[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36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6
第341章 只求心安

大街上的積雪大部分都被中尉府的兵卒安排城裡的民眾剷除,堆在街道兩邊,因此車馬通行順暢,而兩邊屋頂上的積雪足有半米厚,如同一床厚厚的棉被蓋在上面,雖然寒冷,但還是有些衣衫襤褸單薄的乞丐沿街蹣跚而行,目光呆滯的看著鮮衣怒馬的車隊凍的渾身瑟瑟發抖,甚至在一些雪堆裡面,還能看到凍死掩埋其中的屍體,而沿途也能看到兵卒用馬車拖著被凍死的人往城外而去。

陳旭微微的嘆口氣對身邊的一個護衛說:「你回去通知管事,讓他安排人在府外架鍋煮粥免費分給無家可歸之人,同時去附近挨家挨戶收購一些舊衣服分發給衣衫單薄者,錢糧開支無限制,去吧!」

「喏~」雖然侍衛不知道陳旭為什麼要這麼做,但還是領命而去。

「凍死餓死之人入冬之後幾乎每日都有,天下之大,乞者之多,恐恩公救不完!」虞無涯提著劍策馬跟在旁邊說。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我只是不忍看見而已,一個人如果連最基本的憐憫之心都沒有,又和禽獸何異,眼前看見的都不救,又何言救天下!」陳旭坐在馬車上淡淡的說。

虞無涯默默低頭沉思許久嘆口氣說:「嗯公之志不知道能否真的實現,想要國泰民安天下太平,實在是太難了!這些事皇帝都做不到,皇帝都視若不見,恩公又何必強求。」

「非是強求,只是為一個心安而已!」陳旭搖頭。

……

陳旭昨日進宮,今日又進宮。

而且兩次都是大皇子扶蘇親自迎送。

陳旭雖然年幼,但因為崛起的非常突然,因此他的一舉一動皆都在咸陽滿朝王侯公卿的關注之下。

而關於昨日陳旭為鄭妃做臭豆腐的事情也幾乎一夜之間在王侯公卿之中傳播開來。

因此許多人都開始猜測陳旭今日入宮的緣由。

趙高府上,此時幾個人正在飲宴賞樂。

除開趙高之外,還有匠作少府令敖平,左中候商涂,治粟內史高騰以及其他幾個當朝大員。

聽完僕人的稟告之後,趙高臉色頗有些難看。

這個情形只能說明始皇帝的確非常看重陳旭,連內宮之事都毫不避諱,而且昨夜始皇帝留宿鄭妃寢宮,陳旭和始皇帝的一些對話也有隻言片語的流傳出來,通過其中一些話語推測,通過大皇子扶蘇對陳旭的態度,其中傳遞出來的內容就太多了。

陳旭既得皇帝看重,又得大皇子敬重,眼下又和鄭妃聯繫在一起,這對於趙高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一曲歌舞還未結束,趙高就把所有的歌姬舞姬都趕出去,連侍奉的家僕也都趕走。

「趙太僕何故鬱悶?」一個官員疑惑的問。

「方才得到消息,陳旭又被皇帝招進宮去了!」趙高臉色陰沉的說。

「趙太僕,上次你與陛下同遊東南,聽聞可能是陳旭一封錦囊才讓陛下在陽武縣躲過刺殺,此事你親眼所見,是否真的如此?」治粟內史高騰問。

趙高搖搖頭鬱悶的說:「錦囊的確是有,但裡面的內容我們沒有任何人看見,只有陛下知道,但陛下的確是看了裡面的一封書信之後才下令備制三套天子副駕,因此剛好躲過刺客刺殺!」

「莫非這陳旭真的是仙家弟子,不然怎會有為卦先知的本領!」另一個官員驚恐的說。

「陳旭我查過他的底細,就是一個普通凡人,仙家弟子一說恐怕是以訛傳訛罷了!」趙高搖頭。

「那宛城之中的突然天降雷火炸塌民居,而且出現太乙神碑又作何解釋?」另一個官員略有些忐忑的問。

「是啊,此事宛城數千人看見,就連陛下都親自祭拜,就是不知道陛下和陳旭在那劇院之中單獨相處說了些什麼?」

「趙太僕,陳旭此子我們還不要招惹比較好!今日飲宴已經盡興,某就先告辭回府了!」治粟內史高騰站起來說。

「嗯,多謝趙太僕今日宴請,我等也告辭,他日回請太僕去府上飲宴!」另外幾個官員也都陸陸續續站起來告辭。

趙高安排僕從把高騰等人送走之後,房間裡只剩下了匠作少府令敖平和左中候商涂兩人。

「商中候,上次我讓你安排的事辦的如何了?」此時的趙高和方才說話的口氣有了很大的變化。

「太僕放心,已經辦妥!」商涂小心翼翼的回答。

「那就好,陳旭害我子趙柘,又安排人當街刺殺我,害我丟掉官職,這連番仇恨我趙高必不能忍,如今剛入咸陽就得到陛下如此恩寵,他日必然成為我等的心腹大患,我暗中可是聽人說,前幾日他向陛下進言意圖改制朝堂,聽說陛下也頗為意動,一旦改制,將再無三公九卿……」

「什麼?」敖平和商涂同時驚呼著站了起來。

「趙太僕,你可是沒聽錯?再無三公九卿,我等又該是何職位?」敖平急切的問。

「某也不知,這只是宮人斷續聽見的隻言片語,如今陳旭三天兩頭往內宮跑,這兩日又與大皇子和鄭妃攪和在一起,如若任憑他蠱惑陛下,長此下去朝堂和後宮必然生變,兩位都知道,陛下一直不曾立後,非是不願,而是內心還在斟酌權衡,但所謂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如若陛下立鄭妃為皇后,扶蘇公子必水漲船高,將來必然繼承大統登基稱帝,到那時,陳旭憑藉這份功勞將在沒有任何人能夠撼動他的地位,我等將在大秦再無立錐之地!」趙高臉色陰騭的在坐在暖榻上說。

「大皇子扶蘇為人仁義,素有賢名,他將來繼承大統並無壞處,並且和合乎禮制……」

商涂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趙高打斷了,「商中候莫非還沒看出來,大皇子與儒家學派的人走的近,府中門客大多都是儒家門徒,這些儒家門徒皆都是道貌岸然之輩,滿口仁義道德禮義廉恥上尊下卑,與墨學完全背道而馳,只要扶蘇殿下登基,墨家將再次遭受重挫,敖府令,你認為我說的可有道理?」

趙高轉頭看著默然坐下不語的敖平。

「太僕所言不錯,儒墨兩家乃是世仇,雖然我等隱瞞身份,但卻一日不敢忘卻墨翟祖師的治國理念和教誨,我相裡氏必為恢復墨家顯學的尊榮孜孜不殆,因此必要阻止扶蘇殿下登基稱帝!」敖平沉默許久之後聲音清冷的說。

「那眼下我們該怎麼做?」商涂臉色蒼白的說。

「要阻止這一切,必須阻止陳旭不斷蠱惑陛下,如今陳旭組建大秦科學院,通過目前的動向來看,他必然是想改良煉鐵方法,獲取一種新式的鐵器以此來打動陛下,而據我所知,那個叫公輸勝的工匠便是其中的關鍵,只要在煉鐵爐上動一下手腳,到時候一旦鐵石開煉,煉爐卻突然垮塌,嘿嘿,我看他拿什麼來給陛下,只要我們暗中不斷破壞他的計畫,一次兩次三次,陛下必然對他開始冷淡,等到所謂仙家弟子這層皮被扒光,我看他還有什麼能耐,一個整日靠奇技淫巧蠱惑人心的山野村夫,終究只會落得淒慘的下場,到時候是腰斬還是分屍,皆都是我們一言而決!」趙高咬牙切齒的一拳砸在案桌上。

「對了,前幾日聽說陳旭去蒙毅府上,兩人詳談甚歡而且蒙毅還將其留下飲宴,看來上次那件事已經徹底失敗,你等最近稍微低調一些,專心對付陳旭,蒙毅恐怕已經對我等起了疑心!」趙高喝了幾口茶等心情平息下來之後提醒說。

「上次的事情的確有些倉促,而且我們也小瞧了陳旭,此子雖然年輕,但卻心性奸猾,不僅沒有和蒙毅翻臉,反而讓他們攪和在一起,以後千萬不要被蒙毅拿住把柄才行!」敖平神色嚴肅的點點頭。

「嗯,一切小心行事,只要搬倒陳旭,到時候一旦陛下殯天,我等只要輔佐一位聽話的公子為帝,恢復我墨家尊榮也只是舉手之勞,今日就如此說罷,回去之後切莫絲毫聲張!」趙高擺擺手說。

「好,趙太僕告辭!」敖平和商涂站起來告辭離開。

趙高將兩人送出府外,回到方才飲宴的客廳之時,突然發現房間裡多了兩個人。

一個四十左右的中年男子,上身短襖,下身粗麻褲子,腳下草鞋,頭上挽著道髻,插著一根木簪,臉型清瘦,腰間還掛著一把大劍,正面無表情的跪坐在暖榻上。

一個二十左右長相英俊的年輕人站在旁邊。

趙高眼神一緊,站在門口微微遲疑便跨進房間轉身把房門關好,低聲喝問:「你們怎麼來了?」

「我們早就來了!」中年人依舊面無表情。

「我們剛才說的話你都聽見了?」趙高神情略有些憤怒。

「呵呵,趙太僕何必如此,你我互相幫助,只不過各取所需罷了,如果不是我,你怎會知道敖平和商涂乃是墨家門徒?如果不是我們暗中幫忙,你又怎麼會重新得到陛下的重用,如果不是我墨子門徒保護,你上次就已經被陳旭的隨從殺死了,所以你不必提防我,我也不會害你,相裡氏不尊墨規,靠祖師傳下的技藝輔佐秦國,已非我墨家門徒,只要你掌控得當,將來必然是你的極大助力,至於成功之後是殺是剮都隨便你,但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按你所想,破壞始皇帝安排下的繼承人!」中年人說。

「此事勿用你說我自會去做,但眼下卻出了一個陳旭,朝堂之上的事情你可能也聽說了,此子剛來咸陽陛下就親自迎出城外,還差點兒封為太師和國相,最近更是天天被皇帝招入內宮,而一旦陛下立鄭妃為後,恐怕再想操作此事就異常困難了!」趙高坐到暖炕上臉色難看的說。

「朝堂和皇宮之事我們不會插手,你好自為之,今日我來是想告訴你,我父親已經拿到鉅子令,真正成為了天下墨者的首領,如今正在暗中召集門徒,只要你策劃成功,加上我們的支持,你將來想封侯拜相也只是輕而易舉之事……」

趙高霍然站了起來,雙眼之中冒出一股火熱的光芒,瞬間黯淡下去之後臉色又變得異常陰沉,轉頭死死的盯著中年人說:「你們這麼做到底為何?」

「秦王奢制墨家之事天下皆知,使得我墨家作為和儒學並稱的顯學一蹶不振如今幾乎銷聲匿跡,秦法苛刻,秦政暴虐,役使天下百姓如豬狗牲畜,修直道馳道皇陵長城耗費數百萬民力,天下百姓疾苦不堪,我們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推翻苛法暴政,讓天下百姓能夠過上衣足飯飽的生活,不再忍受這種強迫和奴役,我們之所以幫助你,也是希望趙太僕投桃報李,將來掌權之後能夠廢棄惡法,同時助我墨家恢復名望,等我墨家重新位列顯學之首,有我們相助,趙太僕……嗯,是趙國相必將權傾朝野,甚至如同當年之呂不韋,掌控帝王做一個幕後皇帝也並非難事,到時候就能把李斯蒙毅還有這陳旭等滿朝文武踩在腳下。」

中年人聲音平靜無波,但最後幾句如同驚雷一般將趙高震的渾身顫抖,臉色時而激動時而猙獰,雙手緊緊握住手背青筋都冒了出來。

什麼推翻苛法暴政,什麼讓百姓過上衣足飯飽的生活,這些對於趙高來說就從來沒有半分的想法,但權傾朝野做第二個呂不韋,能夠把滿朝文武公卿踩在腳下,甚至……

趙高越想越激動,雙眼漸有赤紅之色。

而等他從這種慾望和狂熱之中清醒過來的時候,才發現中年人和年輕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離開,房間裡空寥寥的似乎什麼人都沒來過一樣,而剛才中年人說的一番話,就彷彿在夢中出現過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7
第342章 煉鐵爐倒塌

寒冷的大街上,一輛破舊不堪的馬車離開趙府,顛簸著往城外而去。

趕車的是一個頗為英俊的青年,馬車上坐著一個中年人。

「師尊,您說趙高此人心胸狹窄權欲極重,即便是他將來得勢,恐怕也不會達到您期望的目標,何不換一個人扶持!」青年人一邊趕車一邊問。

「呵呵,我扶持他幹什麼,我只是刺激他的慾望而已,這種人不值得扶持!」中年人笑了一下說。

「那如果沒有我們的扶持,他萬一不成功師尊數年的一番策劃豈不是落空了?」青年人不解的回頭。

「他成不成功都無所謂,我們的目的只是讓大秦亂起來而已,秦王重用李斯勵精圖治,如今一統華夏諸國,這是前所未有之局面,說是開天闢地的功勞完全不為過,但無論趙政也好,還是滿朝文武也好,卻還在試圖用當初治理秦國的方式,用苛法來強行治理偌大一個國家,趙政空有抱負,妄圖將大秦治理成為萬世傳承的銅鐵江山,但他卻根本就不懂治國之道,滿朝文武其實也不懂,都在遵循著趙政的想法繼續推行苛法,這就像一個人妄圖推動一個巨大的雪球上山,這個大雪球越推越大,反噬之力必然越來越大,稍一疏忽雪球必然滾落下來將人壓死,如果這個人足夠強大,這個雪球可能就會被推的很高,但山頂究竟在何處誰都無法看到盡頭,而人力也終有窮盡之時,趙高的存在就彷彿這個人身上的一個隱疾,只要這個隱疾爆發,也就是雪球滾落之時,大秦垮塌之時,也是趙高身死之時,他想成為第二個呂不韋,但自身卻連呂不韋一分都比不上,他爬的越高,終究只會死的越慘。」

「那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如果趙高不成功,那我們墨家想要重新恢復往日的榮耀豈不是也無法成功?」青年更加不解。

中年人搖搖頭,「我們已經不需要往日的榮耀了,鉅子如今拿到鉅子令,已經召集數百墨徒聚集東海,只等大船造好便出海,中原之國非是我墨家久留之地!」

「啊?!」年輕人滿臉痴呆,手中的馬鞭都差點兒隨著馬車的顛簸掉到地上。

「有趙高這種人禍亂其中,大秦想傳承萬世只是一個夢幻而已,我墨家體恤天下蒼生和百姓,但面對大秦這頭惡獸卻無可奈何,只有幫助趙高這種人加速這個禍亂的速度,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大秦一旦垮塌,中國必然大亂,因此鉅子想帶領我墨家弟子出海尋找一個世外之地避過這場大禍,慢慢積蓄力量,等時機成熟再返回中原!」

馬車顛簸一路駛出城門,一輪金紅的太陽掛在天幕,山舞銀蛇原馳蠟像,一望無際的渭河平原和綿延起伏的崇山峻嶺如巨龍匍匐在華夏大地上。

「好好看看這華夏江山吧!」中年人望著眼前如詩如畫的萬里江山,眼神中盡皆都是不捨。

「師尊,我們能夠不走嗎?大秦縱然萬般不好,但一旦離開,我們就從此成為無根之萍。」青年人猶豫了許久聲音沙啞的說。

「放心,我們會回來的,十年百年千年,這裡終究是我們的家鄉!」

……

未時末,陳旭從皇宮內院之中出來,這次只有兩個宮人陪送。

因為大皇子走不開,正在鄭妃的寢宮裡面陪著秦始皇和鄭妃打麻將。

通過今日進宮之後的情形開來,昨日陳旭的一番話還是很奏效,秦始皇不光在鄭妃寢宮留宿,而且估計昨晚還趁著酒興幹了點兒別的,加上下雪天寒地凍,今天起床比較晚,然後也沒離開鄭妃的寢宮,兩口子很恩愛的一起吃了早飯,大皇子扶蘇也拿著麻將去獻寶,沒想到秦始皇也非常有興趣跟著一起玩,但因為扶蘇昨天才學不久,只好又把陳旭祭出來。

鄭妃今日的氣色看起來好多了,消瘦的臉頰上有了一些紅潤的顏色,的確有了一些神清氣爽的樣子,聽說早飯就著豆芽和豆腐乳吃了一個包子和一碗稀飯,而且還吃了兩塊臭豆腐,似乎厭食的症狀減輕了不少。

而且趁著打麻將的機會,陳旭又和秦始皇討論了一些養生知識,宣揚了一些打麻將這種簡單而輕鬆的娛樂活動的好處。

看秦始皇對鄭妃的態度,似乎正在一步一步接近陳旭的期望,雖然八字還沒一撇,但這個開端卻令人欣慰。

改變大秦,從點滴做起,三年五年積累下來,很多東西終究會水到渠成。

而且這種事不能急,只要秦始皇對鄭妃的恩寵足夠,機會成熟了再旁敲側擊的勸一下,說不定秦始皇就心動而且同意立鄭妃為後,扶蘇作為皇長子成為太子也就名正言順。

不過他不急,此時卻已經有人快急瘋了。

皇宮的內院和外院交界的一道大門之外,趙擎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雪地中轉來轉去急的跳腳,一雙眼睛不斷的看著內院大門的出口。

趙擎是中常侍,可以隨時入宮向皇帝奏事,但卻只能止步於外院,皇宮內院是皇帝的嬪妃居住之地,除開少府的人之外,沒有皇帝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踏進一步,否則就是有給皇帝戴綠帽子的企圖,要被彈幾幾彈到死。

「侯爺出事了~」看見陳旭出來,早已等的焦頭爛額的趙擎趕緊衝上來。

「什麼事?」陳旭心頭一緊趕緊問。

「半個時辰前,城外工地上的兵卒前來稟報,說工地上修建的煉鐵爐被積雪壓倒,死了幾個工奴和幫工,公輸勝也受傷……」

「什麼?」陳旭臉色大變,一把抓住趙擎的胳膊連聲喝問,「公輸勝現在情況如何?」

「侯爺,現在還不清楚,我已經讓英布帶領衛尉禁軍先去查看情況了,眼下城外積雪三尺,行走異常困難,一來一去恐怕需要一個時辰,眼下他們應該已經到工地了!」趙擎焦急的說。

「走,趕緊出發!」陳旭也不敢拖延,直接撇下兩個宮人跟著趙擎匆匆而去。

果然如同趙擎所說,城外積雪太深,雖然有進出城辦事的車馬和行人踩踏碾壓,但通往工地的道路卻幾乎寸步難行,雪地上有馬匹踩踏出來的一條長長的痕跡,此時天氣晴朗,騎在馬上甚至能夠看到十里之外的工地的影子。

帶著虞無涯、趙擎和十多個侯府的侍衛騎在馬上順著河岸一路而下,所謂望山跑死馬,十里平日看似不遠,但眼下大雪阻路,艱難跋涉了將近一個小時才趕到工地。

守候在工地門房的兵卒看見陳旭等人,趕緊搬開柵欄放行,一行人馬不停蹄的衝到煉鐵作坊,果然看到大雪之中一座煉鐵爐已經倒塌,石頭磚頭散落方圓數十丈,到處都是血跡,七八具屍體橫七豎八的擺在一個工棚的地上,許多衣衫襤褸的工奴都戰戰兢兢的站在雪地裡面,場面混亂不堪,而看到陳旭黑著臉騎馬過來,全都嚇的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怎麼回事?死了幾個?公輸勝呢?傷勢如何?」

「回侯爺,煉鐵爐突然垮塌,正在修建的工奴死了五個,幫工死了三個,受傷七個,公輸勝的腿被砸破,腰也砸傷,已經送去醫療室!」提前到來檢查情況的英布趕緊回答。

「把所有參與修建這座煉鐵爐的工匠、工奴、幫工、監工全部拘押起來,不能漏掉任何一個!」

「喏~」英布趕緊拱手,然後呵斥四周的兵卒開始盤查參與修建這座煉鐵爐的人員。

等陳旭趕到醫療室,看著躺在炕上的公輸勝的時候,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公輸勝受傷並不算太嚴重,一條腿被掉落的磚頭砸破皮,好在骨頭沒斷,腰部也被砸傷,辛虧冬天衣服穿的厚,此時經過工地上配備的醫士處理包紮之後看起來並無大礙,只不過暫時躺在床上還無法動彈。

另外還有四個工奴和三個幫工受傷,傷勢輕重不一,其中兩個工奴還在昏迷之中,身上砸的皮開肉綻血肉模糊看起來淒慘無比,但幾個工奴都只進行簡單的處理之後便丟在醫療室旁邊一間冰冷的工棚內沒有任何人理會。

「這是誰幹的,如此重傷都不包紮放在這裡受凍!」陳旭只看了一眼兩個重傷的工奴便勃然大怒。

「侯爺,這只是兩個工奴而已,而且手腳都受了重創,即便是救過來也沒用了!是我吩咐將他們丟在這裡的。」一個穿著皮襖的三十多歲男人不緊不慢的說。

「大膽,你是何人,膽敢無視我制定的工地制度!」陳旭大怒,雙眼冷冰冰的直視此人。

「屬下周興,是醫療隊的管事……」

「呵呵,周興,膽子不小,竟然敢無視我制定的工地安全制度,隨意丟棄重傷員,你可以回去了,以後不用來我科學院了!」陳旭用手裡的馬鞭指著工地的大門方向說。

「你……你憑什麼趕我走,太醫令是我父親……」周興呆了一下,反應過來之後跳起來說。

「把他趕出去!」陳旭轉頭都懶得看這個貨一眼,趕緊吩咐隨行的侍衛將兩個重傷的工奴抬進醫療室放在暖炕上,然後讓醫士再次進行仔細清洗傷口和包紮服藥。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7
第343章 卵蛋捏爆

「公輸勝,知不知道煉鐵爐為何會突然倒塌?」等受傷人員都處理安置好之後,陳旭才回到公輸勝的病房裡面詢問情況。

「侯爺,煉鐵爐修好已經好幾天了,因為煤石和鐵礦石都還未運到,我便也沒在意,不過因為突然下暴雪,我有些不放心便前去查看,結果發現爐壁有開裂跡象,我找人準備磚石泥土準備加固一下,卻不想突然就垮塌了!」公輸勝心有餘悸的說。

「不知道原因?」陳旭臉色嚴肅的問。

「我感覺是爐基所用的三合土厚度不夠導致的,爐基本來設計的是五尺厚,但卻只有三尺,還有爐壁本來該用三層磚,但只用了兩層磚……」公輸勝把自己的猜想說了一遍。

「行了,你安心養傷,不要多想,我會查清楚此事的。」陳旭安慰公輸勝幾句之後再次來到倒塌的煉鐵爐旁邊,此時英布帶著禁軍已經抓獲了上百個工奴、幫工、匠工,密密麻麻的站在雪地中一個個嚇的魂不附體。

大秦,是中國歷史上最為特殊也最為恐怖的一個朝代。

特殊,是因為他開創了中國首個大一統的局面,整整影響了中國後世兩千多年,後世沒有哪個中國帝王敢言分裂國土。

恐怖,是因為他的法令,這是一個法律最為嚴苛的朝代,對於農戶商戶和匠籍規定的異常嚴厲,沒有身份和地位的人不允許隨便串行,當然,你是士族就除外,而大秦的工匠雖然地位不算低,但管理的卻非常苛刻,特別是對於質量的要求簡直苛刻到令人髮指的地步,偏遠山區可能還好點兒,而大城市特別是咸陽這種地方,工匠只要有稍微的疏忽,可能就會被廢除戶籍貶為奴隸,對於工程質量問題更加苛刻,傳說長城的修建要求是刀劍都不能插進去,一旦達不到標準修建的工匠奴隸都會被施以重刑,監工也要受到極重的懲罰,輕的削鼻子,重的砍頭。

因此眼前煉鐵爐倒塌造成十多人傷亡的事情就是一起非常嚴重的工程質量事故,雖然天降暴雪,但這並不是煉鐵爐倒塌的藉口,除非是天上掉下一塊隕石剛好砸在煉鐵路上,否則沒有任何藉口來規避責任。

因此所有參與修建這個煉鐵爐的工匠奴隸還是管理人員,都感到無比的恐懼。

陳旭沒有先去詢問任何人,而是帶著虞無涯和趙擎走進倒塌的煉鐵爐,仔細觀看了倒塌的情況,然後讓人把修建圖紙找來,仔細對比之下發現和公輸勝說的竟然不太一樣,圖紙上的爐基厚度標註也是三尺厚,而爐壁也只有兩層磚,和眼前修建的爐子並無二致,也就是說圖紙沒有問題的話修建就沒有任何問題。

但陳旭覺得公輸勝不會隨便亂說,因為這座煉鐵爐就是他親自參照清河鎮的那個煉鐵爐設計的,他不會不知道煉鐵爐的參數。

最大的可能就是有人偷換了圖紙!

看完之後陳旭黑著臉出來,看著一群站在雪地之中發動的人說:「監工是誰?」

「回侯爺,監工是商騏!」一個負責工地安全的校尉拱手說。

「人呢?」陳旭冷冰冰的問。

「自從煉鐵爐修好之後商監理便沒有來過!」校尉回答。

「侯爺,商騏是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的兒子,以前是侍郎,剛調任科學院不久!」趙擎站在旁邊低聲說。

「負責修建煉鐵爐的匠工是哪幾個?出來!」

陳旭一聲大喝,人群中走出來三個中年人和一個鬚髮花白的老者,四人噗通噗通全都嚇的跪在雪地中不斷磕頭連呼饒命。

「我剛才聽公輸勝說,爐基本應該厚達五尺,但卻只修了三尺,爐壁本應該用三層磚石,卻只用了兩層磚,說,是誰讓你們這麼修建的?」

「侯爺饒命,當初修建之時商監理給我們看過圖紙,我們也是嚴格按照圖紙修建,爐基三尺,爐壁兩層,並無二致,商監理每天也都在嚴格監視我等的修建過程,我們不敢偷工減料,也不敢有任何差池!」四個主持修建煉鐵爐的匠工磕頭如搗蒜一般。

「嗯公,看來這圖紙有人動了手腳,不是商騏就是另有他人,與匠工並無太大關係!」虞無涯抱著鐵劍站在旁邊輕聲說。

陳旭微微點頭聲音嚴厲的說:「從今天起,凡是參與這座煉鐵爐修建的人員都不得離開工地,等到我把這件事查清楚再做處置,都帶下去好生看管,吃喝用度一應照例!」

「喏~」校尉行禮之後一揮手,十多個手持長戟的兵卒便將這群人全部押走。

「其他人各司其職,此事不可張揚出去,聽見沒有?」

「是,侯爺!」工地上的一群管理人員也都趕緊拱手行禮。

陳旭拿著圖紙再次來到醫療室,把圖紙遞給躺在炕上的公輸勝:「你看這是不是你當初設計的圖紙?」

「不是,這絕對不是!」公輸勝只瞟了一眼立刻就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般,同時牽扯到身上的痛楚,臉皮都在跟著抖抖,「侯爺,煉鐵爐是我親自按照清河鎮的煉鐵爐設計的,因為體積放大了許多,為了安全我將爐基和爐壁的厚度加厚了三倍,我記得清清楚楚怎會出錯,雖然這圖紙上畫出來的煉鐵爐和我畫的很像,但我都是用兩種數字標註,這上面只有一種……」

得到公輸勝的肯定答案之後,陳旭確認手上這份煉鐵爐的圖紙的確是被人掉包了,於是把工地上所有接觸過這份圖紙的人都安排人找過來,然後陳旭感覺此時已經調查不下去了,因為足足有二十多人,而且這還不包括科學院署衙的一些官吏,如果全部加在一起起碼超過三十人,這些人有管事,有監工,有匠工,有侍衛,其中大多都是大大小小郎官調任而來的官吏。

其實眼下的大秦,正在逐步向一個門閥統治的階段過渡,因為沒有開科取士這種制度,因此大秦的官員來歷五花八門,在沒有統一之前,官員一般都是自薦或者別人推薦引薦,國君覺得你的理論合乎胃口便會啟用你,其中不少也是王侯公卿的家族傳承,屬於半世襲的狀態,普通有學問的寒門還有入朝為官的可能。

但六國統一之後,普通寒族的進階之路基本上都被掐死了,天下一統,王侯公卿集團已經各自形成了以家族為勢力的士族集團,連門客這種身份都逐漸被摒棄,推薦上去的都是家族的子弟,而郎中令下屬的各署衙就是郎官的聚集地,裡面全部都是王侯公卿的後輩子孫,作為官員候補的地位存在,哪裡出現一個官缺,然後就有許多人要爭搶這個職位,因此朝堂之上也逐漸形成了一些抱團的利益集團互相明爭暗鬥。

剛成立不久的大秦科學院雖然沒有具體的歸屬管理單位,但陳旭的身份地位特殊,也深得秦始皇器重,因此科學院也調配進來數十個郎官,變成了有正式級別的官吏,這些官吏的背後,就是如今大秦朝堂之上大大小小的文武百官,而能夠站在朝堂之上的官員,就沒有一個可以小看的,背後都有一個家族勢力存在。

因此陳旭如果要徹查此事,就必須把這些人都挨著嚴加審問。

匠工和侍衛好說,但那些管事的官吏怎麼辦,挨著嚴加審訊固然有可能最終找到真正的幕後黑手,但最終陳旭會得罪無數的王侯公卿。

陳旭捏著下巴思忖許久之後打消了開始的想法,重新畫了一份煉鐵爐的圖紙,重新召集匠工進行建造,而為了安全,他特意讓英布帶領一隊禁軍駐守工地進行監督的同時負責保護公輸勝,醫護室被嚴加看管任何人不能靠近,對外宣稱公輸勝已經重傷昏迷不醒。

「嗯公,這件事最大的可能還是那個監工商騏!」

安排完工地上的事情之後回到清河侯府,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吃晚飯的時候虞無涯說。

陳旭皺著眉頭點頭:「我也懷疑是他,不過眼下一點兒線索都沒有,而且他也可以一口咬定他就是按照圖紙嚴格監造的,如果直接找他調查此事就是一個死胡同!」

「那倒未必,我半夜去把他擄出來,嚴刑拷打不怕他不說!」

「不,萬一不是他呢,一旦打草驚蛇,經手之人可能會被滅口,我必須把這個隱藏在科學院中的害蟲挖出來徹底斬斷,不然一次兩次三次的搞破壞,防不勝防之下遲早會出事,而且幸虧還沒開始煉鐵,如果一爐煤炭和鐵汁傾倒下來,公輸勝恐怕連骨頭渣子都找不到了!」陳旭有些心有餘悸的說。

「那我們該怎麼做?」虞無涯點點頭說。

「明日你去蒙府請蒙雲來一趟,他們這些咸陽的紈袴必定認識不少人,讓他們去暗中打聽肯定比我們這樣坐在家裡瞎猜要快的多,只要能夠確認就是商騏干的,呵呵,老子一定把他的卵蛋捏爆!」陳旭咬牙切齒的說。

「嘿嘿,恩公這個做法我喜歡!」虞無涯發出很驚喜暢快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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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再遇馬騰

第二天一早,虞無涯親自去了一趟蒙毅府上,因為天降大雪,造紙工坊也沒開工,蒙雲正好在家休息,於是很快便坐著馬車來到清河侯府。

聽陳旭說完之後,蒙雲想了一下說:「我與商騏並不熟,貿然前去打探恐會引起他的警覺,不過有個人清河侯可以好好用一下!」

「誰?」

「這個人侯爺認識,在宛城還發生過衝突?」

「莫非是馬騰?」陳旭驚訝的問。

「正是!」蒙雲點頭,「馬騰是前宛城郡守馬伯淵的侄兒,不過馬伯淵因為上次匪徒襲擊陛下的行轅之事已經被革職流放到雁門去了,而馬騰並未受到牽連,如今依舊在咸陽家中,他爹數年前就去世了,家裡還有一個老娘和兩個妹妹,以前馬騰和商騏敖峻這些人玩的很熟,眼下雖然他地位大不如前,但因為是舊識,家裡也頗有些家產,這些人經常還是會在一起玩耍,如若要暗中打探此事,馬騰就是個不錯的人選,何況侯爺今時不同往日,只要你開口,他必然不敢有半分抗拒!」

「他家住在何處?」陳旭言聽計從。

馬騰這個紈袴按照陳旭如今的地位,可以一巴掌拍死好幾個,要知道如今整個大秦就沒幾個侯爺,就連大秦左相李斯都沒有封侯,大秦以軍功為榮耀,封侯的基本上都是武將,文職官員基本上很難封侯,至於低於侯爵的爵位很多,按照軍功應該都是有分配田產和俸祿的,但基本上除開田產和房產,俸祿很難得到,除非是有官職在身。

大秦如今的爵位一到八級為普通爵位,基本上和普通的士族地位差不多,可以得到大小不等的田產和房產以及僕人,但仍需服役,大夫以上爵位可以為低級將領。

九級到十八級為上爵,在軍中可為大將,在朝廷可為大夫和卿,除開能夠獲得不同的田產房產和僕人之外,還有食邑封賞和參奏之權。

十九級為關內侯,如今大秦的幾個侯爵幾乎都是關內侯,陳旭的清河侯就是,秦始皇把清河鎮的六百戶都封給他做了食邑,因此清河鎮的人基本上都變成了他的私家佃戶,不用向朝廷交糧稅,全部要交給陳旭,而且這個侯爵還可以世襲。

二十級徹侯,也稱通侯,大秦如今只有一個,那就是通武侯王賁,而這個爵位是他父子兩個橫掃六國才積累得到的。

眼下大秦的所有軍功賞爵都只是爵位,並無實權,這是商鞅變法之後形成的。

因為大秦重武力,所以大秦文武職分的並不是特別清晰,而且封侯難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經歷了文信侯呂不韋和長信侯嫪毐的事件之後,秦始皇不願意封侯,因為一旦封侯之後就有實封的食邑,得侯爵者在自己的封地上完全就是君主一樣的存在,畜養家奴和門客很難控制,屬於極其不安全和不穩定的因素。

就比如通武侯王賁,有實封的食邑,但他們卻一直居住在咸陽侯府,一直呆在秦始皇的眼皮子底下就是為了表示清白,因為他們父子兩個實在是軍功太大了,又是實封的侯爵,在大秦軍隊之中名望非常大,許多中低級的軍官都是跟著他們殺出來的勛爵,因此對兩人也都忠心無比,如果兩人要造反,憑藉兩人在軍中的號召力,簡直一呼百應,因此兩人為了避嫌,只有當縮頭烏龜躲在家玩耍。

「據我所知馬騰平日並不在家,找他的話最好去公卿子弟聚集的留香園,他們日常都聚集在那裡玩耍!」蒙雲說。

「留香園在何處?」陳旭雖然來咸陽大半個月了,對咸陽很多地方仍舊兩眼一抹黑。

「就在城東!」

「反正今日無事,蒙公子要不陪我去一趟,我也想看看留香園究竟是何景緻!」陳旭笑著站起來。

「侯爺相請,蒙雲恭敬不如從命!」蒙雲也趕緊站起來。

半個小時之後,陳旭、蒙雲和虞無涯三人帶著幾個侍衛一起出現在城東一片佔地足有百畝的巨大庭院附近,積雪覆蓋下的高牆厚瓦看起來非常厚重,一座高大的門樓上掛著留香園三個古篆大字,隔著高高的院牆就能聽見裡面傳來呼喝吼叫的聲音,同時還有砰砰啪啪的撞擊聲,時而還會響起一陣男女混雜的喝彩聲。

門口站著幾個五大三粗身穿皮襖的大漢,看見陳旭一群人策馬而來,趕緊一起恭恭敬敬的對著蒙雲行禮,「拜見蒙公子!」

蒙雲看都懶得看一眼,下馬之後把馬韁丟給一個大漢說:「幫我們把馬看好,今日馬騰來了沒有?」

「回蒙公子,馬公子來了,正在裡面和人蹴鞠玩耍!」一個大漢趕緊說。

「看來來的正是時候,清河侯請!」蒙雲露出笑容引著陳旭和虞無涯走進留香園的大門。

「清河侯?」等陳旭幾人走進留香園之後,門口的幾個大漢這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然後一個個臉色大變。

走進留香園,展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塊大約有半個足球場大小空地,四周有矮牆,地上的雪並未被剷去,十多個年輕人正穿著單薄的裌襖在雪地上蹴鞠,雙方各有七八個,頭上戴著不同顏色的帽子表示不同陣營,一個羊皮縫製的鞠球在空中和雪地上飛來飛去,蹴鞠的人也跑的氣喘吁吁來回傳接,場面看起來非常熱鬧,場邊還東一團西一團聚集了數百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時不時的鼓掌為蹴鞠的人助威喝彩。

「挺熱鬧的嘛!」陳旭頗為驚奇的,他從來就不知道咸陽還有這樣一個看起來比較正規的足球場,不過就是踢球的方式和後世差別很大。

後世的足球是兩個門,而眼前的蹴鞠在雙方隊伍身後竟然特麼的有六個門,其實說門也算不上,就是六個坑,進攻一方把鞠球踢進對方的一個坑裡面就算得分,而且還有撿球的童子、計分的人員和裁判,最令陳旭驚奇的是裁判嘴裡竟然還叼著一個竹哨。

看著陳旭滿臉驚奇的樣子,蒙雲解釋說:「這其實是軍中蹴鞠的規則改變而來,普通蹴鞠不用這麼大的場地,一人兩人三人皆都可以玩耍,有傳吊停勾顛頂六法,聽通武侯府的人說還有一種最新式的蹴鞠方式,雙方各有一門,比這個更加激烈精彩,可惜無緣得見。」

陳旭自然知道蒙雲說的是什麼方法,那絕對就是他在清河鎮小學發明的後世足球規則,一定是王翦學了回來在府中組織家僕玩過,不過後世那種足球似的踢法需要彈性很好的球才行,與眼下流行的用羊皮囊裡面塞草的球不一樣,球不好也就踢不好。

眼下看見的這種踢法也比較激烈,蹴鞠的人也都技藝高超,奔跑蹦跳閃轉騰挪,砰砰啪啪的聲音中鞠球很少掉落到地上,不過因為地上的積雪比較厚,所以奔跑的人也經常摔跤,一個個都累的滿頭大汗。

陳旭站在旁邊看了幾分鐘,對這群踢球的紈袴弟子也有了一些新的認識,至少這些二貨身體都很好,這麼劇烈的運動竟然沒有人喊累,而且頭頂腳踢非常靈活。

要是把這群傢伙弄到後世的國家隊中,估計能夠橫掃亞洲輕輕鬆鬆打入世界盃沒問題。

由此可見,中國人是一代不如一代。

不僅像虞無涯這種武功高強的人越來越少,就連踢球都和老祖宗差的遠。

蹴鞠這種運動在東周時期就已經發明,傳承到大秦時期已經非常成熟,而且各種規則也日漸成熟,無論是民間還是軍隊都開展的轟轟烈烈,軍隊甚至把蹴鞠作為日常必須的訓練演練兵卒之間的對抗,以此提高軍卒的戰鬥力。

傳說大漢高祖劉邦的老爹就特別愛蹴鞠,劉邦當上大漢皇帝之後把老爹接到都城長安養老,結果發現老爹一天到晚悶悶不樂,一問之下才知道老爹因為沒人陪他蹴鞠,所以很孤單鬱悶,劉邦於是就把老家的鄰居都遷入京城,專門組織了一支老年蹴鞠隊專門陪老爹玩耍。

而眼下這個當口,劉邦已經三十七八歲了,他老爹也已經五十有餘,估計和劉邦一樣,父子兩個都不務正業,正在大秦的某個地方整天喝酒賭博蹴鞠,快活的一逼。

「侯爺,那便是馬騰!」蒙雲的眼神在一群人中搜尋之後指著一個踢球的傢伙說。

陳旭順著看過去,發現果然是馬騰,不過因為頭上帶著一個固定頭髮的布帽一時半會兒沒認出來。

「侯爺稍等,我去把他叫過來!」蒙雲走到蹴鞠場邊緣找到裁判,低聲說了幾句裁判趕緊吹響竹笛,一群蹴鞠的人都莫名其妙的停下來。

「馬騰,過來!」蒙雲跳到矮牆上大喊一聲。

馬騰看見是蒙雲,臉色變的頗為難看,但還是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乖乖的走過來行禮:「蒙公子,突然找我何事?」

「有人想見你!」蒙雲轉身指著陳旭說。

「陳……陳旭……」馬騰一見之下頓時臉色大變,眼中露出極其驚恐的表情,因為去年清河鎮的那件事已經幾乎成為了他的一個噩夢,陳旭這張臉化成灰他也能認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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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打成幾分熟

「嘿嘿,馬公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啊!」陳旭帶著虞無涯慢慢走到馬騰的面前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

「你……你找我何……何事?」馬騰腿肚子轉筋,身體都有些哆嗦。

「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以為躲到咸陽陳某就找不到咩!」陳旭身材瘦弱,站在馬騰面前才到他的鼻子尖,但身體上的矮卻阻擋不了侯爺光環的強大,在恐懼的壓迫下,馬騰頓時身體矮了三分,臉色蒼白的不敢直視陳旭,躲閃著陳旭的眼神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並不……欠你的錢!」

「哼,但你殺了我的人!聽說你家產頗豐,我最近缺錢花,你就賠個五十萬錢吧!」

陳旭說話之時從懷中摸出來一張麻漿紙抖開,正是當初蒙雲在清河鎮寫下的那份口供,上面還有蒙雲的簽字畫押和手指印。

「五十萬錢?」馬騰忍不住驚呼一聲,滿臉驚恐的後退幾步差點兒一屁股坐到地上。

而站在陳旭身邊的蒙雲如同女子一般秀美的臉上也狠狠的抽抽了幾下。

當初在清河鎮,這句話陳旭也對他說過,而且理由如出一轍。

「不錯,五十萬錢,賠錢之後這張口供我可以撕毀,從此以後我們各不相欠,你看如何?」陳旭笑眯眯的說。

「我……我沒這麼多錢!」馬騰臉頰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樣。

「不是吧,我聽說馬公子的祖父可是太僕,家中田產數萬畝,房產不計其數,怎會沒有?」陳旭故作驚訝的說。

「那……那是以……以前,我叔……叔父如今被削去官職流放到雁門郡,我家變賣許多房產田產為他恕罪,家裡已經……沒……沒錢了!」

「那怎麼辦?沒錢可不行,沒錢就只能償命,看來我只能明天入宮把這張口供交給陛下看看!」陳旭捏著下巴玩味的說。

「別~清河侯饒命!」馬騰噗通一聲就當著數百人的面跪在了陳旭面前,臉色驚恐至極。

清河侯的大名如今在咸陽已經如雷貫耳,街上的販夫走卒甚至乞丐都知道陳旭的名字,只不過在這個沒有電視和報紙的年代,絕大部分人都只知道陳旭被封為清河侯而不認識而已。

本來剛才跟著馬騰一起踢球的一群紈袴公子都不知道跟著他說話的這個少年是誰,但馬騰一聲清河侯喊出來,然後噗通一聲跪在雪地之中,頓時整個蹴鞠場瞬間安靜的沒有任何聲音。

蒙雲乃是大秦僅有的三位上卿的兒子,在場的數十個紈袴都惹不起,所以剛才蒙雲中斷比賽也沒人敢反對,如若是一個普通人隨便打斷比賽,估計此時已經被這群紈袴打折腿埋雪堆裡面去了。

但眼下所有人才驚恐的發現,原來跟著蒙雲來的這個看起來人畜不驚的少年才是更加恐怖的存在。

大秦當今如日中天,差點兒就被皇帝封為了國相和太師的清河侯。

而最令人害怕的是,這個清河侯還可能是傳說中的仙家弟子。

而且他們這些人大部分都被家中的長輩叮囑告誡,如今在咸陽誰都可以惹,唯獨不能惹陳旭。

於是數百雙眼睛驚恐都驚恐的看著陳旭,看著這個其貌不揚的清瘦少年,而十多個紈袴心驚膽顫的同時又莫名其妙的猜測陳旭為什麼要來找馬騰這個破落戶的麻煩。

其中許多人聯想到馬騰曾經在宛城呆過幾年,心裡也慢慢明悟,可能是馬騰在宛城混的時候的罪過這個清河侯,然後今天被人找上門來當眾打臉。

「呵呵,馬騰,我當初說過,在你的地盤上你揍我算你贏,在我的地盤上我揍你算我贏,眼下這咸陽也算是你的地盤,你這樣當著滿咸陽人的面給我磕頭也太丟臉了,我給你機會,你去找人幫忙,我們簽下生死狀鬥一場,你贏了我就把這張口供還給你,如果你輸了就加倍陪我一百萬錢,如何?」

「某不敢,清河侯饒命!」馬騰磕頭如搗蒜。

陳旭這個提議看似公平,其實非常的不要臉,別說這群紈袴了,如今咸陽哪個王侯公卿敢去隨便碰陳旭,因為聽說這幾天這個貨有事沒事兒就往皇宮跑,而且還是往內宮跑,一去幾個時辰陪著皇帝和妃子在裡面吃喝玩樂,這份恩寵和殊榮,整個大秦就找不出來第二個。

跟陳旭斗,那就是個死,別說籤下生死狀,簽下自殺狀都不行。

「哼!膽子如此小!」陳旭忍不住臉色一變冷哼一聲,「無涯,將他拖進房間去!」

虞無涯也不說話,點點頭一把抓住馬騰的脖子在雪地上拖著就走。

「饒命,清河侯饒命~~」馬騰被拖著如同一條野狗一般發出撕心裂肺的哭嚎,但卻又不敢絲毫的掙扎。

走進旁邊留香園的一間房子,把站在門口的幾個腿肚子都有些轉筋的傢伙趕走,哐噹一聲將房間的大門關上。

「噗通~」馬騰被虞無涯丟在地上。

陳旭大馬金刀的一屁股坐在一張案牘上,雙眼冷冷的盯著馬騰,「馬公子,你既想要命,又不想還錢,莫非你以為我這個清河侯是泥捏的?」

「侯爺,請侯爺寬限時日,我這就回去把祖宅賣了,還能得二三十萬錢,但剩下的一時半會兒真的拿不出來……」馬騰渾身沾滿雪泥趴在地上凍的鼻涕都流出來了,雙手抱著陳旭的腿哭嚎。

「侯爺,馬騰與我自幼相識,如今家道中落的確沒多少錢,我看您就寬限他一些時日吧?」蒙雲站在旁邊低聲勸說。

「對對,蒙公子知道我的境況,自我爹去世之後家中便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叔父也被貶官流放,我們馬家已經徹底快完蛋了,還請侯爺寬限時日,我一定想辦法還五十萬錢,如果還不上,我願意給侯爺做牛做馬……」蒙雲的話讓馬騰如同撈到一根救命稻草拚命的乞求。

「你除開會吃喝嫖賭還會幹些啥?我要你何用?」陳旭沒好氣的說。

「侯爺,馬騰在咸陽還是認識不少王侯公卿的後輩子弟,平日打探一些消息還是可以!」蒙雲在旁邊繼續幫馬騰說話。

「對對,蒙公子說的對,我自小在咸陽長大,平時喜愛玩耍,滿朝文武公卿的子弟認識不少,您如果要打探什麼消息我都能幫您問到!」馬騰趕緊說。

「真的!」

「真的真的,咸陽就沒有我馬騰問不到的事情!」馬騰連連點頭。

「那好,我剛好有件事需要找人打探!」陳旭捏著下巴將工地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一遍,並且說出了對於商騏的懷疑,最後臉色冰寒的說:「此事如今還是機密,你如果能夠幫我打聽到其中的內幕,我就把這張口供還給你,你我恩怨便從此一筆勾銷,我再也不會找你任何麻煩,我給你三天時間,你可能夠做到?」

「能能!」馬騰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般。

「好,那就這樣說定,三天後偷偷到我府上報告情況,如果你敢逃逸,敢洩露出去半分,你就死定了!」陳旭惡狠狠的說。

「不敢,絕不敢洩露半句出去!」馬騰趕緊答應。

「行了,你去吧!」陳旭擺擺手站起來。

馬騰如蒙大赦一般爬起來擦著鼻涕準備離開。

「等等!」陳旭突然想起一件事,指著轉過身來的馬騰說,「無涯大哥,把他打一頓!」

「啊?!」馬騰瞬間面孔扭曲。

虞無涯興奮的挽著袖子問:「嗯公,打成幾分熟……什麼樣子?」

「跟上次差不多吧,記住,一定要鼻青臉腫!」陳旭淡淡的說。

「好!」虞無涯一腳將還在呆滯發愣的馬騰踹到地上,然後拳腳相加砰砰啪啪的就一通亂踩。

「啊~啊~清河侯饒命,饒命~~啊~~~」

馬騰絲毫不敢反抗,蜷縮成一團躺在地上任憑虞無涯拳打腳踢,嘴巴裡不斷發出撕心裂肺的慘叫。

而此時,外面的蹴鞠場上數百人加上整個留香園的人都已經被這淒厲的慘叫聲驚動,特別是那些剛才跟著一起蹴鞠的紈袴弟子,一個個臉色驚恐扭曲的看著緊閉房門,聽著裡面的傳出來的馬騰的淒厲慘嚎以及砰砰啪啪拳打腳踢的聲音,全部都捂著褲襠渾身一陣陣的發寒。

到底馬騰和清河侯什麼仇什麼怨,竟然要下如此毒手。

而且這個清河侯看樣子和所有的紈袴都不一樣,這完全不講規矩啊,賠錢就賠錢,也不至於這樣不要命的往死裡打人啊,這不是紈袴界解決問題的方式。

房間裡慘無人道人道的毆打足足持續了三四分鐘,躺在地上的馬騰已經完全達到了鼻青臉腫的地步,躺在地上渾身直抽抽。

陳旭走上去親手把馬騰拉起來,幫他拍了一下身上的泥土說:「我打你一頓是為你好,這樣你去打探消息就方便的多,去吧!」

「是是,多謝侯爺!」馬騰頂著倆黑眼圈連連拱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嘴唇鼻子還在流血,身上的衣服也破了好幾個大洞,披頭散髮的樣子看起來要多淒慘就有多淒慘。

「吱呀~噗通~」

隨著房間的大門被推開,馬騰凌空被虞無涯狠狠一腳踹飛出來一頭拱在雪地之中,掙紮了半天才慢慢爬起來。

當所有人看見馬騰披頭散髮渾身傷痕的淒慘樣子的時候,全都忍不住集體打了個大大的寒顫,然後全都臉孔扭曲的看著背著手施施然從房間走出來的陳旭。

「馬騰,暫且記住這頓教訓,如果膽敢拖延不還錢,後果你知道,哼,我們走!」陳旭袖子一擺,帶著虞無涯和蒙雲揚長而去,只給留香園數百人留下一個囂張跋扈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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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6章 索然無味的人生

如今是一個娛樂奇缺和稀少的年代,但各種博戲卻異常盛行,博戲其實就是賭博。

這留香園就是平日王侯公卿子弟最喜歡來玩耍的地方,除開可以蹴鞠之外,這裡還有賽馬鬥狗射箭比賽,而兩邊的涼舍樓房之中,還畜養有鶯鶯燕燕無數美貌女子供有錢有勢的達官貴人玩耍,陪著投壺、骰子、斗蟲、六博等博戲。

這幾日天降大雪,因此這留香園變成了無處可去的人最好的娛樂場所,就和後世的青樓賭坊差不多,大部分人都聚在這些地方玩耍嬉戲。

除開這個留香園之外,城南還有一個流觴園,不過那裡大多數聚集的都是民間無所事事的方家術士,俗稱就是文化流氓。

這些帶有青樓賭坊性質的場所就是一個人多嘴雜而且消息流傳最快的地方。

因此陳旭三人離開留香園不久,這裡發生的事情便很快傳播出去,不到一個時辰,幾乎整個咸陽都知道了這件事。

剛剛被始皇帝封為清河侯的陳旭高調出現在留香園,將前朝太僕馬鶸的孫子馬騰揍的體無完膚,完全絲毫不顧及身份和地位,臨去之時還厲聲威脅。

馬騰的遭遇自然激起了許多人的義憤。

雖然馬家家道中落,但咸陽如今家道中落的紈袴弟子不少,而且陳旭作為一個外來戶,雖然有皇帝庇護,但這樣做也太不把滿朝文武公卿放在眼裡,所謂打斷骨頭連著筋,馬家雖然落魄,但馬騰的姑族姨族在咸陽還是有那麼幾個將就的官員,也並不是完全落魄到平民的地步,不然馬騰早就被這群紈袴弟子開出出娛樂集團了。

這件事傳的很快,不光王侯公卿和士族之間很快就知道了,就連皇宮之中也有了風聲。

正在暖炕上看封神榜的秦始皇聽完玄武衛的稟告,皺著眉頭微微想了一下說:「清河侯非是無事生非之人,一定另有目的,安排人仔細打探其中的緣由!」

「喏!」玄武衛領命而去。

而趙高府中,溫暖如春的客廳內,幾個人卻臉色難看的正聚在一起。

坐在暖炕上首的趙高臉色不悅的看著匠作少府的左中候商涂,「商中候,煉鐵爐提前倒塌,後面肯定會引起陳旭的懷疑,想要再次動手腳就比較困難了,還有那工地內情形到底如何打探出來沒有?」

商涂趕緊點頭的說:「事發突然,而且陳旭很快就安排衛尉府的禁軍將工地接管,不過今天還是有消息傳遞出來,那個煉鐵工匠公輸勝聽說重傷昏迷,可能會不治身亡!」

「真的?」趙高臉色好看了許多。

「聽說陳旭昨日在工地暴跳如雷,以醫治不及時的名頭將太醫令周炯的三子從科學院除職,因此這件事十有八九!」商塗說。

「好,只要公輸勝死,陳旭手上便會少了一張籌碼,以後就這樣做,他幹一樣我們就破壞一樣,直到讓他名聲掃地,失去陛下的信任為止!」趙高略有些興奮的砸了一下案桌。

「太僕,某隻擔心二子商騏,偷換圖紙之事會不會被陳旭查出來!」商涂略有些擔心的說。

「這場大雪來的突然,那煉鐵爐修建好不過三五天,被積雪壓塌也並非不可能,眼下設計煉鐵爐的工匠公輸勝昏迷不醒,陳旭也不一定就知道煉鐵爐的圖紙被修改過,何況即便是陳旭發現圖紙被調換也不敢深究,因為這件事牽扯到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所以你不需要擔心,不管公輸勝是死是活,這煉鐵之事必然要拖延很久!」坐在旁邊的匠作少府令敖平說。

「如此最好!」趙高臉色略有些猙獰的伸手摸著自己缺了一半的右耳朵狠狠的說。

「況且陳旭此子畢竟年幼,突然成為國候又得陛下信任,恐有些忘乎所以,方才來太僕府上之前,某聽聞他帶著家僕同蒙毅之子一起去了留香園,並且把前太僕馬鶸的孫子馬騰打的鼻青臉腫,並且威脅如若不還他五十萬錢會取他性命……」敖平接著自己剛才的話繼續說。

「此事我方才也聽說了,既然他不去調查煉鐵爐倒塌之事最好,只要繼續囂張跋扈下去,不久之後恐會成為滿朝王侯公卿的眼中釘肉中刺,一旦陛下的恩寵不在,必然下場極其淒慘,到時候我等只需要作壁上觀就是!」趙高點頭。

「商中候,這馬家如今家道中落無權無勢,又與陳旭有如此深仇大恨,剛好可以暗中籠絡一下,你兒商騏聽聞經常也在留香園玩耍,可以試著接觸馬騰將其收為心腹,如若此事敗露,全部罪責都可以推倒他頭上。」趙高吩咐說。

「太僕放心,我回府之後就與犬子好好叮囑一番!」商涂連連點頭。

蒙府。

蒙毅聽兒子蒙雲講述完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默默然半晌說:「清河侯這一招瞞天過海之計用的爐火純青,以馬騰為餌設下苦肉計,恐怕此事數日便會有結果!」

「孩兒也是如此猜測,商騏乃是匠作少府左中候商涂之子,一旦查清此事,商涂恐難辭其咎!」蒙雲臉色頗有些興奮的說。

「嗯!」蒙毅點點頭,然後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瞪了兒子一眼,「看看清河侯,才十五歲而已,你再看看你,二十歲還整日遊手好閒!不然當初也不會誤入圈套!」

蒙雲俊美的臉頰頓時羞愧血紅,支支吾吾的說:「清河侯雖然年幼,但思慮極其縝密,而且詭計百出,完全就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孩兒自愧不如,不然當初在清河鎮也不會被他算計!」

「哼,知道就好,去吧,此事沒有明晰之前切莫聲張出去!」蒙毅擺擺手。

「孩兒告退!」蒙雲行禮之後離開,蒙毅拿起紙筆刷刷寫下一封信,喚來僕從,「把這封信速速送去御史丞高薌府中!」

「喏~」家僕接過書信轉身而去。

「敖平,當初你設計害我兒子,今日某必將你敖氏連根剷除,你墨徒身份執掌匠作少府,莫非當某絲毫不曉?」蒙毅冷笑幾聲繼續看書。

左相李斯府上。

一間並不算大的暖房內鋪著地暖,房間內溫暖如春,李斯和一個老者穿著便服正對坐飲茶。

這個老者雖然不在朝堂為官,但在咸陽甚至整個大秦可以說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方家術士當中名氣甚大,乃是渭河學院的院長安魚粱。

當初安魚粱幫助江楚月用一筒紫雲仙茶賄賂李斯,終於達到自己目的解除了和趙柘的婚姻,但也惹出來後續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事情。

即便是到如今,李斯仍舊蒙在鼓中,不知道江氏和趙高已經把他恨上了。

兩人默默對飲一杯茶,誰都沒有說話,再次斟茶之後李斯擺手把房間裡幾個侍女趕出去。

「師兄為何只飲茶不說話?」李斯打破沉默。

「師弟也不是沒說!」安魚粱臉色平淡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李斯苦笑一下:「師兄,我知道你對我不滿,其實滿朝文武皆對我不滿,但我有難言的苦衷也!」

「你有何苦衷,如今拜爵上卿位居左相,皇帝也對你恩隆有加,聽說只要是你所奏之事無論大小皆都一口應允,普天之下還有哪位臣子能夠做到你這樣的風光,如若你還有說不得的苦衷,那些耕田種地的農夫,驅貨販賣的商賈,修路挖渠的役卒豈不都是苦的活不下去了!」

安魚粱吹著茶杯裡面的茶水輕輕啜了一口,然後忍不住感嘆一聲,「這真正的紫雲仙茶果然與眾不同,茶中三味淋漓盡致,與普通茶葉大相逕庭。」

「此茶的確色香味俱佳,但飲起來卻感覺不如去歲那半筒仙茶味美!」李斯悵然的嘆口氣說。

「非是茶不美,而是你的心不寧,今日突然邀師兄來飲茶,莫非又是要向我倒苦水!」安魚粱怡然自得的飲茶。

「是,斯有些鬱結之處,想要想師兄請教!」李斯拱手。

「等等,等我把這盞茶喝完再說!」安魚粱慢條斯理的繼續喝茶,李斯只好苦笑著等待,安魚粱把一杯茶喝完,放下茶杯這才說,「說罷,但其實你說出來也沒用,你我理念不合,說多了連茶都喝不下去!」

李斯:……

「清河侯的事情師兄可否聽聞?」沉默許久之後李斯低聲問。

「自然聽說過,學院裡的學子每日吵吵嚷嚷討論的都是清河侯,許多直接將其視作畢生的奮鬥目標,想要學他封侯拜相,呵呵,我知道了,原來是師弟突然感受到了來自清河侯的壓力,他一來咸陽便被陛下封為國相太師,受金印紫綬,還封侯食邑,而你自詡為大秦橫掃六合立下汗馬功勞卻如今仍舊只是上卿之爵,因此心有不甘,更有不滿!」安魚粱暢快的大笑。

「師兄何必取笑於我,明知我不會如此淺薄!」李斯尷尬的說。

「哈哈,師弟啊師弟,你自欺欺人耳,非是你沒有這種想法,而是不願意承認罷了!」安魚粱笑罷,臉色慢慢沉落下來,撚鬚靜默許久之後搖頭,「師兄我不想參與朝堂之事,所以不管你說什麼我也只能聽聽就罷,如今不管是朝堂還是民間,皆都暗流湧動,師兄只問你一句,你還記得當初的初心否?」

「初心?」李斯端著茶杯楞了許久。

「不錯,就是初心,師兄猶記得當初你去齊國尋找師尊拜師,想學帝王之術,稱不願意如倉鼠一般目光短淺碌碌無為,你之志向,就是輔佐一位君王一統天下,成就太公之志!這些話師弟可還記得?」

「當然!」李斯臉色平靜的點頭。

「這些師弟如今已經做到了,是不是就覺得人生索然無味?」

「是!」李斯再次點頭。

「可惜可惜,師弟雖有太公之志,卻忽略了太公之賢,太公輔佐武王成就大業,但卻並不居功自傲,因此自願將封地定於東夷之地幫助周王穩定東方,跋涉千里在營丘建立齊國,當初之齊地還是蠻荒之地,東夷土著皆都野蠻無比,不尊王化,不聽號令,不明禮法,太公為了盡快安定民心,便頒布各種法令,同時斬妖言惑眾的司寇營湯和狂矞、華士兄弟,使得法令得以順暢推行,取吏尊賢尚功,為了得到當地夷人的支持,他還推行因其俗,簡其禮的開明政策,因地制宜重農重商,將齊國貨物通行天下,使得齊國很快就成為百國諸侯之中最為富庶繁華之地,導致四周大量諸侯前來朝拜,短短數年齊國便成為了諸侯中最為強大的一個國家,齊國也成為了諸侯紛紛效仿的對象。」

「不知師弟聽懂我的意思沒有?」安魚粱喝茶潤喉的同時看著李斯。

「師兄是說讓我效仿太公治理國家?」李斯疑惑的說。

「不錯,你當初志向高遠想輔佐明君一統天下,而且如今也已經成功,但你可知得天下易,治天下難,如今大秦一家獨尊,但天下卻依舊民心混亂,你只得太公法術之理念,卻不得太公治國之理念,太公治國,法禮並舉,農商並重,這才是強國之道,如今之大秦,重法而輕禮,重農而抑商,這就像一個人缺了一條腿,一個不慎就會跌倒。」

「師尊非常敬重太公,因此既重仁德又重法治,在齊國稷下學宮推廣自己的法禮之學,希望找到一個能夠讓齊國強大的治國之術,可惜齊宣王此人非是治國明君,不願採納他的治國方略,當初秦國正廣納賢士,師尊也慕名而來,雖然他對秦國國君的開明大加讚賞,卻對秦國重視刑法吏治,輕視仁德君子的方略不以為然,謂之縣之以王者之功名,則倜倜然其不及遠矣,因此轉而去了趙國。你和韓非師弟兩人皆都重名利而輕仁義,重法度而輕禮義,重農耕而輕工商,絲毫沒有學到師尊的帝王之術,師尊一去,你二人便都迫不及待的先後投奔秦國,意圖以商鞅之苛法治理天下之民,殊不知一開始便就走上了歧路,如今大秦一統天下,如果繼續推行強法而輕視仁德禮義,大秦只會最終斷手在你的手上!」

李斯沉默許久之後苦笑:「今日斯邀請師兄來是想倒些苦水,沒想到師兄卻先倒了出來,不過師兄教訓的是,往日斯不願聽也不願講,但前些日聽清河侯一席話,竟然有了些許的悸動,憋了這些天,才忍不住邀請師兄前來飲茶談心!」

「清河侯,他說什麼了?」安魚粱詫異的放下茶杯。

「他在皇帝的晚宴上阻止了陛下準備推行的一條法令,言寧可無法,也不可為惡法,多一條法令,萬民頭上便會多一道枷鎖,因此便多一分驚恐,心裡多一分怨恨!」

「他真的這麼說?」安魚粱眼神一亮。

「不錯!」李斯點頭,「正是因為這句話,陛下放棄了強行推行深耕積肥的法令,而這句話也讓我深受震動,因此近日也在反覆思量,莫非我以前的一些做法錯了?」

「以前我就說你錯了,但你只是不願意承認罷了,但為何清河侯說出來,你便會覺得自己錯了!」安魚粱問。

李斯微微搖頭:「我也不知道,或許他真的是仙家弟子吧,我現在內心迷茫混亂,我在宛城見識過天降太乙神雷的威力,也在博浪沙見識了錦囊之書讓陛下逃過刺殺的過程,如若他不是仙家弟子,緣何會有這些人力所不能明白的奇異力量,我李斯孜孜以求輔佐一位明君一統天下,也希望天下安定國富民強,但真的等到大秦一統天下,我又開始怠倦,深感治國之難,如今許多政令一出咸陽便開始無法嚴格推行,就連許多地方官吏都有牴觸之心,政令不暢禍亂重生,今年隨同陛下巡遊東南,眼見那滿目皆是衣衫襤褸之民,沿途數次遭受匪徒驚擾之患,難道這就是我輔佐起來引以為豪的大秦麼?」

安魚粱淡淡的說:「是不是只有你心裡最清楚?反省自問,又何必問我?師尊一生追求禮法治國,但卻沒有成功,而大秦深得法制之利,想輕易改變又談何容易,但我只說一句,師尊最為敬重孔孟兩位先賢,尚仁重德又兼顧禮法,而你也始終是儒家弟子,是非功過我不願置喙,但百年千年之後,你是善名還是惡名,後人自會給你最真實的評價。茶飲夠了,師兄回學院去了!秋天封師弟從南陽來,把他編著的師尊語錄交與我校對,希望能在開春之前弄完。」

安魚粱說完站起來,整理衣服頭冠,拿起厚厚的冬服穿戴好。

「師兄~」李斯站起來叫住準備出門安魚粱。

「師弟還有話說?」安魚粱回頭。

「當初……當初師兄韓非之事,我非常懊悔!我也知道因為此事,諸位師兄弟都怨恨我!」李斯猶豫許久還是說了出來。

「韓非,一切皆是他咎由自取,其尊衛鞅之法、重申不害之術、集慎到之勢,急功近利,重君權而輕民生,重刑法而輕仁德,絲毫沒有得到師尊禮法仁德之要義,即便是你不殺他,他也會如同衛鞅一樣的下場。」

安魚粱走出門外,一句話隨風飄來。

「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應之以治則吉,應之以亂則凶。還請師弟記住師尊的這句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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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7章 以德服人

連續兩日豔陽高照,但積雪融化帶來的卻是更加的寒冷。

大街上的積雪融化大半,只留下房頂上還有半尺厚,在亮麗的陽光下閃爍著潔白的光芒。

房簷下一條條晶瑩剔透的冰掛在陽光中折射出五彩的光芒,冰雪融化之後的水順著冰掛滴滴答答的滴落在青石台階之上,從一個一個的小坑中濺射起晶瑩的水珠散開。

清河侯府外泥濘不堪的大街上,七八口大鍋一字排開數十米,數十位廚工和幫工正在熬煮米粥,熱騰騰的蒸汽和飯食的香味瀰漫大半條街。

成群結隊的乞丐從四面八方而來,皆都枯瘦如柴衣衫襤褸,其中許多還帶著未成年的孩子,一個個凍的嘴唇青紫,他們手上有的拿著一個破陶碗,有的拿著一個破葫蘆瓢,還有乾脆只拿著一塊石片。

這些人大部分都有殘疾,不是瘸腿就是缺手,有的耳聾眼瞎,反正幾乎沒有一個正常人,除開一些被凍的只剩半條命的小孩子外。

秦律規定,無籍者可充為奴,也就是說沒有身份證的人就可以抓去做奴隸。

當然這個是商鞅規定下來的,而商鞅之時也是秦國律法最為殘酷的時候,後來商鞅死,雖然此後秦國國君繼續推行法家的治國理念,但實際上許多法律開始慢慢鬆動,無論是重農抑商鼓勵耕織,還是土地私有軍功爵位都還在影響大秦的發展,但已經執行的並不像商鞅時候的那麼凶殘,再其後經歷了呂不韋輔佐秦始皇的時期,作為一個大商人把持國政,自然商業會有不同,因此商人的地位也提高了不少,雖然依舊地位不高,但除開稅收很高以外已經擁有了比較高的自由度。

呂不韋不光是一個大商人,還是一個大政治家,通過編寫的呂氏春秋便可以看出,他的治國才能非常厲害,因此他把持朝政的時期還廢止了許多非常苛刻的法令,特別是對於商鞅的剷除仁義、互相告密、只許務農等弱民等政策並不特別認同,延續到韓非子李斯出現,這兩個人和純粹的法徒商鞅不一樣,他們還是儒家弟子,即便是如何沒學好荀子的禮法治國,但還是深受影響,加上秦始皇這個人並非暴君,因此工商等行業已經得到了很大的釋放,特別是金屬冶煉得到了極大的發展。

而現在李斯主政期間,做的最多的反而是書同文、車同軌、度同制、統一貨幣等維護國家統一方面的工作,他的目的是輔佐秦始皇將大秦打造成為一個強盛的國家,以實現他年輕時候的志向和抱負,因此在法令的推廣方面更加側重於國策,而並非限制民生的細節,刑法也並非十分嚴苛,重刑使用很少,更多傾向於勞動改造,犯法的人大多數都被抓去修路或者流配到邊荒地區懇田去了。

至於後世對李斯的惡評,其實只有兩條,但沒有一條和惡法沾邊,一條是因為和儒家門徒淳于越政治立場不同,由此認為現在百家的書太多,導致國家思想不統一,因此上書秦始皇下令焚書;另一條就是夥同趙高篡改詔書扶持胡亥上台,然後親手葬送了他一手扶持起來的大秦帝國。

因為焚書之事導致百家門徒反抗劇烈,特別是位於顯學之首的儒家最為激烈,於是秦始皇非常不滿,對於不願意執行焚書命令的方家術士坑殺了數百人,其中大部分都是儒家門徒,因此焚書坑儒這口黑鍋被後世人全部扣在了秦始皇身上。

李斯上書焚書的目的很簡單,那就是希望像書同文度同制一樣,將大秦的思想也統一起來,但他卻忽略了一個最大的問題,那就是現在的大秦,再不是七國時候的大秦,當初的大秦都是秦人,地方小,而且歷經五六代秦王的法理治國,法家思想早已深入人心,思想比較統一,但大秦一統六國之後,六國的思想和大秦離心離德不可能光靠強迫和法令就能統一思想,表面上的統一和思想上的統一根本就不沾邊,後世的大清統治了中國數百年,結果還是沒有太多人認同滿清的統治地位,從明末一直反抗到大清倒台,而大秦征服了六個國家,民心和思想更加難以統一,而不好統一的原因就是士族,因此對付士族才是李斯最關注的問題,才有了焚書坑儒的出現,一是李斯希望如此,二是秦始皇也受不了這些士族整日上躥下跳的詆毀他。

而扶持胡亥上台實際上才是李斯最致命的錯誤,一世英名徹底栽的底褲都沒有了,被後世人詬病數千年都沒翻過身來。

按大秦的律法,大街上是不會有乞丐這種物種存在的。

但乞丐這種東西,就和春夏秋冬的季節一樣,並不以人的意志和苛刻的法律而轉移,這是一種自然產物,連續十年的統一戰爭下來,天下乞丐多不勝數。

人類的任何朝代,都不可能杜絕乞丐的存在。

包括處在如今半蠻荒時代的大秦帝國。

大街上乞丐很多,而且大部分都身體有殘疾。

因為沒有殘疾的都被抓去做了刑徒勞動改造去了。

剩下的這些手腳殘疾的抓去也不能工作,而且還要一天半斤粗糧養活,因此負責京城治安的中尉府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人便流落在各個城市的大街小巷乞討生存。

這場大雪凍死了不少,陳旭憐憫這些乞丐,便讓清河侯府的人每天在府外的大街上煮粥施捨,早晚各一頓,雖然都是粗糧,但這就是救命的舉動,第一天人不多,但第二天,幾乎全城的乞丐都來了,今天是第三天,數百乞丐還有的拖家帶口排到兩百多米外。

陳旭施粥的舉動早已讓整個咸陽再次轟動。

無數人不解,無數人不屑,不知道清河侯為什麼突然發神經要給這些乞丐吃的東西,這種無名無籍連奴隸都不如的賤民,統統都餓死了才好。

當然,清河侯是如今大秦的一個怪胎,沒有人敢惹他,只能默默注視這件事的發展。

為了維持治安,中尉陸囂甚至還排了一隊中尉府的兵卒早晚兩次來維持秩序,生怕清河侯府出點兒啥事之後皇帝把他咔嚓了。

「當~」隨著一聲鑼響,施捨的稀飯煮好,早已等候多時的數百乞丐全部都呼呼啦啦的跪了一地,對著清河侯府的院牆磕頭之後,這才互相攙扶著站起來,拿著自己吃飯的工具排隊上前領食物。

一個披頭散髮穿著髒兮兮破冬衣的乞丐從人群中擠上來,頭上帶著一個破帽子遮住臉,直接往清河侯府的大門走過去。

守在侯府大門口的兵卒用長戟攔住,「站住,什麼人鬼鬼祟祟敢擅闖清河侯府,取粥到後面去排隊!」

「幫我通稟,我有要事見清河侯!」來人微微掀開帽子,露出一張有些鼻青臉腫的臉。

「侯爺不在府中!」兵卒沒好氣的搖頭。

「那讓我先進侯府等待!」來人轉頭四周看了幾眼低聲說。

「不行!」守門的兵卒一口回絕。

就在此時,外面傳來一陣嘚嘚馬蹄聲,伴隨著吱呀吱呀的車軸聲,一輛豪華的四轡馬車在十多個兵卒的護送下出現在街口。

「侯爺回來了!」

隨著幾聲驚喜激動的呼喊,排隊領粥的乞丐全部都散開街道兩邊呼呼啦啦的跪了下去,一起對著坐在馬車上的少年磕頭。

「勿跪勿跪,地上寒冷,快起來!」陳旭坐在車上連連擺手。

「侯爺~」方才要進府的乞丐略有些激動的大步往陳旭的馬車而來。

「嗆~」為首的一個護衛抽出大劍攔住,「速速後退!」

「侯爺是我!」乞丐跳起來對著馬車上的陳旭使勁兒揮手。

陳旭轉頭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

護衛太多,隔得太遠,看的不怎麼清楚,不過這貨有點兒眼熟,但鼻青臉腫披頭散髮,還穿的這麼破,老子在咸陽有這麼窮的乞丐朋友嗎?

「嗯公,是馬騰!」騎馬跟在旁邊的虞無涯低聲說。

陳旭心頭一喜,於是對前方的護衛說:「帶他一起就進府!」

「喏~」護衛將大劍收了回去。

進府下車,護衛散去,陳旭這才看著跟著進來的乞丐說:「馬騰,讓你打聽的事情怎麼樣了?」

「回侯爺,情況我已經打聽清楚,果然就是商騏動了手腳,他暗中讓匠作少府的匠吏在科學院將圖紙重新畫了一份,修改了煉鐵爐的數據。」馬騰趕緊回答。

「你是從哪裡聽說的?」陳旭再問。

「昨日那商騏突然邀我喝酒飲宴,酒宴上我便裝作喝醉大罵了侯爺一通,發狠要想辦法找侯爺的晦氣,那商騏便告訴我可以幫我,我便旁敲側擊問了幾句,商騏得意忘形說出了煉鐵爐倒塌的事,說只要我聽他的話,不光可以幫助我進匠作少府任吏,還可以通過匠作少府管理的工匠和幫工不斷給侯爺的工地製造麻煩,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攛掇工奴、幫工和工匠罷工鬧事,甚至是暗中放火焚燒工地等,只要工地不斷出事,侯爺的許多事情辦不好必然失去陛下的信任,到時候他爹和匠作少府令敖大人都會在朝堂上彈劾侯爺,一旦侯爺失勢,到時候想我怎麼捏就怎麼捏?」

「我靠!」陳旭直接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馬騰的衣領咬牙切齒的說:「他真是這麼說的?」

「是的侯爺,商騏就是這麼說的!」馬騰嚇的連連點頭。

「好,好,老虎不發威當老子是病貓,你既然要弄死老子,也別怪爺爺我辣手無情,嘿嘿!」陳旭臉色鐵青的冷笑幾聲放開馬騰,「無涯,去孫叔炅那兒領兩萬錢交給馬騰!」

虞無涯點頭離開之後,陳旭臉若寒冰的盯著馬騰說:「此事你不要張揚,繼續和商騏接觸,爭取弄到他們安置在科學院和工地上的內鬼名單,等我將這些人一網打盡之後,自然會給你一個遠大的前程!」

「侯爺放心,我保證完成任務!」馬騰激動的趕緊點頭。

不一會兒虞無涯提著一個小袋子過來,打開,裡面是黃澄澄的數十個指頭大小的黃金餅子,沉甸甸足有好幾斤。

「這些錢你先拿去用,不要怕花錢,從商騏身邊的人下手,幫我把這些人連根挖出來,這一次如果讓我拿到把柄,連帶趙高老子要一起捏死!」

「太僕趙高?」馬騰驚恐的臉皮抖了幾下。

「哼,你怕了,你可要想清楚,因為當初趙柘之事趙高早已把你們馬家都恨上了,更何況如今你叔父被罷官,我勸你最好安排人手去雁門郡打探一下,如果不出意外,你叔父一家隨時可能都有性命之危。」

「啊!?」馬騰瞬間臉色蒼白,滿臉的青紫傷痕顯得更加清晰,臉頰都扭曲變形了。

「其實這一切都應該是趙高暗中指使的,不相信你打探一下就知道,去吧,趙高不死,你一定會死!」

「好,好,我這就去!」馬騰手忙腳亂的藏好錢袋子失魂落魄而去。

「嗯公,既然是商騏干的,我們直接對商騏下手,逼迫他說出隱藏在科學院和工地的人手不就完了!」虞無涯十分不解。

「不,眼下正是科學院籌備之後的關鍵時期,我們必須盡快把鐵鍊出來,而且還要用煉出來的鐵打造出鋒利的兵刃,拿出讓始皇帝心動的東西才行,就光是我們帶來的樣品還不足以說明太多情況,所以工地和科學院暫時不能太過混亂,再說敖平是匠作少府令,趙高是太僕,兩人都是九卿之一,僅憑藉商騏的口供,不足以動搖兩人中的任何一個,而只搬倒一個左中候商涂沒有絲毫的意義,我的最終目的是弄死趙高!」

「嗯公現在是清河侯,又得皇帝信任,這件事何必做的這麼拐彎抹角,直接說與皇帝知道,把科學院中所有感覺有問題的人全部換掉不就完了,免得擔心!」虞無涯有些不解的說。

「你想的太簡單了,我現在在咸陽就是孤家寡人一個,開除了我去哪兒找人手來安置,事情還得有人去做,沒人什麼都幹不成,再說在朝堂混,什麼事情都要皇帝出來解決就會給人造成一種沒有本事卻又持寵而驕的形象,這種人誰都瞧不起,所以很多事情最好自己解決,要讓所有人心服口服,不然對我以後的改革不利,放心,這件事我會以德服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8
第348章 食之無肉棄之有味

時間一晃兩天過去。

馬騰並沒有新的消息傳來,而陳旭也並沒有太過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因為科學院的一切都還沒正式開始,不過他暗中卻增加了工地上的衛尉禁軍的數量,讓英布駐守工地密切監視,並且將工地上新修的煉鐵爐和鐵匠鋪這兩個最重要的地方隔離開來,除開徵召的幾個擅長冶煉和製作兵刃鐵匠之外,其他人一律不能靠近,當然也不能離開。

「侯爺,方才傳來消息,路上積雪融化之後,運送煤鐵和石墨的車隊已經從渭南出發了,最多明天就會到達!」趙擎匆匆而來匯報情況。

「好,好!」陳旭正在科學院中一間單獨的實驗室中坐在暖炕上和張蒼兩人研討九章算術,聽完趙擎的報告後很高興的下炕穿鞋:「走,再去工地巡查一下,只要煤鐵一到就可以正式開工了!」

數天過去,積雪已經化盡,雖然是冬日暖陽的天氣,但卻依舊冷的讓人無法忍受,一出科學院的大門,陳旭便打了幾個大大的寒顫。

出城之後河風料峭,嗚嗚啦啦的聲音在渭河兩岸的曠野中掠過,寒鴉低飛,滿眼枯黃,清冷的河水也暴漲了數尺,遠處的秦嶺山脈綿延起伏,山頂上還能看看到皚皚白雪。

天高地闊,萬物蕭條。

策馬順著渭河而下,迎著呼呼啦啦刺骨的寒風,起伏顛簸之中,陳旭也感覺身體慢慢暖和起來,同時心裡也略微有些火熱。

只要鐵鍊出來,陳旭決定一次性給秦始皇一個大大的驚喜,馬鞍、馬鐙、馬蹄鐵、馬刀以及後世各種適合馬戰的長兵器,比如趙子龍的龍膽亮銀槍,張飛的丈八長蛇矛,關關羽的青龍偃月刀,斧鉞刀槍鉤鞭錘鏜枴子流星十八般武器都給整出來,一定要讓秦始皇過一次大保健的癮,畢竟仙家弟子出手,不能太寒磣了。

工地裡面,新的煉鐵爐已經再次修建完畢,這次因為是英布帶領衛尉禁軍親自監工建造,因此沒有任何岔子出現。

這座煉鐵爐是仿照清河鎮的那個實驗性質的小煉鐵爐修建的,改動並不大,目的還是一種半實驗性質,因為需要先把生鐵鍊出來,然後等石墨到以後製作一個大的坩堝炒鋼爐進行二次冶煉,這樣就能得到各種含碳量不同的鋼鐵製品。

其實要煉出好鋼,最好用焦炭冶煉,而不是直接用煤,因為一般的煤中都含有硫,使得冶煉過程中脫硫不乾淨的話會增加鐵裡面的雜質,只能通過反覆加熱鍛造才能降低,這也是古代為什麼不能用鑄造切割法直接得到鋼鐵兵器的原因,不過對於對於這個時代來說,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能夠煉出碳鋼,然後打造出鋒利的兵器和各種器具才是最重要的,煉焦這種事需要慢慢來,眼下對鋼鐵的要求還沒有那麼嚴格。

一切都只能一步一步慢慢來,只要精通煉鐵的工匠越來越多,三年五年下來,冶煉鋼鐵的技藝就會越來越完善。

公輸勝的身體好了很多,杵著枴杖已經能夠行走。

陳旭視察完煉鐵坊和鐵匠鋪之後,讓人把公輸勝秘密帶到煉鐵坊,把麻桿和配置的工匠工奴全部彙集起來嚴加叮囑一番,讓他們明天煤鐵石墨等礦石運到之後就趕緊開工,並且叮囑英布調集禁軍嚴加看管。

第二天正午,在兩百披甲執戟的兵卒押送下,數百衣衫襤褸的刑徒喊著號子推著數十輛牛車馬車從東南方向沿著積雪融化後的泥濘道路顛簸而來。

早已望眼欲穿的陳旭迫不及待的等在工地。

等這些牛車馬車全部都進入工地之後,工地上立刻就喧囂起來,根據早已安排好的步驟,煤鐵石墨全部都分派大量的工奴和工匠進行篩選處理,到了下午的時候,隨著煉鐵爐一股濃煙騰空而起,大秦科學院下屬的煉鐵坊正式開爐冶煉第一爐鐵。

而在煉鐵的同時,一個炒鋼用的冶煉爐也開始建造。

雖然天寒地凍滴水成冰,但工地上卻顯的異常熱鬧,大量的工奴挑著藤筐推著獨輪車開始來來往往運送煤炭和礦石磚石。

看著眼前這些在兵卒呵斥抽打衣衫襤褸消瘦的工奴和刑徒,陳旭在心裡默默嘆了一口氣。

要想憑藉一個人的力量推動如此大的一個國家徹底變革,其中的苦難簡直可想而知,需要改變的東西太多了,特別是廢除奴隸制度,廢除活人殉葬習俗,廢除嚴苛的戶籍制度這些根深蒂固的思想觀念,對於現在的大秦來說,任何一個都是攔路虎,不光皇帝可能不答應,滿朝文武公卿也不會答應,作為剝削階層的貴族更加不會答應。

「吩咐下去,無論是工奴還是刑徒,每日的口糧增加到一斤粗糧,叮囑食堂不許克減任何食物,要讓他們吃飽和喝上熱水,還有,工奴和刑徒寢睡的工棚要做好保暖,粟草要鋪厚點兒,如果不夠就去附近農戶家收購,對於受傷的也要及時救治,所有人都必須嚴格按照工地的制度執行,膽敢違例者嚴懲不貸!」

「喏~」幾個工地的管事和校尉都一起拱手答應。

臨走之前陳旭再次來到煉鐵坊,把公輸勝和麻桿叫過來密切叮囑了一番這才回城,主要還是安全,然後就是盡快打造出一批合格的裝備出來。

「侯爺侯爺~」剛剛走到侯府門口,侯府的管事皇甫缺便滿臉焦急的迎上來。

「什麼事如此慌張!」陳旭緊張的問。

「侯爺,半個時辰前陛下讓謁者前來傳旨,讓您回府之後即刻去皇宮一趟!」

我去,嚇我一跳!還以為出了什麼大事。

陳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兒,只好吩咐車伕調轉馬頭去皇宮。

陳旭來到皇宮的時候,午朝剛散,文武百官此時剛從朝議大殿出來,看見陳旭隨著內侍前來,所有人都面帶微笑的拱手行禮打招呼。

「諸位大人好!」陳旭也一直不停的拱手行禮,除開李斯趙高等幾個之外,九卿陳旭都還認不全,其他級別低一些的官員更加不認識了,只能胡亂的挨著打招呼。

進入皇宮之後,內侍直接將他帶入了紫宸殿,剛剛散朝的秦始皇連朝服都還沒換,得到消息之後正在等他。

「陛下恕罪,臣去了城外的工地剛剛回來!」陳旭進殿之後恭恭敬敬的給秦始皇行禮。

「清河侯無需多禮!快請坐!」秦始皇微笑著擺手,吩咐宮人上茶,落座之後秦始皇才說:「聽聞清河侯需要的煤鐵礦石今日已經運到工地,朕也聽人奏報工地上有濃煙升起,所以朕迫不及待的請清河侯來問問情形!」

「回陛下,臣根據天工開物上的記載改良了煉鐵之法,應該很快就能煉製出一種鋼鐵,可以用來鍛造出鋒利堅韌的武器,而且還改良了馬具,只要全套配備齊全,我大秦將士將可以完全捨棄戰車,經過簡單的訓練之後就能成為以一當十的超級馬卒,陛下橫掃西北匈奴和胡人指日可待也!」

「此話當真?」秦始皇激動的站了起來。

「臣不敢欺瞞陛下,其實煉製鋼鐵的方法我在清河鎮便已經試驗成功,只不過要大規模推廣還需要更多熟練的工匠,因此城外的冶煉坊主要用來培養新式煉鋼工匠,而改良的馬具也已經成功,兩三日之後就能夠製作出來,到時候請陛下一觀便知!」

「哈哈,好,好!」秦始皇暢快的撫掌大笑,興奮之後臉色變得有些凝重的說:「清河侯,當初我托上將軍去清河鎮問你征服嶺南百越之地的計策,你給出了上中下三策,不止清河侯是否還記得?」

「回陛下,臣自然還記得!」陳旭站起來躬身回答。

「清河侯當初給出的上策就是先驅逐匈奴再平定嶺南,這與朕之前的想法恰好相反,而今天你又改良馬具,言稱能讓我大秦馬卒以一當十,莫非是清河侯故意為之?這其中的緣由可否詳細說與朕聽聽?」秦始皇說完之後坐下來,靜靜的看著陳旭。

「本來此事我打算在鋼鐵兵器和馬具改良完成之後就向陛下上奏的,既然陛下今日問起,臣不敢隱瞞,不錯,臣就是希望陛下能夠先北後南,掃平匈奴之後再慢慢平定南方,從戰略上來分析,南方多山多水多雨,山高林密氣候炎熱潮濕,毒障和蛇蟻蟲獸密佈,物產不豐,加之百越皆都是野蠻土著不服王化,即便是強行征討下來,於我大秦並無太多益處,反而會消耗大量的兵將鎮壓,如今北方屯兵三十萬防禦匈奴,同時還有六國的百萬降卒,這個巨大的消耗完全就是一個無底洞,每年都會往裡面填無數糧食和物資,如若南方也陷入這種境地,我大秦根本無法支撐這兩線作戰的消耗,陛下此次巡遊東南,南陽諸郡和大江大河沿岸皆都是我大秦主要的糧食產區,但一路陛下所見,我大秦百姓皆都食不果腹衣不蔽體,一旦開戰,勢必需要徵調大量的民夫參加運送糧草和物質,地便沒人耕種,接下來導致的就是糧食產量銳減,嶺南之戰如果一旦開始,三年之內絕對無法完成,而三年拖延下來,陛下可以想像其中的後果。」

秦始皇聽完之後默不作聲,房間裡靜的只能聽見兩人的呼吸聲。

「陛下,非是臣惡意猜測,我想眼下大秦看似安穩,但實際上人心惶恐,六國貴族和遺老遺少都希望看到陛下陷入這種兩線作戰的亂局之中,而且他們也希望這一仗拖的越久越好!」

秦始皇的臉皮輕輕的抖了一下,陳旭的話顯然戳到了他的痛處。

「百越之地實際上對於大秦來說,猶若雞肋一般!」陳旭接著說。

「雞肋?何解?」秦始皇楞了一下問。

「食之無肉棄之有味!」陳旭拱手。

秦始皇默默思忖許久之後點頭:「不錯,嶺南實際猶若雞肋,朕棄之不捨,但又略有猶豫,朕也知道嶺南難取,所以一直還並未下定決心,上次巡遊東南之際,朕去了五嶺之地視察,詳細詢問了戍邊將士和斥候,但朕歸來之後仍舊心有猶豫,清河侯方才所說,正是朕難以下決心的原因,嶺南之地,難取亦難捨,不然朕當初也不會讓上將軍去清河鎮詢問你。」

「既然陛下也覺得難以取捨,又何必孜孜以求取捨,不若先將其放在一邊,等時機成熟之後慢慢商討對策,嶺南越族混雜,而且野蠻並不團結,即便是放在那裡,也不會對我大秦有太多影響,越族絕對不會凝聚一團集結大軍來攻擊我大秦,相反,西北的匈奴和胡人才是我們中原的生死大敵,無論是當初的燕趙,還是如今的大秦,一直都被其不斷襲擾,因此數百年來都在不斷修建城牆試圖將匈奴南下之路擋住,而實際上最好的防守乃是進攻,只有畢其功於一役,一鼓作氣徹底掃平匈奴,才能徹底平息北方之患,因此臣認為,與其耗費時間和兵力平定南方並無威脅的百越,還不如養精蓄銳一鼓而定北方,北方一旦平靜,南方猶若囊中取物,只看陛下什麼時候想取而已!」

「何況河南河北之地水草豐足,匈奴在此放牧數百年,即便是強取下來,也會得到數以十萬計百萬計的牛羊馬匹,這些牲畜剛好是我大秦稀缺之物,羊毛可以織衣,牛馬可以耕種,一旦數以百十萬計的牛馬分配到我大秦主要產糧區,加上深耕精作的耕種之法,兩三年之後,我大秦的糧食便可以翻上數倍,全國百姓衣食豐足,自然人心安定,六國餘孽之禍慢慢自會消弭無形。」

秦始皇點點頭:「清河侯之言朕也認同,不過朕還是想看過清河侯改良的馬具和兵器之後再做打算,匈奴之禍在於其游移不定,想一鼓作氣擊潰其主力非常困難,這也是朕一直想先取南越再平定北方的緣由!」

「陛下放心,您見過之後必不會失望!」陳旭臉上露出笑容,「過幾日準備好之後,臣請陛下親自去城外驗看改良的成果。」

「好,朕便等待清河侯的好消息!」秦始皇臉上也露出暢快的笑容。

從皇宮出來,陳旭頗有些興奮。

只要能夠改變秦始皇先攻打嶺南的計畫,可以說歷史就已經扭曲了一大半,在沒有馬鐙的年代,騎兵的作用主要是用射箭來襲擾敵人,謂之騎射,根本就不能手持兵器近身戰鬥,因為很容易就會被撞下馬背,而有了馬鐙馬鞍這種可以借力的馬具,一個馬卒的戰鬥力完全可以發揮出來,加上有了長槍和馬刀這種進攻的利器,以一當十並不是奢望。

想像一下,一個奔跑中都要用全身之力夾住馬肚子趴在馬背上的人面對一個可以雙腳借力雙手完全釋放的對手,完全就像一頭野豬衝進羊群之中,犁田一樣可以一路拱翻過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8
第349章 新式武器

「侯爺,上次那個乞丐又來了,正在等你!」陳旭回到府中,管事皇甫缺趕緊迎上來說。

「走,去問問他得到了什麼情報!」陳旭點點頭帶著虞無涯來到一間偏僻的房間,依舊穿著一身乞丐衣服帶著帽子的馬騰正在裡面喝茶烤火。

「侯爺!」看見陳旭進來,馬騰趕緊放下手裡的茶杯站起來拱手行禮。

「嗯,情況打聽的如何?」陳旭擺擺手坐下來。

「侯爺,我已經打聽到消息,商騏等人已經暗中安排,內應至少有四個,兩個管事一個監工還有一個匠吏,準備幾日後找機會焚燒工奴居住的草棚造成工地混亂……」

「嘿嘿,好!」陳旭臉上露出咬牙切齒的笑容。

接下來兩天,陳旭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幾乎一天到晚都泡在工地,不過暗中命令英布讓禁軍密切監視高騰所說的幾個人,將其接觸的人全部都牢牢盯死。

兩爐鋼鐵已經在公輸勝的指揮下冶煉成功,一爐屬於低碳鋼,也就是雜質含量比較低的熟鐵,主要是用來打造馬掌和作為馬刀的刀坯,另一爐含碳量高一些,澆築冷卻成為條狀鋼坯,用來打造長槍和長刀等重武器。

春秋時期無論是中國還是西方的羅馬等國,普通武器是劍,一般文士配件都已單手劍為主,重量很輕,長約兩尺,主要做裝飾,也可以作為簡單的防身使用。

而民間武士用的劍一般都長三尺,劍刃窄薄,重量三到五斤,也就一公斤的樣子,當初英布配備的就是這種長劍,也就是後世說的三尺青峰寶劍,只能做並不算太過劇烈的搏鬥,並不結實,重擊之下會折斷。

而軍隊配備的一般是大劍,劍柄長一尺,加上劍刃有四尺到五尺長,劍體厚重,一般都超過十斤,戰鬥中可以雙手持握,而且因為鉛的含量低,加上銅錫比例合適,韌性和堅硬度都非常好,因此殺傷力巨大。

據後世秦墓出土的青銅劍分析,因為青銅武器鑄造時候採用了鉻鹽水淬法等快速降溫措施,內外冷卻速度不同導致武器內外錫的含量不同,裡面冷卻速度慢,導致錫高溫外溢,這樣內部的錫含量低,外面冷卻速度快,因此錫的含量高,這樣青銅劍擁有一定的韌性,不容易折斷,而且硬度也很好,因此秦漢時期中國雖然用的還是青銅武器,但比較羅馬生鐵鍛造的劍還要強不少,也就是說雖然羅馬用的是鐵劍,但可能還不如秦朝的青銅劍。

同時羅馬時期的鐵劍還有一個最主要的缺點,就是劍都很短,因為羅馬人的步兵都帶盾牌,只能一手持盾一手持劍,劍的長度一般不超過兩尺,也就是四十公分左右,遠比秦朝的青銅劍短,最多相當於文人使用的短劍,因此殺傷力非常有限。

當然,秦朝的士兵劍主要作為防身用,陣列式攻擊一般都是先弓箭覆蓋式打擊,然後就是長槍兵衝陣,戰場上用劍的一般都是高手,近身廝殺才用得上。

陳旭既然準備開發馬戰用的長武器,自然準備列裝重型武器,那就是無論長槍大刀,都準備用鋼鐵打造,這樣在衝擊之中借助戰馬的衝擊力,一個強壯的馬卒揮動一柄十公斤重的大刀,可能就有上百公斤的衝擊力。

相傳關羽的青龍偃月刀重七十斤,換算成後世的重量就是差不多十八公斤的樣子,加上關羽此人人高馬大臂力超絕,凡是與關羽打架的人一般都死的很快,過五關斬六將,幾乎都是一兩刀就解決了,無他,就是衝擊力加上力氣大,一刀下去連人帶馬都可以劈成兩截,而重武器發展到唐朝,更是出現了專業的重裝步兵陌刀隊,陌刀長七尺,重十五斤,堪稱敵人騎兵絞肉機,而且一柄陌刀製作出來極其費時費錢,因此唐朝法令規定,陌刀不允許作為陪葬品。

(注一下:唐朝的一斤660克,因此一柄陌刀也有十公斤左右,作為步兵無法借力的狀態下舞動起來還是需要極大的腰臂力量,這個重量可以參考一下鉛球,男子鉛球一般重7.5公斤,上體育課的時候都投過,可以感覺一下重量,非常重,力氣小的男生估計能投兩三米遠,力氣更小的砸腳也有可能。)

而秦朝主要對付敵人騎兵的方法還是長矛,有點兒類似於馬其頓長矛方陣,至於短兵相接之後就是用劍砍。

劍這種武器兩面皆有刃,因此容易殺傷敵人,但卻有很大的缺點,只能砍劈,而且需要很大的力氣,因此到漢朝之後,劍已經慢慢退出了武裝序列,成為了一種代表身份的裝飾,取而代之的刀。

刀雖然只有單刃,但卻可以靈活使用,既能砍劈又能切削,還有刺挑割剜等附屬效果,很輕鬆就能給敵人造成創傷,因此刀便成為了軍隊的主要兵器,在漢朝後期鋼鐵冶煉技術成熟之後已經開始大量配備,不過當時主要是環首刀,一種直刃直背的形狀,這種形狀的刀在三國時期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劉備等軍閥團體一造就是數千上萬把。

隋唐時期灌鋼法出現,反覆鍛打的百煉法慢慢被取代,刀已經取代劍成為了主要武器,甚至連禮儀都沒了劍的存在,儀刀、鄣刀、橫刀成為絕對的主角,而後世日本武士刀就是模仿唐刀的制式打造的。

到了宋朝,劍徹底淪為了裝飾品或者武林高手裝逼的武器,文士配劍作為一種尊重古禮的身份和象徵,而江湖俠客配劍的話……嗯,一般都是高手,千里逍遙一點紅,一劍無血,獨孤九劍都是高手的代名詞,只有大門大派的弟子才用劍,俗稱劍俠,而什麼五虎斷門刀、神刀門、金刀寨都是江湖中的世俗門派,行走江湖俗稱刀客,絡腮鬍子坦胸露乳就是最常見的形象。

而到了明朝,刀就發展到了極致,光是刀的種類就有數十種,劍被徹底拋棄了,取而代之的就是雁翎刀、腰刀、倭刀、七星刀、牛耳刀等,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錦衣衛配備的繡春刀。

在沒有熱兵器出來之前,無論戰場還是民間,刀就是絕對的王者。

因此這次陳旭設計的武器之中,直接就拋棄了劍這種有裝逼嫌疑的東西。

騎在馬上戰鬥,除開長武器之外,最方便的就是帶有弧形的馬刀,寬背薄刃,刀身細長,刀柄內彎,重六斤,不輕不重只要在馬上揮動起來,加上戰馬的衝擊力,匈奴和東胡這種沒有鐵甲護體,如今還依靠木棍和牛骨頭戰鬥的野蠻人絕對就是一個渣。

而大秦馬卒還有一件利器,那就是輕駑,據說射程可達八十丈,但陳旭試驗過,根本就達不到這麼遠,最遠也就七八十米,有效殺傷距離只有三十米左右,威力差不多相當於後世的手槍,輕駑的作用主要是為了配合馬卒襲擾敵軍,殺傷力並不大,甚至在陳旭看來有點兒雞肋,因為馬卒衝擊速度快,七八十米數秒就衝過去了,一個照面最多就只能射擊一次,而且因為在高速顛簸運動之中,準頭瞎的一逼,就像騎在戰馬上用手槍射擊一樣,對敵人的心理恐嚇佔大多數,因為一旦舉起弓弩射擊的時候,敵人不管什麼狀態都會下意識的躲避,如果數千馬卒同時攻擊還是有很大的威脅,密密麻麻的箭矢過去,總有一些倒霉蛋被射中掉下來,然後引起地方部隊的混亂。

因此這次陳旭讓劉二娃的兩個徒弟根據自己帶來的第一個高橋馬鞍進行了設計和改裝,帶著幾個徵調的木匠皮匠躲在科學院一間單獨的實驗室裡經過半個多月的製造,已經做出來三種馬鞍,一種是針對武力值高的大將,因為要配備重武器,因此馬鞍設計的非常結實,側面帶有非常結實的掛鉤,用來掛武器,第二種是馬卒用的馬鞍,兩側有掛鉤,用來掛馬刀和輕駑,第三種就是普通馬鞍,比較簡單輕便,後面還帶有一個褡褳,主要是推廣民用的。

鐵匠鋪叮叮噹噹不斷傳來敲打聲。

麻桿作為武器製作的首席大匠,如今召集過來的十多個咸陽城的最好銅鐵匠工給他做手下,還有近百個幫工輔助,因此鐵匠鋪裡面人滿為患。

風箱被拉扯的呼呼作響,四個煤爐一字排開,大量的泥煤不斷的往土灶裡面添加,一塊塊條狀鋼坯送進煤爐裡面燒的通紅,然後夾出來放在生鐵鑄造的鐵砧上敲的火星四濺。

麻桿不斷的在棚子裡面走來走去檢查鐵匠們的打造過程,時不時的停下來親自示範,臉色極其嚴肅認真,而打造好的武器淬火之後就快速的送到旁邊一個封閉的木棚之中,裡面還有數十位幫工正在用礪石打磨,不遠處還有一個工棚,裡面有徵調而來的木匠和皮匠在根據武器的形狀製作刀鞘、刀柄等配套設備。

這個情形已經兩天兩夜沒有停止了,無論白天還是黑夜,數百位匠工和幫工輪流作息趕工打造。

而陳旭設計的制式馬刀、三棱槍刃、大刀砍刀和其他根據小說畫出來的十八般兵器幾乎每樣都打造出來了一些,雖然在在陳旭看來非常的粗糙難看,但禁不住這些都是真正的鋼鐵武器,殺起人來肯定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鋒利。

因為時間倉促,好看已經不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實用,因此大小和重量最重要。

陳旭在鐵匠鋪幾個工棚之間挨著仔細視察了一邊,把所有打磨裝配好的幾樣武器都拿出來仔細看了一遍,最後挑了一把長柄大砍刀,一把長槍,一把馬刀,讓幫工拿上走出鐵匠鋪,來到工地裡面的一個專用演練場。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9
第350章 美豔不可方物

大砍刀刀身長四尺,刀背厚重,刀刃帶著弧形,後面裝了一根雞蛋粗細足六尺長的刀柄,刀柄是用一種叫稠木的木頭製作而成,這種木頭木紋細密,彈性強硬度高,是用來製作重弩的材料,雞蛋粗細的木頭用大劍都不容易斬斷,這把刀總長度超過一丈,連刀帶柄總重五十斤,在如今的大秦來說絕對算是重武器,因為所有的匠工都沒見過造型這麼誇張這麼重的武器。

長槍的長度和大刀差不多,但總量卻要輕多了,三棱錐似的槍刃長兩尺,槍柄是用燒炭用的青岡木製成,同樣有雞蛋粗細,但總體總量不到三十斤,算下來就七八公斤的樣子,作為一個成年武士用起來沒有太大的困難

「去馬廄把釘好馬掌的幾匹馬都牽來!馬鞍器具一併帶來,同時讓英布選幾個擅長騎馬的軍卒過來!」

「喏~」一個侍衛領命而去,不一會兒就有幾個馬伕牽著六匹高頭大馬過來,後面還有幾個人扛著馬鞍和護具,等陳旭安排馬伕將馬鞍都在馬背上安好扣上腹帶之後,英布帶著七八個身穿皮甲的禁軍騎馬疾馳而來。

「侯爺~」所有人下馬之後都一起給陳旭行禮。

「免禮!」陳旭擺擺手指著掛在馬鞍上的大刀長槍和馬刀對英布說:「這是我們新打造出來的武器,安排幾個人騎馬試一下看看使用起來趁不趁手,這把刀重五十斤,得選一個力氣大的……」

英布基本上下馬之後眼神就落在這把大刀上沒有移開過,陳旭話還沒說完就幾步跳到掛在大刀的戰馬旁邊,伸手將大刀摘了下來握在手中,提著慢慢舞動了幾下滿臉激動的說:「侯爺,這柄刀雖然重但極其趁手,如果是在對敵之下絕對無一合之將……」

「嘁,這種笨重的武器的確威猛,但別人又不會站著讓你劈,你要是拿著它與我打,你半合就會沒命!」一直抱著鐵劍沒有說話的虞無涯撇撇嘴說。

英布瞬間臉紅耳赤,訕笑著說:「虞大哥武功超絕,與我等莽夫自然不同!」

陳旭知道虞無涯的德行,在他們這些修真問道的武功高手看來,所有的凡俗高手都是垃圾,因此也沒理他就直接說:「這柄刀主要是用來馬戰,如今有了固定的馬鞍和馬鐙,乘騎之時能夠借力,戰場衝殺之時雙手就可以解放出來,腰腿能夠同時配合手臂發力,這柄大刀也就能夠發揮出極其強悍的威力,俗話說一寸長一寸強,只要力氣夠大可以控制方圓數丈的範圍,刀劍這種短兵刃根本佔不到任何便宜,你這麼感興趣,騎在馬上試試看!」

「好~」英布興奮的把大刀插在地上然後翻身上馬,踩穩馬鐙之後伸手將大刀提在手中躍躍欲試。

「目標就是那裡的一排粟草假人,記得發揮刀的長處,去!」

「駕~」英布迫不及待的一磕馬腹,在馬鐙內幾個凸起鈍刺的刺激下,戰馬嘶鳴一聲就竄了出去,英布身體猛烈一晃,然後腰腿發力還是穩穩的坐在馬背上沒有掉下來,一人一馬如同利箭一般瞬間竄了出去。

演武場長寬各兩百米左右,中間豎著兩排各有十多個粟草紮成的草人。

伴隨著翻飛的馬蹄濺起的泥沙,英布在馬背上也很快將身體調整好,在距離第一個草人差不多十丈左右的距離將大刀揮舞起來,在戰馬掠過草人的瞬間橫掃過去。

「砰~」伴隨著一道烏光掠過,一截草人凌空飛起在,斬斷的粟草化作漫天草屑隨風在空中散落飄飛。

戰馬速度非常快,幾乎瞬息又掠過第二個草人,但英布招式用老只能再次調整身體和大刀。

「斬~」在戰馬衝到第四個草人的時候,英布手中的大刀才再次揮起,鋒利的刀鋒將草人斬成兩截。

十多個草人彼此間隔兩丈左右,很快就英布便衝過了草人陣地,只斬斷了三個,然後英布在演武場盡頭調轉馬頭繞過一個大大的弧形之後再次衝入草人陣地,這次斬斷了四個之後才慢慢收攏馬韁停在了距離陳旭三丈之外。

「侯爺,戰馬速度太快,無法將草人全部斬斷!」英布氣喘吁吁的拱手,臉色頗為羞愧,雖然只是兩次來回衝殺,但而他額頭上都已經出汗了。

「已經很不錯了!」陳旭還是誇獎了一句,「這種又重又長的武器主要是用來衝擊敵陣斬殺敵方的大將,非是要見者即殺,而且馬戰速度快,斬殺一個就會造成敵方的混亂,只要合理利用速度,馬力、人力、刀力三者齊用才能發揮出大刀的威力,一旦練習純熟,萬軍之中取上將首級也不是沒有可能!」

「嗯公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練習!」英布激動不已,將大刀掛好之後抱拳行禮。

「嗯,安排一些人把長槍和馬刀都演練熟悉,同時也可以做一些對抗訓練,長槍比大刀輕一些,因此用法也要輕巧不少,主要是挑刺這種技法,可以讓禁軍之中精通槍術的兵卒參與演練,至於馬刀,所有的兵卒都需要熟悉,主要的功能是近距離馬戰,因為是單手用刀,所以要求臂力比較強壯,而且要發揮出馬刀輕便速度快的優勢,他的使用和劍有很大的區別,主要是切割,戰馬交錯之時依靠刀鋒造成敵人的外傷使其失去戰鬥力,以殺傷為主,而不殺死……」

陳旭不懂武功,更沒有騎在馬上打架的經歷,說實在,在他穿越以前連馬都沒騎過,唯一騎過的動物就是小時候家裡的那頭老水牛。

但這並不妨礙他看過許多的古裝電視劇和電影,大致還是瞭解一些馬戰的要素,最主要的是刀這種武器刃口有弧度,無論力量大小只要沾上就會造成切割傷害,而劍這種平直刃的就不行,所以要發揮刀的優勢,必須要讓兵卒熟悉刀的這種特性才行。

但無論何種武器,用的多了自然就熟悉了。

陳旭安排幾個幫工去鐵匠鋪又取來幾件刀槍武器,讓幾個禁軍都騎馬開始進行簡單的熟悉和訓練,然後把英布單獨叫到一邊。

「商騏安排的那些人眼下動靜如何?」陳旭臉色嚴肅的問。

「回侯爺,這幾天我們都密切監視,與之接觸的大概有十多個人,並且今日還有人在工奴駐地探查,我估計他們會很快動手,要不要我提前將這些人都抓起來?」

「不用,暗中監視,同時安排兵卒做好防範,我要讓他們動手,我需要一個將他們連根拔起的理由,我要讓科學院成為一個真正獨立的部門,徹底擺脫其他府衙的影響。」

「是~」英布抱拳行禮。

轉眼又是兩日過去,工廠煉製的鋼鐵已經數百斤,打造出來的各種兵器也有二三十件,根據英布報告的消息,那些準備搞破壞的人已經蠢蠢欲動,只需要給他們一個稍微疏忽的機會,他們便會動手。

陳旭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於是和英布仔細商量了一番之後回到侯府,吩咐管家將自己的朝服翻出來。

第二天一早,陳旭破天荒的在大冬天起了一個早床,刷牙洗臉,就著小米稀飯吃完兩個大肉包子,然後在幾個侍女的服侍下換上侯爵才能穿的錦袍,腰纏玉帶,掛著兩塊皇帝賞賜的玉珮,頭髮梳理的整整齊齊紮在腦後準備去上朝。

等陳旭梳妝打扮完畢,幾個小侍女都雙眼冒光的看著陳旭施施然走出更衣室,小臉因為興奮漲得通紅,明顯對自己這個平日穿衣不太講究,沒事就喜歡在廚房鼓搗一些吃食的侯爺今日的裝扮驚豔到小心臟破碎的地步。

陳旭也頗為扭捏,這朝服雖然是少府的尚衣署為他量身定製的,但這種褲子遠沒有自己設計的直筒褲穿起來舒服,而且寬袍大袖走動起來一點兒都不乾淨利落,就在他扭扭捏捏出門的時候突然一腳踩到衣擺上,整個人就在幾個小侍女的緊張驚呼之中一頭從門檻上跌了出去。

「噗通~」陳旭一個踉蹌直接差點兒狗啃屎杵在地上,好在等在外面的虞無涯手疾眼快一把將他拉住。

我去!陳旭驚魂未定的站住,然後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汗,忍不住還回頭將足有一尺高的門檻看了一眼。

「咦,恩公穿上這套朝服,簡直美豔不可方物!」虞無涯上下打量陳旭,忍不住連聲讚歎。

陳旭黑著臉說:「形容男子能用這個詞嗎?」

「如何不能,昔日齊相鄒忌自詡自己是齊國最美的男人,詢問妻妾客人,自己和城北的徐公比起來那個更美,所有人都說他長的美,美者,動人也,非女子專屬名詞!」虞無涯笑著說。

「我怎麼聽起來這麼彆扭!走吧,隨我上朝!」陳旭邁出一步,心有餘悸的趕緊兩隻手把衣擺提起來,在家僕和侍女的注視下小心翼翼的出門而去。

「嘻嘻,侯爺穿這身朝服太美了!」

「是呀是呀,恐怕整個咸陽也找不到第二個比侯爺更美的少年郎君了!」

「誰說不是,我們家侯爺還是整個咸陽心地最善良的侯爺,誰都不能比!」

「我好想天天幫他換衣服!」

「我看你是想晚上給他暖床吧!」

「那又怎樣?」一個小侍女捂著通紅的臉頰,「難道你不想!」

「我也想,可惜侯爺不要我們服侍洗澡和暖床!」

幾個小侍女低聲細小切切私語,目送陳旭坐上馬車,在一群侍衛的護送下出府。

「你們幾個莫非想掌嘴,竟敢私論侯爺!」管家黑著臉呵斥。

幾個小侍女嚇的臉色蒼白趕緊跪地求饒,管家嘆了口氣說:「罷了罷了,也只有我們家侯爺才會對你們這麼好,趕緊去幹活兒,我也去找個匠工來把這門檻削一截下去,不然侯爺下次摔傷了說不定陛下把我們都要發配到西北去墾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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