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35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1
第311章 突如其來的騷

六月十八日,巡遊隊伍在杭州棄馬乘船,上百條大船載著秦始皇和隨行人員浩浩蕩蕩從寶山下解纜起航,順浙江東遊出海。

但就在進入浙江的當天,天氣風雲突變,狂風暴起水浪翻滾,滾滾海潮從入海口順著錢塘江倒灌而來,船隊在數米高的潮水之中顛簸搖晃,在一浪高過一浪的衝擊下,數艘隨行的木船顛覆,不過兩岸夾道歡送的民眾甚多,大量漁民趕緊駕船施救,才使得傷亡不太大。

因為風浪阻擋,秦始皇這次出海頗不順利,只能貼著岸邊慢慢前行,足足用了一天一夜的時間船隊才使出浙江進入大海。

但世居西北苦寒之地的大秦人,哪裡知道夏日大海的脾氣。

此時正是夏季,東南風盛行,熱帶風暴也是旋踵而至,就在出海的當天,秦始皇便遭遇了熱帶風暴的襲擊,剛出錢塘灣便又有數艘隨行的大船在風浪之中傾覆,禁軍和隨行侍從死亡數百人。

「陛下,風波險惡,海中無法前行,臣等請求陛下靠岸乘車馬前行!」

堅持了兩天之後,一眾隨行的大臣再也堅持不住了,一起跪地請求秦始皇下船,這不買票的船坐起來太特麼的黑人了。

十多丈長的大船在海中猶如一葉浮舟,隨著數丈高的海浪起伏顛簸劇烈搖晃,無論是李斯趙高蒙毅這些旱鴨子文官還是王賁和玄武衛這些習慣馬背上廝殺的武士,除開操舟的漁民之外一個個全部吐的臉色蒼白手軟腳軟,半條命都快沒有了。

「如若陛下不信,此次東巡必然一路困難險阻,風波險惡雷霆暴雨,皆是違背天意而行的天神震怒之威……」

陳旭侃侃而談的形象再次沒有絲毫阻擋的從秦始皇的腦海中浮現出來。

「難道朕真的是凡夫俗子?此生無望長生不老……」

秦始皇心中如同海浪一樣翻騰起伏,望著狂風怒號波濤翻滾的狂暴大海,臉色變得越來越深沉,情緒也越來越低落,而且他也慢慢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即便是東海那些方家術士說的是真的,大海之中果然有三座神山,但就眼前這種海浪和天氣,恐怕也無人可以尋到,眼下還是在沿海,如果要深入茫茫大海中數千里數萬里,到底需要派出多少大船才能成功,千艘還是……萬艘……?

更何況即便是找到了,在數萬里海濤連天的大海之中,又如何辨別方向回來?即便是能夠回來,需要十年……或者是……百年……?

「靠岸~」短暫的沉默之後,秦始皇發佈靠岸的命令。

這是他此次巡遊東南以來發佈的第二個違背自己初衷的命令。

第一次是在君山之上。

第二次是在東海之中。

而就在秦始皇棄船上岸,換成民夫驅趕跟隨的車馬繼續前行的時候,華夏大地的夏糧收割也已經陸續開始。

清河鎮,近幾日熱鬧非凡。

因為去年採用了深耕屯肥,條播間壟的新式種植方法,土壤肥力增加,野草卻少了一大半,加上平日除草,如今的麥田之中幾乎看不到野草的痕跡,而如同往年一樣野草比麥子多的情況更是半分都沒有出現,眼下小清河兩岸的河灘上,滿眼看到的就是一片金黃的麥浪,麥穗粗大,顆粒飽滿。

在代理裡典牛大石、游繳劉波、三老和幾個亭長的陪同下,陳旭挨著把河灘上要收穫的麥田都仔細視察了一遍,最後把自己選中的十多戶人都叫過來。

這十多戶是去年冬小麥下種之時就安排好的,他們種的小麥種子是從糧庫之中專門篩選的粒大飽滿的良種,一共種植了近五百畝,而且屯肥和耕種的時候都專門安排了人手幫忙,通過今天的觀察來看,這批特意篩選的良種加上精耕細作的種植,效果非常不錯,麥穗比普通麥種大了不少,每頭麥穗不光籽粒數平均多出來八粒左右,而且籽粒也要飽滿一些。

這個結果自然是令人驚喜的,以前普通刀耕火種的麥子陳旭去年見過,每穗的籽粒大約在十四粒左右,但這些篩選過的良種竟然多出來一半,因此按照這個判斷,即便是沒有肥料和其他輔助手段,這些試驗田每畝的產量至少也能達到兩石以上。

而且今年田間幾乎沒有雜草,加上肥料充足,麥稈都比往年粗壯不少,密密麻麻全部都是麥子,密度比往年增加了三倍的樣子。

也就是說這些良種試驗田的產量至少都在六石以上,至於其他同樣精耕細作的麥田,麥穗籽粒平均也多出來六粒的樣子,而種植密度相同,這樣算下來也至少有四石往上的產量,甚至肥料充足的田地達到五石也很正常,這種產量完全達到了去年宣傳的預期目標。

而麥田的這種狀況早在麥穗揚花的時候人們就早已發現了,不光是清河鎮,根據牛大石和幾個亭長下去視察回來反饋的情況看來,下屬十一個村子的情況都差不多,強制性的深耕積肥,今年的畝產基本上都在四五石的產量,因此進入夏季之後,整個清河鎮全部都洋溢在一種極其喜悅的豐收氣氛之中。

今天天氣晴好,是選定夏糧收穫開鐮之日。

家家戶戶都準備好了新式的彎月形鐮刀,而且家家戶戶的脫粒機也都經過重新設計和修理,大部分脫粒機都換上了鐵質的活環和手柄,使得搖起來起來更加輕鬆平穩。

「你們的麥子需要好好收割,爭取顆粒歸倉,所有收穫的麥子曬乾之後必須一粒不少的上繳糧庫存儲,以備作為今年冬種的良種,你們上繳多少,糧庫就補你們多少,而且每石麥子我再單獨補償五錢,作為對你們的獎勵……」

「大人不可以啊,這些良種本來就是鎮上糧庫中篩選出來的,而且積肥耕種您都額外安排人手幫忙,我們也沒出多大力,一石換一石我們都賺到了,您還貼錢的話我等堅決不能要!」

陳旭的話還沒說完,十多個戶鄉民幾乎同時推辭,而且態度很堅決。

「勿用推辭,我這也是想讓清河鎮的所有人知道,好好種田才能發財致富,偷懶就活該受窮受苦,你們這些人都是我們鎮上公認的勤勞之家,所以這筆錢受之無愧,何況有了你們今年種植的這批麥子做良種,明年……」

「裡典裡典~~」幾個半大小子從遠處順著河堤狂奔而來,上氣不接下期的跑到陳旭面前激動的說:「快,快去,郡守大人來……來了……」

「江北亭?他來幹啥?」陳旭一下愣住了。

江北亭升任南陽郡守之事陳旭回家後不久就知道了,除開說他命好之外就只能翻白眼兒,剛當縣長不到一年就當了高官,這種火箭般的陞官速度前所未有。

「大家跟我同去迎接郡守大人,剛好把我們豐收的情況和他匯報一下!」

陳旭帶領清河鎮的一群人去村頭迎接下來視察的江北亭。

郡守的身份和地位自然和縣令不是一個級別和層次。

猶記得當初,雉縣縣衙的縣令專車是一輛極其陳舊的老馬車,行走時吱吱呀呀的聲音能夠把人的牙都酸倒。

但眼下江北亭的座駕是一輛雙馬拉乘的豪華馬車,青銅車輪和車軸,榆木車轅,櫟木車架,紫檀製作的座椅和欄杆扶手,上面還雕刻有各種裝飾和花紋,完全就是一輛馬車中的勞斯萊斯,充滿了穩重和豪華的氣息。

而馬車前後左右,還護衛著近百虎背熊腰手持長戟刀劍的侍衛,皆都乘馬,後面還跟著幾輛馬車,上面坐的都是郡守府隨行的官吏,最後是十多位騎馬的旗手,手持各色旌旗隨風獵獵,看起來氣勢十足。

而在江北亭馬車旁邊,還跟著一個身穿淡藍色絲綢長裙,腰掛寶劍眉清目秀的小娘子,還是一如既往騎著那匹棗紅色的大馬,赫然就是大半年沒見過的刁蠻丫頭江楚月。

「陳旭見過郡守大人!」陳旭等馬車隊伍停下來之後迎上去拱手行禮,身後跟著的牛大石和劉坡等一大群人全部都鬧哄哄的跟著行禮。

「賢侄免禮!」江北亭很高興的從車上下來,然後轉頭對坐在馬背上的女兒說:「下來與陳旭見面問好!」

江楚月聽話的跳下馬背走到陳旭面前福身行禮:「江楚月見過陳郎君!」

呃~,突如其來的騷……,這小娘皮禮貌一下差點兒把陳旭的腰閃了,手忙腳亂的趕緊拱手問好,同時眼光落在江楚月身上,發現大半年沒見,這個丫頭長高了一大截,幾乎和自己一樣高,而且似乎也漂亮了許多,眉眼依稀有了一些正常女人的俏媚樣子,尤其是胸脯大了不少,加上輕薄貼身的絲綢,迎著風顯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材,看起來有了幾分亭亭玉立的感覺。

江楚月行禮之後就退到旁邊,神情很是淡然,臉上似乎看不出任何情緒。

咦,這這小娘皮莫非腦袋壞了?怎麼會是這幅表情?

陳旭很是不解,但也沒太過細想,因為這個丫頭不是自己的菜,沒必要對別人的老婆這麼惦記。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1
第312章 豐收

「大人郡務繁忙,今日怎麼會有空來我們窮鄉僻壤遊玩?莫非郡守夫人把您趕出來了?」陳旭笑著打趣說。

江北亭鬍鬚一抖指著撤陳旭說:「你這個人完全沒個正經,言語輕浮不羈,不知道將來去了咸陽還會得罪多少人!」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旭何必在乎別人的看法!」陳旭很欠揍的飈出幾句後世名言,然後雙手一拱說,「江大人請,今日剛好是清河鎮夏糧收割開鐮之日,正好一起見證一下清河鎮有史以來最喜悅的一次豐收盛景!」

「走,你說的不錯,我就是為你清河鎮的這次豐收而來!」江北亭挽著陳旭的手一邊走一邊說。

陳旭毛骨悚然的被江北亭牽著去河邊。

根據他一年多來的瞭解,挽手是秦朝男人間最信任最親近的一種方式,再繼續親近一點兒,晚上就會抵足而眠,那才真正是超越兄弟的情感,如果有好朋友來了,一般都是陪好朋友睡,那樣才顯得親切,至於自己的老婆和姬妾,只能獨守空房,甚至還有更加變態的主人,把自己的姬妾殺了給客人吃來表示自己最大的熱情。

嘔,陳旭越想越噁心,然後把手掙脫出來捂嘴巴。

很快一群人來到陳旭的試驗田前面。

這二十畝試驗田已經麥穗金黃完全成熟,麥穗比十多戶專門種植的良種田更大一些,陳旭早已抽檢過了,每頭麥穗的籽粒數超過二十五粒,籽粒同樣飽滿,根據他的估計,這二十畝試驗田的畝產要超過八石。

「大人請看,這二十畝試驗田是我專門種下的,採用嚴格的精耕細作,加上火肥糞肥,整齊條播,間壟通風,加上今年風調雨順,如果不出意外,這試驗田畝產將達到八石。」陳旭指著麥田說。

「八石?」

不光江北亭忍不住驚呼,身後跟著的七八個郡守府衙的陪同官吏全部都臉色大變。

「不錯,不光是我這試驗田,清河鎮今年夏麥最差的畝產都在四石往上,也就是說,今年清河鎮的夏麥產量足足比去年要提高三倍不止!」陳旭說到這裡喜笑顏開的看著江北亭說,「江大人,去年可說好了,今年清河鎮的稅糧可一石都不能多收!」

「那如何能行……」江北亭後面一個官員忍不住叫嚷。

「如何不行?」陳旭轉頭看著個三十多歲的官員冷冷的說。

「大秦有律令,地有所出,必稅四,所以畝產八石必須繳三石二斗稅糧,任何人都概莫能外!」這個官員毫不相讓的說。

「哈哈!」陳旭突然哈哈大笑,「你說的是收起來的糧食,如果我收不起來呢?」

「收不起來?怎麼會收不起來?這夏麥已經成熟隨時都可以收割,幾天就會收穫完畢!」這個官員滿臉疑惑的說。

「收不起來的原因多了,比如天氣不好,心情不好,有狗,手痛股痛,反正就是收不起來……」陳旭翻著白眼兒說。

「好了好了,賢侄勿要胡攪蠻纏,我答應之事自然算話,你們清河鎮今年不光不會多繳,而且還會少繳!」江北亭哭笑不得的打斷陳旭的話。

「大人何出此言?」陳旭驚喜的問。

江北亭拈著鬍鬚說:「去年你把精耕細作之法詳細呈送給我,裡面不光提到了堆肥除草,還提到了篩選良種,上次河堤修好之後,我來勒石為你記功之時,便看到你們清河鎮的麥苗長勢喜人,不僅整齊而且根根茁壯無比,料想你們清河鎮今年的夏麥一定會喜獲豐收,當時我就想可不可將你們清河鎮的糧食作為良種收購,眼下看來我的想法不錯,你們清河鎮全鎮的夏麥全部都不許作為口糧,必須全部上繳郡府糧庫,明年作為良種配發下去,麥種我會直接從郡守糧庫給予兌換,一石換一石一斗,而且不用交稅,賢侄,你看如何?」

「這個……郡守大人,太少了點兒吧,我方才還與他們說良種之事,一石我都是一石五斗換的!」陳旭轉頭看著身後十多個農戶,「剛才我是這樣說的吧!」

這些農戶跟著陳旭混了一年多了,自然一個個賊精,一起點頭都說方才裡典就是這麼說的,其中好幾個還嚷嚷著說裡典剛才還說了,每石還私人補貼五錢。

江北亭鬱悶的差點讓把鬍鬚揪下來好幾根,忍不住臉皮直抽抽幾下說:「賢侄,你我不是商賈,何須這般討價還價,貼錢是不可能的,這樣吧,我與你一石二斗,這是最後的讓步!」

「成交!」陳旭高興的合不攏嘴。

「哈哈,那就好,趕緊開鐮收割,我要馬上看到產量究竟如何?」江北亭也笑的很是暢快,陳旭頓時有一種上當受騙的感覺。

「敲鑼,開鐮!」陳旭對著游繳劉坡打個手勢。

很快隨著一聲銅鑼敲響,哐哐哐哐的聲音中,整個清河鎮站在田間地頭早已準備好的男女老少幾乎同時揮起鐮刀開始收割,同時脫粒機也忽忽轉動起來,男女老少的歡聲笑語也隨即在田野之中傳開,安詳寧靜的清河鎮,似乎眨眼之間就變成了一副歡騰的豐收場景。

而銅鑼響起的同時,七八個帶著草帽手持鐮刀的農夫也已經踏進陳旭的試驗田,彎腰開始收割,隨著青黃的粗壯麥稈一片片倒伏下來,另有一群人開始把割倒的麥子抱到脫粒機旁邊,此時脫粒機早已被一個魁梧的小夥子轉的呼呼作響,另一個中年農夫把抱過來的麥子送入脫粒機當中,伴隨著噗噗啦啦的聲音響起,金色的麥粒便從出口蹦跳著落入下面的一個藤筐之中。

「賢侄,與我一把鐮刀!」江北亭將身上的長袍塞進腰帶裡面,作為郡守,他要與民同樂。

陳旭臉有些黑,心說眼下沒有新聞記者,又有沒有電台的轉播,你瞎湊什麼熱鬧,你下去割麥子我豈不是也要跟著下去表示一下?

看著江北亭堅持的模樣,陳旭只好找來兩把鐮刀,挽起袖子陪著江北亭下田割麥子。

忽忽一個小時過去,陳旭累的像條狗一樣渾身濕透罷手坐到田邊一棵大樹下陪著江北亭和幾個官吏喝涼茶,而此時豔陽高照,已經午時,火辣辣的陽光直射下來,幾乎農田裡沒有任何遮擋,但收割麥子的鄉民卻似乎精神更加充沛,一個個曬的黢黑汗流浹背的仍在大聲談笑。

「民心可用也!」江北亭用袖子擦著額頭的汗一邊喝涼茶一邊誇獎幹活兒的農夫。

陳旭忍不住使勁兒翻白眼兒,然後鬼使神差的偷偷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抱著一瓶冰凍葡萄果醋,插著一根新麥稈兒慢慢喝的江楚月,發現她臉上依舊沒有太多情緒,神情平淡,似乎對眼前的一切都漠不關心。

這個小娘皮大半年沒見,似乎轉性子了?

但這個樣子又感覺有些不太對勁,似乎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

陳旭數次準備張嘴問問江北亭,但最後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對於江楚月,陳旭說不上有好感,但也並不特別討厭,畢竟從小嬌生慣養的十三四歲的少女刁蠻一些很正常,只要沒有太大的惡習,陳旭基本上都能忍受。

他也知道江北亭的意思,以前反覆提醒過數次,不過都被他用各種理由推脫了。

娶老婆這種事,還是要娶溫柔漂亮的。

因此他雖然感覺江楚月或許經歷了一場什麼巨大的變故導致心性大變,但最後還是決定不沾染這層無謂的因果。

一個時辰過後,二十畝試驗田收割超過三分之一,三台脫粒機時刻不停的轉動,數十麻袋脫下來的麥粒擺在一起,牛全和幾個壯實的年輕人正在挨著用木斗稱量。

「怎麼樣?」看著牛全滿頭大汗的跑過來,陳旭趕緊問。

「豐收了,裡典大人豐收了!」牛全激動的連聲嚷嚷,「收割下來的我們經過測量,已經超過五十石,畝產超過八石!」

陳旭心裡一塊石頭落地,心情一下變得舒暢無比,似乎剛才割麥子手上擼出來的幾個水泡都突然間不火辣辣的痛了。

「好好!」江北亭站起來,忍不住激動的鬍子眉毛都在抖抖,這個數據是他親自參加親眼所見,自然造不得假。

很快其他一些地方的稱量數據也都陸續傳來,十多家良種試驗田幾乎都達到了陳旭開始的預測,畝產都在六石以上,而那些普通的農戶也均在四石以上,其中許多達到了五石。

這個數據把江北亭更是喜的合不攏嘴,連聲誇獎陳旭,「賢侄,清河鎮畝產八石的收穫我要詳細呈送咸陽,在陛下面前為清河鎮鄉親請功!」

陳旭無所謂的聳聳肩,只要不讓多繳稅,請不請功都無所謂。

得到想要的答案,江北亭再三叮囑陳旭一定要把整個清河鎮的小麥都曬乾之後歸倉,過一個月之後他便會安排商隊過來用普通麥子把這些收穫的麥子換走,陳旭自然是滿口答應。

清河鎮全鎮六百多戶人,主要的糧田都集中在小清河兩岸,接近兩萬畝,也是最肥沃的良田,下面還有十一個村子,大部分地理位置都還不錯,每戶也有二三十畝田,全鎮加起來的農田近三萬畝,其中小麥播種近一半,按照最低畝產四石來算,足足會收穫六萬石小麥,算下來就是一千八百噸。

我擦,這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陳旭算清楚之後瞬間有些失神。

在這樣一個全靠牛馬馱運和肩挑背扛的年代,要把這麼多糧食從山裡面弄出來,然後歸倉,這個工程可不小,但一個月時間再加上兩成的額外收穫的刺激,同時修理河堤之後還剩下一百多輛獨輪車,想來應該問題不大。

於是陳旭除開安排鎮上的木匠石匠趕緊把糧庫修葺擴大之外,其他的問題全部都暫時拋到腦後,監督人把試驗田收完之後就返回小河村,自己家裡還有十多畝麥子要收穫。

而就在夏麥收穫之時,巡遊東南的秦始皇車駕也終於在六月底到達琅琊郡。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1
第313章 琅琊蜃景

琅琊山,瀕臨東海。

站在山頂可以眺望遼闊蔚藍的大海。

因為風景絕勝,加之時有海市蜃樓出現,因此大量求仙問道的方家術士聚集在此。

關於海外有神仙的傳說也不是一天兩天,而是從上古之時便流傳下來,這也使得當地民眾對於神仙之說特別崇拜。

琅琊山上殿祠林立,最早可以追溯到姜子牙封齊之時,當時創立了八個神,其中四個神的主祠就在琅琊山上,其後的歷代齊王都要來琅琊山祭拜,越王勾踐滅吳之後稱霸中國,在琅琊山築起一座高台會盟諸侯,稱之為琅琊台,因此琅琊山到秦朝之時已經非常出名。

秦始皇到達琅琊,自然要登台觀望,聚集在琅琊的術士自然也都聞風而動,數百人湧上琅琊山拜見秦始皇,而秦始皇也很有耐心的接待了這些在當地甚至是全國都非常著名的術士。

這其中有三個人在術士之中最為著名,一個叫韓終,一個叫候公,一個叫盧生。

在秦始皇的接見之時,這三人聯名上書,非常肯定的宣稱在海外有三座神山,並且還說風和日麗之時海邊經常能夠看到海中有蜃景出現,必然是有神仙作法。

對於海市蜃樓,古代人不瞭解,所以只能用神仙之說來解釋。

但秦始皇此次巡遊,一路顛簸舟車勞頓,沿途數次遭遇風波惡浪和狂風暴雨等惡劣天氣,隨從死亡數百,車馬更是損耗無數,餐風露宿夜不能寐,同時還反覆聯想到陳旭說過的話,因此對於這次巡遊東海尋找海外神山的想法已經減弱了不少。

不是他不想,也不是他不信,而是他有些不敢了,似乎真的就像陳旭所說,自己一介凡間帝王,想祈求長生不老的做法已經觸怒了天上的神仙,他們在不斷的用狂風暴雨和風波惡浪來警告自己。

「非是陛下不能,而是自上古封神大戰之後,凡仙之途早已斷絕,人間無人可以長生不死,陛下不能,陳旭不能,天下凡人盡皆不能,此乃天數早已注定,無人可以逆天而行!」

陳旭的一番話又一次在秦始皇腦海中響起。

「上古封神大戰……到底什麼是上古封神大戰?到底誰說的是真的?」秦始皇看完手中幾冊方家術士呈上來的奏書,腦海中一直嗡嗡作響,揮手讓一眾方家術士先退下去。

一群乘興而來的術士退到琅琊台下,一個個面面相覷。

「候公,如若陛下不信,我等如何?」一個披結散發的中年術士對身邊一個鬚髮雪白大袖飄飄有幾分神仙風采的老者低聲問。

「勿要緊張,始皇帝此次巡遊東海,只為一事而來,出海之事定然不會有太多波折!」老者微微搖頭。

「數月前皇帝巡遊至宛城時,太乙仙尊突然降下神雷法旨,聽說那次陛下在宛城見到了仙家弟子,也不知是真是假?」另一個中年方士說。

「某四月去那宛城看過,神雷的確威力驚人,一棟民舍徹底被炸成一個大坑,方圓近百丈的房舍均被摧毀,聽人說,當時只見天空一道雷火落下,緊接著轟然宛若驚雷炸響,整個宛城都在劇烈搖晃,此事定然確信無疑也,而且那太乙神碑我也進去觀看過,上面還有雷火留下的痕跡,如此恐怖的情形無人可以作假!」旁邊一個術士接話說。

「你說的都已經是幾個月前了,宛城之事早已傳遍天下,如今無數道徒都匯聚南陽宛城,那神雷降臨處已經修建成為一座太乙神殿,專門供奉神碑,南來北往之人經過宛城必前去祭拜,香火氣息繚繞整個宛城,遠遠看去雲霧繚繞就有一派仙家氣象!」另外還有人接著補充。

數百個被秦始皇冷落的方家術士呆在琅琊台之下低聲切切私語,忐忑的等待了近半個時辰之後傳出皇帝諭令,所有術士暫且離開琅琊山等候宣召。

然而這一等就是三天。

秦始皇每天站在琅琊台上眺望大海,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三天之後,突然一群禁軍衝入術士聚集的之地,將韓終、候公和盧生三個獻上奏書的方士抓走,剩下的數百位方家術士頓時嚇的如同鳥獸散去,躲入山野之中再也不敢冒頭。

「說,你等蠱惑與朕,到底是何居心?」行轅之中,秦始皇看著戰戰兢兢跪在面前的三個術士厲聲喝問。

「我等實不敢欺瞞和蠱惑陛下也,海外神山之事傳說已久,非我等平白杜撰,山海經自有記載,許多先賢也都著書說明神山的確存在,我都很常年居於東海,時常看見神山蜃景,那虛無縹緲之中隱有仙樂奏響,上面還有仙人舞蹈飲宴……」

三個術士趴在地上趕緊連聲解釋。

「一派胡言,朕在琅琊山頂觀看三日,何曾見到你們所說神山蜃景?」秦始皇大怒。

「陛下饒命,那神山蜃景也並不是常有,但天氣晴好風和日麗之時才有可能會出現,如若陛下耐心等待半月,肯定能夠看到!」

為了活命,三個術士只能如此解釋,因為東海附近的海市蜃樓一般就是在夏日五六月間出現,眼下雖然到了六月底,但只要時間和天氣合適,也並不是見不到。

蜃景這種傳說中和神仙有聯繫的東西,在古籍中有許多記載,秦始皇自然也聽說過,為了驗證候公等人說的真實性,他乾脆就在琅琊暫住下來,每天守候在山頂等待,果然在七天之後,風和日麗的大海之上,隱隱看到一座蔥蘢翠綠的陡峭大山在蔚藍的波濤之間若隱若現。

「陛下,神山蜃景出現,我等沒有撒謊也!」韓終、候公和盧生三人激動的眼淚嘩嘩的,一起跪在秦始皇面前喜極而泣。

海中若隱若現的海市蜃樓數分鐘之後消失,平靜的大海依舊蔚藍。

「陛下,蜃景出現,可見候公等人沒有說錯,海外的確可能有神山!」太僕趙高上前進言。

「陛下,神仙之說來向來無稽,這大海茫茫無邊無際,蜃景傳說是一種生活在大海中的妖獸吐氣凝聚而成,而並非什麼神仙法術,只為迷惑愚夫而已,一旦有人駕船追尋進入深海之中,必然為風浪傾覆落入海中成為妖獸口食也!」中車府令江珩站出來反駁。

歷史上,秦始皇巡遊東南是沒有江珩這個人物存在的。

所有隨行的大臣比如李斯趙高蒙毅王賁等人都與史料相符,甚至連沒有敬獻奏書的徐福都隨行而至,但唯有江珩是個意外,他的出現,是因為陳旭出現之後被硬生生插進來的一個變數。

而且在歷史上,秦始皇巡遊東海之時,所有大臣都知道秦始皇是為尋找神仙而來,因此決然不會開口勸說秦始皇海外沒有神山的事情,這不是表忠心的時候,一旦讓秦始皇震怒,罷職估計是最輕的。

但江珩不一樣,他信奉儒家學說,而儒家則是子不語亂神怪力的提出者。

春秋時期諸侯崛起王權旁落,諸侯為了提升自己的名望和霸業,經常借助鬼神的名義搞出來很多怪異之事,當孔子的學生問他對這些事情的看法的時候,孔子對這些禮崩樂壞瓦釜雷鳴之事嗤之以鼻,也不讓學生談論和參與這些鬼怪之事,因此儒家的徒子徒孫也都對鬼神敬而遠之。

李斯當然也深受儒家影響,對於皇帝尋仙求取長生仙藥之事充滿了鬱悶和無奈,但他卻不會如同江珩一樣直接開口勸說皇帝。

如果是另一個時空江珩說出來這句話,估計秦始皇會非常的不高興,海市蜃樓剛才出現是他親眼所見,方家術士也都言之鑿鑿,加上海外神山之事古籍也都有記載,在長生不老的狂熱誘惑下,他絕對不會聽進去。

但眼下不一樣,有仙家弟子陳旭在前,一路腦海中縈繞的都是陳旭那不卑不亢的話語,而且一路親身經歷狂風惡浪,與陳旭所說都能一一對應,所謂先入為主,陳旭利用歷史知識提前預測到了這一切將會發生,而現在也一一應驗,因此秦始皇不得不甚重對待。

而更重要的是陳旭的身份,太乙仙尊傳授天書,雖然陳旭自稱也是凡夫俗子,但仙家弟子這個身份卻是被他肯定了,當初宛城之中那一道太乙神雷和憑空而現的太乙神碑,足以讓秦始皇感受到仙家手段的威力。

秦始皇站在琅琊台上沉默許久,但卻心中一絲期望並未徹底熄滅,吩咐琅琊郡官員安排匠工打造大船,徵集五百童男童女,準備三年的糧食藥材和衣物,籌備船隊讓候公等人率領出海。

「朕給你們三年時間,如若尋不到神山,則必斬之!」秦始皇冷冷的看著盧生三人。

「陛下,我等一定竭盡全力尋到神山找到不死仙草!」盧生三人嚇的臉色煞白拜伏在地。

歷史記載,秦始皇在琅琊整整呆了三個月,徵集三萬刑徒和民夫繞琅琊山頂修築周長二十里的琅琊台,遍佈廟宇殿祠,並且還在台頂立碑勒石宣揚自己征服六國統一華夏的豐功偉績和文治武功。

但這一次,他僅僅在琅琊停留不到半個月,什麼都沒做便率領隨行官員在禁軍的保護下乘車馬去泰山,召集齊魯兩地七十多位儒生博士商議封禪泰山之事,準備效仿三皇五帝之法,在泰山頂上祭天勒石,以表彰和宣揚自己的豐功偉績,同時向天下之人證明自己是天命所歸的正統帝王。

但齊魯兩地的儒生卻不鳥他這一套。

如今之大秦尊法而棄禮,崇刑而無德,因此這群孔夫子的徒子徒孫都不同意秦始皇這種缺禮失德的帝王與三皇五帝並列,爭吵不休之下,秦始皇再次震怒,直接將一群儒生趕下泰山,然後徵召民夫在山頂修築祭壇,強行按照秦國祭祀上帝的禮儀封泰山、禪梁父,刻石頌揚自己和大秦的功德。

巡遊之初想的很美,但實際上從出發之後樣樣不順。

這就是秦始皇此次巡遊的結果。

其結果就是一肚子的怨氣無法發洩,但卻又不敢發洩。

因為按照陳旭的說法,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凡間帝王奢求長生乃是本末倒置,乃是逆天之舉,他一路經歷的坎坷風雨都是上天對他自己的懲罰。

而且經歷泰山封禪之後,他也感覺到非常的無助和頹廢。

自己貴為大秦帝王,但這些當地有名望的儒生名士竟然都沒有起碼的尊重,許多人直言皇上要尊周禮、廢苛法、施仁德,這樣才有資格效仿三皇五帝封禪泰山,這樣大秦才能得到天地的承認,不然天下儒生都不會支持皇帝封禪泰山,自然也不會寫歌功頌德的好話來拍皇帝馬屁。

儒生,都是有節操的,絕不背叛自己的信仰,而且要臉。

於是,秦始皇對一群儒生恨的牙癢癢,但又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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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4章 博浪沙

七月中旬,秦始皇終於離開泰山行宮,正式啟程沿東方道準備返回咸陽。

此時已經進入秋季,夏日常見的暴風驟雨已經幾乎結束,江河之水也日漸平息,加上地處中原繁華之地,因此返回的途中天氣晴朗,幾乎再無風波水惡的情形出現,即便是沿途經常出現的匪患也少了很多,只是路過魏地之時遭遇過一次數十人的匪徒襲擊,但也只是留下了數十具屍體而已。

這一日順馳道進入三川郡之後,天色已近申時,秦始皇感覺有些飢餓便問及隨行的地理官:「前方將於何地駐紮?朕有些餓乏了!」

「回陛下,即將到達陽武縣,不過前方有一段難行之路喚作博浪沙,通過之後即可尋找平坦之處駐紮歇息,還請陛下稍微忍耐一些。」地理官趕緊回答。

「博浪沙~」秦始皇霍然從顛簸行駛的馬車上站了起來,然後趕緊去衣袋之中翻找陳旭寫給他的那封信,結果只拿出來一個錦囊,他這才想起那封信已經在路過洞庭湖的時候被風捲走了。

看著手中的錦囊,秦始皇沉默片刻便吩咐隊伍停下來,猶豫許久之後打開錦囊,裡面有一張白紙,但展開之後上面卻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陛下此去東南,旭有一錦囊奉上,內有警示一冊,如若路過一處名曰博浪沙之地,切莫大意,請提前焚香淨手之後近火觀看,但如若不過此地,則萬萬不可打開!」

秦始皇呆呆的看著這張白紙,然後腦海裡慢慢回憶起信上的內容。

「喚尚沐令,速速服侍朕洗漱!」

秦始皇命令一下,所有隨行的官吏和禁軍都一頭霧水,馬上就可以在前方駐紮行轅,不知道皇帝為什麼要突然停下洗漱,但卻又都不敢有任何疑問,於是尚沐令帶著一群內侍和宮女迅速準備清水讓皇帝洗臉洗手。

「準備香案焚香!」洗完之後皇帝再次吩咐。

於是在太卜的指揮下,隨行人員又趕緊從捆紮好的馬車上取下香案和香料,擺好點燃。

秦始皇走到香案前面的軟墊之上跪坐下來,等香料完全點燃煙霧繚繞升起之後,這才又讓人取來炭盆生火,然後再次取出錦囊中的白紙慢慢靠近火盆。

片刻之後,在秦始皇驚恐的眼神中,本來完全空白的白紙上竟然慢慢現出一行淡黃色的字跡。

「置副車三,主副皆不乘,此乃天機,勿要外傳!」

看著白紙上的字跡,秦始皇驚恐之餘手指不斷輕輕顫抖,忽然白紙中央一股紫煙冒起,隨即呼啦一聲,白紙瞬間從中央燒出一大大洞,等兩邊的侍衛驚呼著將秦始皇手裡燃燒的白紙打落,一張白紙已經幾乎燒成了灰燼,被河風呼啦一聲捲走。

「陛下,臣記得這錦囊是陳旭送來的,莫非他想害您!」趙高趕緊表示自己的懷疑。

「太僕勿要亂語!」秦始皇此時仍舊心頭惴惴,盯著自己的手呆了許久之後轉身吩咐:「就此駐紮行轅,置天子副車三,晚間仔細守衛,明早再行!」

「喏~」

……

昔韓都新鄭,北郊外的黃河邊上,有一棟破破爛爛的漁民家的小院子,木桿上掛著幾張破爛的漁網,裡面的一棟茅草屋歪歪斜斜,看起來隨時都會傾塌。

一艘小漁船在落日的餘暉之中蕩著櫓從黃河對岸的蘆葦從中吱吱呀呀的搖過來,從船上跳下一老一少兩個漁民裝束的人很快就走進院子當中,而破舊的茅草屋內,一個身穿藍色衣服年輕男子走出來,正是去年在咸陽策劃要刺殺秦始皇的張良。

「張郎君,我們已經打探清楚,皇帝的車馬已經快到博浪沙,但不知為何卻突然紮下行轅,似乎準備明早才會啟程!」年紀大的漁民拱手說。

「真的?」張良愣了一下隨即大喜過望。

「我們躲在附近河灘上觀察近半個時辰,和前幾日觀察的情況一模一樣,應該不會有錯!」漁民說。

「好,哈哈,好,實乃天助我也!」張良握拳大笑,英俊的臉上略微顯得有些猙獰和扭曲,「趙政,既然你自投羅網,此次活該取你性命!」

「張郎君切莫大意,如今皇帝的哨探都已經遍佈河岸十多里,如若要夜襲的話恐怕不太容易!」年輕漁民忍不住提醒說。

「襲營乃是下策,既然他明日啟程,剛好留給我籌謀之機,你們兩個準備一番,吃飽喝足之後送我和大力士渡河,我要找個地方隱蔽埋伏明日偷襲趙政的車隊,這大河兩岸皆都遍佈蘆葦,地形也都顛簸起伏不平,車輪極易陷入黃沙之中,只等車隊緩慢而過,就是我取趙政狗命之時!」張良激動的臉色都開始漲紅。

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已經到了酉時。

此時落日已經只餘一抹殘紅,天色漸暗,河風漸起,大河兩岸密密層層丈餘高的蘆葦呼嘯搖擺,遠遠近近的野狼嚎叫之聲此起彼伏,白日看起來祥和寧靜的大河似乎突然間變成了一副荒涼的原始禁區。

陰暗的暮色下,一艘漁船吱呀吱呀的劃到河對岸,然後隱藏在蘆葦叢中慢慢順流而下,快到博浪沙的時候,船艙中走出來兩個人。

一個身穿勁裝,正是張良。

另一個相貌極其醜陋古怪,體型魁梧,身高足有九尺有餘,上身赤裸長滿黃褐色的毛髮,下身一條短褲,赤腳,雜亂的紅色頭髮如同野人,大嘴高鼻藍眼寬額,渾身肌肉虯結,胳膊比普通人大腿還粗,肩上扛著一個烏黑的巨大鐵錐,鐵錐的尾端還用鎖鏈連接在怪人的手腕上的鐵箍之上。

兩人下船之後在兩個漁民的帶領下鑽進河灘上密密層層的蘆葦叢中。

此時天色已經昏暗無比,呼嘯的夜風之中還能聽到不斷有踢踢踏踏來回奔馳的馬蹄聲。

幾頭覓食的野狼突然出現在四人前方,走在前方的兩個漁民抽出腰間的匕首,張良也拔出腰間的長劍,扛著大鐵錐的怪人突然衝了出去,手中舞動鐵鏈將大鐵錐砸了出去。

「砰~嗷嗚~~」

伴隨著一聲巨響和野狼的慘嚎,一頭野狼直接就被大鐵錐攔腰砸爛,剩下幾頭嚇的掉頭四散,瞬間就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就在張良和兩個漁民嚇的魂不附體的時候,怪人直接丟下鐵錘撲到狼屍身上撕下一條後腿就大口撕咬起來,鮮血淋漓看得人毛骨悚然。

「剛才是何聲音?」騎馬巡邏而過的兩個禁軍哨探停下來側耳細聽。

「想來是野狼爭鬥,此處距離行轅足有十里,無妨,走吧!」

兩個禁軍稍作停留之後便策馬離開,四周再次恢復了寧靜,入耳的都是呼呼啦啦的風聲,四周皆是高低搖擺起伏的蘆葦叢,河灘更顯荒涼孤寂。

蘆葦叢中,趴在地上聽著馬蹄聲遠去,張良這才臉色蒼白的爬起來,對著魁梧的怪人低聲呵斥了幾聲,大怪人依依不捨的丟下手中的狼腿,乖乖的跟著張良和兩個漁民往蘆葦深處鑽去。

一夜忽忽而過,轉眼已是第二天卯時末。

七月天氣,正是秋高氣爽的季節。

黃河沿岸大片大片的蘆葦綿延千里,草綠花白,雪白的蘆花如雪,在河風的吹拂下高低起伏,如同一片潔白的雲霧翻騰。

河岸邊的沙丘起起伏伏,站在一些高高的沙丘上,還能看三兩艘漁舟,在晨曦的光芒下壓過波光粼粼的河水順流而下。

船頭站立著一個兩個黝黑乾瘦的漁民,驚訝的忘記操舟,目瞪口呆的看著河岸邊密密麻麻的禁軍策馬而過,遮天蔽日的旌旗迎風招展,隊伍綿延數里,低沉的牛角號在天幕下長久的迴蕩。

馳道在平坦處本應寬五十步,上鋪木軌,每隔三丈植一棵樹。

但黃河沿岸具是鬆軟的沙土,加上蘆葦重生,去年秋冬時節修好的馳道,經春歷夏眼下又到了秋季,馳道之上被砍掉的蘆葦荒草早已重生如舊,而且經歷夏日的暴雨和河水暴漲沖刷之後,馳道早已大範圍崩潰,木軌掩埋到泥沙之下,而且地面沙丘高低起伏,加上沙子鬆軟,巡遊隊伍只能沿著南來北往的商旅驅馬行車留下的小道前行,騎馬都不能走的太快,馬車更是猶如在泥濘中行走一般,車輪深陷如沙土之中深達半尺,加上蘆葦叢生道路狹窄,數千禁軍只能前後護送著馬車慢慢前行。

此地名曰博浪沙,地名既是由此而來。

巡遊隊伍中,四駕六馬拉乘的天子馬車最為顯眼,前後左右都有禁軍護衛,每乘之間相隔十丈,在車伕的鞭笞下,六匹駿馬拉扯著豪華的馬車在沙丘之中艱難的前行。

而在巡遊隊伍後方隨行大臣的馬車之中,有一輛看起來不起眼的雙馬拉乘的車上,秦始皇臉色平靜的坐在上面,目視前方氣勢威嚴,四周跟隨的都是化裝成僕從的玄武衛。

所有人都不知道皇帝昨天為何要突然提前駐紮行轅。

所有人也不知道為何皇帝會突然要求添置三幅天子車駕。

所有人都不知道為何皇帝會捨棄玉輦坐一輛普通拉貨的馬車。

所有人也都在想陳旭給皇帝的錦囊之中那張白紙之上到底寫了些什麼?

但皇帝想做的事,誰都不敢太過質疑,皇帝不說,誰都不會去問。

隨行的大臣不是齊魯兩地的儒生博士,也不是民間的方家術士,可以自由自在的隨意批評皇帝,因為皇帝就是他們的衣食父母,就是他們賴以秉權伺位的靠山,因此在所有大臣心中,皇帝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始皇帝威臨天下,誰都不敢置喙他的決定。

車馬在沙浪和蘆葦叢中慢慢前行,馬鞭的聲音噼噼啪啪不絕於耳,地形越來越鬆軟難行,許多禁軍都乾脆下馬幫忙推車,因此隊伍也越拉越長,前後綿延近十里。

在兩座數丈高的低矮沙丘之間,馳道從夾縫中穿行而過,兩邊蘆葦密密麻麻,車隊行經此處,必然會被沙丘阻擋,因此速度更加緩慢,許多禁軍都下馬幫忙推車。

左側的沙丘之上,蘆葦從中趴著兩個人,身上蓋著野草。

張良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陸續而過的禁軍和車馬,當他看到六馬拉乘的天子車駕的時候,眼睛都直了。

一輛……二輛……三輛……四輛……

短短不過數十丈的馳道上,竟然接連駛來四輛天子乘坐的馬車。

看到這個情形,張良的眼睛睜的大大的,嘴巴張的大大的,滿臉的懵逼,同時心裡一股烏雲籠罩,感覺到事情似乎已經超出了自己的預測和掌控。

直到第一輛天子車駕快要通過夾縫之時,張良才清醒過來仔細觀察,片刻之後,他的眼睛落在第三輛車上,這輛車最為豪華,馬匹也格外神駿。

張良在心裡糾結許久之後,看著第一輛天子車已經快要通過了,於是咬咬牙拍拍旁邊正在打瞌睡的怪人,用手指著第三輛馬車低聲說:「打爛……吃肉……飽……」

怪人頓時精神一震,然後哇呀怪叫一聲跳起來,提著大鐵錐就直接衝了出去,奔跑之中手中的大鐵錐舞動起來,只見一股黑光對著正在推車的禁軍橫掃過去,頓時噗噗之聲不絕於耳,根本就來不及反應過來的數十個禁軍直接就被鐵錐擊飛出去,一個個如同破爛的布娃娃一般凌空血肉散開飛濺,頓時一股濃郁的血腥氣息瀰漫出來。

「有刺客~~」

伴隨著無數驚恐的怒吼和咆哮,前後左右的禁軍都亂作一團,有的抽出大劍撲向怪人,有的尋找自己的戰馬,有的後退保護馬車,但慌亂之中根本就沒有任何章法,怪人如同一頭野獸,大吼著舞動鎖鏈,大鐵錐四面八方橫掃出去,狹窄的馳道上頓時人仰馬翻。

「轟~」

怪人手中的大鐵錐重重砸在第三輛豪華的馬車上,如同一顆隕石從天而降直接將馬車砸成稀爛,拉車的幾匹駿馬也被砸翻一地。

「吃肉……吃肉……」看見自己已經完成任務,怪人激動的轉身對著沙丘頂上大聲呼喊。

「噗噗噗噗~~」

就在怪人停止攻擊的時候,混亂的禁軍也已經回過神來手持弓弩開始攻擊,數十支弩箭如同飛蝗一般射向怪人。

「肉……肉……」怪人瞬間渾身被射的如同刺蝟,但卻仍舊直直的站著雙眼盯著山頂,嘴巴裡面鮮血滾滾而出但卻還喃喃的喊著一個字。

一個禁軍都尉手持大劍撲上來,大吼之中一道金光從怪人脖子上掠過,好大一顆紅發凌亂的頭顱騰空而起,一腔血水如同噴泉噴出,在初晨的陽光下閃耀著血色光芒。

「丘頂有刺客,出~~」

另一個禁軍都尉手中大劍往沙丘頂上一揮,頓時無數禁軍都向兩側沙丘蜂擁而上,但等他們沖上去之後才發現,蘆葦叢中空空如也,張良早已不知去向。

「追擊,勿要放脫刺客!」隨後而來的禁軍首領嘶吼,同時牛角號和警笛響起,頓時綿延十里的巡遊隊伍一片兵荒馬亂。

而此時,一個身穿藍色勁裝的青年正披頭散髮的在蘆葦叢中往大河邊狂奔。

從濊國大力士衝出去的剎那,張良瞬間就感覺到自己這次刺殺必然失敗,因此毫不猶豫的轉身逃走,他根本就不需要看見大力士砸爛馬車,因為他已經確信秦始皇肯定不在那輛最豪華的馬車之中。

「出~」一處隱蔽的河灣處,張良終於衝到河邊,跳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漁船之上。

一老一少兩個漁民也不答話,抄槳搖櫓,小船很快駛出河灣順水而下,而此時,無數禁軍衝到河邊對著小漁船弓弩齊射,小船上抄櫓的老者身中數箭栽入水中,少年驚起也連中三箭倒在船艙之中,失去操控的小船在湍急的滔滔河水之中開始搖晃旋轉,看著沿岸禁軍越來越多,張良咬咬牙翻身跳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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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5章 身在局中

「六國餘孽越來越放肆,傳朕諭令,大索天下,必要找到匪首!」

當看到自己平日乘坐的玉輦已經變成了稀巴爛,地上還躺著一個身高近丈身首異處的異國怪人和連在手腕上的大鐵錐的時候,秦始皇爆發出來此次巡遊以來最憤怒的火焰。

隨行的禁軍手持諭令四面八方而去。

而始皇帝巡遊車隊在博浪沙遭遇伏擊,車駕被毀之事立刻也隨即四面八方傳開去。

而一路暗中跟隨皇帝巡遊車隊打探消息的英布也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離開大梁,快馬揚鞭直奔南陽郡雉縣清河鎮而去,這是他追隨陳旭之後的第一個任務,雖然輕鬆,但卻也餐風露宿的跟了數月。

而博浪沙之變故,也徹底將他驚的魂不附體。

難道陳旭真的是仙家弟子,能未卦先知?

同時聯想到當初皇帝親臨宛城之時,那落下的一擊太乙神雷,英布內心更是惴惴不安,但同時也有無限的火熱。

……

「什麼?」

正在小河村釣魚避暑的陳旭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手裡的魚竿都掉到了地上,但瞬間之後便一臉興奮的站起來。

張良刺殺秦始皇果然出現,而且與歷史上的記錄幾乎一模一樣,但唯一的區別就是提前了一年。

而就是這一年的時間,讓他確信如今的大秦歷史已經徹底被改變。

「除開此事之外,皇帝巡遊沿途還發生了那些事情?」興奮之後陳旭問。

英布也不敢隱瞞,將沿途跟隨打聽到的消息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在洞庭湖遭遇風波惡浪,震怒之下火燒君山,焚燬湘君女神的殿祠……」

「在會稽郡遭受狂風暴雨,宿於大樹之下和山洞之中,然後赦免夏秋糧稅和徭役……」

「游錢塘湖,將錢塘縣改名杭州,並且在西湖沙堤上勒石留詩……」

「過浙江遭遇惡浪,大船傾覆,死亡數百人……」

「在琅琊徵召工匠打造大船,籌集物品和童男童女準備讓術士率領出海尋找神山仙草……」

「封禪泰山遭遇當地儒生博士的譴責……」

「博浪沙遭遇異國大力士的襲擊,天子車駕被毀……」

聽完英布的訴說,陳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雖然秦始皇巡遊的過程中該出現的還是一樣一樣照常出現,但歷史的走向已然開始發生變化,其中的細節和曾經的歷史記載已經不可逆轉的改變,比如錢塘改名杭州和西湖留詩,變故最大的就是登琅琊山,未築琅琊台,更沒有逗留三個月,雖然依舊打造大船徵集童男童女讓方士領導出海,但這個動作看起來更多的像是一種不甘心之下的無奈之舉,而不是對神山仙草的狂熱追求,不然他就不會草草在琅琊呆了半個月就離開了,而且聽說他還安排禁軍抓走了領頭上書的三個著名方士。

看來自己當初在宛城的一切籌劃和思考已經起到了作用。

「走吧,再跟我出去一趟!」陳旭收起魚竿回家,然後把正在涼棚下打坐的虞無涯叫過來。

「嗯公要出門?」看見陳旭安排王五王七四人準備馬匹,虞無涯臉色有些興奮。

自從秦始皇東南巡遊開始之後,陳旭便呆在清河鎮和小河村很少出門,連宛城都只去過兩次。

一次是給范顒送去製作葡萄酒的方法,同時還安排了兩個釀酒坊的幫工去做指導,因為秋天快到了,范氏所開的葡萄酒作坊也要開張了。

另一次是去安排胡寬帶人去大梁邯鄲洛陽等地考察開設清河商店的分店,同時也把幾個清河鎮小學的學生送去清河商店當幫工學習做賬,還順便把師宣也弄去清河劇院當音樂指導,有這麼一個音樂世家的傳承者不用,對陳旭來說是個巨大的損失,而且這貨精神有點兒不太正常,有時候半夜還爬起來吹排簫,嗚嗚嚦嚦吹的人肝腸寸斷,弄的陳旭都差點兒瘋了,送走之後家裡才清淨下來。

除此以外就一天到晚都躲在家裡,打打麻將、研究吃喝、釣魚睡覺,最多的時間就是和水輕柔兩人躲在房間裡也不知道在偷偷摸摸幹些啥,而對於虞無涯這種好動的人來說,四個月不出門有渾身長毛毛蟲的感覺。

「準備一下,跟我去下邳縣!」陳旭說完之後進屋去和陳姜氏還有水輕柔打招呼告別。

「陳郎路上一切小心,家裡勿用牽掛!」水輕柔雖然不知道陳旭為什麼要突然出門,但還是像個溫柔的小妻子一般幫他收拾衣服鞋襪和路上要用的洗漱用品。

「怎麼會不牽掛,一天不見你我便吃不香睡不好!」陳旭握著水輕柔的手溫柔的說。

水輕柔頓時動情,輕輕的摟著陳旭的腰背靠在他身上說:「陳郎如此對待輕柔,柔即便死也滿足!」

「何故言死,不吉利,夫君要走了,作為娘子難道就不該溫柔的表示一下?」陳旭笑著說。

水輕柔羞澀的抬起頭,微微的閉上眼睛柔唇印在陳旭的嘴上,卻不防一條大舌頭突然頂開她的唇瓣和貝齒,極其貪婪在她的嘴巴裡攪動。

「唔唔~~」突如其來的襲擊一下讓水輕柔芳心大亂,同時也感覺渾身燥熱痠軟,微微嬌喘著軟倒在陳旭的懷裡,美麗的臉頰上紅潮湧動。

「啵~」足足佔了一分鐘便宜之後,陳旭終於放開懷裡的女人,看著她嬌豔若花的羞澀樣子,陳旭心滿意足的提起包裹,「好好在家幫我修改謄抄封神榜,此一來一去估計月餘,家裡一切都交給你照顧了!」

「陳郎放心!」水輕柔羞澀的點頭,只感覺自己的靈魂還在雲裡霧裡飄蕩,身體有些不太受使喚。

出門,英布、虞無涯和王五等人已經全部準備好,刀劍包裹收拾整齊已經騎在馬上等待。

「兄長~,你們去哪兒?」杏兒和虞姬帶著兩條小狗從河灘跑回來。

「小妹,在家照顧好娘和水姐姐,兄長出門幾天就回,到時候給你和虞姬帶好吃的!」

陳旭翻身上馬,撥轉馬頭準備出發,卻不防杏樹上一道褐色的影子一晃,一隻猴子就竄到了馬背上緊緊的抓住馬鬃蹲在了他的懷裡。

我去!陳旭哭笑不得,抓住猴子丟下去,但猴子還沒落地轉身又爬上了馬背,陳旭只好再次把它丟下去,但猴子卻似乎鐵了心一樣,三番五次的爬上來。

「嗯公算了,把悟空帶上吧!路上還能作伴解乏。」虞無涯勸說。

陳旭只好作罷,帶上猴子出發,一行七人揮鞭嘚嘚而去,轉瞬就消失在綠樹蔥蘢的小路之中。

下邳,又稱邳州,是一座古城,夏朝時期禹帝把華夏分作九州,下邳地處東方的徐州境內,戰國時期青徐兩州都被齊國吞併,秦國滅齊之後,置下邳縣。

中國歷史上關於下邳發生的名人故事很多,但最著名的肯定就是張良遇黃石公的傳說。

而陳旭早在研究大秦郡縣地圖之時,早已把邳州劃做重點必考範圍,因為這裡發生的事如果沒有差錯的話,必然會造就一位智謀奇才,最終輔助劉邦建立大漢帝國。

黃石公具體是誰歷史上根本就沒有記載,生平也無處查詢,據傳為下邳神人,精通兵法謀略,與鬼谷子一樣,是一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說中人物,每次出現在世間的相貌和名字都不一樣,至於生卒年月更加無法考證,因此張良在下邳遇到黃石公的故事雖然傳說的有鼻子有眼,但其中卻充滿了諸多令人不解的東西。

按照陳旭這一年多對大秦的瞭解,這個時代的人或許會有許多後世人認為不太可能的能力。

比如虞無涯輕飄飄一步就能跨出兩三丈距離,換算成後世的長度就是六七米,這麼遠也只有專業跳遠運動員才能達到,而且還必須有很長距離的助跑才行,但對於虞無涯來說,只要他想,似乎隨時都可以,和武俠小說中的輕功幾乎一模一樣,而虞無涯解釋這是應用內息施展的提縱術,資質好點兒的人好好練上七八年都能夠施展,但必須有嚴格的打坐調息的方法,這些方法都是道家各派的不傳之秘。

除開輕功和內息這些修身健體的東西之外,研究易經推演天機也是方家術士最為熱衷的事情,特別是道家學派的人物。

而且虞無涯和水輕柔都曾經很嚴肅的提醒陳旭,推演卦象絕不是好玩兒,而是一門非常深奧玄妙的天機神術,精通易理者就能夠推算出即將發生的許多事情。

因此張良刺殺秦始皇失敗之後隱姓埋名躲到下邳,巧遇黃石公得到太公兵法這件事,在陳旭看來並不是偶爾,不管是卜卦推演也好,還是守株待兔也好,一定是有人早已看上了張良,要知道天下這麼大,聰明人這麼多,下邳那座破石橋上每天來來往往的人絡繹不絕,他為什麼偏偏要選中張良,難道是閒的沒事兒丟鞋玩兒。

根據因果律來說,萬事皆有因果。

因此陳旭認為最大的可能是,有人推算出張良會是將來滅秦的巨大助力,或者說是張良因刺殺秦始皇失敗之後名聲在大秦傳開,雖然他隱姓埋名,但終究還是被有心人認出來,特意找到他考驗之後傳授兵書,為將來推翻大秦做準備。

這種事情在古代很常見,自己幹不了的事或者說想幹又懶得干的事就找個弟子去幹,就和後世的家長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樣,自己一輩子沒幹成沒學會的都要一股腦兒的要求兒子女兒學會,各種文化課興趣班從幼兒園就開始可勁兒的報,可勁兒的造,只希望後代將來能夠成為一個超人。

張良聰明、果斷、堅韌,而且還特麼的有尊老愛幼這種不良習慣,因此被黃石公看上,通過收徒考驗之後決定授予兵法。

雖然這些都是後世的傳說,但陳旭不管相信還是不相信,他必須去下邳走一遭。

他見到了秦始皇、李斯、趙高、蒙毅、王翦等代表大秦勢力的代表人物,眼下,他認識了英布和陳平兩個反派中的二流角色,而張良就是是僅次於項羽和劉邦這兩個讓他最想見到的大反派,沒有之一。

後世張良被尊為智聖,諸葛亮和劉伯溫都是他的鐵桿粉絲,可見後人對他的評價有多高,而且民間還有傳說,張良功成身退隨赤松子云游修道,被道教尊為凌虛真人,開創天師道的龍虎真人張道陵就是他的八世孫……

所以不管結局如何,張良這個人物他必須見到。

坑蒙拐騙也好,套麻袋打悶棍也好,他必須讓張良這個著名歷史人物的人生軌跡在這裡強行拐一個彎,如果一個還不行,那就拐兩個。

為了給大秦續命,陳旭必須用自己有限的知識和有限的能力去做這件本來就屬於改天換命逆轉天機的事情。

大秦真的能活多久?歷史是否真的就能被自己這只穿越來的小蝴蝶改變?一切都還是未知數,一切都只能等到時間到來的那一天才知道最終的結果。

眼下,他已經攪入這場歷史煙雲之中,再也不是後世那種看歷史書一樣的旁觀者。

因此一切都要憑藉自己的努力去化解其中的危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1
第316章 下邳古城

從雉縣出發,一路過許昌、亳州、徐州,輾轉一千八百餘里,歷經十天之後,陳旭一行人終於到達下邳。

下邳是一座古城,夏朝時候有個下邳古國,春秋時期宋襄公修了城牆,戰國時期齊威王封鄒忌於下邳,因此下邳還算繁華,人口數萬。

因為青徐兩地自古被稱東夷,和代表中原的商周文化有很大的區別,加之靠近沿海,人們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服飾都和中原地區也有很大的區別,遠古時候主要靠捕獵為生,弓箭據說就是夷人發明的,因此造字的時候,夷這個字就是一個人背一把弓的樣子。

東夷追尋至遠古是顓頊和后羿的後代,和越族一樣,族群眾多。

論語有記載,東有九夷:一玄菟、二樂浪、三高驪、四滿飾、五鳧更、六索家、七東屠、八倭人、九天鄙。

由此可見東夷不僅僅包括黃河下游的齊魯地區,還包括了遼東和朝鮮半島甚至是日本列島,都被劃做東夷範圍。

陳旭這是穿越來大秦之後第一次出遠門,自然也對沿途風光感覺到無與倫比的驚奇。

後世人描寫秦朝武力如何強大,但卻很少去描述秦朝人民的生活情況,這一路行來,落入陳旭眼中的除開破爛和窮困之外,他再也找不到第二個詞語來形容。

沿途所見,無論城鎮村寨,皆都是竹木泥石構成的低矮茅草房,與他當初在小河村、清河鎮或者雉縣看到的沒有太大的區別。

而沿途所見之民夫走卒,也都衣衫襤褸黑瘦不堪,這種在陳旭看來一貧如洗的生活狀態,完全對不起大秦帝國這個偉大的名字。

窮啊!怎麼會這麼窮!

走在下邳古城之中,看著兩邊低矮的茅草房,陳旭忍不住在心裡不斷感慨。

低矮不過兩丈的土石城牆已經非常陳舊,縱橫交錯三五條街道,其實就是一個比雉縣大不了多少的縣城,遍地都是泥土和荒草,街上石板都沒有,地面坑坑窪窪,偶爾有牛車馬車顛簸著搖晃而過,車軸摩擦發出嘎吱嘎吱的。

陳旭一行人皆都衣衫怪異騎著高大的駿馬,而且還都帶著刀劍,而且馬背上還蹲著一隻猴子,王五等人的馬鞍旁邊甚至還掛著弓弩,一看就屬於那種可以橫行霸道的品種,因此當他們這群人出現在下邳城之中之時,不光引來了無數人驚奇的圍觀,還引起了街上的一片混亂。

穿過一條狹窄的小街之後眼前出現一條小河,寬不過三丈,兩岸也是荒草重生,一座小石橋架在小河之上。

「大叔問一下,這條河可是叫沂(yí)水?」陳旭在橋頭下馬之後拉住一個文士裝扮的中年人拱手行禮。

「小郎君,此河正是沂水!」中年人也趕緊行禮說。

陳旭鬆了一口氣。

下邳很小,一路穿城而過就只有這一條小河,而且的確叫沂水,那麼眼前這座橋必然就是黃石公專門等候張良的圯橋了。

不過他轉頭四周仔細的張望了好幾圈,也沒見到一個粗布短袍的老翁。

「估計張良和黃石公都還沒到?」

陳旭在心裡推算了一下,英布從大梁得到消息回到小河村花了六天時間,然後他們從小河村到下邳用了十天時間,也就是說距離張良刺殺秦始皇前後也不過半個月的時間,加上如今秦始皇的命令已經通傳天下大索逃走的刺客,因此張良此時應該還如同喪家之犬一樣東逃西躲,估計等跑到下邳來還需要不少時間。

「走吧,先去找地方吃飯!」

陳旭帶著虞無涯和英布幾人把這條小河四周和石橋挨著看了一遍,然後牽著馬在附近找到一個腳舍歇息吃飯。

飯菜很簡單,味道也不好,粗糙塞牙的麥飯加上一些水煮的肉食和野菜,一頓飯吃的幾個人如同吞毒藥一樣,但一路上前來都是這種生活水平,因此也只能暫時忍耐。

「店家!」吃完飯陳旭把腳舍的店主叫了過來。

「小郎君何事?」店主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鬚髮有些花白,神情也很小心翼翼,主要是陳旭這群人的氣場太足了,而且穿的衣服也怪異無比,除開英布之外,清一水的長褲皮帶T恤,外面還罩著一件風衣,就像外星人一樣。

「你這裡最近可曾見到行為可疑的年輕人?」陳旭笑著問。

店主心說你們一群人就是老子幾年來見過的最可疑的人了,但這句話他可沒敢說出來,而是趕緊笑著搖頭:「莫說是我們腳舍,就連城中最近都未曾見過神態可疑之人來往!」

「你如何知道?」陳旭好奇的問。

「呵呵,我們下邳乃是窮鄉僻壤之地,不是緊鄰大城,更不是東來西往的要沖,城中攏共數兩千來戶,腳舍也只有三五家,平日來往的人也不多,如若有形跡可疑的陌生人,自然很快就會有人知道!」店主趕緊笑著解釋。

「嗯,有道理!」陳旭捏著下巴想了一下,「你這腳舍一年賺多少錢財?」

店主愣了一下苦笑著說:「莫說賺錢,能夠保證一家老小生計就算不錯!」

「既然這樣,你把這腳舍借我用一段時間,我每天付給你五十錢,你看如何?」陳旭問。

「啊?」店主張大嘴巴有些發愣,似乎完全沒明白陳旭的意思。

「放心,我們具都是正經人,這是我的戶籍牌!」

陳旭從身上掏出自己的一塊小木牌遞給店主,「你這腳舍借我用一段時間,或許半個月或許一個月,放心,我們不會弄壞你的物件,如果弄壞都照價賠償,人馬吃喝也都正常付錢,你們一家還是在店內照常居住經營,一切收入都歸你們自己,我們只是借這個地方等一個人,一旦等到就會離開,而且你對下邳比較熟悉,也可以幫我們關注和打聽一下是否有陌生人出現,如果確認是我們要找的人的話,另外還有五百錢的酬金!」

「好好!」看過陳旭的身份牌,聽完陳旭的話之後店主連連點頭,而且驚喜的有些合不攏嘴。

「那就好!」陳旭笑著讓王五去褡褳口袋取來一千五百錢拿給店主,「這算是我們第一個月的定金,如果不到一個月就全部歸你了,如果超過一個月,我們再結算,你先去幫我們找幾件當地人穿的舊衣服,我們要簡單的裝扮一下充作腳舍的幫工和廚工,從今天起,你這個腳舍就歸我們管了,對了,此事切莫傳出去!」

「放心放心,小郎君放心,我們絕對不會洩露出去!」店主歡天喜地的帶著陳旭等人去後院,把一家老小全部都叫出來與陳旭見面。

兩個兒子,兩個女兒,最小的十三四歲,最大的已經二十多了,衣服雖然都是補丁打補丁,但都還算趕緊整潔,和大街上那些衣衫襤褸又黑又瘦的普通鄉民看起來還是區別很大,然後還有一個中年婦女,體態略胖,相貌普通,就是典型的大秦婦女形象,除此以外竟然還有一個六十多歲鬚髮銀白的老太太,是店主的老娘。

一家人都萬分緊張和膽怯的看著陳旭和跟在後面挎劍的王五等人,拘謹的大氣都不敢出。

店主把陳旭的要求說了一遍,然後就讓兩個兒子出門去尋找一些寬大的舊衣服回來,接著又讓自己的老婆和兩個女兒帶領陳旭等人安排馬匹和住房,一通忙碌下來已經是晚上了。

「嗯公,你千里迢迢的帶著我們來這個破地方到底想幹啥?」晚上睡覺的時候,虞無涯終於問出了心底埋藏了十多天的問題。

從清河鎮出發開始,這個問題就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但秉承著陳旭一貫的神秘感和他並不多話的作風,他一路上都沒問,當然王五幾個和英布也沒問,但眼下陳旭竟然躲到這麼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城中開腳舍,這麼古怪的舉動讓他再也忍不住了。

「你當初在咸陽見過你大師兄和張良在一起,那個張良你一定還認得吧!」陳旭洗完腳躺倒床上問。

「自然認得,我當初離開咸陽還是他幫忙找的商隊!」虞無涯點頭。

「我這次就是為張良而來!」陳旭望著黑黢黢的茅草屋頂說。

虞無涯愣了一下說:「嗯公,您找張良幹什麼?而且何必要跑這麼遠,那張良是韓人,您要找他直接去新鄭和大梁說不定很快就能尋到!」

「你不懂,我需要在一個合適的機會一個合適的地點找到他才行,英布帶回來的消息你已經知道了吧,秦始皇在博浪沙遇刺……」

「您是說刺殺始皇帝的是張良?」虞無涯驚呼一聲坐了起來,一雙眼睛在黑暗中閃爍著微微的白光。

「不錯!」

「您是如何知道的?」虞無涯驚疑不定。

「天機不可洩露!」陳旭賣了一個關子。

「嗯,此事一定十有八九,是我沒想到而已,當初大師兄和張良就在咸陽商討刺殺始皇帝的事,看來他們籌劃之後在博浪沙動手,可惜可惜……」

虞無涯連連搖頭嘆息,「可惜那皇帝命大福大竟然逃脫了,不然一下被那大力士用鐵錐砸死了多好,恩公就可以起兵造反了!」

陳旭翻個身不想和這個二貨說話了。

造反……特麼的造反這麼容易嗎?

而且造反成功了又怎麼樣?

除開殺戮之外,天下依舊是天下,只會再多幾十年的混亂而已,亡秦之心不死、蠢蠢欲動的六國貴族絕對不會輕易罷休,但要讓陳旭把六國貴族斬盡殺絕,他自認為沒有項羽那種屠夫般的心腸,他做不到,永遠都做不到。

「嗯公,你又如何確認張良逃脫之後會跑到這個破地方來?如果他不來豈不是要白等許久?」虞無涯重新躺下來說。

「問那麼多干什麼?有些事情不能說,說出來就不靈了!」陳旭閉著眼睛咕噥一句,很快就鼾聲響起進入了夢鄉,這一路騎馬趕路,實在是累的夠嗆,每天沾到床就能睡著。

而院子當中,王三和王五兩人抱著鐵劍靠坐在馬廄旁邊的草料堆邊值夜。

「三哥,你說陳裡典千里迢迢跑這裡來開個腳舍是想幹啥?」王五打著哈欠鬱悶的問。

「我如何知道,陳裡典行事一貫神神秘秘,上將軍讓我們前來保護他,只能聽命,勿要多言!」王三正色說。

「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對了,這個英布我感覺心思複雜,平日要多多提防一些!」王五突然壓低聲音說。

「慎言,此人劍術高超,你我皆不是其對手,不過有無涯大哥在,十個英布也只能俯首,而且陳裡典既然敢收留他,自然有自己的打算,勿用太過操心!你先小憩一會兒,我一個人看著就行了!」

「好!」王五點頭抱著鐵劍閉上眼睛,很快就呼吸平靜陷入沉睡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2
第317章 如此巧合

第二天一早,所有人都換上帶有當地風格的舊衣服,因此看起來也和當地人並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說話的口音差異很大,因此陳旭便叮囑一群人少說話。

早飯是腳舍製作的粗麥麵餅,又乾又硬難以下嚥,就著一碗粟米粥吃完之後,陳旭又讓王五拿出來兩千錢給腳舍店主,讓他安排平日多買些雞鴨肉蛋等菜品,同時還讓他帶著王五王七去銅鐵作坊定製一個燒烤架回來,又問了一下得知城中還有磨坊,而且還是他在清河鎮發明的那種改良的新式石磨,如今一年多過去,基本上已經傳遍了大秦各地,因此直接要求每天的飯食必須用精磨的麵粉製作。

幾天之後,下邳城裡的人突然發現,圯橋橋頭上突然多了一家賣燒烤的,一個少年帶著一隻猴子在操持,售賣的都是醃製好的羊肉魚蝦,還有蓮藕山藥等一些菜蔬,旁邊還有一個少女幫工,打聽之下才知道是旁邊腳舍一家子的親戚,從中原來落腳。

年輕人負責烤,少女負責幫忙搧風加炭,猴子負責收錢,這個奇怪的組合頓時讓人驚奇不已,跑過來看熱鬧的同時聞著奇香無比的味道,許多人也忍不住掏出錢來吃上幾串解饞。

燒烤味道很好,而且還便宜,一串羊肉才一錢,小魚小蝦一錢兩串,素菜一錢三串。

這個售價可比當初在宛城便宜了數倍不止,但下邳作為窮鄉僻壤的小城,這個消費也還算正常,許多人都吃的起,因此自從這個燒烤攤開業之後,每天都有人聚在橋頭來玩耍,順便吃幾串,實在是窮的吃不起的,就在附近聞著那空中飄滿的燒烤味道,也算是一種享受。

其實這個售價對於陳旭來說,還是賺錢的,不光賺錢,而且很賺錢。

羊肉在當地四錢一斤,小魚小蝦更便宜,才二三錢一斤,而下邳地處東南,蓮藕栽種也多,一錢五斤,這些東西做成烤串,利潤還是有五六倍,而且因為燒烤的味道好,前來吃的人仍絡繹不絕,一天下來陳旭竟然掙了一百多錢。

而幾天之後圯橋燒烤在下邳已經家喻戶曉,很多做點兒零散買賣的人也湊熱鬧,挑著擔子背著背簍開始在圯橋兩頭擺攤買東西,因此這圯橋很快就變成了下邳城最熱鬧的地方,一天到晚都人聲鼎沸。

很快,十多天一晃而過,已經是八月仲秋,山野之中秋色漸濃。

陳旭帶著這只名叫悟空的猴子和店主家的小女兒每天早出晚歸的擺攤賣燒烤。

而圯橋附近已經也變得越來越熱鬧,已經自發形成了一個熱鬧的農貿市場。

王五和英布五個人都簡單化妝之後夾在在人群之中,躲在圯橋附近觀察情況。

虞無涯臉上也再次沾上了一些短鬚,戴著一個破斗笠,衣服破舊整天抱著一把鐵劍如同一個落魄的江湖俠客靠坐在燒烤攤旁邊的石橋欄杆上,一雙眼睛落在來來往往的人群中逡巡。

這一日,一個長發披肩的赤腳大漢趕著一輛馬車顛簸著從北而來,看著石橋兩邊熙熙攘攘人頭攢動的熱鬧場景,略微驚訝的停了半刻之後就趕車通過石橋。

雖然空氣中燒烤味道很香,旁邊圍了一圈人都在吃著燒烤,但大漢的一雙眼睛卻落在人群中的猴子身上,看著猴子熟練的伸出爪子收錢,然後丟進掛在陳旭肩膀上的一個皮口袋裡面,大漢的神情變得極其驚訝。

「咳咳~乙先生,這隻畜生竟然如此通人性!」馬車上坐著一個臉色蒼白不斷咳嗽的年輕人,也是同樣驚訝的看著猴子。

「此猴靈智已開,勿要多言,我等暫且找一個歇腳之處再做打算!」大漢提醒一句之後揮鞭,馬車吱吱呀呀的從熙攘的人群中穿過往城裡而去。

而等到馬車完全看不見之後,一直坐在地上沒有絲毫動靜的虞無涯才慢慢的站起來走到陳旭身邊低聲說:「嗯公,馬車之上的年輕人就是張良,趕車的是我大師兄!」

陳旭點點頭。

剛才馬車到來之時他便已經看見。

連續擺了半個月的燒烤攤,加上晚上就帶著王五英布虞無涯等幾個超級保鏢滿城亂轉,專門找那些混混級別的人物套近乎,當然套近乎的方式一般比較直接,不是打個半死就是嚇個半死,因此陳旭如今對下邳城的人已經很熟悉了,這個趕馬車的大漢衣服裝束一看就與眾不同,而且也很陌生,何況從出現的那一刻開始,遠處王五等人已經傳來口哨聲提示。

虞無涯的大師兄就是乙勝甲,陳旭沒見過,但卻知道乙勝甲一直就和張良在一起策劃刺殺秦始皇,如今乙勝甲來了,那麼坐在車上的年輕人即便是虞無涯不認識,基本上也可以斷定就是後世大名鼎鼎的留候張良了。

「去通知英布,讓他密切跟蹤!」陳旭低聲說。

「不用,我親自去,大師兄武功超絕,氣息非常敏銳,普通人被他發現恐怕會有變故!」虞無涯拉了一下破斗笠將臉完全遮住,抱著鐵劍匯入人群之中尾隨馬車而去。

張良來了,是不是那個神秘的黃石公也該出現了?

陳旭一邊烤著燒烤,一邊開始思索接下來的打算。

最簡單的就是和乙勝甲張良二人面對面的攤開說清楚。

但這種後果很嚴重,因為張良這個人對滅秦之事孜孜以求從未放棄,對秦國充滿了仇恨,不然也不會迢迢來回萬里去遼東以北求來一個大力士,而且還膽大包天的兩個人就敢去刺殺秦始皇,這不光需要勇氣,還需要強大的仇恨刺激才有如此大的動力。

因此如果攤開告訴張良以後不要滅秦,這幾乎沒有任何討價還價的餘地,除非是殺死他。

還有乙勝甲也是一個巨大的變數,秉承師命下山就是為滅秦之事,而且也認定張良是滅秦的主要人物,不然也不會沿途保護護送,一旦知道有破壞他計畫的事情,特別是刺殺秦始皇這件事,說不定就會直接將自己殺死。

所以當面攤開說明白這個打算剛從陳旭腦海裡冒起來,馬上就被兩個小人直接跳出來挖坑埋了。

看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陳旭在心裡微微嘆了口氣繼續賣燒烤,不一會兒虞無涯抱著鐵劍慢悠悠的從人群中擠過來,微微掀開斗笠臉色古怪的說:「嗯公,師兄和張良下榻在我們住的腳舍之中。」

陳旭:……

這是一個很詭異的事情。

下邳雖然不大,但也不算小,一個幾千戶人的城池,為什麼總會有這麼湊巧的事情。

陳旭捏著下巴牙疼似的不斷吸氣,半晌之後才對身邊的少女說:「你現在回腳捨去,偷偷與你父母還有兄弟姐妹說一下,一會兒我們回去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要多問一句,知道嗎?」

「好的!」少女點點頭就往腳舍跑回去。

「無涯大哥,通知王五等人一會兒先不要返回腳舍,我和英布兩人去就行了!」

「好!」虞無涯點頭之後離開,不一會兒英布穿著一件補丁打補丁的衣服走了過來,兩人把燒烤賣完之後就抬著燒烤架帶著猴子返回腳舍。

虞無涯說的不錯,果然院子裡多了一輛馬車,正是方才在圯橋上看到乙勝甲驅趕的那輛,馬匹已經栓到馬廄吃草料去了,就在陳旭在院子裡張望的時候,乙勝甲赤腳散發的從一間房子裡出來。

兩人對視了兩秒。

「客官需要什麼?」陳旭趕緊笑著問。

「你也是這間腳舍的幫工?」乙勝甲顯然記得方才陳旭是在石橋上賣燒烤。

「呵呵,我非是幫工,這腳舍是我表叔的產業,我無事便去河邊買點兒小吃掙點兒小錢!如果您有事儘管吩咐我便是!」陳旭笑著說。

「那好,我一個好友得了風寒之症,經常胸悶頭痛無法喘息,麻煩你幫我去城中找一個醫士前來診治一下。」乙勝甲點點頭說。

「風寒?能不能讓我先看看?」陳旭趕緊說。

「你也會醫術?」乙勝甲看著陳旭,對這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充滿了疑惑。

「客官莫要以貌取人,我家可是世代行醫,我爺爺還曾給韓魏兩國的許多王侯公卿診治過,何況風寒乃是常見之症,我先給您的朋友看看,如果無法診斷一定幫您去尋找醫士,而且您也知道,我們這種小地方,醫士的水平也不算太好……」

「你隨我進來!」乙勝甲看見陳旭說的這麼一本正經,因此點頭帶著陳旭走進房間。

房間裡的佈置很簡陋,除開舖著蒲草的床榻之外只有一個木櫃和一張案桌,而兩人的行李也很簡單,只有一個粗麻布包裹放在案桌上,一個臉色蒼白的年輕人靠坐在矮榻上,喘息咳嗽不止。

這就是張良!

陳旭的眼神落在年輕人身上。

皮膚白,長的有些帥,可能是因為一路東躲西逃的原因再加上生病,整個人看起來異常落魄,氣色非常差,靠坐在榻上一副病怏怏喘不過氣來的樣子。

「這位小兄弟自稱略懂醫術,先給你看看!」乙勝甲對榻上的年輕人說了一句之後轉頭對陳旭說:「請小兄弟診治!」

陳旭點點頭走到榻邊,讓張良伸手放在案桌上,然後學著徐福的樣子把食指和中指按在他才的寸腕上微閉雙眼開始數脈搏。

切脈他是不會的,雖然徐福也曾經教過他,但這種完全憑藉感覺根據脈象輕重緩弱判斷病情的高難度技能對他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不光他覺得難,後世所有的中醫都覺得難,中醫望聞問切四法,切最難,但切脈卻是診斷疾病最主要也是最重要的方式,而且全憑感覺和經驗積累,因此中國的好醫生特別少,能夠堪稱國手的更少,這也是後世西醫興起之後中醫快速沒落的原因,陳旭感覺切脈就和瞎子摸象差不多,最多只能感覺到跳的快慢而已,至於跳的力量強弱,每個人的體質不一樣,自然千差萬別,根本就沒有統一的標準。

陳旭默然數了大概兩分鐘,讓張良換了一條胳膊繼續數,兩分鐘之後在心裡計算了一下,脈搏跳動每分鐘在九十以上,完全超出了正常成年人的心跳速度。

接下來陳旭又用手感知了體溫,看了舌苔之後甚至還把耳朵貼在張良的兩側胸口仔細的聽了一下。

「小兄弟,你這是何種診斷方法?」乙勝甲和張良都疑惑不已。

「呵呵,這是我們祖傳的一種特殊的診斷方法,可以根據體內腑臟發出的聲音來判斷一些病情。」

陳旭說完之後收起笑容,想了許久之後臉色很是嚴肅的說,「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位大哥並不簡單的只是風寒之症,應該是月餘之前落入水中所致,肺腑之中吸入了冷水導致肺腑受損,而且也沒及時救治和藥治療引發的肺炎……嗯,病變,此病要臥床好好調養,再施以湯藥,儘量在入冬之前治好,不然寒冬一到,恐怕會拖成肺癆就治不好了!」

張良在博浪沙刺殺秦始皇失敗之後在禁軍追趕之下落入黃河之中,此事早已隨著諭令通傳天下,而且英布回去之後也說的很清楚,因此陳旭直接一口道出張良是一個月前掉進水中導致的肺疾。

乙勝甲和張良皆都震驚無比的看著陳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2
第318章 黃石公

「恕某剛才無禮,原來小兄弟果然是醫術通神,不錯,我這位朋友的確就是在一個月前落入水中之後救治不及導致的病症,而且也一直沒有找到好的醫士,這才越拖越嚴重,既然小兄弟能夠一眼看出來,還請施手治療,診金自然也不會少!」乙勝甲拱手說。

「相見即是有緣,何況兩位還住在我表叔的腳舍,治療之事我定然盡力,兩位安心在此居住,我這就去抓藥煎藥!」

陳旭告辭離開,找到英布吩咐一番,然後又找到店主也低聲吩咐了一番之後在店主的一個兒子陪同下去城內的醫士館抓藥。

「張郎君,這位小兄弟醫術高明,而且這個小城也算隱蔽安靜,我看就暫時在這裡住下來,等病養好之後再做打算!」乙勝甲對張良說。

「多謝乙先生這次捨命相救!不然張良恐怕已經命喪大河之中也!」張良咳嗽著對著乙勝甲行禮。

「勿用多禮,本來我是要提前去找你的,但路途上卻出了一點兒事情耽擱了兩天,好在我趕到的還算及時看到你落水,不然晚到一刻,乙某也無法!」乙勝甲擺擺手。

「可惜了那濊國大力士……」張良臉色悲淒,劇烈咳嗽幾聲之後滿臉懊悔的說,「當時我應該罷手另尋時機的,怪我太過心急,也不知道為何那趙政會突然添置三駕馬車……」

「從今開始勿要再談論此事,暫且在此躲避數月甚至一年兩年,等風聲過後再做打算!」乙勝甲打斷張良的話。

「是,多謝乙先生提醒!」張良也趕緊住口。

陳旭在城中醫館和醫士討論許久,弄了好大一堆草藥回來,然後分作幾次的量讓店主的一個女兒拿去廚房熬煮。

其實春秋至秦朝這個時間,中醫已經處於從巫醫往醫士開始轉變的重要時期,而醫士大多數都是道家門徒,根據皇帝內經、神農本草經和難經三本理論比較成熟的醫學典籍進行研究和治病,融合了道家的陰陽和五行理論,實施辯證的治療方法。

但最大的問題就是醫生太少,而且國家也沒有正規的醫學資料,全憑個人摸索,因此藥方非常原始,只能根據藥物的藥性來大致判斷要用的量,但即便是如此,陳旭也已經在和徐福的交流中瞭解,實際上神農本草經中記錄的藥物和藥性已經和後世的中藥典籍沒有太大的區別,對於常見的中藥大部分醫士都能夠正確使用。

因此陳旭相信這幾副藥下去,張良的病應該會慢慢好轉。

果然,連續服用三天藥之後,張良的咳嗽已經變的非常輕微,發燒的症狀也已經消退,氣色和精神都好了許多。

陳旭自稱名叫許成,南陽人氏,和英布兩人來下邳投靠開腳店的表叔,而這也並沒有引起乙勝甲和張良的懷疑,因為陳旭的確和腳店的店主一家看起來很熟悉,稱呼都是表叔表兄表妹等等。

而張良自然也不敢用真名,胡亂說了一個,陳旭也沒在乎,反正只是一個代號而已。

得益於陳旭的治療,張良的病情恢復越來越好,平日診治閒聊,兩人也漸漸變得熟絡起來。

時間一晃便過去了半個月,再過幾天就將進入九月。

在陳旭的治療下,張良的病情已經完全恢復,氣色恢復的與常人無異,而兩人也幾乎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張良雖然平日深居簡出躲在腳舍讀書,但偶爾還是會跟著賣燒烤的英布和陳旭去圯橋上散步遊玩。

這天陳旭和英布又帶著猴子在橋頭擺攤,突然遠處傳來一聲悠長的口哨聲,陳旭抬頭,不一會兒就看到一個身穿粗布短袍,鬚髮銀白紮著道髻,頭上插著一根木棍當簪子的老者搖搖擺擺的往石橋走來,身材略高,長相清奇,腳下穿著麻鞋,動作看似隨意,但似乎每一步都恰到好處,等陳旭正眼觀察的時候,老者竟然已經走到橋中間,此時張良正站在橋上觀望遠處小山上的秋景。

在陳旭直勾勾的注視下,這個老頭兒從張良旁邊路過的時候,果然很無恥的把鞋子踢到橋下去了。

本來這就是一條小河,入秋之後河水已經斷流,只有一些半乾的稀泥和草甸,鞋子啪嗒一聲掉在草甸之上,落地的聲音也讓張良收回了眼光。

「小子,下去把老夫之履拾上來!」老頭兒神情很傲慢,語氣也很吊。

張良滿頭霧水的看了看橋下的鞋,然後又看了看老頭兒,接著又轉頭看了看正在專心賣燒烤的陳旭,臉皮抽抽了幾下說:「老丈稍候!」

看著屁顛兒屁顛兒下河去撿鞋子的張良,陳旭的眉毛使勁兒跳了幾下,歷史果然如此相似,這個老頭兒定然是黃石公無疑。

但這一次,陳旭決心一定要搞清楚這個黃石公到底是人還是所謂神仙,因為此時圯橋兩頭,王三王四王五王七虞無涯都已經全部躲在暗處將老頭兒三百六十度看的死死的,陳旭相信,只要這個老頭兒不是真正的神仙,他絕對逃不過自己的五指山。

「吱吱~~」

就在張良跑到橋頭準備下橋給老頭兒拾鞋的時候,只看見一道褐色的影子直接從橋上跳了下去,一隻猴子已經落在了橋下的草甸之上,抓起老頭兒丟下去的鞋子,轉身抓住石橋上生長的幾叢荊棘飛快的爬了上來,然後把鞋子啪的一聲丟在老頭兒的面前。

老頭兒:……

張良:……

陳旭:……

我去,你一個猴子去湊什麼熱鬧?

陳旭臉皮抽抽著看著猴子和老頭兒,明顯因為悟空的攪局,眼前出現的情形已經和歷史完全不一樣了。

「老人家,您把鞋穿上吧!」張良看著悟空已經幫他代勞,於是很高興的返回到老頭兒的面前,說話的同時還摸了幾下悟空的猴頭表示誇獎。

「吱吱~~」悟空很興奮的跳到欄杆上興奮的尖叫。

一起在腳舍混了半個月,猴子不光和腳舍一家人混的很熟,和張良也很熟,估計是剛才看見老頭兒讓張良下去撿鞋,於是便很愉快的下去幫忙。

老頭兒看著地上的鞋子,然後腳尖一踢,鞋子便又飛落下去,「小子,幫我拾上……」

「吱吱~~」這次老頭兒話還沒說完,鞋子剛飛出橋面,只見蹲在欄杆上的猴子尖叫著撲出去,在空中一把將掉落的鞋子抓住,同時後爪一收便回到欄杆上。

「啪嗒~」一隻鞋子再次丟在了老頭兒面前。

「吱吱~」猴子興奮的抓耳撓腮的向張良邀功。

老頭兒臉皮發黑。

陳旭摀住了自己的眼睛。

明顯老頭兒排演的這齣劇情太爛,他已經看不下去了。

只要有這只攪局的猴子在,恐怕今天張良撿鞋這個傳送千古的傳說故事要泡湯。

果然,老頭兒這次沒打算再次把鞋子丟下去了,而是看著張良說:「與老夫把履穿上!」

老頭兒把沒穿鞋的光腳抬起來伸到張良面前。

張良楞了許久之後苦笑著彎腰,就在他的手快要抓到鞋子的時候,突然一隻毛茸茸的爪子伸過來把鞋子搶走。

「吱吱~~」拿到鞋子的悟空轉身跳到欄杆上,然後使勁兒一丟,眾目睽睽之下,只見一隻麻鞋飛出去十多米遠啪嗒一聲掉進了橋下河溝中的一坑泥水之中。

此時橋上來往的人本來就多,加上老頭兒和猴子反覆丟鞋撿鞋,早就引起了許多人的好奇和興趣,圯橋兩頭圍了好多人都在看熱鬧。

張良直起身來轉頭看了一下掉進水坑的鞋子,無奈的拱手說:「老人家,猴子丟了您的鞋,我賠幾錢您去城裡買一雙如何?」

「畜生~,何故三番五次壞我大事?」老頭兒突然手一伸就向猴子抓去。

「哈哈,這老丈莫非是瘋了!」

「是啊,猴子焉能徒手抓住!」

圍觀看熱鬧的吃瓜群眾瞬間都歡騰起來,就連陳旭都停下手裡的燒烤動作準備看稀奇。

但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卻馬上就出現了。

本來平日上躥下跳異常靈活的猴子竟然沒逃脫,看見老頭兒的手抓過來,尖叫躍起準備逃走,但動作卻變的遲鈍無比,而老頭兒的手看似慢慢騰騰,卻突然一把就捏住了猴子的脖子。

「住手~」

就在老頭兒兩隻手分別捏住猴子的腦袋和脖子準備實施殘忍的扭頭大法的時候,陳旭再也忍不住了,丟下烤串推開人群走了出來。

「老夫緣何要住手?」老頭兒盯著陳旭,臉色平靜的雙手輕輕一擰,只聽微微的咔嚓一聲,猴子的脖子就被拗斷丟在地上,同時鮮血從猴子的口鼻之中冒出,明顯是已經氣絕身亡了。

「老丈,它只不過一個畜生而已,不懂禮儀丟了你的鞋,某也願意賠償,你何必要殺它!」張良此時也已經回過神來,臉色變的異常憤怒。

「嗆~嗆~嗆~」

幾乎同時,隱藏在人群之中的王三王四王五王七四人幾乎同時抽出藏在衣服裡面的鐵劍。

「所有人都散開,小心刀劍不長眼!」王五大吼一聲,圍觀的群眾頓時嚇得如鳥獸散開,瞬間石橋之上就只剩下了陳旭、張良、英布和老者。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2
第319章 太公兵法

「天作孽猶可恕,人作孽不可活!」陳旭咬牙切齒的盯著老頭兒一字一句的說,「黃石公,即便是你隱藏面目和行蹤,莫非以為天下間便沒人認得你,我已經在此地等候你多日,某要看看你究竟有何能耐,能攪動這天下大勢!」

「你……你認識老夫?」老頭兒猛然雙眼圓睜,臉色也瞬間變得嚴厲無比。

「呵呵,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此來下邳,只為他而來……」陳旭抬手一指張良。

「為我?」張良滿臉懵逼的指著自己的鼻子。

「自然,此事你問他!」陳旭看著老者。

「哈哈哈哈,不錯,老夫自以為身份隱秘的神不知鬼不覺,沒想到竟然還是有人認出來,也罷,既然陰差陽錯毀在一個畜生手裡,此事就此作罷,小友可否告知你師承何處,將來老夫抽空去拜訪一二!」

「家師非是凡夫俗子,平日閒雲野鶴雲遊在外,恐怕你見不到!」陳旭冷冷的說。

「既然小友不說,老夫也不勉強,告辭!」老者轉身準備離去。

「殺死我的寵物,莫非就想一走了之,英布,攔住他!」既然見到了黃石公,陳旭斷然不會讓他輕易離去,今日必須解決掉他和張良之間的事情。

「是~」英布回答之時,嗆的一聲抽出腰間的長劍撲向老者。

不怪他不小心,俗話說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

英布自認為也是算是一個武功高手,通過剛才老頭兒伸手輕描淡寫抓住猴子的那個動作,就能讓他感覺到這個老頭兒絕對不是普通高手那麼簡單,因此他也沒敢託大,直接抽出了武器。

英布速度很快,幾乎瞬息間便衝到了老者的身後,老者聽聞腦後傳來的利刃破空之聲,往旁邊輕輕一步跨出,同時扭身手指輕輕一彈。

「當~」隨著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英布手中的長劍竟然被老者一根手指彈成兩截,幾乎同時,老者輕輕一掌拍在英布的肩頭。

「砰~」英布如同被雷擊一般飛跌出去。

「既然小友想留下老夫,那老夫就如你所願!這普天之下能夠看出老夫跟腳的還沒幾個人!」

老者一掌拍飛英布之後,還沒等到英布落地,轉身一步對著陳旭而來。

雖然兩人隔著足有一丈距離,但陳旭卻突然心中有一股極其冰寒的氣息泛起,靈魂就像墜入了冰窟中一般瞬間變的遲鈍無比,而身體更是感覺陷入了泥沼一般根本就躲避不開,只能看著一隻乾枯的大手往自己的脖子抓了過來。

「嗆~」

虞無涯如同鬼魅一般出現,手中的隕鐵寶劍劇烈顫動著撕碎空氣,如同一道黑色的匹練狠狠的對著老者手斬了過去。

「咦?」老者驚異的同時臉上也露出些許凝重。

虞無涯可不是英布這種民間的武術高手,更不是王五王七這種軍隊中廝殺出來的莽夫,不光得到過道家正宗的內息修煉,劍術也深得道法自然的奧義,因此一出手老者自然便感覺到了不同。

而這個老者不知道修習的是一種什麼古怪功夫,凡是出手之時總有一股陰冷的氣息侵入身體,伴隨而來的就是靈魂都要凍僵的感覺,虞無涯雖然也是修煉有正宗的道家功夫,但顯然和老者不是一個檔次,兩人交手不過七八招之後,動作開始變慢,而且也開始變形。

「陳裡典快退!」王五王七四人一擁而上護著陳旭退到橋外,還沒等他來得及去查看英布的傷勢,只聽砰的一聲,虞無涯也被老者一掌打飛出去直接跌落到橋下。

「無涯大哥!」陳旭忍不住驚呼。

就在虞無涯落地的瞬間,突然一道人影從空中如同一隻蒼鷹俯衝而下,伸手一把將其抓住,然後腳尖一點地面,伴隨著呼呼啦啦一陣劇烈的風響,一個長發赤足的大漢已經站在了橋頭,抬手將虞無涯放在地上,然後轉頭冷冰冰的看著老者,「你到底是何人?」

「老夫黃石公,不知這位小友師承何人?」老者臉色變得異常凝重,從乙勝甲的身上,他感覺到今天的變故已經超出了他的控制範圍。

「哼,莫要遮遮掩掩,某從未聽過這個名字!」乙勝甲淡淡的說。

「姓名而已,何必計較,就當老夫是無名無姓的山野之人罷了!」老者眯著眼睛說。

「既然不願意說就不要說了!打傷我師弟,今天莫想全身而退!」乙勝甲說話之時,身上長發衣服無風自動,同時有一股令人心悸的氣息散發出來。

「接招!」乙勝甲突然往前一步跨出,身體化作一道殘影瞬間便出現在老者面前,同時手指如虎爪一般對著老者狠狠的抓了下去。

老者也不敢大意,從乙勝甲的身上他感覺到了比之虞無涯強大十倍的氣息,幾乎與他不相上下。

「砰砰砰~」

兩人快如閃電連續三次交手之後短暫分開,默然相視片刻之後再次戰在一起,兩人出手皆都有呼呼破空之聲,恐怖的戰鬥中整座石橋都在跟著顫抖搖晃。

陳旭抽空檢查了一下虞無涯和英布的傷勢,還好,英布受到的衝擊並不大,已經自己爬了起來,除開頭昏腦漲之外並無大礙,虞無涯臉色蒼白,吐了幾口血之後此時已經清醒過來。

看著乙勝甲和老者兩人如同龍虎一般拳腳相加纏鬥在一起,一招一式皆都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空氣都在顫抖炸響,陳旭臉皮不住的使勁兒抽抽。

後世傳說的武功不光是真的,而且還遠遠超出了普通人的理解。

可惜這種威力強悍的功夫全部慢慢失傳了。

「既然小友不肯說師承來歷,那就莫怪老夫無禮了!」

戰鬥之中老者突然動作變的生澀怪異無比,一招一式如同枯藤翻轉,身體裡面隱隱有悶雷之聲響起。

「砰~」老者一掌將乙勝甲震退三步,接著連續幾掌攻勢凌厲無比,一連串的攻擊下下乙勝甲無法抵擋接連後退,手臂和身上連中幾拳,口鼻之中開始有血水溢出,看起來險象環生。

「住手~」就在乙勝甲眼看就要支撐不住的時候,突然一聲平淡而威嚴的蒼老聲音傳來,似乎同時在所有人耳邊響起,似遠似近,根本就無法判斷。

場面一靜,陳旭抬眼四望,卻根本就沒有看到人,而老者和乙勝甲停手之後同時往南面看去,只見一個身穿灰色粗麻布衣的老者騎著一頭黑驢正慢慢而來。

「師尊~」乙勝甲臉色大變,然後噗通一聲跪在地上迎接。

「師尊來了,恩公扶我一下!」虞無涯掙紮著站起來,陳旭扶著他慢慢走到乙勝甲旁邊也跪在地上。

「踢踢踏踏……」

小黑驢不緊不慢的爬上石橋,上面坐著一個老頭兒,鬚髮皆白面色紅潤,雖然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和神態,但卻給人一種與四周景緻融為一體的感覺。

「弟子勝甲拜見師尊!」

「弟子無涯拜見師尊!」

乙勝甲和虞無涯兩人一起伏在地上。

「唉,起來吧!」老者微微的嘆了口氣,乙勝甲趕緊扶著虞無涯站起來走到老者身邊不敢說話。

「敢問道友是……」方才與乙勝甲打鬥的老頭兒臉色凝重而疑惑的拱手問。

「老夫赤松子,無涯,把鉅子令拿出來!」驢背上的老者淡淡的說。

「是,師尊!」虞無涯趕緊從衣袋裡拿出一塊漆黑的令牌,然後恭恭敬敬的雙手遞給師尊。

「赤松子?鉅子令?」黃石公臉色大變。

「黃庭靖,我徒兒搶走你們墨家的鉅子令牌,今日還給你,也算了卻了這場因果,如今天機已亂,你所求之事恐怕不會成功,希望你好自為之,勝甲,帶上那隻猴子,跟我回山吧!」

老頭兒說完將鉅子令丟給黃石公,輕輕的拍了一下小黑驢,黑驢聽話的轉身,然後踢踢踏踏往來路而去。

「師尊,我呢?」虞無涯急的大喊。

「你就跟著陳小友,如若哪天倦了凡塵,就去找我!」老者的聲音如空濛之雨,紛紛揚揚似乎從天而降,但其實人已經在十丈外。

「師尊,我……我若倦了去哪裡找你?」虞無涯哭著喊。

「倦了自然就知道了,何必多問!」老者端坐在黑驢背上一步一搖,但卻依舊沒有回頭。

「倦了……可是我何時會倦?」虞無涯看著離去的師尊和師兄,臉色呆滯的喃喃自語。

「乙先生等等我!」一直被打鬥嚇的躲在橋頭的張良回過神來追過去。

乙勝甲抱著死去的猴子停下來,轉身看著張良,默然了很久嘆口氣說:「張郎君,乙某要跟隨師尊回山修煉,希望你以後好自為之,如若可以放下就放下吧,以後的事恕乙某無能為力了!」

乙勝甲說完之後大步追上前面騎驢的老者,幫忙牽著韁繩,兩人一驢就這樣慢慢而去,又彷彿是突然之間就倏然遠去,等陳旭等人回過神來的時候,早已看不見兩人的蹤影了。

「許成,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張良只感覺剛才連續發生的一連串的事情讓他完全混亂了,不光看不懂,更加聽不懂,於是只能跑回來問陳旭。

「你本來叫張良,在博浪沙刺殺始皇帝的就是你……對吧!」陳旭看著張良。

張良猛然打個哆嗦驚恐的看著陳旭:「你……你如何知……知道的?」

「呵呵,我和他一樣……」陳旭一指正拿著鉅子令的黃石公,「皆都是專門為你而來!」

「為我?為何?」張良心頭更加的混亂。

他本以為自己一路隱姓埋名的輾轉逃了數千里躲到這個偏僻的小縣城就安全了,沒想到自己還沒來便已經有人在這裡等待自己。

「我來,自然是為了救你!」陳旭臉不紅心不跳的說。

黃石公轉頭看了陳旭一眼,把手中的令牌收進衣袋之中轉身大步而去。

「黃石公,莫非你不想傳他太公兵法了!」陳旭衝著黃石公的背影大喊。

黃石公微微一頓停下腳步,但卻沒有回頭,從身上摸出來一卷竹簡揚手往後丟了過來接著大步而去,同時一個聲音如同悶雷一般落入陳旭耳中:「有了鉅子令,老夫已經用不上兵書了,送與你,算是給你的猴子賠罪!」

陳旭彎腰把掉在面前的一捆竹簡撿起來,解開麻繩拉開,露出太公兵法幾個古樸的篆字,臉上不由露出一絲笑容的同時,又看了一眼離去的黃石公。

這個老頭兒把兵書送給自己,肯定沒有安好心。

但既然落在自己手上,張良肯定是得不到了,於是他終於鬆了一口氣,扶著虞無涯準備離開。

「許兄,今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到底是何人?剛才那老者和黃石公又是何人?」張良一把拉住陳旭忐忑不安的問。

「張大哥勿要多問,如今你已經名震天下,還是不要輕易出去拋頭露面比較好!」陳旭說完之後走了幾步又回頭說,「我有一句話,希望你聽得進去,天地如棋,你我皆是棋子,是是非非恩恩怨怨,皆如流水落花,是非成敗轉頭空,不廢江河萬古流,何必被往日的仇恨矇蔽了自己的雙眼!」

張良矗立圯橋之上,看著陳旭一群人離去,許久之後頹然的一屁股坐在橋上,嘴裡反覆念叨陳旭所說的話。

……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7:12
第320章 工業城鎮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後百花殺,衝天香陣透長安,滿城盡帶黃金甲。

去時還是草青柳綠的七月,但歸來卻已經是深秋時節。

山林層林盡染,田野菊花盛開,紅黃交織,天高地闊,風景如畫。

秋糧收割早已結束,寧靜的清河鎮卻依然熱熱鬧非凡。

雖然是農閒時間,但嘗到了豐收喜悅的鄉民除開都在積極的耕地積肥之外,今年上山採摘野葡萄和各種藥材野果的人每天都絡繹不絕的往糖酒坊和製藥坊運送各自的收穫,喜笑顏開的換到一枚枚金色的錢幣。

不光是清河鎮,甚至整個雉縣的所有鄉鎮都知道清河鎮大量收購各種山貨,因此有不少商人驅趕著牛馬車隊專門在各處收購山貨運送過來,因此往年並不算熱鬧的清河鎮今年入秋之後特別繁忙,幾個工坊都每天忙的連軸轉,好在今年所有的作坊都全部擴大,製糖坊和釀酒坊、榨油坊全部分開,幫工和人手也各自增加了不少,才使得沒有亂套。

除此以外,今年的陶器作坊擴大了三倍不止,沿著小山坡修建了兩口大窯和一口小窯,因為有了可以鍛打的鋼鐵,改良後採用連桿驅動的腳踏式拉坯機足足製作了六台,每天都在生產大量的陶瓶和陶缸,為生產和盛放茶樹果油、葡萄酒和葡萄醋做準備。

除開普通的陶瓶之外,水家還在隔壁的中鄉縣買下那那個觀音土礦,運送來大量的觀音土,加上趙擎也安排人送來幾次精煤和羊毛,如今清河鎮可以說物資充足,因此陶器工坊還在大量製作精美的瓷瓶,到時候用瓷瓶來盛放清河佳釀,也好對得起那麼貴的價格,同時也可以將清河佳釀和普通的葡萄酒拉開檔次,至少在包裝這塊兒就能秒殺所有的葡萄酒。

羊毛的處理如今也專門搭建了一個巨大的工坊,安排人專門負責,同時召集了鎮上一些紡線和織毛衣比較厲害的女人組建了清河製衣坊,專門編織圍巾毛衣毛褲帽子手套等禦寒的衣物。

木器作坊也擴大了不少,幫工徵召了十多個,天天裡面刀砍斧削鋸木頭的聲音不斷,除開加緊製作各曲轅犁耬車等農具之外,學徒和幫工都在製作運送糖酒醋的標準木箱,裡面還有木格,一箱十二瓶,既方便運送又防止原來用麻繩草繩捆綁後散落摔碎。

而造紙坊也重新修建,不過已經移到距離清河鎮下游兩里的地方去了,裡面用陶磚石灰製作了幾個巨大的水池專門用來浸泡竹子,準備大量製作竹漿紙,當然麻漿紙也在做。

紙張如今在大秦已不算是稀奇事物,因為咸陽在渭河邊上如今開了好大一間造紙坊,專門製作麻漿紙,因為製作簡單價格便宜,早已開始在官方和士族階層流行。

因此如今的清河鎮到處都是新建起來的巨大工坊,每日都牛車馬車不斷,人聲鼎沸熱鬧非凡,陳旭去年設想的把清河鎮建設成為一個初步工業鄉鎮的規劃已經基本上實現,而隨著這些工坊的大規模生產,加上夏糧和秋糧連續喜獲豐收,整個清河鎮的人生活似乎瞬間就富足起來了。

陳旭回到清河鎮的時候,也正是清河鎮最熱鬧的時候。

「裡典回來啦~」

有人看到陳旭等人的身影,忍不住欣喜的呼喊,頓時整個清河鎮都被驚動,無數人放下手中的工作跑出來迎接,瞬間上千人把道路堵的水洩不通,全部都熱情的打招呼行禮,看著騎在馬上的這個少年,爆發出一陣陣歡呼,表達著發自內心的激動和感激之情。

「好,好,大家都好!」陳旭騎在馬上被簇擁著慢慢前行,同時笑著沿路不斷打招呼。

「裡典快看,我製作出來盛放清河佳釀的瓷瓶!」陶匠高河獻寶似的從人群中擠上來,手裡拿著兩個精美的瓶子。

「嗯,不錯不錯!」陳旭接在手裡翻看之後忍不住連聲誇獎,雪白光潔的瓷瓶上用釉彩寫著清河佳釀是個古篆,字體蒼勁有力,這幾個字還是陳旭在宛城請名家書寫的,帶回來讓陶工一筆一劃對照刻在陶坯上,然後填上釉料燒製出來的,並且每個瓶子底上還刻有始皇二十八年的字樣,標準的年份酒包裝。

「裡典,今年的新糖果也做出來了!」糖酒坊的主管蘆根也舉著一筒糖果擠進來獻給陳旭。

「裡典,我們用炒鋼法打造出來的鋼劍!」鐵匠鋪的麻桿拿著一把明晃晃的寶劍激動的差點兒戳到陳旭的身上,嚇的陳旭把手裡的糖果都撒了一地。

不過等他接過這柄嶄新的寶劍看過之後,惡狠狠的把麻桿誇獎了一頓。

這柄劍長三尺寬三寸,但厚度卻不到青銅大劍的一半,劍體平直光滑,觸手冰涼,開鋒之後看起來劍刃鋒利異常,而且上面還有鍛打之後形成的層疊花紋,劍柄用羊角製作,而且還纏上了密密麻麻的細麻線,製作精良一看就和普通的青銅大劍完全不一樣,握在手中都有一種汗毛倒豎的感覺。

「你們看看這把劍!」陳旭看完之後把寶劍遞給王五等人觀看。

「鋒利,實在是太鋒利了!」王五等人傳看之後一個個都忍不住讚歎不已。

「呵呵,我當初說過,新的鋼鐵鍊出來,絕對能夠打造出堪比無涯大哥隕鐵寶劍的武器,你們還不信,這種劍不僅鋒利,而且韌性好不容易折斷,如若我大秦將士能夠大範圍裝配,殺敵簡直如同砍瓜切菜一般。」陳旭得意的說。

「對了,裡典,你上次說的馬蹄鐵我們也打造出來了,您要不要去看看?」得到陳旭誇獎之後,麻桿更加激動的說。

「真的,走,快去看看!」陳旭一聽頓時來了興趣,讓迎接的鄉民都散去之後,帶著一群人驅馬直奔鐵匠鋪。

如今的鐵匠鋪規模也擴大了數倍,除開多了一座煉鐵爐之外,打鐵用的煤爐也經過專門設計修建,此時公輸勝和幾個幫工正在裡面穿著厚厚的勞保服煉鐵,爐火通紅,隔老遠就能感覺到一股熱浪撲面而來,同時空氣中還有濃烈的硫碳味道。

陳旭下馬之後皺了一下眉頭對麻桿說:「不是跟你說了嗎,公輸勝有肺疾,不需要親自冶煉銅鐵!」

麻桿苦笑著說:「裡典,是他自己要求的,這煉鐵之法很難掌握,一不小心煉出來的鋼鐵就達不到標準,他不放心!」

大半年下來,公輸勝再也不是當初那種黑廋的病秧子狀態,身體結實了不少,氣色也很好,看見陳旭之後趕緊跑過來行禮,而且還要磕頭,情緒非常激動。

他的命是陳旭救的,而且如今還還深受重用,不光每個月都有錢糧,而且真的還給他分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婆娘,而且婆娘對他也是百依百順溫柔無比,好吃好喝的每天供著,這種從地獄到天堂的變化使得他除開感激之外實在找不到任何方式來表達。

「上次跟你說了,這種事不需要你親力親為,只需要做指導就行了!」陳旭批評說。

「裡典放心,我現在身體很好,肺疾已經沒有大礙了,何況這裡四下通風,不像以前的銅鐵工坊一樣到處都是煙塵!」公輸勝趕緊說。

「還是要注意身體,家裡是否還缺少衣物和糧食?」

「不缺不缺!」公輸勝連連搖頭,然後略有些靦腆紅著臉說:「裡典,家裡婆娘懷上娃了,我想請大人去我家吃一頓飯表示一下感謝!」

陳旭臉上露出笑容說:「呵呵,看來你的身體的確恢復好了,吃飯可以,等過幾天再說吧,先帶我去看看你們打造的馬掌。」

「好好,大人跟我來!」公輸勝帶著陳旭一群人走進巨大的涼棚下面,在一個木頭箱子裡面拿出來幾個馬蹄形狀的半圓形鐵條,前面微微上翹,上面還有六個小孔。

「裡典,這是專門用來釘馬掌的釘子!」麻桿還從箱子裡面找出來幾枚細長的鐵釘。

「怎麼樣?有沒有釘到馬蹄上試過?」陳旭看完之後問。

「裡典,效果非常好,但就是釘上去之後這些釘頭剪切困難,也略有些不平整,但奔跑磨損幾天就好了!」麻桿趕緊說。

「大人,這就是一個奇蹟一樣的發明,馬蹄雖然堅硬,但磨損也非常厲害,特別是戰馬,聽說一場激烈的戰爭下來,幾乎三到五成的馬蹄都會受損導致永久性的損傷,只能成為田馬和駑馬用來耕田拉貨,但即便是如此,使用的時候還要長期修養才行,但有了這鐵掌,馬蹄再也不怕磨損,甚至堅硬的山地和碎石荒漠都能奔跑如飛,這樣一戰馬匹馬可用五年八年甚至十年……」公輸勝說的時候異常激動。

「咦,你還懂馬?你以前是干什麼的?」陳旭頓時都好奇起來。

「回大人,我以前就是為楚國上卿養馬的馬伕,楚國沒有了之後我受到牽連被抓去賣做了工奴!」公輸勝說。

人才啊!

陳旭不得不對這個傢伙刮目相看。

一個養馬的馬伕竟然能夠在銅鐵工坊混成高級技工,這簡直就是干一行精一行的典型人才,看來自己無心之舉救了一個人,竟然真的是撿了一個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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