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536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4
第281章 大秦第一份商業合同

對於後世的商人,陳旭並沒有太多的好感,奸商假貨到處都是,特別是搞房地產,恨不得見一個捏死一個,可惜的是他一個都見不到,只見過售樓小姐和保安。

但在眼下大秦遇到的商人來說,基本上都還是非常不錯,具都本分無比,不存在欺詐和剋扣的現象,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現在的商人地位非常低下,除開奴僕和刑徒之外,商人的地位就是最低的,因此從來都不敢有任何不軌和差池,一旦被人去官衙告發缺斤少兩或者是以次充好等欺詐行為,直接就會被罰款罰到破產,如果釀成嚴重後果的,還會被剝去商籍充作官奴,發配到西北邊荒之地墾荒種田,如果造成有人死亡,那麼商人的結果也是一樣的,沒有充足的證據證明自己的無辜,那就對不起,一刀砍了以儆傚尤。

就比如清河商店,如果售賣的酒醋油糖等食物毒死人了,後果自然是……胡寬會被砍了,因為店主登記的是胡寬的名字。

幾樣小菜,半瓶葡萄酒,一老一少兩人慢慢對酌細嚼慢嚥。

「范某雖然居於定陶,但先祖陶朱公其實就是楚人,而且范氏祖地也就在宛城不遠的丹陽,這南陽郡也算是我們的家鄉,因此范某和族人許多也都定居南陽經商置業,在商界也掙得了些許名聲,所以同道才會給一份薄面!而且我們范氏的商隊也常年在大秦東西南北走貨,因此對於清河佳釀也早已耳聞,心動不已卻又一直無緣見到,今日剛巧在府中聽人說起,因此便急匆匆來開開眼界。」范顒吃喝的時候解釋一下自己的來由。

(注一下:丹陽在春秋時期一直就是楚國的都城,現在已經淹沒在丹江口水庫下面了)

「呵呵,看來要讓老先生失望了,這清河佳釀其實並非什麼仙釀,只不過是口味和口感獨特罷了,製作起來頗為麻煩也頗費時日,而且如果不低溫窖藏的話口感不佳,密封不好也容易變質,加上山葡萄的成熟和質量對酒的品質影響非常大,所以最後釀出來的酒優劣明顯差異很大……」陳旭把葡萄酒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通。

「小郎君勿用謙虛,范某未曾失望,其實品嚐過後更多的是驚喜,如此美酒即便不是仙釀,也堪稱人間絕味,入口甘醇齒頰留香,飲之令人心曠神怡,普通酒水不及其萬一也,可惜就是產量太少,加之的確太貴,非是王侯公卿不能承受其價,不然小郎君一兩年之內必然富可敵國也!」

富可敵國就算了!

陳旭微微在心裡搖頭。

葡萄酒這種東西現在之所以貴的讓他自己都心驚膽顫,炒的就是一個仙釀的概念而已,也不知道是哪個大傻逼在咸陽先說出來,現在已經鬧得沸沸揚揚整個大秦的商人貴族都知道了,這不是一個好事,一旦這個謊言被戳破,後果很不好預料。

因此陳旭的想法就是和茶葉一樣,自己掘到第一桶金之後就不再專門弄這個東西了,他只需要清河佳釀這個品牌,至於釀酒的方法可以找個合夥人共享出去,慢慢再弄出幾個葡萄酒品牌,在市場上把仙釀這個概念退退火。

眼下這個老頭兒感興趣,而且又有如此大的名聲,與他好好商談一下合作是個極好的對象。

如今野狼谷的山洞之中還藏有數百瓶清河佳釀,這些如果全部賣出去,價值數百萬錢,這桶金已經足夠陳旭暫時的花銷,而且就像老頭兒所說,太貴了,貴的讓普通人心驚膽寒,即便是大富大貴之家也喝不起,除開王侯公卿和皇帝之外,連范氏這種世代經商的商賈家族都感到無法承受,這是一個很現實也很危險的事情。

就像剛才店內鬧鬧哄哄的,其中還有一個洛陽平氏要求全部買下清河佳釀的傢伙,如果真的讓他現場拿出八十萬錢來買一百瓶,肯定是萬萬不能的,不說用銅錢,全部換成黃金也是二千兩,放眼整個大秦,估計沒有那個大商人能夠出門帶這麼多黃金。

「范老,雖然你我萍水相逢,但陶朱公卻是所有商賈所敬仰的泰斗和先驅,如今天下百姓窮苦,急需金錢卻不得,貴族商賈有錢,卻不得花銷之處,我欲把這葡萄釀酒之法傳授給你,這樣你范氏就可以在大秦所有出產葡萄的郡縣開設釀酒坊,每年秋天向普通民眾收購葡萄釀造美酒,然後銷售給公卿貴族等好酒之人,這樣貧困者得錢,富貴者得酒,你范氏也得利,不知范公意下如何?」

「啪嗒~」范顒的手一抖筷子掉到桌子上,呆了半晌才萬分激動的看著陳旭問:「小郎君此話當真?」

「自然當真!」陳旭臉色嚴肅的點頭。

但片刻之後,范顒激動漲紅的臉色慢慢平靜下來,思忖許久之後說:「小郎君既然肯捨棄如此大利,當是有所籌劃,不知可否為老朽解釋一二!」

俗話說天上不會掉餡兒餅,而范老頭兒一輩子都在經商,甚至說血管裡面都流淌著金錢的氣息,基因裡面都有老祖宗遺傳下來的商業因子,因此短暫的激動之後,並沒有完全被這個餡兒餅砸暈過去,甚至還嗅到了一種類似陰謀的味道。

「呵呵,范老無需驚異,此事我並無其他籌劃,純粹是因為清河佳釀的產量無法滿足整個大秦的需求罷了,我剛才說了,大秦平民皆都貧苦,他們需要有一些收入來源補貼家用,因此釀酒之法傳授給你,但你們收購葡萄之時價格卻不能剋扣盤剝,而且一旦釀成酒,售價還需儘量便宜,這樣才能讓金錢盡快流通!」

「僅僅就是這樣?」范顒目瞪口呆。

「旭聽聞陶朱公起於貧家?」陳旭淡淡的問。

「不錯,先祖陶朱公自小家境極貧,但卻敏而好學,後來經商成為巨富,因不滿楚國的政治黑暗而投奔越國,並且輔助越王勾踐滅掉吳國一雪前恥,世人譽之忠以為國,智以保身,商以致富,成名天下。而後祖公定居於陶,後人皆稱之為陶朱公……」

「陶朱公起於寒微,但成於巨富,三次經商皆都富可敵國,又三次散盡家財最後歸隱山林,如此大智大慧自然是旭敬仰的地方,如今清河佳釀名聲太盛,對於我來說並不是好事,天下之財,得之於天下,當散之於天下,利益均霑才是上策,如若想霸佔本不該屬於自己的財富,結果自然不會太妙,因此要說我毫無策劃也不完全正確,我只是想借老先生之手,為我化解這一份未知的麻煩而已,我得其退路,你得其利益。」

「天下之財,得之於天下,當散之於天下……」范顒默然許久之後神情嚴肅的對著陳旭拱手,「小郎君一席話,令老朽茅塞頓開,某雖然是范氏子孫,一直以為得祖公之經商妙訣,聚財為上,但卻渾然忘記了祖公的散財之舉,慚愧之至!」

「那老先生意下如何,這釀酒之法旭已經說明,並非完全白送,而是各得其所!」陳旭慢條斯理的吃著油炸小魚乾說。

「此非各得其所,而是范某盡得其利也,小郎君雖然為自己勉強找到一個藉口,但范某卻也非愚笨之人,因此這釀酒之法范某不能白得,不然某即便是不要也斷然不能做讓祖公蒙羞之事,一旦傳揚出去,勢必被天下同道恥笑,那范氏又有何面目在大秦商界立足?」范顒義正言辭的拒絕。

陳旭暗自鬆了口氣,心說算你識相。

如果老頭兒真的一口答應下來要了釀酒的方法,陳旭自然不能食言還是會全部交給他,只不過將來一定會陰這范氏一下才能甘心。

你是正經商賈,老子卻是個不正經的穿越者,為了不給後世的奸商丟臉,這種白白吃虧的事情萬萬是不能干的。

接下來兩人就著小菜邊喝邊聊,很快便商量了一個大致的葡萄酒釀造技術專利的轉讓細節和章程。

因為要釀下一批葡萄酒必須等到入秋之後才行,因此此事並不急切,陳旭答應到時候給范氏派送幾個釀酒工匠指導,而范氏當前要做的就是遍天下去尋找盛產葡萄的山區,選擇有山泉或者乾淨溪水的地方建造釀酒坊和置備釀酒必須的物品,當然還有就是尋找適合儲酒的清涼山洞甚至是開挖通風陰涼的地下酒窖等等。

為了表示雙方的誠意,陳旭再次祭出合同大法,讓一直站在門外伺候的呂冬的女兒取來筆墨紙硯,老頭兒也非常激動的親自草擬合同,一式兩份各自畫押之後,大秦第一份商業合作合同便宣告正式面世。

這份合同陳旭和范氏在利潤上三七開,陳旭三成,范氏七成,但陳旭除了提供技術之外什麼都不用干,只等收錢就行,至於財務等細節,陳旭也略微提了一下,到時候可以幫忙培養提供一些如同清河商店的專門財務人員清賬登記,范顒自然也是滿口答應下來。

「范老,酒坊之事就如此安排,來,為日後的精誠合作飲一杯!」陳旭端起酒杯心情暢快的說。

「同飲!」范顒舉杯,花白的鬍鬚都在不斷輕輕抖動,看得出來他比陳旭更加激動。

就在兩人幹杯之時,胡寬從外面匆匆走進來,推門進來,看見范顒之後臉色稍稍猶豫了一下。

「有何事儘管說!」陳旭放下酒杯。

「大人,今日所收錢款太多,是不是……找個穩妥的地方先收起來?」胡寬小聲說。

「有多少了?」陳旭皺了一下眉頭。

「光是那一百瓶清河佳釀,就收到金子一百七十餘鎰,銅錢還有數萬,加上陸陸續續有人購買幾瓶清河佳釀和美醋、圍巾毛衣、瓷器糖食,折算下來已經超過百萬錢,已經快堆放不下了,我……我害怕……」胡寬臉頰扭曲略帶結巴的回答。

「這麼多?」不光陳旭驚訝,就連范顒都驚訝的臉皮狠狠抖了幾下。

也不怪胡寬害怕,主要是所有人都沒有一次見過這麼多錢,短短幾個時辰就進賬百萬錢,放眼整個大秦都從來沒有過這麼恐怖的買賣,即便是范氏家族經商數百年,家產錢財車載斗量堆積許多地窖和庫房,但那也是細水長流之態,決然不會突然如同陳旭一樣,哐當一下掉下來這麼多錢。

「你先出去吧,容我想想再說!」陳旭揮揮手把胡寬趕走,然後捏著下巴開始牙疼,順便腦袋也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5
第282章 空手套利

陳旭早就已經預料,只要用清河佳釀作為廣告,清河商店一開定然有無數富豪會蜂擁而至,披著仙釀這個招牌,賣自然是不愁賣的。

而且宛城匯聚全國東南西北無數商賈,憑藉他們敏銳的嗅覺和機敏的商業頭腦,不可能不大量購買,就算是一瓶八千錢,只要帶到別的城市,輕鬆賣到一萬錢以上,而且還肯定供不應求,大秦如今地域廣闊佔盡繁華之地,人口如宛城者少說也有七八個,六國遺留的貴族和有錢人多不勝數,更別說都城咸陽,幾乎全國一半的富人都集中在那裡,區區幾百瓶清河佳釀丟進大秦帝國的範圍內,連泡都不會冒一個轉眼就會被消化的無影無蹤。

但陳旭猜到了開頭卻沒猜到現在的結局,這錢來的實在是太快了點兒,讓他有些招架不住,而且這還是他抬價惜售之下的結果,不然帶來的三百多瓶全部拿出來或許今天一天也能全部拋售出去。

以前是沒錢,但眼下錢多了也是一個大麻煩。

大秦太落後了,尼瑪連個銀行都沒有。

看著陳旭愁眉苦臉的樣子,范顒猶豫了一下說:「小郎君,這些錢款的確太巨要小心謹慎,不然恐招來禍患,如若您信的過范某,可以先運送到我在宛城的地窖之中儲存,他日要用去提取就行了。」

「多謝范老解困,也罷,就先交由老先生幫忙看管吧!」陳旭無奈的拱手道謝。

「小郎君放心,范某絕不會有貪污半分……」范顒捋著鬍鬚說。

「非是擔心這個,范氏的信譽旭還是放心的,只是旭在想以後的事情,如今大秦天下安定,商賈南來北往熙熙攘攘,無論是買賣每次都需要攜帶大量錢財,而金銅之物甚重,攜帶行路既不方便又不安全,如若能夠解決出門攜帶大量錢款卻又能買賣貨物,對於天下的商賈來說豈不是要方便許多!」陳旭捏著下巴說。

「呵呵,小郎君想法雖好,但卻是不可能的,不帶錢財如何買進貨物,賣出貨物又豈能不收到錢財,金銅的確貴重,攜帶很是麻煩,但這也永遠是無法改變的狀況,自古至今都是如此,非是今日一時也!」范顒笑著搖頭說。

「此事並非無法解決,旭有一法就可奏效,不攜帶金銅錢財就能做到,只是其中許多關節需要捋順,此法一旦成功,天下商賈再勿用為此事煩憂也!」陳旭用手指輕輕的敲著桌子慢慢的說。

「哦,還有此法,小郎君可否詳說?」范顒一聽之下激動不已。

陳旭看著范顒笑笑說:「范老,我這個方法要實施並不難,難的是其中的諸多關節,比如秦律,比如各地官吏的態度,比如商賈對此事的認同,如果要做,必然不是我們兩人可以做到的,需要諸多人的支持才行,因為一旦開始運作,每日在整個大秦涉及到的金錢可以說數以百萬計,如此大的交易數額,一不小心便會死的很難看!」

「小郎君勿用害怕,如今只有你我二人在此,出你之口入我之耳,如若范某覺得的確無法實施或者說太過危險,自然就當從未聽過,但如果真的能夠解決天下商賈的這個大麻煩,不攜帶錢款就能買賣,范某自當全力想辦法推行實施,范氏既是商賈,也是如今整個大秦商界的領袖,大秦律法對商賈的確苛刻,但商賈也並非毫無力量!」

范顒說話之時臉色極其嚴肅。

他與陳旭雖然是初次相見,但今日在清河商店所見所聞已經完全顛覆了他往日的經商理念,無論是代金券還是貴賓卡,還是裡面售賣的從未聽過見過的物品,加上剛才兩人已經達成了葡萄酒合作的合同,陳旭雖然年少,但在他心中早已不是一個少年那麼簡單,說話行事不卑不亢,心思縝密幾無破綻,而且一言一行都透著與眾不同的古怪感覺,就比如簽訂合同這件事,從來就沒有聽說過,但陳旭卻似乎隨手拈來一般熟悉。

「既然范老如此說,那旭就簡單的說一下其中的關竅……」陳旭說話之時,從旁邊拿過一張麻漿紙,用毛筆在上面點了幾個墨點,然後潦草的寫下了咸陽、宛城、洛陽、邯鄲、大梁、臨淄等六七個城市的名稱,然後說,「范老請看,這就是我們大秦如今最為繁華的幾個城市,而這些地方也是商賈最為集中的地方,說商賈如雲貨積如山也不為過對吧!」

「不錯!」范顒點頭。

「這些大城市之中也各有存儲和商賈攜帶的大量金錢對吧?」

「正是!」范顒拈著鬍鬚再次點頭,不過依舊是滿頭霧水。

「現在的情況是這樣的,一個商人要從宛城去邯鄲進貨,必須攜帶大量錢物過去,商人把錢在邯鄲換成貨物運回宛城,然後售出,得到錢財之後又去臨淄進貨,錢財花掉又運回來大量貨物售賣再次換成錢財……」

「所有商賈都是如此交易,這並無蹊蹺啊!」范顒感覺陳旭說的話完全都是浪費口水。

「范老莫急,旭馬上就說到重點了!」陳旭用毛筆指著自己畫下來的幾條線說,「實際上現在金銅錢幣也相當於一種貨物,被商人在不同的城市運來運去,買賣貨物錢款是必須之物,但我認為卻並不需要帶來帶去,路途遙遠不說,安全也是大問題,眼下的情況是邯鄲有大量的錢,宛城也有大量的錢,商賈如果把錢存放在宛城一個中介商人手中,然後去邯鄲之後在另一個中介商人手中借出來進貨,這樣一來豈不是就解決了錢款的問題,不用帶著大量的金錢走來走去……」

「唔,此法的確可以,我們范氏在許多城市都有各自的商產和人手,有時候也會就近調取錢款,但如若找中介商人,他又如何會把錢隨便借出來?」范顒非常疑惑的問。

「這就是其中最關鍵的地方了,這個中介商人就是解決這件事最關鍵的最核心的部分,如若能夠專門成立一家叫錢莊的中介,在邯鄲和宛城專門從事貨款借貸,兩地通過一種雙方都認同的信物作為憑證就行了,比如我要去邯鄲進價值十萬的貨,我在宛城有錢,於是我就在宛城往錢莊之中存入十萬錢,拿到錢莊出具的存款憑證,然後帶著這個憑證輕裝上路去邯鄲,到了邯鄲之後去錢莊,用這個憑證把錢取出來進貨,而邯鄲同樣也有商賈這樣操作,在邯鄲錢莊存入貨款,拿著憑證來宛城進貨,貨物在兩地流通,但錢款卻並不用帶來帶去,而且商賈每次存取一次,必須付給錢莊一定的存借費用,不能太高,要在商人的承受範圍之內……」

「嘶~~」作為世代商賈的家族,范顒瞬間就想通了其中的原理,頓時忍不住猛吸一口涼氣,激動的臉皮使勁兒抽搐:「范某懂了,不光是宛城和邯鄲如此,只要把錢莊開到所有城市,那麼以後東南西北的商賈買賣貨物皆都不用帶著錢款了,只需要憑藉信物隨處可以存取錢款,此法太……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但完全具有操持的可能,唯獨需要強大的實力來保證錢款的安全就行!」

「對,安全性才是其中的關節,大秦律法是否允許這樣操作,當地的官吏是否支持,還有商賈是否接受,這些都是需要解決的問題!」陳旭丟下毛筆說。

「小郎君說的不錯,這件事操作起來比較麻煩,但卻是能夠輕鬆解決買賣貨款的問題!」范顒連連點頭。

「其實錢莊還有一個好處就是可以把許多商賈手中多餘的錢款活用起來,旭剛才之所以想到這個問題,就是因為剛剛得到這一大筆錢,如若眼下無用的話堆在庫房白白鏽蝕卻排不上用場,這也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商賈不來往進貨錢款自然只能放在自己的倉庫和地窖之中,鏽蝕浪費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范顒搖頭。

「非也,如果有了錢莊,這些錢自然就可以活用,我們可以用利息之法讓商賈把平日不用的貨款存入錢莊之中為我們所用。」陳旭說。

「何為利息之法?」范顒臉色再變。

「利息,就是按時間根據存款的數量給予一定的金錢補貼,比如您有一筆十萬的錢款堆在庫房白白鏽蝕但卻又不用,那麼就存入錢莊之中,錢莊每月多付給你兩百錢……」

「但錢莊拿這十萬錢怎麼用?不是還是只能堆積在庫房?」范顒疑惑不解。

「不,錢莊可以把這筆錢按照每月一千錢的利息借給急需要用錢的商賈!」

「如果他不還錢怎麼辦?」范顒驚訝的問。

「呵呵,這個需要根據商人平日的信用來評估了,比如那些平日在錢莊借貸比較頻繁而且信用良好的商賈,自然就能借到錢,這其中自然是有風險的,但每次需要訂立詳細的借貸合同,一旦失信不還,就可以去府衙告他。」

「此法的確可行,用利息作為誘餌,許多人都會把不用的錢款存入錢莊,而錢莊則可以把這些錢以更高的利息借給商賈獲取數倍的回報,完全是空手套利……」范顒再次很快明悟了其中的道理,同時看陳旭的眼神徹底變了,如同看一個外星人一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5
第283章 開錢莊

「范老,此法如何?錢莊如若能夠籌備完善的話,就會完美的解決當前商賈買賣錢款的問題,也能盤活許多人手中多餘的錢款,而開設錢莊之人也能從中獲利無數,可謂一舉多得之事!」陳旭笑著說。

「小郎君的這個想法簡直讓范某大開眼界,不過要籌備完善殊為不易,錢款進出數額巨大,容不得絲毫差錯,而印信也要無法仿造才行,因此需要大量可靠而且精通算計的人手,非是一朝一夕可以做到!」

「印信旭有特殊方法保證無人可以造假,而且也可以設計一套特殊的記賬手法讓人無法從中作弊,至於人手的確是個難題,不過此事可以緩緩推進,比如先在宛城和洛陽這些地方開設兩三家作為試點,等積累大量的經驗之後再全國鋪開,數年下來自然錢莊就能遍佈整個大秦,到那時錢財每日便會滾滾而來!」

「小郎君,既然今日你將錢莊之事合盤托給老夫,這錢莊之事必然也不用假手他人,范某願意和小郎君合作開設錢莊,就依你方才所說,就在宛城和洛陽先開設兩家,看看效果如何!」

「范老願意,旭自然也願意跟著一起發財,先期您負責錢莊的場所和人手籌備,我負責錢莊的運營方略以及策劃,或許開春之後錢莊就能籌備完畢開始經營!」

「哈哈,好!」范顒興奮的站起來

「小芸,進來把碗筷收走,幫我泡一壺茶來!」陳旭對著門外喊了一聲,站在門外的少女趕緊跑進來收拾碗筷,等把泡好的茶送來之後,一老一少兩人就坐在炕上鋪開麻漿紙開始商討錢莊籌備的細節。

范顒雖然聽懂了錢莊的原理,但對其中具體的運營方法一竅不通,陳旭便把自己所知道的關於後世銀行的理念說了出來,從錢莊前台的設計,到後台的賬務處理,從人手的佈置到印信的確認,借貸還款凡是能夠想到的都事無鉅細,兩人一直商量了近兩個時辰,天色已經徹底陰暗下來,錢莊的事情才敲定的七七八八,最後自然雙方再次簽訂一份關於合作開設大秦第一家錢莊的合同。

晚上陳旭再次陪著范顒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喝了兩瓶清河佳釀,將老頭兒送走之後點起松明燈在燈下繼續設計印信和賬本等物,直到深夜方才和衣入睡。

開設銀行這種事對於陳旭來說不是必須的,但卻是推動大秦商業發展的一個極其重要的舉動。

通過這幾個月來的所見所聞,大秦雖然極其重視農業,但實際上農村的發展極其畸形而且不穩固,農民被圈禁在土地之上根本就無法通過額外的副業來增加收入,而種田基本上是吃不飽穿不暖,遇到天災人禍,在苛稅之下餓死破產幾乎是必然。

而商業雖然大秦壓制的比較厲害,商賈地位低下,但奈何商人這個群體就像野草一樣,擁有極其頑強的生命力,商人為了利益,甚至可以冒著死亡的危險出現在任何地方,大秦律法對商人雖然有諸多歧視,但卻從來都不禁止,南來北往的貨物每天都被無數的商隊絡繹不絕的運往各個地方。

銀行的出現,必然會極大的解決商人的麻煩,也能更加促進商業的發展,最主要的是能夠將錢幣的貨幣功能發掘出來,極大的促進流通。

雖然陳旭對范氏不瞭解,但他現在就和秦始皇是一個心思,急,非常急,一個急著幹掉百越和匈奴,把大秦打造成為一個能夠傳續萬代的鐵桶江山,一個是急著要把自己所能改變大秦的東西都釋放出來,為大秦續命。

因此即便是范顒最後放棄和他合作單獨開設錢莊,對於陳旭來說也並沒有多大的損失,而且他現在無權無勢,必須依靠范氏這種在商界扛把子的家族和人物來頂住壓力衝在前面,只要錢莊開設成功,被天下商賈甚至朝廷認可,這種改變足以影響大秦的商業格局。

而開設錢莊其中的關節,自然有范氏去打通和處理,范氏被譽為楚地三戶之一,這種數百年遺傳下來的家族擁有不可小覷的能量,加上范蠡這個商人鼻祖的影響力,只要范氏登高一呼,天下商賈必然應者如雲,這股力量朝廷也不敢輕易漠視。

通過范顒的口氣就能感覺出來。

商賈也不是完全任人宰割的羔羊。

第二天,清河商店門前的大街上依舊人頭攢動,看熱鬧看稀奇的人更多,但進店消費的卻少了不少,即便是進店消費的,也大多數買點兒糖醋米花糕之類的,購買清河佳釀的寥寥無幾,不過這也是陳旭需要的結果。

商店是一種新模式,高端奢侈物品只能作為一個噱頭,只要人氣足夠,將周圍的幾家房子盤下來開一家酒店,最後打造成為一個商人和富人聚會的高端商業綜合體。

瓷器本來還剩下十來件,但今天早上一開門便被一個貌似土豪的傢伙用幾大坨黃金全部買走了。

毛衣只剩下五件,羊毛圍巾也所剩不多,估計今明兩天就會賣完。

商店旁邊的小吃店今天也正式開張,包子饅頭面條水餃都有,呂冬夫妻兩個在後面跟著劉大錘幫忙學習製作面點,他們兩個兒子則幫忙賣售賣饅頭包子,女兒小芸則跟在陳旭身後隨時端茶倒水伺候。

陳旭和略有些鼻青臉腫的高堯站在院子裡說話。

「高公子,今日我便回清河鎮了,這裡的事情麻煩你幫忙照看一下!」

「陳裡典放心,那曹跬昨日被我在城外揍的鼻青臉腫,他親口承諾絕不會再來這裡找麻煩!」高堯趕緊說。

陳旭臉皮不由自主的抽抽了幾下,尼瑪二十大幾的人了,而且還是官二代,為毛要用打架這麼粗鄙的手段來解決問題,不過貌似也只有打架才能讓人心服口服,這個時代的人只相信拳頭,文人也不例外。

「胡寬過來!」陳旭招收把胡寬叫過來。

「大人,高公子!」胡寬看見高堯,神情略有些緊張和忐忑。

「以後有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就去找高公子,過幾天問問周圍的幾家腳舍和民戶,看看能不能把他們的房子買下來,現在錢款足夠,多付點兒錢,不要用強,下次我會讓人帶來改造圖紙,我要在這裡修建一個很大的酒店,還有記得按時去交稅!」

「大人放心,我會安排和處理好!」胡寬趕緊點頭,而且心裡對於陳旭已經完全心服口服生不出來絲毫的二心,昨天掙錢的那個速度,完全徹底將他們驚嚇到了靈魂出竅的地步。

「王七,無涯大哥,我們走吧!高公子告辭!」

陳旭對高堯拱手,帶著王五四個五大三粗的護衛和虞無涯準備返回清河鎮,但走到門口突然又想起一件事,略微猶豫一下之後轉身在高堯耳邊低聲說:「提醒你一下,小心冉顙,此人有謀反之心!」

「什麼?」高堯身體巨震,隨即臉色大變,等他想再跟陳旭詢問究竟之時,陳旭一群人已經走到腳舍外面,翻身上馬揮鞭而去。

冉顙陳旭基本上一點兒都不瞭解,但此人和後世兩個大反骨仔陳平和英布攪和在一起,而且其作坊內的有些東西也令人起疑,而此人和高堯又攪和的比較深,眼下高堯既然能夠為自己解決許多麻煩,這件事提醒他一下或許還能有額外的收穫。

「你說什麼?」郡尉府中,正在喝茶的高焄手一抖,滾燙的茶水全部都澆在大腿之上,同時雙眼直勾勾的盯著自己的兒子。

「爹,陳旭就是只說冉顙有謀反之心,讓我小心!」高堯額頭虛汗滾滾,驚恐的同時又有些疑惑的說,「爹,這陳旭和冉顙也不過見過兩次,他如何知道冉顙會有謀反之心,是不是他故意嚇唬我……」

「不會,他不會用這種事來嚇唬你,謀反乃是炒家滅族之罪,而冉顙是南陽最大的銅鐵商人,如若他沒有確切的把握絕不會信口開河的誣陷,一旦此話流傳出去而又沒有證據的話,可是反坐之罪,他何必無中生有給自己找這種夷三族的麻煩,所以……他必然有充足的證據……」

高焄在房間裡走來走去,半晌之後突然一定說:「此事或許早有苗頭,只不過我們一直被蒙在鼓中而已!」

「我們什麼被蒙在鼓中?」高堯呆呆的問。

「工奴!」高焄抬頭看著兒子,「最近三年時間,高焄通過我們的手先後購買了上千個奴隸,加上他的工坊單獨開在山中,平日使用了大量錢財美色賄賂宛城大小官吏,一定是在工坊之中偷偷摸摸做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爹……您……你是說冉顙蓄奴意圖造……造反?」高堯也瞬間明白了老爹的話。

「如果陳旭所說沒錯的話,這就是最讓我疑惑之處,幸虧你得到他的提點,如若這冉顙哪天真的謀反,我馬氏三族都會人頭落地,此事你必須爛在腹中切莫外傳,容我好好策劃一番,宛城之中有大量官吏都和冉顙有來往,特別是郡丞曹坤和監御史雍破,暗中不知收了他多少黃金珠寶,但既然已經知道了這件事,自然要先好好打探一番免得打草驚蛇,明日你通知冉顙,告訴他我們又弄到一批流民要賣給他……」

「還賣?」高堯腿一軟差點兒栽倒地上,臉皮已經驚恐的變形了。

「愚蠢,不賣給他奴隸怎麼能夠打探工坊內的情況,這批流民自然我會安排細作藏在其中!」高焄恨鐵不成鋼的恨不得一腳把兒子踹出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5
第284章 威服華夏

咸陽,皇宮之中。

秦始皇身穿又厚又軟的裘皮長袍坐在暖炕上,看著擺在面前案桌上的三個精美的瓷器,一個一個拿起來仔細觀看把玩。

這三件瓷器,是昨日大將軍李信敬獻來的。

當時一見之下,秦始皇的眼神都直了。

他雖然貴為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他富有天下一切,但這種瓷器他卻從未聽聞過,更沒見過,雖然他不是一個生活奢侈的帝王,但對於這種精美的東西也並沒有太大的抵抗力,當時便重賞了李信萬金,但據李信說,這三件精美絕倫的瓷器是南陽郡尉高焄敬獻的。

南陽……又是南陽。

秦始皇幾乎瞬間腦海中便浮現一個陌生而熟悉的少年身影,那個少年他雖然從未見過,但並不妨礙他腦補一個仙家弟子的音容笑貌。

如此精美的東西,也只有仙家弟子才能製作出來。

為什麼不是在咸陽,這樣自己早就能夠見到他,詢問自己內心最想得到的答案。

「報~」突然外面傳來一聲通報,一個身穿黑衣的玄武衛單膝跪在門口,「陛下,匠作少府右中候宰紘求見!」

「宣!」

秦始皇點頭,放下手中的瓷碗一擺衣袖在暖榻上坐好,很快一個身穿華貴裘服的五十多歲老者走進大殿,手裡提著一個包裹,隔著數丈距離便行禮,「老臣宰紘見過陛下!」

「右中候免禮,入宮見朕有何要事?」

「陛下,方才有一南陽貨商給老臣府上送來一件毛衣和一條圍巾,老臣看過之後覺得新奇異常,所以特地來獻給陛下!」

「毛衣圍巾,何物?」秦始皇愣了一下。

「據那貨商說,這是一種穿戴在身上可以禦寒保暖的衣物,但老臣在府中讓織娘看過,卻分不清楚是用何物織造的,不好形容,老臣已經帶來了,陛下一看便知!」

「呈上來!」

「喏!」旁邊的一個玄武衛接過宰紘手中的包裹,打開看了一下之後走到榻前,將裡面的兩樣東西都拿出來放在案桌上。

秦始皇好奇的把兩樣毛茸茸的東西提起來,抖開,一件毛衣,一條圍巾。

「這是衣物?」秦始皇臉色古怪而又驚奇。

「不錯,這是那貨商從宛城帶來的,聽說是從一個叫清河商店的腳舍之中購得,這毛衣有兩根窄袖,還有脖領,老臣比劃過,應當是穿在身上的,而且織物柔軟輕便,入手溫暖,的確有禦寒保暖之效!」宰紘趕緊回答。

宛城?清河商店?秦始皇臉色雖然平靜,但卻根本就無法平靜下來,因為這兩件衣物又是來自南陽。

翻來覆去的看著毛衣和圍巾,感受這入手的柔軟和溫和,看著細細密密如同絨毛一樣的東西,秦始皇突然心頭一動,抬手:「宣趙擎!」

「喏!」門外一個宮人匆匆離開,不久之後帶著一個中年文士走進房間。

「趙擎見過陛下!」中年文士行禮。

「趙擎,你來看這兩件衣物可是用羊毛織成的?」秦始皇把手裡的毛衣和圍巾遞給趙擎。

趙擎也不敢怠慢,趕緊接過來仔細觀看一番,然後又湊到鼻子下仔細聞了一下之後點頭說:「陛下猜測不錯,這兩樣物品均是用極細的羊毛編制而成,只是這編織之法頗為特殊,整件衣物渾然一體,臣不知……」

「還記得三個月前你從南陽帶回來的那份貨物清單否?」秦始皇直接問。

「陛下是說這衣物是用我送到清河鎮的羊毛織成的?」趙擎瞬間明悟並忍不住驚呼。

「這兩樣衣物是一個南陽貨商從宛城一家叫清河商店的腳舍中購得,天下可沒有如此湊巧之事!」秦始皇點頭淡淡的說。

「這……這太過匪夷所思了,他是如何把羊毛做成衣物的?」趙擎滿臉懵逼。

當初的羊毛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後來又安排人收集了兩車送過去,本來不知道陳旭要用這麼多的細羊毛幹什麼,但眼下才豁然明白,陳旭竟然用那些看起來又髒又羶的細羊毛做成了如此怪異的衣服,不光如今沒有了刺鼻的羶味,而且還如此蓬鬆柔軟渾然一體。

「喚尚衣令,與朕更衣!」秦始皇站起來。

很快尚衣令帶著兩個年輕宮女匆匆而來,不過等他看到毛衣的樣式之後,很是忐忑糾結的說:「陛下,此衣制式醜陋不堪,羊毛乃是粗鄙之物,不可貿然著裝也!」

「勿要聒噪,趕緊幫朕換上!」秦始皇擺擺手。

「喏!」尚衣令只好苦笑著讓兩個宮女隨著秦始皇去內室,不過一刻鐘便看見秦始皇身上穿著一件單薄的外套出來。

「陛下,感受如何?」尚衣令忐忑不安的問。

「略有些緊,但的確輕便保暖!」秦始皇略有些不習慣的扭動幾下身體說。

「陛下,午朝時間快到了,您還是換回裘服吧,不然受了風寒臣可擔待不起!」尚衣令小心翼翼的說。

「呵呵,不用,朕絲毫沒覺得寒冷,今日便穿這毛衣去上朝!」秦始皇笑著說。

「陛下,不可啊!」尚衣令噗通一聲就跪到地上去了。

「勿用勸朕!」秦始皇順手把案桌上的圍巾也拿起來翻看了一下圍在脖子上,大袖一擺就往外走去。

朝堂之上,數十位身穿厚厚錦袍和精美裘皮朝服的大臣正一個個恭恭敬敬的站著,等候秦始皇到來之後開始每天例常的午朝議政。

不過等護衛和宮人護衛著秦始皇從後殿出來的時候,許多人都不由身體一震,然後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神情。

今天天氣寒冷,滿朝文武皆都穿的厚厚的冬衣,唯獨皇帝穿著一件單薄的春秋薄衫,而且脖子上還圍著一條灰白色的毛茸茸的東西,看起來極其怪異。

「諸位愛卿入座,開始議政吧!」秦始皇一屁股坐到龍椅之上,神態一如既往的威嚴。

「陛下,眼下已經入冬月餘,天寒地凍,還請著冬裝,不然恐凍壞身體!」站在左首的李斯還沒等秦始皇坐好便趕緊提醒說。

「哈哈,不用!方才右中候宰紘給朕獻上一件稀罕之物,喚作毛衣,穿在身上既輕便又保暖,唔,還有這圍巾,蓬鬆柔軟,比貂皮的圍脖不遑多讓。」秦始皇臉上露出輕鬆的笑容指著脖子上的圍巾說。

「毛衣?圍巾?」滿朝文武大臣盡皆滿臉驚異。

「陛下,莫非就是從宛城一家叫清河商店的腳舍中購買的?」一個鬚髮皆白的老頭兒站起來疑惑問。

「原來郎中令也知曉此事!」秦始皇臉色恢復平靜後點頭說,「不錯,毛衣和圍巾皆都來自宛城,與你說的分毫不差!」

「楊老,還請為我等解惑,這毛衣和圍巾到底是何物?」旁邊幾個大臣都一起對楊彤拱手行禮。

「此物……此物昨日便有商賈獻於老夫府上,模樣怪異,並且言說是羊毛所制,老夫嫌其粗鄙,便將此人趕了出去……」楊彤臉色略有些尷尬的解釋。

滿朝大臣皆都啞然,有的低頭不語,有的輕嘆搖頭,但還有更多的人面無太多表情變化,一起看著坐在九階龍椅之上的皇帝。

秦始皇擺擺手說:「郎中令所言不差,這毛衣和圍巾都是用極細的羊毛製成,樣式也的確怪異,見之不喜也在情理之中,但我大秦世居西北苦寒之地,物產不豐,而且粗劣,因此民間穿戴之物也都不如中原之地的衣物華美,《書經》曰:冕服采裝曰華,大國曰夏。但我大秦,起之於戎,為周王鎮守西垂之地,一直都被中原諸國視作蠻夷,世受晉國欺壓,直到穆公之時,滅西戎十二國,闢地千里方才有了對抗中原諸國的威勢和武力,但即便如此,我大秦仍舊被中原諸國鄙視之,被稱作胡夷之邦,不斷以合縱連橫之策遏制我大秦的崛起,並且試圖將我大秦逐出華夏,這才有我大秦數輩先王勵精圖治革舊圖新不斷積累,直到朕的手中,借數輩先王餘威一舉蕩平六國,成就華夏主宰,方才有今日之大秦。章服之美,無益國本,朕今日穿戴這羊毛製成的粗鄙毛衣圍巾,就是想告訴諸位,我大秦起於苦寒之地,諸位皆都是我大秦子民的榜樣,切不可忘記了我等祖先也是穿戴粗鄙之物才有今日威服華夏之局面,尚簡而勤政,才能辟萬世輝煌!」

秦始皇雖然臉色平淡,但一番話卻宛若驚雷在朝議大殿之上滾滾而落,殿內無數大臣額頭虛汗滾滾,穿著精美的華服和裘皮一個個後背被冷汗浸透。

「陛下,老臣忘本,還請治罪!」郎中令楊桐更是噗通一聲跪倒拜伏在地。

「郎中令非是忘本,而是迂腐,凡是衣食住行之物,皆是國本,僅憑華美與否便不受,那我大秦與奢侈尚樂的楚國有何區別?朕不是有眼不識美玉的楚厲王,亦不是不知濫竽充數之人的齊宣王!」

秦始皇面色威嚴的掃過大殿之上所有大臣,最後把眼神落在匍匐在地的楊桐身上,「郎中令如今年邁,該還家養老了,江府令,傳朕諭令……」

「臣在!」站在旁邊的江珩趕緊答應。

「罷楊桐郎中令之職,賜萬金,即日還家頤養天年!」

「是!」江珩聲音略有些顫抖。

滿朝文武大臣也具都雙腿戰戰臉色蒼白。

楊桐趴在地上面若死灰,許久之後才哽嚥著大聲說:「多謝陛下寬宥!」

一件本來絲毫不起眼的毛衣,罷去了一位九卿,並且還是德高望重的三朝元老。

這在大秦朝堂之上從未曾有過。

即便是一直熟悉皇帝的左相李斯,此時也臉色凝重的低頭不語,整個大秦天下,始皇帝一言而決無人敢有半分置喙,除非他想和你商量,不然一旦貿然開口,下場絕對和楊桐一樣。

因為就在方才,楊桐絕然沒有想到自己一番並不在意的話斷送了自己的官位和前途。

而這件事,也是對滿朝大臣當頭一擊棒喝。

如今之大秦,一統天下四海歸一之後,許多大臣便開始娛樂享受,許多本該及時奏報和處置的事情往往久拖不決,特別是涉及到民生之事,下面一些郡縣的官員也開始陽奉陰違,那火炕之法早在一個多月之前便通傳北地諸郡,但前幾日還有監御史奏報傳來,代郡因為嚴寒已經凍死了數百人,而那火炕當地民眾根本就不知道,也就是說火炕的圖紙發下去之後,當地郡縣的官吏根本就沒有派發下去,安排工匠指導修建更是一個屁,天寒地凍都躺在自己修好的火炕之上享受娛樂,反正天高皇帝遠誰也看不見,但估計再過幾天,那些地方的官員會被砍掉數十顆腦袋,因為皇帝的命令已經由廷尉府安排下去,等兵卒到達之日,就是他們人頭落地之時。

殺人,是最好的震懾。

而這也不怪秦始皇憤怒,主要是因為火炕這個東西結構太簡單了,按照陳旭的提供的圖紙和說明,幾乎不需要花一文錢,農戶只需要知道建造方法,一家人自己動手最多七八天也就修好了。

而不僅僅只是火炕,就算是曲轅犁、耬耙這些改良的農具,一樣在推廣之中進展緩慢。

為何,我大秦有如此嚴苛的法令,有如此周密的監察,但這些官吏卻還要忽視朝廷的命令?

秦始皇坐在龍椅之上,看著下面鴉雀無聲的滿朝文武大臣,突然有一種心有餘而力不足的感覺。

就算是征服嶺南和百越的事情,諸多大將推演近兩個月,但得到的結果依然讓他無法滿意,除開屠睢之外,幾乎所有的將軍都有拖延推脫之意。

而屠睢,卻不是最好的上將人選,他太魯莽了。

如今王翦病危,王賁隱退,秦始皇突然感覺到手頭竟然無可用之將來替他完成掃平嶺南和匈奴的計畫,六國滅,大秦的文武大臣似乎都沒有了往日的激情,而六國餘孽卻一直在蠢蠢欲動,在民間暗中推波助瀾。

秦始皇瞬間略微有些頭暈目眩,感覺到心臟一陣陣的劇烈跳動,似乎耳中也聽到有血液嘩嘩奔流的聲音。

「陛下,您要不要回宮休息?」站在旁邊的江珩看出來皇帝臉色非常不好,趕緊走過去低聲詢問。

「朕身體無恙,繼續議政!」秦始皇擺擺手。

兩個時辰後,午朝罷,但很快一個消息傳出皇宮,陛下身體有恙,召太醫署太醫入宮,頓時整個咸陽陷入了慌亂之中,而接下來連續數日皇帝都不曾上朝,頓時各種流言蜚語開始傳播,而且皇帝病重的消息和各種猜測也隨著南來北往的商隊往四周的郡縣傳播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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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5章 清一色加槓上炮

中原腹地,昔日的魏都大梁。

城內一處外面看起來破敗不堪的院落,但內裡卻有一棟豪舍,豪舍一間奢華的房間內溫暖如春,燒的熱烘烘的大炕上,坐著四個男子正在飲酒,具都衣衫不整,身邊各自還依偎著一個衣衫單薄的美貌嬌娘,大聲的飲酒談笑之中互相還在身上摸來摸去,房間裡瀰漫著一股淫靡之氣。

炕首,還坐著一個身穿華美長裙的美貌女子,雖然是嚴冬,但也裸露著手臂和玉腿,臉頰緋紅。

如若陳旭在的話,他一定認得出來,這個美貌的女子正是水輕柔的好閨蜜公孫北雁。

「哈哈,趙政看來支撐不了多久了!」

公孫北雁暢快的大笑著把銅爵之中嫣紅如血的清河佳釀傾入口中,嫣紅的酒水順著嘴角和雪白的脖頸順流而下,淋濕的衣襟之中,隱隱可見飽滿的雪丘浮現,充滿了極度的誘惑。

「咕咚~」四個男子的眼神幾乎同時落在她飽滿圓潤的胸脯上,然後不約而同的嚥下一口口水之後一個個趕緊端起酒杯假裝飲酒,但眼神卻仍舊偷偷的不斷窺視那一抹雪白的丘壑。

但公孫北雁仿似沒有看見一樣,端起酒杯在房間裡看了一圈,最後眼神落在牆角。

那裡還單獨坐著一個年輕男子,身穿灰白色的布衣,戴著竹冠紮著布幘,相貌頗為英俊,但臉色卻異常落寞。

「陳平,我數次邀你來參加飲宴,你卻總是推脫,我知你也是一心想推翻秦國統治復我大魏,因此也對你頗為器重,這次有機會弄到這幾瓶傳說中的清河佳釀,便熱情邀請你前來品嚐,為何卻總是這副悶悶不樂的樣子,莫非這酒不合你胃口,又莫非我公孫北雁魏王妃的身份讓你不屑?」公孫北雁臉上略有不滿的說。

「不錯,陳平兄,我們都知你素有大志,聰慧過人,如今魏王妃熱情相邀,只等趙政身死,我等便可輔助公子咎登基稱王,重建我大魏昔日之輝煌,到時候百官職位皆由我等自選,至少一個九卿是當仁不讓的,你何必如此鬱鬱不樂!」飲酒的一個男子大聲說。

「周市兄說的不錯!」旁邊一個男子也附和點頭。

「魏王妃不必勸他,常言人各有志,陳平兄不願意與我等共謀大事,他日自然後悔!」另一個男子喝著酒說。

此年輕人,就是當日在宛城蓮園與陳旭初識,半月後又和英布在清河鎮遇到陳旭的陳平。

本來當初陳平感覺和公孫北雁等人在復國理念上有很大的差異,於是不願意與之為伍,一番心思周遊大秦尋找志同道合者,結果路上遇到英布,一見如故,然後結伴去伏牛山中尋找世傳的仙家弟子,希望從仙家弟子口中得到一個反秦復魏的方法,但結果在清河鎮遇到陳旭,然後一頓飯吃下來,陳平和英布如同被當頭輪了一棍,徹底的懵逼了。

那陳旭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裡典,更是一個還未成年的少年,但卻幾句話就道出了英布反秦的真實意圖,更是連他小時候的底褲都差點兒扒了出來,露出了最讓陳平無法接受的險惡目的。

英布反秦復楚,目的只不過是想自己稱王罷了。

反秦只是他的一個藉口,一個忽悠楚人的藉口而已。

陳平自然也不屑於與這種人做朋友,行到雉縣兩人便分道揚鑣,英布如喪考妣往南去了荊楚,陳平直接順著伏牛山中的小道過魯陽回到大梁的家中,然後就一直閉門不出。

直到今日接到公孫北雁又一次的邀請,他拗不過好友周市的再三勸說,只好再次來一起飲酒。

但來了之後,他才知道原來是始皇帝趙政病重,已經數日不曾上朝。

雖然這個消息還是半個月前的消息,但數日不上朝的事情自從趙政親政之後幾乎從來就不曾發生過,趙政和以往數代秦王一樣勵精圖治,只要不是固定的旬假或者巡遊等特殊原因,一般都會每天上朝處理政務,非常的勤勉,由此可以看出,這次趙政病的的確很重,而且在病重當天,他還剝去了三朝元老楊桐郎中令的職務,如今郎中令還一直空缺著,導致下屬的大夫、郎中、謁者、僕射等署衙完全一團糟,所有的官吏都惶惶不安。

皇帝病重對大秦的官員來說是晴空霹靂。

但對於六國王孫貴族和那些本就心思不軌的人來說,卻無異於黑暗中的一團燭光,一下點燃了心中的希望,讓他們彷彿看到了未來和光明。

如今天下人所懼者,唯獨始皇帝趙政。

只要秦始皇活一天,大秦便會安穩一天,這是一種威懾,一種覆滅六國帶來的無與倫比的龍威和霸氣,在這股威懾之下,即便是六國王孫貴族暗中鬧的沸沸揚揚,但也只是如同泥塘裡面的小泥鰍,翻不起來大浪,陳平知道,公孫北雁也知道。

因此今日突然聽到這個史無前例的好消息,於是她便迫不及待的再次邀請一些還在大梁的大魏精英和反秦鬥士來一起飲酒聚會,同時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家。

陳平本來就不情願和公孫北雁這種胸大無腦的女人摻和在一起,這種女人復魏的目的只不過貪戀王妃的地位和榮華富貴,而圍在她身邊的這些人也都是一丘之貉,將來即便是大秦倒了,依靠這些人也絕對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更何況其中有許多英布的同類,野心勃勃有稱王稱霸之心。

聽著公孫北雁不高興的話語,聽著其他人的冷嘲熱諷,陳平想起了當日陳旭所說的話。

你們所求之復國,皆都為他人做了嫁衣也!

你們復了楚魏又如何,天下英雄都只會想做第二個秦始皇。

大戰一起命如草芥,家破人亡荒野積骨。

……

陳平越想心中越是淒涼,只感覺端在手中一爵清河佳釀如血水一般滾滾撲面而來,忍不住手一抖,哐噹一聲,銅爵跌落在案桌上撲濺開來。

「陳平,這清河佳釀萬金難求,魏王妃好意請你飲酒,你卻如此,你意何為?」炕上一個男子豁然站起來怒喝。

陳平默然半晌站起來,一拱手說:「道,不同,不相為謀,平再無復魏之心,告辭!」

陳平說完之後推門而出,門口守護著一個中年人嗆的一聲抽出來半截大劍,一雙看似平凡無奇的眼睛充滿了殺機。

「聶叔,讓他走!」足足十多秒之後,房間裡傳出來公孫北雁冰冷的聲音。

「嗆~」中年劍士大劍重新入鞘退到門邊如同一具雕塑矗立。

陳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和頭冠,迎著漫天撲撲啦啦的雪粒大步而去,很快消失在慢慢風雪之中。

而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小河村也是雪花飛揚,漫山遍野籠罩在茫茫大雪之中,天寒地凍,一棟土磚房內同樣溫暖如春。

大炕燒的暖烘烘的,陳姜氏、牛田氏和水輕柔三個女人正坐在炕頭織毛衣,動作都已經非常熟練。

杏兒、虞姬和小春三個娃子在炕上吃零食唱歌跳舞做遊戲。

房屋中間擺著一張麻將桌。

一副雪白的陶瓷麻將被四雙手搓的稀里嘩啦。

「五筒!」陳旭嘴裡叼著一顆棒棒糖打出一張五筒。

牛大石手裡也捏著一根棒棒糖圍著麻將桌走來走去的看各家的牌。

「碰!」對面的王五趕緊碰牌,然後打出一張九條。

「哇哈哈,槓~,一人一錢趕緊拿來!」王三興奮的咧嘴大笑,喉嚨裡的小舌頭擺的都能看見。

「嘚瑟~」陳旭王五王七都一起撇嘴,然後各自從自己面前拿了一枚銅錢丟給王三。

「三萬~」王三摸牌之後打出一張。

「碰!」王五又準備碰牌。

「慢著!」陳旭慢條斯理的把面前的牌推倒說:「嘿嘿,不好意思,萬字清一色,滿貫,槓上放炮加五錢!一共十錢,快拿錢來。」陳旭把手伸到王三面前。

「唉~」所有人都搖頭把牌往中間推,王五還嚷嚷自己的碰碰胡馬上就要成功了。

王三苦著臉數了一下面前的銅錢,訕笑著說:「只有八錢了,先欠賬!」

「怎麼能欠賬,趕快去掙錢!」早就等得迫不及待的虞無涯一屁股把王三擠開,同時把手裡一個錢袋子哐噹一聲放在桌子上。

「你上午不是輸光了麼?哪兒又來的這麼多錢?」陳旭好奇的問。

「哈哈,我找大嫂借的,三百錢,足夠我打到晚上!別楞了,趕緊洗牌!」虞無涯得意的開始洗牌。

陳旭哭笑不得的看著陳姜氏說:「娘,你再這樣我們就玩不下去了!」

陳姜氏坐在炕頭一邊打著毛線一邊說:「無涯麻將打的不好,你們也不能老是欺負他呀,一天我就看他一個人去給火炕加柴,都七八趟了!」

「七八趟算甚子,這是最輕鬆的,王四都連續喂了三天的馬了,王三,趕緊去清理馬糞,這可是最賺錢的,一筐二十錢,弄完晚上就又有錢挑燈夜戰了!」陳旭對王三說。

「等著啊,某去清理完馬糞,晚上找你們翻本,誰都不能跑!」王三說完依依不捨的出門去馬廄。

王四正頂風冒雪抱著一堆草料在餵馬,看見王三過來,立刻詢問房間裡的戰況,得知王三輸光了是來清理馬糞的,頓時笑的合不攏嘴,指著馬廄裡面臭烘烘的一堆一堆的糞便說:「幸虧我輸的比你快,不然我今日便要清理馬糞了,甚幸甚幸!」

「知道個屁,清理馬糞最賺錢,某弄完了可以得兩百錢,你喂一天馬才幾個錢,趕緊讓開,別阻擋哥哥掙錢!」王三把身上的乾淨衣服脫下來,穿上掛在馬廄上的一套髒兮兮的衣服帽子手套長靴等除糞專用套裝,拿起糞叉子和糞筐推門走進馬廄之中,開始吭哧吭哧的剷起馬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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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 地球儀

自從入冬之後,這日子是一天比一天清閒。

而只打麻將做出來之後,這種新奇而好玩兒的博戲立刻把所有人的興趣都激發出來,虞無涯開始本來不屑一顧,但弄懂規則之後,看陳旭和王五等人搓麻將玩的歡天喜地,然後像棋也不研究了,整天跟著一起打麻將,不過這貨雖然象棋走的好,但打麻將卻腦袋有些短路,幾乎就沒贏過,一直輸一直輸,但卻樂此不疲。

打麻將不帶水就沒意思了,但除開陳旭自己外都沒錢,虞無涯不說了,沒錢,王五和王七等四個護衛也沒帶多少錢,打了幾天就被陳旭贏完了,然後陳旭就讓沒錢的幹活兒掙錢,給土炕添加柴火、餵馬、除糞、打掃衛生、收拾碗筷等,按照任務難度發工資,工資掌握在水輕柔手上,這既是一種娛樂,同時也是一種懲罰,天寒地凍的這些事都得有人幹不是,反正閒著也閒的蛋疼。

不過這種掙錢的活動獲得了所有人的踴躍參與,因此活兒也幹了,麻將也打了,一屋子人其樂融融每天過的興趣盎然,即便是水輕柔和陳姜氏偶爾也會參與打幾圈娛樂一下。

「大石來替我打幾牌!」陳旭吃完棒棒糖,感覺有些憋尿想去上廁所。

「誒,好好!」早已等的抓耳撓腮的牛大石立刻高興的坐下來。

撒完尿從茅廁出來,看著漫天翻卷的大雪和白茫茫的山野,陳旭站在雪中仰天站了許久。

自己被撞死轉眼已經過去了大半年,不知道後世的老爹老媽現在怎麼樣了?他們是否還記得自己的兒子?又是否知道自己的兒子靈魂未死,穿越時空到了大秦?

這寒冬過後就是春天。

如果猜的不錯,秦始皇會再一次開始他的巡遊。

而且即便是沒有徐福的參與,秦始皇也照樣知道了海外神山的事情,安排方士出海尋找長生不老之藥的進程似乎並沒有任何改變。

這是一個機會,自己是不是要提前做一些準備去見他?

清河鎮雖好,但就像江北亭所說,太小了,如果要想改變大秦的命運,必須去咸陽,去見到號稱千古一帝的秦始皇。

而此去,陳旭覺得自己是有把握的。

煉製鋼鐵的方法基本上已經成功,火藥也已經初步研製出來,雖然因為雜質和製作的問題還只能達到普通煙花火藥的燃燒程度,但只要繼續研究下去,做出真正具有爆炸威力的黑火藥是毫無問題的,只不過受限於硫磺和硝的產量,肯定數量不會太多。

陳旭走進實驗室,攤開筆墨紙硯開始慢慢畫一幅自己所還能大致記得的世界地圖,而在桌子上,還擺放著一個用木頭切削打磨的看起來渾圓無比的大木球,上面用紅色的細線畫滿了經緯,不過陸地和海洋都還沒有畫上去。

陳旭聚精會神的工作中,時間疏忽過去半個小時。

「嘎吱~」

房門被輕輕的推開,水輕柔捧著一杯熱氣騰騰茶水進來,輕輕的放在工作台上,「陳郎,喝點兒熱茶歇息一會兒吧!」

陳旭放下毛筆,轉頭攬住水輕柔柔軟的腰肢笑著說:「我不累,一天到晚都在玩!我害怕繼續天天這樣下去,我的雄心壯志都要被消磨完了!」

水輕柔摟著陳旭的脖子,坐在他的腿上整個身體頭靠在他懷裡,看著紙上標註著亞洲歐洲美洲的地圖好奇的說:「陳郎這畫的是些什麼?看起來像一幅地圖一樣!」

「這就是一副地圖,而且就是我們生活的整個世界!」陳旭用手指著一個標註著亞洲的地方最東邊的地方說:「你看,我們大秦如今就在這裡,往東是大海,大海兩千里之外有一個叫瀛洲的島嶼,往北是匈奴聚集之地,再往北叫西伯利亞,那裡還有另外一些蠻族,不過一年中有半年時間都是冰天雪地的氣候,地域廣袤人煙稀少,再繼續往北就到了地之北極,那裡有一座冰洋,一年四季幾乎都是冰甲覆蓋,而且那個地方半年的白天半年的黑夜,有時候能看到美麗的極光,接天連地彷彿瑰麗無比的彩虹,從西伯利亞大陸往東,有一道海峽,最窄的地方不到百里,天氣晴好的話駕船一天一夜就能過去,海峽對面就是美洲大陸,也叫東勝神州,其實山海經中也有記錄,只不過因為山海經不知何人所著,記錄的情形具都語焉不詳,我無法與之一一對應起來。」

「陳郎,山海經非是語焉不詳,而是太過久遠而已,自上古來,天地間曾經發生過許多大戰和變故,因此我們便無法去看清其中的記錄罷了,山海經西山經中寫到了一個叫不周山的大山,大荒西經也有對不周山的記載,而列公也曾經在手跡湯問之中寫到了不周山,陳郎稍等,我去把湯問和我謄抄的山海經取來您一看便知!」

水輕柔站起來離開實驗室,過了幾分鐘返回,手裡多了一捲髮黃髮黑的老舊竹卷和好幾本書冊。

「陳郎,這是師尊留給我們的列公親筆手跡!」

水輕柔小心翼翼的將竹簡放在桌子上解開上面的麻繩輕輕拉開,露出開頭湯問兩個紅色的大篆,全部展開之後指著其中一段曲裡拐彎的篆字說:「天地亦物也。物有不足,故昔者女媧氏煉五色石以補其闕;斷鰲之足以立四極。其後共工氏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折天柱,絕地維,故天傾西北,日月星辰就焉;地不滿東南,故百川水潦歸焉。」

字陳旭雖然不認識,但這段話卻是聽懂了。

這就是上古傳說中共工撞到不周山的故事。

「列公和師尊都曾經無數次的研究山海經,試圖尋找到三皇五帝時期那些傳說中的神話來源,根據對比,列公認為我們現在生活的天地,已經和山海經這些記錄上古地形地貌的古籍發生了巨大的改變,其中共工氏撞到不周山就是一次最大的破壞和改變,師尊曾言,不周山是人界通往天界的唯一一條道路,在崑崙之西。」

水輕柔翻開一本寫著大荒西經的書冊,指著其中一段說:「西北海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合,名曰不周。因此師尊猜測這座山之所以叫不周山,是因為這座山本來就有些殘缺,已經開始分裂而不完整,結果被共工氏一撞之下就徹底坍塌,也就是說不周山在更早之前應該是一座完好的大山,從人界直通天界,只不過後來慢慢損毀,直到共工氏和顓頊爭帝位才一怒之下撞到了這座山,然後徹底斷絕了天界和人界的道路,後人就再也找不到去天界的路了……」

陳旭:……

共工怒觸不周山的神話故事在後世幾乎家喻戶曉。

而歷史上也有不少人研究山海經,列子算是其中一個比較厲害的。

而不周山應該在更早還沒有文字記錄以前便存在了,根據上古神話的傳說,不周山應該起源於盤古大神。

盤古氏開天闢地之後力氣耗盡而死,身體化作平原,骨骼化作山川,血液化作河流,毛髮化作草原和森林,但不周山是什麼化的,陳旭沉思許久之後偷偷的看了一下自己的褲襠!

「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地陷東南,巨大的變故下導致洪水席捲九州,於是我們如今之九州地理和山海經中記錄的地理無法一一與之對應也在情理之中,據說九州大部分都已經被滔天的洪水淹沒,這個不光是列公和師尊如是推測,陰陽學派的宗師鄒衍也曾經提出過同樣的猜測,而且聽師尊說,兩人曾經為此事還仔細深入的探討交流過!」水輕柔一邊翻看著自己抄寫的山海經一邊輕聲說。

根據後世對於地球的瞭解來說,山海經這種記錄完全不可信,因為地球特麼是個圓球,根本就不是古代人猜想的天圓地方的樣子。

但人類科學的不斷發展,實際上地球所在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連科學家自己都還在爭執不休,因為量子理論的出現,或許會讓地球人類接觸到高維度的宇宙,地球在高維度的視角下到底是不是圓的還是一個巨大的問號,因為在四維空間,形狀都是不固定的,無時無刻都處在運動變化之中,形狀概念在不同的維度看到的都不一樣,比如三維空間見到的圓球,投影在二維空間它就是扁平的圓形,投影在一維空間它就是一條線,投影在零維度它只是一個點而已。

因此山海經這種被歷史慢慢拋棄的東西在宇宙科學發展之後,又慢慢有人把他拿出來研究,山海經到底描述的是後世所見的地球上的地理,還是神話故事中那些神仙妖魔眼中的地理?

漂浮在宇宙中的圓形地球,在高緯度觀察下,鬼知道它是個什麼形狀。

而最讓人不可思議的是,山海經中記錄的那些動物就沒一個是正常點兒的,不是鳥頭人身就是九頭蛇身,就連共工、刑天、相柳、蚩尤、雨師、風伯這些上古妖神就沒一個與正常人類相似的,長角的長翅膀的長尾巴,還有眼睛嘴巴長在肚皮上的,甚至連華夏始祖炎帝都長著兩隻角。

根據後世的地球演變和生物進化理論來說,這完全就是不可能存在的,因為地球上可以挖掘出幾千萬年前的恐龍化石,幾億年前的三葉蟲化石,但唯獨從來沒有挖到過這些妖魔鬼怪的化石。

但古代人卻都又言之鑿鑿的記錄下來,而且還不光是中國有,外國也有,著名的獅身人面像斯芬克斯就是其中最典型的一個,為毛是獅子的身體而又是人類的頭顱?

因此山海經這種看似荒唐的記錄,又不能完全根據後世所謂的科學理論來解釋,完全解釋不通。

如果以後要忽悠秦始皇的話,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打到埃及去,讓他看看自己形容的金字塔,並且把獅身人面像也從沙漠裡挖出來給他看,告訴他自從不周山倒塌之後,人類便已經再也沒有長生不老的機會了,天地靈氣潰散,神仙都已經渴死在沙漠裡面了。

而要實現這個目標,至少要安排大軍一路順著河西走廊殺到中亞,從阿拉伯過地中海到達埃及。

不過眼下希臘和大秦帝國中間還隔著一個強大的帝國,叫做安息帝國,控制著伊朗到到阿富汗之間的廣大區域,如果要去的話首先的搞定這個安息帝國,但即便是過去之後也並不好搞,因為地中海沿海應該還在馬其頓帝國的統治下,而羅馬帝國也正在向希臘滲透,雙方在小亞細亞爆發了持續十年之久的馬其頓戰爭,時間剛好就是秦朝征服百越和驅逐匈奴的時間,這個時候大軍過去,恐怕就會在中亞地區爆發一場地球四大帝國之間最殘酷的戰爭。

大秦勞師遠征,而且地形不熟,天時地利人和皆無,結局非常不好預料。

因為此時無論是安息帝國還是羅馬帝國,都是超一流的強大帝國,實力並不比秦國差,甚至從武器裝備來說,羅馬帝國還要更加強大一些,他們的數學幾何還有金屬冶煉都比大秦要強。

但如果去的晚了更加難搞,因為現在的匈奴已經開始有了政權的雛形,就在秦始皇死後的第二年,匈奴在冒頓單于的統治下幹掉了東胡與月氏,統治整個中亞地區,形成了後世所稱的匈奴漢國,然後一直就不斷的襲擾中原,並且差點兒把大漢的開國皇帝劉邦都困死在白登山。

所以中國要去除匈奴這個隱患,眼下就是最好的時機,可惜秦始皇在征服百越上花的時間太久,導致最後沒有成功徹底幹掉匈奴,加上之後十多年的楚漢大戰,等內亂平息大漢建立之後,匈奴也趁著這個時機做大,成為了尾大不掉的一個頑敵。

俗話說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

對付匈奴,越早越好,這樣大秦帝國在陸地上向西亞擴張遇到的勁敵就越少。

陳旭若有所思的用毛筆在地中海最狹窄的地方,靠近非洲的海岸邊畫上了幾個小小的三角形。

「陳郎,您這個標記是什麼意思?」水輕柔疑惑不解。

「這裡有一個叫埃及的帝國,他們的祖先是一個獅身人臉的神,他們的國王稱之為法老,這些法老有個很奇怪的愛好,就是喜歡把自己的陵墓設計成四面的尖錐體,因此又稱之為金字塔……」陳旭抱著水輕柔把金字塔解釋了一番。

「陳郎,這些都是你在那九州軼志中看到的嗎?太奇怪了,人面獅身的神人,陵墓卻又是尖錐體!」水輕柔驚奇不已的問。

「是啊,我也很驚奇,如果能夠去看看就好了!可惜太遙遠了,路上也是各種艱難險阻,要翻越雪山高原,還要趟過大河和流沙荒漠。」陳旭笑著說。

「只要陳郎想去,我會陪著你一起去,什麼艱難困苦輕柔都可以忍受!」水輕柔感受著某人一隻手偷偷摸摸的探進衣服裡面輕輕揉摸,頓時臉頰緋紅,眼眸中有春水開始流淌蕩漾。

陳旭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實驗室的門,隱隱還能聽到傳來的噼裡啪啦打麻將的聲音。

「噗嗤~」水輕柔忍俊不禁的捂著嘴巴輕笑。

一絲旖旎消散,陳旭也收拾心情拿起羽毛筆沾上墨汁,對比著畫在紙上的地圖,小心翼翼的開始往大木球上畫人類歷史上第一個地球儀,同時也把自己記得的歷史故事講給水輕柔聽。

水輕柔雖然不知道自己的男人要把地圖畫在木球上面幹什麼,但卻靜靜的陪伴在身邊,幫助研墨端茶,看著這個叫地球儀的大木球一天一天開始變的不一樣,山川、河流、草原、荒漠、雪山、大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5
第287章 最後一件事

……

冬去春來,轉眼已是一月。

河水解凍,萬物復甦,草色新綠,楊柳萌芽。

忽如一夜之間,山川大地便已經是滿眼春色,山嶺田野之中,杏花梨花已經競相開放,在略帶料峭的春風之中吐瑞爭豔。

在炕上貓了一冬的人們也脫去了厚厚的冬裝,開始春耕播種,而度過一冬的冬麥已經一尺多高,一行行整齊的在春風之中隨風起伏,綠意盎然。

小清河兩岸麥苗青蔥翠綠,田地之間還有無數鄉民正在驅趕著牛馬春播粟菽。

「裡典大人,看來今年定然是一個豐收之年!」

「是啊是啊,裡典的這個屯肥深耕耬播的精種之法實在是太奏效了,老朽活了一輩子,從來就沒有長勢這麼好的麥苗!」

「如果風調雨順,這畝產五石小麥是絲毫沒有問題!」

站在清河鎮的二十畝試驗田邊,看著條播整齊枝葉健壯的麥苗,劉坡、牛全、三老等一大群人圍在陳旭身邊,一個個都臉色欣喜的大聲讚歎。

「希望吧!」陳旭暗自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清河鎮在他的強勢領導下,十一個村子都配置了大量的農具和犁耙耬車,因此去年的冬播效果很高,幾乎有一大半的農田都採用了積肥深耕的種植方式,因此麥苗長勢喜人,但從前幾日去縣城拜見江北亭的時候,得到的情形卻並不容樂觀,整個雉縣可能按照這種種植方法的佔三分之一都不到,就連雉縣城外附近的大量農田,還是採用的原始刀耕火種的方式,麥苗長的稀稀拉拉,看起來還沒野草茂盛。

「劉全,你們幾個最近要去各個村子督促春播,不要偷懶!」

「裡典放心,我們每隔兩日必定下去巡查一番,各村都在嚴格執行,絕不敢有人偷懶!」三個亭長都趕緊拱手。

「劉二娃,你要加快獨輪車的製做,不需要精緻好看,只需要結實就行!」

「裡典放心,我們已經備足了木頭,眼下每天可以製作五輛獨輪車!」過了一冬,彷彿又老了一大截的木匠劉二娃趕緊說。

「麻桿要加緊打造獨輪車的車軸,還有鐵鋤鐵鍬,牛三要加快編制竹筐和藤筐!」

「大人放心,我們每天都在加工,絕對不會耽誤修建河提的事情!」鐵劍麻桿和篾匠牛三都一起行禮說。

「很好,本來修建河提的事情去年入冬之前就要動工的,不過要修建火炕就拖了下來,但為了保證小清河兩岸的近兩萬畝農田能夠獲得豐收,這河提必須的在雨季來臨之前修好。」

「裡典放心,這件事我們早已在鎮上挨家挨戶的通知過,所有人都非常踴躍和欣喜,只等大人一聲令下,絕對沒有任何人會偷懶!」游繳劉坡臉色嚴肅的抱拳大聲說。

「那就通知下去,三天之後正式開始吧,按戶登記,各家各戶必須至少出一個健壯的勞力,男丁一日我補貼五錢,健婦補貼三錢,同時通傳下去,下面的鄉村如果有人自願來參加修建河提,補貼一樣,而且每日還多補貼一斤粗糧!」

「裡典不可,補糧可以,但還發錢就太過了!」一大群人都趕緊說。

「此事我自有主張,去年酒坊的醋酒糖,陶器坊的瓷器,還有鎮上的織娘幫忙紡織羊毛製作的毛衣圍巾,在宛城售賣了不少,這些錢我留著也沒用,發下去大家也能補貼家用,修完之後家家戶戶都能弄百十來錢,也算是我臨走之前為大家做的最後一件事情,也當是表達我對清河鎮的父老鄉親感激和幫助之情。」陳旭擺擺手說。

「大……大人……您……您剛才說什麼?」一大群人愣了半天之後,游繳劉坡結結巴巴的問。

「前幾日我去縣城,縣令大人已經正式通知我,三月我就會去宛城郡守府任府吏,因此這修建河堤也可能是我能夠為清河鎮做的最後一件事了,希望諸位通力合作,秉力而為,將我清河鎮打造成為一個安穩富裕之地,這小清河兩岸皆是膏腴之土,只要沒有水患,以後定然年年豐收,而且又是臨河,修建河堤和水道之後定然排澇和澆灌也便捷無比,大家空閒之餘還能開闢更多糧田,把我們清河鎮打造成為一個糧倉,以後每年都有吃不完的糧食,再也不用擔心青黃不接的時候餓肚子了!」陳旭笑著說。

清河鎮一群有頭有臉的人瞬間都呆滯了。

「大人……您……您不能走啊,您走了我們怎麼辦?」劉坡神情一下變得焦急無比。

「是啊,裡典大人,您就是我們的主心骨,您走了……這清河鎮就……就再也好不起來了!」劉二娃緊緊抓住陳旭的胳膊,老眼中有濁淚翻滾。

「大人,您走了小學……小學怎麼辦?」牛全也是六神無主的大聲說。

看著一群人因為激動而有些情緒失控的樣子,陳旭心裡也頗為感慨,趕緊安慰說:「我不會馬上走,還有月餘時間,這段時間我會儘量把鎮上的事情安排好,以後大家就按照我的安排好好做,而且我已經和縣令大人說好了,以後的夏糧秋糧稅都按照我去年說的收取,絕對不會多收,鎮上的裡典也會由我推薦一個,到時候就會下發任命書,所以這段時間大家幹活兒的同時,也互相商量一下,看看哪個適合當裡典,能夠帶領大家繼續把清河鎮建設的更加美好!」

「大人……您可不可以不走,我們清河鎮數千人就只服您一個,換誰都不能服眾啊!」劉坡激動的說。

「劉坡,裡典大人前途無量,怎麼能夠一直呆在我們這窮鄉僻壤當一輩子裡典!」陳老頭兒發話了,一群人也都慢慢醒悟過來,不過一個個都眼巴巴的看著陳旭。

「裡典,既然縣令大人讓您推薦,我們也就不選了,您看哪個合適當裡典,以後我們都聽他的!」三老中的另一個老頭兒直接說。

陳旭在身邊看了一圈,最後把眼神落在和虞無涯一起站在人群後面的牛大石身上,微微猶豫了一下說:「大家覺得大石如何?」

所有人都一起轉頭看著牛大石。

牛大石如同觸電一樣渾身一抖,毛骨悚然的回頭,看著所有人直勾勾的眼神結結巴巴的說:「大家……大家看我幹甚?」

「大石,我推薦你當我們清河鎮的裡典,你有沒有意見?」陳旭笑著說。

「甚子?」牛大石一個哆嗦,手裡拿的棒棒糖啪嗒一聲掉到地上。

「大石,你以後就是我們清河鎮的裡典了,我們所有人都聽你的安排!」劉坡對著牛大石拱手說。

「大家覺得大石如何?如果不滿意我再推選一個!」陳旭大聲說。

「勿用再選了,就大石吧,他與裡典自小一起長大,而且鎮上的所有事情都瞭若指掌,由他當裡典我們最放心!」陳老頭兒發話,所有人都一起點頭。

「那就好,此事就如此定下來,我走之後牛大石就是你們的裡典,還請大家好好協助!」陳旭鬆了一口氣。

對於讓牛大石當裡典,陳旭也是思考猶豫了好幾天。

牛大石踏實肯幹,吃得苦,典型的農家孩子,但卻有些腦癌,安排他做事一般都沒問題,但讓他動腦筋就有些過分了。

但清河鎮如今的狀況已經不需要動腦筋了,各個工坊都已經基本上籌建好了,只需要按部就班的繼續下去,清河鎮的一切都會有條不紊的慢慢展開,而眼下只要陳旭組織鄉民把小清河兩岸的河堤修好,解決了水患問題,清河鎮便一勞永逸的成為了一個絕對安寧富足的小鎮。

因此裡典也不需要多聰明,主要是能夠把陳旭所有的工作能夠延續下去,由此看來,牛大石反而是一個最好的人選,對於陳旭所說的一切,牛大石絕對會一絲不苟的完成,而牛大石與陳旭的關係鎮上的人也都認同。

「旭哥兒,裡典我……我恐怕當不好,要不你還是帶我去宛城吧,或者我回小河村也好!」等所有人都散去之後,牛大石萬分緊張的說。

「宛城恐怕我呆不了多久,因此你跟著去沒有什麼意義,我讓你當裡典是因為我需要一條退路,讓我以後在迫不得已的時候還能有一個落腳的地方!」陳旭看著小清河兩岸匆匆翠綠的麥田,悠悠的吐了一口氣說。

「旭哥兒,你說的甚子意思?我怎麼……怎麼聽不懂?」牛大石眼巴巴的看著陳旭忐忑的說。

「以後說不定哪一天你就懂了,其實這裡典很好當,你看我當了半年不都好好的嗎,還有游繳、三老和三個亭長以及牛全他們都會幫助你,以後唯一要做好的就是督促幾個亭長按時下去檢查各村,處理好稅糧和徭役,這些你都見我做過,很簡單……」

陳旭仔細把自己當裡典的一些心得都仔細說給牛大石聽,並且反覆叮囑了稅糧和徭役的事情,因為其實在這個時代當官,這兩件事做好就萬事大吉,大秦的層層命令基本上都是圍繞這兩件事在展開,其他的都可以不用考慮,愛做不做,做的好沒獎勵,做的不好也沒人管,象陳旭這種使勁兒在轄區折騰的官吏,整個大秦除開秦始皇之外找不出來第三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7
第288章 九章算術

三天後,清河鎮修建河提的工程正式開始。

鎮上三百多戶本應該出動三百多人,但沒想到竟然來了六百多人,所有青壯年男子幾乎都全部出動了,六十多輛嶄新的獨輪車,兩百多副藤筐竹筐扁擔,一百多把鋤頭鐵鍬,所有人都情緒激動的排開在小清河兩岸早已用草木灰畫好的區域內。

而同時,還陸陸續續有從十里八村趕過來的鄉民,都扛著鋤頭帶著工具,就連小河村都在村正馬大伯的帶領下來了十多個。

小清河並不寬,最寬處只有不過二十丈,眼下正是冬春之際,河水低淺,因此最窄的地方只不過一丈左右,使勁兒就能一步跨過去,但因為這條河是好幾條峽谷溪流匯聚而成,因此一旦到了夏天暴雨,山洪說來就來,幾乎瞬間小清河水便會暴漲數尺,而且因為沒有河堤阻攔,河水很容易就把兩岸的農田淹沒,時間短還好,時間長的話莊稼就徹底完蛋了,特別是四五月間各種莊稼正在開花結實的關鍵時期,河水泡兩三天,基本一年收成全部都會泡湯。

因此這小清河漲水幾乎就是清河鎮自古以來的一個巨大隱患,比野狼谷的狼和老虎、比以前那一窩山匪讓鄉民更加無奈。

修建河提這件事,清河鎮的上有見識的人幾乎年年在說,但最終都沒有成功,因為以前的裡典是個老古董,任憑劉坡等人反覆勸說一直就不修。

不過今天,這件注定要載入清河鎮史冊的史無前例的巨大工程就要開始了,所有的鄉民心情都是激動萬分,除開參加修建河堤的數百青壯之外,鎮上所有男女老少也全部都聚集在河灘上,一千多雙眼睛全部都落在站在河邊一個小土坡上面的年輕少年身上。

「都準備好了吧?」陳旭轉頭問劉坡。

「裡典放心,分段分區全部分派到每一個小組,工具推車也全部都分配完畢,燒水送水的婦女孩童也安排妥當,衛生院的救護也已經全部做好準備!」劉坡臉色由於激動而漲紅的有些發黑。

「那就好!」陳旭伸手從牛大石手中接過來一個用木頭製作的喇叭筒舉到嘴邊。

「清河鎮的諸位父老鄉親,小清河河堤修建工程現在開始!」

「哦~嚯嚯嚯嚯~」

陳旭的聲音還在河灘上聊聊迴蕩,整個小清河兩岸上千人幾乎都同時發出一種極其原始而興奮的歡呼和吶喊,參加修建河堤的數百鄉民村民全部都赤著腳進入河灘,鋤頭鐵鍬都幾乎同時揚起落下,而沒有分派到工具的就直接用木棍和手翻撬石頭,然後抱到獨輪車上推到早已規劃好的河堤位置,交給那裡已經早已等候專門負責砌河提的人。

而不光是登記過的鄉民村民,就連本來站在河邊上看熱鬧的老幼婦孺中的許多人也都爭先恐後的下到河灘上開始幫忙撿石頭挑土

安靜了一整個冬天的清河鎮,瞬間就突然變得熱火朝天,各種歡聲笑語和呼喝之聲迴蕩在數里長的河灘上,場面火熱的一塌糊塗。

「嗯公,無涯從未聽聞有民服勞役如此踴躍的情形!」虞無涯抱著鐵劍站在陳旭身邊,看著數里長的河灘上人頭攢動的情形感慨的說。

「無涯大哥說的是,我等也從未見過如此場面!」王三王五等四個護衛也一起點頭,臉上儘是莫名的唏噓神情。

陳旭很滿意眼前的一切。

盛開的鮮花,嫩綠的麥苗,吐瑞的楊柳,還有嫩黃的野草以及這些衣衫襤褸熱火朝天干活的貧苦農民,他們雖然貧苦,但卻充滿了希望,這河堤就是希望,萌發在春天裡的希望。

「聿~~」幾匹馬從鎮東頭雉縣方向而來,然後一起勒停在河邊,除開幾個兵卒之外,騎在馬上的江北亭和柳青山還有兩個文士裝扮的中年人一起看著眼前河灘上修建河提的鄉民,一個個臉上都露出驚異的神色。

「江兄,這些服役的民夫為何會這般興奮和踴躍?」一個臉龐有些圓的中年文士驚訝的問。

「的確如此,我見過許多服役的民夫,一個個都是愁眉苦臉,但這裡卻為何如此輕鬆愜意,奇怪也哉!」另一個年紀和江北亭差不多,長相英俊帶著玉冠的文士也面露驚異之色。

江北亭深知陳旭是個怪胎,因此也沒表現的太過驚訝,捋著鬍鬚指著站在土坡上的陳旭說:「陳裡典在那兒,你們心中的疑惑去問他便知。」

「也好,我們就去問問江兄你口中稱之為神童的小裡典!」圓臉文士迫不及待的一夾馬腹,幾匹馬嘚嘚往陳旭而去。

「嗯公,好像是縣令來了!」聽著看熱鬧的人群中有行禮歡呼聲,虞無涯回頭看了一下對陳旭說。

陳旭趕緊回頭,果然就看到江北亭和兩個年級差不多的文士騎馬正穿過河岸邊的麥田而來,於是趕緊整理一下衣服,帶著牛大石和劉坡上去迎接。

「陳旭見過縣令大人!」陳旭拱手行禮。

「見過縣令大人!」牛大石和劉坡也趕緊一起行禮。

「賢侄免禮!」江北亭擺擺手和兩個文士從馬背上下來,滿臉帶笑的說:「我今日陪著兩個好友出門踏青,剛好前幾日聽說你們清河鎮準備修建河堤,於是便一路遊玩過來順便看看,沒想到卻看到這番熱鬧踴躍的場景,讓我甚是欣慰!」

「大人謬讚了!這修建河堤是利鄉利民之舉,鄉民踴躍也在情理之中,眼前這小清河幾乎年年都會氾濫成災,兩岸萬畝良田被水浸泡之後減產甚至絕收,導致稅糧徵收困難,鄉民食不果腹,如今趁春潮未起,我便打算把兩岸的河堤修好,一旦建成之後,我清河鎮將再也無虞水患了!因此鄉民都很踴躍配合,才有大人眼前看到的熱鬧場景。」陳旭恭恭敬敬的行禮說。

「嗯,修建河堤的確是利鄉利民之重大舉措,如果修建好,必然是一番巨大功勞也,我到時候會將賢侄的功績稟告郡守大人,同時還要在河堤上勒石表彰紀念,賢侄之名足以讓清河鎮後人銘記傳頌也!」江北亭非常滿意的笑著說。

「來,賢侄我為你引見一下,這位臉圓惇厚者乃是張蒼,如今在咸陽擔任御史之職,此次來南陽例行春季巡查,乃是我在咸陽的舊識好友!」江北亭指著圓臉的中年文士介紹說。

「張蒼?」陳旭略微愣了一下,這個名字似乎有些耳熟,但秦漢時期的名人太特麼多了,他愣神了好幾秒也沒想起來,但為了不失禮還是趕緊拱手行禮說:「清河鎮裡典陳旭見過張御史!」

「免禮免禮,我這個御史可管不到你這個裡典的頭上來!」張蒼笑起來人畜無害的樣子,看起來是個性情很隨和的品種。

「這位風流瀟灑者乃是南陽學院副院主封子安,與張御史是同門師兄弟,乃是儒家大賢荀況門徒!」江北亭指著另一個長相瀟灑的中年帥哥介紹。

荀子的兩個學生,陳旭驚異之時也趕緊再次施禮:「陳旭見過封院主!」

「呵呵,來的路上聽聞江縣令說起過你的諸多軼事,沒想到脫粒機、曲轅犁、橫耙、耬車、暖榻等諸多新奇之物都是你研究製作出來的,莫非陳裡典是墨家弟子?」封子安笑著還禮,但卻笑的似乎有些假情假意。

而陳旭卻臉有些發黑,你大爺的,你是儒家的,問我是不是墨家的,儒墨兩家是死對頭啊,孔子就被墨子貶的跟一坨屎樣,剛一見面你就這樣到底是幾個意思。

但封子安卻不過是個開館授徒的副院主罷了,連官吏都不是,陳旭自然也懶得跟他太客氣,於是笑著搖搖頭說:「旭非是墨徒,天下精巧於機關者亦並非都是墨家門徒,就像儒家學徒都並非信奉儒家學問一樣!」

封子安、張蒼和江北亭三人同時都愣了。

「封院主,旭沒有說錯吧!」陳旭故意問。

封子安英俊的臉頰輕輕的抽搐了幾下,臉上的笑容很僵硬,「陳裡典自然沒有說錯,儒家先賢孔子曾言有教無類,儒家門徒出幾個離經叛道者也並不奇怪!」

「哈哈,封院主這句話不知道被左相李斯大人聽到了會如何?」陳旭很愉悅的大笑起來。

「哼,他知道又如何,我封子安雖與他是同門師兄弟,但卻不齒與之為伍!」封子安臉色難看的冷哼一聲說。

呦呵,牛逼!

陳旭只能暗中對封子安伸個大拇指點贊,同時也對封子安略有些佩服,竟然敢大庭廣眾之下罵李斯,這份氣節還是不錯的。

「封兄勿惱,今日就是出來踏青玩耍,切莫壞了心情!」江北亭趕緊勸說,同時還無可奈何的狠狠的瞪了陳旭一眼。

張蒼若有所思的看了陳旭一眼,然後抬頭看著河岸上忙碌喧嘩的民夫說:「陳裡典年紀雖然年幼,但某卻早已想來見一面,因為蒼一直對算術頗喜鑽研,去年七月間江縣令託人給我帶去一張九九乘法表,我見到之後特別欣喜,因此這次來南陽之後就迫不及待找到江縣令,讓他帶我來清河鎮,就是與你探討一下算術問題!如若能夠得到一些啟發,也可以將民政之中時常要用到的算術難題彙編成為一本算術著作,使得我大秦匠工官吏能夠方便的進行計算……」

「九章算術?」聽著張蒼的話,陳旭腦海中如同一道閃電掠過,猛然想起了歷史上一個叫張蒼的人,就是最早彙編數學《九章算術》的人。

「何為九章算術?」張蒼疑惑的問。

「啊,哈哈,旭只是突然想起一件事情而已,張御史莫要見怪!」陳旭趕緊想把這個話題略過去。

但張蒼似乎卻很感興趣,拈著鬍鬚思忖之後點點頭說:「九章算術,此名大有寓意,九乃數之極也,周公制理而有九數,加上還有九九乘法表,嗯,我這本書取名九章算術的確恰如其分,比之先前所想的算數書要好得多!」

我去,太不要臉了啊!

陳旭忍不住腹誹,老子只不過驚呼一聲你便拿去做了書名,不過……似乎……好像,後世的九章算術就是張蒼彙編出來的,不過是在大秦垮塌之後到漢朝才弄出來,而且如果猜的不錯,眼前這個臉圓圓的中年人就是歷史上的那個張蒼。

因為不會這麼湊巧同時期的歷史上出現兩個都喜歡數學的同名同姓的人物,而且根據時間來判斷,也大致符合張蒼的歲數,因為歷史上記錄張蒼活了一百多歲,從秦朝一直活到漢景帝時期,先後活了兩個朝代,用歲月熬死了足足六七個皇帝,簡直堪稱用數學計算生命的典範代表,別人是活的渾渾噩噩,他是活的明明白白。

這同時也說明了一個很大的問題,愛動腦筋的人活的久。

陳旭有點兒擔心自己,然後撇過頭看了一眼虞無涯,他其實更加擔心這個吃貨,這是個不愛動腦筋的典型。

「嗯公看我幹甚?」虞無涯如同後腦勺上長了一雙眼睛,回頭莫名其妙的看著陳旭,嘴裡還叼著一顆棒棒糖。

「沒事,你繼續吃糖!」陳旭無力的擺擺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7
第289章 一世英名被毀了

陪著江北亭三人在河灘上站著聊了一會兒之後,陳旭叮囑劉坡和牛大石等人仔細來往巡視修建進度,同時提醒所有人注意安全,然後就陪著江北亭三人回小學食堂去喝茶。

雉縣在伏牛山南麓,如果按照秦嶺來劃分中國的南北的話,雉縣就算是在中國的南方,因此雖然剛剛入春,天氣乍暖還寒,但已經是桃李芬芳花草吐瑞,初春的景色已經非常怡人。

小學院子裡面兩棵桃樹和一株梨花已經零星盛開,桃紅梨白的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擺,滿院子都瀰漫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坐在食堂外面的涼棚下面,兩個幫工沏來一壺茶,四個人一邊賞花一邊聊天。

「賢侄,上次和你說的事恐怕要暫緩一段時間了!」喝著熱騰騰的茶水,江北亭突然說。

陳旭莫名其妙的放下杯子問:「縣令大人說的是哪件事?」

「就是三月去宛城郡守府衙擔任府吏之事!」江北亭說。

陳旭愣了半天疑惑的問:「江大人,非是旭想去宛城任職,而是心有疑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江北亭點點頭對張蒼說:「張兄,眼下並無別人,我說出來無妨吧?」

「江兄但言無妨,但陳裡典知曉後切莫外傳!」張蒼點頭說。

陳旭非常奇怪,什麼事情弄的如此神神秘秘。

「賢侄,咸陽傳來消息,皇帝陛下就在三月間要巡遊東南諸郡,極大可能會來我們南陽,因此郡守大人將一切官吏升職和調配之事全部封存,因此本來打算三月間讓你去郡守府當府吏的事情就需要暫時擱置一段時間,只等陛下巡遊之後再做安排!」

「原來如此,多謝縣令大人相告!」陳旭拱手。

「賢侄似乎對此一點兒都不驚訝?」江北亭好奇的問。

陳旭在心裡撇撇嘴,秦始皇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巡遊天下,從統一六國之後到死一共十年時間,其中就巡遊了六次,而且最後一次還死在巡遊的路上,不然也就不會有趙高扶持胡亥上台導致大秦崩潰了。

「這是陛下第幾次巡遊?」陳旭問江北亭。

「第二次,去年春天陛下順直道巡遊隴西祭拜先祖,今年這是第二次!」江北亭說。

陳旭端著茶杯開始發呆,秦始皇第二次巡遊似乎會去海邊,同時還封禪泰山勒石紀念自己的不世功勛,不過那一次似乎一路上都不太平,強盜土匪沿途襲擾,實際上都是六國反抗勢力想弄死他,加上大風大浪雷雨風暴,路上好幾次都只能睡在大樹下甚至山洞裡面,情形異常的艱苦,而第二次也是他巡遊最遠的一次,歷時大半年幾乎踏遍了東南諸郡。

陳旭仔細回憶,因為他記不清是第二次還是第三次巡遊的時候遇到了張良帶著一個大力士暗中埋伏在博浪沙要刺殺秦始皇。

雖然歷史上那次沒有成功,但陳旭不敢保證這次不會出現不會成功。

因為通過幾次的事情顯示,歷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即便是其中有輕微的波折,但依然頑強的像錯誤的DNA片段一樣要強行扭合在一起,最後長成大致相同的一個東西。

比如趙高,本來他因為虞無涯的刺殺被罷去中車府令之職,但上次卻聽說這個王八蛋又重新當上了九卿之一的太僕,照樣的位高權重。

比如陳旭雖然忽悠徐福沒有向秦始皇獻奏章稱海外有三座神山,但還是有方士上奏了這件事,說明歷史的發展並不以一個人弱小的力量而發生太大的改變。

按這種猜測來說,張良刺殺秦始皇的事件可能還是無法成功,但特麼誰說的清楚,萬一歷史的DNA突然就崩潰斷裂了呢?

所以這件事還是一定要重視,並且好好策劃一下看看如何才能最完美的化解掉張良的這次刺殺危機。

幾個人邊喝茶邊聊,張蒼雖然是御史,但的確是個數學迷,談話聊天三句不離算術,陳旭也難得在這個原始的時代遇到一個精通數學的古代人,特別是對於古典人計算各種形狀的面積、體積、角度、平方、開方、解方程等各種生活中遇到的數學問題。

陳旭的數學自詡還將就,不說積分這些高難度的題吧,至少各種形狀的體積面積公式都還記得,一些簡單的幾何應用公式也還能說出一個一二三來,解一些簡單的拋物線方程還是沒太大問題,因此張蒼所說的一些數學問題在陳旭看來都不是特別難,一旦張蒼說出來一些例題,他幾乎都能三下五除二的給出計算方法和答案,於是一番閒聊下來,張蒼頓時把陳旭引為知己,也不喝茶也不賞風景,拉著陳旭越討論越興奮,很有一種廢寢忘食的感覺。

「師弟,你是來踏青的還是來研究算術的?」一開始就和陳旭鬧得不算愉快的封子安沒好氣的打斷兩人的討論。

「不錯不錯,張兄,今日春意盎然花草吐瑞,切莫研究這些煞風景之事,我等還是去踏青賞花才是正理!」江北亭也被兩個嘀嘀咕咕如同小蜜蜂一樣研究數學的傢伙弄的頭暈腦脹,喝茶都感覺有些索然無味。

不過陳旭也是個大煞風景的人,對於張蒼的數學知識簡直讓他欣喜若狂,要知道以後無論是研究槍支大炮還是蒸汽機都需要數學知識極其強大的人,而在大秦,他還沒見過什麼數學比較好的,鎮上數學最好的牛全,以前也只是能夠加減而已,乘除都算不好,更別說平方開方了,而眼前的張蒼完全就是大秦數學泥石流中的一股清泉,一下讓陳旭找到了方向,這種人必須得用上啊,要想從無到有培養一個精通複雜運算的數學人才,沒有十多年根本就培養出來,即便是簡單的乘除和解一元二元的方程,也需要七八年的時間,後世也是到初中之後才開始接觸,而複雜的數學和幾何問題更是到高中才學到。

沒有充足的數學人才,沒有強大的計算能力,一切想快速推動科技發展的理想都是耍流氓。

而大秦沒有那麼長的時間讓他耍流氓。

陳旭為了弄清楚張蒼的數學知識到底有多厲害,讓廚工拿出來筆墨紙硯在桌上擺開,開始畫各種平面和立體圖形來互相討論。

兩人這一談論,時間疏忽就過去了一個時辰,江北亭和封子安實在是忍不住了,兩人強行把張蒼拉走了,等兩個人繼續研究下去,估計漫山遍野的花兒都謝了。

「陳裡典,他日去了咸陽一定要去我府上找我,等我的九章算術編撰出來,還要請你勘校正誤……」

被江北亭和封子安以及幾個兵卒簇擁而去的張蒼騎在馬上還忍不住回頭大聲嚷嚷。

……

造紙坊自從牛小四死後就再也沒有開過工。

但最近又重新開始了造紙。

不過造的不是以前的普通麻漿紙,而是竹漿紙。

缸裡面的竹片用草木灰水泡了足足四個月,而且後面有了煤之後,陳旭還讓制陶坊用燒瓷器的小煤窯用碎青石燒了一窯石灰,連續燒了三天時間,弄了一百多斤石灰,於是後面都是用石灰水泡的。

牛小四沒在了,如今牛奎成為了造紙坊的頭號幫工,雖然他沒有牛小四聰明,但造紙的方法和流程也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泡好的竹片放在石碓中拚命杵,反覆杵上幾千上萬次徹底變成一團黃色的竹漿,這個過程足足進行了一個星期。

主要是竹子實在是太硬了,就光是泡和制漿這兩個步驟,就要比麻漿紙多處數十倍的時間和功夫來。

沖好的木漿同樣放入水中煮沸,然後用竹篩起漿,晾制半乾之後揭起來掛到一間全部用土磚製作的密封房間內,用木炭點燃硫磺熏上幾個時辰,等煙霧徹底消失之後,把已經熏成了白色的紙張疊在一起,用木板和石頭緊緊壓實,幾天之後在一張張揭開晾乾,就得到雪白平整的竹漿紙。

用二氧化硫燻蒸漂白,是後世不良商家的慣用手段,各種食物、堅果、餐具、中藥,凡是能夠讓產品好看點兒的方法,不良商家都會無所不用其極,漂白、打蠟幾乎是必然,當然,這其中也有消費者自己在推波助瀾,因為總覺食物越白越好,越好看就應該越好,其實不然,天然的東西看起來都不怎麼樣,越是好看的東西往往就越毒。

這種漂白的紙張,就是陳旭用來製作錢莊存取款憑條的特殊紙張,到時候印刷上錢莊的名款,用的時候填上日期和數字,蓋上印章和經手人員以及錢莊管事人員的簽名和印章之後,一份和後世差不多的存款憑條就完成了。

幾個月過去,估計范顒的錢莊也籌措的差不多了,趁著這段時間沒事兒,可以去一趟宛城和他商量一下,看看什麼時候把錢莊開起來,同時也看看胡寬把自己的清河大酒店弄成什麼樣子了。

拿著一疊白紙回到住處,陳旭拿出尺子和筆墨開始設計,弄完之後看看大致差不多了,就讓王五拿著樣品去找木匠劉二娃用最好最結實的木頭弄兩塊大小一樣的雕版回來。

「王三王四,你們兩個去鎮上問問,看看哪家的母牛下了牛崽兒!」陳旭對著站在房間門口的幾個人喊。

「陳裡典,你要牛幹甚子?」王三好奇的問。

「幫我擠點兒牛奶回來!」陳旭回答。

「陳裡典,你是想喝奶嗎?牛奶如何能喝,剛才我看到過去兩個年輕的小婦人,胸脯鼓鼓囊囊肯定是才生娃有奶水,要不我去把她們叫回來您啜幾口解解饞……」

「滾,老子要牛奶!」陳旭哭笑不得的把手裡壓紙用的石頭砸了過去。

王三王四去了沒多久,就聽見外面傳來哞哞的牛叫聲,陳旭出來,就看到王三帶著一個老頭兒牽著一頭大牛過來,大牛後面還跟著一頭剛剛會走路的小牛崽兒。

「陳裡典,不知道你要吃多少,我讓老鄉把母牛牽來了。」王三趕緊獻寶似的大聲嚷嚷。

陳旭的臉瞬間就黑了。

而牽牛的老頭兒看著陳旭的臉色很是忐忑的的勸說:「裡典大人,牛奶沒啥好喝的,而且也不乾淨,我家孫女去年生了娃,還有些奶水,要不……」

「住口!」陳旭實在是忍不住了。

陳旭有些後悔不該讓王三和王四兩個夯貨去弄牛奶的,也不知道兩個貨怎麼到鎮上宣傳的,估計過不了多久全鎮人都知道里典大人饞了要喝牛奶,而且順便還會傳說出來各種版本,比如抱著喝擠著喝或者如同小牛一樣用頭頂著喝,各種豐富的姿勢不一而足。

老頭兒立刻戰戰兢兢的不敢說話了,鎮上的人似乎從來就沒有看到過陳旭如此生氣和憤怒過。

「站著幹甚,趕快幫我擠些牛奶!」陳旭從房間裡拿出來一個陶碗遞給老頭兒,老頭兒只好蹲到母牛肚子下面擠奶。

「夠了夠了!」看著擠了小半碗陳旭趕緊制止,然後讓老頭兒牽著牛趕緊走,因為此時已經有好些個看熱鬧的人都站在院子外面對著陳旭和母牛指指點點,其中還有幾個胸脯鼓鼓囊囊的小媳婦聚在一起竊竊私語捂著嘴發笑,看陳旭的眼神充滿了那啥的風情。

老子的一世英名算是徹底被毀了。

陳旭黑著臉端著牛奶進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7
第290章 客棧和劇院

……

從河堤開始動工開始,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

天氣是一天比一天暖和,河堤也是每天都在改變樣子,數里長的河岸已經看得出來大致的雛形,排水和灌溉的溝渠也在同步的修建,預留的台階和水車幽口也都全部完成,剩下的主要是河堤的土石方作業,但這個全部靠人工和時間堆積。

參加修建河堤的人手與日俱增,春播結束之後,全鎮男女老少除開不能動的之外,幾乎所有人都參加了勞動,鐵匠鋪、木器作坊、竹器作坊這些都在全力打造和趕製各種工具,而隨著工具人手的增多,河堤的修建速度是一天比一天快。

按照眼下的情形來說,最多只需要半個月,這條規劃中可以抵禦百年一遇大洪水的河堤就會全部完工,這絕對是一勞永逸的跨世紀工程。

平日陳旭來河堤上視察工作的時候,所有人都眉開眼笑的作揖行禮,但今天,他發現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很那啥,一路經過照樣有人作揖行禮,但然後都一個個的低頭擠眉弄眼的互相小聲討論。

「聽說沒有,裡典饞奶,抱著一頭大母牛的**啜了許久!」

「我也聽說了!」

「唉,裡典大人好造孽,想一口奶都喝不到!」

「鎮上那麼多才生娃的小婦人和奶娘,何必呢?想不通啊想不通!」

……

陳旭一路走過,臉越來越黑,回去之後讓虞無涯把王三和王四按在地上狠狠的揍了一頓才稍微好受點兒。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看樣子自己還是盡快離開清河鎮出去避避風頭才行,不然回家見到水輕柔自己就解釋不清楚了。

陳旭腦補了一下將來某個場景,水輕柔哭哭啼啼的解開衣衫說:「夫君,家裡有,你為何不珍惜,偏偏還要去牛圈……」

我靠,陳旭打了個大大的擺子,然後趕緊催促王五和虞無涯等收拾行李離開清河鎮去宛城。

……

眼下已經是仲春二月,而宛城比之雉縣,更加靠近南方,而且還是平原地區,因此氣候更加溫暖,沿途青青的麥浪翻滾,桃李芬芳百花爭豔,楊柳依依早已是滿眼撩人春色。

沐浴著溫暖的春風,陳旭等人輕衣策馬如同踏春遊玩,從早上出發,等到達宛城的時候已經申食將近,剛進城不久城門便徐徐關閉。

如今的清河商店,已經成為了宛城甚至整個南陽郡的一張名片,無論是宛城人還是南來北往的商旅,話題必然談及清河商店。

無他,就是因為這個商店所售的東西奇特不說,還有一個最顯著的特點,那就是……貴!

一瓶清河佳釀最低都是八千錢,而且還是打折後的價格,而即便是這麼貴的酒,一個冬天竟然賣掉了三百瓶,價值二百四十萬銅幣,換成糧食就是六萬餘石,基本上相當於雉縣一年的夏秋稅糧總收入,因此現在陳旭說富可敵國還差得遠,但富可敵城還是可以的。

清河佳釀雖然貴的離譜,但卻並不是有錢就買得到,因為披著仙釀的外皮,開業當天就被宛城的富豪商人買走了一百多瓶,剩下的也在半個月內全部賣光,等更遠的地方還有大商人趕來的時候,已經只剩下清河茶油和清河美醋了。

因此搭售清河這個品牌,茶油和醋也跟著賣掉了上百瓶,折算下來有好幾萬錢。

當然還有毛衣毛褲和圍巾也賣掉不少。

毛衣毛褲和圍巾都是清河鎮上學會織毛衣的婦女編織的,因為剛剛學會,因此技術都很粗糙而且比較慢,全鎮的一百多個心靈手巧的婦女每天坐在炕頭不停的編織,一個冬天下來把兩車羊毛全部都織完了,而陳旭按照任務難度發工資,織一條簡單的圍巾只有三十錢,但織一件毛衣或者一條毛褲就會給二百錢,雖然收購價和賣價來說足足相差十倍,但卻讓全鎮的女人跟著都賺了不少錢,心靈手巧速度快的一個冬天織了五六件,算下來就是一千多錢,因為這件事,全鎮的婦女在家裡的地位陡然提高了一大截,家裡的大老爺們兒都不敢隨便動手打人了,每天都滿臉堆笑的小心伺候,家庭和睦喜樂融融,清河鎮的祥和氣氛也比以前提升了好幾個層次。

會掙錢才有地位,婦女同胞們地位的提高全賴小裡典大人,因此每天鎮上無數的大姑娘小媳婦看見陳旭都情不自禁的拋媚眼兒試圖勾搭他。

毛衣毛褲圍巾這些東西是季節性產品,開春就不好買了,於是陳旭十二月安排人給胡寬送貨的時候乾脆讓他打折往外賣,免得開春了賣不掉,因此以前三千錢兩千錢的毛衣毛褲,全部都999出了,圍巾更是低到一百錢一條,最後果然全部賣光了。

至於米花糖和餅乾這種副食,算是一種產品補充,雖然看起來貴得離譜,但富裕家庭也還能消費的起,因此劉大錘就在腳舍後面製作一些平日售賣,也算是讓慕名而來的方家名士和商旅遊客多了一種旅遊特產的選擇,畢竟不是誰的買得起清河佳釀的。

陳旭釀造的清河佳釀數量有限,清河鎮也所存不多,而等到新葡萄出來還得六七個月,因此現在處於惜售狀態,每個月限量供應五十瓶,要買每個月新貨送到就趕早,而且還要提前付一千錢定金預定,付錢之後拿到一個寫有特製編號的小紙票,因此現在有一大群黃牛每天守在清河商店門口,不管是什麼時候有人進店來問清河佳釀,那就是沒有,預售的號早就已經賣到夏天去了,但可以從黃牛手中賣到預售小票,每張票加幾百上一千錢。

「幾位郎君,六月份的清河佳釀預售小票要不要?只需要加一千錢!」陳旭等人剛剛到清河商店門口的街道上,立刻就有幾個黃牛圍了上來。

「聒噪~」騎馬走在前面的王三嗆啷一聲抽出腰間一把嶄新的鋼鐵寶劍,烏濛濛的劍刃瞬間蕩漾出一股冰寒的氣息。

「滾開滾開~眼瞎啊!」胡寬趕緊從商店裡面跑出來,連踢帶踹的將幾個黃牛趕走,然後乾笑著對著陳旭拱手行禮,「胡寬見過裡典大人!」

陳旭臉皮抽抽著跳下馬背說:「看看你幹的好事兒,這些潑皮整天圍在這裡像什麼話!賺錢還得要點兒臉啊!」

胡寬紅著臉訕笑著說:「非是我等不要臉面,而是清河佳釀實在是太少了,每次到貨就會擠破門,自從您讓我用這種預定銷售之法之後,便有人鑽空子專門來訂購之後轉賣小票,與其讓別人賺還不如讓我們自己賺!」

陳旭也有些無語,酒不夠,只能用這種後世常見的飢餓營銷法,但他卻低估了古人的智慧,結果很快就有人開始倒賣小票,而且這種事他還無法解決。

「客棧和劇院修建的進展如何?」陳旭站在大街上,看著清河商店兩邊幾家經過大規模翻新和裝修過的腳舍和民房問。

「回大人,客棧和劇院裡面都已經完成了,如今只有一些收尾處理,您隨我進去一看便知!」胡寬趕緊在前面帶路。

如今的清河商店左右兩邊一共兩戶民居和兩家腳舍以都被胡寬收購過來,陳旭也畫了簡單的圖紙讓送貨的車隊送過來,也不知道胡寬到底修成了什麼鬼樣子。

不過進去之後,陳旭略有些驚奇,因為竟然和他預想的並沒有太大的區別,甚至比他想像的還要好很多。

本來開始準備取名清河大酒店的,但後來感覺這個名稱太俗氣了,於是改成了清河客棧,現在的清河客棧已經擴大到足有十多畝的面積,幾乎佔了半條街,兩家連在一起的腳舍被打通連接在一起,形成了一棟兩層的磚石木樓,全部都重新進行了加固和裝修,牆壁地板窗戶也都換了新的,房頂也重新休憩,看起來豪華大氣了不少。

而兩棟民居因為帶著院子,面積比較大,陳旭直接設計改造成了一個劇院。

說是劇院其實是誇張,就是在一間巨大的木棚子裡面打造了一個一米多高的戲台,設置了幕布,準備用來表演一些娛樂節目。

眼下桌椅、戲台和幕布等已經全部都弄完了,看起來有了幾分後世明清時期的古代戲台的風格,至於細節……那個就不要太苛求了,將就,將就就行。

「對了,讓你找的幾個表演節目的小娘子都找到沒有?」陳旭站在戲台上問。

「已經找到了十多個,每天都在學習舞蹈和排練您說的那個天仙配,要不要現在就把他們都叫過來表演給您看看?」胡寬跟在旁邊趕緊說。

陳旭看了一下天色說,「行,你去安排,我們先去吃飯。」

從劇院出來,帶著虞無涯和王五王七四個護衛去清河商店隔壁的面點鋪讓呂冬趕緊做了幾碗麵條充飢,吃完之後一群人再次來到劇院,胡寬已經把把十多個十多歲的少女帶到了舞台上,大的約莫十六七歲,小的只有十一二歲,不過此時都已經穿上了嶄新的襦裙,頭髮也梳理的整整齊齊,一個個忐忑不安看著陳旭和幾個身挎刀劍的五大三粗的壯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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