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英布和陳平
房間裡剩下的中年男子和兩個年輕人互相看了幾眼,然後一起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其中一個低聲說:「冉公,看來我們的動作的確太大了,以後要收斂一些!」
「不錯,冉公切莫太心急,此事先暫且緩一緩!」另一個青年跟著附和。
高壯的中年男子沉默半響之後微微點頭,微微的嘆口氣:「我先祖叔山冉,與傳說中能百步穿楊的神射手養由基同為楚王審的帳下勇士,乃是大力士,能力負千斤,一輛精銅打造的戰車都能舞動,曾經數次為楚王化解凶險,被封為大夫,雖然如今我冉氏早已歸隱鄉野或為民夫或為商賈,但我冉氏也始終不曾忘記先祖的功勛和榮耀,秦國當初不顧禮儀廉恥拘禁懷王,脅迫懷王割地,但懷王寧死不屈,三年之後客死秦國,當初懷王靈柩還楚之時,萬民伏拜悲慟,哭聲震於九天,我冉氏曾祖就留下家訓,冉氏後世子孫,必以滅秦為訓,殫精竭慮不可懈怠,但如今轉眼七十餘年過去,我大楚不僅未曾復仇,更是遭遇滅國之恨!某對不起先祖也!」
兩個年輕人也都臉色淒然,其中一個拱手說:「冉公無需介懷,如今到處隱有傳言大秦將倒,六國王孫貴族也都暗中厲兵秣馬以備變故也,我遍遊中國,就是聯絡忠勇豪俠義士,積蓄力量,待時機一到就揭竿而起,必將暴秦碾成粉碎,冉公之恨,我大楚數百萬子民的滅國之仇,皆都可以報矣!」
「季布兄所言不錯,如今之大秦看似穩固,但其實如同腐木,早已危機重重耳,修直道馳道動輒數十萬民夫,修驪山陵寢強迫七十萬刑徒,修燕趙長城鞭笞六國百萬降卒,行苛法,重賦稅,民怨早已極大,今日之大秦,猶如乾柴火油,只需一點火星頃刻間便會熊熊而起,平乃魏人,亦有復國之心,路上遇到季布兄,相談之下一見如故,因此便一起順道來南陽郡,也是想見見冉公這種忠勇俠義之士,他日如若起兵,平自當在大梁遙相呼應也!」另一個青年臉色凝重的拱手說。
「陳平兄在魏地素有賢名,有兄在魏都運籌,他日起兵必然一帆風順,復魏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到時候必然重複大魏武卒之風采,將秦都咸陽踏足馬下也!」那個叫英布的青年神情謙恭的說。
「踏平咸陽,吾之所願也!來,為他日滅秦飲一爵!」陳平舉杯,滿臉豪氣。
「為大楚大魏復國,同飲!」中年人和季布兩人同時舉起手中的酒爵。
三人一杯飲罷,陳平放下酒杯略有些遺憾的說:「某前些日子在大梁,聽聞南陽郡出了一種堪稱仙釀的美酒,叫做清河佳釀,如今在咸陽萬金難求一瓶,即便是盛酒的陶瓶售價都逾千錢,可惜平無緣得嘗,甚為遺憾!冉公在南陽郡多年,可曾聽聞過此事?」
「此事布在路途中也曾聽說,說者皆都煞有其事,形容的妙不可言,世間難道真有如此美酒乎?」英布臉色疑惑的問。
「呵呵,此事冉某的確聽說過,與那數月前傳說的紫雲仙茶一般,來歷神秘莫測,只聽說在雉縣境內伏牛山中,估計又是那傳說中的仙家弟子所為,這清河佳釀我沒品嚐過,但那紫雲仙茶我卻在宛城花重金向當初品仙茶會上的名士求得二兩,味道的確令人無法忘懷,所言茶中三味感悟的淋漓盡致也,如今雖然宛城之中也有制茶坊制售所謂的仙茶,但味道差別太甚,無法與之比較,仙凡之別在茶中一覽無餘,可惜可惜,那賣茶的列子門徒一去不回,再也沒有在宛城出現過!」魁梧的中年男子很是遺憾的搖頭。
「此一說,爵中之酒淡然無味耳!」陳平嘆口氣放下酒爵。
「陳郎君抱歉,冉某雖為商賈不缺錢糧,但四處打聽也不曾弄到一瓶清河佳釀,怠慢怠慢!」中年男子趕緊道歉。
「非是冉公之錯也,是平無口福耳,其實我這次來宛城,就是想去伏牛山中打探一下那位仙家弟子,如若有緣遇上能夠得到其指點一二,說不定大魏復國之事易如反掌耳。」陳平說。
「如若陳兄要去,布也陪同前行!」季布笑著說。
「甚好,那就如此說定,平先回去休息,明日我們便啟程前去吧!」陳平也沒有了喝酒的興趣站起來。
「陳郎君勿忙走,天色已晚,冉某安排兩個美娘回去侍寢!」魁梧的中年人也站起來。
陳平愣了一下低聲問:「冉公,這蓮園的女子不會把我們方才所談之事傳出去吧?」
「呵呵,放心!此蓮園本就是冉某開設,專門用來招待宛城之中的這些官吏和公子的,以色為餌,誘其前來娛樂玩耍,同時也可以打探一些消息,陳郎君乃是貴客,自然要服侍周全,勿用多慮也!」
「那就好,平多謝冉公!」陳平再次施禮,中年男子喚來兩個身姿嬌媚的少女陪著陳平下樓。
魁梧的中年男子站在窗口,目送陳平摟著兩個少女出了蓮園,這才收回目光走到榻上坐下。
「冉公,您是想把這陳平也籠絡到麾下?」剩下那個叫英布的青年也陪坐下來低聲問。
「非也,這陳平我觀之心性穩重,非是反覆無常之人,要籠絡下來為大楚效力頗為不易,但可以為助力,值得冉某親近一二,我所感興趣者,是方才把高堯嚇走的那個叫陳旭的少年!」中年男子拈著鬍鬚思索著說。
英佈滿臉奇怪的表情說:「冉公,我對南陽郡不太熟悉,你言這高堯是郡尉之子,他為何要害怕一個小小的裡典?」
「這才是其中的關鍵,更讓我驚奇的是馬騰竟然也怕他……這陳旭到底是何許人也,看來明日要好好安排人打探一下他的跟腳,如若能夠籠絡,以後冉某在南陽行事當可以方便許多!」中年人沉思許久之後突然眼神一亮說。
「冉公說的不錯,眼下我們要籠絡一切可為助力的人手,布明日陪陳平去雉縣伏牛山中打探之後便不再回宛城,而是要回楚地繼續聯絡各方義士,這南陽之事就拜託冉公了,多多畜養礦奴,多多打造兵刃,只等時機一到,我自會再次前來與你匯合共同舉兵!」
「賢弟放心,冉某雖為商賈,但從未曾忘記祖訓,復國之事當鼎力而為!」中年男子神色凝重的點頭說。
次日一早,陳旭吃過早飯之後就在王五和王七的帶領下去了城東一家陶器商舖。
這裡明面上是經營陶器,實際上是王翦以商隊為幌子安排的暗衛,王五和王七亮出腰牌之後,很快就打聽到了結果,王青袖果然來過此處,而且已經返回咸陽。
「陳裡典,看來是三娘惦記大將軍的病情才匆忙離去的!」離開陶器店後王五說。
陳旭的心情一下輕鬆了不少,回去了就好啊,這個冬天可算是能夠安靜了。
王青袖這個女人雖然長得漂亮,但就像一個炮仗,一點就炸,屬於不可接近和褻玩焉的品種,而且還剋夫,就比如趙柘,兩人剛定親就被人把蛋蛋割了,最可怕的是這個女人還準備把這個太監老公一刀咔嚓了。
不過好像砍了也不錯,不然留著始終還是個禍害,說不定哪天還會和他起衝突。
而且王青袖出手的話,趙高一個屁都不敢放,只能打落牙齒往肚裡咽,然後咬牙切齒的躲在家裡畫圈圈詛咒王翦一家老小。
如果王翦知道了趙高天天畫圈圈扎小人詛咒他死,會不會親手把趙高也給砍了?
如果是,那就更好了。
只要趙高一死,歷史就徹底被改變,哪怕秦始皇死了估計也沒人篡改詔書,大秦歷史說不定會發生根本的變化。
不過看來這個希望很渺茫,因為王翦病重,恐怕會和歷史上一樣,死的極其低調,因此弄死趙高這件事還不能太樂觀,一不小心自己就會被他輕輕碾死了。
陳旭騎在馬上一邊走一邊想,再次帶著王五和王七來到腳舍,然後就看到昨日那個三十歲左右的混混正等在腳舍門口東張西望,看見陳旭騎馬過來,趕緊一路小跑的迎上來行禮。
「昨天的事打聽的怎麼樣了?」陳旭騎在馬上問。
「小郎君,昨夜我們已經打聽到了,當初經手買賣工奴的是郡尉府的人,具體的是高堯高公子的幾個手下經辦的,腳舍一家人是被發賣到城北二十里外一家大銅鐵坊內,當時同時發賣的還有十多個沒有戶籍的流民,不過……」
「不過什麼?」陳旭冷冷的問。
「不過如今馬公子不在,我等無權無勢貿然去索要工奴,恐怕那坊主不肯給,聽說那坊主和高公子相處甚密,經常在一起喝酒飲宴!」男子苦著臉說。
果然是樹倒猢猻散,這馬騰一走,手下一群混混都混的比較淒慘,陳旭想了一下說:「你帶我們去那個銅鐵作坊,我自會與坊主交涉!」
「好好!」男子大喜,解下一匹拴腳舍門口的雜毛大馬騎上,然後帶領陳旭和王五王七三人出宛城東門,沿著大河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