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536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39
第261章 看它不順眼

對於陳旭來說,其實他最希望的還是先榨出茶果油來。

畢竟什麼火藥鋼鐵都不是眼下需要急需解決的問題,但飯卻是每天都必須吃,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如今別的都好說,他都能忍受,唯獨這油他快堅持不下去了,如今天天吃腥臊的豬油或者羊油,他感覺自己活不到三十歲一定會被血脂堵塞血管死掉。

而古代的富人活不長的原因估計這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條,如今秦始皇也只能天天吃葷油,但不管是什麼脂肪煉製的,長時間吃都會導致血脂過高,生活越好越嚴重,而年紀越大也就危害越大,因此如果秦始皇有了茶樹油吃,估計也能多活幾年,改變飲食結構,健康的飲食也是長壽的關鍵。

不過當陳旭看著一麻袋一麻袋的茶樹果的時候,又開始頭痛,怎麼才能把油榨出來。

後世榨油都是用榨油機,陳旭小時候也見過鎮上的榨油坊,雖然不是用的榨油機,但用的卻是液壓機,把一個個用鐵箍和稻草做好的油餅放進液壓機上堆好,然後像千斤頂一樣不斷的壓,液壓機就把油餅越擠越緊,當壓力足夠的時候就把油擠出來了,但眼下連個風箱的密封都做不好的時代,要做出完全密封的液壓機來完全就和天方夜譚一樣。

於是糾結了很久之後只好再次去找木匠劉二娃。

因為劉二娃用過桐油,想來這個時代還是有辦法壓榨植物油的。

「裡典榨油幹甚子,桐油縣城就有售賣,二十錢一斤,何必麻煩!」劉二娃正在和幾個徒弟設計風箱,忙碌的一塌糊塗,聽見陳旭詢問如何榨桐油之後非常的驚訝。

「我不是要桐油,而是要榨茶樹果油!」陳旭解釋說。

「茶樹果油榨出來幹甚子?」劉二娃更是不解。

「你最近長進了是吧,問那麼多干甚子?」陳旭瞪著眼睛恨不得一腳把這個半拉子老頭兒踹到門外去。

「裡典莫生氣,二娃多嘴了!」一看陳旭貌似生氣了,劉二娃果然老實下來,「榨油的方法我在縣城油坊見過,用一根大木,中間挖出來丈餘長一道直徑兩尺的圓槽,將油桐子用石碓舂碎之後放在陶缸之中蒸熟,然後用麻草和竹皮編織的圓箍將蒸熟的油桐子做成一個個大小一樣的油餅,然後放進木榨之中,加入木塊和木楔,用粗木桿不斷撞擊木楔擠壓油餅,這樣就可以將桐油壓榨出來……」

劉二娃這麼一說,陳旭也隱隱想起來似乎聽說過,木榨是一種極其古老的榨油方法,但也不是老到沒邊,記得電視上曾經還播放過一些偏遠地區的古老榨坊還在用,只不過就像手工織布一樣當做一種非物質文化遺產保留著,並沒有什麼卵用,而且還不衛生,製作油餅的時候那些老頭兒都是光著膀子用腳踩,如果有腳氣怎麼辦?甚至鼻涕、汗水還有一些無法描摹的東西東西混雜其中更加不可避免。

但不管怎麼說,如今茶樹果有了,榨油的方法也有了,陳旭決定無論如何也要把油榨出來。

大樹不是問題,製作也不是問題,因為自己是清河鎮裡典,整個清河鎮三千餘口人都是自己可以剝削和壓榨的對象,只要他願意,強制命令之下全鎮人用手也要幫他把油擠出來,這就是所有人都想當剝削階級的原因,因為實在是太特麼爽了。

「劉坡,給我安排人手把山坡上那棵大樹砍下來!」陳旭找到劉坡,指著制陶坊後面的小山上那棵巨大的栗子樹說。

劉坡看著那顆直徑足有六尺,高數十丈的大栗子樹,懵逼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問:「裡典,它……它惹您生氣了?」

「嗯,我看它不順眼!」陳旭點點頭。

「能……能不能換一棵小點兒的?」劉坡臉皮扭曲的像苦瓜一樣。

「不能!」陳旭斬釘截鐵的說。

劉坡只好屈服在陳旭的淫威之下,去找鎮上身高體壯的人伐大木去了。

這麼大一棵樹估計光伐倒就得兩三天,還要截斷運送下山,還要破開挖槽,而想到要把直徑一米多的大樹從中間破開,斧頭肯定不行,手鋸也肯定不行,必須要一把至少兩米長的雙人大鋸不可,於是陳旭又轉身去找麻桿。

為了吃到植物油,陳旭絕對豁出去了,即便是鎮上所有的工作任務都停下來也在所不惜。

「一……一丈長的銅鋸?」鐵匠鋪的麻桿正在指揮兩個徒弟挑黃土準備製作煉鋼爐基台,聽陳旭說完後腿一軟差點兒栽倒地上。

「不錯,至少也要九尺長,不然的話那大木鋸不開!」陳旭點點說。

「可是這麼長的鋸子即便是我能夠鑄出來,因為太長如何使用?」麻根終於穩住了自己的情緒問。

「這是一種改良的雙人大鋸,樣子是這樣的……」陳旭撿起一根木棍,很快在地上畫出來一把後世常見的木工鋸的樣式,「看見沒有,你只需要鑄出一根近丈長的鋸條,兩端把手做結實點兒,到時候用撐木和木弓將鋸條固定在兩端,然後木弓後面用麻繩和絞棒將鋸條繃緊就行了……」

經過陳旭一番解說之後,麻桿也大致明白了這把大鋸的原理,於是點頭說:「裡典,我儘量把鋸條鑄出來,但是否能用我沒有太多把握!」

「放心,一定能用的,鋸條可以弄寬點兒增加強度,但不能太厚,不然恐怕拉扯不動!」陳旭叮囑說。

「裡典放心,我會儘量做的薄一些!」麻桿答應下來,然後指揮徒弟開始給火爐生火,準備開始鑄造這把大秦史無前例的超級大鋸。

感覺一切都吩咐完了,陳旭再次回到糖酒作坊,讓蘆根把作坊的所有幫工都找回來,開始清理茶樹果實,把霉爛乾癟的都挑出來丟棄,剩下好的就挑到磨坊用石碾全部碾碎,這數十麻袋茶樹果足有三千多斤,全部弄完估計得好幾天。

因此陳旭又去糧庫把卸下來的剩下幾車雜貨挨著仔細看了一遍,裡面大部分都是一些帶晶體結構的礦石,顏色也各種各樣,這些都是陳旭覺得可以好好研究一下的金屬化合物,而且讓他最為高興的是這次趙擎果然不負眾望,給他弄來了一大罐子硫磺,足有十多斤,這讓陳旭興奮不已。

最後,陳旭再次打開了一袋從水家弄回來的觀音土,想了一下之後弄了一些去陶器作坊。

「裡典,還有什麼吩咐?」正在指揮幫工和學徒製作陶磚的高河趕緊迎上來。

「幫我把這些白土和成泥巴做成幾個碗和杯子!」陳旭把十多斤觀音土從馬背上取下來拿給高河說。

「咦,如此細膩的白色黏土?」高河打開之後異常驚訝。

「呵呵,這可不是普通的黏土,這叫瓷土,做出來的器物要比普通陶器美觀多了,但是要真的達到最好的效果,窯裡面的火溫和熱度還要提高近倍才行!」

「那如何燒的出來?這窯溫光是加柴沒用!」高河很詫異的說。

「放心,這次保證讓你弄出極高的火溫來,不過不能用大窯,只能用小窯,你用這些土先做一些大小不等的杯碗出來,儘量做的薄一些,不要像平日那樣厚,差不多一半就行吧,在大窯旁邊再砌一口小窯,能夠放進去十多件就行……」

陳旭說一句高河便點一下頭,對於陳旭,他是敬佩的五體投地,別的不說,就光是拉坯機和火炕這兩樣東西,就完全解決了他從工作到生活這兩樣最麻煩的事情。

至此,及經過大半天的忙碌之後,這次運回來的所有所有東西基本上都有了處理的方法,剩下就是等,等羊毛紡成毛線,等煉鋼爐修好,等榨油機做好,等燒製瓷器的小土窯修好,剩下的東西才能慢慢一樣一樣的展開下一步的試驗和研究。

於是第二天一早,陳旭又挨著所有工坊檢查了一遍之後,帶著王五和王七回了小河村。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0
第262章 榨油坊

十月忽忽過半,天氣越發寒冷。

滿地雪白的寒霜,天氣陰沉無比,呼呼的寒風料峭,感覺一場大雪隨時都會落下來。

杏兒穿著一件貂皮做的小短掛,脖子還圍著自己織的一條小圍巾,抱著一件毛衣推門進來,把一雙冰涼的小手伸到進被窩塞到陳旭溫暖的脖子上發出銀鈴般的歡笑。

「咯咯,兄長大懶豬,快起來吃早飯了!」

陳旭從被子裡面伸出胳膊把窗戶推開一道縫往外看了下,一股寒徹入骨的風灌進來,看著滿地白花花的冰霜,他忍不住打了寒顫重新躺下去,並且把被子拉起來把頭捂上說:「這麼冷起來幹啥,讓我再睡會兒!」

「兄長,起來嘛,娘昨晚已經幫你把毛衣織好了,穿上就不冷了!」杏兒推著被子說。

「真的?」陳旭把頭從被窩裡面把頭探出來。

「真的真的,你看,我已經拿來了!」杏兒把一件灰白色的毛衣舉起來嚷嚷。

好吧,陳旭感覺再不起來就會被這丫頭鬧的也睡不成,於是只能又裹著被子坐起來,接過毛衣看了一下,和他設計的款式差不多,和後世的毛衣幾乎沒有太大區別,不過就是織的略微有些變形,但對於陳姜氏這種第一次織毛衣的女人來說,已經算是劃時代的創舉了,這件毛衣她反覆拆反覆織,足足織了半個月熬了好幾個晚上才最終織成功的。

毛衣有些長,袖子有些短,領口有些大,穿在身上就像套了一個麻布口袋非常的不闔眼,但不可否認,這是一件真正的毛線衣,和後世流行的毛衣沒有任何質的區別,穿上之後也非常的暖和,除了不好看之外無法挑剔。

出門刷牙洗臉吃早飯,陳姜氏早就屋裡屋外的忙了一早上,此時正坐在客廳的炕上織一條毛褲,動作已經非常嫻熟。

「娘,先給您自己和杏兒織毛衣毛褲吧,我不想穿太厚的褲子!」陳旭一看大小就是準備給自己織的,於是趕緊說。

「我和杏兒天天要干活兒,穿太厚不方便,一動就會流汗,而且也用貂皮做了內褂,比毛衣暖和多了,你時常騎馬來去鎮上,路遠風又大,不穿厚點兒怕凍壞了,現在還不覺得,等年紀大了你就知道苦……」陳姜氏嘴裡嘮叨著,手裡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減慢。

陳旭知道自己勸說也沒用,只好苦笑著去廚房吃飯,拿著一個烙餅端著一碗稀飯出來,看見王三王四王五王七四個彪形大漢各自穿著一件粗麻布短衣正拿著大劍在叮叮噹噹的對砍鍛鍊身體,於是就蹲在旁邊邊吃邊看。

王三王四兩個人七八天前就從咸陽回來了。

同時還帶回來了徐福的書信。

書信內容很簡單,卻讓陳旭鬱悶的幾天沒睡好。

徐福在信中說齊地有一個叫黃天瓊的墨家方士向皇帝陛下上了一道奏書,言說東海數千里之外有上古傳說的三座神山,上面有仙人和不死仙草,問他知不知道這些神山和仙人的傳說,雖然看似語焉不詳,但陳旭瞬間就明白,歷史並沒有因為自己的出現發生太大的的改變,雖然徐福被自己洗腦之後放棄了攛掇秦始皇出海尋找仙山,但卻有另外的人出手了,也就是說歷史並未因為陳旭的小動作而發生本質的變化,該來的還是照樣來了。

而陳旭也問過王三王四關於王翦的病情,兩人也是語焉不詳,只是說是讓他放心,大將軍經過徐福的精心診治之後已經沒有大礙,這也讓陳旭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唯一認識的大秦最高級別的人物就是王翦,而且幾天相處之後彼此都還關係融洽,而王五王七等人賴在自己身邊不走,陳旭也大致能夠猜到幾分,這個老頭兒是怕自己被別人陰死了,不管是保護也好還是監視也好,在自己還沒有太多自保之力的時候,這就是一種雪中送炭的幫助,值得自己好好的感激一下。

十多分鐘後,王五等人也都收起大劍擦汗穿衣,陳旭也把兩個烙餅和兩碗稀飯吃完,然後一抹嘴巴帶著四個免費的打手兼保鏢去發清河鎮。

趁著還沒下雪,他要把能做的事情儘量做完,做不完的也要儘量安排妥當,在開春之前,鋼鐵必須看到成果,只要有了鋼鐵,去宛城馬伯淵手下當個小吏已經沒有太大必要了,既然江北亭不能把他弄去咸陽,他可以想辦法找趙擎或者乾脆讓王翦把自己弄去咸陽面見秦始皇,用鋼鐵這種利國重器足以打動秦始皇。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需好好準備幾樣東西。

因為冬天到來,南來北往的商賈幾乎完全斷絕了往來,加上清河鎮這種地方處在偏僻的大山之中,更加沒有人前來,路過的都幾乎沒有,加上各個工坊也都慢慢停止了工作,因此入冬之後,清河鎮變的清冷了許多,

不過這種冷清也只是相對的,鐵匠鋪和糖酒坊這段時間卻還是很熱鬧,因此農閒的鄉民每天就穿著厚厚的衣服把雙手籠在袖子裡面,帶著各種破舊不堪的或布或皮的帽子圍在這兩個作坊看熱鬧。

糖酒坊往常用來儲酒發酵的庫房之中,擺放了一根巨大的木頭,長約三丈,粗約六尺,上下劈成兩半間隔一尺,巨木樹心被掏空一道圓形的溝槽,用粗木做成的木架牢牢的固定在地上,下面墊著巨大的青石磚,整體呈微微的傾斜狀。

這就是榨油的木榨,就光是這根木頭伐倒從山上搬運到糖酒坊就足足用了四天,然後鋸開用了三天,製作成眼前的樣子又用了近十天,其中光是把樹心挖空掏出圓槽這個過程就用了整整八天,先後動用的成年鄉民近兩百人,光是鑿子斧頭鐵匠鋪的麻桿都帶著幾個學徒打造了好幾天,整個過程幾乎是換人不換崗日夜不停的在加工,終於還是在半個月左右將木榨製作成功了,而配合木榨的還有木塊、木楔、撞木、竹箍、碾碎茶樹果等工作,陳旭為了吃到一口植物油,幾乎整個清河鎮的人都被動用了。

不過好在現在是冬天農閒季節,所有人都幾乎無事可做,不然光是這件事平時兩三個月弄不完。

庫房裡面人不少,院子裡面人更多,都擠在門口往裡面看稀奇,吵嚷喧嘩的聲音在村頭都能聽見。

「快讓開,裡典來了~!」陳旭和王五等人騎馬進來的時候,隨著一些人大聲的嚷嚷,這些人立刻讓開一條路,一起行禮打招呼。

「好好~」陳旭微笑著一路點頭走進庫房,蘆根和幾面幹活的劉二娃等人也都趕緊停下來行禮。

「免禮免禮,今天能不能開始榨油了?」陳旭有些迫不及待的問。

「應該是可以了,木榨已經安放穩固,木楔和撞木也都準備完畢,只等把磨碎的茶樹果上鍋蒸透就可以上榨一試!」劉二娃作為木榨的主要設計和製作者,看起來信心滿滿。

「好,那就趕緊開始,希望一次成功!」陳旭心情一下好了起來。

「準備開工!」糖酒坊的蘆根頗有氣勢的一聲大吼,十多個幫工立刻都脫下厚厚的外套開始忙碌起來,有的拿出捆紮好的麻粟草,有的開始整理編織的嶄新竹箍,有的開始檢查捆綁撞木的麻繩,而院子裡面也有幾個幫工開始把幾台熬糖的土灶中的火點燃,即便是看熱鬧的鄉民也都擼起袖子開始幫忙抬裝好了茶樹果碎末的陶缸和麻袋,呼喝之聲此起彼伏,整個糖酒坊瞬間更加熱鬧起來。

就在糖酒坊熱鬧沸騰的時候,兩個身穿翻毛皮衣、帶著皮帽的青年男子牽著馬出現在糖酒坊的院子外面,看著裡面鬧哄哄的情形,疑惑的互相看看之後把馬栓好,然後一起走到人群後面踮著腳往裡張望。

「前幾日聽裡典說這茶樹果油有營養味道好,做菜特別香,不知道到底是個甚子滋味!」一個穿著厚厚的補丁打補丁冬衣的鄉民舔著嘴巴說。

「只要裡典弄出來,我們肯定能嘗到,聽蘆根說如果真能榨出油來,每戶都能分二兩!」

「我還聽說蘆根、劉二娃他們這些人可以每戶分到兩斤呢,為甚子我們只能分二兩?這不公平。」一個瘦瘦巴巴穿著單薄衣服的男子不滿的嘀咕。

「你找抽是吧,敢說裡典不公平,某問你,你為咱們清河鎮幹甚子了,你一個整天在鎮上東遊西逛的閒散鄙賴之人,也敢說裡典的壞話。」旁邊一個中年人立刻不滿的回頭看著說話之人。

「就是,裡典大人每日忙碌奔波,建小學,建衛生院,建藥坊,製造曲轅犁耬耙,貼錢收購那麼多不值錢的藥材和山貨,何曾自己享受到半分好處,糖酒坊的酒和醋你沒喝過?糖沒嘗過?小學食堂的包子饅頭你沒吃過?這茶樹果都是他託人從幾百里幾千里之外的南方收購過來的,你一錢未出卻白得二兩油,你還想如何?」另一個年紀大的鄉民直接連番怒斥。

「不錯,這木榨從伐樹到製作,都是游繳和木匠劉二娃等人在操持,蘆根是糖酒坊的管事,每日也在忙碌不敢有絲毫偷懶,他們多得點兒也是情理之事,別人何曾會有你這種鄙賴,如果沒有裡典,我們清河鎮如何會有如此富足的情形,如若再讓我聽見你詆毀裡典,小心某的拳頭不認人!」一個黑廋的少年直接亮出拳頭威脅。

於是在周圍一群人異口同聲的斥責下,這個傢伙灰溜溜的縮著脖子不敢再開口。

人群後面的兩個進來的青年男子再次互相看看,臉上的疑惑更甚。

「陳兄,這個裡典看來很深得民心啊!」

「英兄說的是,我行走中原和南北各地,從未看到有人對官吏如此評價,此人值得我們去拜訪一下!」

「好~」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向圍觀的鄉民打聽一些清河鎮的情況,時間很快就過去近一個小時。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0
第263章 僥倖而已

隨著一股股熱騰騰的蒸汽從灶台之上的陶缸裡冒起來,整個院子裡開始瀰漫一股濃濃的茶果的味道,微微的清苦之中帶著一股茶香,聞起來令人心情舒暢。

「裡典,應該已經蒸的差不多了!」劉二娃揭開蓋子抓出來一把用手捏了一下說。

「好,開始製作油餅!」陳旭自然是不知道該蒸多久,整個鎮上也只有劉二娃在縣城榨油坊見過,因此一切都只能聽他的意見。

在劉二娃的吩咐下,幾缸蒸好的茶樹果被幫工用木瓢挖出來送進倉庫,裡面的幫工也早已把麻草散開放在竹箍中間,等熱騰騰的蒸料倒進去之後做油餅的幫工便趕緊用腳踩實,然後又把四周的麻草都往中間摺疊收攏踩踏之後將茶樹果全部都遮蓋嚴實,這樣只需要五分鐘一個油餅就算製作成功,用木頭蓋子壓上堆放到旁邊。

四個人幫忙運料,七個人幫忙踩餅,速度很快,不到二十分鐘便製作了近三十個油餅,所有蒸熟的茶樹果碎料全部弄完之後,在劉二娃的指揮下,這些油餅被塞進木榨之中擺放整齊,七八塊厚實的木頭也被塞進去將油餅全部頂住。

很快一切準備工作結束,劉二娃又圍著木榨仔細檢查了一遍感覺一切都沒問題,於是大吼一聲開榨,四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便將一根腰身粗細、懸吊在房樑上的花梨木撞桿往後擺動,然後順勢對著木榨上的一根木楔狠狠的撞了上去。

「砰~」

巨大的木楔在撞擊下陷入下去足足三尺,整個房間都似乎跟著輕輕跳動了一下,無數灰塵和草屑紛紛揚揚從房頂上落下來。

「起~」隨著劉二娃再次發令,撞桿再次蕩起數丈遠,然後在四個年輕人喊著號子推動下再次重重撞在木楔上。

「砰~」整根木楔直接就被完全撞入了木榨之中。

在劉二娃的指揮下,兩個幫工再次將一根粗大的木楔塞進木榨之中,撞桿再次蕩起。

砰砰的撞擊聲在倉庫不停的響起,很有規律的伴隨著口令不斷的撞擊下,連續三根木楔被撞進木榨之中後,第四根進入的速度明顯慢了許多,每撞一下進入不到三寸,而此時所有的油餅都已經被緊緊的擠壓在一起,半尺厚的油餅變薄了許多。

「起~」

「砰~」

此起彼伏的號子和撞擊聲繼續有條不紊的響起,很快半個小時過去,已經撞擊去第五根木楔,而此時已經可以看到有清亮的細小油粒從油餅之中被擠了出來。

「用力,已經開始出油了!」雖然只有五十歲,但鬚髮已經灰白的劉二娃此時也是滿頭大汗,不過看著油粒沁出,心頭也火熱起來,忍不住大吼。

「起,嗨喲~」四個年輕人雖然只穿著單薄的短掛,但渾身都熱氣騰騰,此時已經汗流浹背,不過也都很興奮的使勁兒推動撞桿狠狠的不斷撞擊木楔。

「裡典裡典,出油了出油了,真的出油了!」一直守在木榨旁邊的蘆根興奮的臉色漲紅,看著一滴滴茶油順著油餅上的麻草不停往下流淌,很快就順著滲入木榨下面的溝槽之中。

「哦~出油囉~」幾個擠在門口的小孩子頓時也興奮的尖叫起來,連帶整個院子再次轟動,許多人都踮著腳尖伸長脖子拚命往裡面看,但其實除開門口幾個人外基本上什麼都看不見,只能聽見裡面一聲接一聲的號子和撞擊聲。

幾分鐘後,一股金黃色的清亮茶油從木榨盡頭的一個小孔之中汩汩流淌出來,然後如同一條金線落入下面一個陶罐之中,同時也有一股清幽的茶香味道在整個庫房之中散開,沁人心脾。

「嗷嗚~~」

陳旭彷彿聽見自己腦海中有一個小人興奮的四肢伏地仰天長嘯。

尼瑪太不容易了,前前後後半年時間,從認識水輕柔開始便讓她幫忙收集茶果,功夫不負有心人,今天終於還是把能夠食用的植物油榨了出來。

茶樹油啊,被後世譽為東方的橄欖油,皇族的御用烹調專用油,從營養價值上來說絲毫不比橄欖油差,但就是因為產量問題一直沒能大規模推廣開,成為了一種極其稀缺的高端油料,價格貴的離譜,陳旭清楚記得自家後面的山坡上就在大規模栽種油茶,可惜自己還沒看到油茶結果就嗝屁了,而油茶和茶樹是同科植物,只不過油茶樹的掛果率要大的多,從營養價值上來說區別不大,甚至茶樹果的油還更加香味濃烈一些。

「你們繼續,我先去驗證一下茶樹果油的效用!」陳旭迫不及待的用一個早已準備好的陶瓶裝了半瓶,興沖沖的抱著去小學食堂,他要去先做一頓植物油炒的菜刮一下血管中的油水。

圍觀的鄉民再次閃開一條路,陳旭滿臉笑容的走出來,然後看著站在外面的兩個青年男子,感覺似乎有些眼熟。

「是你?」陳旭疑惑間,兩個青年男子去立刻認出了陳旭,異口同聲說話之時臉上也儘是驚訝的表情。

「兩位似乎有些眼熟,我們在何處見過?」陳旭對這兩個年輕人實在沒有太大的印象,主要是當天去蓮園,全部注意力幾乎都集中高堯身上,而且說了幾句話前後就呆了兩三分鐘,房間裡陪酒的兩個年輕人他自然是沒太在意,記不住也在情理之中。

「陳裡典,我等寒衣節當晚在宛城的蓮園曾見過一面,當日郡尉府二公子高堯也在!」英布趕緊解釋說。

陳旭這才惶然大悟的拱手笑著說:「怠慢怠慢,當日來去匆匆,實在是沒想起來,只是覺得眼熟耳!」

「呵呵,陳裡典勿用自責,我等當日也是湊巧才有幸見面,今日遊玩路過清河鎮,沒想到又再次見面,緣分不淺!」陳平笑著說。

「說的是,相請不如偶遇,兩位遠道而來,請隨我去飲茶歇息,剛好我今日新得一種清油,可以做菜品嚐一下,兩位請!」陳旭也很熱情,這兩個年輕人和高堯、冉顙都認識,身份定然不會太低,而且具都英氣勃勃看起來就不是普通人,因此心下也起了一番結交之心。

「好一個相請不如偶遇,陳裡典真爽直人也,我們也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陳平和英布兩人也不推辭,出門牽上馬跟著陳旭去清河鎮小學,當兩人看到清河鎮小學幾個字之後又是一番驚訝,等從陳旭嘴裡弄清楚了這個小學的作用之後,驚訝的表情再增三分。

因為最近農閒,加上天氣尚好,牛全閒的無聊便召集了一些不到十歲的小孩兒在學校上課,三個老頭兒自然也是很喜歡這種上課的活動,樂此不疲的呆在學校誨人不倦,而且鎮上的居民還有人會早上來吃點兒饅頭稀飯面條水餃啥的,雖然人不多,但每天總會有十來個,基本上都是鎮上的一些富戶,因此食堂也還照常開著。

請兩人在食堂旁邊一間帶土炕的房間坐下,安排食堂的幫工泡茶。

「上次來去匆匆,還未請教兩位高姓大名?」陳旭坐下來之後拱手說。

「不敢,在下陳平!」略有些文士氣質的陳平也拱手說。

「陳平?!」陳旭驚訝的臉皮一抖,盯著陳平的臉半晌之後才說:「你是魏國人?」

陳平也驚訝的臉皮抖了一下,比陳旭更加驚訝的問:「平的確是大梁人,陳裡典卻是如何知道我是原魏國人的?」

陳旭的臉色慢慢恢復平靜笑著說:「我只是聽你說話像是魏地口音,與我南陽大不相同,所以略微驚訝而已!」

「難怪,沒想到陳裡典如此年少,竟然憑藉口音便能辨別陳平的來歷,敬佩之至!」陳平鬆了一口氣笑著指著旁邊的英布說,「那陳裡典又猜猜英布兄是哪裡人氏?」

英布?陳旭臉皮又是狠狠的抖了幾下,不過很快也恢復平靜。

不管此陳平和英布是不是後世輔佐項羽劉邦的兩個歷史上的著名人物,眼下來說都還是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人,與王翦、蒙毅、趙高這些大秦如今正掌權的紅人來說,無論是身份還是地位相差都太大了,完全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興趣,即便是劉邦和項羽,如今也都還是默默無聞的在各自的地盤上不知道在幹啥。

坐在對面的英布身體比較壯實,相貌普通但雙眼犀利,而且腰間懸著一把長劍,看起來英武無比。

陳旭略有些牙疼,雖然知道英布是楚漢大戰之中項羽手下的大將,但老子怎麼知道是哪兒人,你特麼又不是諸葛亮,何況此英布是不是彼英布還是個未知數,但眼下暫且先當做是吧。

而且大秦這麼大,竟然讓自已在這個窮鄉僻壤一下遇到倆名人,這算不算是天大的巧合?

但不管怎麼說,英布是項羽的屬下,肯定是南方人,至於口音不好分辨,秦朝不是兩千年之後的時代,陳旭也沒出過遠門,但英布與韓信、彭越一起號稱漢初三大名將之一這個陳旭還是知道的,降漢之後被劉邦封為淮南王,大概差不多應該是安徽人,於是陳旭微微一笑說:「我猜英布大哥應該是淮南人!」

陳平和英布兩人都驚訝不已,英布直接拱手滿臉佩服的說:「陳裡典雖然略有謬誤,但所差已不是太遠,我乃是六縣人,與淮南相距不過兩百餘里,能夠僅憑藉口音便猜到如此地步,布佩服的五體投地!」

「呵呵,僥倖而已!」陳旭不著痕跡的用袖子擦了下額頭的虛汗。

三人攀談間,廚房的幫工把泡好的茶端進來,陳旭就去廚房安排準備飯食,順便用新榨的茶樹果油做幾樣小菜品嚐。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0
第264章 我一眼就能看穿

廚房的兩個幫工對於陳旭用這種顏色金黃清亮如水的油脂做菜報以很謹慎的態度,這種油一看就寡淡無味,做出來的菜如何好吃,做菜,還得用大油才香。

對於兩個幫工一臉嫌棄的神情,陳旭很自然的就過濾掉了,挽起袖子親自下廚,一道醋溜山藥,一道涼拌冬筍,一道紅燒魚,一道家常豆腐,一個炒雞蛋,而且還專門油炸了一道酥肉。

後世傳統中餐的做法中,煎炒烹炸是最常用的技法,但這幾種做法的前提就是用清油,特別是油炸的菜品,用動物油是不行的,因此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清油,陳旭便迫不及待的做了一盤最經典的油炸食物,酥肉。

酥肉是用上好的五花肉,切成薄片,然後沾上面醬下鍋炸成金黃,此時五花肉中的油脂大部分沁出進入面醬之中,因此吃起來就會外酥裡嫩香味濃郁,可以就這樣吃也可以加上薑蔥蒜醬上鍋蒸二十分鐘在吃,當然陳旭是懶得多此一舉的,小時候最愛吃的就是直接油炸好的酥肉,當然也不僅是肉可以,藕片土豆片山藥片都可以,甚至直接放很嫩的香椿葉或者花椒葉,油炸出來的味道更佳。

因此隨著廚房的幾道菜逐漸起鍋,一股股奇異的香吻散發在整個食堂之中,特別是炸酥肉的時候,不光兩個幫工看的口水直冒,就連坐在隔壁房間的陳平和英布兩人都幾乎同時嚥了一口口水。

「嘶,這到底是何種菜餚,怎會有如此異香?」英佈滿臉驚疑,很有一種跳下炕去廚房看看的衝動。

「英兄不必焦急,等菜餚上案自然知曉!」陳平舔著嘴巴說。

最近半個月他們在伏牛山中來回奔波,尋找了十多個鄉鎮,別說仙家弟子了,農家弟子都沒看見多少,一問起仙家弟子的消息所有人都連連搖頭,稱從未見過,因此他們二人今日路過清河鎮準備回去,同時也決定把這個見鬼的傳聞傳播出去,讓別人不再上當了。

但湊巧的是竟然在這裡遇上了陳旭。

「陳兄,這裡叫清河鎮,莫非和那傳說的清河佳釀有關?」英布突然想起一件事。

「我也有此猜測,這清河鎮和我們前些日子經過的鄉鎮皆都不同,不光鄉民團結,這陳旭如此年幼便當了裡典,而且還深受鄉民愛戴,就連那南陽郡尉的兒子高堯都如此懼怕他,可見是一位奇人,等下我們旁敲側擊一下一探究竟!」陳平說。

「如此甚好!」英布連連點頭。

差不多半個小時,兩個幫工把幾道菜端進房間在炕上的一張木案上擺好,陳平略有些感慨的說:「沒想到這麼一個偏僻的地方也會有熱炕,我聽說這熱炕是皇帝一個多月以前才通傳天下!」

「不錯,這熱炕我也聽說了,路過的地方幾乎人人都在談論這個東西,實乃禦寒安臥之良物,不過我南方諸地不太需要。」英布說。

「呵呵,兩位郎君莫非不知道,這火炕就是我們裡典發明的,這火炕也是從我們清河鎮傳出去的!」一個端菜的幫工得意的說。

「果真?」陳平和英布同時驚訝的問。

「自然是真的,現在外面流傳的曲轅犁、脫粒機和耬耙這些農具也是我們裡典大人製作出來的……」

「咳咳~」

就在這個幫工還想繼續宣揚陳旭的豐功偉績的時候,另一個端菜進來的幫工趕緊咳嗽幾聲,這個幫工趕緊住口,然後看著已經洗手的陳旭神情淡然的走了進來。

「兩位怠慢了,隨意做了幾樣小菜,嘗嘗看看是否合乎口味!」陳旭也坐到炕上之後笑著說。

「多謝陳裡典招待,我二人最近的確未曾好好飽食過飯菜,就不客氣了!」陳平和英布兩人都不是那種婆婆媽媽拖泥帶水的人,雖然與陳旭並不相熟,但此時看著幾道從未見過的菜餚,聞著誘人的香味,早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口水了,感覺渾身突然就餓的要散架一樣,因此告罪之後就拿起竹筷開始吃起來。

「咦,這是山藥,不過又酸又脆,口感十足,著實美味!」

「這魚肉鮮嫩,味道鮮美,平從未吃過也!」

「這又酥又香的是何物,裡面竟然還有肉……」英布吃了一口油炸的酥肉驚奇不已。

「此乃酥肉,裡面是山彘腰腹上的肉,外面是面醬,用清油炸過之後就是這種口味,又香又酥。」陳旭也夾著一塊酥肉一邊吃一邊解釋說。

「這方方正正的是何種菜餚,軟嫩濃香,平從未食過!」

「哦,這個叫豆腐,使用菽豆製作而成!」陳旭也解釋了一下。

陳平英布如同餓了半個月的飢民,一邊問一邊吃,兩雙筷子此起彼落之間,很快幾盤菜便少去了大半,同時兩碗小米飯下肚,這才放慢吃飯的速度。

「對了,陳裡典,你聽聞過伏牛山仙家弟子的事情沒有?」陳平突然停下筷子問,英布也停止了吃飯。

「聽聞過!」陳旭臉色平淡的點頭。

「在何處?」兩人皆激動的驚呼。

「只在此山中,雲深不知處!」陳旭啃著一快酥肉。

「還請陳裡典詳說!」陳平激動的放下碗筷拱手施禮。

「有緣之人才能見到,世人皆都熙熙攘攘為財錢名祿而來,抱著各自不可告人的目標,非求仙道,非求人道,只求一己之私慾,心不誠不靜,如何能見到仙人?」陳旭繼續慢條斯理的吃酥肉。

「莫非……莫非陳裡典見過仙家弟子?」兩人同時大驚失色。

「見到如何,沒見到又如何?」陳旭放下筷子淡淡的說。

剛才做飯之時已經慢慢回憶起一些關於陳平和英布的信息,兩人最開始都是跟著項羽,後來都背叛項羽投奔劉邦,陳平作為劉邦身邊最重要的謀士,機智如張良,果敢如韓信,堪稱文武雙全,六出奇計幫助劉邦最終奪取天下建立大漢帝國,最後善終,一生功勞無數,留下許多傳奇,司馬遷在史記中將其列為世家,而這世家一共只有六個。而英布這個人就不好說了,造反之前是個刑徒,臉上刺字墨面,因此又稱黥布,不過此人雖然勇武,但卻是個天生的反骨仔,跟著項羽反項羽,跟著劉邦反劉邦,不過戰功卓著,大漢立國之後英布被劉邦封為淮南王,但最後還是反叛,結果自然是很淒慘。

「其實我知道你們二人為何而來?」陳旭慢條斯理的接著說。

「這個何須陳裡典猜測,我們自然是為仙家弟子而來!」英布搶著說。

「呵呵,這是自欺欺人之語,你們心中所想,我一眼就能看穿!」陳旭繼續裝逼。

「那裡典說我二人為何而來?」陳平臉色慢慢恢復平靜,但心中卻咚咚亂跳,隱隱感覺到後背有些發麻。

陳旭的眼神在兩人身上慢慢掃過,最後定格在英布臉上一字一句的說:「你們就是為復國而來!」

「嘩啦~嗆啷~」

陳平和英布幾乎同時站了起來,碗筷被撞翻一地,而英布直接更是抽出腰間的長劍指在了陳旭的額頭上,劍尖劇烈抖動,顯示著英布內心的恐懼。

「砰~」房間的門突然被撞開,王五和王七四人同時闖了進來,嗆嗆嗆嗆抽出大劍將陳平和英布兩人圍在中間。

「即刻丟掉兵刃,不然瞬間將你斬成肉醬!」王五的大劍指著英布厲聲大喝。

「英兄切莫魯莽!」在四把大劍的威逼之下,陳平感覺渾身發涼,他想不通為何陳旭一個小小的裡典,身邊竟然會有如此勇武的護衛,這四個護衛殺氣凜然,只要自己和英布稍有動作,估計瞬間就會被殺死,因此只能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趕緊制止英布。

雙方足足對持了十多秒之後,英布頹然將手中的長劍噹啷一聲丟到地上,然後渾身彷彿失去力量一般一屁股坐了下去,眼前四個護衛即便是他打的過,自己也絕對會身受重傷,到時候還是免不了一死。

「你們先出去吧!」陳旭擺擺手,王五點點頭彎腰撿起英布的長劍,四個人這才退出房間,重新將門關上。

「呵呵,兩位如此膽小,卻還想復國,如若就是如此心性,還請早點兒回家砍柴種地,莫要平白斷送了魏楚王孫的性命。」陳旭就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臉色平靜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根據兩人剛才激動的表現,他心裡確認了幾分,眼前的陳平英布極有可能就是那兩個幫忙項羽劉邦挖倒大秦的缺心眼兒,於是慢慢放下杯子繼續說:「六國復國只是井中月水中花,看似美麗,實則縹緲,注定不會成功,即便是成功,也只是宛若曇花一現罷了,如若兩位不信,我可以好好為你們解釋一番!」

陳皮臉色難看的坐下之後拱手說:「既然陳裡典知曉我二人的來意,還請解惑,復國之事成則罷,不成則死,而為了復國,我二人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因此如果裡典想以此將我二人縛去告官,只怕不能得償所願也!」

「兩位靜心安坐,我既然說出來,就不會有這個打算!」陳旭臉色平靜的擺擺手,眼神再次落在了英布臉上,「英布兄小時候是不是遇到過一個相士,言你他日受刑之後必定稱王……」

「嘩啦~」英布猛然再次站了起來,這次因為太過激動,直接將吃飯的桌子都差點兒掀翻了,滿桌子飯菜碗碟滾落一地。

「你……你……你如何知曉?」英布臉色驚恐到近乎於完全扭曲變形的地步,伸手想去抽腰間的長劍,抽了個空才記起自己的劍已經沒有了,而房間的動靜再次驚動了門外的王五等人,再次直接踹開房門衝了進來,然後幾乎同時抽出大劍一起指著英布,一股凌厲的殺氣瞬間瀰漫整個房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0
第265章 豁然開朗

「沒事,你們先出去!」陳旭輕輕抬手,王五四人才眼神凶唳的退出房間,並且關門之時還惡聲警告,「如若再有半分不軌之心,今日你二人必死!」

「英……英布兄,你幼時真的有相士對你說……說過此言?」陳平看著英布驚恐的問。

「不錯……」英布臉色極度蒼白的點頭,先前的一絲英武的氣質消失的無影無蹤。

「呵呵,所以,你意圖復國之舉,只不過是想達到稱王的目的而已,你心有野性,心有慾望,心有不甘,但我告訴你,稱王者必死無疑!」陳旭冷笑著說。

「如若我輔助楚王復國,這份功勞封王封侯也不為過,為何就當不得王,為何就會必死無疑?」英布沉默許久之後看著陳旭一字一句的問。

「我知道你會有如此疑惑,那我問你,如今六國王孫中有誰的能力能夠堪比始皇帝,楚國?齊國?韓國?魏國……」陳旭一個一個的挨著問。

陳平和和英布兩人盡皆沉默。

「我再問你,如今六國遺留下來的貴族中還有什麼人堪稱大將,勇武能夠堪比王翦父子和蒙氏……」

兩人繼續沉默。

「我再問你們,大秦如今帶甲百萬,秦卒之勇你們六國皆都親自體會過了,你們何人敢言能擋得住王翦王賁父子率領的大軍?」

「不能!」這次陳平直接搖頭。

「但如今暗中盡皆傳頌大秦將倒,一旦有人發難,六國必然乘勢而起洶湧席捲整個華夏,大秦雖然兵勇將足,但恐怕也照顧不過來吧?」英布說。

「好,就算是你說的情況出現了,六國皆都起兵,大秦瞬間大亂,然後大秦傾塌,六國王孫復國成功,然後呢?」陳旭淡淡的問。

「然後自然是重新回到之前的態勢,我大楚獨霸舊楚之地,魏國都於大梁佔據中原……」

「哈哈哈哈……」陳旭忍不住仰天大笑。

「陳裡典為何突然發笑?難道英某說的不對?」英布臉色難看的問。

陳旭轉頭看著陳平,「陳兄你說這種情況會不會發生?」

陳平在後世的歷史記錄之中堪稱足智多謀,同為初漢三傑之一,智力不在張良之下,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臉色頹然的搖搖頭。

「如今六國之嫡系王孫,皆被囚於咸陽,流落在外的都是旁支末系,一無賢名二無能力,皆都是碌碌無為之輩,一旦復辟成功,你們打算立誰為王?即便是你們推舉出來一個王,是否又會得到所有國人的認同,若果不能,必然還有人推選另外的王,楚國王室子孫後代何其多,必然是大楚還未復國便先內部自亂,何況……」陳旭看了英布一眼,「英布兄也想當王,這麼多不成器的楚王必然你也看不上對吧,然後你就不想把所有的楚王剁了自己當九江王淮南王甚至楚王?」

英布身軀一抖,雙眼死死盯著陳旭,眼眸深處有一股殺氣,但更多的卻是恐懼。

「六國還未復國必先自亂,必然也有英雄豪傑如同英布兄想的一樣要自立為王,接下來便是英雄相殺的局面,英布兄雖然勇武,但能夠自認天下無敵乎?所以你一旦稱王,必然就是所有英雄的眼中釘,更是六國王孫的肉中刺,而大秦只要還未徹底崩塌,你必然是皇帝政眼中的毒瘤,必剜之而後快,你謀不足以安邦,武不足以定國,結局自然不用太用去猜測……」

陳旭看著臉皮不斷輕輕抽動的英布,端起茶杯慢慢喝了一口,眼神落在欲言又止的陳平臉上:「陳平兄是大梁人,又一心復魏,有一個人你肯定認識?」

「何人?」陳平緊張的問。

「此人是公孫衍的後人,一個女子!」

「莫非陳裡典說的是公孫北雁?」

「然也!」陳旭放下茶杯點頭。

「此女我的確認識,也曾有過兩次交往,不知陳裡典突然提起她幹什麼?」陳平滿臉的疑惑。

「呵呵,陳平兄機智多謀,因此識人也定然不會太差,我問你,公孫北雁此人能力若何?」

對於這個問題,陳平沉默了很久之後說:「此女淺薄,平不喜與之交往,她曾數次邀我去共商復國大計,某去過兩次之後就再也沒去過。」

「公孫北雁試圖推舉公子咎為王復辟魏國,你認為有幾分可能成功?」陳旭接著問。

「平認為一分把握皆無,此女只善於誇誇其談,兩次商談之中口口聲聲皆都大談祖上公孫衍之功勞,而且一直都在不斷的試圖讓所有人都認同她魏王妃的身份,平感覺此女心性薄寡,非是能共同舉事之人,因此便離開大梁去尋找志同道合之輩,英布兄和我便是在虞城相識,然後一起結伴來的南陽。」陳平很認真的回答了陳旭的問題,而對於公孫北雁的評價和陳旭感覺也幾乎一模一樣,誇誇其談、胸大無腦,與之共事估計最後會被坑死,於是陳平就決定離她遠點兒。

「我可以告訴你,實際上六國王孫四周圍繞的都是公孫北雁這種舊時的貴族,他們其實什麼都不會,只想恢復往日的榮華富貴而已,他們拚命的宣揚大秦苛法殘暴,但他們又何時真正關心過貧苦百姓,就算是你們這些真正想要復國之人,也不會被他們看在眼裡,只會覺得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對象而已,我華夏曆經夏商周三代,而周王分封天下以來,數百年間數百個諸侯國互相爭鬥到如今大秦一統,期間死了多少人,亡了多少國?就算是陳平兄你,陳氏起源於陳國,往前推幾百年也是貴族,那是不是也可以復辟一個陳國出來自立為王……」

「怎麼可能?」不光陳平驚訝,就連英布也忍不住發聲。

「為何不可能?能復六國為什麼不能復百國,天下百姓者,皆都可以復國!」陳旭淡淡的說。

「不會,絕對不會,秦之前七國爭霸,百姓之國早已灰飛煙滅也!」陳平連連搖頭。

「呵呵,既然你們能想通這一點,卻為何還要自欺欺人的復辟六國耶?」陳旭呵呵冷笑,「秦王政橫掃六合一統華夏,六國也已經灰飛煙滅,即便是大秦倒塌,六國也再無任何復辟的基礎和人脈,所有人都只會認同一個統一的華夏,而不會認同復辟的六國,那咸陽宮的龍榻便是每個王的目標,那玉璽便是每個英雄都想得到寶貝,有始皇帝趙政的尊榮在前,還有誰願意獨居一隅當一個魏王楚王趙王齊王,只有獨霸天下才會是唯一的目標,時移世易,如今之天下,早已不是以前七雄爭霸時的天下……」

陳平和英布走了,走的很淒涼也很頹廢。

本來來的時候心中如火焰翻騰,如若能夠見到所謂的仙家弟子,求取一道復國良策,似乎復國之事易如反掌,但沒想到在這個小小的清河鎮,一頓飯吃下來兩人都心如死灰,以前多少美好的企盼和景願一下被摔得粉碎。

復國,難道真的如同陳旭所說,就是井中月水中花嗎?

騎在馬上,看著陰霾的天空,迎著呼呼的寒風,看著寂靜的山野間料峭的樹木和枯草,陳平不斷的回想陳旭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

大戰一起命如草芥,家破人亡荒野積骨。

六國王孫皆是傀儡,六國貴族盡皆秉權。

你們所求之復國,皆都為他人做了嫁衣也!

陳平內心如海潮翻滾之時,卻時不時的看一眼垂頭喪氣策馬走在前面的英布,根據飯桌上英布的表現,陳旭所說定然絲毫不差,英布所求者,只為自己稱王稱霸,非是可以同氣連枝抱團復國的夥伴,這就是眼前最現實的情形。

而陳旭不過是如此偏僻的一個小鎮上的裡典,如何僅憑幾句話就能看出自己和英布的來歷?更加詭異的是,他竟然還能說出英布小時候相面之事,清河鎮……難道他是……

陳平猛然身體一震,雙眼中露出極其驚駭之色,勒住馬匹足足呆七八分鐘,而等他回過神來,才發現英布早已走的不見了蹤影!

……

後世禍禍大秦的一文一武兩位名人走了,陳旭高興的同時卻又十分的鬱悶。

通過陳平和英布還有上次公孫北雁的事情看來,的確如同虞無涯的師尊所說,大秦快尼瑪要倒了,不知道僅憑自己這一具瘦弱的的身體能不能扶大廈於將傾,挽狂瀾於既倒,將大秦重新扛起來?

但不管怎麼說,只要歷史沒有太大的變化,老秦還能在堅持活個十年八年,根據現在的進度來開,自己還有機會,一定要將楚漢大戰那場慘絕人寰的大屠殺擋住,那死亡的一千多萬人,幾乎都是成年男子,這些人即便是放在國內是個禍害,但可以趕出去禍禍外國人。

愛划船的從東南出海征服大洋。

愛騎馬的從西北出河西走廊攻佔西域諸國然後一路殺向隔壁三哥的孔雀王朝,再然後如同流水一般席捲亞非歐。

或者乾脆更加直接點兒,如同十六世紀的英國一樣簽發國家搶劫令,培植大批的海盜和土匪軍團滿世界去搶劫金銀財寶佔領地盤,根據功勞大小發佈建城令牌甚至建國令牌,許他們建立自己的勢力甚至是國家,只需要服從中央帝國的管轄就行,實在不服管轄的也無所謂,反正滿地球都是中國人,到哪兒都說中國話,那些整日上躥下跳的諸子百家也都放出去,到不同的國家傳教發揮自己的治國理念的……

陳旭用阿Q精神鼓舞了一下自己,突然發現自己的眼界似乎豁然開朗了許多。

拯救大秦,似乎眼光並不一定要放在國內。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只要化解掉六國貴族復國的這股狂瀾,大秦一定還可以好好的拯救一下。

但這一切的前提就是大秦不能提前崩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2
第266章 還賞你一個婆娘

幾千斤茶樹果要全部榨成油估計需要十多天時間,因此陳旭也不想繼續去看熱鬧了,收拾混亂的心情去了鐵匠鋪。

新的煉鐵爐已經修好,用耐火磚和黏土製成,只有一米多高,除開燒煤的土灶和風箱之外,旁邊還有一圈用黃土堆起來的高台,這樣站在高台上就能很輕鬆的看清楚裡面的情形,大小不等的幾個用石墨粉和黏土製作的坩堝也已經準備好。

「裡典!」麻桿和幾個學徒和幫工迎上來行禮。

「情況怎麼樣!」陳旭下馬,把韁繩丟給每天形影不離跟在屁股後頭的王五等四個護衛。

「這種煤石的確火力兇猛,鐵礦石和鑄鐵都能融化,但我們這幾天連續試驗了好幾爐,得到的都還是和以前的鑄鐵差不多,無法做到向您說的一樣可以鍛打加工,鍛造出來的東西容易起層開裂,不過倒是不像以前容易脆斷,您看,這些都是……」麻桿指著丟在火爐邊的幾樣形狀各異的鐵製品說。

陳旭撿起來一把看似鐵劍劍坯的長條形仔細看了一下,上面果然有不少裂紋,而且還有一些地方起層,看起來就像毛刺一般。

「王五,用你們的大劍試試!」陳旭把劍坯對給王五。

王五抓住鐵劍翻看了一下,王七從腰間抽出金色的大劍,兩人擺好架勢使勁兒對砍了一下,噹的一聲火花四濺之後兩人停下來。

「咦~」王五忍不住發出驚訝的聲音,因為他手中的鐵劍劍坯居然沒有斷,只是微微有些彎曲,而王七收回大劍之後也忍不住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因為他的大劍劍刃上竟然出現了一道缺口。

「裡典,看來這鐵劍還是不錯的!」王七愣了半天說。

而陳旭短暫的驚訝之後就是興奮,這說明用坩堝加熱融化鼓入熱空氣處理之後,生鐵裡面的雜質減少了許多,已經擁有了很好的韌性,只不過減少的還不夠,還需要繼續冶煉去處雜質。

但眼下不管是自己還是麻桿,都從來沒有煉鐵鍊銅的經驗,麻桿只是個工匠,只會將煉製好的青銅錠鑄造成成品,這個過程並不複雜,就是將銅塊融化用模具鑄造成需要的大致形狀,然後再經過簡單的鍛造就行,青銅武器是不能像鋼鐵武器一樣經過反覆摺疊鍛打的,只能一次成型然後鍛造,因此如果澆築的時候速度掌握不好的話,這種青銅器具就會因為溫度的變化造成內部的連接不均勻,使用的時候就容易出問題,但鋼鐵不一樣,可以反覆加熱摺疊鍛造,將裡面的雜質和碳錘煉出來,甚至還可以用熟鐵為劍坯,用生鐵為劍刃,鍛打之後結合在一起,形成一種韌性高又鋒利的武器。

去哪兒找一個精通煉鐵的傢伙來才行?

不然光靠麻桿和自己要想把武器級別的鋼鐵冶煉出來太難了。

「王七,你去一趟衛生院,看看上次被我們從宛城外救回來的那個工奴情況如何了,如果能動的話就把他弄來!」陳旭想了一下吩咐說。

「好!」王七翻身上馬而去,陳旭則將地上另外幾件鐵製品都撿起來挨著看了一下,有的基本上沒用,直接斷成幾截了,但還有幾樣和鐵劍差不多,表面有裂紋,還有敲打之後出現的起皮和毛刺現象。

十幾分鐘後王七返回,馬上還多了一個看起來又黑又瘦的中年人,頭髮依舊蓬亂,不過換了一件半新半舊厚冬衣,腳上也穿了一雙麻鞋。

這個工奴自從運回清河鎮之後就一直住在衛生院,開始陳旭還去看兩次,不過卻一直處於半昏迷狀態無法與之交談,後來陳旭忙起來也就沒去了,但經過醫卜許壚半個多月的精心照料之後已經恢復的七七八八,雖然看起來氣色不好,但明顯這條命是撿回來了。

「噗通~」下馬之後這個工奴就直接跪在陳旭面前連連磕頭,「多謝裡典大人救命之恩!」

陳旭很坦然的受了他的大禮,救命之恩磕幾個頭是必須的,等中年人起身之後才問:「你叫什麼名字!」

「回裡典,小人名叫公輸勝!」中間人畢恭畢敬的回答。

「公輸?這個姓可很少見,莫非是以前的魯國大匠公輸班的後人?」陳旭疑惑的問。

「回裡典,公輸班正是勝的先祖!」

「那你會不會木器製作?」陳旭好奇的問。

「回裡典,勝不會!」

呃~陳旭遺憾的摸了一下鼻子,看來這個公輸勝徹底把老祖宗的木器傳承丟了,於是只能遺憾的嘆了一口氣,問了一下這個公輸勝在冉顙工坊的一些事情,沒想到竟然感覺自己撿到了一個寶,這個公輸勝竟然精通冶煉銅鐵,還是冉顙工坊之中一個很厲害的冶煉專家,不過是處於一種被壓迫的地位,天天守著冶煉爐冶煉銅鐵晝夜不息,在煉爐釋放的一氧化碳和二氧化硫等有毒氣體長期熏陶下,直接就突然肺疾發作死了,不過他運氣比較好,拉出來沒死絕,又被陳旭撿了回來。

因此問明白之後,陳旭都不知道該說是公輸勝運氣還還是自己運氣好了,隨手撿個死人回來竟然還有意外的驚喜。

「既然你精通冶煉銅鐵,那就剛好,我改良了一種煉爐可以將鐵石完全融化成汁,但裡面的雜質無法清除乾淨,你可有辦法解決,如果可以的話,我不僅可以幫你脫離奴籍,還能聘請你為我們清河鎮的匠工,甚至在此安家賞給田產……」

「大……大人,你沒誆我?」公輸勝激動不已。

「怎會誆你,這清河鎮你去打聽一下就知道,只要是有能力的人,都會受到重用,不光是戶籍和安家,只要你做的好,我每個月還會給發錢糧布匹,保證你生活無憂,如何?」

「好……好,我一定能夠做好!」公輸勝滿臉激動的趕緊答應下來。

「那好,你來看,這就是我設計的冶煉爐,以煤石生火,火溫比用木炭要高出近倍,這是鼓風爐,可以往煤爐和煉爐裡面鼓入氣流,等鐵塊融化成汁之後用鐵棒攪動將裡面的浮渣撈出,最後得到的就是這種鐵塊,可以進行二次加工鍛造,不過現在鐵汁裡面的雜質清理的不是很乾淨,所以容易開裂和起層……」陳旭把公輸勝帶到煉爐旁邊仔細的解釋了一遍。

而聽完公輸勝呆了許久之後臉色激動的說:「裡典大人,如果這煤石真的能夠將火溫提高到完全融化鐵塊的地步,要煉出精鐵就很容易了!」

「真的?」陳旭大喜。

「勝不敢瞎說,只要在鐵汁之中加入乾淨的砂子和灰石等造渣材料就行,其實精鐵早就有人試驗出來了,只不過因為爐溫的原因,一直無法大規模的使用,我在工坊之中曾經見過,用一千多斤上好木炭,用四個鼓風皮囊不停鼓風,在完全封閉的煉爐之中加熱四個時辰之後鐵塊就能融化成汁,然後進行數次出渣之後就能得到精鐵,但代價太高,因為一爐最多只能煉出十數斤精鐵,那坊主試驗幾次之後就徹底放棄了!」公輸勝趕緊說。

「哈哈,好,那你現在就是冶鐵坊的工匠了,這個煉鐵爐就歸你管,麻桿……」

「在!」麻桿趕緊答應。

「從今天起,密切配合公輸勝仔細研究煉鐵不可懈怠!」

「裡典放心!」麻桿沒有絲毫的猶豫便一口答應下來。

「嗯,衣服手套帽子口罩都要置備齊全!公輸勝身體還未康復,主要是指點你等加工,等精鐵冶煉成功,打造出鋒利的鋼鐵武器,我就為你去縣衙請功,到時候推薦你去縣城開鐵匠鋪當大匠!」

「不不,麻桿不去縣城當大匠,只願在清河鎮跟著裡典!」麻桿連連搖頭。

「怎麼這麼沒有上進心?」陳旭忍不住批評說。

「反正我不去縣城!」麻桿紅著臉說。

「好吧,這裡就就交給你了,照顧好公孫勝,他要是出了任何意外我拿你是問!」陳旭無奈的說。

「裡典放心,絕不會出岔子!」麻桿趕緊拍著胸脯保證。

「對了,我的鐵鍋呢?」陳旭臨走時想起一件大事。

「弄好了一個,不知道您滿不滿意?」麻桿趕緊轉身去涼棚下面搬出來一個半圓形的東西,看起來很沉的樣子。

翻來覆去把這口直徑足有兩尺,厚度足有半釐米厚的鐵鍋看了一遍,陳旭忍不住嘆了口氣說:「太厚了!」

麻桿苦著臉說:「裡典,這已經是我能夠鑄出來的最薄的了!」

「我不管,反正要薄,越薄越好!」陳旭搖頭,這固然是一口真正的鐵鍋,但用這種鍋炒菜起碼得用煤灶才行,普通燒柴草的土灶火溫不夠猛,因此炒菜的時候鍋內溫度降的太快,最後照樣會做成燜菜或者煮菜,跟陶鍋的區別並不大。

「大人,我可以改進沙范和模具,澆築出來的厚度能夠降低一半,不知道行不行?」公輸勝蹲下來把這口半圓形的鐵鍋仔細觀察了一遍說。

「真的?」陳旭頓時激動不已。

「勝不敢撒謊,其實要做的更薄也行,不過在澆築的時候裡面的熱氣如果排不乾淨的話會出現漏孔,在工坊的鑄造間我們曾經鑄造過一種極薄的銅鏡,僅有一分厚,不過器形比這鐵鍋要小的多,而且這鍋又是混元形狀,沙范製作的也要更加精細才行,但仔細點兒鑄出來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公輸勝很肯定的說。

「好,如果你能夠把鐵鍋幫我鑄出來,我不光賞你錢糧,還賞你一個婆娘!」

「婆娘?!」不光公輸勝目瞪口呆,現場所有人都嘴巴張的大大的。

「嘿嘿,我說到做到,怎麼,你不想要婆娘?」陳旭笑著問。

「想……想……」公輸勝回過神來把頭點的像小雞啄米一樣,而且看臉色已經激動的有些把持不住了。

「想就好,好好幹,面包會有的,一切都會有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2
第267章 操蛋的時代

陳旭騎著馬哼著小曲離開鐵匠鋪,心情突然變的很好。

公輸勝對於他來說完全是個意外。

更加意外的是沒想到秦朝已經有人能夠煉出雜質很少含碳量很低的熟鐵來了。

雖然公輸勝的說法在後世的考古之中並未得到確認和驗證,但按照現在大秦如此發達的銅鐵冶煉技術和規模來看,出現一點兒都不奇怪,因為青銅加工也是開始要煉出半融化狀的銅塊,然後加入鉛和錫弄成熔點比較低的合金,而且礦石中銅鐵很多都是伴生礦,比如最常見的黃銅礦,就是鐵銅的混合硫化物,冶煉的時候鐵被造渣除去後就只剩下了銅而已,因此鐵的發現其實和銅是差不多同時期的事情,只不因為冶煉鐵需要更高的溫度,而且工匠也沒找到可以和青銅一樣能夠降低熔點的方法,所以鐵便一直沒有大規模的普及開來,但大秦這個時候,許多農具已經是用鑄鐵製造的了,甚至也有武器級的鐵質兵器,只是數量非常少而已,主要還是如同公輸勝所說的,冶煉代價太高,對於工坊主來說得不償失,自然也無法推廣。

自然界中,鐵礦石相對於銅礦石,儲量要豐富的多,來源也更加廣泛,因此一旦成功煉出鋼鐵,青銅很快就會退出歷史舞台。

而只要有了熟鐵,製造高品質的碳鋼武器可以說就成功了一大半。

要把生鐵裡面的碳弄出來不容易,但要加進去還是很容易的。

鍛燒鐵塊的時候撒上一層鐵礦石粉在表面融化之後反覆鍛打,甚至直接在生鐵融化成汁之後撒入一些鐵粉反覆攪拌增加碳的含量,出渣冷卻之後就是碳鋼,只不過這個過程中碳的含量不太好掌控,低了不夠硬,高了不結實,因此在這個冶煉基本靠瞅、一切全憑感覺和經驗的年代,要每次都煉成一爐合格的高品質碳鋼非常困難,一個經驗豐富的工匠完全就是寶貝,一旦掛了就損失嚴重。

因此對於陳旭來說,公輸勝的價值巨大,值得他好好的禮遇,於是他找到了游繳劉坡,決定先把公輸勝的待遇落實一下,讓他能夠有精力好好專心煉鐵。

「給他安排一個沒男人的寡婦照顧生活起居?為……為啥?」劉坡驚訝的舌頭吊在外面都差點兒縮不回去。

「嗯,這公輸勝是冶煉銅鐵的大匠,將來成就不可限量,因此要先解決他的吃住和生活問題,不然無法安心下來,對了,去倉庫找牛全領兩匹粗細麻布、五石糧食還有三百錢一起送去。」

「裡典,您這個照顧的是不是有點兒太過了?他還甚子都沒幹……」

「多話,要不然你去幫我把鐵鍊出來?」陳旭沒好氣的說。

「啊,這個我……我不會!」劉坡趕緊說。

「不會說個屁,趕緊想!」

劉坡無奈,低頭躊躇了一會兒之後說:「鎮東頭二十三歲的許寡婦男人在四年前被徵兵打仗之後就一直沒回來,頗有幾分姿色,身段兒也好……」

「你是不是睡過了?」陳旭臉皮抽抽幾下說。

「呃,沒有沒有!」劉坡趕緊使勁兒搖頭,「徐寡婦是醫卜許壚的外侄女,因為鎮上原來幾個潑皮喜歡上門去騷擾,她……她便……便請我去吃過幾次飯食,大人別多想,我就是看她可憐……,如果大人覺得不妥我再安排其他人家!」

你以為這樣說老子就相信了咩!

陳旭使勁兒翻個白眼兒,不過這種狗屁倒灶的事鎮上多的是,男人不夠,寡婦太多,而像劉坡這種有權有勢看起來又威猛的男人又稀少的如同寶貝一樣,因此所有的寡婦都想勾引一下,因為一個女人帶著一個甚至幾個孩子在這樣一個操蛋的時代生活的確太不容易了,無關禮義廉恥,只為能夠活下去而已,所以這種事陳旭即便是知道,也沒辦法管,不管還好,管了那些寡婦會天天在家畫圈圈扎小人。

「你捨得?」陳旭撇撇嘴說。

「裡典,我……我和她真的沒啥!」劉坡支支吾吾,看著陳旭鄙視的眼神,最後還是老臉漲紅的說:「不管這麼樣,我劉坡還是個男人,不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家但還是要為她以後的生活留一條路,總不能十年二十年一直這樣下去吧,既然您這麼看重公輸勝,將來他一定也會出人頭地,許寡婦跟著他我也算是放心了!」

「記住,一旦別人如果真打算好好過日子,你別又半夜偷偷摸摸去翻窗戶,不然被我知道,哼!」陳旭冷哼一聲。

「裡典放心,絕對不會,絕對不會,她是真的可憐!」劉坡趕緊保證。

「好,這件事你去安排,不過你得爭取許寡婦的意見,她如果不同意就不要強求,同時也告訴她,公輸勝的生活要照顧好,如若鬧得家宅不寧壞了我的大事,我不會饒她!」

「省的省的,裡典放心,我這就去和她好好說!」劉坡連連點頭。

看著劉坡騎著馬去了許寡婦家,陳旭不禁臉皮有些發黑的長嘆了一口氣,尼瑪老子干的都是什麼破事,連這種事都要操心,太特麼的操蛋了。

但總體來說,這特麼是一個操蛋的時代,而如果歷史不能改變,二十年後更加操蛋,劉邦上台之後女人更多,男人更少,於是出了一個單身稅,年輕少女都要搶著出嫁當小三,女人的命運更加淒慘。

陶器工坊,高河正和幾個幫工正在修建的一個小土窯旁邊忙活。

這個小土窯不過兩米高,外面是敷著厚厚的黃泥,裡面是耐火磚,內壁上敷著一層草木灰混合的黏土,下面是個燒煤的土灶,此時爐火熊熊,一股股熱浪正從密封的土窯頂上散發出來,土窯上有一個半尺大小的窗口,透過窗口,可以看見通紅的土窯裡面,十多個用觀音土製作的陶碗和陶杯放置在一層一層的耐火磚上,在爐火的炙燒下閃爍著微微發白的光芒。

陳旭還隔著土窯幾米遠,就能感覺到一股炙熱的空氣撲面而來。

「燒製的效果怎麼樣?」打過招呼之後陳旭問。

「上次做出來的泥坯燒出來一窯,大部分都開裂了,不過還是有兩件完好,我拿給您看看!簡直太不可思議了,竟然雪白光滑的如同白玉一樣。」高河激動不已,跑到涼棚裡面拿出來兩個光潔的瓷碗遞給陳旭。

陳旭接過兩個瓷碗翻看,入手冰涼,光滑潔白甚至還帶著一抹晶瑩剔透的骨瓷質感,與後世見到的純正瓷器沒有太大的區別,不過這兩個碗還是有很多的裂紋,而且有些變形,因為拉坯的原因上面還有一圈一圈的痕跡,這個樣子距離陳旭想要的瓷器還是有很大差距。

「裡典,這白色的陶土雖然夠細膩但卻不夠結實,胎體太薄,晾乾的過程中略有些變形,而且因為是第一次燒製,所以爐溫也控制不好,大部分在出窯的時候都開裂破碎了,所以我又稍微改變了一下陶泥的配方……」高河趕緊在旁邊解釋說。

「改變配方!怎麼改變配方?」陳旭驚奇的問。

「我在白色的陶土中又加入了一些細黏土,然後和泥拉坯,做出來的陶坯要結實很多,放置幾天晾乾後今天早上才入窯燒製,再過兩個時辰差不多就可以停火,明日可以出窯!」

「那行,明日我再來看!這兩個碗我先拿走了!」

陳旭拿著兩個碗和王五等人離開,接著又騎著馬在鎮上逛了一圈檢查一番,然後在糖酒坊弄了一罐子茶樹果油之後返回小河村。

最近半個月,他一共來去清河鎮和小河村四次,不過這次的收穫最大,不光弄到了中國歷史上第一種可以食用的茶樹果油,還拿到了中國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批瓷器,雖然看起來不好看,但的確是真正的瓷器無疑,在煤燃燒產生的一千多度的窯溫下,高嶺土徹底融化融合成為了一體,變成了光潔如玉質一般的瓷器,因此這兩個瓷碗他決定拿回家好好的保存起來,等自己老死之後就讓後輩放在棺材裡面留作紀念,並且還要用竹簡寫上秦始皇二十七年冬,雉縣清河鎮製作的備註,以備後來挖墳考古的人瞻仰膜拜一下。

不過今天讓陳旭最為高興的是找到了公輸勝這個精通冶煉銅鐵的工匠,如果不出意外,最多過兩天他就能知道結果,一旦煉鋼法獲得成功,大秦就再也不是歷史上的大秦了。

第二天,天氣更加陰冷,忽忽的北風颳的天搖地動,陳旭趁著還沒下雪又跑了一趟清河鎮。

陶器坊的第二批瓷器已經出窯,改變了陶土的配方之後,這次果然很成功,十多件瓷器基本上都完好,有些雖然也有細密的裂紋,但還是完整的能夠使用,只不過燒製出來的瓷器並不是雪白的,而是灰白色,因為是高溫燒製,黏土和高嶺土等物質全部都融化融合在一起,變成了完整的一體,不過也因為黏土和高嶺土裡面的各種成分融化溫度不一樣,導致表面略顯粗糙,就和後世農村常見的粗瓷碗差不多。

但不可否認,這是嚴格意義上的地球上第一批能夠實用的完好瓷器。

這是一個劃時代的里程碑式的成功。

「好看是好看,但卻太簡陋了一點兒,不好看!」陳旭雖然很滿足,但還是微微有些遺憾的咂咂嘴。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2
第268章 風雪歸人

「陳裡典,這些器具如此精緻絕倫,為何還覺得太簡陋了?」王五王七等四個彪形大漢非常不解.

這種叫瓷器的杯碗顏色潔白如玉,光滑平整,堅硬如鐵,輕輕敲擊還有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無論從哪兒看都比平日見到的灰撲撲的粗糙陶器好看百倍不止,堪稱完美也不為過,就算皇宮之中恐怕也沒有這種精美的器具吧。

而高河也是目瞪口呆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裡典大人,這麼精美的物件還……還能如何更加精美,再精美一些豈不是只有神仙才能用?」

高河雖然只是一個山旮旯的不上檔次的陶匠,但不可否認他是獲得大秦官方認可的工匠,也知道如今整個大秦,用的都是粗糙不堪灰不溜秋的陶器,與眼前的瓷器來說,有著天差地別的差距,這些瓷器足以和精美的玉器相媲美。

「你們沒覺得嗎,通體一個顏色,沒有花紋,沒有金邊,沒有裝飾,這麼一個瓷器拿去售賣是不是有些丟人?」陳旭自顧自的說。

「啊?!」所有人更加表情呆滯。

「你們兩個去一趟糧庫,把我放在正中間的一口黑色的箱子搬來!」陳旭對旁邊兩個嘴巴合不攏的幫工說。

「快去!」高河回過神來趕緊踢了一個幫工一腳,於是兩個人趕緊撒腿就跑。

不過十多分鐘,兩個幫工便推著一輛獨輪車過來,上面放著一口黑色的箱子。

陳旭打開箱子,裡面擺放著十多種紅黃藍綠的礦石。

後世的瓷器之所以美觀絕倫,就是因為表面塗上了各種不同的釉料,而釉料,其實就是各種不同金屬鹽形成的礦石,磨成粉製作成釉漿,然後或涂或畫或浸或泡,將這些不同顏色的釉漿沾在陶坯的表面,然後燒製出來之後就形成了各種不同顏色不同花紋的精美瓷器。

後世的唐三彩和青花瓷等著名瓷器都是用的這種方法。

只不過上釉這種東西說起來簡單,但實際上製作起來非常麻煩,因為每種釉料的融化溫度不一樣,因此對於窯工的要求特別高,對於窯溫以及出窯的時間都需要掌控到非常精細的地步,不然一個不注意,廢了無數功夫燒出來的就是一窯廢瓷。

越是精美的瓷器,對工匠對窯工的要求就越是高,要知道一件精美的瓷器從選土篩土和泥成坯打磨上釉這一系列的過程都很耗費時間和人力,一旦最後燒壞了,前面的功夫就全部都白費了,這也就是好的瓷器非常珍貴的原因。

後世的官窯出品都是精品的原因就是所有燒的不好的全部都砸碎丟棄了,導致最後流落下來的非常稀少,全部都被敬獻給了皇帝或者王公貴族,再經歷一次又一次的改朝換代之後,加上瓷器的易碎特性,因此留下來的越發稀少,自然也就就珍貴無比。

不過眼下陳旭想做出青花和彩釉瓷器肯定是不行的,但不妨礙他用眼下有的各種顏色的礦石試驗一下彩釉的可行性,即便是最後只能在瓷器上畫上一兩道簡單的裝飾圖案,也比光溜溜通體一個顏色好看許多。

作為一個穿越者,不允許只製作最簡單的物件兒就滿足,不然會被廣大的穿越同胞嘲笑,暫時造不出來玻璃老子造個好看點兒的碗總可以吧。

「高河,這些不同顏色的礦石都用石臼或者碾槽細細碾成粉末,一定要細,就像白色的陶土一樣細,然後加水製作成稀泥漿,再把把這些不同顏色的顏料泥漿均勻的塗抹在陶坯的內側或者是外側,試驗的時候最好每件陶坯弄不同的顏色,這樣燒製出來之後才知道成品的顏色,因為這些顏料融化的溫度都並不相同,因此燒製的時間和爐溫都不一樣,你多多試驗,然後把試驗結果都記下來……」

陳旭每說一句,高河便點一下頭,因為經過陳旭簡單的解釋之後,他已經完全明白了陳旭的想法,那就是用這些五顏六色的礦石粉末塗在陶坯上,最後就能燒製出來五顏六色不同的瓷器。

一想到自己可能會燒製出來色彩繽紛的彩色陶瓷,高河已經激動的雞爪瘋快發作了,同時對於陳旭的佩服又上升了好幾個檔次,這種方法看似簡單,但卻從來就沒有人想到過,或者即便是想到過,也沒人成功過。

裡典這腦袋瓜到底是怎麼長的?

怎麼就辣麼聰明呢?

這麼匪夷所思的東西竟然輕輕鬆鬆都想到了!

包括王五王七等人在內,都恨不得用大劍把陳旭的腦袋劈砍看一下,看看裡面是不是藏著一個仙氣繚繞的白鬍子老爺爺。

「對了,你加黏土之後製作的陶坯外面可以再用白瓷土攪拌的稀泥漿均勻的塗上一層,那樣晾乾之後燒製出來的瓷器可能就是純白色的了,反正你要多多試驗,過幾天我再來,希望看到最詳細的結果!」陳旭交代完之後站起來。

「裡典放心,我一定仔細試驗,絕不會壞了您的大事!」高河趕緊點頭。

「也不算大事,但只要試驗成功,你將會是大秦最好的陶工,或許有一天始皇帝會請你去當大官!」陳旭拍拍高河的肩膀,然後轉頭看著王五四人說,「我這個說法沒問題吧?」

「毫無疑問!」王五王七四人使勁點頭。

只要這種精美的瓷器一旦傳入咸陽,這個結果完全可以預料到。

鬍子拉碴的高河黝黑的臉膛更加黑了幾分,激動的渾身打著擺子結結巴巴的說:「裡典,我……我……真的能夠見到皇帝?」

「呵呵,非是見到這麼簡單,高官厚祿榮華富貴也定然是跑不脫的!好了,你慢慢研究吧,主要是爐溫的控制,想要真的達到這個目標可不容易,一絲一毫都不能馬虎!」陳旭笑著說。

「省的省的,我一定會仔細!」高河打著擺子連連點頭。

「陳裡典,我們要趕回去了,似乎在落雪!」站在涼棚外面的王三望著陰沉灰霾的天空突然說。

所有人都走出涼棚,果然看到有細細碎碎的雪花隨著寒風飄落下來。

「走吧!」陳旭翻身上馬,又叮囑了高河幾句之後才離開,接著去榨油坊和鐵匠鋪檢查了一番,得知一切都還順利,於是把劉坡、三老還有三個亭長都喊到一起仔細叮囑了一番,讓他們時刻注意下大雪之後的安全問題,這才收拾了一些東西帶上返回小河村。

果然,等他們到家的時候,雪花已經變得紛紛揚揚如同鵝毛一般,在呼嘯的寒風之中翻捲飄落,不到一個時辰,地面上已經落上了一層,天地都籠罩在茫茫的白色之中。

「旭兒,王姑娘離開兩個多月了沒有音訊,無涯也去了一個多月,這又下大雪,娘總覺得心裡亂糟糟的,很是擔心!」陳姜氏坐在炕上織著毛褲,但動作卻有以下沒一下的,滿臉都是擔憂的神色。

「兄長,我也想念水姐姐和虞叔叔,他們冬天還回不回來?」杏兒也拿著兩根竹針在織著一條圍巾。

「這麼大的雪,虞大哥恐怕是回不來了!」

王五和王七四個人坐在旁邊無聊的看著外面漫天翻卷的雪花,臉色也都有些凝重,這種惡劣的天氣加上山路崎嶇難行,恐怕即便是到了清河鎮也不容易回來,一不小心馬蹄濕滑就會跌入山谷之中。

陳旭站在門口,望著天地茫茫一片鵝毛大雪微微的嘆了一口氣。

但在這樣一個時代,一切的擔心都只能是擔心,除此以外什麼也幹不了。

「踏踏踏踏……」

呼嘯翻捲的雪花和寒風之中,似乎傳來一陣若有如若的馬蹄聲。

「咦~這麼大的雪竟然還有人來?」馬蹄聲不光陳旭聽見了,王五等人也聽見了,很快馬蹄聲越來越清晰,陳姜氏和杏兒也都聽見了。

「兄長,會不會是水姐姐回來了!」杏兒激動的把手中的毛衣針一丟,趕緊跳下炕穿鞋,陳姜氏也停下動作。

於是一屋子人很快都走到門口滿懷期待的張望。

呼嘯翻捲的漫天風雪之中,馬蹄聲越來越近,很快就看到兩匹馬從已經落上了一層白雪的樹林之中衝出來徑直往闖進院子當中。

第一匹馬上坐著一個黑衣女子,身後一條雪白的披風迎風飄動,臉上攏著黑色的面巾,只露出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不過頂風冒雪而來,漆黑的頭髮和眉梢上都沾滿了雪花,不是讓陳旭惦記思念失蹤了幾個月的水輕柔又是誰。

水輕柔後面的馬背上,坐著一個渾身裹著厚厚毛氈的男子,身材臃腫的看起來如同一隻棕熊,身上照樣撲滿了積雪,正是虞無涯。

「嗯公~我們回來了!」勒停馬匹,虞無涯驚喜而激動的大喊一聲,臉上的積雪撲撲啦啦往下掉落。

陳旭看著馬背上那個讓他朝思暮想的身影,突然沒來由的心底一股暖流泛起,大步衝入漫天風雪之中跑過去將馬韁抓住,然後抬頭看著馬背上渾身積滿雪花的女子,看著那雙如同清泉一般美麗的大眼睛,嘴角輕輕的抽動了一下,臉上的焦慮和激動瞬間化作和煦的微笑,「回來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2
第269章 虞姬

馬背上的女子雙眼落在陳旭的臉上,兩人呆呆的互相凝視了許久,然後嬌柔的身體輕輕一扭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摘下面巾對著陳旭深深一福:「陳郎,輕柔回來了!」

「好,好,回來就好!」陳旭伸手將她頭髮和臉上的雪花拂去,然後張開雙臂就將她緊緊的擁在懷裡。

水輕柔瞬間臉頰緋紅,伏在陳旭耳邊輕聲說:「輕柔回來遲了,讓陳郎擔心,還請寬恕!」

「水姐姐~」杏兒踢啦著小鞋子興奮的衝上來拉著水輕柔的胳膊往屋裡拽,「水姐姐快去看我織的圍巾,又柔軟又暖和!」

水輕柔被杏兒生拉硬拽的從陳旭懷裡搶走了,陳旭這才看著從馬背上下來的虞無涯,不過令他萬分詫異的是,這貨還在飛快的脫衣服。

「杏兒妹子莫慌走,看虞叔叔給你帶回來什麼?」虞無涯一邊解衣服一邊說。

「你特麼有病是吧?」陳旭臉色瞬間漆黑。

「嗯公勿怪,無涯還帶回來一個人!」虞無涯說話之時,解開外面的厚厚的毛氈,然後……裡面露出來一個小腦袋。

一個小姑娘,約莫四五歲,頭髮亂糟糟的,臉頰捂的通紅,雖然看起來很膽怯,但一雙大眼睛卻如同寶石一樣清澈透亮,看著院子裡面所有人,嚇的緊緊抓住虞無涯的衣服不放手。

「嘿嘿,這一去七八年沒見,竟然已經娶了婆娘,怎麼,覺得我家菜好吃,把女兒也帶來過冬了?」陳旭冷笑幾聲。

呃!虞無涯趕緊搖頭:「嗯公莫亂說,無涯離開不過月餘而已,何曾有七八年沒見,這是我在路上撿回來的,順便就帶來和杏兒妹子做個伴!」

「撿的?」

「對,正是撿的,此事說來話長,趕緊先弄些熱湯飯充飢,我們都快一天沒吃飯了!王五王七,趕緊把包裹取下來,兩匹馬拉去馬廄喂糧草!」虞無涯說完之後抱著小女孩兒大步走到屋簷下,把頭上身上的雪花都抖乾淨之後進屋,而杏兒早就驚喜雀躍的跑上來看著這個小女孩。

「虞叔叔,這個妹妹叫什麼名字?」杏兒拉著小女孩兒的手連聲嚷嚷。

「她還沒名字啊,虞叔叔路上撿的!」虞無涯幾下脫掉濕漉漉的鞋子坐到炕上,一邊用衣服擦著臉一邊說:「還是家裡暖和,差點兒就凍死在路上了,恩公,快幫我們弄點兒吃的,都快餓一天了!」

「你們坐,杏兒幫忙虞叔叔和水姐姐準備衣服和熱水洗漱,娘去煮麵!」陳姜氏拉著水輕柔的手還來不及說話,就趕緊轉身去廚房。

剛剛還在惦記水輕柔和虞無涯,但沒想到突然之間兩人就都回來了,並且還帶回來一個小女孩兒,陳姜氏一顆心頓時完全放了下來。

虞無涯和水輕柔的回歸,讓陳旭提心吊膽的一顆星也放到了肚臍眼上,親自跑來跑去的幫忙準備熱水,杏兒也趕緊找來自己的衣服準備給小女孩兒換上,一屋子人進進出出忙碌了半個小時,等虞無涯、水輕柔小女孩兒洗漱收拾停當,陳姜氏也把煮好的面條端上來。

三個人的確都已經很餓了,坐在靠炕上圍著小桌開始吃麵,小女孩兒從未吃過麵,杏兒便細心的用筷子挑著喂,同時臉上帶著無限的驚奇一遍又一遍的打量這個看起來瘦瘦弱弱但乾乾淨淨的小女孩兒,水輕柔雖然餓但吃的還算斯文,如同往常一樣細嚼慢嚥,但虞無涯完全就一點兒不顧形象,抱著大陶碗稀里嘩啦連續吃了三碗才意猶未盡的放下來,然後擦乾淨嘴巴長長的吐了一口氣說了一聲舒坦。

「說吧,怎麼回事?怎麼這麼長時間才回來?」陳旭坐在炕頭問。

「嗯公,此事真的說來話長,您還記不記得第一次救我的情形?」虞無涯打了個飽嗝盤腿坐在炕上說。

「當然記得,當日下暴雨,你被三個人追殺,被人用弓弩射中了屁股掉到懸崖下面,是我和馬大伯等人救回來的,胸前和後背兩條巨大的傷口,血都差點兒流乾了……」陳旭點頭說。

「是射中馬屁股!」虞無涯糾正了陳旭的說法,然後露出一副很是慶幸神情接著說:「當日的確是凶險異常,如果不是有幸遇到恩公的話,無涯就已經死了!其實當時追殺我的是一群墨子門徒,是楚地鄧陵氏一脈,首領叫做扶餘,而起因……是無涯搶了他們一件東西!」

「你搶了墨家的東西?」陳旭忍不住臉皮使勁兒抽抽了幾下。

「嘿嘿,無涯當時也是一時好奇,誰能想到竟然如同捅了馬蜂窩一般,數十個墨者高手追殺我三百餘里,然後逃到逃到清河鎮附近被追上了!」虞無涯乾笑幾聲說。

墨家啊,全部都是不要命的遊俠,是後世的江湖好漢和綠林豪傑的老祖宗,武俠小說中的江湖俠客的原型就是墨子門徒。

陳旭無語的對著虞無涯翻了個白眼兒,這個二貨能夠活下來運氣的確不是一般的好。

「你到底搶了墨家什麼東西?他們為何要一直追殺不放?」陳旭很是好奇的問。

「就是這個……」虞無涯從腰袋中摸出來一塊漆黑的令牌遞給陳旭。

這塊令牌通體漆黑,入手冰涼沉重,長五寸寬三寸厚半寸,約莫手掌大小,看材質似乎和虞無涯的隕鐵寶劍差不多,兩面都有非常複雜的花紋,但摩挲的卻異常光滑,一看就是老物件,有濃厚的包漿氣息。

「這塊令牌是用隕鐵打造的!」虞無涯解釋說。

陳旭翻來覆去的看了好幾遍,除開做工精緻是個老物件兒之外,陳旭並沒有看出什麼與眾不動的地方,於是把令牌丟還給虞無涯說:「說說具體經歷過吧,墨家的東西你也敢搶,莫非不知墨家都是一群好勇鬥狠的遊俠麼?」

「不錯,當初韓非說俠以武犯禁,就是指的墨家門徒到處行俠私鬥不尊律令,才被始皇帝下令驅逐的!」旁邊的王七點頭附和說。

「去年春天,我被師傅趕下山之後就到處流浪,有一天遊歷到了鄧縣,無意中發現許多墨家門徒在爭奪一件東西,當時一時好奇就跟蹤下去,結果發現他們爭奪的就是這個令牌,於是就下手搶了,結果那些爭鬥的人立刻都一起圍攻我,而且其中幾個劍術高超,打鬥之下我不能力敵,只好逃跑,結果那些人就窮追不捨,我便想順著伏牛山中的小道去魯陽,結果只跑到清河鎮便連受重創,不過無涯氣運比較好,遇到了恩公,方才逃得一命,實在是險之又險。」虞無涯此時說起,仍舊是一臉的慼慼之色,明顯對那場被追殺數百里的記憶非常深刻。

「我知道了,你是想去魯山找師傅救命!」水輕柔在旁邊輕聲說。

「嘿嘿,我也沒想到那群墨子門徒這麼不要臉,幾十個追殺我一個,一點兒俠客風範都沒有,簡直丟人!不過我也沒白挨他們兩擊月刃弩,一路之上被我砍翻了二十幾個,絕對沒給師尊丟臉,當初列公和墨翟翻臉這口氣,我算是搬回了幾分。」虞無涯乾笑幾聲得意的說。

「……」

滿屋子人都盡皆無語。

「墨子門徒如此重視這塊令牌,看來定然隱藏著不小的秘密!」陳旭覺得這塊令牌肯定不是看起來這麼簡單,又把令牌從虞無涯手中接過來反覆觀看,同時還用手到處扣挖,記得當初看尋秦記裡面就有一個墨家的鉅子令,裡面好像藏著一份武功秘籍。

「嗯公不用看了,雖然墨家精通機關之術,但這塊令牌的確就是一塊隕鐵打造的物品,並沒有暗藏東西,估計只是一種代表身份的信物而已,當時因為追殺的急,逃出鄧縣之後我便把這塊令牌丟進了路邊一戶農家院子的水井之中,這次回虞城之後呆了兩天,想起這件事之後便去了楚地,一是打聽師妹的下落,二是順便也去把這塊令牌取回來,結果等我找到那個農家的時候,發現那一戶人家的房子已經被人放火焚燒,我找到水井並從裡面拿到令牌準備離開的時候,聽見後山上有小孩的哭聲,我便尋過去,在一個山洞裡面看到了這個小女孩,還有一個死去的老太婆,屍體冰涼似乎死了好幾天了,於是我便把她撿了回來……」虞無涯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大致說了一遍。

「這麼說真是你撿的,不是你娘子生的?」陳旭哼哼說。

「嗯公莫要取笑無涯,短短月餘我即便是來得及娶娘子,也來不及生孩子啊?」虞無涯哭笑不得。

「這可未必!生孩子這種事別人可以幫忙的。」陳旭撇撇嘴說。

「噗嗤~」旁邊的水輕柔瞬間領會了陳旭的意思,頓時臉頰緋紅的捂著嘴笑起來,同時還忍不住用一雙美麗的大眼睛溫柔的嗔了陳旭一眼。

「哈哈!哈哈哈哈!」王五王七四個彪形大漢也忍不住捂著肚皮大笑。

「嗯公說的啥意思?」虞無涯被笑的摸不著頭腦,滿臉都是懵逼的神情。

「哼,你別以為你撿她回來就是做了好事,說不定她們家就是因為你才被墨家門徒燒燬的,這一家人家破人亡就是因為你一時的好奇和無聊!」陳旭臉上的笑意漸漸凝固。

虞無涯嘴巴張了幾下慢慢低下腦袋,滿臉都是懊悔之色:「嗯公說的不錯,離開之後我慢慢也想到了其中的關節,但此錯無涯已經釀下,後悔卻也來不及了,所以……所以想找個人好好照顧她,讓她一輩子能夠衣食無憂的好好活下去,也算彌補一下犯下的過錯,因此我就打算帶她回虞城讓我兄嫂幫忙照看,但路過宛城的時候剛好遇到師妹也從南方歸來,我們便直接來了恩公這裡!」

陳旭此時也才終於弄清楚了虞無涯這趟出去了個把月的前因後果,默默的看著旁邊正在和杏兒吃糖果的小女孩說:「這個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有因必有果,此事既然是因你而起,那麼也自然因你結束,既然是你撿回來的,以後她就是你的女兒了,你給她起個名字,從此好好照顧她一輩子,也不用送她去虞城,暫時就留在我家剛好也可以和杏兒作伴!」陳旭淡淡的說。

虞無涯嘴巴張大,臉皮抖抖了半晌才說:「女兒?恩公,你是認真的?」

「廢話,你撿的不跟你姓難道跟我姓!」陳旭撇撇嘴準備下炕。

「那……那就姓虞吧,名字……名字……」虞無涯愁眉苦臉的想了半天,「取名字太難了,就喚虞姬如何?」

「噗通~」正在穿鞋的陳旭直接一頭栽倒地上,爬起來滿臉驚恐的看著虞無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42
第270章 不知是否還來得及

因為水輕柔和虞無涯安全返回,沒有了往日的惦念和擔憂,家裡變得熱鬧了許多,而且還多了一個小女孩兒,寒冬臘月杏兒也多了一個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因此杏兒整天都帶著虞姬在整個屋子裡面玩耍,吃各種零食、做遊戲、講故事、唱兒歌、跳舞,興奮愉快的一塌糊塗。

而陳旭每次只要一想到虞姬這個名字,總會情不自禁的臉皮抖抖幾下。

難道世間真的有這麼巧合的事嗎?

此虞姬到底是不是那個殺了幾百萬人的楚霸王項羽的紅顏知己,如果是的話,自己當初的想法……嗯,是不是太特麼禽獸了,才四歲,才四歲啊!

陳旭實在是靜不下心來幹活兒了,坐在實驗室的窗戶前面,長嘆一口氣把手中一塊礦石砰的一聲砸在了陶碗裡。

「陳郎,你這幾天一直心緒不寧,是不是有什麼心事?」水輕柔坐在旁邊的小火爐邊,用毛筆在書冊上幫他抄寫一卷非常古老的山海經。

據水輕柔說,她去楚地就是為了尋找這卷山海經,因為聽說當初這卷山海經就儲藏在楚王的宮殿之中,後來楚國覆滅,大量書冊在戰爭中被破壞,還有一些經典的古老典籍被楚國的大夫和博士保留了下來,但卻也四散在民間不知所蹤,她的閨蜜公孫北雁得知她在收集古老典籍,於是託人帶來口信告訴她去楚地可能會找到,於是她便隨著商隊去了南方。

因為前韓貴族的身份,加上水家商隊也對殘留在各地的貴族比較熟悉,兩個多月時間費盡周折,終於還是找到了這卷楚王秘藏的山海經,不過這卷經文太過久遠,而且都是用並不通用的大篆篆刻,因此陳旭根本一個字都不認識,只能讓水輕柔慢慢的翻譯抄寫下來,但即便是水輕柔熟讀經史子集,也對這種古老的大篆並不熟悉,因此只能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辨認抄寫,而且足足有二十多卷,其中還遺失不少簡牘,字數足有數十萬字,這次來小河村因為比較匆忙,只帶了其中五卷,但要完整解讀出來需要不少時間。

不過陳旭對水輕柔的說法還是略有些懷疑。

收集經書這種事,他數次叮囑水輕柔讓水家的商隊盡力就好,因為商周傳承至今,古老的典籍數不勝數,加上春秋至戰國正是中國哲學和各種文化空間繁盛之時,諸子百家如繁花盛開,八百年大周,奠定了後世中華文明燦爛輝煌的強大基礎,後世延續兩千多年,中國人一直都是在吃春秋時期老祖宗的老本,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創新和突破,特別是哲學,不說是突破,甚至是根本就理解領悟不了,甚至對於宇宙哲學的認知還在不斷倒退,不得不說這是中國人最大的痛苦和悲哀,易經看不懂,道德經看不懂,甚至就連霸佔華夏文明兩千年的孔孟言論都斷章取義,導致後人越來越迷糊,這些老祖宗當初到底說的啥意思?

陳旭懷疑水輕柔去楚地的目的並非真正為了山海經,但他卻根本沒有去仔細詢問。

水輕柔如今在他心目中佔有極其重要的位置。

既然海誓山盟要在一起,那麼還是需要尊重她的任何想法。

「也不知為什麼,無涯大哥帶回來的這個小女孩總讓我心神不寧!」陳旭轉過頭看著神情溫柔淡然正一筆一劃寫字的水輕柔說。

水輕柔放下毛筆,抬頭,絕美的臉頰略顯有一絲的蒼白和消瘦,不過一雙美目依舊清澈如同秋水般澄淨:「師兄這件事的確是做的魯莽,但此禍已經釀下,陳郎也莫要再想,不然只會徒增煩惱!」

「不,虞姬的出現,讓我想起了另外一個人,一個可能會真正覆滅大秦的英雄人物?」陳旭臉色憂鬱的說。

「怎麼會?」水輕柔驚訝的小嘴合不攏,呆了許久之後緩緩站起來走到陳旭面前,蹲下來輕輕握住陳旭的手說,「陳郎每日思慮繁多,可能是安寢不寧導致心神焦慮罷了,虞姬不過才四歲,如何會牽扯到一個覆滅大秦的英雄,如今始皇帝趙政正是春秋鼎盛之際,即便是師尊推測無誤,但十年之內大秦定然安穩無虞也!」

陳旭伸手輕輕撫摸著水輕柔光潔的臉頰,半晌之後才默默的嘆口氣說:「你說的不錯,但你不知道,我當初魂遊太虛在那九州軼志之中,看到過大秦的覆滅,六國王孫盡皆復國,但具都是傀儡罷了,群雄並起席捲整個華夏,而秉持天下者只有兩人,一曰劉邦,一曰項羽,這兩人你可否聽聞?」

水輕柔臉色呆滯的看著陳旭,許久之後才搖搖頭:「陳郎,六國王孫貴族之中,輕柔從未聽聞過此二人!」

陳旭點點頭:「所以,早日我就說過,六國復辟之夢猶若井中月水中花,注定會是一場繁花迷夢罷了,九州軼志中事若煙雲呈現,那劉邦不過是一個籍籍無名的鄉亭亭長,不事耕作每日只知道戲樂玩耍,非是帝王之姿,但最後卻定鼎華夏成就霸業,取代大秦建立了一個叫大漢的帝國。」

「大漢?」水輕柔慢慢回過神來。

「不錯,但劉邦稱帝之前,卻還有一個更加強大的人物,名叫項羽,威武霸絕萬人莫敵,就是他扶持六國復辟,就連劉邦都還要接受他的調遣和冊封,劉邦建立的大漢帝國的前身,便傳承自項羽冊封的漢王,那項羽武功卓絕殺伐果斷,號令華夏諸侯王孫包括楚王都莫敢不從,稍有懈怠便會被其斬殺,據九州軼志所見,始皇帝趙政死後第二年劉邦項羽便先後起兵反秦,兩年後項羽攻入咸陽,將秦國皇族斬殺殆盡,關中之地十室九空,秦亡,項羽自稱楚霸王分封諸侯,但接踵而至的就是諸王爭鬥,項羽劉邦開始爭奪天下,頓時華夏烽煙遍地枯骨遍野,四年之後,項羽大軍被劉邦困於垓下,項羽雖然突圍成功但覺得無顏回去見江東父老,於是自刎於烏江岸邊,大楚滅,劉邦至此統一華夏登基稱帝,國號大漢。」

陳旭這一番話說出來,水輕柔更加臉色呆滯,一雙清澈的大眼睛完全找不到任何焦點,散亂的盯著陳旭開合的嘴巴呆呆的發愣。

這番話太過匪夷所思,不光是水輕柔,即便是她的師尊聽見了,估計也會腦袋一片空白。

「陳郎……這……這不過是九州軼志中的故事罷了,肯定不是真的!」許久之後水輕柔終於慢慢回過神來。

「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還沒有發生的事誰都不知道究竟如何,真假自然也難以確認和分辨,本來對這件事我也一直當做是故事在看待,但直到前幾天無涯大哥帶回來一個小女孩,還給她取名虞姬……」

「虞姬如何?難道她和劉邦有牽扯?」水輕柔急切的問。

「非也,虞姬是和項羽有密切關係,九州軼志中記載,項羽起兵之時,便有一個叫虞姬的女子一直跟隨陪伴,那虞姬身姿貌美,歌舞雙絕,是項羽唯一的紅顏知己,無論項羽到哪裡打仗都會將她帶在身邊,楚漢大戰的最後一戰,項羽十萬大軍被困垓下,數戰均不得脫,兵將損失大半,糧草也無以為繼,加之劉邦大軍日夜楚歌不斷,楚軍軍心動搖,如若突圍定然是一番生死血戰,項羽自知無法保全虞姬的性命安全,因此一直遲遲無法決定突圍,虞姬為了不拖累項羽,在軍帳之中最後為項羽歌舞一曲之後橫劍自刎,項羽悲痛之下才最終決定突圍,可惜時機已晚,數萬人馬僅僅突圍出去只有八百餘人,在漢軍的追殺下奔逃至烏江之時只剩下二十八騎……」

陳旭說完,房間裡無限沉寂。

「如若事情不是如此巧合,我又怎麼會如此焦慮,從秦二世登基開始,僅僅歷時三年大秦便倒塌,接下來楚漢相爭,華夏兩千多萬百姓於戰火之中死亡過半,成年男子更是折損七成,那是一場史無前例的血火交織的殘酷爭鬥,三千年華夏文明幾乎在大戰中毀於一旦,我陳旭雖不是真正的仙家弟子,也不是能夠力挽狂瀾的聖人,但如此大劫,我實在是不忍心看到他真的出現,大秦縱然是有千百種不好,但只要大秦穩定一日,天下百姓便可以安穩一日,如今耕者有其田,貧者有其居,時日久了便會慢慢富足,六國貴族……唉!」陳旭忍不住長嘆一口氣。

水輕柔看著陳旭略顯稚嫩卻露出的悲天憫人的神情,忍不住心神悸動,她慢慢的跪到地上,然後雙手扶額跪拜下去,秀髮批落,柔肩伏地,嬌柔的身姿一覽無餘,她三叩之後起身抬頭,完美無瑕的臉上顯露出無限的尊崇和溫柔,「君之大義足以感天動地,既然陳郎已經從九州軼志中看到大秦之未來,君之志便是妾之志,君之路便是妾之路,為了君之志向,柔願意尋遍天下找到劉邦項羽二人,將其斬殺以絕後患!」

陳旭伸手攔住水輕柔的柳腰攬入懷中說:「你我將來必然是夫妻,不用行如此大禮,雖然我知道劉邦項羽如今都在何地,但斬殺二人卻不會有任何改變,大秦所亂者,六國王孫貴族也,有人曾言,滅六國者非秦,而是六國也,而如今大秦之現狀如若無法改變,將來滅大秦者也非六國也,而是大秦自身,但只要始皇帝趙政活一日,大秦便會一日不倒,但其中的積弊便會日深一分,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只有站在一種旁觀者的角度,才能看出其中的根由,比如你的師尊,但朝堂之上的李斯等人,卻還深陷其中,還在不遺餘力的推動嚴苛的法令,還在拚命的盤剝壓榨百姓,我改良農具煉製鋼鐵,就是想儘量緩解這種日復一日的積弊,但卻不知是否來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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