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5366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1
第231章 炸死算了

「把她抬進房間去放到床上!」

看著幾個人七手八腳將昏迷中的王青袖抬進房間之後,陳旭很嚴肅的說:「此事你們總得給我一個解釋吧?」

「那個……,陳裡典,這就是個誤會,三娘因為趙柘之事心頭抑鬱煩悶,加上此事在咸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三娘無法繼續呆在咸陽,於是老將軍便安排我等陪她來清河鎮散散心,我等也沒想到三娘會這樣,如果三娘出了意外,我等必定會被老將軍砍成肉泥也!」王五苦笑著拱手說。

「唉~」陳旭仰頭嘆了口氣。

總體來說這的確是一個誤會,趙柘受傷的確和他有很大的關係,把別人未婚夫的蛋蛋弄沒了,怨不得王青袖要殺他為老公的蛋蛋報仇,但同時陳旭也很委屈,要不是趙柘那個王八蛋要陷害老子,他自己又如何會得到這個下場,所為因果報應,他那是活該,沒有當場弄死他已經算是運氣了。

但眼下說什麼都沒有了意義,只能把王青袖治好再說。

焦急的等待之中,大半個時辰一晃而過,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村頭傳來,很快四匹健馬就衝進小院子,兩個護衛去而復返,帶著徐福和一大包東西趕了回來。

「如何?」十多分鐘之後,看著徐福診脈結束,陳旭就趕緊問。

「氣若游絲,脈象細弱時斷時續,應該是重擊之下腑臟破損,內有積血堵塞氣息運行,加之心脈受損,生機恐怕不保,裡典,做好後事安排吧!」徐福拈著鬍鬚臉色嚴肅的說。

「啊?」陳旭呆呆的愣了半晌一把抓住徐福的胳膊:「徐福,真的治不好了?」

「難,內傷不是外創,外創可以縫合敷藥甚至是切除病灶,但內傷看不見摸不著,且五臟乃是人體根本,儲藏元精,主五行調和,非普通傷藥可以治癒,這位小娘子受傷太重,福無法也,除非……」

「除非什麼?」陳旭焦急的問。

「唉!」徐福搖了搖頭說,「除非她自己能夠扛過三五天,那麼受創的腑臟就可能慢慢癒合,五臟恢復調和之功,元精運行刺激生息,才可能有治癒清醒的可能!」

「扛過三五天……」陳旭臉上一喜,「你的意思是如果她能拖上三天五天就還能治好?」

「如果她真的能夠拖上三五天,福雖然不敢保證能將她徹底治癒,但起碼能夠讓她生機恢復,再慢慢施治用針藥調理,性命應該無虞也!」

「你這兩天暫時就留在小河村,我用老山參熬湯給她服下,或許可以延緩兩日!」陳旭說完之後急匆匆去找到趙擎上次送來的幾根老山參,拿出一根來用斧頭胡亂的砸成幾塊交給陳姜氏,讓她趕緊拿去用瓦罐熬煮。

中醫有一種說法,就是老山參能夠吊命,雖然這個說法深受質疑,但在中國人看來還是非常有歷史依據的,而人參作為許多醫家熱烈推崇的超級大補藥,幾乎已經達到了仙藥的地步,在藥典《本草綱目》之中就位列八珍之首,而商周時期流傳下來的《神農本草經》中也早已有記載:人參,性味寒,主補五臟,安精神,定魂魄,止驚悸,除邪氣,明目,開心益智。久服,輕身延年,因此人參的價值早已被醫道方士知曉並且用在煉丹製藥之中。

雖然不知道效果到底如何,但眼下陳旭只能死馬當做活馬醫。

熬煮參湯的時候,徐福一直都守在床邊仔細照看,王青袖的情形雖然非常危險,但一直都還是有斷斷續續的呼吸,直到參湯熬好喂服之後又觀察了半個時辰,似乎參湯發揮了效果,王青袖的呼吸竟然平穩起來,這才微微鬆了一口氣。

「嗯公,無涯這次看來又闖禍了?」

有徐福照料王青袖,陳旭也沒歇著,趕緊把最後一截煙囪砌好,虞無涯神情落寞的幫忙遞著陶磚和泥漿說。

「此事與你無干,我也沒想到她會突然出手,如果不是你及時救我,恐怕我就已經身首異處了,此女性烈如火,殺伐果斷,和王翦那個老殺才有七八分相似,唉,救過來還好,救不過來恐怕我與王氏定然成水火之勢,她爹可是通武侯啊,以後想好好活下去都難!」陳旭鬱悶的說。

「我倒是擔心救過來她還要殺恩公該怎麼辦?無涯縱然千般小心,但唯恐會有疏忽之處,其實我看不如不救……」

「呵呵,不救是不行的,男子漢大丈夫,當有所為有所不為,自己做錯的就要承擔責任,怎麼能畏手畏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她醒過來後小心一些就是!」陳旭叮囑一句。

因為突如其來的一場變化,王五等六個護衛一個個臉皮都糾結的如同苦瓜一樣,手足無措不知道幹什麼好,陳旭砌完煙囪,看著一群蹲在院子當中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王五等人,很是無奈的說:「你們也別閒著了,三娘子現在情況危險無法移動,你們也需要暫時安頓下來,我家房子小住不下,你們幾個去把我那間舊茅草屋好好修葺一下暫時將就住幾天。」

於是一群六神無主的護衛便都去修房子,因為剛拆下來一大堆的竹子和木頭,此時也正好排上了用場,這群護衛一個個膀大腰圓,噼裡啪啦之間很快就修理起來,而陳旭洗完手之後進房間去看了一下王青袖。

「徐福,現在情形如何?」

「有所改觀,雖然依舊氣若游絲,但脈象看來平穩許多,這參湯應該是起了功效!如此看來小娘子活下來的機會又增加不少!」徐福臉色平靜的說。

「那就好,你也不用一直守在這裡,讓兩個侍女照看就是了,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們只能做到仁至義盡罷了!」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裡典此話莫名的悲涼也,醫者父母心,福不敢稍微差池和懈怠,真正想要做到仁至義盡恐怕困難,但也需要盡力而為,裡典去忙吧,福在這裡守著,同時也可以時刻觀察小娘子的傷情變化,為以後的醫書找到確切的病例做參考!」

徐福非常的具有臨床醫學的鑽研精神,捨不得離開病人,於是陳旭只好吩咐杏兒幫他泡了一壺茶送進去,然後架起鍋灶開始煮飯做菜,陳姜氏則幫忙生火,雖然她幾乎一個字都沒說,但看著陳旭脖子上纏的厚厚的紗布,讓她非常的擔心,就王青袖寶劍刺出的那一瞬,她驚嚇的差點兒就昏過去了。

這一群人闖入她的家裡,然後差點兒就殺了自己的兒子,眼下自己一家人還得伺候這些人吃喝住宿,家裡雖然有幾十石米糧和肉菜,但恐怕也支撐不了多久,陳姜氏越想心裡越是混亂,生火的時候差點兒把手都燒了。

「娘,你不用擔心,這就是一個誤會,等王家小娘子醒過來,我會讓他們趕緊離開!」陳旭只好安慰說。

「旭兒,你自己千萬要小心,如果你出了事,我和杏兒都……都活不下去了!」陳姜氏蹲在土灶後面滿臉淒苦的抹著眼淚。

「娘,你就放心吧,有無涯大哥在,我不會出事的,以後我也會小心!」對於陳姜氏的擔心,陳旭自然心有感觸,只能言語寬解。

陳姜氏平日不喜歡說話,一家人交流也很簡單,一般都是陳旭說她聽,然後杏兒如果調皮搗蛋就會被她打屁股警告,而且無論陳旭做什麼她都不會幹涉,默默的操持家務,洗衣做飯,是這個時代最典型的農婦形象,和後世那種三十多歲風華正茂的女人不一樣,這個時代的女人一生經歷的都是苦難,不僅要生兒育女,同樣要承擔極其繁重的農活和徭役,如果不是陳旭當上了裡典,現在一家人可能已經活不下去了。

對於這種血濃於水的親情,陳旭雖然感觸不深但也割捨不下,幾個月下來已經完全接受了和融入了這個家庭。

「娘,二壯哥下個月要娶親,聽說新娘子是隔壁鷹嘴崖村的,您熟悉嗎?」陳旭一邊做飯一邊故意問。

「娘不熟悉,鷹嘴崖村我十多年沒去過了!」陳姜氏偷偷的抹著眼淚說。

「我聽田寶叔說娘也是鷹嘴崖村的,怎麼我從來就沒聽娘說起過?」陳旭笑著問。

「娘家沒……沒人了,娘回去幹甚子?」陳姜氏略有些慌亂的說。

「這麼近,回去看看唄,聽說二壯哥的新娘子也姓姜,和娘還侄親,到時候娶親的時候我們一起跟著去鷹嘴崖村熱鬧一下,如今我當了裡典,每年都有官秩,您也別種那麼多地了,平時種點兒菜,養點兒雞鴨,有空也可以出去走走親戚,免得我不在家的時候您孤單……」陳旭如同一個話嘮,做飯炒菜一直嘮嘮叨叨,既是勸解陳姜氏回娘家看看,同時也是分散她的注意力,免得被王青袖的事弄的六神無主擔驚受怕。

其實陳旭現在也想的差不多了,王青袖能救過來最好,救不過來他也不會引頸待戮,如果王翦和王賁要來殺他報仇,他就弄個炸彈一不做二不休炸死算了,到時候就說是仙家弟子自帶的九天神雷防身術,反正這個時代誰特麼也沒見過炸彈。

不過前提是要把火藥先造出來。

如今有了硫磺,去哪兒整點兒硝土,或許豬圈和廁所裡面能弄到一些……

陳旭心情不好,因此做飯也很敷衍,一大罐小米飯,一盆野豬肉燉山藥,一大碗涼拌折耳根,再就是一個酸鹽菜,味道好不好不知道,反正能夠填飽肚子。

因為人太多,家裡桌子椅子甚至碗筷都不夠,除開徐福和陳姜氏、杏兒、兩個雙胞胎侍女拿著碗吃飯之外,陳旭和六個護衛都是用半邊竹筒吃的,筷子也是陳旭砍竹子現做的,不過誰也沒提意見,知道提出來只會被陳旭討厭,他們的任務這次來是保護陳旭的,只是陳旭不知道而已,但一來就將王青袖打成重傷垂死,他們也都感覺一下都站在了懸崖邊上進退不得,既不能幫陳旭,又不能幫王青袖,完全就是累贅一樣。

一頓飯吃的稀里嘩啦,雖然陳旭做的很敷衍,但油水充足,作料也都放的不少,因此都還吃的滿意,飯和菜全部都一掃而空。

陳旭吃完飯照例剔喝茶剔牙,這幾乎成為了一種習慣,也不怪他習慣不好,而是這個時代的人牙不好,從小缺營養缺鈣,吃完飯不剔牙就難受,因此放碗之後,就是一排人蹲在院子裡剔牙喝茶發呆,場面頗為壯觀,但氣氛卻很壓抑。

吃了我的喝了我的,無所事事的發呆怎麼行,那得幫我幹活兒,於是六個護衛吃完飯之後又被安排牽著大馬馱著藤筐到河灘上撿石頭,上山砍樹鋸木板,平整地基準備修廚房和實驗室。

一天時間一晃而過,轉眼就已經太黑。

連續喝了幾次參湯之後,重傷昏迷的王青袖情形好了很多,脈搏和呼吸已經趨於正常。

「裡典,看來王家小娘子已經度過了最危險的時候,明日我便可以開一些溫補腑臟和散瘀止血的藥給她服下,如若沒有意外的話,三天左右就應該能夠清醒過來,不過還需要臥床靜養至少月餘,不然恐怕會留下暗疾……」徐福站在院子裡,臉有喜色的對陳旭報告情況。

陳旭卻臉皮情不自禁的抽抽了幾下。

那豈不是說過年這個丫頭也要留在這裡?

此時天上月明星稀,淡淡的青輝映照下,遠近的山嶺如墨如黛,清冷的夜風掠過竹林,發出呼呼啦啦的搖擺聲音,而極遠處,不斷有此起彼伏的野獸嘶吼之聲傳來,聽的讓人毛骨悚然。

王五王七等幾個護衛也知道了王青袖的情況,心裡也稍微安定下來,把十多匹馬都草料喂足安置好之後,有人值夜有人休息,陳姜氏和杏兒因為今天驚嚇過度,早早便睡覺了,徐福也被安排在客廳的土炕上睡下,虞無涯則抱著一把鐵劍盤腿坐在涼棚下面打坐早已入定,只留下陳旭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抬頭望天,滿腹心事。

時間再一晃,又是三天過去。

果然如同徐福的判斷,連續幾天用老山參和藥湯調理之後,昏迷的王青袖真的清醒過來,雖然依舊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但至少已經有清醒的意識。

「這是幾?」陳旭把一根手指伸到躺在床上的王青袖眼前,判斷她會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王青袖蒼白的臉頰微微的動了一下,雙眼中露出一抹激動,使勁兒張嘴說了兩個很輕的字:「出去!」

於是某人只好灰頭土臉的出去了,不過心裡頗為遺憾,能夠這麼禮貌的請自己出去,明顯還記得仇人,還沒失憶,這不是他想要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1
第232章 歷史再次重疊

「踢踢踏踏」

四匹快馬從雉縣方向而來直奔清河鎮,馬背上坐著四個身穿黑衣身背大劍的魁梧騎士,看動作協調劃一,明顯是經過非常嚴苛的訓練。

而清河鎮上的鄉民也早已習慣了最近幾個月清河鎮的變化,來來去去的遊客和各色人等,大部分都是來尋找來尋找仙家弟子或者裡典陳旭的。

不過今天例外,這四個人是來找徐福的。

四個黑衣騎士在鎮上稍一打探之後,便在幾個鄉民的指引下策馬進入山谷直奔小河村而來。

「裡典,小娘子的病情已經穩固,最近只需要按照藥方煎藥服用就行了,老山參只有遼東之地大山之中才有,頗為珍貴,以後可以改成兩天服用一次,況且病人虛不受補,不適宜吃的時間太長,不然對病情反而無益,孔子曰:過猶不及!福繼續呆在這裡已經並沒有太大用處,況且裡典自己也精通醫理和醫術,安排做一些米羹藥膳補充,想來小娘子月餘就能痊癒,等過一旬福再來給小娘子診斷一番就行了,到時候還要換藥方……」

這已經是第六天,徐福看到王青袖已經能夠坐起來自己飲食之後,加上惦記衛生院的工作,於是仔細叮囑了陳旭一番之後準備回清河鎮。

「徐福何在?」伴隨著一陣由遠而近的馬蹄聲,很快院子外面傳來一聲大喝。

正在涼棚下面打坐的虞無涯本來也沒在意,但轉頭看了一眼出現的四個黑衣劍客之後眉頭一皺,大步走到院子門口:「何人在此大聲喧嘩?」

四個黑衣劍客都從虞無涯身上感受到了足夠的壓力,一起勒馬往後退了幾步,互相看看之後,其中一個從腰間摸出一塊金色令牌舉起來說:「吾等是玄武衛,皇帝陛下急召清河鎮衛生院醫士徐福火速去咸陽!徐福在否?」

「玄武衛?」正在幹活兒的王五幾個愣了一下趕緊丟下手裡的東西一起湧過來,而虞無涯卻皺著眉頭說:「徐福就在此處,但玄武衛我從未聽說過,把牌子丟過來看看!」

「你……」兩個黑衣劍客臉上現出怒容,但隨即被領頭之人制止,抬手就將手裡的令牌丟給虞無涯說:「此牌純金製作,普天之下只玄武衛持有,上有皇帝陛下之印,無人膽敢造假,否則禍滅三族,閣下請看仔細!」

金牌入手之時虞無涯便信了三分,沉甸甸冰冰涼,顏色金黃和銅差別很大,一看就是純金製作的,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之後,虞無涯又放在嘴裡咬了一下,上面頓時現出幾個牙印。

「嗯,的確是純金!」虞無涯點點頭準備把金牌塞進自己的口袋,但隨即被王五和王七兩人抱住了胳膊。

「虞大哥萬萬不可,玄武衛是皇帝陛下近前的禁軍,此牌到處有生殺予奪之權,您別給裡典惹麻煩啊!」

虞無涯想了一下問:「難道玄武衛是真的?」

「真的真的!」六個護衛一起連連點頭。

「那好吧!」虞無涯唸唸不捨的把金牌丟還給馬背上的黑衣人,而黑衣人看著上面幾個清晰的牙印,忍不住臉皮狠狠的抽了幾下。

「幾位,我們也是從咸陽來的,是通武侯府上的家僕,請問皇帝陛下為何要突然召見徐醫士?」一個護衛拱手問。

「哦~」四個黑衣人也微微愣了一下,領頭的收起金牌說:「原來是通武侯府的澤袍,此事你們雖然不該問,但這件事卻也與你們侯府有關,聽說是上將軍剪突然舊創復發身染重疾,陛下派我等前來急召徐福去咸陽為其醫治,還請不要拖延,不然大將軍危在旦夕也!」

「什麼?怎會如此,半月前離開咸陽大將軍還是好好的矯健無比……」

「不行,我要回去探看!」

六個護衛瞬間情緒一下失控,一個個臉色蒼白的吵嚷,其中有兩個轉身去牽馬,而房間裡也傳來啪嗒一聲陶碗破碎的聲音。

「爺爺~」在兩個小侍女服侍下正坐在床上喝藥的王青袖手一抖,半碗藥跌落地面摔得粉碎,雙眼之中眼淚滾落,哭嚷掙紮著要爬起來。

「吵什麼吵?」正在客廳和徐福說話的陳旭自然也聽見了,驚詫至於大步走出來,看著四個黑衣人問:「王老將軍情形到底如何,還請詳說?」

「你是何人?」

「清河鎮裡典陳旭!」

「大膽,一個裡典……陳旭……,哦,大將軍突然吐血昏迷不醒,如今臥床已經無法言語,不過聽太醫說神智尚存,裡典快把徐福喚出來,我等還要急著回去交差,陛下只給了我等半月時間,如今時間已經過半!」領頭的黑衣人本來準備發飆,但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竟然破天荒的給陳旭解釋了一下。

「看來的確緊急,幾位稍等!」陳旭轉身進屋,徐福寫完藥方還在收拾東西,陳旭把事情大致說了一遍,徐福詫異至極,但既然皇帝召見,他也不敢怠慢,胡亂收拾了一下東西后就準備告辭。

「徐福!」陳旭突然把他叫住。

「裡典還有何事?福此去路途遙遠,恐怕要等到明年春日才能歸來也,衛生院的事情就麻煩您多多照看,那醫書也請幫我收好,如若寒冬我無法回來,我會在咸陽繼續編撰剩下的醫書……」

「徐福,此去多加小心,如若陛下召見,你切莫說起海外仙山之事,不然恐會大禍臨頭!」陳旭打斷徐福的話神色凝重的說。

徐福愣了許久才點點頭說:「裡典大人放心,福不說便是!」

「那就好!」陳旭鬆了一口氣拍拍徐福的肩膀,「請你相信,我這是為你好,如若你說出來,陛下一旦相信你的話,必然要派你出海尋找仙山和長生不老之藥,但我告訴你,那決然是找不到的,而惹怒皇帝只有一個下場,所以你不要以身犯險,浪費了這身救疾救難的醫術,其實凡人想要長生不老是不可能的,你我皆都知道……」

「福省的,就像裡典所說: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我等凡夫俗子,生老病死才是遵循天道輪迴之理,等福到咸陽之後,會寫信回來,裡典保重!」徐福很慎重的點頭,然後提著藥箱出門,而同時已經有兩個護衛也已經騎在馬上,旁邊還跟著兩匹空馬。

在一個護衛的幫助下,徐福爬上馬背。

「走~」領頭的玄武衛微微一拱手,一扯馬韁,六個人八匹馬疾馳而去,而陳旭的臉色卻慢慢變得越來越凝重和沉默。

徐福此去,王翦的生死他絲毫都沒放在心上。

歷史上也從未記錄過王翦是怎麼死的,因為自從六國統一之後,王翦就卸甲歸田,而秦朝也國祚太短,根本沒有對於王翦死亡的記錄,雖然後世陝西有個王翦墓,但專家都猜測可能不是真的,因此王翦就像突然憑空消失了一樣,包括通武侯王賁一樣,也是突然就消失在歷史的記載之中,完全無法考證其生死的具體時間,唯一有記錄的是王賁的兒子王離,是在秦朝末年被項羽所擒後不知下落,傳言被殺,因此王氏一族三位大將幾乎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但陳旭現在才不關心這些本來就死的無聲無息的歷史人物,他只關心秦始皇,關心徐福會不會一時沒忍住,把海外仙山的消息告訴秦始皇,這樣一來,他幾個月的佈局,用各種方法徐福強行留在清河鎮的打算就徹底失去了任何作用。

本來按照他的想法就是把徐福留在自己身邊,給他灌輸各種養生理念的同時儘量不讓他去咸陽見到秦始皇,但眼下這個打算看來是徹底落空了,徐福見秦始皇和歷史再次重疊,但即便如此,還是有那麼點點的希冀,畢竟現在的徐福和以前純粹喜歡划船而且嚮往仙山的徐福不一樣,腦袋裡面已經被陳旭填鴨一般的塞入了後世各種稀奇古怪的理論和治病養生的知識,只要徐福不突然犯二,大秦似乎還可以好好挽救一下。

秋去冬來,轉眼已經是九月。

山林之中紅黃交錯的顏色早已褪盡,只留下漫山遍野的枯枝,不過其中還是夾雜著一些青松和翠竹,讓這個深秋時節看起來多了一抹亮色。

經過半月個的調養,王青袖已經能夠下地行走,不過情緒卻異常低落,幾乎日日垂淚,嚷著要回咸陽去看爺爺,不過這個要求直接就被所有人直接忽略了。

不說路途遙遠,現在的秦嶺西麓估計已經開始下雪無法行走了。

讓陳旭略微放心的是,王青袖好轉之後似乎也沒有了要殺他的跡象,只不過從來就沒和他說過一句話,住在一個屋子裡卻形同陌路,而兩個一模一樣的雙胞胎侍女每次見到陳旭,也只敢匆匆行禮之後躲在房間裡不出來,特別是一看到虞無涯立刻就嚇的渾身發抖,如同小老鼠見到了貓一樣。

而趁著這半個月時間,陳旭也沒閒著,除開把廚房實驗室修好之外,還修了一個女廁所,又指揮四個護衛擴大了院子,修建了馬廄,還在馬廄後面開挖了一大片菜地,將趙擎帶回來的一些認為是蔬菜的種子種了下去,而前面種下的蘿蔔和白菜已經長出了幾片葉子,估計再長十天左右鮮嫩的蘿蔔葉就可以吃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2
第233章 娶親(加更求月票)

因為家裡突然多了許多人,陳旭乾脆把原來的兩件臥室中間全部用竹木隔開,並且用竹子吊頂做成了四間臥室,火炕也修改了一下,這樣住房也寬裕起來,足夠一家人居住,王五、王七和另兩個護衛還是住在茅草屋裡,不過裡面也修建了火炕,也不怕冬天寒冷無法入睡了。

而為了不讓這群護衛白吃白喝,陳旭也從來就沒讓他們閒過。

把房前屋後的建設全部都搞完之後,又每天安排他們上山砍柴,為真正的寒冬到來做準備,而砍柴的地方就是那三棵大茶樹的山坡,將四周的荊棘和雜樹全部都砍光,只留下三棵大茶樹和小茶樹。

陳旭去看過一次,準備等開春之後組織村裡人把那一片山坡修整成梯田挨著栽種茶樹。

因為那三顆大樹周圍起碼密密麻麻長了數百顆大小不等的茶樹,大的已經有七八米,小的才半尺,而且地面上還落在厚厚一層茶樹果,開春後移植栽種,可以弄出幾十畝茶園來,假以時日,小河村就會憑空多出來一項長久的進賬,如果這些茶樹真的品種與眾不同的話,紫雲仙茶的名頭如果傳出去,小河村光靠這片茶園就能進入富足的小康生活。

還有十多天就是寒衣節。

而只要寒衣節一過,基本上就進入了寒冬時節。

說不定一夜北風之後一場大雪下來,接下來很長時間都無法出門。

因為在這大山之中,雪化的極慢,根本就無法出遠門,於是趁著這段時間天氣還晴好,陳旭也去清河鎮幾趟,反正馬匹足夠,檢查火炕修建進度的同時也馱回來許多糧食、鹽巴、馬料、陶盆、陶缸、酒醋以及筆墨紙硯等物,就像後世辦年貨一樣,家裡和涼棚、廚房、實驗室已經堆滿了食物和各種東西,足夠一大群人吃到明年開春。

今天,是田二壯成親的日子。

小河村所有的村民都穿上了乾淨衣服,在陳旭的帶領下去十多里開外的鷹嘴崖村娶親。

鷹嘴崖村,比之小河村更加靠近伏牛山深處,而且地勢也高出許多,整個村子都在半山腰上,因此山路更加崎嶇難行,不過這條路陳旭也還算熟悉,當上了裡典之後也曾經跟著幾個亭長下來視察過地盤,不過也只來過一趟。

因為王青袖等人來小河村,不光來了一大群人,同時還帶來了十多匹馬,全部都是那種高大健壯的北地健馬,一匹匹毛色鮮亮與這山野之中的中原土馬不一樣,神駿異常,因此十多匹馬行走在山路之中,加上還有二三十人的迎親隊伍,場面非常熱鬧。

田二壯身穿一套嶄新的灰白色細麻布衣,腳下穿著嶄新的布鞋,頭髮梳的整整齊齊還帶著竹冠,坐在第一匹馬上,胸口還戴著碗口大一朵半紅半黃的布花,神情既激動又緊張,拉著韁繩有些手足無措,要不是胯下的馬訓練有素,估計就被他帶進溝裡去了。

布花是陳旭用細麻布扎的,然後用梔子水浸泡染透後得到的,顏色偏橙色,不過在這個時代只能將就,但即便如此,看起來也喜慶了許多。

陳旭和虞無涯兩人騎馬走在後面,再後面就是馬二伯和一大群村民,反正山路也走不快,因此邊走邊說話聊天,全部都是大嗓門,吵吵嚷嚷熱鬧喧天,附近幾個村子一些結伴來去的村民看見後嚇的趕緊都站到路邊避讓。

「發糖!」陳旭每看到一些村民,便高興的吩咐一聲,一個村民趕緊打開竹筒給這些路過的村民派發喜糖。

「這……這不是小裡典大人嗎?」等幾匹大馬過去之後,拿著糖發呆的村民才醒過神來。

「他們好像要去鷹嘴崖,看樣子是要去娶親?」

「難道是小裡典大人要娶婆娘?」

「別瞎說,是我們村田二壯娶婆娘,裡典大人說娶婆娘一定要熱鬧,嘿嘿,這排場,夠熱鬧吧!」迎親隊伍中一個小河村村民得意的說。

「夠……夠熱鬧!」路邊幾個村民感覺喉嚨有些發乾,使勁兒的點頭。

十多里山路,迎親隊伍雖然走的慢,但不到一個時辰還是走到了,於是當看到一溜兒神駿異常的高頭大馬聯轡而來,鷹嘴崖村徹底都被轟動了。

上到村正下到孩童,鷹嘴崖村近百口人全部都迎接出來。

「見過裡典大人!」在村正的帶領下,所有人都給陳旭行禮,而且一個個神情都頗為尷尬和緊張。

十多匹大馬,就如同後世十多台清一水的超跑一樣,這股氣勢完全一下將整個鷹嘴崖村鎮住了,不知道田二壯娶個娘子,為什麼裡典大人要弄的如此空前絕後的排場。

陳旭翻身下馬看著行禮村民笑著說:「今日不必多禮,我是代表小河村來迎親的,媒人何在?新娘子在何處?快安排相見,新郎已經迫不及待要抱回去造娃了!趕緊發喜糖!」

「哈哈……」

無論是娶親的還是鷹嘴崖村的村民瞬間哄堂大笑,而幾個小河村的村民也趕緊給鷹嘴崖村無論老少都發放一顆水果糖,頓時一群孩子都興奮的尖叫起來,鷹嘴崖村民心中的一絲緊張和忐忑也都煙消雲散,在村正的招呼和張羅下開始招待迎親隊伍,然後浩浩蕩蕩往村裡一家低矮的茅草屋而去。

結婚在古代是大事,而且還有各種規定,三書六禮早已有了定製和說法,《禮記》之中詳細的寫明了結婚的章程,三書就是聘書、禮書和迎書,六禮是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和親迎,當然,前面說了,周禮止於士,禮記中的禮儀只針對有姓有氏的貴族和士族,對於庶民並無如此要求,但隨著春秋戰國數百年戰亂,周禮崩潰,無數貴族淪為平民,這結婚的禮儀也在平民中慢慢普及起來,也在遵循六禮的制度,不過並不是那麼嚴格,六禮的環節被大大簡化,幾乎全部都靠媒人從中牽線,如若雙方滿意,確定迎親之後這樁婚姻就算圓滿成功,但三書六禮這些過程都還是要挨著完成。

如今秦律對結婚也已經有了明確的規定,同時特別強調婚配必須有媒證,無媒不成婚。《詩經‧衛風》中所說「匪我愆期,子無良媒」,即指此。而官府登記也必須有媒人作證,不然這個婚姻便是無效的,稱為私配,是要被用石頭砸死的。

不過今天的迎親很隆重,有清河鎮的裡典陳旭親自作陪迎娶新娘子,所以這樁婚姻是板上釘釘的牢靠。

在田二壯的帶領下,看著陳旭出現在自己門口,新娘子的爹娘、一對老實巴交的山民夫婦都激動的熱淚盈眶了,自己女兒也不知道修來了幾世的福分,竟然有裡典大人幫忙迎娶,這份臉面整個清河鎮十里八村再也沒有誰有這個面子了。

不過在新娘的爹哽嚥著拉著陳旭的手感謝的時候,看著陳旭身後人群中一個女人眼圈紅紅的看著他,整個人愣愣的呆了半晌才結結巴巴的說:「姐……姐……你……你也來了!」

雖然十多年未見,但中年人還是一眼認出了從小帶著自己長大的親人,這既是一種深層的記憶,更是一種血脈的緊密聯繫。

「小弟~」陳姜氏捂著嘴巴輕呼一聲,瞬間熱淚盈眶,雖然兩個村子近在咫尺,但父母兄妹整整十多年未曾見面,離開時還是十五六歲的少女,歸來時已經是三十多歲為人母親的婦人,這一份痛楚和孤獨,整整在心中埋藏了十六年。

「娘,難道新娘子的爹就是我舅舅?」陳旭也瞬間懵逼。

「嗯~」陳姜氏眼淚滑落,抹著眼淚連連點頭。

尼瑪滴個葫蘆瓢,幫忙來娶個親還撈了一門親戚,這次裝逼看來圓滿達到了預期的目標。

「裡典……我……我姐是……是……」新娘子的爹徹底蒙了,舌頭完全打結說不出話來。

「哈哈,舅舅猜的不錯,我娘是你姐姐,我就是您的外甥了,原來我還不知道,不過今日知道了,那表妹嫁到我們村,以後你就可以放心了!」陳旭哈哈大笑,然後大手一揮說,「今日我能找到舅舅,也是一樁天大的喜事,發喜糖!」

於是幾個小河村的村民又開始給在場的男女老幼發糖果,而新娘子就是裡典表妹,新娘子爹娘就是裡典大人舅舅和舅娘,這個消息讓整個鷹嘴崖村更加轟動了,所有人吵吵攘攘把這個消息趕緊散播出去。

這件事陳旭是真的不知道,平時忙的一塌糊塗,陳姜氏也不曾說過娘家的任何事,而且也因為當初陳姜氏和陳虎的婚姻,鬧的兩個村幾乎老死不相往來,這兩年雖然關係稍微有所改善,但雙方完全就不熟悉了,兩個村的人幾乎都不認識,而因為小河村出了一個清河鎮的裡典,鷹嘴崖村這才徹底改變態度,想把村裡的女兒嫁到小河村來,既是一種攀附心裡,也是一種示好的表現,鷹嘴崖村的人誰都不知道里典陳旭竟然就是陳姜氏的兒子,是當初被他們趕出去的那個私通獵戶的少女、把他們丟盡了臉面的姜家少女的兒子。

但今天,當這個消息傳開之後,整個鷹嘴崖的人都徹底混亂了,吵嚷之後就變成了一種徹底的安靜,所有人都懷著極度複雜的心情看著陳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2
第234章 難怪你嫁不出去

陳旭的眼神慢慢從所有人身上掠過,許久之後才淡淡的說:「陳虎是我爹,陳姜氏是我娘,古云父不言子德,子不言父過,因此陳旭無任何理由置喙我爹娘的事情,何況這件事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六年,而且我娘也是我爹明媒正娶過去的,這麼多年來,我娘含辛茹苦把我養大,因此我不允許任何人對她有任何的不尊重和嚼舌根的話語,如若傳到我的耳中,我定不會客氣!」

「裡典放心,村裡人絕對不會再說起此事!」鷹嘴崖村的村正趕緊小心翼翼的說。

「那就好!」陳旭點點頭接著說,「鷹嘴崖村和小河村十多年老死不相往來,如今田二壯娶姜氏之女,也算是開了一個好頭,因此我希望以後兩個村能夠友好相處,互相走動,今日娶親乃是大喜事,所以大家也不要拘謹,范村正,接下來娶親之事情就交給你安排了,我娘十多年未曾回娘家,要先和我舅舅舅娘敘敘舊。」

陳旭說到這裡,轉頭看著新娘子的爹娘問:「舅舅,外公外婆可好,可否帶我們去拜見!」

「他們……他們……都已經去世!」中年人一句話出口,眼巴巴的陳姜氏眼前一黑就歪倒下去,被身邊幾個小河村的婦女趕緊扶住,杏兒也抱著陳姜氏大哭起來,陳旭趕緊上去使勁兒掐人中和手腕,忙活了幾分鐘陳姜氏才慢慢清醒過來。

「娘,你就不能等女兒回來看一眼嗎?狠心撇下我十多年,也不來看我,我天天都想你們……」陳姜氏眼淚滾滾嚎啕大哭,周圍的人也都滿臉淒楚,許多女人都開始陪著抹眼淚。

「娘,別哭了,今日是二壯和表妹大喜之日,外公外婆在地下如果知道我們和舅舅還能見面,或許也很高興,等過幾日我陪娘回來給外公外婆祭拜一下,舅舅舅娘,你們先扶我娘進去休息一下吧,順便把表妹叫出來,我們也好見見面認識一下!」

「欸,好好!」中年夫婦趕緊安排,扶著已經哭的站不穩的陳姜氏進去休息,不一會兒帶出來一個跟陳旭年齡差不多的女孩子,穿著嶄新的粗布麻裙,容貌依稀和陳姜氏有三分相似,出來之後看到陳旭等人,情緒非常的緊張和膽怯。

「這是你表哥里典大人……」中年人趕緊手足無措的介紹。

「舅舅,既然今日相認,以後便是一家人,喊裡典太見外了,以後就叫我小旭吧!」陳旭上下打量了這個剛剛撿到的表妹幾眼笑著說。

「欸,好好,梅子,快喊小旭表哥!」中年人趕緊點頭。

「旭表哥!」少女很拘謹的紅著臉小聲喊了一聲。

「呵呵,好!」陳旭略微激動的搓搓手,在身上摸了半天,拿出來一枚指甲蓋大小金餅子遞過去說,「今日來的匆忙,沒帶禮物,一個金餅子拿著吧,以後做個掛墜!」

「金子~」周圍看見的人忍不住發出一陣驚呼。

作為一群山野鄉民,平日銅錢都很少見,一枚兩枚都小心翼翼的藏好,金子從來就沒有人見過,只知道很值錢,一個金餅子可以頂幾百枚銅錢。

看著少女不敢接,陳旭直接硬塞進她的手裡之後才轉頭笑著說:「二壯哥,還不把你新娘子照顧好,記住啊,別欺負她,不然我就把你弄去修一輩子路回不來!」

田二壯打了個哆嗦,趕緊笑著說:「不會不會,我會好好待小梅的,你就放心吧!」

陳旭點頭看著旁邊的村正和媒人說:「時間不早了,你們趕緊在媒書上畫押,我們也好早點兒把新娘子迎娶回去。」

「行行~」村正和媒人趕緊點頭去辦理,而陳旭走進茅草屋裡面,正式拜見舅舅和舅娘,然後順便也問一下自己老媽娘家的情況。

不過等他弄清楚當年的那一切原委之後,感慨的同時也頗為唏噓。

當年那一場沸沸揚揚的婚姻,的確是讓所有人記憶深刻,根據他舅舅姜通的說法就是,幸虧當年陳虎的老爹是村正,在清河鎮還有那麼點兒人緣,陳虎也深受鎮上游繳的看重,不然當年陳姜氏和陳虎兩人可能就被貶為奴隸流放外地去了。

而這件陳了十多年的往事重新說起,滿屋子人都跟著唏噓不已,陳姜氏哭的上氣不接下氣,十多年的孤獨和委屈盡情的釋放出來。

姜通說當年準備要娶陳姜氏的那個又瘸又啞的傢伙早已在七八年前上山砍柴的時候摔死,陳姜氏的父母也在四年前都陸續去世,除開這個小舅舅以外,鷹嘴崖村還有一個大舅姜奎,不過也在四年前那次秦楚大戰之中一去不回,如今家裡只有一個大舅娘和兩個表弟,不過因為有姜通照顧,兩家人的生活比之陳姜氏當初還是要強的多。

不過今時不同往日,因為陳旭當上了清河鎮的裡典,陳家已經徹底脫胎換骨,整個清河鎮都沒有人敢瞧不起,不然也不會有這次兩個村的聯姻之舉,陳姜氏可能也一直到老死都不會再有機會回娘家看一眼。

一樁舊事十多年過去,糾纏其中的人死的死失蹤的失蹤,幾個家庭支離破碎,也讓幾個家庭承受了巨大的壓力和代價,如今一朝釋然,親人團聚,一起聊聊家常很快就熟悉起來,氣氛也慢慢變得的其樂融融,陳姜氏知道老死不相往來的事情怨不得自己的弟弟姜通,而姜通也知道姐姐當初為了自己的婚姻承受了極大的壓力,如今人到中年再回頭看那件事,只能苦笑著互相寬解。

陳旭也很高興,本來以為自己老陳家就是孤家寡人一戶,沒想到竟然還有兩個舅舅和五個表兄妹,如今表妹嫁給了田二壯,又多了表妹夫一家親戚,而田二壯還是牛大石的表哥,如果以後牛大石真的娶了妹妹杏兒,還是自己的親妹夫,親戚又多了一家不說,那以後關係該怎麼算,又該怎麼稱呼?

娶親回去的路上,陳旭腦海裡面在反覆不斷的推算這種複雜的親戚關係圖,直到回到家都還沒想出來。

這場熱鬧的婚禮在陳旭的操持下持續了好幾天才慢慢消停下去,而這段時間,陳旭也兩次去鷹嘴崖村,一是帶著陳姜氏和杏兒去給去世的外公外婆墳前祭拜,仿照後世還燒了幾張麻漿紙錢表示哀悼,然後又給大舅小舅兩家送了一些醋油糧布,同時也邀請他們去小河村做客。

幾日後,當姜通帶著兩家人來到小河村走親戚,見到陳旭寬敞明亮的三間大土磚房和專門做飯的廚房、豬圈裡的六頭已經長到了一百多斤的野豬、涼棚下面的十多匹高頭大馬的時候,徹底被自己這個撿來的外甥的家產驚呆了,整個鷹嘴崖村二十多戶的家當全部加起來還沒陳旭的一半多。

因此一群人都屋裡屋外的看熱鬧,而杏兒也如同一個人來瘋,把家裡各種好吃好玩兒的都拿出來顯擺。

「嘖嘖,小旭你們家實在是太富足了!」姜通只能不停的感嘆和誇讚。

一群人吵吵嚷嚷,弄的在房子裡面臥床養病的王青袖忍不住了,在兩個小侍女的攙扶下從房間裡出來,皺著眉頭看著一群又黑又瘦衣衫襤褸的山野村夫。

王青袖的氣場很足,雖然依舊一臉病容,但那種從小養成的氣質和氣勢和普通人完全不一樣,往門口一站,滿屋子頓時都安靜下來。

「這是……小旭的娘子?」正喝茶的姜通笑著趕緊站起來。

「再瞎說割掉你的舌頭!」王青袖雪顏瞬間湧起憤怒的紅潮,咬牙切齒的指著姜通說。

姜通嚇的一個哆嗦,趕緊放下手裡的茶杯說:「小旭,舅舅來的匆忙,家裡還有事就先回去了!」

陳旭哭笑不得的站起來說:「舅舅,你別害怕,這個女人不是我的婆娘,只是在我家養傷罷了,有些頭疾不太正常,您別往心裡去!」

「陳旭,你說誰有頭疾?你以為我真的不敢殺你?」王青袖估計剛才被姜通刺激了一下,情緒瞬間失控,伸手在腰間抽出一把半尺長金光閃閃的青銅匕首大步往陳旭走了過來。

我去,陳旭的臉瞬間就黑了,大呼一聲無涯救命,卻根本就沒有得到回應,等他準備往外跑的時候,王青袖已經撲到他身前,手中的匕首閃著寒光對著他刺了下來。

「三娘不要~」一對雙胞胎侍女嚇的驚慌失措。

「王姐姐別殺我兄長~」杏兒也尖叫起來。

房間裡瞬間一片慌亂,就在匕首就要刺到陳旭胸口的時候,王青袖突然身體一晃,臉色瞬間變得無比蒼白,嘴角有鮮血沁出,噹啷~,匕首墜地的同時身體一軟就軟綿綿倒了下去。

近在咫尺的陳旭雖然亡魂大冒,但還是下意識的伸手將王青袖緊緊摟住,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感觸的異常清晰。

「難怪你嫁不出去,你這脾氣誰受得了?」陳旭忍不住用只有兩個人聽見的聲音說。

「噗~」王青袖氣急攻心,一口鮮血噴了陳旭滿頭滿臉,然後眼前一黑就徹底昏迷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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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5章 實驗室

一場本來其樂融融的親戚拜訪差點兒變成了一樁殺人兇案,姜通帶著娘家人嚇的飯也不敢吃了,急匆匆告辭而去,而等虞無涯和幾個護衛趕來的時候,王青袖已經被抬到床上躺下,陳旭洗乾淨了臉上的鮮血之後,正在熬煮參湯。

尼瑪廢了我好幾根百年老山參,好不容易養到能夠下地走路了,這下好了,剩下三根老山參看樣子也保不住了!

陳旭長吁短嘆,感嘆自己流年不利。

「嗯公,是無涯護衛不周!」虞無涯站在旁邊臉色羞愧的說。

「不怪你,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要殺我已經構思很久了,你守得了我一時,也守不了我一世,要徹底解決這件事,必須盡快把她送走,無涯,等王姑娘稍微好轉之後,你乾脆送她去宛城,同時也順便打聽一下水姑娘的消息,如今寒冬將至,我很擔心……」

「好!」虞無涯點點頭。

王青袖的這次的傷並不重,只是因為內傷還沒好,加上氣急攻心導致的吐血昏迷,服用了參湯之後不過半個時辰便悠悠轉醒。

看著陳旭站在自己的床邊,王青袖在侍女的攙扶下坐起來非常惱怒的說:「我要殺你,你為什麼不殺我?」

「我為什麼要殺你?你這是要用自己的死來拉我墊背嗎,你爹是通武侯王賁,你爺爺是上將軍王翦,你們王家深受皇帝恩隆,我若殺你,必然也會被殺,你也就達到了目的是吧?」陳旭聳聳肩說。

「我沒你想的那麼卑鄙!」王青袖雙目圓睜。

「那我就卑鄙了?你那個未婚夫趙柘心胸狹窄,只為一件小小的私怨便溝通山匪搶劫清河鎮夏糧稅,意圖以此來陷害我,這種人渣沒有當場殺死他已經算是他運氣了,你身為通武侯的女兒,本該通明事理,卻不分青紅皂白兩次要殺我為其報仇,所以,我對你們王家很失望,這難道這就是輔助始皇陛下橫掃六國威震華夏的大將軍麼?做法與普通的山賊流寇浪人又有何區別?」

「你說什麼?趙柘溝通山匪搶劫夏糧稅意圖陷害你?」王青袖神情激動的問。

「不錯,此事清河鎮數百人親眼所見,雉縣縣尉房寬親眼所見,參與此事的還有南陽郡丞主簿的兒子梁文,參與策劃的還有南陽郡守馬伯淵的侄子和郡尉高焄的兒子,當日夏糧稅被劫之後,我們追查到山匪巢穴,那趙柘就在其中,並且正在房內和一女子赤身裸體的快活,無涯大哥失手將其……那個……閹掉,因為當時情形極其混亂凶險,只以為那是個淫蕩而不要臉的山匪而已,如若知道他是趙高的兒子,也不會有這件事發生了……」陳旭大致將當日的情形說了一遍。

「怎麼會是這樣……」王青袖臉上滿是呆滯,嘴裡仿似喃喃自語,「我爺爺只說傷他之人是你的屬下,但從未提起過他溝通山匪搶劫夏糧陷害與你!而且他……他還在山匪窩和女人赤身裸體……」

「此事千真萬確,我沒有必要騙你,你身為通武侯的女兒,雖然脾氣……那個不太好,但趙柘此人並非你的良配,或許這只是他爹趙高意圖攀附你王家所為,即便是你嫁給他,這個貨平日定然經常在外面勾三搭四的快活……」

「住嘴!」王青袖憤怒不已,伸手在腰間一模,只摸到一支空鞘,裡面的匕首已經被陳旭某收了。

「你太讓我失望了,連帶你們整個王家都讓我失望!」陳旭嘆口氣轉身準備離開。

「陳旭,明日我便去宛城打聽此事,如若真如你說的,我一定回咸陽去殺了趙柘!」身後傳來王青袖冰冷的聲音。

陳旭一個趔趄差點兒撞到門框上,臉皮抽抽著轉身說:「你能不能有點兒其他的想法,他是你未婚夫,你要殺他?」

「哼,我王青袖的夫君,不敢說是要豪俠勇武,但起碼要是個正人君子,趙柘如果真如你說的那樣,我殺他也免得玷污了我王青袖的名聲,也免得連累我爹和爺爺!我王青袖此生就算不嫁,也絕對不能嫁給一個無恥小人!何況他……他……」王青袖說到最後又羞又怒,如若手裡有把刀絕對會咻的一聲丟過來把陳旭戳十七八個窟窿。

「呵呵,你能這樣想最好不過,我已經和無涯大哥說好了,等你好些就送你去宛城,到時候你可以去郡守府找馬伯淵的侄兒馬騰,就說是我說的,讓他原原本本告訴你其中的經過,此事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如若你不信我,憑藉你的身份,找其他人定然也能打聽到,這幾天就不要胡思亂想了,好好養病!」陳旭說完之後走出房間,同時心裡也微微鬆了一口氣。

眼下經是九月中旬了,再過十多天就是寒衣節,也就是後世傳統的春節,既然是過年得有點兒過年的氣氛,至少好吃的零食必必須整一點兒出來。

上次趙擎送來的稻米之中有一袋糯米,陳旭弄了一些出來蒸熟之後用竹匾攤在涼棚下面,同時還去小河攤上挖了一些干淨的河沙回來曬乾之後過篩,準備過幾天炒點兒米花做些米花糖。

除此之外,他還準備用麵粉做一些餅乾,還可以做一些月餅,裡面包一些山核桃、栗子和果圃做餡兒,在這個零食異常匱乏的年代也算是找一點兒小時候過春節的那種溫馨感覺。

忙忙碌碌之中五六天一晃而過。

經過幾天的靜養,王青袖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情緒也好了許多,看見陳旭也不再是那種欲殺之而後快的衝動,趁著天氣還晴好,虞無涯和兩個護衛準備護送王青袖和兩個侍女去宛城。

「陳旭,如若你撒謊欺騙我,我王青袖必回來殺你!」王青袖上馬臨行之際忍不住再次發狠,一扯馬韁便掉頭率先而去。

看著這個身材苗條,兩條大長腿修長到讓自己汗顏的大美女,陳旭苦笑不已,只好叮囑虞無涯路上好生照顧,一定要打聽到水輕柔的消息再回來。

而隨著一群人離開,喧鬧許久的院子終於算是安靜了下來。

陳旭房前屋後收拾了一下之後,走進房子旁邊與廚房連在一起的一間土磚房內。

房子並不大,只有十個平米左右,靠牆放了一張粗糙的長條桌,其實說粗糙還算是誇獎,這張桌子就是兩根原木做成的木架上擺放了幾塊胡亂拼湊在一起的木板,然後上面鋪了一層陶磚,看起來就像一個後世的簡易灶台。

桌子上擺放著大大小小的罐子和竹筒,還有許多陶盆陶碗,裡面放著各種顏色的礦石粉末等,除此之外還有小的石臼、藥杵、竹杯,尺子、切刀、錘子、竹夾子等亂七八糟的工具,牆壁上還掛著竹篩、皮口袋、口罩、圍裙等物件,房間地面鋪著石磚,中間的地上擺放著一個用磚石砌成的火爐,上面還放著一口小銅鍋,一口箱子打開丟在牆角,裡面幾塊水晶石映著窗口透進來的陽光,散發出五顏六色的美麗光芒。

這間房子是陳旭專用的實驗室。

有了趙擎弄回來的兩百多種亂七八糟的礦石和原材料,他需要好好研究一下其中的成分,最好能夠分辨出其中確切的化學物質。

坐到窗戶前面的一張粗糙的板凳上,將一塊麻布在長條桌上墊好,然後又在上面放了一塊打磨平整的小木板,這才從一個陶盆裡面翻了幾下,拿出來一塊白色的礦石。

這塊石頭的材質很軟,顏色灰白,條紋樣的晶體結構,用手摸一下就會沾一些粉末下來,他判斷這應該是石膏礦,因為石膏是中國儲量最為豐富的礦石之一,全國幾乎到處都有,有些地方挖地都能挖出來,小時候也曾經見過,跟這塊很像。

把這塊礦石放在小木板上,用青銅刀切下來一些放進石臼裡面細細搗成碎末。

「杏兒,幫兄長去舀一些生豆汁兒來!」陳旭衝著窗戶外面喊了一聲,很快就傳來杏兒答應的聲音,不長時間,杏兒端著滿滿一大碗生豆漿進來。

「兄長,你要煮豆漿喝嗎?」杏兒把豆漿放在桌子上問。

「不是,我想看看能不能做出豆腐來!」陳旭把生豆漿倒進一個陶鍋裡面放到陶爐上,讓杏兒去廚房弄了一些火炭放進火爐裡面煮起來。

這些火炭其實並不是真正的炭,而是普通的柴炭,做飯後把土灶裡面還沒有變成灰燼的通紅柴炭撿出來,放到一個瓦罐裡面,蓋上蓋子隔絕氧氣,這樣柴炭就無法繼續燃燒,火焰熄滅後留下來的就是黑色的碳,這種碳易燃,但釋放的熱量低,而且燃燒快,只能作為簡單的取暖加熱措施,和真正伐大木用炭窯燒製出來的木炭完全不可同日而耳語,不過燒炭這種事情太費時間而且費人力物力,陳旭眼下沒有這個條件,只能將就一下。

杏兒蹲在旁邊用一把扇子輕輕的扇著,隨著陶爐裡面的柴炭逐漸變得通紅,陶盆裡面的豆漿也開始升溫,十分鐘過後,豆漿開始沸騰,房間裡瀰漫著一股豆漿的香味,又煮了幾分鐘之後,陳旭把陶盆從爐子上端下來放到地上,然後把石臼裡面的白色粉末舀出來少許放進一個陶碗裡,加了一些水攪拌之後倒進陶盆裡面用竹勺子輕輕攪動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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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6章 長城

「哇,兄長快看,豆漿變成糊糊了!」杏兒激動的拍著手嚷嚷起來。

發現炭盆裡面的豆漿果然開始凝固,陳旭便停止攪動,兩三分鐘之後,盆裡的豆漿全部都凝固成一團一團鬆散的豆花。

陳旭非常興奮的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沒猜錯,這就是一塊石膏礦。

「兄長,這就是豆腐嗎?你不是說豆腐是方方正正一塊一塊的嗎?」杏兒小臉上滿是驚異。

「這個叫豆花,又叫豆腐腦,也很好吃的,我們做一碗甜豆花吃好不好?」

「好~~」杏兒興奮的又跳又笑,只要是吃的她都特別高興。

陳旭把剛才裝豆汁的碗洗乾淨之後將陶鍋裡面的豆花盛起來,然後去廚房找到蜂蜜放了一勺進去微微攪拌一下嘗了一口,沒怪味,而且入口軟滑,和後世的豆花幾無區別。

「走,端到外面去吃!」陳旭高興了,拿著兩個竹勺去外面涼棚下面坐下,兄妹兩個一人拿著一個勺子圍著桌子開始你一勺我一勺的吃起來。

「哇,兄長,這個豆花嫩嫩滑滑的真好吃!」杏兒吃的大呼小叫,小勺子舞的跟風車似的,一大碗豆花基本上被她吃了大半,陳旭只吃了幾勺兒就沒了。

「兄長,我還要吃!」杏兒捧著空碗嚷嚷。

「好,你去把王五和王七兩位叔叔喊來推磨,我們做一大鍋豆花,吃不完的就做成豆腐!」

「好!」杏兒丟下碗就往外跑,不一會兒就把王五和王七兩個魁梧彪悍的護衛拉扯過來,一邊走還一邊興高采烈的宣揚豆花如何好吃,弄的兩個廝殺大漢都感覺滿嘴口水。

為了改善和增加家裡人的營養,順便照顧受重傷的王青袖,現在豆漿是家裡的必備飲料,隔幾天幾個護衛都會磨一大盆豆漿過濾後裝在陶罐中,每天早上起來煮一些,所有人都可以喝一碗,雖然很浪費黃豆,但陳旭也沒吝嗇過,畢竟黃豆這東西只能作為輔助食物,做主食是不行的,吃的時間長了誰都受不了,而做成豆漿不僅利於吸收,而且味道也比黃豆飯好到天上去了,即便是豆渣也是好東西,做成蔥香豆渣餅深受所有人的喜歡,幾個護衛最喜歡吃的就是又香又酥的豆渣餅,一次一大盆都不夠吃。

一大盆浸泡了兩天的黃豆,王五和王七兩個人一個推磨一個喂料,配合的嫻熟無比。

因為虞無涯說推磨可以鍛鍊身體的協調,同時又可以鍛鍊腿腰背臂的力量,而且還天然帶有道家的陰陽奧義,因此在虞無涯的忽悠下,一群護衛就成為了推磨的主力,基本上這群人來了之後,虞無涯一直是作為推磨界的宗師地位存在,加上武功高強,因此被幾個護衛天天小心翼翼的伺候著,端茶倒水盛飯跑腿,已經隱隱成為了家裡護院的扛把子,每天指揮著一群護衛干體力活兒,自己則抱著鐵劍蹲在旁邊吃零食當監工,愜意的不得了。

趁著王五和王七兩人磨黃豆的時間,陳旭則把一個豆腐箱子找出來,這個豆腐箱子個把月前就讓鎮上的木匠劉二娃做好了,只不過一直沒排上用場。

把豆腐箱洗乾淨,又把一大塊細麻布也洗乾淨,然後去實驗室把石膏弄了一些搗成粉末備用。

石膏的主要成分是硫酸鈣,不過是一種水合物狀態,遇到豆漿之中的蛋白質會凝固聚集成膠體,就是俗稱的豆腐,南方做豆腐一般用石膏,北方用滷水,後來傳說石膏有毒,於是慢慢改成用內酯,不過這個說法被很多人鄙視,尼瑪中國幾千年從來就沒有聽說被石膏毒死的,被石膏豆腐毒死的更沒聽說過,至於吃石膏豆腐而死估計是豆腐太好吃了,所以撐死了!

而且石膏本身還是一味中藥,可以親熱涼血,在中藥中算是一種非常常見的無毒配劑,自然陳旭也不會吹毛求疵的認為不可以吃石膏豆腐,即便是有毒少吃點兒有毛線的問題,後世的中國人不都是一直吃地溝油,蘇丹紅雞蛋、毒奶粉等化學有毒食物長大的,而且一個個活蹦亂跳整日憂國憂民的要打倒美帝國主義解放全人類。

很快半個時辰過去,一大盆黃豆磨完,豆汁也被擠出來用陶鍋煮上,而陳旭也把所有的東西也都準備好,十多分鐘後豆漿開始沸騰,濃香的豆漿味道開始散發出來。

幾分鐘後,灶火褪去,沸騰的豆漿慢慢平靜下來,陳旭將半碗石膏水倒入陶鍋之中繼續攪拌幾下,很快豆漿變得清澈起來,一團團鬆散的豆花開始凝固,陳旭鬆了一口氣,根據第一次成功的大致經驗,沒想到竟然一次成功了。

接下來就簡單了,先每人用弄了一大碗蜂蜜調製的豆花,陳姜氏還給牛大石家端了一大碗過去,剩下的就用葫蘆瓢舀進墊好了乾淨細軟麻布的豆腐箱中,然後把麻布蓋好之後上面蓋上蓋子,還用幾塊石頭壓上,只等瀝乾水分之後就成了豆腐。

而有了豆腐,能做的菜就太多了,豆腐魚,豆腐燉排骨,酸辣涼拌豆腐,麻婆豆腐、油炸豆腐,蘑菇豆腐湯,豬肉燉豆腐,反正豆腐是一種百搭菜品,怎麼做都能吃,而且都好吃。

甚至還可以把豆腐放在暖炕灶房上熏上幾天,徹底熏干裡面的水分之後做成豆干,然後炒鹵皆可,又可以做出來幾道美味可口的菜品,特別是用香料鹵一些豆干,等寒冬臘月坐在熱炕上,一邊看電視一邊吃……嗯……

陳旭略有些失神,尼瑪寒冬臘月大雪封山到底躺在熱炕上幹些啥才好,在這個既沒有電視又沒有電腦手機的年代,小說都找不到一本,得找點兒娛樂活動才行,不然幾個月悶下來估計就會得抑鬱狂躁症了。

「杏兒,以前冬天我們都是怎麼過的?」陳旭忍不住問杏兒。

「晴天就去挖野菜根和去河灘下面的樹林撿乾柴啊,如果下雪就和娘躲在房間紡麻線織布,實在冷的受不了就在房子外面生取暖,夜裡就只能挨凍!去年我的手腳都被凍的差點兒爛掉了,」杏兒癟著嘴說完之後把一雙小手伸給陳旭看,「兄長你看,還沒到冬天,我的手又開始紅腫發癢了!」

看著這雙瘦小的雙手,陳旭感覺心被一根針紮了一下一樣,寒冬臘月凍手凍腳這種事他小時候也曾經有過,那種又癢又痛捂在被子裡面發燒又想用冷水敷的感覺的確非常難受,雖然現在無法醫治,但至少可以體前做一下預防,織毛衣手套這件事看來要提前提上日程了。

弄完豆腐,陳旭去涼棚下面把硬幹的糯米端下來看了一下,發現已經完全乾透,應該可以炒成米花了,看看天色尚早,於是準備開始做米花糖。

不過做米花糖可不是做豆腐,需要的材料和製作的過程可是要複雜的多,而且陳旭根本就沒做過,還是小時候看見老媽做過,後來初中之後老媽也懶得做的,因為商店裡各種餅乾零食豐富,農村裡面許多老舊的傳統食品於是便快速的消失,然後有些人又開始記憶兒時的味道,於是就有一些號稱民間傳承的藝人開始把那些東西做成商品售賣,可惜無論多麼的想念和懷念,一旦買回來吃上幾口之後所有人都會發現,這不是老子想要的味道。

就比如陳旭在美食街吃窩窩頭一樣。

那個時代的記憶,早就在時間的長河之中失去了支撐,憶苦思甜的想念,都只是清淡且留戀的過去,等你拿到手,吃到嘴,這才發現,一切都只是一場自欺欺人的夢罷了,所有人都只是生活在兒時的夢幻之中。

所以,米花糖這種東西,陳旭固然有些想念,但他也知道,那只是他兒時一種零食極度貧乏而產生的滿足感,同時也是他對於再也無法回到兩千多年之後父母身邊的一種思念,也是對那每年一次團圓節日的企盼,同時還有一種無助和孤獨。

整個大秦,或許說整個世界,都沒有人能夠領會他的孤獨和寂寞

人生寂寞如雪,無人可以理解,這就是陳旭的現狀。

因為誰也不知道他的願望和理想。

「遙遠的東方,遼闊的邊疆,還有遠古的破牆。

前世的滄桑,後世的風光,萬里千山牢牢接壤。

圍著老去的國度,

圍著事實的真相,

圍著浩瀚的歲月,

圍著慾望與理想,

……

朦著耳朵

那裡那天不在聽到在呼號的人,wo~~」

一邊幹活兒,陳旭一邊肆無忌憚的大聲吼唱著Beyond的那一首悲壯而蒼涼的《長城》。

做著兒時記憶的零食,想念跨越兩千年時空的父母,面對如今窮困潦倒的大秦,陳旭感覺到心底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但散發的卻是無盡孤獨和悲涼的溫度。

陳姜氏、杏兒和王五王七兩個護衛雖然對這首歌詞怪異和腔調撕心裂肺如同狂吼般的歌曲感到非常的好奇,但也僅僅只是好奇而已,因為陳旭時常會唱一些稀奇古怪的歌,在他們看來,這無關孤獨和寂寞,就只是一首從未聽過的古怪歌曲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3
第237章 米花糕

把涼棚下面的木桌搬過來,準備一個乾淨的陶盆和一把竹篩,然後還有一些剝好的山核桃,最後抱出來一罐糖稀。

一切準備好之後,陳旭也把孤獨和寂寞都暫時拋到腦後,開始準備做米花糖。

首先把晾曬乾淨的河沙倒進陶鍋裡面,吩咐杏兒生火。

「兄長,這沙子也能炒來吃嗎?」杏兒雖然很聽話的開始生火,但滿臉都是不解,就連王五和王七都大眼兒瞪小眼兒的看著滿鍋的沙子,滿臉都是懵逼的表情。

「不是,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大火先把沙子燒熱炒乾!」陳旭搖搖頭也懶得解釋,俗話說眼見為實,只要一會兒把糯米炒成米花他們自然一切都明白了。

隨著陶鍋內的溫度逐漸升高,沙子開始散發出熱騰騰的氣息,陳旭用一把大木鏟不斷的翻炒,讓沙子變得更加乾燥,而且也讓沙子的受熱變得均勻,持續炒了幾分鐘之後,陳旭弄了一勺子豬油在裡面繼續炒,然後一股濃郁的豬油味道散發出來。

「兄長,你還說沙子不是炒來吃的?不然放油脂幹甚子?」杏兒更加不解了,王五和王七兩人也連連點頭,同時看著陳旭,滿臉都是你要給一個解釋的表情。

陳旭繼續懶得理他們,接著又翻炒了幾分鐘之後,鍋裡的沙子已經和融化的豬油完全混合均勻,沙子變的看起來油光發亮而且粒粒分散。

小時候老媽用沙子炒米花都是年復一年用過的老沙,不用放油,但這新的沙子如果不放一些油的話會容易粘結在一起,同時也是讓沙子和米不會沾在一起,不然的話炒出來的米花根本就不能吃,一口下去滿嘴沙子,靈魂都能給你咯噔出來。

看著鍋裡的沙子已經差不多了,用一個小竹杯將陰乾的糯米裝了一杯倒進鍋裡,然後用沙子蓋上,等有米香味散發出來之後就用木鏟不停的翻炒,伴隨著噼裡啪啦的微響,和沙子混雜在一起的糯米開始起酥膨大。幾分鐘之後,沙子表面就變成了一層白花花的膨大的米花,看起來如同雪粒一樣,同時一股極其有人的炒米香味散發出來,整個院子都能聞到。

「哇,米粒都長大了,娘,快來看,兄長把一杯米炒成了一鍋米,以後我們家再也不缺糧啦~」杏兒興奮的嚷嚷起來,轉身去房間裡把陳姜氏拉出來看。

陳旭哭笑不得,不過也來不及解釋,繼續翻炒幾下之後有些米粒開始微微焦黃,便趕緊拿過竹篩,用葫蘆瓢將滿鍋的米花和沙子都舀起來倒入竹篩之中,輕輕來回抖動幾下之後,沙子都紛紛揚揚的落入陶鍋裡面,竹篩裡面留下的都是炒熟的米花。

陳旭用手抓起一把米花看了一下,發現上面很乾淨,幾乎沒有沙子,不過還是使勁兒繼續抖了幾下之後把米花倒入旁邊的干陶盆之中。

「都來嘗嘗,看看這炒米花味道如何?」陳旭笑著說。

「這能吃嗎?」王七和王五頗為猶豫,生怕一嘴下去牙沒了,因為從古至今,從來就沒聽說過用沙子炒米的。

而杏兒卻早已迫不及待的抓起一把塞進嘴裡,伴隨著嘎嘣嘎嘣的酥脆聲音,小丫頭激動的雙手各自抓起一把繼續往嘴裡塞。

「慢點兒吃,別噎著了!娘,您也嘗一下,挺好吃的。」陳旭叮囑一句之後也抓起一把塞進嘴裡,咀嚼之下頓時感覺滿嘴酥脆,一股濃濃的和兒時一樣的米花香味衝入大腦。

看見杏兒、陳旭、陳姜氏都在吃,王五和王七也忍不住了,各自抓起一把開始品嚐,然後……就沒有然後呢,兩個粗狂魁梧的護衛化身為米花獸,吭哧吭哧左右開工,吃的根本就停不下來,結果很快一鍋米花就被吃的乾乾淨淨。

「甚是美味,又酥又香,比之炒菽豆還要美味許多!」王五和王七不吝讚賞,而杏兒兩隻小手把瓦盆中最後幾粒米花也撿出來吃掉後仍舊唸唸不捨的看著陶盆。

「好了,一會兒做出來更好吃的米花糖小心把小肚皮撐破了!」陳旭無奈的警告一句,然後又往陶鍋裡面倒了一杯糯米開始炒起來,而杏兒聽說還有更好吃的米花糖,於是便舔著嘴巴專心致志的開始生火。

一個時辰之後,一大盆炒熟的米花放在桌子上,而陳旭已經開始炒山核桃仁了。

山核桃是一種原產於中國的古老喬木果實,和後世常見的大核桃不一樣,大核桃其實叫胡桃,是西漢時期張騫從西域帶回來的,果實大,外觀圓潤,果核也大,皮薄而且果仁多,含油量大;而山核桃果實小,外觀有棱,果核小而厚實,特別堅硬,果仁也小,屬於野生堅果,但營養價值極高,在很古老的夏商時期就已經被華夏的祖先採摘食用,後世的文玩核桃其實就是山核桃精選嫁接培育而成的,而秦嶺就是山核桃的集中產地之一,而山核桃除開果實之外,核桃樹也是一種極其難得和優良的木材,是製作高檔家具的材料之一。

因為山核桃都生長在大山密林之中,採摘比較困難,雖然鎮上的糖酒坊也收購了一些,但並不多,而且要砸開厚殼把裡面的仁弄出來非常麻煩,因此陳旭也只弄了七八斤的樣子。炒完核桃之後,看看天色還早,陳旭乾脆進屋提出來一大口袋的栗子,倒了一些放鍋裡用沙子炒起來。

栗子,又叫板栗,是中國的特產堅果,食用記錄可以追溯到原始社會,到了商周時期,早已成為一種家喻戶曉的果實,而山區的農戶尤為熟悉,小河村附近的山嶺之上就有很多,因此這東西也是一種非常好的度過饑荒的糧食,幾乎一到秋天農忙結束之後,家家戶戶都要上山去採摘儲備。

不過人喜歡動物更喜歡,如今這秦嶺之中,猴子比人還多,更別說還有松鼠、狐狸、刺蝟、黑熊、野豬、羚羊和大熊貓等等素食和雜食性的動物,漫山遍野到處都是,特別是猴子,一群幾十上百隻,結伴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哪個地方有什麼好吃的都在它們的掌控之中,而且在陡峭的岩壁上攀援若飛,如同仙俠高手一般在大樹頂上高來高去,簡直就是人類生存最大的禍害,這些板栗只要開始成熟,刺蝟一樣的外皮開始裂開,基本上也就沒人類什麼事了,黑熊野豬都怕猴子,因為這些貨會蹲在樹上用長滿刺的板栗往下丟,而且是群攻,皮厚肉糙的野豬也只能甘敗下風被砸的落荒而逃,因此一旦遇上之後人類也只能有多遠跑多遠,所以即便是山上的栗子很多,但村民們能夠弄到手的其實並不多,只能在地上撿一些漏,而且這些掉落的許多也已經生蟲,有時候忙活一天也弄不了幾斤。

而且這些栗子個頭並不大,俗稱錐栗,只有拇指大小,屬於純粹的野生堅果,而且樹木特別高大,最高的有數十丈高,和後世改良嫁接的那種矮樹大仁的板栗完全不一樣。

後世滿大街有一種零食叫糖炒栗子,就是把板栗放在沙鍋裡面反覆翻炒,而且還要放一些糖,眼下沒有白糖,陳旭自然是不放了,要是弄一坨糖稀放進去,估計這一鍋沙子就沒用了。

「王五,你來幫我炒!」翻了幾下之後,陳旭感覺有人不用實在是浪費,於是讓王五來幫忙炒栗子,而他則去準備砧板和刀,還有準備儲存米花糖的陶缸,等一切弄完之後,栗子也快炒熟了。

「可以了可以了,把鍋端去旁邊把栗子揀出來!」陳旭從鍋裡拿出來一個嘗了一下,發現已經熟透,撥開硬殼就是一股濃香散發出來,而且入口又軟又糯,比之以前吃過的糖炒栗子要好吃太多了。

吃了兩三個熱騰騰的栗子之後,陳旭洗乾淨手挽起袖子開始準備製作米花的最後一步。

把一口乾淨的大陶鍋放到土灶上,然後把罐子裡的糖稀倒進去一些熬煮,等鍋裡有密密麻麻的氣泡冒起的時候,就把已經炒好的米花和炒熟的核桃仁倒進去一些,用竹鏟不斷的翻炒,讓糖稀和米花核桃均勻的混合在一起,這個過程很快,前後不過十分鐘就完了。

「娘,把砧板準備好!」陳旭吩咐一聲,陳姜氏趕緊把砧板清理乾淨在桌子上放好,陳旭將炒好的米花糖全部鏟到砧板上,然後趕緊趁熱將米花糖敲敲打打做成砧板大小一塊方方正正的大糖糕,稍微放涼一些之後,用手按了一下發現已經凝固緊實,這才用刀將糖糕切成大約三寸寬的長條狀,然後又切成大約半釐米厚的薄片。

「娘,看見沒有,切成這麼大小就行了!」一條切完之後,陳旭把刀遞給陳姜氏,然後自己拿起一塊放進嘴裡吃起來。

因為還是熱的,所以有些綿軟粘牙並不酥脆,不過因為裡面夾雜有山核桃,所有異常香甜。

杏兒看見陳旭沒打招呼就開吃了,於是自然不肯落後,也趕緊抓去一塊嘁嘁嚓嚓的吃起來,「哇,太好吃了,兄長,這就是米花糖嗎?」

「嗯,等放涼了更好吃,你去洗手把娘切好的米花糕放到陶缸裡面,記得放一層糖糕就灑一層米花,不然到時候全部都粘在一起,拿出來都碎了!」

「嗯嗯~」小丫頭一邊吃一邊點頭,而陳旭準備炒第二鍋米花糖。

而王五和王七兩個貨這蹲在地上如同兩頭黑熊,不停的吃著炒栗子。

一群人各司其職忙碌的準備過年的零食的時候,幾匹馬也正順著彎曲的山路而來,很快就來到小河村村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3
第238章 滿嘴荒唐言

「陳裡典,又有人來了!」低頭吃栗子的王五和王七兩人同時轉身抬頭。

「莫非是無涯大哥他們回來了?」

「屁,他們辰時才出發,此時不過未時,如何就回來了,明天這個時候也到不了家!」

陳旭停下手裡的動作轉身看去,只聽見踢踢踏踏的馬蹄聲很快就到了自家的房子前面,然後一匹棗紅色的大馬首先從竹林之中露出來,馬背上坐著一個身穿淡藍布裙的少女,頭髮梳的整整齊齊,額頭上還紮著一個紅色的發結,眉清目秀五官精緻,腰間掛著一把短劍,腳上穿著一雙麂皮短靴。

這個小娘皮怎麼突然來了!

陳旭愣神之間,江楚月身後又有幾匹馬出現,一個中年人和三個兵卒簇擁著江北亭也在院子門口勒住馬韁。

「兄長,那個被你打屁股的姐姐又來了!」杏兒忍不住小聲提醒說。

「哦~」陳旭回過神來,趕緊把手裡的竹鏟放下之後說:「娘,縣令大人來了,我們一起去迎接一下!」

「啊?縣令大人?」陳姜氏緊張的一哆嗦差點兒把手切了。

「不要緊張,見禮就行,小妹,一起走吧!」

陳旭說完之後笑著走到院子門口拱手說:「縣令大人,今天是什麼風把您給吹來了?」

「民婦陳姜氏見過江大人!」陳姜氏萬分緊張的跟在後面福禮。

「民女陳杏兒拜見縣令大人!」杏兒也跟在後面行禮。

「王五王七見過縣令大人!」王五和王七兩人也大步走上來一起拱手行禮。

「免禮免禮!」江北亭趕緊下馬雙手虛扶了一下陳姜氏之後摸了摸杏兒的腦袋,然後對著王五和王七點點頭打招呼。

江楚月這次破天荒的沒有對著陳旭翻白眼兒吐口水,跟在後面下馬之後站在旁邊,眼睛滿院子瞅來瞅去,明顯對陳旭的新房子和大院子很驚訝,同時也對滿院子漂浮的濃烈香甜味道很感興趣。

「賢侄,你這房子是什麼時候蓋的,如此高大整齊,怕不是要費許多錢財和功勞?」江北亭仔細看著眼前一棟看起來比縣衙開寬敞的大房子驚訝的問。

「這是用土磚蓋的,就是泥巴和粟草混合之後製成,不值錢,就是費些時間和勞力而已,如今村裡家家戶戶都改成了這種泥磚房,冬暖夏涼而且比竹木茅草屋要經久耐用的多,以後大人也可以在雉縣境內推廣泥磚房,甚至那即將倒塌的雉縣城牆也可以用土磚修補,要比用夯土簡便的多。」陳旭站在旁邊解釋說

「此法你為何沒有上報?」江北亭拈著鬍鬚臉色略有些嚴肅的問。

「本來是準備上報的,結果秋收秋種一番忙碌下來,又要推廣火炕之事,旭就把此事忘記了!」陳旭無奈的解釋了一下。

「唔,此事的確怨不得你,如今寒冬將至,即便是推廣也已經來不及了!」

「感謝縣令大人寬宥,這製作土磚之法極其簡單,過幾天我便讓鎮上的木匠把製作方法交到縣衙去報備,縣令大人請入內稍作休息,王五,趕緊去泡一壺茶來!」陳旭引著江北亭往客廳走去,同時吩咐王五去泡茶。

江北亭腳下微微一顫笑著說:「賢侄不用客氣,我等在清河鎮小學已經飲過茶水,此時並不渴,咦,你們這是在做什麼?滿院子都能聞到濃濃的香甜味道。」

江北亭說著,直接轉身走到做米花糖的桌子旁邊。

王五和王七是王翦的隨從,江北亭上次已經見過了,而且也知道兩人被老虎所傷一直在清河鎮衛生院住院療養,以為兩人一直未曾離開過,不過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是大秦軍神王翦的貼身護衛,讓他們給自己泡茶這件事如果傳到王翦耳朵裡面,後果有些不好預測,所以還是不要貪這個口福比較好。

「呵呵,大人今天來的正巧,寒衣節馬上就要到了,旭在家閒的無事,準備做一些糖糕,到時候可以待客,寒冬臘月之時也可以自己消遣,這糖糕味道不錯,大人品嚐一下!」陳旭說完拿了一塊切好的米花糖遞給江北亭。

江北亭拿在手裡翻來覆去的看了幾眼之後放進嘴裡吃了一口,忍不住連連讚歎:「又甜又酥,還有核桃仁,香脆無比,的確是從未吃過之美味也!」

「小娘子和各位都一起來嘗嘗!」陳旭轉身招呼江楚月和柳青山還有三個兵卒,於是幾個人都圍過來,一人拿了一塊吃起來,吃過之後的評價自然是一邊倒的交口稱讚。

「既然江大人喜歡,回去的時候就帶些,外面風大,先進屋坐下再聊!」陳旭笑著說。

「嗯,的確不錯,剛好郡守邀請我去宛城聚會,帶些這種酥糖也算是一份不錯的見面禮!」江北亭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笑容,跟著陳旭進屋,不一會兒陳姜氏用一個帶長嘴的陶壺泡來一壺茶,陪坐的只有江楚月,中年人和三個兵卒都在外面跟王五和王七兩人聊天。

「江大人,不知今日為何突然來小河村?」倒上茶坐定之後陳旭才拱手問。

「寒冬將至,具郡守府通傳咸陽令,今年冬天恐怕會異常酷寒,叮囑我等做好防寒措施,於是我這幾便一直都在下屬各鄉鎮巡查,今日剛好到清河鎮,三老言說你不務正業回家避寒去了,我便只能前來拜訪一下!」江北亭一邊喝茶一邊說。

「嘿嘿!江大人,秋收秋種都已結束,家家戶戶忙著修火炕,鎮上的工坊幾乎都已經停業,連小學都放假了,我還呆在鎮上幹啥?何況鎮上還有游繳劉坡和三老照看,有事自然會來通知我,這寒衣節馬上就要到了,家裡一切都還沒準備妥當,不然寒冬一到,我們家人豈不是都要受凍……」

「與你不能說話,滿嘴荒唐言!」江北亭撇撇嘴,「不過你清河鎮的確弄的不錯,一切都井井有條,我在鎮上隨意問了幾家鄉民,火炕、柴草、牛馬的草料都已經準備充足,幾個亭長聽說也都在鄉村來回奔走監督整修房屋和火炕,因此你這清河鎮比之雉縣其他鄉鎮來說情形要好的多!」

陳旭略有些詫異的問:「江大人,其他鄉鎮火炕修建進展不好嗎?這修建火炕的方法我都已經交上去月餘了,即便財力人力有限,修不成暖榻修成一個地炕也可以啊,寒冬臘月一家人取暖至少沒問題……」

江北亭搖搖頭臉色略有些難看的說:「許多鄉鎮之嗇夫、裡典皆都老邁,因循守舊,重律令而輕變通,行事呆板之極,雖然火炕的圖紙你早已刻板印刷給我了上百份,我接到之後也早就叮囑縣丞及時派發下去,但這幾日我連續奔走視察下來,能夠完工者不足三成!」

「為何?」陳旭更加驚訝。

一個月的時間,修建一個的土炕而已,竟然這麼低的完成量,要知道即便是小河村這麼閉塞偏僻的地方,基本上算是雉縣最山旮旯裡面的,而且所有的火炕還是用土磚都已經全部早就修好了,家家戶戶都是按照陳旭的設計修的大通炕,只要燒火之後一家人都能睡暖和,除開小河村外,清河鎮下屬的其他村莊,陳旭的要求就是一家至少要修一個炕,到時候嚴冬下大雪,一家人擠在一起取暖睡覺不能有問題,家庭缺男人或者情況特別不好的,陳旭還要求村正必須負責組織村民幫忙修建,這個勞動可以抵明年的徭役,並且還免費提供鋤頭刀斧銅鋸等工具,加上幾個亭長也三天兩頭的下村監督,因此火炕的推廣在清河鎮特別順利,基本上已經全部修完,不然陳旭也不會優哉游哉的天天呆在小河村準備各種好吃的年貨。

「工具缺乏,監督不力,鄉吏大多鄙賴,只願意因循守舊,一些鄉鎮接到圖紙之後至今還沒有發下去……」

「人命關天之事,他們為何如此敷衍?」陳旭瞬間都有些怒了,臉色變得很難看。

「唉!」江北亭搖搖頭,「天下莫不如此,不過我巡查之後已經嚴令必須快速推廣下去,只是恐怕時間來不及了!」

陳旭臉皮輕輕的抽抽了幾下也情緒也慢慢平靜下來,俗話說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這種事莫說自己管不了,即便是秦始皇也管不了,天下何其大,在這個通訊和交通極度不發達的年代,一個命令想從咸陽傳遍全國,起碼得月餘時間,而這大山之中更是會被偷懶的官吏刻意忘記。

而鄉吏大多都是鎮上的富裕之家,而且一般也是威望最高的人物,以鄉亭為核心的連坐制度看似緊密公平,實際上都掌控在當地的大姓和惡霸手裡,無論是稅糧還是徭役,最受壓迫的還是最普通最窮苦的老百姓。

就比如說清河鎮,木匠劉二娃、石匠劉大安、游繳劉坡這三個人其實就是一家人,雖然隔了那麼兩三代,但打斷骨頭連著筋,因此劉家在清河鎮真正算是一個霸主級別的大戶,一般也就對陳旭比較恭順,鄉民與他們的差距非常大,見面說話都要小心翼翼。

此外亭長高河和陶匠高平也是一家人。

糧庫管理員牛全和篾匠牛三也是一家人。

清河鎮有十多個姓,但能夠排的上名號的也就三五個。

這些家族基本上是不用服徭役的,而且基本上也從來就不用交稅,鎮上的各種工坊都被他們掌控,匠工基本也都出自他們祖傳的手藝,因此這些家庭也最富,雖然如今他們都對陳旭恭恭敬敬,那是因為以前陳旭頭上是縣令,不得不恭敬,而如今陳旭對他們的作坊投資改造算是利益共同體,也都得到了切切實實的好處,因此也有發自內心的恭敬,但不管怎麼說,就和後世兩千年之後的村民自治一樣,看起來很美好,但實際上村匪惡霸當道,無權無勢無錢的三無家庭才是整個大秦承擔賦稅和徭役最重的階層。

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大漢開國太祖劉邦,他農戶出生,不喜歡種田只喜歡在外面瞎混,但為人豪爽仗義,混出名聲之後當上了亭長,然後就越發的張揚,在十里八村糾集了一大群跟他一樣的混混,成為了當地一霸,就連沛縣的縣吏蕭何、曹參都是他的拜把子兄弟,為後來造反奠定了強大的人緣基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3
第239章 只能乾瞪眼

劉邦當初為什麼要躲起來?因為他半路上把服役的民夫都放走了。

項羽和項梁為什麼要躲到會稽?因為他們在老家吳中殺人了。

所以,秦朝的法令一般只針對最底層的老百姓有效,對於有權有勢的人或者惡霸來說,基本上就沒當回事兒,私鬥喝酒殺人等違法的事一天到晚都在干,甚至是與大秦對著干。

不光這些豪強大戶根本就不太在意秦律,就連大秦的官員也不怎麼在意秦律,那沛縣縣令在得知陳勝吳廣起義之後,在蕭何和曹參的建議下第一時間就是把劉邦這些強人召集回去準備響應,不過劉邦小弟比較多,直接就把縣令砍了,然後豎起了沛公大旗。

會稽郡守殷通同樣是第一時間找到項梁準備起義,不過項梁和項羽這種天生有反骨的人怎麼會屈居人下,項羽也是直接將殷通砍了腦袋,並且將郡守府殺的血流成河奪了兵權然後起義。

之所以劉邦和項羽這些人會那麼快成功,主要原因還是當地官員也需要這些大戶和惡霸級別的人物來幫他鎮壓百姓穩定政權。

劉邦如此,項羽更是如此。

史記項羽本紀記載,項羽厲害到什麼程度,那就是吳中弟子皆都怕他,可見是個超級惡棍,而且勇武好鬥殺人不眨眼,秦朝法律根本就管不了,因為郡守都給他們充當保護傘。

因此即便是江北亭如今知道火炕是個好東西,但想要和陳旭一樣順利的在所有鄉鎮推廣下去,仍舊感到力不從心。

鄉吏如果不想做,什麼都推廣不開。

何況推廣火炕這種事情吃力不討好。

老百姓凍死餓死了和鄉吏什麼關係都沒有,天災而已,只能怪他們命不好,死了就挖坑埋了,然後往縣衙報備一下就算完事兒。

至於人命關天這句話在這個原始的時代就是個笑話,上到皇帝丞相,下到平民奴隸,就不怎麼認為人命值錢,更別說關天了。

秦末到漢初短短不過七八年時間,全國就因為徭役和戰爭死亡一千多萬人,成年人口折損近70%。

光是一個被後人傳頌千古的悲情英雄楚霸王項羽,死在他手上人的就以百萬計,完全是個屠夫。

史記項羽本紀記載其先後有過六次大屠殺:屠襄城坑殺全城平民、屠城陽坑殺全城平民和秦軍、新安坑殺章邯二十萬秦軍、咸陽大屠殺關中十室九空、破齊之後坑殺齊國降卒和百姓無計,劫掠之後焚燒,這樁樁件件只是可數之事,還有無數大小屠殺無法統計,加上戰爭的巨大傷亡,偌大一個大秦王朝瞬間土崩瓦解之後留下的是遍地狼煙和生靈塗炭,荒野積骨,磷火遍地。

要不然劉邦上台之後也不會實行極其無恥的人口增值計畫,主要就是人太少了,已經快無法支撐中國如此大的疆域和地盤了。

當時的漢律規定,女子如果十五歲還沒出嫁,就必須繳納120錢的單身稅,如果第二年還沒出嫁,就必須繳納150錢,第三年還不嫁就翻倍,到了劉邦的兒子劉盈繼位之後,這個單身稅直接就變成了一年600錢,完全是不出家就要被逼死的節奏,因此一般女子長到十五歲就隨便找個男人嫁了。

因為當時中國剛剛經歷一場幾乎半滅絕的大戰之後男人奇缺,女子嫁人已經無法選擇好壞,一夫多妻就成為了整個社會的一種極其正常的婚姻形式,許多女人只能當妾室過的比奴隸還不如,充當生育機器,生活淒慘至極,許多女人忍受不了折磨十多歲便尋死,因此造成了無數苦難的婚姻,而生女兒也成了普通家庭一種極大的負擔,一旦找不到人嫁就要繳稅,因此生女兒被稱為「賠錢貨」的稱呼也由此而來。

不過中國自古講究陰陽相生相剋,好事和壞事不能一概而論,好人和壞人也沒有絕對的界限。

秦末漢初中國人這場慘絕人寰自相殘殺的混亂戰爭,也並非就沒有絲毫的好處,從中國歷史和文明的發展來看,如果不是超過一半的人死亡,大漢也絕對不會如此穩定,因為楚漢戰爭之中死亡的上千萬人中,除開普通百姓之外,幾乎將戰國七雄遺留下來的王孫貴族屠的一個不剩,就連項羽自己也自殺了,也就是說,動搖大秦根基的死硬分裂反抗分子全部都死光了,剩下的都是婦孺老幼等最底層最貧苦的農民,而劉邦定國之後,在呂雉的幫助下把一干開國重臣基本上也坑殺殆盡,至此,中國再無貴族,徹底失去了復辟封建國家的基礎。

要知道在秦朝之前,中國名義上屬於周王朝,但實際上所有的民眾都自認為自己是秦國人、楚國人、齊國人等諸侯國的子民,而非是大周子民。

認同大周王庭的只有諸侯國的王,這是封建的特徵和基礎,民眾就是諸侯王的私產,即便是大秦統一六國,這種思想還是根深蒂固的存在。

齊地的認為自己還是齊國人。

楚地的還是認為自己是楚國人。

而這場世所罕見的半毀滅式的大屠殺實際上把這種認同徹底切斷埋葬,漢朝建立之後誕生的人都只知道自己是大漢的子民,再無什麼齊楚韓燕趙魏秦,再無秦人楚人齊人的區分,於是漢朝在人們的心中便成為了一種統一的歸屬和認同,而漢朝也才真正成為一個從思想到疆域徹底統一的國家,所有人都以漢人自居,漢族這個稱呼也變成為了中國人的正式代稱。

陳旭和江北亭喝茶聊天之時,江楚月也捧著茶杯坐在旁邊一言不發,只不過一雙眼睛在房間裡到處看來看去,似乎對房間裡面的一起都充滿了好奇,偶爾還會把眼神落在陳旭臉上,但她會發現自己完全在做無用功,陳旭自始至終從來都沒正眼看她過一次,哪怕是餘光似乎也沒有,因此每次江楚月略帶期待的眼神落在陳旭臉上之後,很快又會變成一股莫名的怒火,咬牙切齒的繼續去看別處。

「對了賢侄,我這次來還有一件事!」江北亭默然很久之後突然說。

「江大人請直言!」陳旭說。

「幾日後就是寒衣節,郡守馬伯淵邀請我去宛城聚會,賢侄反正也無所事事,不如陪我一起去見識一下,順便多認識一些南陽的官吏和名士,明年你便已經成年,我想推薦你去郡守府任職!」

「去郡守府?江大人,這個是不是太快了」陳旭呆了一下問。

「是有些快!」江北亭點點頭,「但賢侄有諸多奇思妙想,行事也天馬行空,無論是脫粒機、曲轅犁、耬耙、火炕這些事關民生的發明創造,還是造紙、釀酒、製藥這些賺錢的商業都需要一個更大更寬鬆的環境來施展,清河鎮太小了,即便是雉縣我也感覺不夠你施展才華,因此宛城最好,而且馬伯淵上次你已經見過,其實在大秦郡守這個級別的官吏來說,他算是非常不錯,官聲和評價都很好,想來不會因為上次那件事對你有芥蒂,何況上次那件事,我也曾出過不少力,他必然要給我幾分臉面!」

陳旭沉吟了一下點頭問:「多謝縣令大人抬舉,不知大約是什麼時節?」

「開春還有四個月,然後又是春播,為了不讓清河鎮的春播貽誤時節,我想春播之後把,或許三月或許四月,賢侄你看如何?」江北亭拈著鬍鬚想了許久說。

「那樣最好!」陳旭也鬆了一口氣。

他現在就是擔心自己突然一下離開,然後又找一個亂七八糟的人上來代替自己的位置亂整一氣,那樣自己好不容易在清河鎮弄起來的工坊和各種計畫都可能要付諸東流,這不是他想看到的。

江北亭似乎也知道他的想法,於是給了他差不多半年的時間。

一年十二個月,秦歷建亥,十月為一年的開始,寒衣節之後正式進入冬天,四個月之後就是二月,天氣已經逐漸回暖,春播也會開始,忙完基本上就是三月,然後四月就又進入了初夏時節。

陳旭略有些失神,貌似自己穿越過來就是鳥語花香的四月,這麼算來,眨眼之間一年時間就過了一半了。

江北亭遠道而來,而且又專門要來帶他去宛城參見高官級別的新年聚會,雖然陳旭不太想去,但也還是頗為感激,於是喝完茶之後就親自下廚去做幾道拿手的小菜來招待一下。

在廚房忙忙碌碌,伴隨著叮叮噹噹噗噗啦啦做菜的聲音,一股股充滿誘惑的香味從廚房飄散出來,惹得江楚月坐在在院子裡往廚房不停張望。

杏兒不喜歡江楚月,因為這個小姐姐又刁蠻又任性,還用刀驚嚇過兄長,因此從江楚月出現開始就沒打過招呼,此時就躲在廚房幫陳旭生火。

「兄長,水姐姐什麼時候來?」杏兒坐在灶膛後面一截圓砧木做的小凳上一邊往灶膛添柴一邊問。

「還不知道,說不定會和虞叔叔一起回來,那樣我們寒衣節過後就熱鬧了!」陳旭一邊做菜一邊說。

「水姐姐要是來了,冬天我就可以和她一起睡暖炕,她還可以教我讀書認字,房間裡堆了那麼多的簡牘,杏兒一個字都不認得!」杏兒很興奮又很沮喪的說。

陳旭嘆了口氣悶頭炒菜,看來水輕柔即便是來了,估計摸摸捏捏的幸福生活也沒有,只能乾瞪眼。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1 16:23
第240章 織毛衣

陳姜氏和杏兒、王五王七還有三個兵卒、中年人一起在廚房擺了一張桌子吃飯。

陳旭則在客廳陪著江北亭和江楚月吃飯。

「江大人勿怪,如今已經入秋,沒什麼新鮮的菜蔬,隨便做了幾樣,請入座,不用客氣!」

陳旭邀請江北亭和江楚月入座,打開一瓶葡萄酒,給江北亭和自己斟上一杯,然後看著江楚月眼巴巴的樣子,很爽快的給她倒了一杯醋。

「咔吧~」江楚月手中的筷子都差點兒捏斷了,不過又不敢明目張膽的生氣,只要咬牙切齒的接過杯子。

「賢侄,這白白嫩嫩的菜餚是何物?」江北亭坐下之後指著一碗豆腐驚奇的問。

「呵呵,這叫豆腐,大人品嚐一下看看味道如何?」陳旭笑著坐下來。

江北亭言聽計從的用筷子夾起一塊,然後眼睜睜看著豆腐斷成兩截掉下去,於是他又夾起一塊,重複了同樣的結局,頓時臉色略微尷尬的笑著說:「如此細嫩,看來的確是美味!」

「這豆腐乃是用菽豆磨碎後的漿汁製作而成,大人須輕輕用力,不然就會破碎!」陳旭這才想起古代人沒吃過這種豆腐。

「我再試試!」江北亭又試了幾次之後終於搞定了一塊豆腐,放進嘴裡之後頓時滿臉驚奇的讚歎,「又嫩又滑,而且味道鮮美無比,沒想到菽豆又硬又糙竟然還能做出如此美味鮮嫩的菜餚,實在是匪夷所思!」

江楚月也夾了好幾次之後也終於吃到嘴,自然小臉上也滿是驚異的神色,然後就不停的開始吃豆腐。

「大人,這是豆皮燉肉,這豆皮也是菽豆製作出來的,但口感要勁道許多,您也嘗嘗!」陳旭開始介紹下一道菜。

「唔,的確勁道,而且還帶著濃濃的菽香,甚是美味!」江北亭一嘗之下又連聲讚賞。

「這是醃製熏干之後的虎肉,還是上次那頭,用香料鹵過,是很好的佐酒之物!」陳旭指著一盤乾乾的肉絲介紹。

「好!」江北亭言聽計從,夾起幾根肉絲放進嘴裡,一邊嚼又是一通讚歎。

「這是涼拌冬筍。」

「這是干菇豆腐湯!」

陳旭挨著把七八道菜都介紹了一遍,江北亭也挨著品嚐了一遍,江楚月也不聲不響的跟在後面使勁兒吃,不過每吃一道菜,看陳旭的眼神便怪異一分。

「孔子曾言: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除開豆腐和豆皮我未曾吃過,山菇冬筍和山藥卻吃過不少,這些食材賢侄製作出來卻另有一番風味,堪稱廚工之中的大匠,雖然製作飯食不是君子所為,但如若天天都能吃到如此美味的食物,我這縣令也可以不做也!」

江北亭不吝辭色的誇獎讓陳旭很有成就感。

雖然他穿越過來才幾個月時間,但那種天天吃黃豆煮野菜飯,煮魚都舍不得放鹽的經歷已經徹底遠去了,如若生活中沒有了美味佳餚,那一輩子該是多悲催,和鹹魚又有什麼區別。

「對了,賢侄你這脖子上怎麼會有一道傷口?」吃喝之中江北亭突然看到陳旭脖子上一道紅色的傷疤疑惑的問。

「這個……」陳旭不由自主的摸了一下脖子,然後訕笑著說:「旭當日正在切菜,突然感覺脖子有些癢,忍不住就用手去摸了一下!」

「摸一下怎會有這麼大一道傷口?」江北亭更加疑惑。

「嘿嘿,那個……我剛才說了,正在切菜,忘記了手裡還有一把刀!」陳旭乾笑。

「噗~」正喝果醋的江楚月一口酸醋噴的到處都是,然後實在忍不住了,發出槓鈴一般的歡快笑聲。

「月兒,成何體統!」江北亭臉皮狠狠的抽了幾下,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只好開始訓斥自己狂放不羈的女兒來轉移話題。

邊吃邊聊,一頓飯吃了小半個時辰,三個人竟然把桌子上的菜湯都吃的乾乾淨淨,酒也喝了三瓶,因此離開的時候江北亭酒意上頭,腳步都有些虛浮。

「賢侄,寒衣節如果不下雨雪,還請提前一天去雉縣匯合,到時候我們一起去宛城拜訪郡守,對了,這米花糕香酥味美,到時候別忘了帶上一些,兩手空空的去恐怕有些失禮……」

坐在馬上,江北亭唸唸不捨的叮囑了陳旭許久,這才策馬離開小河村,而且還帶走了一大包米花糕和兩筒水果糖。

「上次……上次的事就……就算了……」江楚月最後看了陳旭一眼,破天荒的紅著臉小聲說了一句,然後駕的一聲就跑了。

「上次?上次啥事兒就算了?」陳旭抹著下巴呆了一下猛然想起上次自己光溜溜被潑了一身水的尷尬場景,頓時忍不住撇撇嘴,那次明明就是自己被看光了,吃虧的是自己好不好。

目送江北亭等人走遠,陳旭才轉身開始收拾製作米花糖之後的攤子。

王五和王七兩人接著炒栗子,炒好的裝進一個陶罐密封好,而陳姜氏則把做好的米花糖用籃子去村裡挨家挨戶送了一些。

而陳旭則又拿出一筐酸棗倒進鍋裡煮起來,準備做點兒酸棗糕。

忙忙碌碌一天過去,吃過晚飯,陳旭拿出毛線和幾根削好的大竹針,開始回憶織毛線的過程。

說實話,織毛線並不複雜,以前無論是農村人還是城裡人,婦女大多數都會手工織毛衣毛褲圍巾啥的,因為陳旭小時候穿的毛衣毛褲都是老媽織的。

而且初中的時候還有個女生看他手凍的起了凍瘡,還好心給他織過一雙手套,被他好好珍藏了好多年,最後被家裡的中華田園犬叼去做了窩,而且還在上面下了一窩崽兒,從此以後,那一段溫馨的記憶便徹底消失了。

陳旭見過很多婦女一閒下來就會拿起一個毛線團和幾根竹針戳戳戳戳戳,手指頭勾來勾去,看似漫不經心卻動作快的根本看不清楚,簡直堪稱無影手,聊天嘮嗑之間半天下來就織了老長一截,動作快的婦女三五天就能織完一件毛衣,而且花式多樣,不過陳旭雖然見的多,但實際上沒幹過,經過這些天的慢慢回憶之後,也差不多想起了一些最簡單的手法,至少繞線和上下針這種最簡單的動作還是能夠想起來,至於織出花紋這種高難度的進階技能,估計只能說出來之後,讓陳姜氏慢慢去領會和揣摩,女人的心思細膩而且有耐心,只要慢慢研究,許多複雜的針織手法總是能夠慢慢研究出來。

要知道織毛衣在後世也並沒有流行多少年,因為毛線的歷史本來就很短,清朝末年才傳入中國,然後在租界慢慢傳開,最後徹底興起了成為了一種潮流,織毛衣幾乎成為了一種時尚。

古代女人如果不會織布和繡花會被人恥笑,而民國時期的女人不會織毛衣也會被人瞧不起,中國的女人尤其心靈手巧,將織毛衣這種簡單的事情發展成了為了一種徹底的文化,慢慢代替繡花成為了一種時尚,進而編織出來無數複雜的花紋,每個女人都會給自己的全家老小織上幾件好看而暖和的毛衣,初高中的學生妹子還會給自己喜歡的男生織一條漂亮的圍巾表達自己的關心和愛慕。

陳旭坐在炕上,拿出一卷細毛線,一邊回憶當初老媽和女同學打毛線時候的動作,一邊把線頭成8字型繞在一根竹針之上,繞了大約三寸長之後拿起另外一根竹針開始下針穿過最後一孔,然後想了半天之後笨手笨腳的用小拇指將毛線繞到竹針之上,然後將竹針往後退的同時將繞上去的毛線挑出來然後穿入下一個孔之中。

動作雖然簡單,而且似乎也沒錯,但就是這個簡單的動作,戳了三五針陳旭額頭的汗都出來了。

尼瑪織毛線這種細活兒完全不適合粗手粗腳的男人,太特麼考驗耐心和耐力了,因此三寸長的起頭線他只織了一半就已經開始頭昏眼花,好幾次竹針戳在自己手上。

陳旭織毛線的時候,陳姜氏和杏兒則安靜的坐在旁邊看著,一大一小兩雙眼睛幾乎一眨都不眨,既感到新奇又感到疑惑,不明白這樣將毛線絞在一起有什麼意義。

「呼~」近二十分鐘過去,三寸長的一截毛線終於第一針織完,陳旭用空出來的第一根針接著織第二層,這次只花了十分鐘左右便織完,此時已經可以看出一截由毛線構成的簡單毛料的雛形了。

「娘,您來試試,很簡單的!」陳旭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把手裡的兩根針遞給陳姜氏。

陳姜氏接過去之後忐忑異常。

當初陳旭從鎮上弄回來兩大筐羊毛線,她便問過用處,陳旭說是用來編織衣服的,因為修房子修火炕加上王青袖一大群人突然而至,一拖就是一個多月,她幾乎都快把這件事忘記了,沒想到今天兒子晚上吃完飯削了兩根竹針要教她打毛衣。

眼下兒子示範了兩邊,她已經看得清清楚楚,作為能夠自己織布的女人,這種簡單的原理她瞬間就明白過來,這也只是一種織布的方式,兩根竹針實際上就相當於經和緯,只不過線只有一根,用兩根竹針將經線和緯線結在一起,反覆一層一層交織之後就會成為一塊布料。

陳姜氏學著陳旭的樣子,用右手小指勾起毛線,開始下針,然後在陳旭的指點下慢慢織起來,兩分鐘後就不需要陳旭的指點就能熟練的下針挑線了,五分鐘後,她已經很得心應手,二十分鐘後,陳旭無聊的坐在旁邊開始剝栗子,因為陳姜氏已經手法很快,雖然偶爾也會有稍稍的猶豫,但基本上有了幾分後世婦女織毛衣的架勢漸漸開始得心應手,二十分鐘後,陳姜氏已經織到了第五層。

「娘,差不多了,這就是一個試驗,您可以把它拆了織一條寬點兒的毛巾試試!」陳旭看著陳姜氏全神貫注一副完全沉浸其中的樣子,如果繼續織下去,最後織完就是一條三寸寬的毛腰帶。

「旭兒,這毛線拆下來還能用?」陳姜氏言聽計從的停下來,用袖子擦了一下額頭的微汗說。

「毛線可以反覆拆了用的!」陳旭連連點頭,想起小時候老媽給自己織的毛衣,一旦小了就拆成線,加一些新的毛線織成一件大的,第二年小了又拆了加線重新織,因此到初中的時候,陳旭的毛衣特別花哨,一道黃一道紅一道白,就像一個彩虹人似的。

抽出兩根竹針,用手抓住線頭輕輕一拉,一塊織好的毛布瞬間就消失,只剩下了一堆彎彎曲曲的毛線,在陳旭的指導下,陳姜氏在毛衣針上起了一尺寬的頭,然後又專心致志的沉迷其中,陳旭覺得無聊,便和杏兒一起將紡錘上的線都繞成一個個線團。

第二天晚上。

吃過晚飯,房間裡織毛衣的人變成了兩個,陳姜氏編織的圍巾已經變成了一尺多長,杏兒也弄了兩根短些的竹針學著陳姜氏的樣子開始織一條小圍巾,小臉上神情專注而嚴肅。

松明燈下光影搖曳,映照著一家人的影子在牆壁上輕輕晃動,陳旭盤腿坐在炕上,拿著一捲髮黃老舊的竹簡,正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辨認上面的字跡,然後拿起毛筆一筆一劃的謄抄在一本麻漿紙上,房間裡顯的安寧而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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