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43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0
第901章 建造帆船

這是一處隱藏在礁石和荊棘荒草之中的海灣,實際上就是在後世的膠州灣裡面,面積不算太大,但海面和附近的海灘上到處都是粗大的原木,這些都是在皇帝的諭令下從琅琊和嶗山附近砍伐的,數量足有數千根,最大的直徑超過兩米,長度超過二十丈,最小的也有腰身粗細,而要伐下這些原木,先後動用了整個齊郡數萬民夫,但如今卻像廢料一般橫七豎八的丟棄在這裡,許多木頭就侵泡在水中,有些已經發黑開始朽爛。

海灘附近還有許多當初民夫居住的木屋,在狂暴的風雨侵蝕下也早已東倒西歪,大部分都已經傾塌。

這裡也有幾個船塢,應該是當初在這裡打造過海船,但眼下已經處於廢棄狀態,船塢的閘門早就被海浪衝垮了,甚至船塢都已經被泥沙淤塞大半。

因此陳旭到來之後看到的就是一片凌亂不堪荒草荊棘叢生的狀態。

「侯爺,這裡原本也是一個造船廠,但因為運送貨物進出不太方便便廢棄了,三年那些方士出海用的幾艘海船就是在這裡打造的!」陪同而來的琅琊縣令小心翼翼的解釋。

「不錯,這個地方足夠隱蔽,盡快安排人修整工棚和船塢,各種打造大船的工具和材料盡快籌備齊全之後就可以先行鋸木開工,不要怕花錢,告訴所有的匠工和民夫,可以按天結算工錢,普通民夫每天二十錢,學徒每天三十錢,匠工每天五十錢,時限四十天,提前一天每人再多發五十錢……,這裡的一切暫時都由曹參負責,還請康縣令密切配合,去把這裡召集最好的匠工叫過來!」

陳旭一連串安排下去,很快就有幾個兵卒帶過來幾個衣衫皮膚黝黑虛發花白的老工匠,手上佈滿厚厚的老繭,一看就是長年累月打造海船的熟練工匠。

「你們幾個跟我來!」陳旭走進海灘附近一間牆壁還算完整但早已沒有屋頂的工棚,就蹲在地上把帶來的幾張帆船圖紙攤開開始介紹。

而對於這種全新依靠風帆行駛的奇怪海船,本來一群工匠開始還不屑一顧,陳旭一邊說一群老工匠還在不停的撇嘴不斷提出疑問,雖然陳旭並不知道帆船的結構,更不知道具體的辦法,但畢竟見多識廣,雖然沒吃過豬肉但見過豬跑,帆船這種東西至少在外觀上還是可以大致說的很清楚。

後世曾經有一部非常著名的電影叫做《加勒比海盜》,每一集陳旭幾乎都看過兩遍以上,因此照葫蘆畫瓢畫出了這幾張圖紙。

「尖底的結構可以讓木船吃水更深,這樣有部分沉入水中,就可以在風浪之中更加穩定,眼下的海船全都是平底,如同一塊木板漂浮在海面上,行駛中非常的顛簸,而且遇到側風和橫向的海浪很容易傾覆,尖頭結構可以更輕鬆的推開海浪,這樣行進的更加快捷,至於風帆才是重點,我設計的這艘大船有主帆、前帆和側帆,而為了支撐這些風帆,必須在船上豎起數丈高的桅杆,這些桅杆必須非常的牢固和結實,因此這種帆船的龍骨就要求比平底船更加穩固和結實……還有這方向舵,依靠舵輪轉動利用繩索和連桿操控尾舵,這樣在船頭就能進行方便而快速的做出反應,而不用到底艙來回傳遞訊息耽誤時間……」

隨著陳旭不斷的解釋,一群老工匠也一個個開始面容呆滯,繼而神情激動,再後來雙眼發亮,亮閃閃的如同餓狼一般看著陳旭。

這個年輕的小郎君不知從何而來,為何會有如此異想天開的想法,風帆就不說了,雖然作用到底有多大還不知曉,但這方向舵絕對是異想天開的神來之筆,而且在製作上來說也並沒有太大的難度,眼下大秦的海船工藝已經非常成熟,可以輕鬆製作出來非常複雜的結構,尾舵是依靠一根巨大的舵桿用船工扳動,其實原理和普通的舟船差不多,只不過是放大版的,而如果改成方向舵,無論用繩索絞盤還是連軸桿都可以實現半機械控制。

(注一下:關於中國帆船的歷史,有人說起源於戰國時期,但這沒有任何歷史記錄,徐福東渡出海這是中國最早有詳實記錄的航海事件,但並沒有提到帆船,帆船最早的記錄是三國時期的《南州異志錄》,這本書據說是三國時期的吳國丹陽太守萬震所著,記錄的都是廣東和海南諸地的風物,提到了帆船,但這本著作早已滅失,直到南北朝之後才慢慢有了記載,後世的隋書、唐書、齊民要術也開始有記錄,根據推測,中國帆船最早出現不會早於西漢時期,在東漢開始發展,三國時期開始大規模的應用,真正蓬勃發展於唐宋,鼎盛於明朝的鄭和下西洋時期,然後中西方的帆船技術開始融合,西方人採用東方的硬帆技術,提高了對於風的阻抗和調借功能,由此也拉開了環球大航海時代,清朝時期廣州和福州等地萬帆雲集遮天蔽日的場景成為了最後的輝煌,西方人很快就發明了蒸汽輪機開始建造鋼鐵大艦,航海的帆船也就此沒落。)

足足用了一個小時,陳旭將幾張外觀圖、剖面圖以及風帆、舵輪、撞角、炮口、射擊孔等結構都仔細講了一遍。

「諸位都是打造海船的老工匠,自然經驗豐富,我要打造的這艘大船長度至少要有二十丈,底艙因為無需安排操槳室,所以可以做的更加封閉和結實,而且為了防止船底破裂漏水,底艙必須分成許多密封的獨立艙室,這樣即便是有地方漏水也不至於導致沉船……」

陳旭根據自己的一些想法重點提醒這一群匠工。

「隔水艙麼,省的省的,小郎君放心,大海船都有隔水密艙……」一群工匠連連點頭。

「那就好,這幾張圖紙留給你們仔細研究,特別要注意龍骨和桅杆必須結實,不要怕花錢,這艘船打造好之後,我會單獨獎勵你們每人三千錢……」

「三千錢……」一群匠工驚呼,黝黑的臉龐激動的都快要滴出血來了。

俗話說有錢能使鬼拖磨,這個天上突然掉下來的錢袋子一下就把一群匠工砸的暈暈乎乎全部找不到北了。

看著一群匠工繼續圍著圖紙開始比劃爭吵,陳旭走出木棚,把曹參召集過來再次仔細叮囑了一番,曹參自然是喜不自勝。

本來被陳旭從沛縣忽悠準備跟著去咸陽發展,但眼下卻已經知道了陳旭的真實身份,自然也死心塌地的準備跟著陳旭混。

普天之下所有有抱負的人眼下最希望投靠的有兩個人,第一個自然是大秦最大的BOSS秦大大,但秦大大目前兩條大腿的寒毛上都掛滿了人,基本上沒有抱大腿往上爬的機會了,如今大秦穩定,公卿王侯推薦的都是自己家族的族親,外人哪怕想擠到一些公卿王侯的府上做一個門客的機會都沒有。

而第二個最想投靠的自然是清河侯無疑。

清河侯是新近崛起的侯爺,而且還是仙家弟子,光是這個身份就足以讓天下人瘋狂,可惜沒有人引薦照樣不可能,但眼下機會突然就出現在了面前,他們幾個沛縣的小吏竟然被清河侯看上了,這自然是一步登天的機會。

眼下蕭何劉邦被安排去了關中打項氏和季氏兄弟的情況,曹參本來還有些忐忑和失落,結果馬上就被安排了一個重要任務。

造船曹參不懂,但他卻知道這是陳旭以防萬一對付黃石公出爾反爾,這艘大船的目的就是用來成功接回侯妃,因此這艘船的意義在陳旭心中比之刺殺他的人眼下更加重要。

畢竟項氏和季氏兄弟要刺殺陳旭還只是一個構思,一旦知曉這個消息,陳旭可以有無數的方法來避禍,最簡單的就是提前去捉拿項氏和季氏兄弟,作為一個最受皇帝恩寵的侯爵,陳旭只需要一句話,皇帝必然會大索天下將項氏和季氏趕盡殺絕。

但這艘船不一樣,這是陳旭眼下最為關注的東西,他們跟著陳旭昨天殺到黃石公的大船上,全都親耳聽見了陳旭對水輕柔吐露心聲,那種刻骨銘心的感情就算是他們這群不太在乎女人的混混都深受感動。

早就聽聞清河侯寵妻天下第一,對幾個妻妾好的無法再好,而昨天他們終於體味到了傳說中的情形,那一句天下千萬人都不如你的話語,足夠讓天下人都知道侯妃水氏在清河侯心目中的地位。

既然一切安排妥當,陳旭也就只能耐心等待。

沒有新的大船黃石公無法出海,但陳旭同樣不能貿然前去救水輕柔。

一個月說長不長,但對於陳旭來說,每天都如同煎熬一般。

他生怕水輕柔再出任何意外,因此他幾乎每天都要去造船廠巡視查看,而江楚星帶回來足足五十萬錢的兌票和錢幣,每天曹參都叮叮噹噹用大籮筐給所有匠工民夫發工資,而為了趕工,數百匠工、船工、民夫和監督的兵卒如同打了雞血一般,幾個人扛著水桶粗細的巨木跑的比兔子還快,整個工地號子聲此起彼伏,斧頭鋸子的聲音整日叮叮噹噹絡繹不絕,繁忙的一塌糊塗。

在醫士的精心照料下,虞無涯和夏子衿已經恢復的不少,雖然內傷還沒有完全好,武功也十不存一,連續兩次被黃石公打傷,傷勢疊加之下又在大海上泡了一天一夜,能夠撿回一條小命就已經是萬幸了,而且因為水輕柔沒有找回來,虞無涯也很羞愧失落,幾乎整日躲在腳舍打坐修煉恢復身體,只等到大船造好前去接水輕柔。

夏子衿同樣也感覺有些丟臉,當初接受陳旭的委託意氣風發的出門尋找虞無涯和水輕柔,卻不想第一次下山行走江湖就遇到黃石公這種對手,如果不是陳旭,她這次也肯定命喪大海,這一次經歷對她的打擊比虞無涯還大,因此也整日和虞無涯兩人躲在一起練功,因此連續十多天下來,兩人關係倒是有些如膠似漆的地步,陳旭經常進去都看到兩人膩在一起摸摸捏捏,說些大白痴傻蛋之內的話,就差脫衣服打架了。

對於虞無涯這種鋼鐵直男能夠找到一個喜歡將他揍得鼻青臉腫而且而樂此不疲的特殊品種,陳旭是由衷的感到高興。

蓋聶雖然也救了回來,但因為傷勢太過沉重,雖然還沒斷氣,但病情卻忽好忽壞,一直都沒甦醒過來,陳旭只好讓人把他安排在琅琊縣城的一間醫館內讓幾個醫士好生照看,每日喂些米粥和湯藥。

因為太忙陳旭也沒時間去探望,虞無涯倒是過兩三天就去看一下,但每次回來都情緒低落唉聲嘆氣的搖頭,看情形非常不妙,不過陳旭也沒辦法,這麼重的傷勢能夠堅持不斷氣就已經算是老天開眼了,能不能活過來就看他的運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1
第902章 航海訓練

不多不少,半個月後,去咸陽送信的侍衛返回,一起隨同而來的還有張蒼、胡寬、麻桿、公輸勝等科學院一群熟悉的首領和工匠,同時帶來的還有許多大大小小的鋼鐵滑輪甚至還有各種工具,還有兩架視距超過二十里的巨大望遠鏡,滿滿噹噹裝了好幾車。

有了張蒼這群熟悉的手下,陳旭的心情頓時輕鬆了許多,把造船廠的一群匠工集中起來,介紹互相認識之後再次親自講解了帆船圖紙並且讓匠工帶領張蒼等人到已經造好了底艙和龍骨的大船上仔細觀察,吩咐所有人密切配合,盡快將這艘人類有史以來第一艘航海的帆船打造成功。

對於風帆的理解,張蒼等人可比一群琅琊郡的工匠領會的深刻多了,科學院的匠工早就在試驗風帆,陳旭在送給張蒼的信中已經提到,因此這次帶來的就有幾個專門研究風帆的匠工,而風帆在咸陽城外的渭河中已經驗證過了,的確可以通過調整風帆的角度借助風力快速行駛,甚至還能逆風行駛,只不過對於船的結構和製作更加嚴格,畢竟如果設計製作不合理,頭輕腳重很容易被吹翻。

因此有了一群懂得船帆的匠工作為顧問之後,張蒼很快就讓人在海灘上按照圖紙設計大小的帆船栽下三根桅杆開始製作船帆,幾天之後,三面大小不等的風帆便升了起來,而且一個同比例的船舵也製作出來和風帆配合,通過實物開始演練在大海上的航行過程,同時煉鐵爐和鐵匠鋪也籌備開工,琅琊縣令調集來上萬斤的鋼鐵和煤炭,差什麼直接就當場定製。

「動滑輪兩組,定二動一,掛側帆,這樣會更省力……」

「舵桿需要鉚栓兩枚,孔徑八寸……」

「八寸圓釘二十枚……」

「主帆絞盤直徑還要加大一尺……」

「舵輪和傳動齒輪誤差太大,還需要調節……」

「船頭帆舵擺動不夠結實,要換用鐵索固定……」

「舵桿轉動不夠靈活,換一副鋼鐵活環……」

一群咸陽來的匠工匠吏配合的簡直行雲流水一般,煉鐵爐和打鐵工坊整日叮叮噹噹不絕於耳,來往的匠工一個個都如同得了紅眼病一般,只把一群琅琊縣的匠工匠吏全都看的目瞪口呆,感覺同樣都是匠工,但差別已經不在同一個時代。

這就是科學院的匠工和普通匠工之間的區別,科學院的一切都是以實驗開始,任何創新發明都是先有構思和圖紙,然後開始製作實驗設備,最後從實驗中不斷中修正設計總結經驗,雖然比較花錢,但效果也絕對不可同日而語,何況科學院不怕花錢,有陳旭和皇帝這兩個大金主支持,各種失敗都可以接受,因此自然也更加容易出成果。

一艘五丈長的普通河船就需要三千錢,科學院一口氣可以打造七八艘用來不斷反覆試驗,這筆錢就算是普通的富商都無法承受,更何況這種試驗可能一次兩次就報廢了。

也就是說科學院的一切成功其實都是錢堆出來的。

但陳旭卻樂此不疲,而且也是無可奈何。

任何時代科學發明和創新,都是一個極其消耗錢財的過程,無數的錢砸下去,有時候可能屁的成果都看不到。

不過眼下對於陳旭來說發明創新的風險要小的多,他撥款要求發明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後世早已熟悉的東西,成功是必然,只是同樣要花錢,不斷的花錢。

六月中旬,去宛城的兩個侍衛也返回,隨同而來的還有二十餘輛大車,車上裝載的全部都是火銃火炮和火藥引線鐵彈等物品。

同行前來的還有一百名在清河鎮訓練的少年,一年多過去,這些少年看起來皆都高壯結實了許多,裝束統一舉止穩健,令行禁止隱隱有了幾分後世軍伍的氣息。

而最讓陳旭驚訝的是,自從前年冬天回到小河村就出門找母猴子的悟空也竟然跟著來了,蹲在馬車上賊頭賊腦的東瞅西瞅,看見陳旭之後興奮的吱吱尖叫著跳到陳旭的頭上一屁股蹲下,抓住陳旭的頭髮抓耳撓腮興奮的一塌糊塗。

而陳旭見到猴子也很高興,賞了他一個大腦蹦,猴子捂著腦袋眼淚花兒都下來了。

因為帆船還沒造好,陳旭便親自帶領一百多位少年先上那艘舊的大海船上出海訓練,畢竟顛簸的大海和陸地上完全不一樣,就算沒有風浪都能讓人暈頭轉向,更何況一群來自中原從未見過大海的少年,有些人上船幾分鐘就開始吐,這個感覺陳旭自然不久前也經歷過,眼下依舊難受,但卻要好得多,至少不會吐了。

而猴子自然也興奮的在大船上上躥下跳,明顯對這個新玩具非常喜歡,在船上到處竄做鬼臉,惹的一群划船的船工哈哈大笑,對這個小東西非常的喜歡,時常還會丟給他一些魚乾當零食,猴子很快就混成了海船上的明星人物。

第一次出海陳旭並沒有走多遠,就是讓船工把船使離海岸五里的距離,然後讓這些少年自行活動,熟悉大海的這種不停顛簸的日常狀態,等兩個時辰之後回來,幾乎除開跟隨自己而來的二十個少年之外,其他少年都一個個吐的臉色蒼白趴在地上爬不起來,感覺心肝脾肺腎都要吐乾淨了。

但即便是吐到死,這些少年一個個還是咬牙堅持,第二天再次腳步虛浮的上船訓練,兩三天之後情況大有改觀,除開幾個極其嚴重無法適應的被陳旭調到倉庫看守火藥槍械之外,剩下的人全都開始在海船上裝填火藥進行火銃的射擊訓練。

眼下的火銃用的是散彈,而且密封不好,因此有效射擊距離也就一百米的樣子,超過輕弩但不如長弓,唯一的好處是只要學會裝填彈藥,七八歲的孩童都能成為戰士,這就是熱武器和冷兵器的差別,一個孩童拿著一把手銃,可以輕易干死一個年輕力壯的武功高手。

因此對於陳旭來說,他不需要招募所謂的遊俠和年輕力壯的成年男子,他只需要好好訓練一批忠心耿耿的少年就行了。

這次帶來的火銃足有兩百條,還有各種配套的槍管機括擊錘等配件,火藥足有三千餘斤,手榴彈五百餘顆,另外還有八門火炮,這些火炮其實就是仿照放煙花的鋼筒鑄造,長度超過八尺,前細後粗,孔徑六寸,管壁厚度超過四寸,每一門大炮重量超過八百斤,一次裝填需要消耗火藥三斤,可以使用直徑五點五寸的實心鐵彈或者直徑半寸的散彈,至於大炮用的開花彈陳旭還沒試驗出來,目前也沒必要,一顆實心鐵彈重達七八斤,近距離轟在木船上可以炸出一個簸箕大的窟窿,擊中人體直接就會打成肉醬,在這個時代絕對就是大殺器,沒有什麼能夠擋得住,一艘大船幾炮就能轟沉。

而自從開始訓練槍械開始,猴子竟然比陳旭還激動,看到少年轟轟在海面上訓練,興奮的吱吱尖叫著從拖出來一支火銃丟在陳旭面前,看情形是要求陳旭給他安裝火藥,陳旭哭笑不得的詢問了一下少年,原來猴子在清河鎮的時候,經常跟著陳虎和一群少年一起訓練,無聊的時候就有少年教猴子開過幾次槍,雖然每一次都會被火銃的後坐力杵一個大觔斗,但猴子卻樂此不疲。

於是陳旭好奇之下給手銃裝上火藥鐵彈,開始訓練猴子打手銃,經過幾次訓練之後猴子竟然學的有模有樣,雖然不會安裝彈藥,但卻已經能夠很熟練開槍,因此每次只要一群少年開始訓練,猴子便會興奮的來掀陳旭的槍套。

經過七八天的適應訓練之後,大船上的炮架也已經打造完畢,陳旭安排人把兩架望遠鏡和八門大炮吊裝到大船上,繼續出海到二十里之外訓練海船上的觀測和炮擊戰鬥,同時訓練的還有逃生和救生以及操控漁船等項目。

所有的訓練只有一個目的,陳旭必須萬無一失的把水輕柔救回來,如果黃石公敢把水輕柔抓走,他會一口氣追到日本去,將黃石公和他的徒子徒孫趕盡殺絕。

必須用雷霆般的手段讓所有心懷不軌者知道,和仙家弟子作對,只有死路一條。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1
第903章 周勃獻寶

……

就在陳旭秘密到達琅琊救自己老婆的時候,五月底,巡遊東南的始皇帝到達會稽郡,然後鋪天蓋地傳說的都是祥瑞的事情,皇帝自然要把會稽郡守江珩和一眾官員召集起來詳加詢問,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的豪紳鄉老名流商賈自然也如同潮水般湧到皇帝行轅拜見上書請願,希望皇帝可以祭拜五湖水神觀賞這個亙古未有的祥瑞。

一個巨大無比的湖蚌,被供奉在姑蘇台下的水神廟中,養在一個巨大的水池裡面。

而看著這個巨大的貝殼,皇帝自然是興奮無比。

這一趟巡遊比之三年前的那一次可要舒心太多了。

除開在琅琊郡一群方士獻上一冊莫名其妙的海外圖錄之外,所到之處的民眾皆都夾道歡呼參拜,各種歌功頌德的奏書已經堆滿了幾大車,當地富豪官員敬奉的各種寶物也琳瑯滿目數不勝數。

但祥瑞這還是第一次出現。

「陛下,這位就是潛入湖底數十丈托出祥瑞的勇士,沛縣人氏,姓周名勃!」郡守江珩和一群吳中當地的官吏商賈簇擁著周勃來拜見皇帝。

「好,好,果然是一位相貌堂堂的勇士!」始皇帝高興的親自雙手挽起周勃,「此蚌的確巨大,據聞已經在湖中生長千年,實乃祥瑞之物,朕很好奇你是如何發現此物的?」

周勃激動不已,身體微微哆嗦著按照陳旭的吩咐講述了發現這個祥瑞的過程。

「那日草民和幾位朋友划船遊湖,至湖心處突然發現湖底有七彩光華透出,似有絕世奇物隱於湖下,因草民自幼生活在大湖畔,因此自認為水性熟練,於是便下湖一探,終於在數十丈深的湖底發現這個巨蚌夾在兩塊巨石之間,蚌殼微微張開一道縫隙,七彩光華便是從蚌殼中散發出來的,於是草民便數次潛入湖底,最後終將這個巨蚌從巨石間挖掘出來……」

既然是祥瑞,必然要往死裡吹。

七彩光華現世,這是自古以來所有祥瑞出現的必然條件。

當初在湖船之上,見到巨蚌出水的除開陳旭等人之外就只有一個老艄公和一個少女,但隨著祥瑞出水,老艄公已經成為了當地漁民界的傳奇人物,無需陳旭等人教導便已經開啟了神棍模式,還沒等陳旭等人抱著大貝殼回到五湖園,老艄公便已經開始天花亂墜的吹牛皮,言說湖水中當時光華灼灼有若七彩煙霞一般光彩奪目,周勃有若湖神附體,三次潛入水中足足半個時辰,費盡周折終於托出來一個磨盤大小的巨蚌,而巨蚌出水之時湖水翻滾驚濤拍岸,同時還有驚雷落下把漁船的甲板都炸了一個大坑。

而許多人也親眼證實,老艄公的船頭的確破了一個大洞,但其實那不過是被巨蚌砸壞的而已。

但船怎麼壞的已經不重要了,因為岸上拾貝的民眾也已經開始有鼻子有眼的形容當時的確聽到湖心有雷聲傳出,並且有巨浪推岸,並且還有人宣稱也看到湖心有七彩光芒閃爍,這個說法不僅吳中有人證實,在大湖對岸的烏程、陽羨等縣也有人宣稱看到聽到同樣的現象。

在各種不同版本的傳說之下,事情越傳越廣越傳越神奇,在這個交通信息極度不發達而且極度崇敬鬼神的年代,幾乎不需要陳旭等人刻意去傳播和推動,這個祥瑞已經板上釘釘的被吳中附近上百萬民眾接受。

「祥瑞,這必是祥瑞無疑!」

聽完周勃這個親自從湖中挖出祥瑞的勇士親口訴說,加上到達吳中之後鋪天蓋地的傳說,一直對祥瑞之物非常喜歡的秦始皇心情大暢,挽著周勃的手繞著水池轉了幾圈,然後命令當地官員準備香案香燭和三牲少牢,要親自帶領巡遊的百官和當地官紳名流祭拜這個祥瑞,感謝五湖水神的庇佑。

江珩和吳中當地的官員早就準備好了一切,香案香燭,三牲瓜果很快置備齊全,當地的巫祝也敲鑼打鼓的再次隆重的表演了祭祀活動,始皇帝也沐浴更衣洗臉淨手之後率領巡遊的文武官員祭拜了水神廟,一切都隆重認真無比。

「陛下,既是祥瑞,必然有奇物現世,吳中民眾皆都言說當日有七彩光華現世,恐怕這巨蚌之中定然有寶物,何不讓人將巨蚌打開看看?」

李斯作為堅定的法家門徒,對於祥瑞之說自然是不屑一顧的,以前皇帝在皇宮之中豢養一大群方道術士,每次都弄出一下稀奇古怪的祥瑞來蠱惑皇帝,李斯都一直頭痛無比,但卻又沒有辦法勸說,後來直到陳旭出現,皇帝才把那群方道術士趕出了皇宮,不過方士走了,卻來了一個更大的騙子,只把皇帝忽悠的團團轉,順便把他也打壓的抬不起頭來。

眼下這個祥瑞吳中百姓傳說沸沸揚揚,他也不敢去觸這個霉頭打擊皇帝的積極性,但還是可以給祥瑞添一點堵。

聽完李斯的話,皇帝略微皺起眉頭。

據江珩等當地官員說法,這個巨蚌在湖中至少生活了千年,從歲數上來說就已經是祥瑞之物,長生不老本來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心願,這次巡遊東南特意去東海尋找侯生等一群神仙家的方士,目的也是繼續打探那虛無縹緲的神山仙草,雖然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但在這吳中卻遇到一件湖神賜予的近乎於長生不老的祥瑞之物,這似乎是一個極好的兆頭。

但根據周勃和當地民眾的說法,這巨蚌體內說不定真的有奇珍異寶。

但強行打開湖蚌必然要將其殺死,而殺死一頭祥瑞……這讓始皇帝很糾結。

「陛下還請三思,這湖蚌在湖底生活千年,必然早已通靈,在湖底開殼釋放七彩光華預示吉兆,若是傷了它實乃不智也!」一個虛發花白的隨行博士趕緊站出來阻攔。

「陛下還請三思,此蚌已然就是祥瑞,為取寶物傷其性命,非仁德之君所為!」

「臣等附議!」

許多官員接二連三的站出來拱手勸阻,臉色都很嚴肅。

這些人有的相信祥瑞為真,有的也並不相信,但不管信或者不信,李斯的這個提議都有問題,一旦殺死巨蚌打開之後裡面什麼都沒有,結局有些難以預料,不光一場盛大的祭祀活動會無疾而終,同時也可能惹起皇帝震怒。

隨行的官員有些心驚膽顫,吳中當地民眾雖然對祥瑞之事非常狂熱,但還是有冷靜的人知道開蚌的後果,因此許多名流豪紳便跪下來祈求皇帝不要殺死湖蚌,以免惹怒水神給吳中百姓降下災禍。

但郡守江珩卻臉色平靜無波,對著始皇帝拱手行禮說:「李相所言有理,此蚌乃是水神賜予人間的祥瑞,預示我大秦必將迎來盛世之兆,因此體內必有奇珍異寶,臣調任會稽擔任郡守兩年有餘,吳中一直平靜安寧,恰好在陛下到達會稽之時得到如此祥瑞,實乃吉兆也,臣有一法可以打開巨蚌卻又不傷及性命,獻珍寶與陛下,同時也希望取寶之後能夠將巨蚌放生湖中,以示陛下仁德之心!」

「愛卿說可以不傷巨蚌性命而取出寶物?」秦始皇大喜。

「是,臣的確有一法非常奏效!」江珩恭恭敬敬的行禮說。

「哈哈,好,愛卿快快安排打開巨蚌,朕要親眼觀看異寶現世!」秦始皇暢快大笑。

江珩立刻安排人將巨蚌從水池中撈起來放入一個木盆之中,而郡尉和郡丞則焦急的抓住江珩的衣擺緊張無比的低聲問:「江大人,你可害死我們也!」

「呵呵,二位無需緊張,大蚌之中真有奇珍異寶,必然不會讓陛下失望!」

江珩安慰郡尉和郡丞一句之後走到水盆面前,吩咐隨從拿過來兩瓶桑葚酒,然後打開親自咕嘟嘟倒入木盆之中。

用酒麻醉巨蚌,是陳旭靈光一現想到的方法,而且方法非常奏效,陳旭離開之後,江珩又驗證了兩次,即便是直接把酒倒在水中,過上一刻鐘巨蚌同樣會醉,輕輕就能把蚌殼打開。

兩瓶酒倒下去,接下來就是數百人眾目睽睽的凝視,現場一片安靜。

一刻時間很快過去,江珩走上去輕輕掰開貝殼,果然很輕鬆就打來了一道縫隙。

「嘩~~」

現場圍觀的文武百官和吳中官紳名流皆都驚訝嘩然。

「陛下請看,巨蚌盔殼已經打開!」江珩笑著把兩扇貝殼全部打開。

「珍寶在何處?」秦始皇站在水盆邊上盯著蚌殼裡面一條三尺長的灰白色大舌頭,臉色略有些失望。

「陛下無憂,震澤自古盛產珍珠,這巨蚌生活千年,體內不可能沒有珍寶,只是眼下它並非自己張開的貝殼,因此珍寶必然隱藏在肉舌之下……周勃過來!」

江珩招手把站在旁邊的周勃叫過來,「此蚌乃是你用性命從湖底托起來的,這取珠之事還請勇士親自來做,若得奇珠則當面獻於陛下,也不枉你一番辛苦!」

「是,多謝郡守大人!」周勃激動的渾身打擺子,巨蚌體內的珍珠他早就摸過了知道位置,因此輕車熟路把手探入湖蚌的肉舌之下摸到珍珠的位置,然後接過旁邊江珩遞過來的一柄銀製小刀,小心翼翼的將蚌肉割開一條小口,用手指在裡面挖出來一顆巨大的圓溜溜的物品拿了出來。

隨著周勃的手在亮麗的陽光下攤開,一顆足有鵝蛋大小的黑色珍珠如同璀璨的寶石一般閃爍著五顏六色的光芒。

「嘩~~~」整個水神廟中瞬間響起一陣劇烈的騷動和驚呼喧嘩。

莫說這麼大一顆珍珠從未有人見過,這黑色的珍珠更是世所罕見。

五湖自古以來盛產珍珠不假,五顏六色都有,但卻是以白色居多,其他顏色非常少見,物依稀為貴,每次其他顏色的珍珠出現,哪怕綠豆大小也價值不菲,引起富豪商賈爭相搶購。

而黑色的更加稀有,數十年難得見到一次。

而這麼大一顆黑色珍珠,只能用亙古未有來形容,估計是開天闢地第一次見到。

因此莫說是圍觀者全都驚呼尖叫,皇帝更是面容呆滯,就連取出珍珠的周勃都托著珍珠呆呆的看著,眼眸之中只有一顆巨大的黑色珍珠在陽光下釋放出璀璨奪目的光華。

「果然是絕世瑰寶……」蒙毅鬍鬚眉毛抖抖著呢喃。

「黑色代表水德,此乃曠世吉兆,預示我大秦將興旺發達也!」

「盛世出異寶,大秦當興……」

「異寶現世,此乃陛下仁德之舉感動天神,這才賜下如此奇物,臣恭賀陛下!」足足半分鐘過去,回過神來的江珩情緒激動的噗通一聲跪在了皇帝面前大禮參拜。

「臣等恭賀陛下,天神必然護佑我大秦千秋萬代繁榮昌盛!」隨行的文武百官和吳中的大小官吏也全都回過神來,呼呼啦啦跪滿一地。

「草民敬獻此寶於陛下!」周勃打著擺子跪下去,雙手高高托起珍珠。

「恭賀陛下得此異寶~~」

圍觀的百姓也跟著全都跪下去大禮參拜。

「哈哈……哈哈哈哈……」秦始皇激動莫名,大笑著抓起周勃手中的黑色珍珠,舉在眼前迎著陽光仔細觀看,足足看了兩三分鐘這才大袖一揮,「朕代天守國執掌華夏,得天神庇佑,今日得此曠世異寶,高興……朕很高興,周勃湖中取寶勇敢無畏,朕要重賞……蘇府令何在?」

「臣在!」中車府令蘇越趕緊爬起來。

「擬旨,周勃於震澤托出祥瑞,獻曠世異寶,封周勃為下卿,賞糧田二十頃,宅院三十畝,奴僕三十,駿馬二十匹,黃金十斤,錢十萬……」

隨著皇帝的一系列封賞下來,不光周勃一個哆嗦接一個哆嗦,吳中諸多官吏豪紳更是驚呼不斷,就連隨同巡遊的文武百官也一個個鬍鬚眉毛只抖抖。

這的確是重賞,自古王侯公卿就是貴族階層的頂級存在,周勃不過是一介平民,敬獻一顆珍珠便一步登天成為公卿階層,這種封賞眼下大秦只有兩人可以做到,一是清河侯,二是李順,清河侯是仙家弟子,三年前兩次化解行刺皇帝的不軌之徒,可以說是救命之恩,皇帝封賞在情理之中,但那次還是被幾乎滿朝文武進諫勸阻,終只落得一個侯爺頭銜。李順則是隨同大軍突襲河北匈奴,破王庭斬頭曼,憑藉一疊戰報封下卿,那也是用命換來的。

而周勃的功勞比起來就要弱勢許多,終歸只是一件世所罕見的珍珠罷了,但這件事卻伴隨著祥瑞降世,正中皇帝的喜好,文武百官除開羨慕嫉妒恨之外別無他念,只能感慨周勃的運氣好。

實際上春秋戰國至秦漢時期,給皇帝獻寶陞官發財就一直是民間的傳統,當初馮劫從趙國投奔秦國,也是獻上一塊據傳是黃帝佩戴的玉圭被始皇帝封為大將軍,因此周勃得此重賞也在情理之中。

皇帝巡遊吳中,觀祥瑞,得異寶,這件事很快就傳播開去,頓時惹的整個吳中喧囂鼎沸,到處都在瘋狂的討論這顆曠世異寶和周勃陞官發財,而當初徐公子和項氏的賭約和衝突很快就被人開始淡忘。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1
第904章 苗寨

皇帝在吳中呆了七八天之後拔營啟行,渡浙江過杭州,再次遊覽了西湖柳堤之後轉道往西南去五嶺之地巡查,一路走走停停餐風露宿到達長沙郡。

長沙郡處在長江水系和珠江水系的分界處,以越城嶺為界,南邊是越族人的領地,北邊是大秦的地盤,不過眼下隨著蠶食政策已經執行快兩年時間,五嶺之南早已被一群戴罪立功的官員、刑徒和招募的遊俠攻打下來大片區域,許多地方已經劃分縣治納入了大秦朝廷的管轄範圍,通過遷徙一些刑徒、邊民和軍卒與越族人屯戍雜居,情形逐漸穩定,因此長期就有大量的商隊來往於五嶺邊關,在把中原大量的精美陶器布匹運送到嶺南和當地人交易之外,還帶去了大量的中原先進的農耕文明的經驗,在當地官吏的配合下,許多越族人開始學會耕種和栽種水稻,因此五嶺邊關每天都有商隊來往不斷,特別是一些關隘已經形成了新的交易市場,看起來非常的熱鬧繁華。

長沙郡西南就是黔中郡,那裡山高林密河流遍地,這裡盛產各種名貴藥材,因此大量的藥材商人聚集在黔中和長沙郡的交界處收購藥材山貨運送到中原售賣。

巡查完五嶺,始皇帝這次的東南巡遊也基本完成,然後換乘舟船順湘江往北,和三年前巡遊剛好相反的路線準備過洞庭至夷陵,然後上武關道返回咸陽,預計時間差不多在入秋時節。

長沙郡自古就是苗人聚集區,這裡生活著大量的苗族人,苗人乃是九黎後裔,尊蚩尤大神,蚩尤死後,九黎在被黃帝部落追殺的過程中不斷往南遷徙躲避,最後定居在洞庭附近,有三大部族,因此洞庭又稱三苗之地。

三苗向北發展雖然受阻﹐但在堯﹑舜﹑禹時期仍為華夏集團勁敵。堯曾與三苗戰於丹水一帶﹐並將其部分人放逐於三危﹐舜也曾對三苗進行分化遷徙﹐並終因南征三苗﹐死於蒼梧﹐連屍骨也未運還。因而禹不得不再次征伐三苗﹐乘天災人禍同時降臨三苗之機﹐大敗苗師﹐三苗從此衰微。

這些如今都已經是上古之事,歷經商周數千年不斷融合,三苗之地也早已和華夏融為一體,成為了華夏一脈,但苗族的生活習性和中原還是有非常大的不同,不僅語言文字和中原文明不同,傳承的巫醫和中原醫士也殊途迥異。

中原醫術起於黃帝,以黃帝內經外經為核心,辨別陰陽,以氣血經脈為辨證施治手段,採用望聞問切之術,對於藥材的應用也逐漸發展出五行相生相剋的理論,形成了一個大致成熟的理論體系,認為治病的核心就是通絡才能氣血暢通。

而苗醫繼承遠古巫術手段,並不辨識陰陽和經脈,認為人體患病與不良的自然環境、氣候有很密切的關係,他們認為日、月、寒、暑、風、霜,雨、露、霧都可釀製風毒、氣毒、水毒、寒毒、火毒等毒氣侵犯人體而致病,因此苗醫治病的核心就是祛毒。

苗家看來,毒就是一切致病的根源,因此他們的巫醫擅長研究各種毒蟲毒草等毒物,然後採用各種草藥甚至毒性相剋的原理來治療各種疾病。

洞庭西南方向有一座無名之山,這裡聚集著一個苗族部落,雖然苗人眼下都已經歸服大秦統治,但生活習慣仍舊是以寨為聚集地,彼此區分不同的部族和血統,栽種水稻,織布打獵,過著非常原始的農耕生活。

在這個苗寨之中,眼下聚集著一群來自中原的方家術士,還有不少慕名而來的巴蜀和黔中的一些苗巫。

這裡正在進行研製一種非常神奇的藥物,傳說是得知仙家弟子清河侯的一份上古苗方,採用各種毒蟲毒草可以煉製出來一種霸道而令人興奮的藥水,這種藥水飲用之後可以極大的提振男性陽剛之力,夜御十女不在話下。

當然,這些都是傳說,苗人之中雖然有些言傳,但終究不曾有太多人見過,只能看到一群中原的方士和苗巫整天聚集在山裡面的一個營地之中鼓搗,而這群人常年大量收購各種毒蟲毒草和毒蘑菇,因為報酬豐厚,當地的苗人和山民都跟著發財,每天都有人把採集到的毒物送去營地,換取大量的金錢。

秘密研製藥物的營地四周都有兩米多高的柵欄阻隔,門口不光有五大三粗的護衛,四周也每天都有護衛騎馬巡邏,凡是窺探者都會被打罵趕走,而當地的苗族首領也反覆警告村民勿要靠近營地。

營地佔地只有十多畝,裡面搭建了七八棟竹木結構的吊腳樓,院子裡面常年晾曬的有各種草藥和毒蟲毒菇,隔著很遠都能聞到一股非常刺鼻的味道。

中間最大的一棟吊腳樓裡面,房間裡面擺放著各種大大小小的罐子和籠子,裡面伺養著毒物,蠍子蜈蚣蜘蛛毒蛇五顏六色毛茸茸的爬來爬去淅淅索索,光是看見就令人毛骨悚然。

一群身穿大白褂的方士和苗巫整天在房間裡乒乒乓乓的鼓搗,用透明的玻璃罐子和鍋碗瓢盆熬煮稀奇古怪的刺鼻藥水,聞之令人作嘔,但這些人卻似乎怡然自得沒有絲毫的不適應。

營地當中的另外一間兩層的木樓之中,二樓的地上鋪著柔軟的草蓆,一個渾身赤裸頭纏布巾的中年大漢正和五六個赤身裸體的苗族女子正在顛鸞倒鳳,一陣接一陣的喘息呻吟足足持續了兩個時辰,幾個女子全都渾身大汗淋漓的趴在草蓆上無法動彈,而大漢仍舊有些意猶未盡,最後還是略微有些遺憾的的穿上衣服滿臉興奮的下樓。

「柳寨主這次感覺如何?」一個穿著白大褂,臉色紅潤鬚髮雪白宛若老神仙的老者正坐在樓下品茶,神情怡然自得,旁邊還有兩個十五六歲的苗族少女伺候。

「老神仙這次的藥非常好,我感覺沒有絲毫的不適,而且精力充沛覺得還可以操七八個!」

中年大漢敞著短卦非常興奮和滿足的一屁股坐下來,伸手就把一個服侍的少女摟在懷中,大手探入少女短薄的衣襟中摸捏起來。

「看來經過快兩年的研製,這五毒舒魂水的改良完全達到了侯爺的要求,在此老兒還要多謝柳寨主一直以來的大力支持!」老頭兒放下茶杯笑著說。

「哈哈,無妨無妨,本寨主還要多謝老神仙和清河侯賜給我們這麼好的仙家藥劑,等下次有機會去咸陽,我一定要當面感謝侯爺,並且送給侯爺幾個苗寨最美的少女!」

「見清河侯恐怕有些難度,但老兒會把柳寨主的感激之情告訴清河侯,侯爺肯定會賞賜一些瓷器玻璃和清河佳釀!」

大漢激動的一哆嗦趕緊行禮說:「那就多謝老神仙了!」

「既然藥水研製成功,老兒也準備啟程回咸陽向侯爺交差,這裡暫時就拜託柳寨主幫忙照看,同時還要大量收集煉製藥水的各種毒蟲毒草,所需的錢財清河侯必然不會少你的……」

「錢財無妨,清河侯多賞賜一些瓷器玻璃和美酒就行了!」大漢趕緊擺手說。

「呵呵,既然柳寨主如此喜歡這些東西,清河侯必然不會吝嗇,老兒離去之後,還請寨主約束苗寨的巫醫勿要把藥水帶出去,至於配方更不能傳播出去,不然清河侯怪罪下來,你我都吃罪不起!」

「知道知道,老神仙請放心,我們這裡很安全!」中年人趕緊點頭。

就在兩人談話之時,營地外面崎嶇的密林之中,一個帶著斗笠穿著布衣的年輕人策馬而來,守在門口的幾個侍衛看見青年,都趕緊拱手行禮之後打開寨門,年輕人微微點頭之後進入營地之後徑直來到其中一棟木屋前面下馬,然後大步走進去。

房間裡有一個面容蒼老的苗巫,正在反覆檢查曬乾的毒草和毒蘑菇,一個身穿布衣的中年人正在打下手幫忙。

聽見腳步聲,中年人轉身,露出一張稀爛的臉,鼻子塌陷,嘴唇豁開翻捲,一隻眼眶深陷沒了眼珠,甚至一隻耳朵也缺了半邊,情形看起來極其恐怖。

「你出來,我有事安排你去做!」年輕人打個招呼就退出房間,面容恐怖的中年人放下手裡的罐子一瘸一拐的跟著出來。

兩人一前一後走到僻靜處,青年看看四周無人,這才壓低聲音說:「趙高,你打算如何做,我已經探得消息,皇帝巡遊東南已經到達長沙郡,最多三日就到洞庭。」

中年人的獨眼中閃過一絲光華,又略微打了一個擺子低下頭,沉默了許久之後聲音沙啞的說:「李相的安排我自然不會推辭,這或許是我報仇雪恨的唯一機會,但藥水都被正伯僑管著,我如果拿不到藥水就無法接近皇帝……」

「這個我來想辦法,只是我要警告你,一旦漏出馬腳被人追殺,我也不會幫你,甚至會第一個殺死你!」年輕人打斷趙高的話惡狠狠的警告說。

「好,只要你能夠讓我拿到研製成功的藥水,我就會想辦法逃脫,無論生死都不會牽扯上你,更不會牽連到李相!」趙高緊緊的握住拳頭眼中閃過一抹陰鷙。

「傍晚時分寨中的護衛都會輪流去吃飯,正伯僑和宋無忌等人也會去歇息,守衛倉庫的只有我和另外一個護衛,到時候我會給你製造進入倉庫的機會!」

「放心,我一切都會聽你的安排!」趙高點頭。

「那就好,等日落之時到庫房附近等我消息!」年輕人說完之後轉身離去。

看著年輕人的背影,趙高幾乎看不出五官的臉頰狠狠的抽動幾下之後也轉身一瘸一拐的離開,把晾曬在園子裡面的一個竹簸箕端著走進方才的木屋之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1
第905章 盜藥

落日西斜,在山林的遮擋下營地中很快就黯淡下來,在幾棟吊腳樓中工作的一群方士和苗巫都陸陸續續出來離開營地去附近的苗寨吃飯歇息,一些侍衛也交接護衛任務,很快整個營地便安靜下來,只有幾個手持弓弩挎著長劍的護衛三三兩兩在營地附近巡邏。

營地後面有一個山洞,粗木製作的大門關閉的嚴嚴實實,側面是一道十餘丈高的懸崖,下方是一條溪流,只有一條人工開鑿的小路歪歪斜斜的通往石洞,小徑兩邊有巨石和樹木荊棘遮擋,非常的隱蔽,平日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來。

一個青年背著長弓腰挎箭袋走在前面,後面還跟著一個虎背熊腰手持弓弩的護衛,兩人順著狹窄的石徑來到洞口,換兩個守衛在洞口的護衛前去吃飯。

「李管事,我們來這裡已經快兩年了,何時才能回咸陽?」手持弓弩的護衛一屁股坐在山洞前面看著四周連綿起伏的山嶺有些鬱悶的說。

「應該快了吧,我聽聞幾個老神仙說最近就會啟行,不過到時候這裡還是要留下一些人照看,不然害怕藥水會被這些苗蠻偷走!」青年想了一下說。

護衛一聽就來了興趣,趕緊陪著笑臉說:「李管事,這次您讓我跟著一起回去好不好,某很惦記爹娘……」

「哈哈,恐怕你不是惦記爹娘,而是惦記你那個嬌滴滴的娘子吧?」青年大笑,然後一邊整理箭袋一邊說,「這次的確離家太久,我中途還回國一次咸陽,你們卻比較受苦了,這苗蠻生活的地方潮濕炎熱,太難受了,不如咸陽乾爽暢快,還有你那個娘子估計也在家等的焦躁,說不定會找個相好的偷偷快活,等你回去都已經當爹了……」

「管事莫要取笑,我家娘子可不會做如此傷風敗俗之事……」護衛雖然嘴上說的硬朗,但臉色卻也帶著一絲憂慮,看得出來也隱隱有些擔心。

「嘿嘿,不說便不說,這樣吧,這次我安排你護送老神仙回咸陽,免得讓你擔心。」青年拍拍護衛的肩膀說。

「多謝,多謝李管事!」護衛激動的連連拱手道謝,然後又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山洞木門有些遺憾的說,「要是幾個老神仙也能賞我一些仙家藥水就好了,這樣回去必然操的婆娘滿意!」

「咦,看不出來你也有難言之隱!」青年打趣說。

護衛瞬間漲紅臉搖頭:「李管事莫瞎說,某正年輕力壯,但床榻之上沒有人覺得自己足夠厲害,這一年多每天都聽見那些試驗者和苗寨的蠻子操的一群女人天天叫喚,某自然也心裡癢癢難耐,莫非李管事就不心動?」

「心動自然是心動,可惜這藥水太過珍貴,每一瓶都有記錄,某想幫你也幫忙不了,不過等回到咸陽見到清河侯當面說幾句好話,說不定清河侯會答應賞我們一些……」

「李管事深得侯爺器重,到時候就麻煩李管事在侯爺面前多多替我等美言幾句!」

「放心,我自然會說,哪怕得一些賣出去也能發一筆財!」

「不錯不錯,等到時候回了咸陽某請李管事去不夜天街操那些六國曲園的小娘子,聽聞楚園的小娘子最會服侍男人,那小手小嘴……嘶~~」

「聽聞越園的小娘子才是最好的,身輕體柔易推倒……」

憧憬之中,兩個人坐在石階上都開始流口水。

「咕咕~咕咕~」

就在兩人討論不夜天街哪個園子的小娘子最銷魂的時候,突然不遠處的竹林之中傳來幾聲歸巢夜鳥的啼鳴。

青年臉皮微微一動側耳再次傾聽了一下說:「我們還要在這裡守上兩個時辰,時間難熬,你去我房間把放在榻角上的那個瓦罐取來,裡面有一些炒熟的蓮米,可以消遣一下時間!」

「李管事稍待,某這就去!」護衛爬起來順著石徑踢踢踏踏就轉身離去。

等護衛已經走的看不見之後,年輕人也把手攏到嘴邊發出幾聲咕咕咕咕的鳥叫,並且很快用燧石點燃一支插在洞口的松明火把,片刻之後就看到身上背著一個布包裹帶著斗笠的趙高膽小謹慎的順著石徑一瘸一拐的摸了上來。

「如此膽小幹甚,快些!」青年舉著火把低聲呵斥,然後從腰間摸出一串鑰匙走到山洞門口,把木門上的銅鎖打開。

「吱呀~」

隨著木門打開,一股清寒的冷風撲面而來,青年忍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哆嗦。

趙高三步並作兩步也衝到山洞門口,探頭往山洞裡面看了一下,裡面黑咕隆咚幾乎什麼都看不見。

「別磨蹭,快進去取了趕緊離開,裡面有幾種藥水,最好的一种放在左側木櫃的底層,用黑色的葫蘆盛放,記住,你只能拿一個,我會想辦法放進去一個假的,拿的太多恐怕會露出馬腳,到時候被清河侯發現會壞了我伯父的大事!」

青年將火把塞進趙高的手中將他推進山洞,然後緊張無比的轉頭看著通往營寨的石徑。

走進山洞裡面之後趙高也不敢遲疑,很開就打開一個木櫃,從裡面拿出來兩個葫蘆放進包裹之中,想了一下又打開旁邊的木櫃拿出來兩個葫蘆……

「拿到沒有,快些!」青年催促。

「拿到了!」趙高聲音嘶啞的答應一聲,手忙腳亂的把櫃門關上返回洞口,看著還背對著山洞站立的年輕人,咬咬牙突然袖口一抖,一條黑影直接落在了青年的脖子上。

「什麼東西?」青年只感覺脖子一涼接著一痛,低聲驚呼一聲忍不住用手去摸,等他看清手裡抓的一條色彩斑斕的小蛇之後忍不住臉色大變,「環紋赤蛇~」

就在青年驚懼驚呼之時,手中的小蛇身體一扭再次咔嚓一口咬在青年的手上,青年手一抖鬆手,小蛇身體扭動撲到青年臉上再次一口。

「趙高救我!」青年低聲哀嚎一聲捂著臉滾到地上,順著台階往下滾出去丈餘遠在地上打滾。

趙高毫不停留衝出山洞,盯著在地上翻滾的青年。

「趙高,救……救我……」

青年捂著喉嚨張大嘴巴低聲呼救,但隨著毒素進入血液,很快臉色變的浮腫紫黑,聲音也越來越小,半分鐘不到邊只能發出嚯嚯的聲音,火光的映照下臉頰扭曲露出極其痛苦的神情。

「老夫如今的身世只有你和李斯知道,李斯本來與我不和,他想對付陳旭卻想讓我做棋子,只有你和李斯都死了,老夫才能安心報仇雪恨!」

趙高一張令人恐懼的臉上露出極其猙獰的表情低聲嘶吼。

「你……你……嚯嚯……」青年此時終於明白過來,幾次伸手想去抽腰間的寶劍,但卻沒有成功,最後身體劇烈痙攣扭動幾下之後頭一歪就沒有了動靜。

趙高把青年拖到山洞旁邊的懸崖邊一腳踹了下去,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山洞之後將手中的火把丟進山洞之後迅速順著石徑逃下山去。

很快一股濃煙從山洞之中冒出來,差不多半刻時間之後,一個護衛舉著火把抱著一個瓦罐興沖沖的順著石徑上來,看著洞開的山洞之中冒出的滾滾濃煙和火光,驚慌無比的抓起掛在胸口的竹笛使勁兒吹響。

……

舟車換乘停停走走,六月底,始皇帝的巡遊隊伍到達洞庭湖。

因為三年前在洞庭湖的遭遇,始皇帝仍舊心有餘悸,因此乘船順湘江到達洞庭湖之後,在羅縣(今岳陽市)靠岸,紮下行轅接見長沙郡當地的官員名士和百姓耆老以示恩隆。

數日之後,秦始皇率領文武百官再次登船上湖心的君山島。

不過這次洞庭湖風平浪靜根本就沒有任何風浪,因為即將入秋,晴空萬里連下雨的跡象都沒有,因此非常順利。

三年前一場大火將君山幾乎焚成白地,如今三年過去,島上仍舊一片焦土痕跡,除開低矮的茅草荊棘之外一棵大樹都看不見,重新修建的湘君祠在山頂非常醒目和壯觀,這幾年當地百姓繼續修建,加上常年有瓜果香火供奉,因此湘君祠看起來香火鼎盛非常熱鬧,看見皇帝登臨君山祭拜湘君,附近的漁民都駕船趕來叩拜謝恩,讓皇帝收穫了不少點贊和好評。

祭拜完湘君之後,皇帝心情舒暢的駕船遊覽千里雲夢澤國,接見洞庭湖四周諸縣的官員鄉紳,而跟隨的文武百官也跟隨到處遊山玩水。

李斯病了,而且病得很嚴重,其實從三月離開咸陽開始,李斯的身體便一直不太好,雖然有跟隨的太醫和御醫治療,但身體還是一日不如一日,快七十歲的老人,加上一路陪著皇帝風吹雨淋餐風宿露,而且還要不斷的爬山涉水,身體根本就扛不住,特別是離開琅琊之後沒有東方道這種平坦的道路,一路坑坑窪窪的顛簸下來,剛過吳中便身體不支徹底病倒了,雖然皇帝想讓他留在吳中靜心修養,等身體好一些之後直接由禁軍護送會咸陽,但李斯還是拒絕了。

如果不出意外,他感覺這就是他最後一次陪皇帝巡遊了,因此一路強撐著跟著巡遊隊伍繼續前行,等到達長沙郡地界,乘船順湘江而下一路顛簸搖晃,李斯終於是扛不住了,徹底臥床不起,整天躲在船艙之中無法見風,因此到了洞庭湖,李斯便留在行轅臥床靜養。

而就在皇帝乘船帶著官員視察洞庭諸縣的時候,一個苗人裝束頭纏布巾帶著面具的男子也出現在羅縣附近的行轅外面,仔細觀察打聽數日之後走到行轅大門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1
第906章 苗巫

「李相,行轅外面有一個苗巫,自稱可以治好您的病症!」

一個禁軍頭領來到李斯歇息的大帳之中稟報。

「咳咳……苗巫!?」李斯面容枯槁鬚髮雪白側臥在榻上,幾個隨行的侍女正在給他捶腿捶背,聽聞之後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慢慢坐起來。

「是,此人自稱是苗醫,有祖傳苗藥可以給相爺治病!」禁軍頭領抱拳回答。

「老夫的病治不好,將他趕走!」李斯咳嗽幾聲有氣無力的擺擺手,就在禁軍轉身離開之時李斯突然神情一動,「站住,此人長相如何?」

「回李相,此人帶著面具,聲音沙啞,右腿有些瘸……」

「帶著面具,瘸腿?」李斯一愣然後臉皮突然抖了一下說:「去帶他進來!」

「喏~」禁軍轉身離去,很快就帶進來一個身穿苗人衣飾帶著面具的瘸腿男子。

看著這個戴著樹皮面具的人,透過眼睛的孔洞,李斯默然許久之後擺手說:「所有人都退下,沒有老夫的命令誰都不許進來!」

「是,相爺!」房間內的侍女和護衛禁軍很快都退了出去,只留下李斯和戴面具的男子。

「趙高,你為何不按照計畫行事,要提前來行轅找老夫?」李斯直勾勾的盯著男子臉上的面具聲音冷漠之極。

「李相吩咐高自然不敢忘,不過時機難覓,高以為這次是一個接近皇帝的良機!」戴面具的男子慢慢伸手揭開面具,露出一張恐怖猙獰的面容。

「嘶~~」即便是李斯聽聞侄子李歸說起過趙高的遭遇,但眼下看見這張稀爛到已經看不出五官的面孔,仍舊心驚膽顫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良機?」李斯待情緒略微平靜下來之後低聲說,「你倒是說說看是何良機,你要清楚,一旦露出任何馬腳你就必死無疑,如果答案不能令老夫滿意,現在就會將你砍成肉醬,世間絕對再沒有叫趙高這個人的任何蹤跡。」

趙高低頭眼神閃過一絲憤怒和猙獰,不過卻沒有任何情緒的低聲說:「清河侯召集一群方士在苗寨之中秘密研製一種神秘之極的藥水,此藥水有匪夷所思的功效,此次我來,就是想通過李相把這種藥水獻給皇帝,只要皇帝品嚐之後……」

「住口,這種藥水老夫已經試過,的確有神奇的功效,但卻是劇毒之物,皇帝身邊太醫御醫無數,豈會不知道其中的凶險!」李斯打斷了趙高的話。

「嘿嘿,李相驗證的恐怕還是並不成熟的藥劑,高從方士手中盜取的這種藥劑沒有任何毒副作用,飲下之後精神倍增通體蘇泰,李相若是不信可以提前品嚐一下便知!」趙高說話之時掀開衣衫從腰間取下一個黑色的葫蘆說。

李斯猶豫許久之後點點頭,「拿來老夫試一下!」

接過趙高遞過來的小葫蘆,李斯打開輕輕嗅了一下,感覺味道略微熟悉,但卻似乎有些不太一樣,不像以前那樣有一股刺鼻辛辣的味道,猶豫許久之後就對著葫蘆口輕輕嘬了一小口。

一股略帶溫潤的氣息順著喉嚨滑入胃中,很快就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覺慢慢清潤到五臟六腑之中,而在這股溫潤氣息的滋潤之下,李斯很快感覺身體便暖和舒暢起來,平日感覺呼吸困難的情形也大有改觀,整個身體彷彿一下輕鬆了許多,就連早已軟跨的命根子都似乎活躍起來,而且心中並沒有上次那種讓他狂暴不能自持的慾望出現。

李斯的蒼老褶皺的臉皮狠狠抽抽幾下,臉色也瞬間變得鐵青。

老夫上次一定是上了清河侯的賊當。

李斯心頭瞬間升起的一個無法阻擋的念頭。

看著李斯鐵青冰寒而且抽搐不停的臉頰,趙高心中卻有若十五隻桶打水七上八下忐忑的快跳出體外,猶豫許久之後還是忍不住聲音沙啞的說:「李相感覺如何?」

李斯的臉色很快平靜下來,把葫蘆塞上之後直勾勾的看著趙高,「這藥水的確和老夫上次品嚐的不一樣,老夫可以幫你,但你要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否則老夫隨時都可以讓你從世間消失!」

「李相放心,高只想弄死陳旭報仇,自然一切都會聽李相的話!」趙高趕緊恭恭敬敬的拱手。

「哼,那就好,你共計盜得多少這種藥水?」

「那些方士看守嚴密,高一共只盜得兩葫蘆。」

「兩葫蘆……有些少,但眼下也算夠用,你與老夫留下一些,剩下的收好……」李斯說話之時下榻找來一個瓷瓶,從葫蘆裡面倒出來小半,想了一下又到了半杯出來,重新把葫蘆塞好之後還給趙高,然後坐到榻上端起杯子慢慢喝完,感覺冰寒甚至有些僵硬的身體變的暖烘烘的,枯槁消瘦的臉上一雙渾濁的眼睛也慢慢現出一抹光彩。

李斯確信,這的確是一種非常神奇的藥水,喝下去身體沒有絲毫的不適,相反非常舒坦,彷彿五臟六腑皮肉骨骼都似乎被溫泉洗刷了一遍一樣,本來沉珂的病症都幾乎瞬間煙消雲散。

根據他兩次完全不同的感受來說,這次的藥水的確應該沒有毒副作用。

何況即便是有毒,這種能夠強烈改善身體的藥水他眼下也完全無法拒絕

如果沒有良藥,他甚至擔心自己無法支撐回到咸陽。

但眼下半盞藥水下肚,他又感覺自己彷彿恢復到了三四十歲的時候那種精力旺盛的年紀。

如果能夠長期飲用這種藥劑,李斯甚至懷疑自己還能活上數十年。

三天之後,沿洞庭湖巡遊的皇帝回歸行轅。

此次在洞庭先後停留了接近十天,皇帝決定拔營啟程乘船過大江,然後順武關道去巡視南郡和南陽郡,從洛陽上東方道返回咸陽。

「咦,李相的病好了?」秦始皇在玄武衛和百官的簇擁下返回行轅,就看到李斯精神奕奕的站在行轅門口迎接,秦始皇驚奇不已的下車拉著李斯的手關切詢問。

「托陛下洪福,三日前老臣遇到一個苗醫,獻上一種神奇之極的藥劑,老臣飲用了一些之後病情已經大為好轉,感覺就像年輕了三十歲一般!」李斯感激涕零的回答說。

「苗人竟然還有如此神奇的藥劑?」秦始皇滿臉驚喜兼疑惑。

李斯可以說是他的左膀右臂也不為過,大秦有如今的繁華景象許多都和李斯分不開,蕩平六國改制朝堂,推行無數法令強化郡縣制,統一度量衡,徵收稅糧修建天下馳道,維持朝堂運轉,調配軍械糧草,修建陵寢,樁樁件件皆都是李斯一手在操持,眼下雖然有了清河侯,李斯的作用日漸削弱,但皇帝對李斯的器重仍舊不減。

「老師身體恢復,可喜可賀!」跟在秦始皇身邊的胡亥也神情激動的趕緊拍馬屁,隨行的一群官員也都一個個上前拱手恭賀李斯。

鬧哄哄一陣之後,李斯這才滿面紅光的對著始皇帝拱手說:「陛下,因為苗醫藥水神奇,老臣還將其留在行轅,陛下如果有興趣老臣可以喚來一見!」

「見,朕自然要見一下這個治好愛卿重疾的神奇醫士,也想看看這藥水到底有何神秘之處,稍後愛卿把這苗醫帶去朕的大帳之中!」秦始皇高興的點頭。

「是,臣這就去安排!」李斯行禮告退,秦始皇也返回大帳去洗漱換衣。

半個時辰之後,李斯帶著身穿苗服帶著面具的趙高來到大帳之外等待接見。

大帳之中,始皇帝坐在坐在寬大的椅子上,看著進入大帳跪下伏拜的苗醫,頗為不悅的說:「為何不以真面目見朕耶?」

「回陛下,草民因為登山採藥跌下懸崖不僅摔斷了右腿,也摔破了臉皮,若是露出真面目害怕驚嚇到陛下!」趙高趴在地上聲音沙啞的回答。

「無妨,朕什麼沒見過,揭開面具!」皇帝毫不在意的撚鬚搖頭,不過等看到趙高慢慢揭開面具露出的面容之後,行轅大帳之中的一群內侍和官員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始皇帝也嚇手一抖差點兒把鬍鬚都扯下來幾根,趕緊擺手說,「果然相貌猙獰恐怖,你還是把面具帶上吧,莫要嚇壞了朕身邊的人!」

「是!」趙高趕緊再次把面具帶上,然後從腰間取下一個漆黑的小葫蘆雙手高高捧起說,「陛下,草民根據苗人留存的古方經過十餘年的研究,終於採摘到諸多天地罕見的靈藥製得一種功效非常強大的藥水,服下可以讓人精神飽滿通體蘇泰,對於各種疾病都有效果,因為長相恐怖被族人不容,因此一直都躲在山上不敢示人,近日聽聞陛下巡遊路過洞庭,李相卻身染重苛,因此特地獻上此藥為李相醫治!」

「把藥取來朕看看!」秦始皇點頭,隨行的內侍趕緊從趙高手中接過葫蘆小心翼翼的放在皇帝面前的案桌上。

秦始皇拿起葫蘆猶豫了一下打開塞子,湊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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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7章 獻藥

「陛下小心!」幾個內侍嚇的臉色發白。

「無妨,李相豈能害朕,徐太醫乃是我大秦名醫,你來辨識一下!」秦始皇擺擺手對站在旁邊的徐福說。

「是,陛下!」徐福拱手行禮之後接過小葫蘆,同樣湊到鼻尖輕輕嗅了一下,臉色微微一怔然後趕緊倒了一點在手心,看著這淡紅色的熟悉藥水,略微猶豫之後用舌頭舔了一下,閉目沉思半晌沒有說話,不過心中卻掀起一股狂風巨浪。

這藥水他太熟悉不過了,他絲毫都不懷疑這正是五毒舒魂水,而且是改良版的。

為何?為何這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會落到這個來歷不明的苗巫手中?而且又會出現在這裡?

徐福心念電轉,這藥水是他和陳旭共同研發的,而且從陳旭第一次拿到正伯僑的原始藥劑開始,到後面安排他和正伯僑改良,再到安排一群方士到南方的苗疆之地繼續研究,後面改良成功的藥水陳旭也曾經和他秘密品嚐討論過,因此對於五毒舒魂水徐福可以說比陳旭的感受更加清晰,畢竟他是一個真正的醫士,對於藥性和毒性體味的更加明白。

「徐太醫,這苗藥如何?」

始皇帝的話將徐福從心潮起伏的思緒中拉扯回來,睜開眼回頭看了一眼戴面具的苗巫,又看到坐在旁邊大椅上的李斯,突然心中有一道閃電刺啦劃過。

原來如此,徐福瞬間明白,因為陳旭曾經說過,李斯在他身邊還安插有一個臥底,這一定是李斯安排族人李歸串通苗巫把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盜出來然後獻給皇帝,但李斯的目的又何在?

如果李斯的目的僅僅只是獻上藥劑的話,徐福想不出其中拐彎抹角的理由,但暫時也只能把心中的許多疑惑壓在心頭,等回到咸陽把這件事告訴清河侯,讓陳旭自己去處置。

「陛下,此藥水嗅之有辛辣之味,沒有絲毫的藥香,和中原醫士熬製的藥水差異很大,而且苗藥臣也略有耳聞,他們喜歡採集一些毒物入藥,恐怕不安全,老臣勸陛下勿要嘗試,並且將苗醫逐出行轅!」

徐福既然已經猜到此事一定是李斯安排,鑑於李斯和陳旭兩人的敵對關係加上自己和陳旭也算是同一陣線的盟友,因此硬著頭皮趕緊拱手回答。

始皇帝微微皺起眉頭,看看伏在地上的趙高又看看李斯,沉思片刻之後擺手說:「朕也知道苗醫和中原醫士不同,用藥也差別甚大,但苗藥也同樣能夠治病強身,朕乃是大秦皇帝,苗人也是朕的子民,豈可無包容之量,貿然逐之豈不令三苗之地的苗人心生不滿,太醫只需告訴朕這藥水到底有沒有李相所說的功效!」

徐福臉皮微微的顫抖一下之後無奈的點頭:「臣方才品嚐過,此藥的確有一些神奇之處,既然陛下堅持,臣建議召集隨行的御醫仔細分辨藥性!」

「這個自然,只有三日不見李相便沉珂盡去,可見此藥功效強大,徐太醫將這苗藥拿下去和御醫仔細分辨,稍後給朕一個確切的答覆!」秦始皇點頭。

「是,臣告退!」徐福把葫蘆塞好,然後抱著小葫蘆偷偷瞥了李斯和苗巫一眼之後退出大帳。

徐福離開之後,秦始皇又問了一些趙高關於藥方的來歷和藥劑的製作過程,趙高便用早已想好的藉口模棱兩可的回答了一番,皇帝也未在意,吩咐把趙高帶下去好生照看。

對於苗人,中原人都不是特別清楚,即便是楚國征服荊襄之地數百年,但苗人和中原人的生活習慣依舊格格不入,互相瞭解甚少,平日來往也很少,各自生活相對獨立,而中原人對於苗醫和苗藥的認知和瞭解就更少,只有正伯僑這些方士有些興趣,一般的醫士都不研究苗醫和苗藥,因為完全不是一個體系。

因此對於趙高獻上來的藥水一群御醫也是二哈看星星,滿臉的懵逼和無奈,但因為要保證皇帝的安全,因此一群御醫便每人取了少許品嚐,然後就被這種藥水的神奇功效折服了。

連續的舟船勞頓加上每天不斷接見絡繹不絕而來的三湘名士和當地的耆老鄉紳,皇帝也感覺非常的累乏,到了傍晚,吃過申時,皇帝躺在大帳的矮榻上休息,幾個宮女在旁邊搖扇,但天氣的確太過炎熱潮濕,因此感覺悶熱難當,呼吸都有些不順暢。

「來人,去把徐太醫和諸位御醫請來!」秦始皇略有些焦躁的坐起來吩咐。

「喏!」一個內侍離去,很快就帶著徐福和幾個御醫過來。

「諸位愛卿飲下苗藥之後感覺如何?」

「回陛下,老臣並無不適,諸位同僚也都飲用過一些,皆都並無異常,依臣等討論,此藥並無毒副作用,陛下若是好奇可以品嚐一下!」一個白髮蒼蒼的御醫拱手行禮說。

「陛下,此藥的確有些神奇之效,嗅之雖然微微辛辣,但入口溫潤並無異味,而且飲下之後如同有一泉溫水在體內散開洗刷五臟六腑,氣血也瞬間活躍許多,根據老臣幾十年製作品嚐藥劑的感受來說,此藥應該無毒……」

其他幾個御醫也都一起訴說自己的判斷和感受。

徐福自始至終都沒有說話,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基本上沒有了那種讓人情慾癲狂的毒副作用,而且也的確能夠感覺到那種渾身舒泰的功效,一群御醫皆都是精通醫藥的高手,自然也能夠體味出來這種神奇的效果,此時如果徐福繼續阻擋已經沒有了任何意義,何況全力堅持趕走苗巫還可能引起李斯的警覺。

「徐太醫以為如何?」秦始皇轉頭看著徐福。

「陛下,此藥臣與諸位同僚的確都品嚐感受過,有非常神奇的效果,但是藥三分毒,還請陛下勿要多飲,何況苗藥配方詭異,若是長期飲用不敢保證真的對身體無損……」

「唔,徐太醫說的很有道理,不過此藥到底有何神奇感受朕很好奇,取玉盞來朕品嚐一下!」秦始皇略微有些興奮。

不怪他對這種來歷不明的藥水感興趣,而是這苗藥的確很神奇,李斯從吳中開始就病的幾乎無法下車,堅持到了長沙郡之後更是有一種病入膏肓的樣子,皇帝都有些擔心李斯活不到回歸咸陽的那一天,但沒想到自己巡湖一圈回來,李斯竟然滿面紅光精神矍鑠,看起來就和常人無異,這不得不讓他驚訝和驚奇。

而且李斯行事沉穩有度,作為他最為器重的大臣,更加沒有理由用毒藥來毒害他,眼下又有一群太醫御醫親口證實,皇帝對這種神奇的苗藥更加興趣十足。

何況皇帝以前吃過的方道術士煉製的藥水丹丸也無計其數,對於吃藥強身健體並無絲毫的牴觸。

年老的御醫親自取來玉盞給秦始皇倒上半盞,皇帝細嗅觀察片刻之後品嚐一小口,很快神情便變的激動無比,和李斯先前一樣緊接著一口將剩下的藥水全都倒入口中。

「不錯不錯,的確有神奇功效,這半盞藥水入喉,朕感覺通體蘇泰之極,比以前那些宮中方士製作的藥劑要奇妙的多,去喚那苗醫來!」

「喏~」站在門口的內侍退出大帳,半刻中之後將帶著面具的趙高再次帶到皇帝面前。

「你這藥很好,朕方才飲用之後的確感覺通體舒暢精神倍增,朕問你,這藥可否大量製作?」

「回陛下,這種藥劑製作困難,需要用到黔中甚至嶺南大山密林之中無數珍貴奇異的藥材,草民研製數十年也僅得兩葫蘆,本來準備獻於李相治病,李相覺得此藥效果很好,便推薦草民獻於陛下,草民心中記得秘方,但天地靈藥卻殊難尋覓,因此無法大量製作……」

「原來如此,殊為可惜了……」秦始皇非常鬱悶的捋著鬍鬚。

他以前安排方家術士滿世界尋找各種珍貴藥材煉製丹藥,自然也瞭解一些所謂的天材地寶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這種苗藥效果讓他非常滿意,但如果不能大量製作,那麼也就只能白歡喜一場。

「陛下,草民相貌醜陋不容與苗人,因此願意跟隨陛下去京師,如果陛下安排人能夠找到製作藥水所需的藥材,草民還是可以製作出來一些!」趙高磕頭說。

「嗯,如此也好,你就隨朕回咸陽吧,暫時給你一個御醫的名分,和宮中的醫士一起研製此藥,至於藥材你畫下圖錄,朕安排人去尋找便是!」秦始皇沉吟之後點頭。

「謝陛下,草民一定盡力為陛下煉製藥水!」趙高激動的使勁兒磕頭之後在內侍的引導下去安排車馬和住宿。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1
第908章 月氏的困境

……

四月,李順出使月氏在返回途中遇襲之後返回咸陽,出使的經過和遇襲之事皆都已經詳細通報執掌朝堂的右相馮去疾,但因為皇帝正值巡遊,因此即便是四百里加急,這份奏書也直到五月中旬才送到皇帝手中,而且這份消息被嚴密封鎖,民間並沒有絲毫耳聞。

而皇帝得到這個消息之後雖然略微有些震怒,但並未大動肝火要求立刻攻擊月氏,而是準備巡遊結束回到咸陽之後再另做安排,畢竟眼下諸多朝堂重臣皆都隨同巡遊,許多事根本就無法妥善協調。

不過使團被月氏部落襲營之事在蒙恬看來,這就是一次絕好挑撥離間讓月氏內亂的好機會。

因此經過一番策劃之後,月氏王的護衛返回月氏王庭之後把有部族襲擊使團的事告訴了月氏王,並且還添油加醋的描述了太乙神雷的恐怖之後,月氏王自然心驚膽顫召集忠於王族的部落首領商量對策,冒頓逃走本來就擔心大秦皇帝會震怒征伐月氏,眼下又出了這種部族偷襲使團的事,月氏王更加驚恐,商討之後趕緊派出左平王和溫不破為使臣去咸陽乞罪,不過走到隴西邊境便被蒙恬的斥候截獲。

蒙恬告訴左平王,皇帝眼下正在巡遊東南根本就無暇接見月氏的使者,只能等到皇帝巡遊回歸咸陽之後才行,左平王無奈只能請求蒙恬將月氏王的態度轉呈大秦皇帝,希望皇帝不要因此震怒,月氏王會懲罰那些襲擊使團的部族,一定會給大秦皇帝一個滿意的交代。

月氏王的態度蒙恬和一群鎮守西域邊陲的糙漢將軍根本就不在乎,他們在乎的是如何乘月氏內部分裂的機會想辦法把月氏一口吞了撈一筆封侯封爵的天大功勞。

因此蒙恬和顏悅色的答應一定轉達月氏王的態度的同時,還詳細詢問了一些使團打聽回來的小道消息,得知羌人和月氏人的確長年累月的都在互相剛來剛去,雖然雙方各有勝負,但總體來說羌人因為是偷襲,月氏的損失要大一些,但又有些無可奈何。

本來三月天氣暖和之中月氏王召集十餘部族準備對羌人發動一次大規模的戰爭,不過大秦使團到達,這件事便一拖再拖,加上使團離開時在月氏境內竟然遭遇月氏部落的襲擊,這個消息傳回月氏之後月氏王完全就懵逼了,驚恐的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更加沒有心思去對付那些兔子一樣的羌族人,這件事都快拖黃了。

而且左平王還很鬱悶的告訴蒙恬,就在四月和五月,羌人又襲擾了兩個月氏部落,讓月氏損失慘重。

「唔,看來羌人的確很不服帖!」蒙恬坐在軍營大帳之中揪著鬍鬚點頭,「使團歸來曾說起,月氏王和左平王的確想和我大秦友好相處,還願意通商來往,陛下也並未想攻擊月氏,本將駐留邊境只有區區一萬人的兵馬,並沒有能力勞師遠徵去攻擊月氏王庭,所以還請左平王回去之後告訴月氏王,大秦不會無端攻伐月氏,但月氏部落襲擊使團這件事必須處理好,盡快緝捕幕後指使者送往咸陽,不然等到始皇帝巡遊歸來,必然會震怒,說不定會對月氏展開進攻!」

左平王的臉皮扭曲的如同一個鞋拔子一樣難看,但又不得不答應蒙恬的提議。

畢竟是月氏部落偷襲了使團,無論如何月氏王都有擺脫不掉的干係,若是大秦皇帝震怒派出大軍征伐月氏,月氏如果抵抗,必然會和大秦不死不休,廝殺下來絕對會慘敗,如果不抵抗,月氏就會淪為大秦的附庸再無出頭之日,無論哪種態度,月氏人數十年的安穩都會徹底葬送。

「還請蒙將軍放心,本王返回王庭之後一定和大王想辦法把襲擊使團的幕後部族首領抓獲送往咸陽,不過因為眼下還毫無頭緒,加上暗中籌備安排需要一些時間。」左平王無奈的打馬虎眼拖延一下時間。

經過他們的調查和推測,襲擊李順使團的人必然就是南圖王和休密王等人,但南圖王如今卻是實力僅次於王庭的部族,能夠引弓作戰的部族戰士超過五萬,而且南圖王精通兵法和謀略,戰鬥力幾乎和王庭不相上下,而且還有四五個部族支持,如果一旦策劃不周或者消息洩露出去,南圖王必然會召集部眾反抗,這樣月氏就會分裂成兩派互相攻伐,無論最後哪一方獲勝月氏都將一蹶不振,大秦輕而易舉就可以蕩平月氏。

也就是說這次偷襲使團,實際上一下就把月氏王逼到了牆角,對大秦服軟必須抓住圖南王等部族首領交給大秦皇帝,如果不服軟就要和大秦死磕。

兩條路對於月氏來說都是無法承受的結局。

不過左平王和月氏王也都知道,服軟還能為月氏留下一絲生存的機會,畢竟服軟之後雖然要和南圖王自相殘殺一場,部族勢力損失大半,至此淪為大秦的附庸,但至少不會像匈奴東胡一般被大秦趕盡殺絕只留下婦孺老幼。

「本將自然也知道這件事讓月氏王壓力很大,但我相信月氏王定然也很清楚惹怒大秦皇帝的下場,因此本將勸左平王回去轉告月氏王,不要有不切實際的想法,若是打算聯合襲擊使團的部族抵抗大秦,我大秦可以徵調數十萬大軍攻擊月氏,華夏有句諺語叫螳臂當車……」

「是是,請蒙將軍放心,我回去之後定然勸說大王!」左平王抹著額頭滾滾而下的虛汗站起來告辭。

「如若月氏王真心想和大秦世代友好,其實本將倒是可以幫你們一把剷除背叛者!」把左平王送出大帳,看著已經整裝待發返回月氏王庭的月氏使團,蒙恬臉色有些認真的說。

左平王眼神一亮趕緊拱手說:「還請蒙將軍示下,若是真的能夠剷除月氏內部的叛亂部族,月氏王必然會親自押送叛亂者去咸陽當面向始皇帝請罪。」

「本將聽聞你們和羌人素有爭鬥,此事上次使團歸來便說起過,而且月氏王也打算攻擊羌人報仇,其實你們可以利用這機會再次召集部落首領出兵攻擊羌人,而本將也可以安排一支奇兵化妝成為羌人作為策應,等到了和羌人作戰的時候,月氏王可以安排那些心懷不軌的部族誰先攻擊羌人,我大秦從側面攻擊,叛亂者必然混亂後退,這樣月氏王就能指揮大軍乘機將那些叛亂者一網打盡!」

左平王臉皮狂抖幾下,沉默許久之後點頭說:「蒙將軍此計的確很好,但本王需要回去之後和大王仔細商議,無論大王如何決策本王會再次前來通報蒙將軍……」

「好,那本將就在軍營恭候左平王再次到來,恕不遠送,請~」

「蒙將軍告辭!」

目送左平王的使團離開軍營返回月氏,江琥等一群將軍迅速把蒙恬包圍起來,一個個都七嘴八舌的開始詢問商議的經過。

「按照左平王的態度看來,英布將軍此策必然會有七八分把握,畢竟月氏王不蠢,這是他們唯一可以和大秦妥協的機會,而且還可保留大部分的實力,若是讓他們自己去和南圖王廝殺,必然會死傷慘重甚至被圖南王滅掉!」蒙恬捻著鬍鬚微微想了一下說。

「哈哈,那豈不是這次可以偷襲成功了!」江琥和英布等一群將軍瞬間就興奮激動起來。

「不錯,趕緊安排兒郎加緊操練,同時再次給李信將軍送信,讓他加緊準備乾糧和飲水,只等本將命令一到,立刻抄小路翻越陰山進入大漠從側面逼近月氏王庭!」

「喏!」一群將領拱手行禮之後轟然散去。

……

「左平王,蒙恬此策我們定然要小心應付,提防有詐!」

左平王帶領的月氏使團出長城關隘之後,同行的溫不破臉色糾結的提醒說。

「唉,本王自然知曉,但溫先生在大秦軍營也已經見到了大秦那些精銳剽悍的馬卒,令行禁止有若臂使,全副雙層牛皮鎧甲,兵刃鋒利硬弓強弩,製作精美結實的新式馬具,這些我們月氏一樣都沒有,即便是我月氏所有部族全部加起來也不過五六萬精銳戰士,其餘能夠騎馬打仗的雖然也有二十餘萬,但那些都老幼不齊,和羌人烏孫打仗可以,和秦人相比根本就是烏合之眾,一旦開戰只會被屠殺,因此此策即便是有詐,大王必然還是會非常慎重的考慮,而且眼下還有比這更好的方法麼,圖南王既然決意挑起月氏和大秦的仇恨,必然也早已心懷不軌,若是大王不及早動手,一旦圖南王突然發動叛亂,王庭會更加措手不及,何況大王的身體……」左平王臉色憂鬱的搖頭。

溫不破的臉色也漸漸沉默下來。

月氏王身體一如不如一日,特別是在得知月氏部落襲擊大秦使團卻又被傳說的仙家神雷法術炸死數百人之後,各種驚恐擔憂打擊之下身體更是不堪,幾乎已經到了隨時都會死亡的境地。

如果月氏王突然去世,南圖王必然會起兵叛亂,到了那時王庭混亂其餘部族更加混亂,如果大秦乘機攻擊,月氏必然崩潰。

因此必須趁著月氏王還活著的時候平息圖南王的叛亂,這樣月氏還有和大秦討價還價的餘地。

內憂外患,這就是月氏當前的混亂情形。

大秦雖然不可信,但至少還沒聽聞大秦皇帝要攻擊月氏的消息,這是唯一一個讓月氏王還有些念想的機會。

「即便是大王同意蒙恬的計策,左平王還是要提醒大王小心,留下足夠的力量鎮守王庭,我在中原生活十餘年,中原人打仗從來都是計謀百出……」

「孫子兵法曰:兵者,詭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遠,遠而示之近。利而誘之,亂而取之,實而備之,強而避之,怒而撓之,卑而驕之,佚而勞之,親而離之,攻其無備,出其不意……」

「蒙恬身為大秦眼下最厲害的將軍,必然不會如此善意幫助我月氏平息內患,極有可能笑裡藏刀渾水摸魚……」

溫不破在趙國生活十餘年,對於中原諸侯間的戰鬥非常瞭解,而且熟讀百家典籍,雖然只是月氏王身邊一個幕僚屬臣,但仍舊對蒙恬突然提出這個幫助月氏的計策表示了極大的懷疑。

但這件事卻不是他可以左右的。

實際上月氏已經被南圖王逼到了不得不做出決策的時候,死活全在一念之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2
第909章 利慾熏心

月氏王庭和大秦邊境相距一千餘里,而且地理情況複雜,遠不如中原又四通八達的驛道相連,因此一來一去光是消耗在路上的時間足足需要二十餘天,加上左平王回去通報消息之後月氏王還要猶豫不決,然後召集忠心的部族首領進行商議,因此等到左平王第二次來到蒙恬軍營的時候,已經是六月中旬。

六月,大秦正值盛夏酷暑,但深入大陸之中的西域已經開始入秋,平日青翠的山川田野和草原已經開始泛黃,各種植物的種子也開始成熟掉落,大量的月氏部落開始收割草料和收集堅果香料,同時開始修整帳篷氈房,收集牛糞馬糞和宰殺老弱的牛羊準備儲備過冬的食物。

六月底,一支三千人的大秦馬卒換上收集而來的羌人服飾分做小股開始深入西域,在月氏王庭派來的嚮導帶領下往羌月邊境的一片丘陵高原而去。

月氏王最終還是答應了蒙恬的計策,準備借助大秦的力量以攻擊羌人為藉口,準備將圖南王等叛亂的部族引誘到羌月邊境一網打盡。

這件事月氏王整整思量了十多天,但最後又不得不如此安排,因為通過打探的各種情形看來,圖南王和休密王等幾個部族來往越發密切,暗中厲兵秣馬正在等待一個時機。

而這個時機月氏王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死訊。

因此他為了自己一手打下的月氏王國不至於分崩離析,也不至於惹怒大秦皇帝而讓月氏有滅族之禍,只能不顧凶險接受蒙毅的這個方案,他也是在用這個態度表明自己的立場,月氏決計沒有想和大秦為敵。

而就在這三千化妝為羌人的馬卒離去之後三天,江琥也帶著剩餘的七千精銳馬卒出關緩慢往月氏王庭而去,伺候釋放出去近百里,一旦發現沿途有月氏人的部落,都會繞道而行,實在繞不過去的就會發動突然襲擊包餃子,幾百幾千人的小部族完全就是摧枯拉朽的碾壓而過。

距離隴西兵營千里之外的朔方郡西北軍營,同樣有一支一萬人的精銳馬卒也幾乎同時行動,在狄道侯李信的帶領下通過賀蘭山之中的小道翻越賀蘭山進入大漠,然後冒著風沙酷暑日夜兼程直奔焉支山而去。

六月底,在月氏嚮導的帶領下,化妝成羌人分成小股人馬陸續到達指定位置的秦軍兵卒化零為整在一條隱蔽的山谷之中隱藏下來,這裡距離羌人燒當部落不到三十里,而到達這裡之後,大量的伺候也被釋放出去把方圓數百里的情形打探回來。

「英將軍,根據打探的消息來看,這個羌人燒當部落的確很大,佔據了附近上千里的地盤,與之相鄰的還有三個較大的羌人部落,分別叫做參狼、先零和白馬,鑄石為屋,習慣居於山腰,出門也習慣騎馬,不過驅貨來往使用一種叫犛牛的奇怪牲口,毛足有一尺餘長,平日習慣在山坡平緩地帶種植粟麥和青稞……」

經過伺候幾天的打探和月氏嚮導處獲得的信息,附近羌人的情形也被英布摸了個七七八八。

「我還以為羌人也都是和犬戎胡蠻一般放牧,沒想到他們也會種地,不過這些山嘎嘎裡面能種什麼地?」

英布很是不解的看著附近連綿起伏的山嶺溝壑,全都是荊棘荒山,雖然幾乎每條山谷中皆都有溪水流淌,但如果住在半山腰取水都不方便,種地更加不方便。

「將軍有所不知,羌人乃是炎帝部族,以前佔據的就是月氏人現在的地盤,甚至還佔據著隴西郡大部分區域,以前的義渠國便是羌人所建,獻公在位之時曾經數次發動過對犬戎和義渠的戰爭,甚至還俘虜了當時羌人的首領,聽說後來這個羌人首領逃脫之後就帶領部族往西遷徙,而且也從大秦學會了農耕之法,然後就和犬戎胡蠻等族有了區別,一些分散而居遺留在隴西巴蜀等地的羌人和我等中原人相處還算融洽,並不像胡人一樣喜歡襲擾邊境,詩經有云:昔有成湯,自彼氐羌,莫敢不來享,莫敢不來王。由此可見羌人的歷史可算是非常久遠的了……」

一個虛發花白的隨軍長史搖頭晃腦的開始給英布普及羌人的知識。

「久遠又如何,還不是一群野人!」英布非常不屑的搖頭,然後眉頭一皺說,「我聽侯爺說在西域有幾個極其巨大的鹽湖,裡面產的鹽足可以供我大秦數萬年之用,不過就是不知道在何處?等此次滅掉月氏之後,一定要安排人打聽出來,如果能夠把大量的食鹽運回大秦,我等豈不是一輩子都吃喝不盡?」

「清河侯說此地有鹽湖?」隨行長史幕僚和一群都尉校尉都激動的圍過來。

「嗯,只是聽清河侯無意中說起過一次,言說在西域有無數鹽湖,裡面盛產潔白如雪的鹽巴,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可惜就是不知道在何處?」

「這還不簡單,抓幾個羌蠻來問問不就知道了?」一群都尉校尉擦拳磨掌的說。

「嗯,你安排一屯兵卒出去打探一番,若是近的話等搞定月氏之後就去看看,若是遠就算了,這山嶺茫茫無際,到處都是溝壑,想來即便是找到想運回去也殊為不易!」英布點點頭,被英布點中的一個都尉興沖沖的領命而去。

對於英布等人來說,這次配合月氏王剷除圖南王什麼的並不存在,他們的目的只不過把月氏的大軍都吸引到這裡來罷了,只要圖南王等人慌亂必然要往西逃竄,到時候必然會和月氏王的軍隊發生劇烈衝突,他們就會在背後驅趕著圖南王亡命攻擊月氏王的部族,最後月氏人落得兩敗俱傷之地,而江琥和李信則會乘機奪取月氏王庭之後包圍而來,到那時月氏王除開投降之外別無他法,除非要魚死網破,但沒有了王庭牛馬糧草支持,月氏人在大秦兩萬馬卒的攻擊下絕對會土崩瓦解。

這是一個連環計,對於月氏王來說是個死局。

他只要接受了蒙恬的計策鑽進來就絕對逃不脫。

至於什麼仁義道德都是瞎咧咧,伐國之戰根本就沒有什麼仁德可言,禮儀之邦也只是中原諸侯相互恭敬而已,其實相互之間一點兒也都不講禮儀,只講拳頭,因為中原現在也早已禮崩樂壞,見面都是討論最近在哪兒發財,簡直就是利慾熏心的一塌糊塗。

何況對於一群軍痞來說,不打仗怎麼有軍功?怎麼能封爵?怎麼能封妻蔭子?

因此最好這世界上有打不完的仗。

而英布和李信江琥等人也早已知道只要自己願意,這一輩子可以打仗打到死,西域只是一道開胃點心,真正的功勞還在西域之西萬里之外,那才是真正的滅國之戰。

半天之後,出去的一屯兵卒抓回來幾個羌人,突然發現這裡聚集著一群穿著羌人服飾的大秦悍卒,幾個羌人頓時嚇的差點兒魂飛魄散,經過一番詢問之後英布非常鬱悶。

陳旭所說的鹽湖根本就不在這片區域,而是在東南方向的雪山另一邊,據其中一個白髮蒼蒼的老羌人說,要去那邊的鹽湖,不能從月氏人的地盤經過,而是要從隴西邊境的積石山順著湟水往西走半個月才能看到一個巨大的湖泊,鹽湖就在大湖附近,而且還不止一個。

因此打聽到鹽湖的結果之後英布也就死心了,賞了幾個羌人一些大秦的新式錢幣和一個瓷器瓶子,同時告訴他們大秦這次是來對付月氏人的,讓他們不要說出去,結果幾個羌人一聽說大秦是來幫助羌人揍月氏人的,頓時激動不已,紛紛要求加入秦軍去揍月氏人的屁股,並且還願意召集自己的部族前來幫忙。

本來一群都尉和校尉是不同意的,這尼瑪一群衣服破破爛爛的羌人跟著估計淨添亂,打起仗來估計馬屁股都追不上。

不過英布在考慮很久之後還是答應了,讓一些兵卒帶著錢幣和一些陶器瓷器跟著這些羌人去各自的部族看看,若是可以的話召集一群羌人打頭陣,而且羌人和月氏人常年剛來剛去,必然對月至部落的情形也比較熟悉,一旦真的圖南王反抗劇烈想要魚死網破的話,還可以減少秦軍沒有必要的傷亡。

而就在英布到達預定的位置隱藏的時候,大量的月氏部落的戰士也在部族首領和勇士的帶領下陸續往羌人燒當部落匯聚而來。

首先到達的是距離此處比較近的一些小部族,大約有五六個共計有兩千餘人,皆都弓馬齊備,到達之後駐紮在數十里之外的一個月氏部族附近,緊接著到來的是王族部落的一些先頭部隊,由大王子北河王率領,武器和裝備就要精良的多,其中有數百人配備有馬鞍和馬鐙。

五天之後,相隔比較遠的一些部族也陸續到達七八個,這些都算是忠於月氏王庭的部族,加起來月氏戰士數量達到了兩萬餘,分散駐紮在一起,帳篷綿延十餘里,加上負責燒火做飯的婦女和飼養戰馬的僕從,看起來氣勢非常壯觀,這些部族到達之後首領全都聚集在北河王的大帳之中每天安排人出去打探羌人的動向。

第七天,月氏王在左平王等一群王族的陪同下到來,跟隨而來的還有一萬餘月氏王庭的精銳戰士,除開更加精良的武器之外,配備馬鞍馬鐙的戰馬超過千匹,而月氏王到達之後立刻安排人通知英布前去商討更加詳細的對策。

而這個時候,南圖王等反叛部族的影子都還沒看到。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2
第910章 看熱鬧

在距離月至大軍匯聚之地百百里開外的東南方向,同樣有一支月氏大軍正在匯聚,戰士的數量雖然比月氏王的要少數千人,但配備的馬鞍馬鐙更多,看起來氣勢並不弱上半分。

這裡是南圖王的聚集地,而且通過打探消息得知,月氏王的大軍已經匯聚完畢,月氏王也已經到達。

「南圖王,接下來我們該如何行事,此次行動恐怕有詐?」

南圖王的大帳之中,上次參與密謀的四個部族首領都在,除此之外還有六七個和南圖王交好的中小部族,都坐在大帳之中喝酒商量對策。

「本王自然也知道可能有詐,但眼下我們和大王的實力差不多,如果他不蠢的話絕對不會對我等下手,一旦撕破臉皮必然是兩敗俱傷,白白讓秦人撿便宜,而燒當的羌人才是我月氏的心頭大患,只有徹底擊潰燒當我月氏才能在這片區域站穩腳跟,無論誰當月氏王,羌人都必須死!」南圖王臉色陰鷙的端著酒杯說。

「南圖王說的是,羌人就是我月氏王的生死大敵,一直以來羌人就不斷搶掠襲擾我月氏部落,大王卻一直縱容姑息,唉!」一個部族首領搖頭。

「本王說過,大王已經老了,只想安於現狀,但中原有句話叫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因為大王的姑息縱容,幾個羌人部落逐漸發展壯大,對我月氏的威脅也越來越大,何況冒頓逃走,大王最後交不出冒頓,大秦皇帝必然不會就此罷休,一旦秦國大兵壓境,加上羌人襲擾,我月氏必然腹背受敵,到時候恐怕真的會混亂不堪,因此無論大王如何想,這次必須要配合大王先把燒當徹底趕出這片區域,也給其他的羌人部族一個警告!」

「南圖王以大局為重,我等必然全力配合!」大帳內的部族首領一起行禮。

「如此便好,等擊潰了燒當,本王便會和月氏王面對面的商量月氏的未來……」南圖王慢慢的喝著酒,臉色略微有些猙獰。

大帳之中一陣無比的安靜,面對面的商量,自然是要逼著月氏王表態,到底是要共同抵抗大秦,還是要徹底決裂。

上次偷襲大秦使團的事徹底失敗,因此襲擊者的身份恐怕也無法保密,也就是說先前的一番策劃徹底打了水漂,而月氏王肯定也已經知道了幕後的指使者,而這一次聯合所有部落出兵攻擊羌人,既是雙方的一次配合,同時也可能要徹底攤牌。

而根據雙方的實力來說,月氏王稍微強大一些,而且佔據道義上的制高點,南圖王等人破壞王庭的安排,處於不利的位置,但對於整個月氏來說,南圖王的舉動恐怕更得人心,畢竟月氏雖然無法和大秦抗衡,但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許多部族並不傾向於徹底想大秦服軟,這通過上次在王庭大帳之中的爭吵就看得出來,以左平王為首的溫和派和以南圖王為首的強硬派勢均力敵,如果把左平王這個王族換成其他部落的首領,估計當場就會被一群人打出屎來。

何況對於南圖王來說,月氏王族也並非鐵板一塊,許多人也不同意左平王對於大秦的態度,如果真的和月氏王撕破臉皮,南圖王有七八分把握可以順利奪權,開啟月氏的另一個盛世王朝。

不過這些話眼下還不能說出來,因為大帳之中的這些部族首領他也不敢保證完全就能對他忠心耿耿,一旦洩露出去月氏王身邊還有支持他的臥底,恐怕事情會適得其反。

一個時辰之後,人馬全部到齊的南圖王拔營啟行前去和月氏王匯合,而等雙方聚在一起之後,整個營地突然多出來近一倍的月氏戰士,接近六萬大軍匯聚在一起,駿馬來回奔馳傳送號令,人喊馬嘶之聲響徹方圓數十里。

而在距離月氏大軍百里之外的山嶺丘壑之中,大量的羌人部族也已經匯聚起來,同樣都身背弓箭手持刀槍,衣飾裝備雜亂不堪,老老少少足有三萬餘人,大約有一半人騎著馬匹,剩下一半人驅趕著大量的犛牛,牛背上捆著一個木架,上面還坐著兩個弓箭手,甚至還有不少臉上紋著花紋的戰士牽著豹子和虎狼,其中還夾雜著一些戴著猙獰面具的巫師,整支隊伍看起來充滿了非常古怪的感覺,就像最原始的氏族部落間的戰鬥。

「月氏人數十年前佔據了我們祖輩生息的家園,今日他們大軍前來準備將我們斬盡殺絕,我們已經無路可退,只能拚死一戰,不過這次我們不是孤立無援,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秦國人也派出大軍準備襲擊月氏王庭,我們這次一定要一鼓作氣將月氏人全部幹掉,重新奪回我們祖輩棲息的故地……」

一個身材魁梧頭裹白巾的中年大漢騎在一匹高大的駿馬之上手持長弓大吼。

「吼~吼~吼~~」

數萬羌人戰士皆都舉起手中的武器大吼,爆發出震耳欲聾的聲音震盪整個山谷。

「出發~」羌人首領長弓往前一指,所有的羌人皆都呼喊著往山谷外面湧去。

「報~~」有斥候策馬疾馳衝入月氏人的聚集地,繞過密密麻麻的帳篷直奔大纛樹立的王帳而去。

「大王,羌人已經出現,距離此處不到五十里!」斥候衝入王帳之中跪地稟報。

「好,既然羌人不想逃走,那這一次就徹底將其擊潰,已消除襲擾我月氏數十年的心頭大患!」面容蒼老枯槁的月氏王霍然站了起來,渾濁的雙眼之中散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凌厲氣勢。

「左平王率領粟特等部從西北攻擊,南圖王率領休密等部族從東南方向進攻,北河王和骨尕王率領王庭大軍隨本王從中路進攻,此次必須將燒當部落徹底殲滅!」

「是,大王!」

「出發!」

「嗚嗚~~」

伴隨著低沉渾厚的牛角號響起,人喊馬嘶的短暫混亂之後,數萬月氏大兵分三路出發,在地面的微微震顫搖晃之中,馬蹄聲滾動如雷衝出營地,很快將廣袤的草原踩踏的泥濘不堪。

「稟將軍,月氏大軍已經出發,最多半個時辰就會相遇!」幾匹駿馬衝入秦軍隱蔽的山谷之中向英布稟報。

「哈哈,好,躲在這鳥不拉屎的山溝溝躲了七八天了,通知羌人準備出發!」英布大笑著手按劍柄站起來。

「喏~」帳篷之中的一群都尉校尉轟然應諾四散而去,很快伴隨著嘀嘀不斷響起的竹哨聲,整個山谷瞬間就躁動起來,大秦士兵全都整理弓弩兵器上馬,整整三千人很快就安靜的沒有絲毫聲音,排列著整齊的隊伍衝出山谷。

看著秦軍如此森嚴的紀律和精良的馬鞍武器等裝備,前來配合秦軍的羌人在各種呵斥和呼喊聲中也慢慢驚恐的安靜下來,趕緊都拿著弓箭兵器騎馬步行跟著湧出山谷。

如今英布的手下由三千人變成了接近六千人,雖然都是羌人裝束,但根本就不需要仔細去辨別就能涇渭分明的分出兩個不同的陣營,騎在馬上臉色冷峻嚴肅掛著同樣馬刀弓弩的就是秦軍,而亂糟糟拿著五花八門武器的就是羌人。

「將軍,您確定這些羌人能夠打仗?」一個護衛臉皮抽抽著看著羌人手中那些粗糙不堪的長弓和連尾羽都禿嚕的長箭忍不住低聲問。

「嘿嘿,能不能打仗不重要,重要的是可以隱藏我們的身份,傳令下去,等會兒攻擊的時候讓這些羌人衝在前面,我們墜在後面不要著急!」英布乾笑幾聲說。

「喏~」護衛轉身手持令旗很快就把命令通傳下去,前面行走的秦軍速度開始略微放緩,跟在四周的羌人卻越走越快,因為此時已經能夠隱隱約約聽到極遠處傳來的喊殺聲,而且還有低沉的牛角號聲此起彼伏,地面也似乎在跟著微微顫動。

也就是說眼下月氏大軍和燒當人的戰鬥已經開始了。

而一想到這次可以將月氏人殺的屁滾尿流,這些羌人更加激動起來,有些甚至開始小跑,很快羌人便超過了秦軍衝到了前面。

「傳令,押住陣腳不要太快,月氏人和羌人的戰鬥不會很快結束!」英布再次低聲發佈命令。

但即便是秦軍壓住速度慢慢前行,但畢竟還是距離戰場越來越近,隨著伺候來回通報,半個時辰之後,秦軍距離雙方大戰的區域已經不到五里,到了此處,已經能夠清晰的聽見雙方的喊殺聲,來回衝擊的馬蹄聲中還夾雜著牛角號和野獸的咆哮,幾條山谷中揚起的塵土如同煙霧一般騰起數里高,在藍天白雲下看起來非常的清晰。

「報,將軍,靠近我方的正是南圖王的大軍,此時正和羌人絞殺在一起,還未分出勝負!」斥候策馬疾馳回來稟報。

「再探,全部下馬修養馬力!」英布一擺手,吩咐全部下馬往戰場一側的山坡而去,等站到山坡之上,借助荒草和荊棘的遮擋,看著數萬人在一條寬約五里的三叉交匯的山谷中來回衝殺,箭矢橫飛血水撲濺,雙方墜馬和淒厲的慘叫聲不絕於耳。

「嘿嘿,好大的場面!」英布叼著一根狗尾巴草滿臉笑容的說。

「這才區區數萬人而已,以前六國征戰,哪一次不是數十萬上百萬人!」一個都尉撇撇嘴不屑一顧。

「那哪兒能比,聽聞這個燒當部落一共不到十萬人,而整個月氏也才不到百萬人!」

「要是清河侯在就好了,一個神雷下去,這些人就死光光了……」

「嘁,清河侯怎會如此無聊和我等搶功勞!」

山下數萬人混戰廝殺,英布和幾個都尉校尉卻站在山樑上談笑風生的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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