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434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3
第881章 生财之道

饭菜准备的很快,一群人照例在三楼的最大包间坐下,聊天喝茶不过二十分钟,酒菜就陆续上桌,今天没有项氏一群人,因此陈旭自然是坐在了北方的主位,江珩和高尧左右作陪,江楚星兄妹和萧何刘邦曹参周勃等四大金刚随意而坐。

“侯爷真的决定这么早离开,尧还没好好尽地主之谊呢!”酒桌上一群人都不断的给陈旭敬酒,高尧自然最是遗憾。

他们一家的性命几乎都是陈旭救的,虽然以前他是个纨绔不假,眼下仍旧还是个纨绔,但如今他早已死心塌地的决定抱住陈旭的大腿当一个狗腿子。

“这里山清水秀人杰地灵,吃不完的美食看不完的小娘子,而且这里还是一个巨大的发财之地,本侯以后必然还是会再来吴中!”陈旭笑着和高尧碰杯说。

“吴中虽然繁华富庶,但要说是个发财之地却不尽然,这里到处都是河流水泽,不像中原道路平坦通畅,货物往来非常不便,在这里做生意不容易发财!”江珩微微摇头说。

“郡守大人说的是,吴中物产虽然丰富,但的确往来运送不便,出门全靠舟船,不如咸阳洛阳宛城这地方!”曲海也点头附和。

“呵呵,商机无处不在,江南的物产和西北大为不同,四季如春气候适宜,除开明眼看得见的稻米水产之外,其实随着民众生活逐渐富足,各种消费也会逐渐升级,瓷器、茶叶、酒水、丝绸才是提升商业层次的重要领域,这些都不是靠量取胜,而是靠品质和稀缺性,西北几乎不产茶叶,但喝茶如今几乎已经成为全国的时尚……”

“如今市面上的高端酒水就只有范氏酒庄的葡萄酒,但江南桑田遍地,桑葚酿酒比之山葡萄更加容易,口味也丝毫不比葡萄酒差,如果能够不断改良桑葚的酿酒工艺,不光产量大,而且品质也会更好,再加上包装宣传,只要经营得当,必然会是一条巨大的生财之道……”

“还有茶叶,如今市面上的茶叶也几乎被水氏茶庄垄断,但水氏茶庄的茶叶几乎产地都在淮水流域,而真正的好茶,其实都在江南之地,不光这五湖附近有好茶,如今高郡尉收复闽中,武夷山也是一个巨大的产茶宝地,还有丝绸,吴中盛产丝绸,但都只是最为普通的绢纱绫罗等织物,这些丝绸织品虽然贵重,但还不够精美,可以改进丝织工艺和召集手工精巧的织娘在丝绸上染色针织出更加精美的绸缎锦缎,一匹绣上花鸟虫鱼的锦缎必然升值数十倍,但却不会消耗的更多丝线,只是消耗时间而已……”

觥筹交错之中,陈旭顺便也说了一些针对江南商业发展的看法。

太湖附近的洞庭碧螺春和武夷山的大红袍,就是后世最为著名的茶叶。

眼下的大秦比两千多年之后的气候要温暖湿润的多,岭南之地到处都还是莽莽原始森林,地广人稀植被丰富,甚至还有大象犀牛这些后世在中国基本灭绝的大型动物,其他如狼熊虎豹野猪等野兽更加多不胜数,武夷山虽然陈旭前世和今生都没去过,但武夷山上的茶叶必然也生长茂盛,说不定野生的大红袍漫山遍野都是,只要开发好了,必然可以形成一个口味独特的特色茶叶,能够发展成一个堪比水氏茶庄的巨大商机。

“侯爷说武夷山中有好茶?”高尧瞬间来了兴趣。

“不错,武夷山有一种茶叶名为大红袍,味道醇美浓香,只要制作好了比之水氏茶庄的茶叶品质更好……”陈旭点头说。

“哈哈,看来某真的要发财了,原来武夷山中就有好茶,我爹还不知道,每次喝的茶叶还是跑到吴中水氏茶庄购买的,看来这次回去之后定然要让山民采摘一些品尝一下!”高尧兴奋的连灌了两大杯酒。

「你可懂制茶和經營?」陳旭笑著問。

「呃,不會!」高堯搖頭。

「呵呵,高公子不會也無妨,我們可以幫忙,一起發財如何?」曲海等五湖園的四個商賈自然也興趣大增。

「哈哈,自然自然,我可以負責採茶,你等安排製作和售賣,一起發財!」

「好,只要有高公子這句話,我們稍後就可以開始籌備制茶工坊之事,明年春天就可以把侯爺所說的大紅袍賣到全國各地!」曲海四人相視一笑,然後一起舉杯,「侯爺一句話,我等又找到一條發財的商機,到時候這茶莊必然也要與侯爺幾成紅利表示感激!」

「紅利無妨,到時候新茶上市,記得每年給我送一些品嚐就成!」陳旭毫不在乎的搖頭微笑。

「欸,侯爺這是哪裡話,侯爺不說我等如何知曉閩中還有好茶,等我等把茶莊籌備好,至少與侯爺三成紅利……」

「侯爺萬勿推辭,如今水氏茶莊名滿大秦,我等要想成功推出新茶必然困難重重,但有了侯爺推薦可就不一樣了,這是侯爺該得之利,我等只是跟著侯爺發財罷了……」

「不錯不錯,侯爺勿要推辭,若是您不受這分紅,只怕我爹會打斷堯的腿!」

幾個商人趕緊巴結抱陳旭大腿,高堯也連連點頭。

「既然諸位如此盛情,那本侯就不推辭了,到時候等新茶上市,本侯就在咸陽的王侯公卿中幫忙宣傳一下,再安排在咸陽都市報上為新茶做一些廣告,必然大紅袍很快就名揚天下!」

陳旭知道幾個商人和高堯的想法,因此也就不繼續推辭了,何況這種說說話就跟著賺錢的事不要白不要,只要大紅袍賣的好,一年說不定還能跟著賺上數十萬錢,就當是走路撿的。

「侯爺說桑葚酒也大有可為,我們何不同時再籌備一家釀酒坊,尋訪幾個精通釀酒的匠人……」

「不錯,桑葚酒的確比濁酒味道好很多,而且還不浪費糧食,因此可以放開手腳釀造售賣,此事侯爺既然說起,到時候這酒坊必然也要分侯爺幾成紅利……」

幾個商人又開始討論釀酒之事,陳旭則放下酒杯搖頭說:「這酒坊的紅利本侯就不要了,諸位的父母官江大人在此,你等可不能光顧著巴結我,要想把桑葚酒產業做大,江大人可以入股!」

「侯爺這是哪裡話!」江珩趕緊放下酒杯搖頭。

「呵呵,天下商機何其多,本侯豈可樣樣染指,江南桑田多,桑葚產量巨大,只要江大人好生扶持把桑葚酒做大做強,爭取做成吳中的一張商業名片,必然可以獲利豐厚,本侯不缺錢財,但希望江大人和諸位謹記本侯一句話,天下錢糧,當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切不可巧取豪奪盤剝平民百姓,桑葚收購的價格也適當高一些,把桑葚酒的利潤多分一些給吳中百姓,就當本侯分紅了……」陳旭微笑著擺擺手。

「侯爺仁義,吳中百姓若是知曉侯爺這句話,必然感激涕零,侯爺放心,我等一定謹記侯爺教誨,必然會商討一個合理的價格收購桑葚!」

江珩臉色興奮無比的趕緊點頭,曲海等幾個商人也皆都一臉崇敬站起來舉起酒杯再次敬酒。

吃吃喝喝半個時辰過去,陳旭也惦記那頭大湖蚌裡面到底有沒有珍珠,因此吃飽喝足之後剔著牙在一群略帶醉意的人前呼後擁之下再次去酒店的房間觀看蚌殼。

……

「摸到沒有?」

五湖園的酒店房間內,一群侍衛正圍著一個大木盆,房間地面上到處都是水,巨大的蚌殼此時已經張開足有半尺寬一條縫隙,兩扇貝殼間塞滿了刀槍棍棒和茶杯石頭,其中一個脫光上衣的侍衛正趴在木盆裡面,半個身子幾乎都淹沒在水中,一條胳膊探入蚌殼裡面正在摸來摸去,而圍觀者皆都緊張無比的看著這個侍衛和大蚌殼,看起來非常詭異。

「還……還沒摸到,縫隙太小,裡面太深了……感覺有一條大舌頭……嗷~~」摸來摸去的侍衛突然發出一聲鬼叫,嚇的滿屋子人都跟著一抖。

「怎麼回事?」

陳旭帶著江珩等人進來,在門外就聽見了這聲淒厲驚恐的鬼叫聲,因此急匆匆走進房間大聲喝問。

「我的手……手被大舌頭纏住了……」趴在水盆裡面的侍衛臉孔扭曲的嚷嚷。

「咔嚓~」

就在侍衛扭頭回答之時,伴隨著一聲輕微的響聲,塞在貝殼縫隙中的一塊石頭被夾碎,縫隙突然閉合了兩寸,幾乎已經將侍衛的胳膊完全夾住。

「嗷~快幫忙掰住~」

不光侍衛嚇的臉色蒼白,陳旭等人也全部臉色大變,不等陳旭招呼幾個護衛便一擁而上,七八雙大手將蚌殼的兩扇貝殼往兩邊使勁兒掰開,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音,一連串的水泡從蚌殼裡面冒出來,在這群膀大腰圓的護衛用力下,蚌殼的縫隙再次慢慢變大,旁邊又有人遞過來一根木頭塞進去將縫隙卡住。

「好險好險~」

所有人都跟著一起抹額頭,侍衛也乘機把胳膊從蚌殼裡面拿出來,不斷的揉著手腕驚恐無比。

這個蚌殼太大,長度超過五尺,也就是超過一米,而寬度也超過三尺,在不能弄死蚌殼的前提下,只能和這個蚌殼反覆較勁,因此一群護衛在陳旭等人去吃飯喝酒的時間已經在房間和這個舉世罕見的巨蚌來回較量了大半個時辰,被蚌殼夾碎的石頭磚頭木頭堆了半盆。

「你到底摸到珍珠沒有?」陳旭扯著這個侍衛的胳膊問。

「沒有,裡面軟乎乎的就像有一條巨大無比的舌頭,手一伸進去就會被纏住,力大無比,手腕都幾乎被扭斷……」侍衛臉孔扭曲的像鞋拔子一樣。

「侯爺還是算了吧,要不丟掉,要不弄死……」蕭何在旁邊說。

陳旭捏著下巴盯著蚌殼許久,然後眉頭一抖轉頭看著曲海說:「去取幾瓶酒來!」

呃,滿屋子人皆都一頭霧水的看著陳旭。

「呵呵,既然來硬的不行可以來軟的,往巨蚌裡面灌一些酒水進去,或許它就醉了……」陳旭笑著解釋。

「原來如此,侯爺此計必然奏效,人喝醉後就如同爛泥一般,這個蚌殼一旦醉酒必然就能輕而易舉的撬開貝殼……」

「不錯,快去取酒來!」

一群人瞬間就明白過來,曲海趕緊屁顛兒屁顛兒的跑出房間吩咐幾句,很快就有侍女拿來幾瓶范氏酒莊的葡萄酒。

蕭何劉邦等人各自拿起一瓶葡萄酒打開,然後咕咚咚從湖蚌張開的縫隙中倒去。

「別灌太多,小心醉死了!」看著一群人倒酒倒的興高采烈,陳旭臉皮抽抽了幾下提醒。

於是蕭何等人很快停下來,不過此時差不多已經倒進足有兩瓶。

接下來,一群人繼續目不轉睛的圍觀巨蚌。

差不多過了十分鐘,隨著啪嗒一聲,一根夾在貝殼中的木棍從鬆脫的縫隙中掉落到地上,緊接著很快塞在縫隙中的石頭磚頭全都鬆開掉到水盆裡面。

「哈哈,開也開也!」

蕭何江珩等人撫掌大笑,房間裡瞬間氣氛熱烈起來,又等了三五分鐘,陳旭用手掰了一下依舊張開的貝殼,本來力大無窮厚重無比的貝殼卻如同一扇木門一般輕輕的跟著晃動。

陳旭兩手一分將貝殼掰開差不多九十度,巨大的湖蚌竟然沒有絲毫的反應。

尼瑪早知如此何必當初,早點兒直接往水盆裡倒兩瓶酒不久萬事大吉了!

陳旭看了一眼滿地的泥水還有木棚裡面足足半盆碎裂的石頭轉頭茶杯木頭,忍不住苦笑著搖頭,伸手把掉進河蚌裡面的磚石木屑都撿出來丟到地上。

一條足有三尺長的巨大蚌舌軟綿綿的飄在渾濁的水中沒有任何動靜,陳旭用手來回撥動了幾下之後把手探到蚌舌下面來回挨著仔細摸了一遍,然後臉上露出驚喜之色。

「侯爺如何,摸到珍珠沒有?」江珩激動的問。

「江大人也來摸一下,這裡應該有一顆巨大的珍珠!」陳旭站起來指著一個位置,江珩趕緊也挽起袖子把手塞進柔軟的蚌肉裡面摸了幾下,瞬間神情激動,驚喜的點頭說:「不錯,的確好大一顆。」

「我來摸摸看!」等江珩站起來,高堯也趕緊再次伸手進去摸了幾下,忍不住驚呼說:「好大,發財了,足有鵝卵大小!」

「我來我來~」蕭何劉邦等人都忍不住擼起袖子,七八隻手爭先恐後的伸到蚌殼肉裡面摸捏起來。

幾分鐘後,房間裡安靜下來,陳旭安排幾個侍衛把木盆裡面換上乾淨水,把巨蚌重新泡進去,然後坐到椅子上說:「既然裡面確定有一顆大珠,那麼這個祥瑞自然到時候可以敬獻給皇帝,明日一早本侯就會離開吳中,這件事就由江大人負責處置,皇帝到來之後如果要取珠,還是可以如法炮製,且莫傷了這大蚌的性命,取珠之後還是丟入湖中放生為好!」

「侯爺,為何現在不把珍珠取出來看看?」高堯不解的說。

「沒有必要,巨蚌之事已經在吳中傳的費沸沸揚揚,還是等皇帝來了之後取珠吧,免得被人覬覦惦記,本侯來吳中之事諸位切記保密,對了,周勃暫時就留在吳中,你這個挖出祥瑞的勇士獻上這件寶物,必然會得皇帝嘉獎!」

臉色依舊還有些蒼白的周勃憨厚的臉瞬間激動的漲紅,站起來嘴巴張大許久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自古以來各種寶物全靠機緣,這是你幾乎用性命換來的機會,賞賜也該你所得,勿用太過激動……」

在陳旭的安排下,江珩很快離開酒店回府安排明日的水神大祭,五湖園的人也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讓吳中百姓明日一早去姑蘇山下的水神廟祭祀水神湖神,然後就可以觀看這個有史以來震澤之中出水的最大湖蚌。

而陳旭也開始安排侍衛和少年收拾行禮。

江南水鄉,特別是這眼下正是夏季,可以吃喝玩樂的地方簡直太多了,就光是湖中的蝦蟹魚鱉就足夠他慢慢吃上十天半個月不帶重樣的,而且除開吃的,這裡的商業活動也和咸陽洛陽完全不一樣,至少光是種桑養蠶和紡織絲綢他都還沒有好好觀察過,這些對於將來大秦發展極為重要的農商行業不光關乎大秦的繁榮的發展,更關乎江南百姓的生活。

不過這次時機不對,繼續呆下去估計再過幾天身份可能完全就無法保密了,而且皇帝眼下已經離開琅琊,他也需要盡快趕去琅琊尋找侯生,看看能不能瞅機會將這個王八蛋抓住。

因為就是這個王八蛋害的他差點兒家破人亡。

因為五毒舒魂水的緣故,不僅老媽陳姜氏差點兒成了幫凶,而且還連帶把老婆水輕柔也弄跑了,這個仇陳旭非報不可。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4
第882章 項伯之女

……

項氏莊園之中,換好衣裙準備偷偷摸摸再次出門的少女剛走到客廳附近就遇到了項伯。

與項伯同行的還有一個穿著粗麻布衣的男子,三十餘歲,身材魁梧膀大腰圓,濃眉大眼滿臉的絡腮鬍子,雖然看似一個農夫,但神情顧盼之間自有一股豪氣。

「爹爹,鐘離叔叔!」少女趕緊福身行禮。

「菁兒,你鬼鬼祟祟準備去何處?」項伯神情略微有些不高興的問。

少女吐了一下舌頭低著頭說,「女兒方才聽聞有家僕說湖中出水祥瑞,因此想去五湖園看看!」

「五湖園……不准去,最近幾日所有人都不准出府,更不准惹是生非,回後院去!」

「哦~」少女很不情願但又不敢反駁,生怕讓老爹知道自己方才已經偷偷摸摸的去見過那個徐公子了,因此轉身便往後院走去。

「鐘離兄請~」

「項兄請,關於清河侯之事我會親自去一趟關中……」

項伯和魁梧男子一邊說話一邊走進客廳。

「清河侯?!」

走出去七八丈遠隱入林木小徑中的少女突然站住,嘴裡忍不住低聲念叨一遍,然後轉身偷偷摸摸的返回,看著被關上的客廳大門,猶豫了一下躡手躡腳的躲到樹蔭下的窗戶邊貼耳傾聽。

「項兄猜測這位徐公子便是清河侯,雖然昧不太敢相信,但還是可以提前去關中尋找季氏兄弟……」房間裡傳來一個低沉渾厚的男子聲音。

就這一句話,躲在窗外傾聽的少女便臉色忽然蒼白。

「鐘離兄和季氏昆仲相熟,不管此徐公子是不是清河侯,都是我等的一次機會,只要清河侯一死,大秦天下必亂,到時候我們項氏便可以在吳中起兵……」這是項伯的聲音。

少女臉色越發蒼白,緊張無比的捂著嘴巴繼續傾聽。

「項兄放心,秦國無端滅六國,而且重用李斯行苛稅重法奴役天下百姓,六國王孫皆都被囚於咸陽,我楚地屈景昭斗等王室後裔皆都被掠至咸陽生活淒慘,滅楚之仇一日不報,我楚人一日不得懈怠,鐘離昧雖然只是一介匹夫,但亦有滅秦復楚之心,願意為項公的復楚大業盡一份綿薄之力……」

「鐘離兄何必妄自菲薄,我項氏立志復我大楚,只要事成,鐘離兄必然也是封侯之功,他日必被楚王重用,刺殺清河侯之事就一切拜託鐘離兄了,我項氏在江東策應,只要清河侯一死,大事可成也……」

「項兄放心,不過此事定要保密……」

房間裡談話的聲音雖然並不是特別清楚,但少女卻也大致聽明白了兩人商議的內容,躲在窗外傾聽了半刻時間之後也不敢久留,提著裙襬躡手躡腳離開客廳,等離開十餘丈之後這才深吸一口氣沿著小徑狂奔而去。

前院的池塘邊上,一個魁梧的少年仍舊靠坐在樹蔭下獨自發呆。

隨著一陣腳步聲傳來,很快就看見一個少女提著紗裙急匆匆而來,臉色蒼白的還在不停回頭張望。

「何故臉色如此難看?可曾去見到那位徐公子?」少年回頭,看著少女的臉色有些無精打采的問。

「兄長,你認不認識清河侯?」少女如同受驚嚇的小兔子一般蹲下來緊緊的抓住少年的胳膊緊張的問。

少年楞了一下搖頭:「我從未去過咸陽,如何會認識清河侯!」

「那……那你知不知道關中的季氏兄弟?」少女臉色更加焦急。

「關中?季氏兄弟……」少年看著池塘沉思了一下點頭:「關中雖然我也沒去過,但季氏兄弟必然就是季布和季心兩人!」

「這季氏兄弟到底是什麼人?」少女緊張的手指都在輕微的顫抖。

少年莫名其妙的摸了一下少女的額頭說:「你平日不太關心這些任俠之輩,為何今日會如此緊張,莫非你方才在大街上遇上了?」

「沒有!」少女發現自己可能太過緊張和激動了,因此慢慢鬆手攏著紗裙坐下來,平息了一下心情說:「我也是方才在大街上聽聞有人打架提到了這兩個人,一時好奇而已!」

「季氏兄弟是名滿天下的俠士,傳聞任俠好義,不光在關中一帶名頭很大,天下遊俠也皆都崇拜,傳聞有得黃金千金不如得季布一諾,我也很想去見識一番,可惜眼下被叔父禁足……」少年解釋一下之後幽幽的長嘆一口氣。

「兄長,我……我想回下相去,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少女躊躇著小聲說。

等了許久沒聽見少年說話,少女站起來抖了一下紗裙說:「兄長,始皇帝巡遊東南,吳中必然要戒備森嚴,二叔將你禁足在家中,爹爹也不讓我出門,我準備明日請求爹爹讓我回下相去玩一段時間,你呆在吳中也沒意思,還不如跟我一起回去,下相族中姐妹甚多,總比一天到晚關在家裡好!」

「下相忒不好耍!」少年鬱悶的躺倒地上。

「隨便你,我走了!」少女不在停留,提著裙襬轉身離去。

「這丫頭為何突然想回下相?」少年轉頭看著少女的背影嘀咕一句,然後又嘆口氣,「的確吳中也待不下去了,也罷,我這就去找二叔!」

少年站起來,身上粘著草莖樹葉也懶得整理一下,搖搖擺擺的就離開池塘。

……

「宋氏鹽莊。」

日落時分,天氣已經很涼爽,陳旭照例帶著一頂斗笠,身上穿著吳中人常見的短卦短褲,腳上穿著一雙草鞋,手裡抓著一把菱角一邊吃一邊仰頭看了一眼大街邊的商舖,然後就徑直走了進去,而他身後還跟著幾個同樣吳中人裝束身穿粗布麻衣的護衛,不過看起來就像普通的百姓。

房間裡充斥著一股又鹹又苦的味道,非常刺鼻。

陳旭看了一眼鹽莊裡面擺放的大框小框的粗鹽,走到一個大竹筐前面隨手抓起一把看了一下,然後又用手指沾了一些用舌頭舔了一下,頓時眉頭一皺吐了出來。

「這位郎君可是要買鹽?」一個少年慇勤的迎上來。

「你們鹽莊只有海鹽?」陳旭呲牙咧嘴的問。

這竹筐裡面都是海鹽,顏色雜亂並非平日他吃的那些雪白的鹽粒,和後世超市售賣的精鹽更不可同日而語。

吳中靠近東海,自然海鹽最多,而海鹽都是海邊的鹽農直接曬乾海水而成,既沒有經過提煉也沒經過提純,除開人體必需的氯化鈉之外,還有氯化鎂氯化鎂硫酸鈣這些鉀鈉鈣鎂等活躍金屬鹽,因為成分混雜因此不光顆粒粗大,而且因為季節不同金屬鹽的成分也略有差別,因此顏色也不太一樣,味道自然也並不單純的就是鹹味,還有苦味,因此味道自然非常不好,又苦又澀,嘗一口鹽其實就和嗆一口海水的感覺差不多。

聽陳旭是外地口音,少年趕緊笑著說:「我宋氏鹽莊雖然不是吳中最大的鹽商,但並非只有東海的海鹽,還有江西的岩鹽和巴蜀的井鹽,只不過要略貴一些!」

「各種鹽價格多少一斗?」陳旭問。

「海鹽八錢一斗,岩鹽十五錢一斗,巴鹽最貴,要三十錢……」少年趕緊回答。

「唔,價格還不算離譜,我家也經商,準備在宛城開設一家鹽莊,聽聞東海鹽便宜,路過吳中特地進來看了看,若是價格合適我可以多弄一些回去售賣,不知你們鹽莊的管事可在?」陳旭微微點頭問。

「在在,郎君稍等,我這就去把管事叫來!」

少年一聽有大主顧上門,趕緊屁顛兒屁顛兒的穿過一道小門往後院跑去,不一會兒一個身穿長衫的年輕人大步走出來,不過一看見陳旭,頓時腳步一頓,讓後趕緊拱手行禮說:「既然這位公子要大量購鹽,請隨我去後堂詳談!」

「嗯!」陳旭點點頭,帶著一個侍衛就跟著年輕人走進後院,然後進入一間房間,青年轉身把房門關好之後這才跪在地上對陳旭大禮參拜。

「商騏不知侯爺駕到,還請恕罪!」

「無需多禮,起來吧!」陳旭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來,商騏也爬起來拍拍衣襟上的塵土陪著坐下來之後才小心翼翼的說,「沒有侯爺召喚,騏也沒敢去五湖園打擾!」

「你做的很好,暫時還是不要洩露你我的身份,明日本侯就要離開吳中,你繼續暗中監視和觀察項氏和小霸王的舉動,一旦有什麼不軌的舉動即可前去呈報郡守江大人,同時也要寫信送去咸陽讓我知曉!」

「侯爺放心,騏一定會好好監視項氏的舉動不讓侯爺失望!」商騏趕緊點頭回答。

「本侯今天來還有一件事想詢問你,今日你陪同去湖邊接近我的那個小娘子可是項氏族人?」陳旭問起那個少女的來歷。

「侯爺慧眼如炬,那小娘子的確是項氏族人,名曰項菁,乃是小霸王三叔項伯的女兒!」

「果然!」陳旭點點頭問了一下關於項菁的消息,對這個少女也略微有了一些大致的瞭解,然後看著商騏說:「項氏非為普通家族,不光在吳中和楚地根深葉茂,而且還有不軌之心,你與項菁接觸可以,但切莫生出他心,不然恐有滅門之禍!」

「啊?!」商騏頓時嚇的臉色蒼白,微微呆了一會兒之後趕緊擺手搖頭,「侯爺放心,商騏對此女沒有半分心思,平日接近她也只不過是送一些錢財珠寶,為的就是打探項氏的消息!」

「如此便好,本侯平日遠在咸陽,吳中之事無法及時瞭解,因此你切莫因為女人壞了本侯的大事!」陳旭臉色嚴肅的警告說。

「侯爺放心,騏的命都是侯爺給的,必然肝腦塗地報效侯爺,此女若是對侯爺有威脅,我可以將其引誘出來斬殺……」

「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勿用如此緊張,你若是與項氏糾葛太深,到時候陷進去恐怕本侯也救不得你,你要好自為之,我離開之後你若是有急事,可以去找江大人求助,至於打探消息耗費的錢財,本侯到時候會補償與你!」

「不敢不敢,宋公已經說過了,這吳中的鹽莊所有錢款都由我任意支配,如今先後也不過耗費了數萬錢而已,侯爺無需在意!」商騏趕緊搖頭。

「那就如此安排,無需相送,本侯走了!」

陳旭一口茶水都沒喝,前後呆了不過十分鐘就離開鹽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4
第883章 大丈夫當如是也

……

第二天一早,卯時,天色剛剛微亮。

陳旭吃完簡單的早餐之後便在一群護衛和少年的護送下啟程離開吳中。

隨行的除開蕭何劉邦曹參之外,還有江楚星和江楚月兄妹二人,而跟隨的馬車卻增加到了二十多輛,全都是新式的四輪貨車,大部分都捆紮的鼓鼓囊囊,裡面裝的都是吳中當地的特產,銀魚乾、白魚乾、白蝦仁、藕粉、菱角干、果脯、糯米、絲綢、桑葚酒等,其中大部分都是五湖園的四位商人幫忙籌備的,江珩也準備了不少,而陳旭也並沒有太過拒絕,主要是來一趟太不容易了,特別是銀魚乾和蝦仁這兩種太湖特產眼下在咸陽根本就買不到,這些東西雖然是美味,但卻並不是大眾消費品,價值不高,千里迢迢運送到咸陽估計商人連路費都掙不回來,而且西北雖然沒有江南的水產多,但魚蝦還是有,別處的人也沒有必要花大價錢吃這些東西,畢竟在這個時代,吃不飽飯的還是大多數,每年凍死餓死的人也大有人在,賣兒賣女的到處都是。

而在陳旭離開之時,一場盛大的祭祀活動也在江珩和吳中官員的主持下在姑蘇山下的水神廟召開。

數萬民眾匯聚而來,郡府的卜官巫祝主持祭祀,擺設香案,供奉瓜果三牲,一群穿著神服帶著面具的巫卜神漢隨著鑼鼓跳大神感謝湖神賜予的巨蚌祥瑞,而把巨蚌從湖裡撈起來的周勃身上也被巫祝塗滿了三牲的鮮血和顏料,畫的跟一個鬼似的接受萬民的膜拜,憨厚的臉上緊張侷促不停張望陳旭等人離開的方向。

而就在陳旭離開吳中之後半個時辰,兩撥人馬先後也離開吳中。

一撥人皆都是彪悍的青壯年,為首一個濃眉大眼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具都攜帶著刀劍,騎著駿馬尾隨陳旭的隊伍而去。

另一撥人有車有馬,為首的是一個少年和一個少女,正是項羽和項菁這對堂兄妹,挎著劍帶著斗笠,跟隨的一群僕從男女老幼皆有,出城之後沿著陳旭等人來吳中的路線往下相而去。

陳旭人多車多,自然走的不快,而且大江兩岸到處都是河流水澤,加上夏日水流充沛,因此只能沿著驛道顛簸著不斷換乘舟船,而為了避開和巡遊的皇帝迎頭撞上被人認出來,陳旭也派遣侍衛前方不斷打探,早晚趕路午間休息,一天趕路不過百里,一路從江陰度過大河,轉道如皋,過東台,足足用了十天時間到達射陽。

射陽自古以來就盛產海鹽,眼下整個大秦幾乎大半的海鹽都出自射陽,這裡靠近大海的區域到處都是引灌海水的曬鹽場,當初齊國就是靠海鹽大發其財,並且為了和秦國爭霸,更是用海鹽來掐秦國的脖子,不允許鹽商往秦國販鹽,這也導致秦國食鹽奇缺,不得不覬覦匈奴在河南的鹽湖和楚國的巴鹽,由此也和楚國翻來覆去的打了一百多年才好不容易征服巴蜀,將盛產井鹽的巴國納入大秦版圖,這才解決了鹽禍危機。

而到了如今,射陽的鹽業更是繁華無比,這裡聚集了全國各地的鹽商,通過絡繹不絕的車馬將大量的粗製海鹽運送到大秦幾乎所有郡縣。

而如此繁華的地方陳旭自然感興趣。

但更感興趣的是巡遊東南的始皇帝。

三年前為了去琅琊尋找方士出海探尋神山仙島,因此路過射陽也不過匆匆一瞥,而三年後的再次巡遊,皇帝竟然在射陽停留了整整十日,紮下行轅接受當地官員士紳和商賈名流的拜見,而且還仔細巡查了大海邊那一望無際的綿延數百里的曬鹽場。

和皇帝的巡遊隊伍相遇,陳旭雖然不想露面,但還是喬裝打扮裝作內地的鹽商,饒有興趣的也來到海邊,迎著充滿了海鹽腥鹹味道的海風觀看這個壯闊無比的曬鹽場。

皇帝的排場自然是最大的,數千禁軍和玄武衛的保護下所到之處萬民伏拜,對於皇帝出巡的陣勢陳旭自然司空見慣,在咸陽的時候,他跟著皇帝不知道出城多少次,皇帝到他的清河別院拜訪也有好幾次,每次都是數千人馬把清河別院包圍的水洩不通,就連別院內的一條狗都要按在地上檢查一下有沒有攜帶刀槍弓弩等威脅皇帝性命的物品。

同行的江楚星江楚月兄妹雖然對這種陣仗見得不多,但也還是見到過好幾次,因此也沒有太多感慨,一群侍衛少年也早已跟著陳旭見慣了大世面,遠遠的站著觀看巡視鹽場的皇帝,最多和當地前來看熱鬧的民眾一樣嚷嚷幾聲表達自己的興奮之情。

但對於蕭何劉邦曹參三人來說就完全不一樣了,他們是第一次看到皇帝巡遊的排場,夾在圍觀的人群中,隔著數百丈看著坐在六匹駿馬牽引的豪華四輪馬車上的秦始皇,自然一個個激動的眉毛鬍鬚都不停的抖抖。

「始皇帝雄才偉略,橫掃六國定鼎華夏取周而代,此乃萬世不朽之功業,前六國之帝王,無有能及始皇帝者,如今大秦日趨安寧,百姓也能安心耕種,看這鹽場,已然有繁華盛世之兆也!」陳旭看著在鹽場巡視的皇帝感慨的說。

「侯爺說的是,當初七國爭雄天下混戰,年年兵災不斷,百姓流離失所民不聊生,天下一統的確是大勢所趨民心所向,齊楚燕趙韓魏諸國君王,的確無法和始皇帝相提並論!」

「蕭兄說的在理,始皇帝的霸氣某佩服的五體投地!」曹參也揪著山羊鬍子連連點頭。

陳旭轉頭看了一眼習慣沉默不語的劉邦說:「劉獄掾為何不說話?」

劉邦楞了一下說:「季自然也是敬服無比!」

「呵呵,敬服何不把心裡話說出來,不過你平日不喜言辭,本侯替你說出來如何?」陳旭淡淡的笑著說。

「侯爺知道季的心思?」劉邦驚疑不定的看著陳旭。

「侯爺既然知曉劉兄心思,何不說出來我等看看劉兄的抱負!」蕭何和曹參瞬間來了興趣。

「劉獄掾所想者,必然是大丈夫當如是也!」陳旭笑著一扯馬韁,調轉馬頭說,「走吧,既然已經見到皇帝,我等也無需再多停留,早些趕去琅琊,然後順東方道回歸咸陽,駕~」

陳旭雙腳輕輕一磕馬腹,胯下的駿馬立刻嘚嘚順著一條寬闊的鹽道往射陽縣城而去。

「駕駕~~」一群侍衛和少年也趕緊策馬跟上,江楚月江楚星蕭何曹參也迅疾尾隨而去,只留下劉邦一個人騎在馬上,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呆的看著陳旭的背影,滿腦子幾乎亂成一鍋粥。

「他……他如何知曉我的想法?」

「劉兄快走,莫要誤了時間!」蕭何追著陳旭跑出數十丈遠之後回頭,看著劉邦還在原地發呆,於是趕緊回首呼喊。

「駕~~」劉邦終於是回過神來,雙腿一夾馬腹揮鞭連抽幾下趕緊跟了上去,等追上陳旭之後只敢落在最後,看陳旭的眼神充滿了一種說不清楚的情緒,甚至還帶著略微的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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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4章 滅族之禍

「徐公子等人這是要往何處而去?」

三日後,陳旭返程的隊伍過郯(tán)縣之後出東海郡進入琅琊郡,而到了這裡,尾隨陳旭等人一路而來的鐘離昧搞不清楚陳旭等人接下來的動向了,看著陳旭的隊伍並沒有往曲阜方向上東方道,而是轉向沿著海岸往東而去,因此聚集在路邊不知道該怎麼辦。

看著陳旭等人越走越遠,鐘離昧思考很久之後說:「你等繼續尾隨而行,但切記不可露出馬腳,某要提前趕往關中早做安排,等徐公子到達洛陽之時,你等提前去函谷關尋我!」

「是!」幾個男子皆都拱手之後策馬繼續盯梢陳旭,而鐘離昧則調轉馬頭分道揚鑣,揚鞭策馬往西北方向而去。

而就在鐘離昧等人分開離去後不久,一個戴著斗笠蒙面的少女和一個身材魁梧的少年也騎馬出現在路口。

身材魁梧的少年正是項羽,而少女則是項菁。

少女從吳中返回老家下相,連帶邀上堂兄項羽,但還未到達下相之時,少女便藉口去要去觀看始皇帝巡遊,半路上就拉上項羽直奔東海郡,然後緊趕慢趕之下,終於還是在射陽縣追上了陳旭一行,不過一路而來,項羽一直是滿頭霧水。

少女勒住駿馬,遙望鐘離昧離去的方向,英武嬌俏的臉上了露出一絲忐忑和不安。

「二娘,你一路拉著我追趕徐公子是作何打算?」

到了這裡,項羽終於是忍不住了,因為他發現堂妹的目的並非是皇帝,而是徐公子。

「兄長,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個徐公子是何人?」

聽見項羽的話,少女轉頭臉色嚴肅而認真的看著項羽。

項羽臉皮情不自禁的抽抽了一下搖頭:「這徐公子聽聞是朝中某位卿侯的兒子,難道你帶兄長一路尾隨而來是想揍他一頓替兄長報仇?」

「報仇……」少女愣了一下微微搖頭,「兄長,你知道鐘離叔叔為何會尾隨徐公子,如今卻又分道揚鑣單獨去了西北?」

「二娘你還是有話直說吧,你也知道兄長不喜歡這種彎彎繞繞的動腦筋!」項羽苦笑。

在吳中與徐公子一賭,可以說對項羽的打擊空前,而對於將他一巴掌扇的灰頭土臉的徐公子雖然充滿了怨恨和羞怒,但卻也不想再次起衝突,因為徐公子的身份眼下不是項氏能夠抵抗的,不說他自己的來歷很神秘,項氏完全打探不到任何消息,光是吳中郡守江珩就不是項氏能夠抗衡的,何況閩中郡尉的兒子高堯也和徐公子似乎很熟悉,這也更加讓項羽糾結,只能暫時把被陳旭羞辱的憤怒壓在心底,不想和陳旭再有任何瓜葛。

「有一件事可能會關乎我項氏的生死存亡,而這件事和一位朝堂重臣有關,他名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旦這件事發生,我項氏頃刻間就可能遭遇滅頂之災,我不知道究竟該如何處理,所以這次特地邀請兄長前來!」少女猶豫許久之後說。

項羽臉色更加鬱悶,轉頭看了少女一眼說:「莫要誇大其詞,我項氏如今在吳中呆的好好的,如何會有滅頂之災,你還是說說你追趕徐公子的緣由吧,不然兄長也懶得陪你胡鬧返回下相去了,這次出來太久,若是消息傳回到二叔三叔耳中,我又要被斥責!」

「兄長,我只問你,如果族中的叔伯要做一件大事,而這件事我項氏沒有半分獲勝的希望,一旦失敗就是滅族的境地,你該如何去做?」少女依舊沒有正面回答項羽的話。

項羽臉色也慢慢變的嚴肅起來,濃密的眉毛慢慢皺成一條直線,猶豫許久之後點頭認真的說:「若是真的如此,兄長必然會想辦法勸阻……」

「不,你已經沒辦法勸阻了!」少女用馬鞭指著鐘離昧離去的方向,「鐘離叔叔此去,這件事就已經開始,我項氏滅族之禍已經迫在眉睫……」

「二妹莫要繞彎子了,直接說吧!」

項羽感覺自己被這個平日就聰慧無比的堂妹弄的內心有若一團亂麻,他一路尾隨徐公子而來,自然也知道鐘離昧在跟隨徐公子一行,只不過不知道其中的緣由而已,而且他也不想知道,因為鐘離昧並非項氏族人,只不過平日與項氏來往比較密切而已,而天下和項氏來往密切的遊俠豪紳多不勝數,鐘離昧不過是其中之一,他根本就不在乎,他喜歡的是帶著一群少年遊戲吳中,喜歡看到吳中人看到他就躲避逃竄的熱鬧情形。

項氏會有滅族之禍,對於他這種蠱惑少年來說,那是不可能的。

項氏在楚地根深蒂固,連郡守都無可奈何,區區一個無權無勢徒有虛表的咸陽來的紈袴公子更不可能會把項氏如何,何況賭酒之事已經過去,他雖然灰頭土臉,但徐公子也並未再有任何咄咄逼人的舉動,即便是徐公子能夠在咸陽混的風生水起,也絕對手伸不到吳中去威脅項氏。

「兄長覺得這徐公子為人如何?」少女依舊顧左右耳言他。

「徐公子……」項羽臉皮再次抽抽了一下,心中糾結不已的搖頭,也沒回答直接就拉扯韁繩調轉馬頭說:「二妹,跟我回下相去吧,徐公子我眼下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瓜葛和糾纏,等下次有機會,自然還會再和他賭一場,必然要贏他……」

「只怕兄長下次沒機會了!」少女眼神迷亂的輕輕搖頭,「下次再見到徐公子,就是我項氏滅族之時,甚至你這一輩子都再也見不到他……」

「二妹,你到底想說什麼?」項羽忍不住吼了出來。

「兄長,鐘離叔叔一路追隨徐公子,就是想在關中刺殺他……」

「什麼?」項羽臉色一怔,然後急切的一把抓住少女的胳膊,「你這消息從何而來?」

「我無意之中聽見了爹爹和鐘離叔叔的談話,鐘離叔叔此去關中,就是要尋季氏兄弟半路截殺徐公子!」

少女終於還是說出了心裡話,主要是這件事已經超出了她能夠控制的範圍,甚至拉上項羽她也不敢保證能夠阻止這件事,如果徐公子單單就是一個普通卿侯的兒子,這件事也就罷了,但清河侯三個字卻如同一座萬鈞大山,只壓的她喘不過氣來。

「難怪你上次臉色難看的提到季氏兄弟,原來是這件事,徐公子死不死和項氏有何關係,他不過跟我一樣定然是咸陽人眼中得一個的惡人,死了也好,兄長這番羞辱也算是了結,只是三叔有些小題大做罷了,殺雞焉用牛刀,區區一個徐公子,值不得勞煩鐘離叔叔和季氏兄弟!」

項羽搖搖頭鬆開手,臉色略有些憐憫的看了一眼陳旭離開的方向說:「既然是三叔安排,這件事你我就莫要節外生枝,速速跟我回去!」

「兄長,你真的不知道這個徐公子是什麼人?」少女急了,反過來一把緊緊的抓住項羽的胳膊臉色蒼白的說。

「兄長不想知道他是什麼人,如此羞辱我項氏,他死有餘辜不值得可憐!」項羽搖頭,輕輕一磕馬鐙準備離開。

「兄長~~」少女情緒瞬間失控,「那徐公子可能就是名滿天下的清河侯,你我若是不管,項氏必然有滅族之禍……」

「什麼?」項羽身體巨震,手中的馬鞭都在驚懼之下掉落到地上。

「你……你這個消息又是從何而來?」項羽跳下馬背一把攥住少女的馬韁神情驚恐,臉色也瞬間變得蒼白毫無血色。

「這也是我聽見爹爹和鐘離叔叔說的!」少女緊緊的咬著嘴唇嬌軀微微顫抖。

這件事在她心裡憋了足足半個月,眼下說出口仍舊讓她驚恐無比。

「怎麼……怎麼會這樣,徐公子怎麼會是清河侯?」項羽徹底懵頭,握著馬韁的手都在微微顫抖,這個消息對於他來說完全就像一道驚雷,將他劈的神魂顫抖。

「兄長,清河侯不光是大秦卿侯,更是仙家弟子,據傳有神鬼莫測之能,而且還有太乙神雷護體,爹爹和鐘離叔叔商量在關中刺殺他,必然是不會成功,只要事情敗露必然會給我項氏惹來滅族之禍,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也不敢告訴別人,只有帶你來商議,若是我們也不管不顧,任憑季氏兄弟截殺清河侯,後果項氏絕對無法承受……」

少女嬌軀劇烈顫抖,說話之時雙眼中有淚水滾落下來,「如今的天下不是七國紛爭之時,大楚滅國之時你我尚且還年幼無知,但如今族中叔伯暗中所行之事你我都有耳聞,他們一心想滅秦復楚,但其中的凶險萬分莫測,皇帝手下有王翦父子,有蒙恬兄弟,有李斯馮去疾,還有數十萬大軍,有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糧草軍械,甚至還有清河侯護佑,我們項氏有什麼?眼下什麼都沒有,來往的都是一些沒有根基的豪紳遊俠,一群閒漢地痞,我們拿什麼和皇帝斗,而且還要去刺殺清河侯招惹太乙仙尊,我楚地人自古敬奉太乙,清河侯本來也是楚地人氏,就算是吳中諸地的人也都敬重清河侯,一旦我項氏暗中主導刺殺清河侯的事情暴露,還有何人敢與我項氏有來往和牽連……我不想看到項氏就這樣被族中的叔伯帶入深淵,眼下……眼下復國沒有任何的機會,也沒有任何力量和根基……兄長,你是項氏的嫡長子,將來會是我項氏的家主,如果此事你不管不顧,項氏就會滅在你的手中,你就忍心看族中叔伯父老兄弟姐妹就這樣死無葬身之地……」

在少女哭訴的刺激下,項羽身體劇烈顫抖。

「那……那我該……我該怎麼辦?」項羽已經頭腦混亂六神無主,嘴巴哆嗦著看著少女。

「我們要想辦法阻止這件事發生,清河侯絕對不能有任何損傷,我帶兄長前來,就是想得到你的幫助!」

少女把憋在心裡的話出來,心情似乎也平息了許多,擦乾眼淚看著項羽說。

「阻止,如何阻止……」項羽腦海一片空白。

「你去追趕鐘離叔叔,一定要想辦法阻止他去尋找季氏兄弟,我去追趕徐公子打探他的真實身份,若他真的就是清河侯,我便把這件事告訴他,讓他回咸陽之時小心提防……」

「好!」

項羽本就不是太喜歡動腦筋的人,平日舞槍弄棒在吳中囂張跋扈當個小混混欺負平民,但並不表示他很蠢。

刺殺清河侯的事一旦發生,產生的後果必然是天下震動,無論季氏如何厲害,在皇帝的大軍前面猶如紙糊一般不堪一擊,一旦季氏兄弟被抓獲,必然會牽扯出鐘離昧,而鐘離昧與項氏來密切,牽連之下無論項氏隱藏的多深都絕對逃脫不掉,何況清河侯剛剛在吳中和項氏有過爭鬥,返回途中就被刺殺,有心人一查便知,無論項氏有沒有參與其中都會被皇帝通緝捉拿,那樣整個天下都將再無項氏的立錐之地。

看著項羽翻身上馬追逐鐘離昧而去,少女也收拾心情揚鞭往陳旭前行的方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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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5章 墨徒韓崢

……

嶗山綿延巍峨,峰巒疊嶂雲霧繚繞,如同一方世外仙境一般聳立在東海之濱。

在嶗山腳下礁石遍佈的一處海灣中,七八艘遍體傷痕的海船用粗大的纜繩系在岸邊的礁石上,隨著海浪起伏顛簸。

岸邊的沙灘礁石叢中,數百裝束各異的男女老少在這片海灣已經躲藏了一個多月,滿地都是堆砌的簡易火灶和隨地擺放的鍋碗瓢盆,一些用簡單的木石和樹枝茅草搭建的草棚散落在岸邊的樹林和礁石當中,草棚附近,到處都是丟棄的鳥獸魚龜的骨頭甲殼,方圓數里的範圍一片狼藉。

一場暴雨在不遠處的大海上醞釀,層層疊疊的烏雲伴隨著閃電風暴正呼嘯而來。

一個鬚髮灰白身穿葛衣相貌清奇的老者如同一塊石頭一般盤腿坐在一塊礁石頂上閉目吐息,而身邊來來往往都是船工孩童在收拾海灘上凌亂擺放的物品。

一個身穿短衣紮著道髻的中年人和一個身穿道袍的方士在幾個墨徒的護送下從嶗山上急匆匆下來,很快就來到老者面前。

「父親,暴雨將至,還請暫去山洞之中避雨!」中年人恭恭敬敬的對著閉眼的老者行禮。

「無妨,海船建造的如何了?」老者慢慢睜開雙眼,眼眸深處似乎有一股瑩瑩白光一閃而逝。

「回父親,十艘海船已經建造過半,在入秋之前必然能夠全部按時完工!」中年人回答。

「一切順利就好,盧生,琅琊縣令籌備的糧食衣物還有鋼鐵煤石是否已經齊備?」

「糧食衣物已經籌備完畢,足夠支持千人兩年之用,鋼鐵煤石如今也籌備近十萬斤,不過這些物品太過沉重,恐怕到時候不好運送,攜帶太多恐怕會壓壞海船……」身穿道袍的盧生有些擔憂的說。

「無妨,鋼鐵煤石雖然沉重,但攜帶也有好處,可以壓住海船抵抗風浪,何況我們也不一定要全部帶上,你趕緊安排船工去琅琊縣將這些鋼鐵煤石先行運送到那處荒島之上,只等海船造好,我們即刻帶著童男童女啟程出海,這一次,必然會找到瀛洲……」

老者說話之時從礁石上一躍而下,輕飄飄的踩在沙灘上竟然沒有絲毫聲音。

盧生略微有些驚恐的看著黃石公的雙腳,然後看了一下自己雙腳下踩出來足有一寸深的腳印,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黃石公,你確信我們這次一定能夠找到瀛洲仙島?」

「放心,老夫在東海呆了數十年,又在荒島之上觀察近三年,最近每日夜觀天象,已經找到了去往瀛洲的方向,此次必然成功,你趕緊去安排人運送煤石……」黃石公袖袍一擺就往山腳下的一個石洞走去。

盧生眼神中閃過一抹恨意,如今他們一群方士完全被黃石公控制,哪怕離開這個港灣出去拜見琅琊郡的官員,也都有墨徒左右相隨,想逃都逃不掉。

如果這次出海還是找不到所謂的瀛洲仙島,至此就將徹底淪為孤魂野鬼再也回不得中原。

而這一切,都是黃石公從中作梗。

若是當初不聽黃石公的攛掇,他和侯公韓終等人也不會上書始皇帝出海尋找神山和仙草,也自然不會落到今日這種地步。

但眼下後悔一切都晚了。

特別是上次被赤松子的弟子和羅生堂的弟子夜襲營地之後,一群方士更加提心吊膽。

而這些人的背後還有一個神秘莫測的人物,那就是清河侯陳旭,一旦被陳旭追查到任何蛛絲馬跡,他們絕對會被太乙神雷轟殺成渣。

何況黃石公竟然還將那些人都困在海外的荒島之上,而且其中一個還是清河侯的正妻,這個梁子已經結下再也化解不開,如論此次成功與否,他們都只能亡命海外回不得中原。

如今,他們這群神仙家的方士徹底就綁在了黃石公這條賊船上再無擺脫不了。

「唉~~」盧生長嘆一口氣轉身往一艘大船走去,同時讓身邊的幾個墨徒招呼船工解纜上船。

看見幾艘海船都迎著風浪啟行去琅琊,盧生站在船頭看了一眼黃石公避雨的山洞,臉色更加陰鷙的緊握了一下拳頭,然後走入船艙之中的一間艙房。

艙房很小,橫豎不過兩丈的空間,除開固定在窗戶邊的一張低矮的案桌之外,地面上擺放著簡單的被縟和衣物,還有一些亂七八糟的物品,一個鬚髮灰白的老者盤腿坐在蒲草墊上打坐,半邊臉頰塌陷結滿傷疤,缺失了一條胳膊,身上還纏著麻布,頭髮如同亂草一般看起來就像一個從墳墓裡面刨出來的野鬼。

「侯公,身體好些沒有?」盧生席地坐下之後詢問。

老者睜開僅剩下的一隻眼睛,露出猙獰可怕的目光搖頭:「老夫如今這般模樣,好是不可能好了,能留的一條性命苟延殘喘而已!」

「侯公也切莫灰心,如今新的海船很快就可以打造好,黃石公說此次出海必然能夠找到瀛洲,若是瀛洲真有長生不老的仙草,侯公說不定就能恢復過來……」

「恢復,哈哈……呵呵……」老者笑的如同夜梟一般難聽,「我等上了黃石公的惡當,此生莫說是恢復,能夠死在中原就算是善終了,若是海外真有神山仙島,那清河侯為何會阻撓皇帝,所以我眼下已經相信,海外並無神山仙島……」

「唉,那又如何,終歸還是有一份希望罷,如今童男童女和糧食衣物已經再次齊備,黃石公安排我去把琅琊縣令籌備的鋼鐵煤石運送到那荒島之上,只等大船造好就可以再次出海!」盧生看著窗外狂風呼嘯的海浪嘆口氣說。

「韓終眼下去了何處?」老者問。

「韓終也自知此生可能無望再返中原,為了我等不至於斷子絕孫,他帶著一群墨徒和門下弟子在琅琊附近收羅一些資質不錯的平民女子,準備帶著一起出海!」盧生幽幽的說。

「也好,由得他去吧,若是真的找到瀛洲,希望門下弟子最後還能留下一些血脈,有朝一日還能返回中原,把我等的骨灰帶回來,免得真的做了孤魂野鬼!」老者慢慢再次閉上一隻獨眼不在說話。

距離嶗山海外百里的一座海島之上。

一個年輕貌美的絕色女子站在海灘邊上,迎著呼嘯的海風,略顯破舊的黑色衣裙獵獵隨風激盪,緊緊的裹在她的身上顯露出窈窕的身姿。

女子手中捏著一把短劍,看著波濤茫茫翻滾起伏的海面,臉色茫然而淒涼。

自從被黃石公打傷之後丟棄在這座荒島,時間一晃就過去了近一個月。

除開同樣被困在島上的師兄等人之外,就只有留在島上的五個墨家門徒和七八個童男童女,這座海島上平日就只有海鳥和風浪為伴,再也沒有見過任何陌生人出現,莫說是海船,就連木板都沒有看到過。

一個身穿短卦的年輕墨徒從木棚裡面出來,看著迎風站在海灘上的黑裙女子,臉上露出極其痴迷的神情呆呆的看了許久之後,這才鼓足勇氣慢慢走到女子身後一丈距離抱拳行禮說:「侯妃,馬上暴雨就要來臨,還請回木屋避雨,免得淋雨受了風寒,這荒島上缺醫少藥,恐會落下隱疾!」

黑裙女子沒有回頭,而是沉默了許久問:「韓崢,你們墨家為何要這麼做?」

年輕墨徒同樣沉默了許久搖頭,「崢不知道,我和師尊只是按照師公的吩咐行事,師公推測數年之後中原將有大亂,他是要帶我等出海避禍!」

「墨家行事本就特立獨行與中原百家門派格格不入,自從墨翟死後便越發混亂不堪,教條生澀頑固不化,不容於帝王,不容於百姓,如今又蠱惑皇帝出海尋找神山仙草,你們如此作為,實乃自掘墳墓自取滅亡之道,你如今正值年輕有為之時,家中尚有父母和弟妹,難道就想一輩子流落海外孤獨終老么?」黑裙女子淡淡的說。

「師命難違,崢不知道該如何……」年輕墨徒嘴巴張了幾下低聲回答。

「韓崢,我想求你一件事!」黑裙女子轉身,一雙美目靜靜的看著年輕墨徒。

年輕墨徒迎著這雙清澈見底的美眸,臉色呆滯了一下趕緊低頭抱拳說:「還請侯妃吩咐,韓崢能夠做到必不推辭!」

「如若我死,還請你幫我把這柄短劍帶回中原交給我的夫君!」黑裙女子把手中的短劍伸到年輕墨徒面前。

年輕墨徒身體微微一抖,仍舊低著頭不敢看女子的雙眼,「侯妃勿要如此悲涼,雖然眼下您被困在孤島,但也並非沒有返回中原的一天……」

「我……我不能再去見他,你秉性善良,本不該落入墨家跟著淪落天涯,如果有機會,我希望你能夠逃出去,回歸中原和家人生活在一起,天下間至愛,莫若父母,天下至情,莫若夫妻,我自小失去父母,但後來認識夫君,才終於品嚐到人間情愛,但我卻不能陪伴夫君相夫教子,如何還有臉面回去見他,短劍你先收下,將來若是能夠找到一個摯愛的女子,一定要好好待她,就像我的夫君待我一般,我想那才是人間至真至善的情緣……」

「侯妃……」

「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黑裙女子把手中的短劍輕輕放在年輕墨徒的手上,然後轉身繼續看著大海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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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6章 荒島求生

荒島岸邊,有一塊突兀聳立在陡峭岸邊的礁石,高有二十餘丈,就像一座山峰一般。

一個身穿黑衣的年輕男子手裡拿著一根啃的只剩下骨頭的海鳥腿,衣袂獵獵的站在礁石的頂上遙望大海的盡頭,時不時的還把腿骨塞進嘴裡添幾下,臉上神情如同木頭一般沒有任何表情。

「都快一個月了,怎麼連個鬼影子都沒有!」

許久之後,年輕男子終於是無精打采的嘆了口氣,仰手把手裡的鳥腿骨遠遠的丟入礁石下面洶湧拍擊的浪濤之中。

「咦~」

就在男子怏怏不樂的準備從礁石頂上離開的時候,忍不住臉色一變,然後跳起來張望西北方向,狂風呼嘯的海面之上,隱隱約約看到有幾個小小的黑點出現。

「船,哈哈,船來了!」再次觀察了幾分鐘之後,年輕男子興奮的連蹦帶跳的從礁石上下來,然後歡呼著衝出樹林直奔海灘而來。

「船,何處來的船?」

聽見青年男子鬼哭狼嚎的歡呼聲,岸邊的木房子裡面一個相貌如同老農一般的中年男子提著一把大劍出來,另外兩間木房子裡面各自走出來一個年輕美貌的女子,一個破爛彩群,一個青色長裙,而幾乎同時,幾個墨徒和一群衣衫破爛的男女孩童也都從房間和樹林裡面跑出來。

「西北方向,有三首海船!」年輕男子衝到海邊看著波濤洶湧的遼闊大海,如同得了雞爪風一般手舞足蹈。

「師兄,你沒有看錯?今日暴風雨將至,如何會有船出海?」黑裙少女也踮腳張望。

「再等會兒必然能夠看見!」年輕男子興奮不已。

「白痴,即便是有船來,必然是黃石公無疑,你還難道打得過他?」身穿青色長裙的女子忍不住哼哼說。

「嘿嘿,萬一不是黃石公的大船呢,甚至或許是恩公派人尋找我們的大船……」青年男子乾笑幾聲,然後忍不住舔了一下嘴巴說,「也不知道恩公背著我又做了多少美味食物,在這破島上嘴裡都淡出鳥來了!」

「大白痴,或許你那恩公早就把你忘記了,在家陪著嬌妻美眷夜夜笙歌尋歡作樂,不過……那個傢伙做的食物的確非常美味,五香麻辣豆腐乾很不錯,不過還是黑椒牛排最好吃……」

「咕咚~」黑衣男子忍不住嚥了一口口水直勾勾看著青衣女子,「黑椒牛排是何物?」

「不知道,是一種用陶盤烹製的牛肉,鮮香濃郁,肉質嫩滑,我來尋你之前在他的別院吃過一次,然後我夢見了好幾次!」青衣女子雖然臉色很不爽,但回答的語氣卻充滿了誘惑。

「虞兄沒有看錯,果然有三艘大船來了!」

就在一群人聚在海灘踮腳張望的時候,在呼嘯翻滾的海浪之中,果然看到三艘海船的影子出現,然後越來越清晰,兩刻時間之後已經能夠看到海船的輪廓。

「是黃石公的大船!」公孫北雁臉色黯然的搖頭。

「唉!」虞無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伸手把背上的長劍抽出來插在海灘上。

「虞兄千萬莫要衝動!」蓋聶忍不住提醒說。

「哼,你這麼厲害,當初抓我如同捉小雞一般,怎麼怯了?」虞無涯鼻子輕輕哼了一聲,杵著長劍說,「等會兒大船靠岸,我等殺上去搶奪海船!」

「師兄傷勢未癒,切勿衝動,稍後靜觀其變!」水輕柔輕聲說。

「我也勸你不要衝動,大船上有巨弩和連弩,還有月刃弩,如果看你等有不軌之意,還未沖上大船必然就會被射成篩子!」墨徒韓崢站在後面冷冷的說。

「你隔我師妹遠些,小心我現在就把你戳成篩子!」虞無涯轉頭瞥了一眼韓崢。

韓崢臉色瞬間蒼白,低著頭趕緊往後退出幾步。

和虞無涯等人在孤島上呆了一個多月,水輕柔的美麗和那種帶著淡淡憂傷的孤獨,就像一朵絕世而獨立盛開的幽蘭一般深深的吸引著他,但對於水輕柔的身份,他又充滿了敬重和忐忑,想靠近但又不敢有任何非分只想。

但畢竟荒島上只有這幾個人,他時常的慇勤和笨拙的表現,所有人都看在眼裡,包括水輕柔自己也明白這個年輕墨徒的想法,但卻不會讓水輕柔有哪怕一分一毫的其他念頭,普天之下能夠讓她動心動情的只有一個男子,不過那個人她卻不敢再去面對,只能把這種日復一日的濃郁思念埋在心底。

半個時辰之後,三艘長達二十丈的平底大海船終於在無數船工喊著號子的划槳聲中靠近海岸停靠在幾個用礁石堆砌的簡易碼頭邊上,粗大的纜繩拋下,一群船工下船,搭建好木梯和跳板之後開始往下運送鋼鐵和煤石。

而大船之上,上百個墨徒手持刀劍和月刃弩虎視眈眈的盯著虞無涯和蓋聶等人。

韓崢帶著四個墨徒上船詢問,而來回搬運鋼鐵煤石的船工卻沒有人理會站在海灘邊望眼欲穿的虞無涯等人,就連船上也沒有任何有頭有臉的人下來詢問情況。

「他們這是干什麼?」虞無涯看著來來往往的船工把一筐一筐的鋼鐵煤石運送到幾間木房子裡面,滿頭霧水的低聲詢問蓋聶。

「不知道!」蓋聶同樣是一頭霧水的搖頭。

「難道他們打算在這裡煉鐵打造武器造反?」公孫北雁喃喃的說。

「不可能,黃石公手下不過三五百人,去年在大海上海船傾覆還死了一百多,即便是打造出來武器又如何,光是琅琊郡就有尉卒數千人,裝備精良,造反只有死路一條!」蓋聶再次搖頭。

「死路一條……」秀髮凌亂衣裙破舊的公孫北雁看著沙灘上來來往往的人輕聲呢喃,雙眼中露出一抹從未有過的淒涼和絕望。

三艘大船並沒有在海島停留多久,一個時辰之後就啟程離去,只留下堆滿了幾間木屋的鋼鐵和煤石,自始至終船上都沒有墨家的門徒和方士下來和他們說話,完全就當他們不存在一樣。

而期間虞無涯也曾經數次想拔劍沖上一艘大船,但卻被水輕柔拉住了。

沖上船隻有死路一條,就像韓崢所說,直接就會被射成篩子。

「你過來!」目送三艘大船在海浪中起伏遠去,虞無涯招招手把韓崢叫過來。

「什麼事?」韓崢緊緊的握著劍柄走過來。

「緊張個屁,我問你,黃石公突然運送這麼多鋼鐵和煤石來幹什麼?」

「負責運送鋼鐵煤石的是盧生,他也不太清楚,不過他方才透露,皇帝巡遊已經離開琅琊,新打造的海船還有月餘就能完成,最近還會有鋼鐵煤石甚至一些女人要運送過來……」韓崢並沒有隱瞞,把自己方才在船上打聽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

虞無涯愣了許久,然後捏著下巴喃喃的說:「這麼說一個月之後我們就可以回琅琊了?」

韓崢張了張嘴巴,但還是把後面的話嚥了回去,而站在旁邊的蓋聶卻搖頭說:「你想的太多了,黃石公絕對不會放我們離開,我們的結局只有兩個,一個是被拋棄在這座荒島自生自滅,還有一個就是跟著他們出海尋找瀛洲。」

虞無涯眉頭一皺,揪著快板結成了一頭麻布的頭髮咬咬牙說:「我們必須想個辦法逃出去,不然這輩子都要死在大海上了,恩公說過,東海之外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瀛洲仙島,黃石公是不可能成功的!」

「逃,怎麼逃?這裡距離琅琊足有一百多里,沒有海船根本就逃不掉!」蓋聶捂著胸口咳嗽幾聲吐出一口血痰之後轉身走進一間木屋。

「師兄,外面風大,你也進木屋去休息,要想逃出去必須先養好身體才行!」水輕柔扶著虞無涯的胳膊說。

「師妹,如果只要有萬一的機會,師兄一定會拚死一搏,你到時候莫要管我,一定要想辦法逃出去……」

「師兄莫要焦慮,黃石公如果出海找不到瀛洲,一定還會再次返回中原,逃脫之事要從長計議!」

「唉,走吧!」虞無涯嘆口氣看了一眼遠去的海船,轉頭慢慢走近一間木屋。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幾乎每隔一兩天就會有海船前來,除開運送鋼鐵煤石之外,還陸續送來幾十個年輕少女,年齡十二三歲到十六七歲不等,有的衣衫破舊看似貧家女子,有的衣飾不錯應該是富裕之家的女兒,但幾乎都驚恐害怕到崩潰的地步。

水輕柔和公孫北雁安撫詢問了一下,這些少女竟然都是被人搶來的。

「黃石公和那些方士究竟想幹什麼?」

幾個人都聚集在蓋聶的房間裡面討論這件事。

「這還要想麼?肯定是搶來在船上尋歡作樂,這茫茫大海上母螃蟹都見不到幾隻,一次出海就是數月大半年時間,除開糟蹋女人,他們還能幹什麼?」虞無涯臉皮抽抽著說。

「虞大哥猜測的定然不錯,此前我和聶叔被他們擒住,和他們在海船和這座荒島上生活了大半年時間,那些童男童女都被這些墨徒和方士糟蹋過,白天黑夜都有哭喊之聲!」公孫北雁臉色蒼白的點頭。

「他們就沒糟蹋你?」虞無涯翻著白眼兒看著公孫北雁。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4
第887章 你想睡我?

公孫北雁瞬間臉色愈發蒼白,身體微微哆嗦著搖頭,「沒有,因為黃石公想讓聶叔加入他們,因此沒有強迫過我!」

「但這次不一樣,我估計黃石公這次要狗急跳牆,他們三番五次出海不曾找到瀛洲,更沒有找到所謂的仙草,皇帝不會允許他們一次又一次的撒謊,恐怕這一次你也會成為他們發洩的對象,像你這麼漂亮無腦的女人,絕對是他們最喜歡的目標!」虞無涯呲牙咧嘴的說。

「啊?!」公孫北雁捂著嘴瞬間臉上毫無血色,緊緊的抱著蓋聶的胳膊拱在他懷裡顫抖著說:「聶叔救我,我……我不想被他們糟蹋,我要回家……」

蓋聶伸手輕輕撫摸著公孫北雁髒亂的頭髮嘆口氣,「北雁,聶叔無用,沒能保護好你,不過你放心,一旦黃石公想動你,我會和他拚命……」

「和他拚命?」虞無涯站起來,轉頭看著蓋聶冷冷的說,「你打的過黃石公麼?你最好的方法是殺了她……」

「聶叔,我不想死,嗚嗚……」公孫北雁驚恐的失聲痛哭,而水輕柔和夏子衿兩人互相看了一眼,夏子衿站起來說,「哭個屁,不想被糟蹋就跳海一了百了,到時候我們陪你!」

虞無涯緊緊的握著劍柄,「蓋聶,某一直以為你是一個俠客英雄,但如今看起來卻不過爾爾,此次若還是畏縮不定,一旦等到黃石公再次籌備齊全出海,我等就只有死路一條,可惜可惜,若是太乙神火槍和太乙神雷在手,某……」

說到這裡虞無涯突然一頓,瞬間眼睛瞪的大大的說:「某知道了,黃石公籌備如此多的鋼鐵煤石,一定是想打造太乙神火槍……」

「太乙神火槍?!」蓋聶也豁然站起來驚疑不定的看著虞無涯,「無涯兄,太乙神火槍不是只有清河侯才會製作麼?」

「非也,恩公說過,太一神火槍製作並不複雜,就是需要用到鋼鐵鑄造槍管,而且裡面的機括只要是精通機關的工匠稍微研究一下就能製作,最難的反而是火藥配方……」

「如今有太乙神火槍和太乙神雷落在黃石公手中,依照墨家門徒的能力,真的要研製出來也是遲早的事!」水輕柔擔憂的說。

「怎麼辦……怎麼辦?」虞無涯急的在房間裡轉圈,「一旦等黃石公真的研製出來火藥,必然可以製作成功太乙神雷甚至威力更大的火藥武器,等他們製作成功,即便是恩公前來救我們也可能會陷入危險境地!」

「白痴,那還說什麼,拚死一搏吧,大不了一死而已,我回去練功去了!」夏子衿轉身走出房間。

「虞兄,某求你一件事!」蓋聶看著也準備離開的虞無涯說。

「到了這個地步還求什麼?說吧,某能夠做到的必不推辭!」虞無涯點頭。

「到時候我會攔住黃石公,你逃走的時候把北雁也帶走,只要能夠活著回到中原,我蓋聶也算沒有白死!」

「到時候看吧,我儘量不讓你失望,但你知道黃石公和黃天瓊的實力,兩人都不是我眼下能夠抵抗的,即便是加上師妹和子衿,我們也沒有太多的力量去保護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何況還有那麼多的墨徒和船工……」

「我知道,無涯兄盡力便好,實在無能為力就……就殺了她!」

「聶叔……」公孫北雁渾身顫抖的緊緊抱著蓋聶的腰,驚恐的快要說不出話來。

「北雁,聶叔此生最後悔的事就是沒有阻止你反秦復魏的舉動,如果能夠勸阻你,何故會落到今天的局面,你還年輕,只要有一絲活命的機會就要自己努力去爭取,聶叔也曾經自以為天下無敵,能夠輔佐你成功,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黃石公這種人聶叔實在無能為力,一旦逃回中原,就把復國之事徹底忘掉吧,隱姓埋名平平安安活一輩子,聶叔在九泉之下也會高高興興!」

「聶叔,你不要死,我雖然不知道你為何要這樣不求回報的保護我,但沒有你我一天都活不下去,世間到處都是壞人,皇帝也在滿天下抓我,你要保護我,跟我一起會中原,或者我們就這樣逃到一座荒島上,我嫁給你,為你生兒育女,求求你不要死……」公孫北雁嚎啕大哭。

「晚了……一切都晚了……」蓋聶也是神情悸動,緊緊的將公孫北雁摟在懷中,一雙平日看起來木訥呆板的眼神之中有淚水滾動,「北雁,你可曾還記得十五年前,那年冬天中原暴雪,有一個蜷縮在大梁公孫府外快要凍死的乞丐……」

公孫北雁使勁搖頭,「聶叔,我不記得,我什麼都不記得……」

「那時你才四歲,自然是不記得,但我卻記得清清楚楚,就在我快要凍餓而死的時候,一個穿著漂亮衣裙的女童遞給我半塊熱餅……」

「就是靠這半塊熱餅,我智蓋聶活了下來,然後就去雲夢山想拜入鬼谷派門下,雖然沒有找到鬼谷派,但我卻憑藉莫大的毅力找到了機緣,在鬼谷道場學會了神鬼莫測的劍術,後來我便投奔大梁公孫府上,目的就是為了報答當初送我半塊熱餅的女童……」

「那個女童便是我嗎……但我一點兒都不記得了,或許我當時只是想去玩雪……」公孫北雁哭著搖頭,淚水染透蓋聶胸口的衣襟。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蓋聶要報答這份活命之恩,後來秦國滅魏,公孫氏頹敗,我便一直守護你,希望你能夠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不管是你相當魏王妃也好,還是想復國也好,我都從來沒有猶豫過,後來你慢慢長大,身邊有了很更多追隨者,有那麼多的年輕俊彥追捧你,但我卻發現我越來越離不開你……」

「聶叔,我也離不開你,求求你不要死,不要拋棄我,沒有你我也活不下去……」公孫北雁嚎啕大哭,顫抖著伸手撫摸蓋聶農夫般憨厚蒼老的臉頰。

「師兄,我們走吧!」水輕柔眼中含淚的扯著虞無涯的胳膊離開。

「冤孽呀!」虞無涯走出木屋,臉皮抽抽著仰天長吐一口氣。

「時間萬般消磨,唯情至真至善,師兄且莫辜負了子衿姐姐一番情義,若是我們不能逃回中原,你何不和子衿姐姐在此地以天地為證結下夫妻良緣,也不枉子衿姐姐千里迢迢來尋找你而陷入這般死境!」水輕柔看著虞無涯輕聲說。

「我……我不敢去說,她一定會揍我!」虞無涯微微打了個寒顫轉頭看著夏子衿的房間。

「噗嗤~」水輕柔忍不住捂著嘴笑出聲,扯著虞無涯的胳膊來到夏子衿的木屋門口,「師兄平日自詡俠義英雄,如何到了眼下卻這般畏縮害羞,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哪怕是一夕歡愉,此生也不再後悔,去吧!」

水輕柔輕輕一把將虞無涯推進小木屋,然後臉色瞬間恢復平日的淡然神情,大步往最高的那塊礁石而去。

「你進來幹什麼?」木屋之中,正閉目打坐的夏子衿睜開眼,看著臉色木訥帶著一絲躊躇的虞無涯。

「呃,這個……恐怕等到黃石公下次來,我們……我們都要死了,有些話……我……我想對你說!」虞無涯乾笑著挨著夏子衿坐下來。

「想說什麼?有屁快放!」夏子衿沒好氣的瞪了一眼。

「你……你看著海島的風景好不好?」

「不好!」

「那……那你覺得還有沒什麼遺憾的事情?」

「有,我想吃黑椒牛排,還想吃五香豆干,還想吃香辣小魚蝦,嗯,還有蜂蜜,你問這個幹什麼?」

「沒有,就是問問,我也想吃恩公做的美味,可惜恐怕這輩子再也吃不上了!」虞無涯訕訕的回答。

「白痴,大笨蛋,你跟著陳旭幾年,竟然什麼都不會,海中這麼多魚蝦,你就只會烤幾支半生不熟的鳥腿,難吃死了……你靠我這麼近幹什麼,趕緊爬出去!」夏子衿氣鼓鼓的翻個白眼兒。

虞無涯差點兒哭了,紅著臉訕笑,猶豫許久之後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夏子衿的手說:「子衿,嫁給我好不好,你看著島上有山有水有樹有鳥還有房子……」

「你想睡我?」夏子衿臉頰一紅霍然站起來。

「不要說這麼難聽好不好,你千里迢迢來尋我,難道就沒想嫁給我?」虞無涯嚇的趕緊跳到旁邊。

「嫁給你可以,但還是那句話,你打贏我……」

夏子衿說話之時突然一腳揣在虞無涯的屁股上,虞無涯毫無防備就被踹翻在地,夏子衿跳上來就將他按在地上一頓亂揍。

「唉唉,好好說話……哎呦……別打臉……」

「這麼笨一個傻子,我怎麼會瞎了眼要來找你!」

看著鼻青臉腫蜷縮著躺在地上的虞無涯,夏子衿橫眉冷目把舉起的拳頭放了下來,「師尊說我塵緣未了,將我趕下山,我無處可去,只好來尋你!」

「我……我也被師尊趕下山,他說我性情跳脫不適合修行!」虞無涯欣喜的一咕嚕坐起來。

「你說要娶我,你打算怎麼娶我?」夏子衿也慢慢坐下來,兩人四目相對。

「我……我也不知道,這島上也沒啥,要不就馬馬虎虎磕幾個頭,然後洞房……」

「你……」夏子衿氣的伸手一把揪住虞無涯的耳朵,「你想馬馬虎虎也可以,但要給我做一頓好吃的!」

「真的!?」虞無涯頓時興奮的跳起來,「你想吃啥,我這就去做!」

「就小魚乾吧,你恩公做的香辣小魚乾特別美味可口,而且想起來我就生氣,那麼多好吃的,你每次去山上找我竟然什麼都不帶,如果做的不好吃,你就死了這條心……」

「哈哈,放心,小魚乾簡單,子衿你等著,我這就去海裡面抓魚!」虞無涯丟下一句話轉身就跑出房間,一邊跑一邊脫衣服,等衝到海邊的時候身上已經只剩下了一條褲衩,然後噗通一聲就跳入海中。

「噗嗤~」夏子衿站在木屋門口,看著風風火火跳入海中的男人,捂著嘴巴笑的滿臉淚水。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8
第888章 唯一的機會

高高聳立在海岸邊的礁石上,一身黑裙的水輕柔看著不遠處在海水中鑽進轉出的師兄,憂傷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

身後一陣細微的腳步聲傳來,墨徒韓崢躊躇著慢慢走到她身後數丈的位置。

「你來幹什麼?」水輕柔淡淡的問,但並沒有回頭。

韓崢躊躇沉默一會兒之後拱手行禮,「侯妃,明天還會有最後一趟鋼鐵和煤石運送過來!」

「你想說什麼?」

「侯妃如果想要逃出去,這就是最後的機會!」韓崢咬咬牙回答。

水輕柔豁然轉身看著這個年輕的墨家門徒,一雙美目盯著他許久之後溫柔的開口:「你為何要幫我?」

「我……我……」韓崢看著水輕柔的臉,很快垂頭單膝跪下,「韓崢乃是韓國王室後裔,當初韓國被秦國吞併之後流落天涯,被師尊所救之後就加入墨家,侯妃所托之事韓崢做不到,背叛師門韓崢也做不到,但也不想看到侯妃跟著我們受苦,何況一旦出海萬事莫測,恐會連累侯妃隕了性命,韓崢敬佩清河侯為國為民之心,也希望侯妃能夠回到中原和清河侯團聚,因此等到明日海船到達之後,崢會想辦法把船上的墨徒騙下來,侯妃和虞兄等就可以乘機搶奪海船逃脫……」

「你這樣做可能會死!」水輕柔沉默許久之後說。

「崢生是中原人,死是中原鬼,雖然國破家亡,大秦皇帝也並未虐殺我韓國王室和百姓,天下依舊還是華夏正統並非異族,師尊和師公所行之事雖然崢不敢置喙,但此次出海,我等必然再無回歸中原之日,崢若是能夠用一死換取侯妃逃脫,也不算枉活這一場,若是侯妃見到侯爺,還請替我韓國百姓多多美言幾句,勿要讓我韓國百姓受了欺辱!」

韓崢雙手把水輕柔的短劍托舉在額前。

水輕柔看著這柄下山之後師尊留下的短劍,沉默片刻之後說,「你想捨棄性命搭救我,我也沒有感謝之物,這柄隕鐵寶劍就送給你,你家人尚在咸陽,可否還有什麼話需要我帶回去!」

「寶劍送給我?」韓崢愣了許久臉色激動的搖搖頭,「韓崢加入墨家已經十餘年,也再未回去探望過,無需帶話回去,就讓爹娘兄妹當崢已經早已不在人世!」

水輕柔微微點頭,「你既然堅持,就此作罷,不過你放心,只要我能夠逃脫回到中原,必然會讓夫君好好照顧你的家人,也會讓他進言皇帝輕徭薄賦善待韓國百姓,你起來吧。」

「多謝侯妃!」韓崢再次俯首行禮之後站起來。

「搶奪海船之事恐怕比較麻煩,因此還需好好策劃才行,我要和師兄仔細商議一番再給你答覆,因此你切莫提前走漏了風聲!」

「崢一切都聽侯妃安排!」

「你先去吧!」水輕柔點點頭,韓崢收好短劍轉身離開,水輕柔站在礁石上再次看著遼闊的海面,亮麗的陽光下大海風平浪靜,極遠的天邊,三艘海船正乘風破浪而來。

半個時辰之後,看著三艘大船即將靠岸,水輕柔這才轉身離開礁石來到海灘上。

「放開我……放開我,你們這些卑鄙無恥之徒,敢動我項氏必然不得好死……」

大船靠岸之後,照例是一群船工往下運送鋼鐵煤石,而一群墨徒則將抓捕的十多個少女用繩索捆著提下大船,這些少女除開驚恐啼哭之外,其中有一個身穿紗裙的少女卻與眾不同,不停的使勁兒掙扎叫嚷,不過在武功高強的墨徒手中卻沒有半分掙脫的可能,被拖下船之後丟在了沙灘上。

「看好她們,等大船離開之後才能解開繩索!」一個墨徒首領叮囑韓崢等人幾句之後返回船上,大聲呵斥船工加快運送速度。

和往日一樣,差不多一個時辰之後,三艘海船解纜起航,很快再次往西北而去。

等大船離開之後,韓崢帶著四個駐守荒島的墨徒將一群少女身上的繩索解開。

而剛解開繩索,身穿紗裙的少女便撒腿直奔海島中央的樹林而去。

「哪裡去?」一個墨徒三兩步就追到少女身後,輕輕一掌就將少女打翻在沙灘上,嗆啷一聲抽出長劍指在少女的脖子上淡淡的說:「這是一座荒島,沒有大船你哪裡都逃不了,而且別處沒有淡水和糧食,三五天你就會渴死餓死,既然來了就好好的呆著,不要做非分之想!」

「囉嗦什麼,把她關進木棚裡面去?」韓崢皺著眉頭吩咐。

「是~」這個墨徒一把抓住少女的手就往木棚拖去。

「等等,把她交給我吧,我開導她一番!」水輕柔慢慢的走過來輕聲說。

「那就有勞侯妃了!」韓崢拱手,吩咐幾個墨徒繼續去處置剩下的十多個少女,然後就丟下少女轉身離開。

看著少女坐在沙灘上渾身泥沙頭髮凌亂驚恐的樣子,水輕柔慢慢蹲下來說:「妹妹不要害怕,我也是被他們抓來的,我有些話想問你!」

「你……你想問什麼?」少女一咕嚕爬起來警惕的看著水輕柔,同時伸手去摸腰間的寶劍,卻發現摸了一個空,寶劍早在被墨徒抓住的時候就已經被繳走了。

「你方才說你是項氏,到底是哪個項氏?」水輕柔站起來問。

「你問這個幹什麼?和你有什麼關係?」少女無比緊張的往後退了幾步。

「我以前到過吳中,認識一個叫項籍的少年英雄……」

「你認識我兄長?」少女愣了一下激動的看著水輕柔。

「原來你是項籍的妹妹,那就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你跟我來!」水輕柔轉身就往一間木房子走去,少女猶豫了片刻也趕緊跟了上去。

房間裡陳設很簡單,只有幾塊石頭和粗糙的木頭搭建的床榻,床榻上鋪著單薄的草蓆,房子中間照樣是沙子,地上擺放著一個編制粗糙的草墊,四周的牆壁上還掛著一些彩色的羽毛和各種形狀的貝殼。

房間雖簡陋,但卻乾淨而整潔,不像外面的沙灘上那樣凌亂不堪。

「這是一座荒島,什麼都沒有,你坐榻上吧!」

水輕柔輕輕在草墊上坐下來,少女也忐忑不安的坐在了榻上,緊張無比的看著水輕柔,「你……你真的也是被他們抓來的?」

「不錯,我們被抓到這裡已經快一個月了,這裡逃不掉,所以你也勿要做無為的掙扎!」水輕柔點頭。

「你叫什麼名字,為何會認識我兄長?」少女情緒略微放鬆了一些問。

「我叫水輕柔,認識你的兄長是因為我夫君!」水輕柔想了一下說。

「水輕柔……」少女愣了一下帶著一絲迷茫輕聲說,「這個名字好熟悉,似乎我在哪裡聽過……」

「我是列子門徒,我夫君就是名滿天下的清河侯……」

「啊?!」少女猛然驚呼一聲站起來,呆愣愣的看著水輕柔,然後激動的一把抓住水輕柔的手說:「難怪這麼熟悉,原來你是清河侯的妻子,快,你趕快想辦法逃出去告訴清河侯,有人……有人要刺殺他……」

「什麼?」水輕柔嬌軀劇烈顫抖一下站起來,緊緊的抓住少女的胳膊臉色蒼白的說:「快說,到底是何人要刺殺我夫君?」

「是……是……我不能說……」少女緊張的捂著嘴搖頭,但馬上又焦急的說,「侯妃,你趕緊想辦法逃出去告訴清河侯,不然就晚了!」

「那你要告訴我到底是誰要害他啊?」水輕柔本來一貫寧靜的情緒此時也完全失控,使勁兒搖晃著少女大聲詢問。

俗話說關心則亂,在這裡逃不出去也就罷了,最多最後一死了之,但突然聽聞夫君要被人刺殺,水輕柔的心瞬間就慌亂無比。

「哐當~」房間的門被推開,虞無涯急匆匆的闖了進來緊張的嚷嚷:「師妹發生了什麼事?」

「師兄,夫君有難,有人想要刺殺他!」水輕柔轉身緊緊的抓住虞無涯的胳膊緊張的身體微微顫抖。

「誰要刺殺恩公?」虞無涯一聽也急了。

他跟著陳旭幾年,自然知道陳旭沒有絲毫武功,若是在沒有絲毫防備的情況下被伏擊,遇害的可能性非常大。

「發生了什麼事?」門口一道青影一閃,夏子衿也走了進來。

「子衿,恩公有難,我們要想辦法趕緊離開這裡!」虞無涯急切的說。

「陳旭?他會有什麼難?他是仙家弟子,有太乙神火槍和太乙神雷,加上出行都帶著數十個護衛,哦,我知道了,他肯定是想造反得罪了皇帝!」夏子衿一點兒都不緊張的開口。

「要是恩公想造反就好了!」虞無涯嘆氣搖搖頭,轉頭緊張的看著水輕柔,「師妹還是趕緊說誰想要刺殺恩公,不過……唉,知道又如何,我們反正也逃不出去,或者等我們逃出去,恩公已經遭殃了!」

「你們……你們都是被他們抓來的?」少女緊張的看著夏子衿和虞無涯,明顯從這兩個人身上,他感覺到了一股非常強大的壓力,特別是夏子衿,輕輕一晃就出現在房中,簡直如同鬼魅一般。

「不錯,妹妹你還是快些說,到底是誰想刺殺清河侯!」夏子衿點點頭在簡陋的床榻上坐下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9
第889章 你被糟蹋了

「對,你快說,我們或許明日就能想辦法逃出去,你說出來我們帶你一起逃走!」水輕柔緊緊的抓住少女的胳膊。

「明天逃出去?師妹何處此言?」虞無涯愣了一下激動的問。

水輕柔轉身把房門關上,然後低聲說:「方才韓崢告訴我,明日黃石公還有最後一船鋼鐵和煤石要運送過來,等下次他們再次到來,就必然是出海遠航之時,因此韓崢想幫助我們搶奪海船逃走……」

水輕柔把才纔在礁石上韓崢說的話講了一遍。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絲毫聲音,沉默許久之後虞無涯回過神來激動的說:「這的確是一個好機會,只要有韓崢做內應,成功的機會至少有七八成!」

夏子衿也眼神一亮點頭:「不錯,這或許是我們逃回中原的唯一機會,黃石公武功高強,我們加一起也不是他的對手,只有在他沒有來之前才有機會逃脫,好了,既然機會出現,事不宜遲,我們要把蓋聶叫過來一起仔細商討一下明日的行動!」

「蓋聶?!」少女雙眼中閃過一抹激動和驚喜,「你們說的蓋聶是不是名滿天下的大魏劍客蓋聶?」

「就是他!」虞無涯點頭。

「有大劍客幫忙,我們一定能夠逃出去!」少女瞬間變得不再驚恐,甚至非常興奮。

「你別高興的太早,還是先說說是誰想要刺殺清河侯,這樣我們逃出去才能告訴他!」夏子衿冷冷的說。

「就是……就是我爹爹和二伯想殺他!」少女猶豫了許久還是說出了答案。

「你二伯,莫非就是項氏家主項梁?」水輕柔輕聲問。

少女瞬間臉色有些蒼白的點頭,「你……你還認識我二伯?」

「不認識,這還是我夫君告訴我的,你繼續說,你是從何處得知的這個消息?我夫君和你項氏無仇無怨,你項氏為何要暗中刺殺他?你二伯又會在何處動手?」水輕柔急切的連續問出幾個問題。

「你不許隱瞞,一五一十好好回答,不然我們明日逃走就把你丟在荒島上,你可知道他們抓這麼多小娘子用來幹什麼?」虞無涯威脅說。

「他們抓我們幹什麼?」少女緊張無比的問。

「哼,你肯定也聽說了,皇帝召集琅琊的一群方士出海尋找神山仙島和不死仙草,他們抓你們自然是放在船上淫亂享樂,數百個男人天天糟蹋……」

「啊!」少女驚恐的尖叫一聲,捂著胸口緊張的看著虞無涯說:「難道你……你已經被糟蹋了?」

虞無涯:……

「妹妹放心,他們眼下還只是籌備出海的物資,最近天天有大船往這座荒島運送煤鐵和抓來的少女,但明天就是我們最後的機會,如果逃不掉的話島上的所有女子都會被他們帶上船出海,你也不想落到那個下場對不對,因此我們需要你配合,告訴我你項氏刺殺清河侯的詳細過程,我們逃走的時候自然就帶你一起逃走,不然就只能將你打暈之後丟入大海餵魚,也免得讓你被他們糟蹋了!」夏子衿和虞無涯的品行差不多,一貫喜歡簡單粗暴的威脅手段。

「你……你們別丟下我,我……我告訴你們便是……」少女英武嬌俏的臉已經完全驚嚇的變形了。

「說吧!」虞無涯點點頭一屁股坐在地上。

「二十多天前,咸陽有一位徐公子,據傳是會稽郡守江珩的侄女婿,帶著未婚妻去吳中探親玩耍……」

「徐公子?」水輕柔愣了一下問:「妹妹還是說我夫君吧,時間緊急,不要說無關的話題……」

「師妹莫急!」虞無涯打斷水輕柔的話,看著少女說:「徐公子年齡幾何?是否名叫徐成?」

「對對,徐公子年齡十八九歲,聽聞就叫徐成!」少女趕緊點頭。

虞無涯臉色欣喜的捏著下巴說:「這就對了,徐公子定然就是恩公無疑,當初我隨他去過一趟下邳,他便化名徐成!」

「徐成……陳旭……」水輕柔嘴裡輕聲念叨一邊瞬間醒悟過來。

「什麼破名字!」夏子衿忍不住在旁邊嘀咕一句,同時非常疑惑的說,「他既然去吳中,為何不用真名而要用個假名字,我知道了,他是想多娶幾個妻妾,那郡守江珩的侄女定然也長得像個狐狸精!」

「聽聞那個江氏的小娘子的確很漂亮……」少女點頭。

「你看看,我師尊就說天下的男子都是花花腸子一個德行,讓我小心些莫要上當,清河侯名滿天下,已經娶了三妻一妾,竟然又跑到吳中去娶一個江氏的小娘子,而且還撇下家中已有身孕的五公主,就連水妹妹這個正妻失蹤了也不去尋找,簡直就是個無惡不赦之混賬……」

夏子衿咬牙切齒的一拳砸在牆壁上,砰的一聲胳膊粗細的木頭都被砸斷一根,然後轉頭惡狠狠的看著虞無涯,「你若是敢背著我出去勾三搭四,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虞無涯連皮一抖滿臉訕笑的說:「你放心,普天之下我只喜歡你一個!」

「這還差不多!」

「師兄,姐姐莫要胡鬧!」水輕柔哭笑不得的打斷這一對歡喜冤家的話題,一雙眉目仔細的看著少女說:「現在可以確信妹妹所說的徐公子就是我夫君無疑,他隱匿姓名去吳中也並非是為了娶江氏的小娘子……」

「師妹可能猜錯了,恩公和江北亭的女兒江楚月早就有一腿,此去吳中定然就是度他原來說的婚假蜜月,不然他跑那麼遠幹嘛,那個小娘子我也見過許多次,長的好看,不過就是脾氣刁蠻,我害怕恩公娶了她會挨打!」虞無涯略有些幸災樂禍的搖頭。

「活該活該,最好打斷腿!」夏子衿在旁邊補刀。

水輕柔實在忍不住了,站起來眼神冰寒的指著房門說:「你們兩人若是再胡言亂語就先出去!」

虞無涯和夏子衿從未看到過水輕柔這般發怒,頓時趕緊都閉上嘴巴不說話了。

在這孤島上生活了近一個月,幾個人也混的非常熟稔,夏子衿固然已經習慣了虞無涯有事沒事的套近乎討好,但從未見過水輕柔生氣,因此知道水輕柔是真的生氣了。

「妹妹繼續說吧,我夫君去吳中並非是娶親,更不是去遊山玩水,目的就是你們項氏!」水輕柔坐下來說。

「清河侯為何如此關注我項氏?」不光虞無涯和夏子衿楞了,少女也略有些發呆。

「因為你項氏有反心,早有籌謀要推翻大秦復國!」水輕柔淡淡的說。

「啊?!」少女忍不住捂著嘴巴再次驚呼,滿臉都是驚恐的神情。

「難道項氏真的意圖造反?」虞無涯直勾勾的看著少女。

「嗯!」呆滯了許久之後少女泫然欲泣眼圈兒發紅的微微點頭。

「清河侯如何會知道項氏準備造反?」本想閉嘴不說話的夏子衿實在忍不住問。

「我夫君乃是天下一等一的奇男子,知曉萬般天機,數年前便告訴我項氏有謀反之心,此次必然是藉故娶親去吳中探查項氏的動向,所以無論項氏隱蔽的多好防備多深,將來謀反必然是死路一條,而眼下項氏竟然想要刺殺我夫君,以此禍亂天下火中取栗,因此我們必須想盡一切辦法逃回中原阻止項氏的舉動……」

「既然清河侯通曉天機,必然也能推算出項氏刺殺的計畫,妹妹又何必焦慮擔心?」夏子衿皺著眉頭說。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水輕柔冷冷的說。

「師妹說的是,恩公雖然得太乙仙尊夢授天書,但平日也很粗心,而且也不喜歡與人爭鬥,只喜歡做一些美味好吃的食物,此事我們必然不能大意……」虞無涯看著少女,「你快把恩公去吳中之事詳細道來,我等也好提前有心裡準備和安排。」

少女點點頭接著剛才的話題繼續講述。

「徐公子……清河侯到達吳中的當日,晚間在五湖園的劇院內我堂兄項籍酒醉調戲江氏小娘子惹怒清河侯,我二伯三伯因為害怕引起郡守江大人的不滿,因此第二天便攜重禮去五湖園和郡守府向清河侯和郡守賠禮道歉,晚間又在五湖園的酒店擺設酒宴廣邀吳中豪紳名流作陪,在酒宴上我堂兄因為醉酒再次挑釁清河侯,要和他鬥酒,輸者要當著吳中百姓的面給對方磕頭道歉……」

「哈哈,項籍這個白痴,恩公喝酒千杯不醉,只怕這項籍要輸到磕破頭了!」虞無涯興奮的大笑。

「師兄摸打岔,妹妹繼續說!」水輕柔冷冷的瞥了虞無涯一眼,虞無涯哆嗦一下趕緊捂上嘴巴。

「結果就是如此,我堂兄賭酒失敗,第二天一早族中叔伯長輩強行將堂兄帶到五湖園當著吳中百姓的面準備給清河侯磕頭賠禮,而且我二叔說磕頭之後就要我堂兄回祖廟自殺向項氏祖先謝罪……」

「項氏肯定是想以死逼迫恩公退讓莫要結仇太深……」

虞無涯話還沒說完,看著水輕柔轉過來的一雙眼睛,嚇的趕緊把一隻拳頭塞進嘴巴裡把嘴堵上。

「結果如何,項籍磕頭賠禮道歉,然後你項氏便心生歹念要刺殺我夫君?」

「非是如此,就在我堂兄準備磕頭的時候,閩中郡尉高焄之子高堯出現化解了這番磕頭賠禮道歉的風波,回府之後堂兄便被二叔禁足不得出府,而我無意中聽聞到我爹和一個叫鐘離昧的東海豪俠商議,要去關中尋找季氏兄弟準備刺殺徐公子,而且推測徐公子就是清河侯,因此我擔心刺殺清河侯的事一旦敗露,我項氏將會有滅族之禍,便一路尾隨徐公子來到琅琊,想要打聽清楚這個徐公子到底是不是清河侯,同時我還邀了堂兄項籍一起前來。」

「你如今被墨徒抓住,你堂兄項籍又在何處?」

「我堂兄追尋鐘離昧去了關中,想要阻止他們安排人刺殺清河侯!」少女低頭說。

「此事的確危機,看來恩公果然會有一場大難,鐘離昧我也曾有耳聞,乃是東海有名的豪俠,而關中的季氏兄弟更是任俠之輩,就連咸陽都能時常聽聞他們的名聲……」虞無涯臉色極其嚴肅的站起來,「事不宜遲,我們趕緊要和蓋聶商量一下明日的奪船計畫,不然恐怕來不及通知恩公了!」

「師兄說的是,夫君眼下就在琅琊,我們不能再繼續茫無頭緒的等下去了!」水輕柔也站了起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09
第890章 尋找

……

到達琅琊郡已經五天。

陳旭因為是隱姓埋名而來,因此也不想與當地的郡縣官員接觸暴露身份,因此將隨行的馬車貨物安頓在琅琊縣城內的一間新修的腳舍當中,然後每天都帶著一群侍衛和蕭何劉邦江楚星兄妹早出晚歸四處打探出海尋找神山仙島的侯生盧生等一群方士的下落。

琅琊台就在後世的青島市黃島區琅琊鎮。

這裡陳旭在沒穿越之前曾經和同學在暑假來遊玩過一次,但眼下卻是兩千年之前的秦朝,與後世那種交通四通八達高樓林立的情形決然不同,這裡並非是繁華富庶之地,大海邊還是一片荒蕪之地,除開一些連綿起伏的群山之外,就是波濤洶湧的茫茫大海。

而且眼下正是盛夏時節,大海之上時常狂風巨浪,熱帶風暴旋踵而至,烏雲滾滾雷聲連天,傾盆暴雨說來就來,因此站在琅琊山上,就只能看到波濤連天的大海和幾乎空寂無人的連綿海岸。

只有在狂風暴雨消停之後,才能偶爾看到三三兩兩的漁船出海,但也只是在靜海數里的區域捕撈海貝和魚蝦,和後世那種海面上汽笛此起彼伏郵輪和漁船穿梭不停的一片繁忙的情形完全不可同日而語,入眼處就是絕對原始的大海風景。

經過連續數日在琅琊附近觀察之後,陳旭最後把關注的重點落在了琅琊縣城之外的造船工地上。

這裡有十艘巨大的樓船正在日夜不停的修建,哪怕狂風巨浪都不曾停止,挖掘出來的十條壕溝充作船塢,大量的原木在工地四周堆集如山,隔著數里就能聽見民夫和刑徒喊著號子拖運木頭的聲音,而船塢裡面,叮叮噹噹的敲打聲從未停息過。

這十艘海船有五艘已經完工,忙碌的民夫和船工正在如同螞蟻一般往船上搬運貨物,還有無數身穿皮甲手持皮鞭的軍卒在不停的來回巡視和大聲呵斥,時不時的還會揮動皮鞭講那些行動緩慢的刑徒揍的哭爹喊娘。

陳旭等人騎著馬來到造船廠附近,準備進去打探一番的時候卻被一群兵卒攔住。

「站住,此處乃是禁地,閒雜人員不得進入,速速退去,違令者斬!」一個身材魁梧的屯長按著腰間的長劍大聲呵斥。

「這位將軍,我等是慕名而來,並非想進去窺探!」陳旭手一翻亮出兩枚金燦燦的金餅子塞進屯長的手中低聲說,「我們遊玩至琅琊,聽聞皇帝在此打造大船召集方士出海尋找神山仙島,因此慕名而來,不知可否進去拜會一下那些神仙家的方士!」

屯長不動聲色的將兩枚金餅子收入囊中,臉色雖然平緩了很多但還是搖搖頭說:「並非不想讓你們進去,但我等的確軍務在身,此處已被郡守和郡尉大人劃作禁地,任何人都不能進入,你等要拜會那些方士,可以去海灣對面的嶗山附近打聽,他們並不在這裡!」

「多謝多謝,有勞將軍告知!」陳旭轉身上馬,帶著一群人很快離開。

「侯爺,這些兵卒應該沒有說謊,我等在琅琊附近觀察數日,並不曾看到有任何方士出現!」蕭何策馬跟在旁邊說。

「嗯,看來是我們找錯了地方,不過東海海岸如此綿長,卻不知那群方士躲在嶗山的什麼地方!」陳旭點頭。

嶗山他以前也去過,但眼下和兩千年以後的環境完全不一樣,光是青島附近海岸線就足有數百公里長,而且海邊除開一些漁民之外就只有野獸,有時候騎馬跑十多里一根人毛都看不見,要在如此長而且樹木繁茂沒有道路的崎嶇海岸附近找到隱藏的一群方士,簡直就和大海撈針一般,更何況海中還有許多大小島嶼,光憑肉眼就能隱隱看到波濤連天的大海中那時隱時現的海島,若是這些人躲在海島上,他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不過根據後世徐福出海的過程和方才屯長的說法來看,侯生等人躲在嶗山附近的可能性至少有百分之八十。

據傳另一個時空之中,徐福東渡大海也是數次不能成功,平日大多數時間就是躲在嶗山,害怕被皇帝抓回去砍了腦袋。

從琅琊山到嶗山,要繞過一個巨大的海灣,後世叫做膠州灣,但眼下還沒名字,而繞過這個海灣,陳旭等人足足花了一天時間,這還是都是騎馬的情況下,若是用腳走路,還不如從琅琊直接划船過去。

緊趕慢趕之下,第二天辰時前後,陳旭等人才終於趕到嶗山附近,但看著山嶺疊疊林木蒼莽的群山,陳旭等人只能乾瞪眼了。

「侯爺,這一座人跡罕至的大山,沒有十天半個月估計找不到那些方士!」江楚星臉皮抽抽著說。

一群人跟著陳旭一路從吳中來到琅琊,卻都不知道陳旭為什麼會來找那些方士,但卻又都不敢多問,因為陳旭的名聲和氣場太足了,除開江楚星情緒平靜一些意外,蕭何曹參都不怎麼敢開口,劉邦在射陽被陳旭說出了心思,這一路更是如同悶嘴葫蘆一般,陳旭不問他絕對不開口說話,甚至行路都會不自覺的離陳旭遠遠的不敢靠近,內心一直惴惴不安,這句話一旦傳出去,說不定皇帝會把他捉去放在油鍋裡面炸一下,把心裡有大丈夫生當如是念頭的不軌之徒炸的外焦裡嫩,以此警告天下還有同樣心思的英雄豪傑。

「侯爺,前方有一條小徑,不知通往何處?」一個前方探路的侍衛策馬回來稟報。

「走,循著小徑前去搜尋看看,注意隱藏行蹤!」

「喏~」侍衛呼喊幾聲,四周探路的侍衛都匯聚過來,護著一群人沿著山腳下一條隱藏在密林之中的羊腸小道往山中行走。

半個時辰後,前方已經是一道峽谷,而路也越走越狹窄陡峭,就在陳旭感覺是不是走錯路了的時候,突然身後隱隱有女人的呼喊聲隨風傳來,而且還夾雜這幾個男人的呵斥和笑罵。

「隱蔽~」陳旭手一揮,一群人立刻跳下馬背牽著馬匹鑽入兩邊的密林之中,並且還把馬爵套上受驚免得馬匹嘶鳴暴露行蹤。

等了接近二十分鐘,一群人出現在小徑當中,為首是三個身穿道袍紮著道髻的方士,身後還跟著一群各種裝束背著武器的男子,而這群人中還有七八年輕少女,年齡都約莫只有十五六歲,但這些少女都被繩索困住胳膊,嘴裡還塞著麻布,被一群男子推搡著沿著小路往前而去,很快就消失在山谷之中。

「侯爺,這為首的方士說不定就和侯爺要找的人有關。」蕭何低聲說。

「不一定,這琅琊郡方道術士很多,不過看情形定然是歹人無疑!」曹參搖頭。

「留下一部分人照看馬匹,剩下的跟隨本侯前去看看,無論如何不能讓這這些少女落入魔爪之中!」

陳旭臉色陰沉的擺擺手,一群人從兩邊的額樹林中鑽出來,在侍衛首領的安排下,留下五個侍衛牽著馬匹找地方躲藏,剩下的全都跟著陳旭一起尾隨方才的一群人往山谷中慢慢摸進去。

山谷約有三四里,其實就是個兩頭穿的峽谷,等走出峽谷之後眼前豁然一亮,一方礁石遍佈的海灣呈現在面前。

雖然遠處的大海依舊波濤翻滾潮水澎湃,但這個海灣卻是風平浪靜,三艘外觀斑駁陳舊的巨大海船停靠在海灣之中隨著風浪微微起伏搖擺。

海灣內的海灘上凌亂不堪,到處都是黑乎乎一片,除開胡亂用樹木搭建的一些木棚和碼頭之外,還有許多紮著道髻的方士和黑瘦的船工和漁民正在往船上搬運東西,而前面帶一群人抓來的七八個少女也直接就被拖到船上去了。

「這些黑色的是什麼東西,搬上船幹什麼?」

一群人躲在礁石後面觀察一番之後都疑惑不已。

「如果沒猜錯,這些應該是煤和鐵!」陳旭臉色越發冷峻。

這三艘大船和昨日在琅琊造船廠看到的海船幾乎一摸一樣,就是外觀陳舊破爛一些,他幾乎可以斷定這三艘船就是侯生和盧生等人出海替皇帝尋找神山仙草的船隊。

而且他這幾天在琅琊打探之下也弄清楚了一件事,根據當地人的瞭解,侯生盧生等人的確在皇帝巡遊到狼牙之後,獻上了一冊海外圖錄,上面有亡秦者胡幾個字,這個情形和後世的歷史記錄幾乎一模一樣。

也就是說他雖然在不斷的改變大秦的發展軌跡,但一些重大的事情並沒有發生太大的改變,最多就是過程和時間發生了一些變化。

而據在琅琊縣城得到的消息,本來在琅琊台上皇帝是準備用大鼎將侯生盧生等人煮死的,但因為這冊圖錄改變了皇帝的主意。

陳旭不知道皇帝看過圖錄和自己留下的錦囊之後是什麼想法,但侯生盧生等人肯定是用一冊來歷莫名甚至是偽造的海外圖錄騙過了皇帝。

也就是說侯生盧生等人或許這次出海就會和當初的徐福一樣一去不回,因為再次回來只有死路一條。

如果他們運氣夠好,可能就會到達日本。

其實對於侯生陳旭並沒有多大興趣,這些方士都是騙子,或者說是為了達到自己出海尋找神山仙島的目的欺騙皇帝幫助他們打造大船而已。

畢竟大海茫茫,一次出海就是半年一年,糧食衣物還好說,但打造這種能夠航海的大船可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即便是陳旭自己財大氣粗,也不可能有能力一次性建造十艘大船,這已經不是錢能解決的事情了,而是需要數十萬人協作,光是把那些直徑至少都有一米的巨木砍伐運送到琅琊就是一個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這已經超出了商賈在這個時代的能力極限。

就像修長城一樣,只有國家機器運轉才能完成。

陳旭之所以要來尋找侯生,最大的希望是尋找出來背後指使陷害他的人。

自己和侯生素不相識八竿子打不到邊,侯生沒有理由曲裡拐彎的讓正伯僑用毒藥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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