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42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5
第921章 緣分已盡

「出發~」侍衛首領一聲大吼,長長的車隊轆轆啟行,沿著顛簸不平的街道往縣城西門而去。

「踢踢踏踏……」

就在浩浩蕩蕩一行人離開琅琊縣城不久,只見西南方向一頭小黑驢踢踢踏踏而來,似乎不緊不慢慢慢悠悠,但又似乎瞬息之間就來到了隊伍前面,驢背上坐著一個身穿粗麻布衣鬚髮雪白仙風道骨的老者。

「師尊~~」策馬跟在陳旭身邊的虞無涯無比激動的驚呼一聲,趕緊跳下馬背跪在路邊。

坐在馬車上的水輕柔聽見也趕緊從車上下來,看見老者之後呆呆的愣了許久,然後眼圈一紅衝到老者面前跪下嗚咽,「師尊,徒兒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您了!」

而蹲在陳旭肩頭的猴子則連蹦帶跳的躍到毛驢的頭上,手舞足蹈的對著老者吱吱興奮尖叫。

「你個畜生,老夫當初就不該救你!」老者呵斥之時手輕輕一揮,猴子立刻如同被一隻無形的大手一把捏住丟到地上。

「吱吱~」猴子嚇的趴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一般。

陳旭也趕緊跳下馬背走到老者面前恭恭敬敬的拱手行禮:「陳旭見過前輩!」

「羅生門徒夏子衿拜見前輩!」與水輕柔同乘的夏子衿也隨同下車,取下面巾對著老者福身行禮

「無需多禮,都起來吧!」老者坐在驢背上微微點頭。

虞無涯和水輕柔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之後才爬起來,然後垂手站在老者面前。

「師尊,無涯這次做錯事了,還連累恩公和師妹差點兒命喪黃石公手中!」虞無涯緊張不安不敢抬頭看老者。

「唉~」老者微微嘆了一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小玉瓶猶豫許久之後遞給水輕柔,「為師最後幫你這一次,這是一枚培元丹,可以解你心魔,從此你我師徒緣分已盡,好自為之吧!」

「師尊~~」水輕柔雙手捧著玉瓶嚎啕大哭。

「培……培元丹……」虞無涯死死盯著水輕柔手中的玉瓶如同雷劈一般,嘴唇哆嗦著語不成聲。

「凡俗雜亂,你等既然已入凡塵,以後就好好跟著陳小友吧……陳小友,那黃石公葬在何處?」老者轉頭看著陳旭。

「回前輩,黃石公葬在嶗山東十里之外的山腰處!」

「黃石公心魔太重,並非想害你,他只是迫不得已而為之,你與他恩怨已了,時也命也,就此作罷,老夫果然也沒有看錯你,福禍相依,小友還請好自珍重,老夫去也!」老者留下一句無頭無尾的話,輕輕拍了一下小毛驢,毛驢聽話的轉身往東踢踢踏踏沿路而去。

「前輩,那黃石公救不活了,已經被我砍了腦袋!」陳旭衝著老者的後背大喊。

「他自取死路,怨不得你,老夫也無活死人之術,只是前去弔唁而已,小友無需緊張……」

老者的聲音裊裊傳來,很快就消失在茫茫起伏的荊棘和林木之間。

陳旭鬆了一口氣,然後又看了一眼猴子,最後確認這次黃石公如果還不死,他以後也不當什麼狗屁清河侯了,一定要去跟著赤松子混,說不定哪天真的就特麼成仙了,因為前幾天在從海上回來的途中,他的確把黃石公砍了腦袋,主要黃石公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他到了恨之入骨的地步,這個人不死絕,他感覺不會順氣。

「師尊~~」水輕柔和虞無涯再次跪在地上對著老者離去的方向哭泣磕頭。

「大白痴,還不起來,你師父已經不要你了!」夏子衿輕輕用腳提了虞無涯的屁股一腳。

「輕柔起來吧,赤松子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或許他只是有些生氣!」陳旭將哭的梨花帶雨的水輕柔從地上扶起來。

「師妹快把培元丹給我看看!」虞無涯三兩下把眼角擠出來的幾滴眼淚擦乾淨,激動無比的看著水輕柔握在手中的小玉瓶,彷彿一下把赤松子忘記到了爪哇國。

水輕柔抽抽搭搭的擦著眼淚把玉瓶遞給虞無涯,虞無涯打開塞子,瞬間一股令人迷醉無法自拔的氣息散發出來,陳旭都忍不住咕咚嚥下一口唾沫,這味道不是食物的味道,而是一種淡淡而清幽的藥香,這股香味也並不是刺激味蕾和鼻腔,而是直接刺激這大腦,彷彿神魂一下子都開始跟著顫動起來,有一種非常迫切想把玉瓶裡面的東西吃下去的誘惑。

不過這股味道對陳旭的影響還不算太大,水輕柔和虞無涯夏子衿感覺更加明顯,身體不斷的微微哆嗦。

「白痴,還不趕緊蓋上,藥效散去就沒用了!」夏子衿趕緊抓住虞無涯的手將玉瓶塞子重新塞上。

「這真……真的是培元丹?」虞無涯滿臉呆滯。

「白痴,赤松子前輩難道還會欺騙水妹妹不成。」夏子衿瞪了虞無涯一眼。

「那要是我吃下去豈不馬上就會突破先天境界比黃石公還厲害?」虞無涯打著擺子激動的嚷嚷。

「你敢,你要是吃下去我……我就立刻回山上去,何況這是赤松子前輩給水妹妹的,你莫非昏頭了!」夏子衿又羞又怒的說。

「呃,好吧!」虞無涯依依不捨的把玉瓶還給水輕柔。

水輕柔卻輕輕將玉瓶推還給虞無涯,「這枚丹藥師兄就收著吧,等你身體恢復一些之後服下,到時候就可以保護夫君!」

「這個……這個還算了吧!」虞無涯偷偷看了夏子衿一眼,訕笑著還是把玉瓶塞進水輕柔的手中,「這是師尊留給你的,你和恩公是夫妻,你保護恩公也是一樣的!」

「可是我資質太差,恐怕服下去也無法突破境界!」水輕柔眼圈紅紅的搖頭。

「唉,我的資質也不好,吃下去恐怕也是浪費!」虞無涯的臉色也瞬間變得落寞無比。

「恐怕你們都想多了,培元丹有固本培元之效,服下並不一定就能突破境界,但卻可以洗刷筋骨血肉疏通經脈,最大的功效還是強身健體,我也曾經吃過,效果不過如此!」夏子衿撇嘴。

「原來你吃……吃過培元丹,難怪我打不過你……」虞無涯跳起來嚷嚷。

「哼,即便是你吃十顆還是打不過我!」夏子衿翻個白眼兒。

「那也不一定,唉,還算了,也不是立地飛昇的仙丹,師尊說欲速則不達,我還是太笨了!」虞無涯萬分沮喪的翻身上馬,「嗯公,我們還是盡快趕路回咸陽吧,無涯惦記胡椒牛排很久了,這次終於能夠吃到嘴了!」

「侯爺,蕭何劉邦還未回來,此次回咸陽一切要多加小心,趁著天色尚早,我等要盡快趕路!」

江楚星、江楚月和曹參等人一直遠遠的站在旁邊,不知道赤松子什麼來歷,也不知道方才幾個人討論的玉瓶之中是什麼東西,看見赤松子已經離開,因此也都走上來勸說。

「走吧!」陳旭回頭看了一眼赤松子離開的方向,吩咐所有人上車上馬繼續趕路。

培元丹是什麼靈丹妙藥陳旭不清楚,但根據虞無涯和夏子衿鬥嘴的說法,這種丹藥肯定很稀少,而且也有些神奇的效果。

而培元丹在後世也並非沒有記載,陳旭就在一些道家和修真小說之中見過,一些門派給門下弟子服用疏通經脈兼顧強身健體,屬於一種常見藥物,功效也並不強大,後世的藥店還有售賣和六味地黃丸類似的固本培元丸,不過按照赤松子這種級別的人出手,這粒丹藥應該對水輕柔的不孕不育之症應該有很強大的效果,不然也不會說幫她破除心魔的話語。

如果能夠弄到培元丹的藥方就好了,這玩意兒的功效可能比六味地黃丸好太多了,可惜這種東西是道家一些門派的不傳之秘,傳著傳著就失傳了,就像五毒舒魂水一樣,效果非常強大,但卻都被藏在方士的手中不能普惠大眾。

不過也可能無法普惠,藥材稀少採集不容易不說而且製作方法也太過繁瑣,根本就無法量產,只能滿足一小撮人使用。

赤松子就像閒雲野鶴一般神龍見首不見尾,飄然而來又飄然而去,而且竟然很快就就知道黃石公已經被自己弄死了,可見真的是一個未卦先知的神仙人物,這種人和自己完全就不是一個世界的存在,只能等以後有機會再去慢慢接觸和瞭解。

一行人馬過諸城、安丘、胊縣進入齊郡境內,在郡城臨淄休息一天之後上東方道回轉咸陽。

而一到臨淄,立刻能夠感覺到和琅琊完全不同的氛圍,郡城之內人頭攢動商隊來往接踵摩肩,大街兩邊無數商舍鱗次櫛比,商業看起來異常繁榮發達,琅琊、齊郡、鉅鹿、薛郡等郡的商人幾乎都擊中在臨淄,作為東方道最東方的起點,巨大的物流市場整天車水馬龍日夜喧囂不停,堆積如山的貨物幾乎都在這裡進出交易,雖然陳旭急著趕回咸陽,但在匆匆一天的時間之中,還是抽空喬裝視察了一下這個巨大的物流市場,讓他非常的滿意而且充滿了感慨。

而上了東方道之後,一群人才終於明白什麼叫真正的車水馬龍,無數的商隊驅趕著大量的貨車牛馬如同螞蟻一般浩浩蕩蕩順著東方道往西北而行,沿途的車馬人流幾乎從未斷絕過,插著各種旗幟的商隊魚貫而行,幾乎看不到頭尾,而在這些南來北往的商隊車流之中,時不時還能看到身披甲冑手持長戈旌旗的警卒來回呼喝巡邏維持秩序。

「這才過去月餘時間,東方道上越發繁華了!」跟隨在陳旭身邊的胡寬等人一路發出各種感嘆。

「呵呵,眼下秋糧收穫,大量的稅糧也要通過東方道運送到各郡糧倉存儲,自然更加忙碌!」張蒼笑著說。

「是啊,侯爺建造的這條東方道如今已成為了大秦的交通要樞,東西南北的貨物都要通過東方道匯聚疏散,若是能夠再修一條從長沙直通雁門甚至遼東諸郡的水泥道,恐怕整個大秦還要繁華數倍,可惜就是這修路太花錢了!」胡寬略有些遺憾的搖頭。

「物流通暢,商業必然發達,如今新的商律已經推行半年,商業發展一日千里,但這僅僅還只是開始,光有商業還不行,還必須讓天下百姓都從商業的發展之中得到實惠,農民還是過的太苦了,這個境況不改變,大秦的盛世繁華就如同鏡花水月沒有根基,而要修建貫通南北的水泥道路,可比東方道要艱難數倍,光是大江和大河就是兩道無法跨越的天塹,依照眼下科學院的水平和水泥鋼鐵的質量,無法建造起來跨越數里長的鋼鐵水泥大橋,張院長回去之後盡快安排人手沿著大江大河勘察水流平穩的位置準備修建超大型的商船渡口和貨物碼頭,不能修橋我們就先修建碼頭,總之要讓南北的貨物流通也要快速發展起來,此次皇室巡遊東南結束,估計就會召集三省六部開始討論修建南北交通要道的事情……」

路上一邊趕路,陳旭在觀察沿途商業發展的同時,也罷對於未來需要迫切解決的問題儘量安排一下,因為隨著商業的發展越來越快,對於通暢的物流要求也會越來越迫切。

要想富先修路,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而是商業發展的必須條件。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5
第922章 必由之路

東方道平坦而通暢,雖然從齊郡到咸陽有兩千餘里,但在陳旭等人馬不停蹄的趕路之下,一日就能行進三百餘里,雖然路上還要照顧受傷的夏子衿和江楚星等女眷,但走走歇歇五天之後,隊伍還是順利到達洛陽。

洛陽距離函谷關只有三百餘里,而過函谷關之後就進入了關中。

根據從虞無涯和夏子衿還有水輕柔的嘴裡,陳旭已經得到了比較詳細的資料,據項菁的說法,和項氏家主關係莫逆的鐘離昧尾隨陳旭等人到達琅琊郡,然後獨自離開去關中尋找季氏兄弟刺殺陳旭,而項羽也尾隨而去要阻止這件事發生,陳旭後來還安排蕭何劉邦提前去關中打聽季氏兄弟的事情,但眼下兩個多月過去,兩人竟然一點兒音訊都沒有傳回來,因此陳旭越發的小心翼翼。

雖然身邊跟著虞無涯水輕柔和夏子衿這三個武功高手,但虞無涯和夏子衿皆都有傷在身,水輕柔雖然沒有太大傷勢,但畢竟刺殺這種事防不勝防,而鐘離昧和季氏兄弟到底會在什麼地方刺殺他完全沒有任何頭緒,面對俠名廣佈的季氏兄弟和鐘離昧這種歷史名人,陳旭也不敢太過大意,畢竟火槍手雷也不是萬能的,只需要一個神箭手躲在某個地方一次狙擊,他這個名滿天下的仙家弟子就嗝屁了。

因此到了洛陽之後,陳旭便停下來休整,吩咐隨行的侍衛少年日夜將強守護之外,同時還安排一些侍衛提前去函谷關打聽季氏兄弟的動向。

作為名滿關中的豪俠,陳旭相信只要仔細打聽還是能夠打聽到一些蛛絲馬跡。

而就在陳旭到達洛陽短暫停留之時,當初跟著鐘離昧尾隨陳旭等人一路而來的幾個男子也有人離開往關中而去。

關中,這個說法起源於何時已經不可考,而且具體所指歷代都有不同解釋,但總體來說,關中所指的範圍應該是渭河平原,也就是秦國的老巢。

而後世最為廣泛的說法就是,關中地區指的東潼關(函谷關)、西散關(大震關)、南武關(藍關)、北蕭關(金鎖關)這四座要塞之內的區域,而這個區域是渭河流域為主體,加上鄭國渠修好之後渭河平原就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糧倉,張儀當初在向秦國獻連橫之策的時候就曾經說過,『關中田肥民富,戰車萬乘,奮擊百貿,沃野千里,蓄積多饒,此所謂天府,天下之雄國也。』

因此關中平原的天府之國的稱呼要比成都平原還要早半個世紀。

函谷關,乃是關中和中原諸侯東西要道上的咽喉位置,這裡西據高原,東臨絕澗,南接秦嶺,北塞黃河,是中國歷史上建置最早的雄關要塞之一,自古便是兵家必爭之地,與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劍門關有極其相似的軍事地位,不過眼下秦關猶在,諸葛亮修建的劍閣關還渣渣都沒有。

在洛陽停留三日之後,隨著探路的侍衛不斷回報路況信息,雖然還並未有打聽到任何關於季氏兄弟的消息,陳旭終於還是決定啟行上路,距離咸陽越近,他越發焦急起來,這一次出門已經四個多月,雖然回咸陽的侍衛和前去琅琊幫忙的張蒼等人皆都說五公主產下一個女兒而且母女平安,整個咸陽早已因為此事熱鬧了許久,就連大秦都市報上都登載了一則新聞通告天下表示祝賀,但陳旭作為罪魁禍首還沒見到女兒一眼,因此也非常迫切的想趕緊回家探望。

而為了保證陳旭的安全,在虞無涯水輕柔江楚星等人和一群侍衛的要求下,陳旭被強行安置在一輛破舊但卻用木板加厚了的馬車之中行路,畢竟這一群人誰都可以死,唯獨陳旭不能死,一旦陳旭被刺身亡,或許瞬間便會天下大亂,因為大秦失去了仙家弟子的庇佑,前六國的王孫貴族一定會跳出來大肆宣揚炒作,推波助瀾讓民間慌亂。

陳旭坐在馬車之中,連腦袋都不敢伸到窗外觀看,因為一旦伸出去就會被虞無涯強行按進去,而且一路反覆叮嚀不能露頭。

而過了洛陽之後,東方道上越發繁華忙碌,來往的車馬充塞於路絡繹不絕,為了保證陳旭的安全,隊伍只能選擇避開大量的商隊和人流小心翼翼的慢慢前行,一天之後過澠池,第二天下午終於還是到達了桃林縣,距離函谷關不到五里。

函谷關因在谷中,深險如函而得名。東自崤山,西至潼津,通名函谷,號稱天險。關口自從修建起來之後便一直就有駐軍,雖然眼下大秦一統六國,但作為大秦國都的咽喉所在,這裡依然屯有兩千兵卒,由一個都尉帶領鎮守,而且還專門設有關守,官職四品,可見函谷關在朝廷的心目中地位依舊非常重要。

城關高達十丈,加上層樓和箭塔垛口,聳立在狹窄的峽谷之中看起來威嚴無比,關下一座城門,雖然不曾關閉過,但東來西往的商旅都必須下馬下車接受檢查,凡是可疑之人都會被兵卒緝拿審訊,隘口兩邊的牆壁上掛滿了通緝的罪犯圖影木板,三年前刺殺皇帝的張良赫然還依舊在列。

函谷關前熙熙攘攘,大量的車馬商隊都在此下車馬排隊通過隘口,十多個兵卒手持長戈瞪著大眼珠子不斷掃視進進出出的人,凡是發現形象可疑的都會被強行拖到旁邊仔細盤查詢問,若是沒有腰牌或者支支吾吾者便會直接被打的皮開肉綻拖去營房關押。

一群人化妝成商旅站在距離城關半裡之外的東方道邊,看著擁擠不堪而且略帶混亂的通行情況,陳旭不由皺起眉頭,「怎麼關口會有如此多的人?」

「侯爺,函谷關是通往關中的必由之路,人多也不奇怪!」江楚星道。

「非也,我等時常來往於東方道進出函谷關,但平日並沒有如此多的商旅和行人聚集!」張蒼搖頭。

「侯爺,這裡雜亂之人太多通行緩慢,而且一旦入關後面的函谷狹窄有若羊腸一般,只能單車通行,若有刺客伏擊必然人群慌亂造成混亂,屬下建議改道走武關,雖然要多花半個月時間,但勝在安全!」侍衛首領在旁邊低聲說。

函谷關的情形陳旭很清楚,已經來回走過好幾次了,因為函谷關後就是一條極其狹窄的峽谷,兩邊陡峭底部狹窄稱為函谷,而這條極其狹窄的山谷就是函谷關名稱的由來,車不方軌,馬不併轡,這就是史書上對於函谷的形容,最窄的地方僅僅只能容一輛馬車通過,兩邊皆都是數十丈高的懸崖峭壁,地形極其險要。

一旦入關進入函谷,那麼就只能夾在前後的商隊和行人之間慢慢通過,想快都快不了,一旦被伏擊完全沒有躲避和逃脫的機會。

陳旭捏著下巴沉思許久難以下決定。

繞道走武關,要多花數倍的時間不說而且也並不安全,武關道還是老舊的馳道,同樣夾在崇山峻嶺的深澗峽谷之中,崎嶇顛簸不說有些地方照樣狹窄險要無比,甚至道路都被暴雨沖刷坍塌,走不快不說一旦在深山峽谷之中遭遇伏擊,如果地形無法展開,有火槍和手榴彈也並不能保證安全,火銃雖然犀利,但其實用起來遠不如弓箭方便,甚至威力也不如強弓硬弩,除開動靜比較大能夠擾亂敵人之外並沒有太大優勢,何況季氏兄弟是著名的遊俠,定然也是武功高強之輩,如果再召集數十甚至數百人突然襲擊,除開一群勇武的侍衛之外這群少年慌亂之下或許會死傷慘重。

當然除開武關和函谷關之外,還可以乘船走水路,逆大河而上返回咸陽,但更加耗費時間精力,而且同樣也存在巨大的風險,一旦被人在河上攻擊,船毀人亡的可能性更大。

你媽滴個葫蘆瓢!

陳旭鬱悶的差點兒把下巴都擼掉一層皮。

他終於明白後世的漢唐盛世的國君都要把帝都安排在長安的原因了,只要守著四關天險,關中幾乎無法攻破。

「侯爺,有人靠近!」就在陳旭糾結鬱悶的時候,有侍衛在旁邊低聲提醒,陳旭回過神來順著侍衛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看到有三個帶著斗笠的男子正騎馬從城關方向而來,動作遮掩但明顯看得出來目標正是自己這個方向。

很快三匹馬靠近,有侍衛迎上去盤問片刻之後帶著三人過來,為首一人掀開斗笠露出面容,正是劉邦,而他身邊兩人都是清河侯府的侍衛。

「侯爺~」劉邦和兩個侍衛都欣喜不已的拱手行禮。

陳旭終於也是鬆了一口氣擺手說:「此處不是說話的地方,走!」

一群人策馬從城關前離開,不久之後來到一個僻靜之處,侍衛四周散開護衛,陳旭下馬之後問:「劉季,季氏兄弟的情形打探的如何?」

「侯爺,我和蕭何並沒有打探到季氏兄弟的下落,但二人肯定已經和鐘離昧串通一氣準備刺殺侯爺,這月餘武關和函谷關附近縣治內聚集的許多傢伙都已經銷聲匿跡,因此季勸侯爺莫要急著回歸咸陽,等將情形打探的更清楚一些之後再做安排!」劉邦臉色凝重的回答。

「來不及了,前幾日在洛陽便聽聞皇帝巡遊已經到達南陽郡,最多半個月就會上東方道返回咸陽,我必須在皇帝返回咸陽之前回去,更何況還有另一件事也非常迫切,本侯不能繼續等下去!」陳旭搖頭。

劉邦猶豫半晌之後說,「侯爺如果想要快速返回咸陽,函谷關就是必由之路,但關內的函穀道險峻狹窄無比,通行非常緩慢,季在關口來回觀察半月有餘,發現最近幾日進出函谷關的商旅和車馬突然增多近倍,如果侯爺貿然入關恐會遭遇不測,季擔心侯爺的身份已經被季氏兄弟探查清楚,最好的方法就是捨棄車馬快速通關,只要穿過函谷之後即便是遭遇伏擊也要安全的多!」

「嗯公,劉季說的不錯,最好的方法是我們分成兩路,車隊和往日一樣正常通關,而我等則喬裝成為商旅另行過關!」虞無涯點頭說。

「如此也好,事不宜遲趕緊回去商量安排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5
第923章 伏擊

陳旭等人返回桃林縣城,經過一番安排之後讓一個少年穿上陳旭的衣服乘車帶領大部分的少年和護衛以及所有的馬車提前離開腳舍往函谷關而去,陳旭和虞無涯夏子衿水輕柔江楚星兄妹以及劉邦等剩下不多的護衛和少年則裝扮成普通行人半個時辰之後才從腳舍後門離開,然後上東方道混入川流不息來往的商旅之中快馬加鞭直奔函谷關而去,至於張蒼胡寬麻桿公輸勝等一群工匠則留在最後,晚一天再離開。

等陳旭等人到達函谷關的時候,先出發的車隊已經落後半裡了。

「走,進關!」在城關前略微觀察之後,陳旭帶領一群人混在商旅車馬之中順利通關,很快就進入狹窄的函谷之中。

因為來往的商旅太多,加之函谷狹窄無比,因此進入函谷之後關口放行的車馬人流被拉長成為一條數里長的隊伍緩慢前行,陳旭等人就被夾在了中央位置,想加速都沒有任何辦法。

一群人將陳旭緊緊裹在中央,刀劍弓弩皆都隨時準備妥當,不過經過半個小時提心吊膽的戒備之後,陳旭等人還是有驚無險的通過了最為狹窄的地段,前方地勢逐漸開闊,很快一群人就順利穿過函谷。

「呼~」所有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侯爺,蕭何帶著一群護衛就在前方不遠,我們趕去與他匯合,只要等到後面的車隊跟上來基本上就沒有太多危險了!」劉邦抹著額頭的虛汗放鬆下來說。

「好……」

就在陳旭點頭說話之時,突然聽見後方的山谷之中轟隆隆傳來一陣悶雷般的響聲,伴隨著噗通噗通巨石砸落的聲音,瞬間就聽見裡面傳來無數慘叫和馬匹的嘶鳴之聲,整個山谷之中行路的商旅瞬間慌亂,驚叫著亂哄哄往外奔逃。

看著如同潮水般往外奔逃的商旅和行人,陳旭等人臉色大變。

「侯爺,他們果然在峽谷中動手了,速速離開!」護衛首領臉色蒼白的低聲說。

「走,速去和蕭何匯合!」陳旭也不敢留下觀看後面的車隊到底傷亡如何,在劉邦的帶領下快速策馬疾馳而去,行過半裡之後在路邊幾棟為行人提供歇腳的茅草木棚附近找到了同樣化妝等待的蕭何和十多位清河侯府侍衛。

塵土飛揚的山谷之中,只見靠近函谷關方向的一截山谷直接被從兩邊懸崖上推落下來的巨石完全堵塞住,假扮陳旭的馬車隊伍完全被阻隔在靠近咸陽方向的山谷之中,地上到處都是滾落的大大小小的石頭,其中最大的幾塊足有千餘斤大小,把隨行的幾輛馬車砸的四分五裂,還有許多馬匹和隨行的車伕甚至還有幾個侍衛和少年也都被砸傷砸死,夾雜期間的行人商隊也受到大範圍的波及,殘肢斷臂鮮血泥沙混合在一起,水泥鋪平的道路都被砸出來無數的大坑。

「莫要走了清河侯,殺~~」

伴隨著幾聲大吼,瞬間就聽見山崖之上無數人的咆哮和怒吼,而且還有噗噗啦啦的箭矢如同飛蝗一般從峽谷兩邊甚至人群之中射過來,同時混亂的行人之中也有人抽出刀劍衝殺向車隊,而中間陳旭乘坐馬車就是重點攻擊對象,噼裡啪啦的箭矢咄咄不斷射在馬車上,很快拉車的馬匹嘶鳴著栽倒,馬車撞在石頭上翻在地上,場面瞬間混亂的一塌糊塗。

「保護侯爺,開火~」

在少年統領陳夏的吼聲之中,慌亂的少年火槍隊也開始對著人群和兩邊的山崖射擊,轟轟的火銃轟鳴之中,撲上來的許多人直接就栽倒在地,但爆發出的火藥煙霧瞬間就讓山谷之中更加煙塵瀰漫,一輪開火之後幾乎已經看不清楚,更加無法分清楚敵我。

「轟~」一顆手榴彈在人群中爆炸,頓時碎石鐵彈四面撲濺,激盪的塵土之中濃煙滾滾而起。

「用太乙神雷開路,保護侯爺離開!」煙塵之中響起陳夏的怒吼。

「轟轟轟~~」

混亂之中一群少年也根本不顧行人傷亡開始往人群投擲手榴彈,伴隨著一聲接一聲的慘叫和哀嚎,噗噗啦啦飛濺的碎石彈片之中,無數人在騰空而起的火光煙霧中栽倒地上。

「快逃命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一下讓整個山谷之中混亂的如同一鍋粥,大量的商隊和行人開始捨棄車馬往谷口狂奔,很快如同一股潮水一般衝出函谷往開闊之處四面奔逃。

看著山谷口的混亂情形和山谷中傳來的火銃手雷的轟鳴還有殺喊聲與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陳旭臉色鐵青。

根據地勢和地形,函谷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伏擊之地,而且根據裡面不斷傳來的動靜看來,參與伏擊車隊人數至少有數百人,也就是說這是一場針對他的早已有預謀的刺殺,如果不出意外,後面隨同保護車隊的一群少年和侍衛還有車伕僕從定然會死傷慘重。

「項氏,季氏,老子絕對不會放過你們!」陳旭緊握著雙拳目眥欲裂的在心中咆哮,但面對如此混亂的情形有感到無可奈何。

眼下山谷之中混亂一片,而且敵人並不明確,貿然沖上去解救恐怕會適得其反,只能等,等那群少年和侍衛殺散匪徒衝出來。

「保護侯爺,殺出去!」

山谷之中侍衛和少年的吼聲不斷,伴隨著火銃和手榴彈爆炸的聲音距離谷口越來越近,混亂奔逃的人群之中已經能夠看到滾滾的火光濃煙之中,有手持刀劍的侍衛和端著火銃的少年正在與裝扮成商旅行人的匪徒廝殺,血肉橫飛之中慘叫之聲不絕於耳。

「轟~」

伴隨著一顆手榴彈在谷口奔逃混亂的人群之中炸開,無數人慘叫著跌倒翻滾,數十個少年和護衛終於滿身塵土的護著一個少年從山谷中殺了出來。

「莫要放走清河侯~」

突然在距離陳旭等人不遠處的一片樹林之中,數十個手持弓箭蒙著面巾的人衝了出來,長弓拉開,一支支利箭射向谷口,瞬間就有幾個護衛和少年中箭慘叫著栽倒下去。

突如其來再次遭遇襲擊,衝出來的一群少年和侍衛瞬間就落入下風,此時情緒慌亂彈藥裝填不及,許多少年只能丟下火銃抽出匕首撲向從樹林之中衝出來的匪徒,但這群匪徒明顯早有準備,而且皆都是膀大腰圓的弓箭手,為首一個幾乎箭無虛發,瞬間就有四五個少年和護衛被他射翻在地。

「嗯公快走,此地不能久留!」虞無涯雖然武功高強,也知道在這種早有預謀的伏擊下即便是躲在旁邊看熱鬧都非常危險,一旦等到這群人殺死全部的少年和侍衛之後必然會對四面奔逃的商旅和行人下手。

「殺上去救人!」陳旭臉色冰寒的抽出手銃,此時逃走固然可以活命,但這些少年和侍衛必然要幾乎死傷殆盡,他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屬下死亡,何況眼下自己身邊加起來也有接近三十人,而且大部分都是歷經沙場廝殺的禁軍,只要殺散這群突然出現的弓箭手,必然可以讓侍衛和少年減少許多傷亡。

「侯爺先走,讓我等前去救援!」劉邦雙腿一夾馬腹抽劍衝了上去。

「殺~~」蕭何帶著一群侍衛也隨即跟著衝殺上去。

「你們也去!」陳旭大聲呵斥侍衛首領。

「嗯公速走!」看著侍衛首領帶著剩下的七八個侍衛也跟著殺了上去,虞無涯和水輕柔夏子衿還有江楚月兄妹則護著陳旭趕緊離開。

「夫君小心~」就在幾人夾在混亂奔逃的人群之中策馬離開之時,突然水輕柔驚呼一聲將陳旭從馬上推了下去。

「噗~」

墜馬的瞬間,一支利箭從陳旭耳邊掠過,噗嗤一聲射入地面,長長的箭尾還在劇烈搖晃。

「全都下馬護好恩公,樹上有刺客!」

虞無涯臉色猙獰的大吼一聲從馬背上一掠而起,手中的長劍脫手而出化作一道黑光飛入路邊一顆大樹之上,伴隨著一聲慘叫,一道人影噗通一聲砸落下來。

但就在陳旭跌下馬背昏頭昏腦的剛站起來,突然前方不遠一個身材魁梧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從奔逃的人群中跳出來,手中一張長弓已經拉開。

「陳郎小心~」一直以來如同影子一樣跟在身邊的江楚月突然從馬背上跳下來落在陳旭面前。

「噗嗤~」

伴隨著弓弦響聲,江楚月身猛然撞入陳旭懷中,陳旭感覺猶如被塊巨石砸中,胸口同樣一陣劇痛就被撞翻在地。

「嗯公~」

「夫君~」

虞無涯和水輕柔撲過來將陳旭護在身下。

大漢一擊便退,還未等到夏子衿沖上去,臉上露出一抹遺憾的神情混入人群之中迅速消失,而此時劉邦和蕭何等人已經從背後殺向谷口,加上衝出來的一群少年和侍衛的夾擊之下,一群弓箭手很快被殺的四散而逃,丟下十多具屍體之後也很快消失在路邊的山林之中。

「三妹!」江楚星淒然大吼著抱起江楚月,卻發現這支利箭直接貫穿心口,箭矢已經透出後背半寸,汩汩鮮血從江楚月的口鼻之中淌落下來,瞬間染紅大片衣襟。

「三娘如何?」陳旭忍著劇痛翻身爬起來,胸口同樣一箭創皮肉翻開,鮮血如同溪水一般湧出來染透了衣服。

「侯爺,三娘死了!」江楚星含淚嗚咽。

「楚月!」陳旭一把抓住江楚月的手,看著插在她心口的這支拇指粗細的烏黑長箭,心中一片空白和刺痛。

江楚月一雙大眼睛看著陳旭,嘴唇微微翕動一下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滿是鮮血的慘白臉頰上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雙眼之中的光華很快斂去,慢慢閉上的同時手臂也輕輕的垂落下去。

「三妹~」

「楚月~」

江楚星和陳旭幾乎同時大吼著搖晃,但江楚月再也沒有了任何聲息。

陳旭心痛的臉孔扭曲,同時傷口疼的他也眼睛一陣一陣發黑,而且傷口之中似乎有一股冰寒的氣息不斷的湧入身體,渾身都開始麻木,眼前的人影都開始重疊搖晃。

「噗通~」抓住江楚月的手搖晃呼喊了幾聲後,陳旭感覺頭暈目眩無法堅持,眼前一黑就栽倒下去。

「嗯公,恩公~」虞無涯一把扶住陳旭,發現傷口之中冒出的鮮血竟然有烏黑之色,「不好,箭上有毒!」

在虞無涯的驚呼聲中,殺散匪徒的少年和侍衛都一窩蜂湧上來。

「刺啦~」虞無涯撕開陳旭胸口的衣服露出皮肉翻捲的傷口,看著已經發紫的傷口和變色的鮮血,水輕柔毫不猶豫的俯身把嘴唇對準傷口。

「師妹小心~」虞無涯伸手準備阻擋,但卻已經來不及了,水輕柔將吮出的一口黑血吐在地上,然後又連續吸出幾口黑血,看著傷口四周的皮肉泛白,流出的血水也已經變成紅色,虞無涯這才趕緊讓一群護衛從馬背的褡褳裡面找來止血藥粉和繃帶。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6
第924章 中毒

……

守衛函谷關的關守和守將終於帶著兵卒搬開谷中的落石趕到谷口。

但此時看到的只有一片凌亂不堪的場景。

距離谷口一里長的山谷之中橫七豎八不知倒閉了多少屍體和馬匹,被炸爛的屍體和殘肢斷臂佈滿整個山谷,上百輛馬車翻倒傾覆,血水混合著砂石還在匯聚流淌,而谷口混亂的人群早已倉皇四散,匪徒也奔逃不知去向,荊棘草叢和水泥路上照樣倒閉著數十具屍體和無數渾身鮮血哀嚎慘叫的人。

隨之而來還有一個令他們極其驚恐的噩耗,清河侯在山谷中遭遇伏擊,屬下傷亡慘重,而且清河侯自己也遭遇刺殺中箭,並且身中劇毒已經昏迷。

陳旭當時在吮血包紮之後就已經被虞無涯等人在山谷附近尋來幾輛逃散無主的馬車,然後帶著江楚月在一群少年和護衛啟程返回咸陽尋找良醫救治,而蕭何劉邦曹參等人則留下來處理善後。

函谷關到咸陽路程超過五百里,前方的侍衛手持清河侯府的令牌大吼開路,四週數十個沒有受傷的侍衛和少年手持刀槍騎馬護送,沿途經過之處通行的商隊和行人無不趕緊策馬停靠在路邊,而等待陳旭等人過去之後不久,就有一個極其令人震驚的消息從函谷關方向傳來。

清河侯在函谷關遭遇匪徒伏擊身中毒箭昏迷。

這個消息就彷彿一聲驚天霹靂震驚了東方道上的所有人,無數商賈行人甚至都撇下貨物馬車驅馬追趕清河侯而去,都想把這個消息打探的更加清楚一些。

馬車在平攤的東方道上疾馳,一個時辰之後到達華陰縣附近,此時不光陳旭的情形並未絲毫好轉,而且吸出毒血的水輕柔也開始昏昏沉沉,虞無涯只好安排車隊停在華陰縣附近的服務區,就地尋找醫生救治。

而得知清河侯在函谷關遭遇伏擊生命垂危停留華陰之後,華陰縣的一群官員頓時亡魂大冒,迅速召集縣城有名有姓的醫道方士前去服務區診治,同時也趕緊把這個可能令天下混亂的消息四百里加急送往郡城和咸陽。

但經過數十個華陰縣當地的醫道方士觀察傷口診斷之後,皆都搖頭嘆息,雖然也開出無數的藥方抓藥煎服,但一個時辰之後陳旭仍舊沒有半分好轉的跡象。

只有其中一個方士認出了射中江楚月和陳旭的箭上塗抹的可能有烏頭草的汁液。

而一聽說是烏頭草,就連虞無涯都心臟亂顫臉色蒼白。

烏頭草的毒性在後世是有化學成分研究的,致毒的主要成分就是烏頭鹼,屬於強神經性毒素,具有強烈損傷心肌和腎臟的毒性,進入血液之後很快就會破壞內臟的免疫功能,幾毫克就能致人死亡。

雖然這個時代的醫生都不知道烏頭鹼的成分,但卻都知道烏頭草含有劇毒。

因此陳旭中這種劇毒之後所有人都束手無策,只能不停的給陳旭灌下各種解毒的湯藥。

不過唯一的好消息是因為當時處置及時,進入陳旭體內的毒素並不多,而且長箭幾乎全部都被江楚月用身體擋住,陳旭身上不過半寸深一道創傷,但就是這小小的一道傷口,還是有毒素進入身體。

「師兄,把……把這枚培元丹給夫君服下!」

水輕柔從衣袋裡面把裝著培元丹的小玉瓶遞給虞無涯,此時她已經無法盤坐只能躺在榻上,不過也服下許多湯藥,情形看起來比陳旭要好很多,但也明顯已經有中毒症狀,臉色蒼白嘴唇乾枯,一雙美眸此時光彩暗淡失去了平日的靈動。

「水妹妹,培元丹並不解毒,這是浪費,而且陳旭眼下並無性命危險,最多昏迷幾日就會清醒過來。」夏子衿忍不住勸說。

「不,我不能看著夫君受此大罪,若不是輕柔不告而別,他就不會去四處尋我,也就不會遭受這次傷害,培元丹雖然不解毒,但卻有疏通經脈固本培元之效,至少能夠讓夫君盡快把身體中的毒素排解出來,只要夫君無恙,輕柔別無他求!」水輕柔呼吸短促,說話之時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唉~也罷,我這就拿去給恩公服下!」

虞無涯同樣面露惋惜之色,拿著培元丹很快就去喂陳旭服下。

這枚培元丹他雖然充滿了各種羨慕和嚮往,但卻是師尊賜給師妹的物品,如若服下之後配合道家內訣修煉,功力就會得到極大提升,資質好的人能夠一步登天突破先天境界,成為不弱於黃石公的這種大派宗師,但若是給不懂內息修煉的普通人服下,也最多相當於一種強身健體的藥物罷了,更何況陳旭眼下中毒受傷,藥效吸收更要大打折扣,估計也就能夠讓他提前一些時間排出毒素,至於強身健體的功效都可能沒有太大。

但既然師妹堅持,虞無涯自然也不會強行勸阻。

畢竟陳旭早一天甦醒,他也可以早一天放心,眼下距離咸陽還有三百餘里,路上情況不明,也免得夜長夢多,至於這枚丹藥師尊賜給師妹的原因,虞無涯自然也能猜到數分,但眼下已經沒有太多的心思去討論這件事了。

陳旭昏昏沉沉如墜冰窟之中,渾身陰冷麻木的同時,又感覺五臟六腑彷彿被放在了熊熊爐火之中炙烤,烤的他死去活來靈魂都要焦糊一般,而且時而清醒時而昏迷,即便是清醒之時也是神魂模糊凌亂,彷彿置身於一個極度恐怖的陰間地獄,到處都是血淋淋的屍體和不斷在四周盤旋嘶吼的瞳瞳鬼影,撲在他身上不停的撕咬,彷彿要把他的靈魂都撕成碎片,但他無論如何掙扎叫喊,卻始終就像被按在冰水中一般,睜不開眼張不開嘴只能無助的掙扎。

服下培元丹的陳旭在榻上微微顫抖,身體手腳時不時微微抽搐幾下,虞無涯坐在旁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陳旭。

等陳旭終於拼盡全身的力氣噴出一口血,感覺身體一下襬脫了冰火兩重天的痛苦煎熬輕鬆了許多之後睜開眼,發現已經置身於一間封閉的房間,案桌上燈燭搖晃,房間的佈置貌似有些熟悉,虞無涯正盤腿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打坐。

「嗯公醒了!」陳旭醒來的同時虞無涯也睜開眼睛趕緊詢問。

「這……這是什麼地方?」陳旭頭眼昏花的看著房間,雖然醒來,但他仍舊感覺胸中如同塞了一團棉花喘不過氣來,而且傷口又痛又麻,身體微微動一下便痛的流冷汗。

「嗯公,我們已經到家了!」

「回咸陽了?」陳旭呆了足足半分鐘。

「嗯,射中江楚月和恩公的那支箭上有劇毒,恩公中毒之後昏迷,我便把蕭何劉邦等人留在函谷關善後,提前帶著恩公返回咸陽……」

虞無涯簡略的把陳旭中毒昏迷之後的經過說了一遍,但卻略去了培元丹的事情,因為水輕柔叮囑他不要說出來。

陳旭聽完自然是渾身發冷一陣陣的後怕,瞬間對於秦朝人用毒的手段又多了幾分認識,從虞無涯嘴裡聽到了烏頭草這種毒草,烏頭草陳旭並不陌生,他穿越前二爺爺便是中醫,自然對各種草藥都會分辨,而烏頭草說是毒草,其實也算是一種藥,可以治療風濕和消腫止痛,而且烏頭草這種東西生長範圍極廣,農村裡面經常聽聞有吃烏頭草死的牛羊。

陳旭活蹦亂跳的離開咸陽,回來卻生死未卜,加上華陰縣的奏書加急傳遞到咸陽,因此在陳旭還未返回咸陽的途中,少府令趙威便親自帶著一群太醫御醫直奔華陰去迎接陳旭,但在渭南便相遇,然後自然又是停下來診斷查看傷勢,隨行的太醫御醫已經知道了長箭上浸有烏頭草的劇毒,因此會診後開出一張解毒藥方服下湯藥,而且陳旭本來也吃下一顆培元丹,身體的抵抗力也在不斷增強,因此到達渭南的時候,陳旭的狀況其實已經在慢慢改善,而同樣中毒的水輕柔服下太醫御醫的湯藥之後,情況也開始好轉,因此在渭南停留了半日之後,在趙威帶來的禁軍沿途的護送下,陳旭在遭遇伏擊後的第三天傍晚回到咸陽清河侯府。

而陳旭遭遇埋伏身中毒箭昏迷的消息昨日一早便已經傳到侯府,很快如同颶風一般席捲咸陽,嬴詩嫚、蒙婉和范采盈三人自然嚎啕大哭,整個侯府哭號連天,路人聞之皆都垂淚,特別是等到陳旭回到侯府,渾身血跡雙眼緊閉的被抬下馬車的時候,幾個女人哭的差點兒昏厥過去。

幸好同時回來的還有虞無涯和水輕柔兩人,一番雞飛狗跳的忙碌安排之後侯府的哭聲才慢慢來消停下來,一群御醫和太醫如同走馬燈一般在侯府進進出出,直到感覺陳旭的病情的確穩固下來之後,趙威才留下兩個御醫仔細照看,剩下的打發回宮,侯府也才終於安靜下來。

此時已經是深更半夜,在悲痛傷心中混亂度過幾個時辰之後,嬴詩嫚和蒙婉范采盈全都被虞無涯勸去睡覺,因此房間裡此時就只有虞無涯一個人,外間還有幾個侍女,不過也都陷入了安眠之中。

「輕柔現在情況如何?」陳旭支撐胳膊想爬起來,但卻渾身綿軟無力,而且腦袋疼的如同被敲了一鎯頭,吸了一口涼氣不敢動了。

「嗯公放心,師妹服用解毒湯藥之後已經並無大礙,只需幾日便會回覆,不過恩公這次中毒很深,恐怕需要數月才能完全康復,你且好好休息,明天說不定就能下床了。」虞無涯說。

「好吧!」陳旭無可奈何的只好閉上眼睛了,雖然滿腦袋還有各種奇怪的聲音,但他卻又不得不開始思考這件事帶來的後果以及需要提前安排的事項。

他眼下已經知道伏擊他的就是季氏兄弟,而罪魁禍首就是項氏,而項氏刺殺他的目的陳旭也大致可以猜到幾分,那就是可能感覺到越往後復楚越來越無望,於是他們狗急跳牆鋌而走險想殺死他,然後挑起天下混亂,然後藉機起事。

如果項氏知道自己在伏擊之中並沒有太大傷害,那麼項氏可能就會繼續隱匿在吳中甚至乾脆四散而去隱姓埋名,根據項氏的能力,願意庇護他們的楚地人太多了,甚至還包括許多官員,如果項氏躲藏起來的話,要在這樣一個原始蠻荒交通不便通訊不發達而且只有兩千餘萬人的龐大國度找到他們,那無異於大海撈針。

張良刺殺皇帝,三年過去了屁都沒抓到,這就是最好的證據。

殺皇帝的刺客都抓不到,更別說殺他的人了,大秦地廣人稀,往深山老林一鑽神仙都找不到,如果還有豪紳官吏庇護弄幾個假身份的話,基本上沒有任何找到的可能。

出一趟遠門或者乾脆說出從一個縣走到另一個縣,基本上比後世出一趟國還困難,花費時間還多。

因此陳旭不能留著項氏東躲西藏,而是要將其一網打盡,沒去吳中以前陳旭或許還有收服項氏的想法,但見到項氏之後陳旭這個想法就很淡了,這次遭遇刺殺,陳旭已經徹底將項氏一族列為了必須剷除的目標。

至於項羽……陳旭還略微有些糾結,畢竟項羽和項菁是來阻止刺殺他的,雖然項羽沒有成功,但等到時候還需要在做打算,如果項羽的確沒有參與,或許可以放他一馬,因為如果這次不是項菁去琅琊尋找陳旭的話,陳旭知道自己絕對逃不過這一劫,說不定在山谷中就會被殺死,因為他當時親眼看到裝扮成他模樣的少年被射翻在地,眼下他還不知道那個少年的死活。

如果要徹底剷除項氏,那麼必須讓項氏以為自己的確重傷不治,然後才可能跳出來造反。

但只要他造反,那麼才有最大的機會將其一網打盡。

不然即便是項氏依舊在吳中橫行霸道,朝廷也不可能沒有罪名的去將項氏全部抓起來,那樣的話必然會讓所有的六國貴族驚慌失措,到時候也必然亂象叢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6
第925章 急報

忽忽一夜過去,天色已經大亮,而經過這一夜之後,陳旭也感覺昏沉腦袋和身體要輕鬆了許多,就連傷口的刺痛麻木都減輕了許多。

當陳旭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房間裡有許多人,除開一群侍女之外四個老婆都在,嬴詩嫚抱著女兒站的最近,蒙婉和范采盈站在中間,水輕柔站在最後,雖然嘴唇乾枯臉色蒼白,但看起來的確並無大恙,於是陳旭這才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夫君~~」

「夫君~」

「侯爺~」

就在陳旭睜眼的剎那,嬴詩嫚、蒙婉和范采盈幾乎同時流淚呼喊,一群侍女都跪在地上瞬間哭的跟淚人似的。

「莫哭莫哭,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陳旭忍著傷口的劇痛趕緊坐起來,手忙腳亂的安慰一陣之後迫不及待的接過嬴詩嫚懷裡的嬰兒說:「快把女兒給我看看……」

「夫君小心傷口!」嬴詩嫚小心翼翼把襁褓之中的嬰兒輕輕放在陳旭的懷裡,傷口牽扯之下陳旭忍不住呲牙咧嘴的吸了一口涼氣,但看著懷抱中這個皮膚紅潤但才會微微睜眼的嬰兒,陳旭彷彿一下就把全身的疼痛丟到了爪哇國,興奮的用手指輕輕摸著嬰兒的柔嫩的臉頰眉開眼笑:「哇哈哈哈,這就是我的女兒嗎,怎麼長的這麼醜……」

本來哭泣不停的房間裡頓時東倒西歪噗嗤噗嗤都是捂嘴笑哭的聲音。

「夫君,女兒不是醜,只是還沒長開而已,這才一個多月呢,等過幾個月肯定就漂亮了!」嬴詩嫚笑著抹眼淚,明顯也不滿意一見面老公就說自己生的女兒丑。

何況本來期望的是生一個兒子好繼承清河侯的爵位,但卻生了個女兒,這一個多月嬴詩嫚都鬱悶的快得產後抑鬱症了,整日抱著女兒發呆,生怕陳旭回來不喜歡。

「女兒好,哈哈,本侯最喜歡女兒,將來讓她繼承本侯的清河侯爵,成為天下第一個女侯爵!」陳旭興奮不已,手指頭在嬰兒臉上東摸一下西摸一下,甚至還碰碰小鼻子和嘴巴,感覺就像一個新奇好玩的玩具。

「哇~~」

終於這個玩具被陳旭摸的不耐煩了,張開嘴巴發出一聲清脆的啼哭,瞬間就把陳旭弄得手足無措,抬頭無助的看著一圈兒女人,「怎麼哭了?我沒打她啊!」

「噗嗤~噗嗤~」

房間裡瞬間又是一陣捂嘴吃吃發笑的聲音,嬴詩嫚趕緊把女兒接過來對身後一個侍女說,「肯定是餓了,快去把奶娘喚來!」

陳旭卻盯著嬴詩嫚鼓鼓囊囊的胸脯結結巴巴的說:「為……為啥要請奶娘!」

嬴詩嫚瞬間臉頰羞紅低頭,范采盈趕緊說:「侯爺,奶娘是雲妃從宮中安排來的,害怕公主奶水不夠!」

「嗯嗯,雲妃安排的很好,的確要讓她吃飽!」陳旭懵懵懂懂的大概猜出了一些貴族家庭的這種陋習,不過眼下自己也絕對算是貴族家庭了,請奶娘是必須的,而且還必須是奶水充足的***奶娘。

因為女兒的出現,房間裡的悲淒哭泣很快就變成了展顏歡笑,陳旭挨著把幾個老婆牽著手仔細觀看了一遍,發現除開面容皆都有些憔悴,眼睛有些紅腫之外都很好,特別是嬴詩嫚,身體明顯胖了一圈,比離開的時候更加豐腴飽滿了。

「輕柔,你在外面奔波一年多,你而且也中了毒,最近好好休息按時服藥!」陳旭最後把牽著水輕柔的手說。

「是,夫君!」水輕柔眼圈發紅的點頭。

陳旭雖然醒來,但身體並未康復,身體中的毒素也並未徹底清除,因此逗弄了一下女兒,又陪著幾個女人說了一會兒話,咳嗽幾聲胸口的箭創又開始流血,因此幾個女人帶著侍女趕緊離開房間,把御醫喚來重新給陳旭檢查包紮。

等包紮完畢之後,陳旭強行撐著身體起床寫下兩封信,讓虞無涯安排侍衛趕緊送出去,一封是給沛縣縣令江北亭的,一封是給會稽郡守江珩的,想了一下又安排人去把陳平安魚梁張蒼等人找來。

……

七月十五日,巡遊東南的始皇帝到達距離宛城不遠的新野縣,但就在皇帝紮下行轅接見新野縣的官員鄉紳之時,突然有信使滿頭大汗策馬從北方疾馳而來。

「報~陛下,三川郡守傳來急報,兩日前清河侯在函谷關遭遇匪徒伏擊身受重傷,隨行人員死傷慘重……」

「哐當~」

始皇帝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片刻之後暴怒而起掀翻案桌咆哮:「何人竟敢如此大膽刺殺清河侯?」

「郡守李由只遣人送來這份急報,急報在此,請陛下過目!」禁軍統領將信使送來的急報雙手呈送給皇帝。

急報很簡單,只有寥寥幾行,寫的就是清河侯路過函谷關,在途徑函谷之時遭遇數百攜帶刀劍弓弩的匪徒有預謀伏擊,不過清河侯提前安排避過伏擊,但隨行的屬下傷亡慘重,而且清河侯也被隱藏在行人之中的刺客用毒箭射傷,死者中還有沛縣縣令江北亭的嫡女江楚月,眼下三川郡已經出動兵卒和警卒緝捕匪徒。

「反了反了~~」一目十行掃過急報,秦始皇勃然大怒,「來人,傳朕諭令,速去將函谷關關守和守將緝拿入獄,通傳大索天下緝捕匪徒,凡是與此事有牽連者盡皆捉拿,抗命不遵者以謀逆論處,反抗者格殺勿論!」

「喏~~」

「即刻拔營啟程返回咸陽!」

「臣等遵旨!」

這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不光令秦始皇暴跳如雷,而隨行的官員更是心驚膽顫慌亂不堪。

清河侯如今就猶如大秦帝國的一面旗幟,不光在朝堂地位顯赫無比,在民間同樣尊崇無比,此次陪著皇帝巡遊,每到一處皆有無數官員商賈和鄉紳名士拜見皇帝,在歌頌皇帝的同時也時刻表達對於清河侯的敬仰之情,而民間的普通百姓對於清河侯更是崇敬無比,許多地方都建起了太乙神廟和清河侯的神祠日夜香火不斷的供奉,清河侯仙家弟子的身份已經被民間廣泛認同,認為大秦得清河侯和太乙仙尊庇佑,必然會繁榮昌盛。

因此對於清河侯突然遭遇刺殺的事,所有人都感覺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又感覺到心中無比的驚恐和寒涼,生怕惹怒太乙仙尊給大秦帶來災難和厄運。

就連和陳旭一直不和的李斯都心驚膽顫,生怕這件事和他扯上關係,雖然這件事他一無所知不是他幹的,但不敢保證民間和朝堂之上的人不去這樣想。

伴隨著諭令發出,很快清河侯遇刺的消息被消息靈通之士再次確認,整個中原也瞬間混亂起來。

……

「匪徒猖獗如斯,連清河侯都敢刺殺,我等必不能袖手旁觀,一定要上書皇帝快速緝拿匪徒為清河侯報仇!」

「不錯,如若沒有清河侯,我等何曾會有今日的身份和地位!」

「定然是李斯這個老匹夫干的……」

「決然不會錯,李斯如今被侯爺打壓,因此就想置侯爺於死地……」

「走,我等即刻前去尚書省向馮相請命!」

「就算是侯爺躲過一劫,李斯老兒也必定要付出代價,他不死,我等百家門徒寢食難安也,一旦李斯真的得逞,我百家門徒必然再次要被其打壓,說不定還會再出焚燒百家經義的主意……」

「走,事不宜遲,我等立刻就去尚書省……」

文學院內,數千在此編輯整理史書和經義的百家門徒全都匯聚在篆刻道德真經巨大石壁前面大聲嘶吼,群情沸騰之下皆都揮拳高呼要去尚書省情願。

「站住~~莫非你們想造反!」

隨著一個嚴厲而蒼老的聲音傳來,急匆匆走進文學院的副院長安魚梁忍不住大吼一聲,整個場面瞬間安靜下來。

「魚梁公何出此言,如今皇帝不在咸陽,我等只是去向馮相請命,不能讓李斯老賊如此猖獗而已!」一個寬袖大袍的儒生站出來神情激動的說。

「哼,老朽剛從清河侯府歸來,侯爺生怕你等聚眾鬧事,特地讓老朽趕緊趕回來解釋一番,侯爺遇刺和李相沒有任何關係,你等安心在學院上差,刺客之事侯爺自己會處置,所以你等千萬不要添亂!」安魚梁臉色嚴肅的大聲說。

「啊,不是李斯,那會是何人?」

「是啊,侯爺仁義無雙,只和李斯有衝突,不是他還是誰?」

「既然侯爺都說不是李斯,那定然不會錯,我等還是安心辦事吧,聽聞皇帝上次在泰山之上已經同意刊印百家典籍,這件事還是得盡快完成。」

「哼,你知道什麼,定然是李斯匹夫無疑,只不過是侯爺擔心我等惹惱李斯……」

「無論真假還是聽侯爺的吧,不要給侯爺惹麻煩,一切等到皇帝返回咸陽自然真相大白!」

「說的是,聽魚梁公安排,散了散了,各自回去辦公!」

熙熙攘攘群情激動的數千人很快便散去,只留下安魚梁臉皮抽抽著擦了一下額頭的虛汗。

幸虧清河侯醒過來就趕緊喊他們去叮囑了一番,不然今日咸陽肯定會亂成一鍋粥。

而除開文學院之外,科學院和報館之中,張蒼和陳平等人也全都正在安撫一群屬下。

如今清河侯就是這些署衙所有人的主心骨,一旦陳旭出事,他們瞬間就會人心散失再也沒有如今這種團結積極的情形。

陳旭昨日傍晚才剛剛返回咸陽,幾乎和始皇帝接到三川郡四百里加急的奏書差不多同時間到達。

而還在他返回咸陽的路途之上的時候,清河侯在函谷關遇刺的消息就已經一股颶風一般傳遍整個咸陽城,無論是王侯公卿還是平民百姓,都被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的差點兒神魂失守,於是無論有沒有仇怨關係好不好,幾乎整個咸陽的王侯公卿和文武百官全都帶著禮物直奔清河侯府拜見探視。

雖然陳旭已經醒過來,但眼下卻沒有任何心情來接見這些貴族達人,除開陳平安魚梁等人,然後就只接見了右相馮去疾、內史令齊宕等幾個重要人物,其他無關之人全都讓管家和侍衛拒之門外,甚至連蒙雲等一群紈袴都沒機會進門,所有人提來的禮物也都在管家的勸說下帶了回去,而且陳旭接見所有人的時間都非常短暫,匆匆只說了幾句話客人便匆匆告辭離開。

清河侯府一片愁雲慘淡,整個咸陽也同樣雞飛狗跳,馮去疾緊急召集三省六部的官員和諸位公子匯聚朝堂商議對策,同時也接連派出數位信使手持四百里加急的令旗前去向巡遊的皇帝呈報事情的詳情。

皇帝巡遊未歸,但這件事已經超出了馮去疾的掌控範圍。

雖然文學院科學院和報館內的情緒被陳旭安排人壓制下來,但整個咸陽匯聚的十餘萬商賈卻群情激動,無數人乘車騎馬成浩浩蕩蕩之勢往咸陽宮朝議大殿門口的廣場匯聚,推舉十餘位商界首領為代表,聯名向朝堂進言要求速速緝拿匪徒和刺客首腦,在商賈的帶動之下,數十萬咸陽民眾也如同潮水一般往廣場匯聚而去,陳旭回到咸陽不到兩個時辰,整個廣場人頭攢動已成山呼海嘯之勢,無數人揮拳大吼要為清河侯報仇。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6
第926章 再起狂瀾

江北亭雖然不在咸陽,但江府還有四品大員江璞坐鎮,雖然他同樣不喜歡自己這個刁蠻任性的侄女,但江楚月卻是為保護清河侯而死,雖然還是未嫁的女兒,按照規矩是不能停喪出殯,但陳旭卻安排管家親自前來告知,江楚月必須隆禮而葬,江璞又不得不召集江氏旁嫡族人安排搭建靈堂治喪。

正午時分,臉色蒼白的陳旭穿戴整齊帶著所有家人浩浩蕩蕩來到江府祭拜。

「侯爺受傷應該在府中養傷,何敢勞動侯爺親自前來弔唁!」江璞帶領江氏族人親自在門口迎接。

「如果不是楚月姑娘,今日躺在木棺之中的就是我,本侯傷心痛惜,前來弔唁也只能略表心意,還不知道江縣令知道會如何傷心痛楚,唉~」

陳旭下車之後看著靈堂臉色淒然。

「有侯爺如此關心,想來月兒九泉之下也會欣慰,侯爺莫要太過傷感,事起倉促而且四弟也不在咸陽,一切佈置匆忙簡陋,還請侯爺勿要怪罪,請~」

江璞擦著眼角微微嘆息著帶陳旭等人去靈堂弔唁祭拜。

匆忙搭建的靈堂四周掛滿白幡白布,在習習的風中微微晃動,一口匆忙打造的櫸木厚棺供在靈堂中央,棺材下面擺放著幾個冰鑑,濃烈的寒氣從冰鑑中散發出來,整個靈堂透著一股濃烈的清寒,因此一踏入靈堂之中,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感覺身體一緊,呼吸都為之變的沉重起來。

敞開的棺蓋之中,江楚月妝容整齊,面容精緻若畫,身穿淡藍色的綢裙,雙眼緊閉白皙的臉頰上似乎還帶著一絲淡淡的笑容。

看著孤零零躺在棺中的少女,陳旭心中一陣接一陣的刺痛,腦海中不斷浮現和江楚月認識的點點滴滴,兩人雖未太多的交往,但每一次都令陳旭記憶深刻,對這個少女,他說不上有任何的喜歡,但這次去沛縣然後再去吳中又去琅琊,這一路數千里同行,他知道江北亭的心思,而且也知道江楚月的心思,雖然一直沉默不語像影子一樣跟在身邊,但陳旭還是隨時都能感受到江楚月那種淡淡的無法描述的淒婉和哀愁,就像失去了靈魂一般,只有偶爾和陳旭說話的時候才能感覺到她的一絲活躍。

在這個時代,沒有出嫁沒有夫家的女子是不能厚葬的,而且還不能葬入江氏族陵,只能隨便找一處荒山下葬,作為江楚月在咸陽唯一的嫡親兄長,雖然江楚星同樣傷痛無比,但還是只能忙前忙後的安排後事,咸陽距離沛縣兩千餘里,等不到江北亭夫婦趕回就必須要下葬,甚至可能等不到江楚月去世的消息傳到沛縣。

在陳旭前來江府弔唁不久,江楚星眼圈發紅的從外面進來,看到陳旭之後哽咽拜謝。

「江兄請起,楚月姑娘救我而死,豈可葬於荒山野嶺……」陳旭把江楚星雙手扶起來,沉思許久之後臉色嚴肅而認真的轉頭看著水輕柔嬴詩嫚和蒙婉,「我與楚月姑娘雖無姻緣,但卻有未婚夫妻之約,此約雖然只是逢場作戲,但我不忍看到楚月姑娘魂魄無所,我想將楚月姑娘以我未婚妻之名下葬於陳氏陵園,你們認為如何?」

「侯爺不要,此事萬萬不可!」不光江璞和江氏族人大驚失色,就連江楚星都臉色蒼白的搖頭。

「有何不可,楚月姑娘與我夫郎相稱,而且此事還是江兄一手安排,江縣令夫婦也應允……」陳旭看著江楚星。

「楚月姑娘捨命相救義薄雲天,夫君如此安排我等沒有異議!」水輕柔嬴詩嫚和蒙婉三人都眼圈發紅的同時福身行禮。

「那就如此安排!」陳旭微微點頭,將一塊一直攥在手中的玉珮仔細再次觀察一遍之後微微嘆息一聲放在江楚月的身邊,想了一下又解下自己的一塊玉珮放在一起。

「侯爺和三位侯妃對三妹如此恩重,想來三妹泉下有知一定會非常高興,楚星替爹娘和三妹拜謝侯爺和侯妃!」江楚星感動莫名的準備再次下拜。

「江兄勿用如此大禮!」陳旭一把將江楚星挽住搖頭,然後吩咐跟隨而來的管家和江氏族人商量下葬之事。

雖然江楚月因為身份問題前來弔唁的都只是一些江氏的親戚和朋友,人並不多,但在陳旭離開後不久,卻突然有大量的咸陽百姓和名士商賈成群結隊的前來,其中還有陳平張蒼李順齊茂等人,而且蒙雲等一群紈袴也聯袂而來祭拜弔唁,而隨著時間推移,聽聞江楚月將以清河侯未婚妻之名下葬的消息之後,整個咸陽便再次在驚訝和不解之中鬧嚷起來,文武百官和王侯公卿都開始行動,攜帶大量的禮物來江府弔唁,最後就連皇宮也聞訊而動,扶蘇等幾位公子親自前來祭拜,姜妃鄭妃淑妃雲妃等也派遣宮人前來弔唁慰問。

一場本來應該簡單至極的葬禮,最後慢慢變成了一個驚動整個咸陽的隆重禮儀,因為江楚月身份的突然變化,三省六部官員接連而來,禮部派出官員專門協辦喪禮,組織工匠和刑徒在陳旭封地的一處山林之中開掘墓穴修建陵寢。

停靈三日之後,在數百禁軍的護送下,江楚月靈樞出城下葬,除開清河侯府和江氏數百人護送靈車之外,還有咸陽城數十萬百姓夾道相送。

葬禮後的次日,咸陽都市報更是首版刊登一篇弔唁祭詞,清河侯親自執筆寫就,刊頭一行黑色大字:義薄雲天,痛哉楚月!

「夫君,您做的已經足夠好了,莫要太過傷楚,身體要緊!」

葬禮之後,新落就的陵園之中,到處都灑落著黃紙白綾,無數白幡在陵寢四周隨風獵獵搖晃,賓客散盡,陳旭帶著家人再次前來供奉瓜果香燭祭拜。

水輕柔、嬴詩嫚、蒙婉和范采盈四人左右相陪,無數清河侯府的家僕默然垂首抹淚。

「人死不能復生,可惜做再多又有何用?」

看著裊裊升騰的青煙和還未熄滅的紙錢,陳旭默然注視一方銘刻著『清河侯旭未婚妻江氏楚月氏之墓』的黑色墓碑,嘆息之餘臉色淒涼。

有些人,有些事,只有在錯過之後才後知後覺,但無論做的再多卻幾乎沒有了任何意義,他這樣做,也只是想安撫江氏而已,同時也是表達對江北亭的愧疚之情。

當初他答應要好好照顧江楚月,但沒想到快到咸陽的時候會出這麼大的紕漏。

血債只能血償。

陳旭眼神慢慢變的冰寒犀利。

而除開江楚月的葬禮之外,隨同保護他的侍衛和少年還有隨行的馬伕僕從也死了二十餘人,這些雖然不需要陳旭去操心安葬,但終歸還是因為他而死,因此陳旭也都細心的挨著仔細過問,這些侍衛大多數都是有家有室之人,家中還有父母妻兒,都需要去妥善安撫。

雖然陳旭對項氏和季氏兄弟的刺殺已經有提前的判斷,但還是小看了項氏的決心和季氏兄弟的號召力和狠辣,在一路跟蹤得知陳旭會通過函谷關返回咸陽的消息之後,一起有預謀的伏擊便開始嚴密佈置,先是安排匪徒裝作山民在函谷兩邊準備巨石堵塞山谷,然後裝扮成商旅和行人每日進出函谷關的刺客近身進行攻擊,為了防備陳旭逃脫,在谷口更是布下兩群不同的弓箭手,一場無比劇烈的慘烈廝殺之後,季氏兄弟固然沒有得手,山谷之中參與伏擊的刺客幾乎傷亡殆盡,而谷口的弓箭手也死傷大半,但主謀和首腦一個都沒抓住,陳旭當場昏迷之後也根本不知道後來的情況,但根據留在函谷關善後的蕭何劉邦等人帶回來的消息,根據函谷關守將安排人辨認,山谷中有一個匪徒貌似匪首季心,不過已經被太乙神雷炸的血肉模糊。

因為商旅和行人死傷很多,已經無法分清楚到底哪些是季氏兄弟找來的刺客,哪些是無辜的平民,但陳旭手下的一群少年死亡十二人,侍衛死亡七人,隨行的馬伕、幫工和侍女死了七人,傷五十餘人。

光是把這些死傷者和函谷中的馬車貨物等全部運送回來蕭何等人就用了四天的時間。

眨眼七八日過去,接連的葬禮和忙碌之後清河侯府終於慢慢安靜下來,但陳旭卻終於無法堅持再次吐血昏迷。

這個消息一下讓剛剛開始平靜下來的咸陽再起狂瀾,馮去疾和趙威等朝堂重臣再次聯袂前來探望,扶蘇和諸位公子也先後而來,但躺在榻上的陳旭面色灰敗氣若游絲,整個清河侯府更是一片愁雲慘霧哀慟哭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6
第927章 皇帝的茫然

七月底,秦始皇的巡遊隊伍幾乎日夜兼程馬不停蹄,終於趕到函谷關,數千禁軍和隨行的官員車馬儀仗如同黑雲一般綿延十餘里,三川郡大小數百官員早已接到諭令在函谷關前迎候。

到達函谷關後,秦始皇面沉如水,雖然連日趕路疲憊不堪,但看著一群戰戰兢兢的官員仍舊忍不住雷霆震怒,當場把郡守李由咆哮大罵一頓,而函谷關守和守將早已在十日前就被禁軍捉拿入獄,皇帝將關守和守將都尉提出大牢安排蒙毅當眾審訊,而其實在皇帝諭令到達三川郡府之日,李由便已經安排兵將接管函谷關,經過夜以繼日的審訊之後,果然發現有關隘官吏和兵卒與匪徒勾結,使得的大量匪徒裝扮成為商旅和平民聚集在函谷關內外附近等待,只等清河侯路過便發動襲擊,而這些串通的官吏和兵卒大部分已經捉拿入獄,還有一些已經逃脫不知去向。

李由的稟報和審訊的結果自然讓皇帝更加震怒,當場命令將參與通匪的官吏和兵卒斬殺十餘人,然後留下蒙毅坐鎮函谷關繼續調查詳情,派出大量禁軍四處捉拿凡是有牽連的匪徒,從受傷的匪徒口中得到的消息參與刺殺幕後的主使就是季心和季布這兩個名滿關中的豪俠,但季心已經死在峽谷之中,季布逃脫不知所蹤,而且已經十多天過去,三川郡和關中早已風聲鶴唳,往日活躍的閒漢遊俠許多都紛紛逃匿,在這個消息通傳緩慢蔽塞的時代,想要找到季布等人有若大海撈針一般,只要往太乙山中一鑽,神仙都找不到蹤影。

在數千禁軍和三川郡尉卒的嚴密防守下,密密麻麻的軍卒遍佈函谷兩側的山嶺巡查伏擊者留下的蹤跡,而皇帝則乘車入關,在狹窄的山谷之中看到了當初伏擊陳旭留下的痕跡。

阻路的巨石已經被搬運出峽谷,但最後一里長的峽谷兩邊的岩壁和地面上,到處都是噴濺乾涸的血跡,水泥路面上也到處坑坑窪窪,數十個被巨石砸落或者手榴彈炸開的凹坑依舊曆歷在目。

秦始皇在一群玄武衛的嚴密防護下慢慢走完這一里長的峽谷,微胖的臉頰不斷的抽搐,最後在當地官員的指認下找到了陳旭被攻擊的地方,水泥地上還依舊有一大片乾涸發黑的血跡。

「報~~」

就在皇帝視察陳旭被伏擊的函谷關前後的時候,幾騎背插令旗的兵卒從咸陽方向疾馳而來。

「陛下,馮相急報,清河侯毒創復發,如今危在旦夕……」

「什麼?」

皇帝捂著額頭身體微微搖晃一下,但很快就被身邊的內侍攙扶住,而一群隨行的文武百官皆都感覺到心臟突然被人捏了一把,渾身都開始微微顫抖。

如果清河侯真的死亡,恐怕皇帝會瞬間失去理智,大秦必然血流成河,而由此必然帶來天下震盪引起一系列的連鎖反應,好不容易安穩下來的大秦或許會很快陷入混亂之中。

突如其來的消息讓秦始皇心神失守,在函谷關呆了不到兩個時辰便再次拔營啟程返回咸陽。

無論如何,他需要在陳旭活著的時候再去見他一面,他還有無數的疑惑或者說是事關大秦未來的事情要得到陳旭的指點,特別是方士所獻的那一冊亡秦者胡的海外圖錄,就彷彿是一根刺,刺的他只要一想起來便心神混亂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這次巡遊東南,他非常明顯的感受到了和三年前那次巡遊的不同,除開民間商旅活躍民心凝聚之外,各地官員和百家門徒對皇帝的到來也表現的非常激動和興奮,各種歌功頌德的奏書賀表堆積了十餘輛大車,商賈敬奉的禮物無計其數,而且沿途民眾提壺擔漿充塞於路磕頭叩拜迎送,讓他的帝王心思得到了極大的滿足,甚至在吳中還親眼見證了祥瑞出水,得到一顆舉世罕見的黑色珍珠。

這一切變化有目共睹,如果不是陳旭大力推廣新式耕種方法和發明水泥鋼鐵,鬆解商律,按照以前朝堂的政策,民間必然還是和三年前一樣處於極端壓抑的狀態,就光是一條東方道和這幾年糧食的增產,就極大的推動了大秦民間的繁榮和發展,而且還讓稅糧得到近倍的增長,而商業的極大興盛也將給朝廷帶來更多的稅收,民間這些巨大變化讓皇帝和隨行的官員都一路感慨無法言表。

如果陳旭突然死了,那麼以後大秦該如何發展皇帝都感覺到一片茫然,他已經習慣了許多事在陳旭輕而易舉的推動下獲得成功,而所有的成功,都讓他這個大秦皇帝得到了民間的極大擁護。

「陳旭,想不到你也有今日的下場!」

帶著面具的趙高坐在車上,看著前面始皇帝的天子玉輦和跟隨在後面的李斯的馬車,一個眼孔之中閃爍著惡毒的喜悅光芒。

只要陳旭一死,然後再找機會弄死李斯,那麼他就可以安然無恙隱藏在皇宮之中,或許……

趙高思維發散的非常厲害,甚至還忍不住微微打了一個哆嗦。

……

距離函谷關直線距離不到三百里的西南方,還有一座雄關,叫做武關,如果說函谷關是通往中原的要沖,那麼武關就是通往楚地的咽喉,同樣十餘丈的城牆和城樓猶如一道閘門坐落在陡峭的峽谷之中,將武關道閘的死死的,當初大秦兩次攻伐楚國,皆都是兵出武關長驅直入楚國腹地,讓無險可守的楚國根本就無法阻擋。

一個經常來往於咸陽和楚地的商隊在關口驗看腰牌之後順利出關,往前行了數十里之後進入一處極其隱蔽的山坳之中。

山坳之中有一個天然的石洞,一群操著關中各地口音的男人聚集再此,為首一個身體修長的青年,年約三十,黑鬚白面腰挎長劍有英姿勃勃之相,正是名滿關中的豪俠季布,季布身邊還有一個滿臉絡腮鬍子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身背一張三石硬弓,腰上掛著箭袋,裡面的箭矢皆都拇指粗細,渾身氣息凌厲看起來如同一尊殺神。

「咸陽境況如何?」看著幾個商賈打扮的男子進來,山洞裡面的人全都站起來,季布和中年男子衝到幾人面前喝問。

「季大哥,鐘離公,好消息,清河侯毒創發作,聽聞已經奄奄一息!」一個商賈掀開斗笠欣喜無比的說。

「哈哈,好,看來還是鐘離兄有先見之明,猜測到清河侯會逃脫伏擊,但還是沒有逃脫鐘離兄的算計,只是可惜隕了二弟,布心痛不已。」季布在大笑之餘又臉色傷感的嘆息。

「某的毒箭用烏頭草的汁液侵泡半年,即便是猛虎犀象中箭都會很快喪命,何況是人,清河侯雖然自稱是仙家弟子,夢中得到太乙仙尊夢授天書,但畢竟還是普通凡人之軀,哪怕是被刺破皮肉也會中毒,而且某在箭鏃之上還塗抹有采自閩越的相思子毒液,這兩種皆是見血封喉的劇毒,特別是相思子普天之下沒有任何藥劑可以解毒,當日伏擊之下雖然被一女子阻擋,某本來還以為失手……」魁梧男子臉色冷峻的說。

「鐘離兄臂力蓋世,三石硬弓之下十丈之內箭矢可透石半尺,豈是一個柔弱之軀能夠阻擋的,既然眼下清河侯中毒之事已經瞭然,鐘離兄還是速速返回吳中通報項氏家主準備起事,嘿嘿,皇帝巡遊在外,清河侯中毒將死,朝堂只留馮去疾一人掌控,眼下就是起事的最好時機!」季布興奮的嘿嘿冷笑。

「好,那就暫且委屈季兄等人在山中再躲避一些時日,某這就返回吳中通稟項公,一旦起事成功奪取吳中,大事可成也!」魁梧男子抱拳說。

「好說,季某對項公敬仰無比,一旦得到項公起事的消息,季某必然也會在關中附近揭旗呼應!」

「得季兄一諾,勝得萬千兵馬,季兄靜待某的好消息,項侄還請幫忙照看仔細,告辭!」魁梧男子大步走出山洞,很快騎馬揚鞭而去,眨眼之間就衝出山谷消失不見。

目送魁梧男子離開,季布微微搖頭嘆息,「項燕將軍勇武一生,想不到子孫竟然如此不孝,差點兒就壞了項公大事,你等且把小霸王看好莫要走脫,不然暴露我們藏匿的藏身之所恐有殺身之禍,同時把清河侯重傷不治的消息傳播出去!」

「是,我等這就去辦!」幾個商旅裝扮的人也很快離開山谷。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6
第928章 李斯的矛盾

……

七月二十八日,歷經四個多月巡遊的始皇帝終於匆匆返回咸陽,馮去疾帶領三省六部的官員和十餘位公子以及趙威帶領的王族出城三十里迎接,而咸陽百萬民眾也皆都自發出城,渭河兩岸人山人海喧鬧無比。

迎接盛況看似熱鬧無比,但所有人臉上卻都並不輕鬆,而是都帶著濃烈的忐忑不安和凝重。

清河侯被匪徒伏擊重傷本來聽說已經開始好轉,但幾日後病情卻急轉直下再次昏迷不醒,而且一群太醫和御醫皆都束手無策,恐怕接下來還會有更加不好的消息,由此帶來的就是整個咸陽一片愁雲慘霧,城內城外的公交車還是一如既往的來回奔忙,大街上的報刊書亭也同樣一如往日堆滿書刊報紙,但所有人卻都情緒沉重壓抑,再也聽不見往日的熱鬧和喧嘩,行人說話都會不由自主的壓低聲音,而討論的話題說的最多的就是清河侯三個字。

渭河南岸,這裡有一個超級巨大的建築正在修建,已經挖出來一個巨大無比的基坑,往日有上萬的民夫在這裡熱火朝天的忙碌,來往運送建材的車馬也絡繹不絕,但這幾天,這個巨大的工地已經暫時停了下來,因為不知道還有沒繼續修建下去的必要,如果沒有了清河侯的支持,所有人都茫然不知所措,張蒼和陳平等陳旭的一群手下已經急的頭髮都快掉光了,至於其他商賈更加夜不能寐,一旦失去清河侯,新的商律還能不能繼續推行還是未知數,那麼剛剛得到的寬鬆政策和大量投資會不會轉眼化作泡影。

皇帝儀仗行至這個巨大的工地前面,看著臨行之前還熱火朝天的場景對比眼下的情形,還有迎接的官員以及兩邊跪拜的民眾無助而茫然的神情,秦始皇感覺有一股喘不過氣來的感覺。

「去清河侯府!」接見完馮去疾等文武百官之後,秦始皇吩咐直接去看望陳旭。

文武百官嘩然之時卻也都心有慼慼,皇帝從新野一路星夜兼程趕回咸陽,路上幾乎每日都會接到數道咸陽急報,關於清河侯的任何風吹草動的話題都被少府令趙威通傳到行轅,但前天在函谷關接到陳旭突然昏迷的消息還是讓他感覺到了無與倫比的慌亂。

皇帝巡遊東南萬里,返回咸陽還沒來得及回宮便駕臨清河侯府,因此悲慼的侯府之中一陣忙亂之後迎接皇帝入府探望。

床榻之上,陳旭臉色灰敗慘淡,身上蓋著被縟呼吸微弱,秦始皇親手掀開被子,看著裹在胸口的厚厚繃帶還有血水沁出,忍不住眼圈微微有些發紅,「愛卿此次遭受匪徒伏擊,是朕照顧不周,不過愛卿放心,朕一定會將所有匪徒一網打盡為愛卿復仇!」

秦始皇握著陳旭冰涼的手許久,輕輕蓋上被子之後站起來,「徐太醫,去將苗醫敬獻的藥水取來,每日喂服一些,同時召集天下名醫,凡是有人能夠治好清河侯者,封侯爵,賞良田百頃,同時通傳天下郡縣,凡是活捉匪首季布者,賞爵十級,斬其首級者賞爵八級……」

皇帝回歸咸陽,瞬間整個咸陽雞飛狗跳。

返回皇宮不久,皇帝便駕臨朝議大殿,召集文武百官商討抓捕匪徒和徵召天下名醫的諭令和榜文,而這兩條諭令也被登載於大秦都市報上,要求在一個月氏內傳遍天下郡縣鄉鎮。

諭令傳出天下震動,無數能人異士湧入咸陽,有醫道方士,有百家門徒,有英雄豪傑,諭令發出的當天,咸陽皇宮禁軍四出,手持令旗和諭令通傳關中諸地,大量軍卒和警卒隨之而動,無數平日名聲顯赫的豪俠和閒漢被捉拿入獄,短短數日便抓捕三千餘人,其中凡稍有反抗逃脫者直接就被當場擊斃,而關中臨近的郡縣每日也都有無數奏書雪片一般遞入咸陽,各地都在大肆搜捕匪徒,一時之間民間風聲鶴唳,大量閒漢和遊俠紛紛逃竄躲避。

在這種強勢壓迫和躁動之中,民間流言四起,暗中流傳大秦苛法殘暴,皇帝滅周王和諸侯得位不正,如今仙家弟子清河侯因為助紂為虐已經失去太乙仙尊庇佑,天下當恢復諸侯分治,三川河東兩郡有好幾個郡縣出現騷亂,雖然很快就被軍警強行鎮壓下去,一顆顆人頭被掛在了郡城縣城的牆頭上,血淋淋的猙獰場景令人不寒而慄,但流言和騷亂恐慌波及的範圍越來越大。

陳旭病情日漸沉珂,數十位太醫御醫駐紮在清河侯府商討病情診治,民間也有無數醫道方士應榜而來,商賈大車大車拉來各種藥材,侯府的倉庫庭院堆積如山,更有全國各地趕來的百姓每日在侯府附近焚香叩拜祈求太乙仙尊保佑清河侯,整個侯府之中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僕從和方士,空氣中充斥著一股濃郁的化解不開藥水味道。

但即便是在如此境況下,陳旭的病情並沒有絲毫好轉,昏昏沉沉不見任何起色。

陳旭的病情每日都會數次稟報皇帝,而得到的消息讓皇帝越發焦慮和憤怒,因此每次太醫呈報病情之後,紫宸殿中總會傳來皇帝的憤怒咆哮,每天都有大量摔碎的瓷器玻璃和玉盞器皿被宮人清掃出來。

……

八月初八,一道軍報從隴西軍營而來。

據軍報載,七月初,大將軍蒙恬採用都尉英布計策,兵出隴西和朔方兩座大營突襲月氏王庭成功,俘獲月氏大王子和左平王等,斬殺月氏王庭精銳五千餘人,斬月氏部族首領十餘,部眾兩萬餘人,眼下已經安排狄道侯李信鎮守月氏王庭,陰山侯江琥正押解月氏王族和俘獲的諸部首領回歸咸陽,一切都靜待陛下做主,臣蒙恬擅作主張出兵討伐月氏,有欺君之罪,還請陛下責罰云云。

責罰肯定是不會有的,這是一個不亞於征服匈奴和東胡的滅國之戰,是大秦皇帝登基之後又一場威名赫赫震懾四方的勝利,但皇帝此時卻沒有絲毫的心情來處置這件事,將軍報丟給李斯去和馮去疾商討如何安排月氏相關的一切事宜。

自從見到了陳旭的世界地圖之後,皇帝的心思早已不在西域這個狹窄的邊荒之地,征服月氏只是開路之舉,征服西方諸國把大秦龍旗插遍大地才是皇帝真正的心思,但若是沒有了陳旭的指引,他成就帝王之道的願望不知道何時才會實現,而若是沒有陳旭這個仙家弟子目睹他的成功,皇帝感覺就算是把天捅個窟窿也興意闌珊。

李斯拿著軍報在府衙辦公室獨坐猶豫了許久,還是打消了入宮去找皇帝的打算。

他已經暗中聽聞皇帝打算在征服月氏之後就會安排一位公子去鎮守,效仿周天子分封諸侯,而這個諸侯最好的人選就是大公子扶蘇,一旦將扶蘇趕離咸陽,那麼他將來成功的把握就又大了幾分。

可惜清河侯突然遇襲病重,此時去找皇帝打探討論此事必然會碰一鼻子灰。

何況天威難測,一旦讓皇帝起了猜忌之心,恐怕還會適得其反。

因此在思量許久之後,李斯還是只能拿著軍報去尚書省找馮去疾商量,看看如何盡快安置月氏,至於蒙恬等將士的軍功賞賜,只能等到皇帝心情好些之後再另行安排。

而對於陳旭的病情,李斯的心情很複雜,有驚喜、興奮、激動,也有糾結,忐忑和不安。

他執掌大秦中樞數年,本來好好的可以做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丞相,但突然就跳出來陳旭這個攪屎棍,兩三年下來,他便感覺自己在皇帝的心目中已經日益開始邊緣化。

如果陳旭死了,那麼他又可以重新得到皇帝的恩隆繼續執掌中樞,但是李斯又隱隱有些期盼和遺憾,他很想知道如果大秦繼續按照陳旭的改革走下去,到底會成為一種什麼樣子,畢竟陳旭也並非要廢除法術,兩人的爭鬥說不上你死我活,只是法術理念不一樣而已,而且陳旭修訂的新商律也讓他感覺如同推開了一扇神秘的窗戶,讓他一下看到了許多不同的風景。

因此陳旭的死活在李斯心中,充滿了矛盾。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29章 挖坑埋了

清河侯府之中安靜了許多。

因為無數應榜而來的醫道方士對陳旭的病情束手無策慢慢散去,太醫和宮中的御醫每日輪流前來診治探望,也已經不抱太大的希望,而在每天聽聞御醫太醫的呈報之後,皇帝的心情也慢慢平靜下來,不斷召集大臣入宮商討開始安排陳旭的後事。

侯府的庫房和院子照樣堆滿了各種藥材,濃濃的味道如同一個巨大的製藥廠,來往的家僕和管事侍衛皆都臉色沉痛,一些侍女和僕娘一邊幹活兒還一邊哭泣,有人哭著哭著甚至會昏厥過去。

相對前院,侯府後院卻安靜不少,陳旭平日居住的房間內整日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草藥味道,這段時間水輕柔、嬴詩嫚、蒙婉和范采盈四人輪番日夜陪同,四個往日看起來千嬌百媚的女子皆都髮絲凌亂憔悴不堪,不過此時房間裡只有虞無涯和水輕柔兩人。

「嗯公,你還是起來吧,不然明天皇帝就會安排人挖坑把你埋了!」虞無涯坐在茶几旁邊把玩著一把手銃說。

「咳咳咳咳……」外界傳說已經快病入膏肓重傷不治的陳旭突然咳嗽幾下,清灰的臉上一雙眼睛慢慢睜開。

「躺的背快斷了!」陳旭呲牙咧嘴的掀開被子,水輕柔趕緊把他扶起來靠在床頭上。

「嗯公就是太過替皇帝操心了,依照無涯的看法,如此提心吊膽費心費力的幫助皇帝,還不如造反自己當皇帝……」

「師兄~」水輕柔抹著眼淚狠狠的瞪了虞無涯一眼。

「我不說便是!」虞無涯表情很是鬱悶的低頭。

「造反容易成功難,即便是成功又如何,天下百姓不知道有多少人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華夏曆經數百年的諸侯征戰,平民百姓好不容易能夠安定下來耕種生活,一旦兵災四起,整個華夏必然又是血流成河枯骨遍野,我不忍看到這種哀嚎遍野的淒慘境況,何況我也不想當皇帝,你看始皇帝日常深居宮中,出入皆都數千兵馬前呼後擁,看似尊貴無比,但實則沒有自由,哪能夠像我一般想去哪裡就去哪裡,想吃什麼就吃什麼,還要那些朝堂政務和瑣事,想著頭頭大……」陳旭喘著氣苦笑著說。

「嗯公說的也有些道理,不過您這病到底要裝到什麼時候?」

「應該差不多了,我需要拖延時間了來思考分封的對策,同時也要用這件事來探查皇帝的心思,大秦想要安寧,那些遍佈天下無所事事的閒漢遊俠必須要被打壓下去,我要用這出苦肉計讓皇帝看到遊俠的威脅,才能推動一次全國的嚴打策略!」

「嚴打策略?」虞無涯滿臉疑惑。

「不錯,遊俠就是寄居在大秦身體上的一顆巨大的毒瘤,必須要被剷除和壓制,關中歷來就是大秦的根基所在,這裡管制比其他郡縣要嚴格許多,但仍舊有季心季布這種在民間威望極高的遊俠存在,輕易就能召集數百人伏擊我,這些人與六國貴族,與地方官員,與王侯公卿,與豪強士紳盤根錯節交織在一起,平素酒宴來往甚至充作門客走狗,律法對他們來說就是多餘的,這季氏兄弟勢力在關中如此之盛,在民間名望如此之高,但關中官員甚至朝廷都視若不見,就是因為和這些人有利益糾葛,這就是大秦未來一個極其嚴重的不安定因素,為大秦長治久安計,我必須找個機會將他們剷除掉……」

「但夫君這樣做也太冒險了!」水輕柔坐在陳旭身邊說。

「是啊,的確是太冒險了,也算是給了我一個教訓吧,以前我把很多事想的太簡單了,也太著急了,我從未想過遊俠會是如此大一股勢力,但所謂福禍相依,這樣也讓我看清了許多事,皇帝的歸皇帝,這些本來是該皇帝操心的事,我把手伸的太長了些!」

陳旭說完悠悠的長吐一口氣。

這次出門他總算是第一次真正看清和瞭解了整個大秦民間的狀態,可以說非常糟糕,決計和後世人說的大秦律法森嚴,人人循規蹈矩完全不一樣。

最底層的平民的確看起來都很老實,被盤剝的也非常厲害,但真正有身份,有勢力,有地位的豪紳和那些不事生產的閒漢遊俠地痞流氓並不服帖,六國貴族和文化階層的地位非常高,和當地官吏來往密切,還依舊是諸侯統治時候的那種氣氛,許多地方的法律還依舊停留在官方階層。

而讓陳旭最大的明悟就是,他小看了這個時代的人,當初還在小河村清河鎮這種偏僻鄉鎮,不太清楚外面的世界,因此許多事並不明顯,一旦真的融入大秦,他才發現一個仙家弟子的身份並不足以讓他保持安穩,因為還有許多人並不信奉鬼神,仙家弟子讓他在民間的底層中的確名望很高,但一旦放大到整個大秦的各個階層,他的身份反而成了一個太過耀眼的光環,成為了許多人的眼中釘肉中刺,如今隨著他的地位越來越高,在皇帝的支持下推進的改革的步伐越來越大,越發讓他成為了六國貴族眼中的眾矢之的。

這就是高調惹得禍,仙家弟子的身份既是他能夠順風順水不斷推動大秦發展的護身符,但同時也成為了一個拉仇恨的黃金裝備,而且綁定之後還無法掉落。

他如今完全就像一面插在大秦最高處的旗幟,呼呼啦啦肆無忌憚的飄揚在皇帝的頭上,在各種吹捧和民間的崇拜下,他已經代替皇帝成為了吸引仇恨的新目標,那些對秦國,對皇帝不滿的階層開始把目標對準他,即便是在官場,同樣因為自己的各項改革威脅到了許多官員的地位,就變相給自己樹立了不少的敵人,從最開始就算計他的黃石公、到趙高李斯、到冉顙公孫北雁、到項氏、到季布,從官方到民間都已經有無數的人把矛頭對準他。

而這次的伏擊,讓他徹底清醒。

自己太不瞭解這個時代了,穿越過來的唯一優勢就是人類文明積存了兩千多年的文化知識,但這些知識在古代並不一定好使,他們更願意相信野蠻的武力,即便是這次不出現季布,或許下次還會出現另一次危險……

「這段時間倒是聽聞皇帝諭令到處在抓捕遊俠和閒漢,還聽聞三川等郡有匪徒聚集騷亂甚至攻擊縣城,的確是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虞無涯把手銃插進槍套站起來。

「皇帝眼下春秋鼎盛,因此這些遊俠閒漢還無法形成氣候,但若是皇帝突然有不測,這些人一定就會和六國貴族王孫聯合起來造反,尤其是項氏這種家族,實力不可小覷,要錢有錢要人有人,一旦起事很難撲滅,若是讓他們攻佔城池,天下遊俠必然響應投靠,光靠地方官員是無法對付的,此次去吳中,感覺郡守江珩就是一個擺設,項氏在當地威望極高,我只和他們一次小小的衝突,他們便暗中伏殺我,雖然我們得到了消息,但還是疏忽大意讓楚月姑娘被害,唉~」

陳旭回過神來,想起當時混亂之中的情形,想起江楚月死亡時的情形,頓時感覺心如刀絞一般難受。

「夫君莫要傷痛,楚月姑娘雖死,但夫君也已經做到了極致!」水輕柔流著淚輕輕握著陳旭的手安慰。

「唉,不說也罷!」陳旭揚頭嘆口氣,「無涯大哥去把徐福喚來,我有些話要問他!」

虞無涯點頭離開,很快帶著臉色疲憊的徐福進來。

「咦,侯爺您終於捨得醒了!」徐福呆了一下苦笑著在榻邊坐下來,水輕柔親自去給徐福倒來一杯熱茶,然後退出房間把房門關好。

對於陳旭的傷病,徐福作為一個名醫,自然能夠察覺到陳旭的病情並非想像中的那麼嚴重,但陳旭卻就是一直昏迷不醒,這讓無數醫道方士和太醫御醫都束手無策。

俗話說你無法喊醒一個裝睡的人,而醫生也治不一個裝病的人,因此人多嘴雜之下徐福也只能保持沉默。

「徐太醫,這次辛苦你了!」陳旭略有些歉意的看著徐福。

「福只是勞心勞力而已,侯爺喚福來有何吩咐!」徐福搖頭。

「我就是想問問陛下讓我服下的苗藥到底是何物?怎麼感覺和五毒舒魂水的改良版效果一模一樣?」陳旭臉色變得有些凝重。

「福還以為侯爺不會詢問呢?」徐福的臉色也瞬間變得嚴肅起來,從隨身的藥箱之中拿出來一個黑色的小葫蘆遞給陳旭,「侯爺,這就是那個苗醫獻給皇帝的苗藥,福親自品嚐過,確認就是五毒舒魂水無疑,但基本上已經沒有了任何毒副作用。」

陳旭打開葫蘆塞子輕輕嗅了一下,然後又倒出一些在手心之下觀察,最後還舔了一下點頭,「這的確就是改良版的五毒舒魂水,但怎麼會落到一個苗醫手中?你知不知道此人的來歷?」

「事情還是在六月底,皇帝巡遊至洞庭,李相當時病重臥榻在行轅修養……」

徐福將當日面孔猙獰帶著面具的苗醫獻上苗藥的事情仔仔細細毫無遺漏的給陳旭講了一遍,最後極其嚴肅認真的說,「侯爺,五毒舒魂水的配方只有你我還有正伯僑等一群方士知道,而那群方士正好就在洞庭附近,那個苗醫來的蹊蹺,而且剛好又是李相引薦……」

「你是說李斯通過李歸得到五毒舒魂水,然後借苗醫之手獻給皇帝,然後在皇帝身邊安插一個臥底?」陳旭愣了許久說。

「既然侯爺早就懷疑李歸,當初便不該將他安排去監視正伯僑等人,眼下只有侯爺這種猜測最符合情形,上次李斯通過李歸之手盜取五毒舒魂水,雖然侯爺也是有意為之,但卻留下了一個極大的隱患,我害怕那個苗醫會把原始的五毒舒魂水也偷偷獻給皇帝,這樣一來皇帝便身處極大的危險之中,一旦皇帝有任何不測追查下來,侯爺和我都將深陷危局之中!」

陳旭捏著下巴許久沒有說話,徐福的擔心肯定有道理,雖然宮中有大量的御醫層層檢查,但百密一疏之下皇帝極有可能落入李斯的圈套。

如果苗醫是李斯的安排,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李斯繼續在走歷史上那條老路,準備在皇帝死後推舉胡亥上台,因此即便是沒有了趙高,歷史還是在扭曲著往那條時空之中的結局上靠攏,就像張良刺殺皇帝和盧生侯公等人獻上亡秦者胡的海外圖錄是一樣的,這些歷史的重要節點並沒有發生太大的變化。

眼下還沒得到任何李歸和正伯僑等人的消息,陳旭也無法得知五毒舒魂水為什麼會落在一個苗醫手中,更加不知道李斯為什麼通過苗醫把藥水獻給秦始皇,因此這件事陳旭還需要安排人去打聽,胡亂猜測什麼結果都不會有。

「旭既然已經醒來,還是麻煩徐太醫回宮向皇帝稟報一下!」陳旭笑著對徐福說。

「呵呵,福可是聽聞皇帝似乎已經安排禮部準備給侯爺勘尋墓穴了,侯爺醒的正當時也!」徐福笑的滿臉詭異。

陳旭黑著臉把徐福送出房間,診金都沒給,弄得徐福滿臉悵然的走了。

得知陳旭甦醒過來的額消息之後,嬴詩嫚和蒙婉范采盈都哭著一起來探望,她們並不知道陳旭是假裝重病,實際上陳旭的病也並非完全是假裝的,的確那支毒箭的毒素非常強大,若不是江楚月替他擋下,然後中箭之後虞無涯和水輕柔處置及時而且又吃下一枚培元丹,估計陳旭眼下真的就已經挖坑埋了,即便是如今十多天過去,實際上箭創並未完全康復,傷口皮肉始終無法完全癒合,每天都還有血水沁出,但情況卻一日好過一日,估計再過數日就能夠完全結痂了。

幾個女人一起撲在陳旭身上哭的梨花帶雨,看著幾個憔悴不堪哭泣的老婆,陳旭非常內疚,但又不能明說,只能挨著輕聲安慰。

「小旭哥哥,你千萬不要死啊,你死了就沒人娶我了,嗚嗚嗚嗚~」

門外兩個穿著裙子的小女孩接連闖進來,虞姬拱開三個女人抱著陳旭的胳膊哭的像個小淚人一般使勁兒搖晃。

「咳咳咳咳……虞姬……別搖了,再搖……再搖我就吐了!」陳旭呲牙咧嘴的摸著虞姬的腦袋苦笑。

「兄長你沒死就好……」杏兒也抱著陳旭嚎啕大哭。

「放心,徐伯伯可是大神醫,我不會死的,你看我不是活過來了嗎,你先帶虞姬出去玩兒,我和幾位嫂嫂有話要說!」

「好,我去把這個消息告訴管家!」杏兒哭笑著一邊抹淚一邊把虞姬牽走了。

很快陳旭再次甦醒的消息便傳遍整個清河侯府,管家探望過陳旭之後高興的吩咐取來一大卷鞭炮在侯府的院子點燃,噼裡啪啦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侯府大街,本來一片愁雲慘霧的清河侯府也瞬間熱鬧喧囂起來,所有的侍女和僕人都挨著到內院來陳旭的房間門口磕頭,一個個喜極而泣無法自持。

而陳旭甦醒的消息也很快被徐福告知秦始皇,本來煩躁無比無心理政的皇帝也瞬間激動無比,在玄武衛和禁軍的護送下親自到清河侯府探望,看到陳旭真的已經甦醒之後非常高興,短暫的探視之後返回皇宮,很快就有諭令傳出,清河侯得太乙仙尊庇佑已經康復,因此宣佈咸陽夜不宵禁慶賀三日,而這個消息很快就如同颶風一般傳遍整個咸陽,而且很快也隨著來往的商旅傳往其他郡縣。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30章 吳中的變化

清河侯甦醒康復,整個咸陽一下子就像復活了一般,加上三日的歡慶,極度的壓抑和沉默變成了連續的狂歡,無數民眾自發上街遊行,東門外的太乙神廟也人滿為患,一天到晚都冒出滾滾濃煙,整個河灘都瀰漫著一股濃郁的香火味道。

無數的王侯公卿和官員商賈還有陳平皇甫缺孫叔炅麻桿公輸勝安魚梁等各自都代表不同的部門前來拜見,蒙雲等一群紈袴也跑來湊熱鬧,整個清河侯府鬧哄哄數日之後才慢慢安靜下來。

禁絕大半個月的曲園雜舍重新開張。

遍佈咸陽城內城外的公交車也突然都像打了雞血一般跑的飛快。

科學院、文學院、報館、工學院還有城外的工廠都瞬間活躍起來。

停工許久的蹴鞠場也在張蒼和胡寬的張羅下再次開工。

隨著陳旭的清醒,咸陽的一切又開始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和喧囂,甚至更加熱鬧三分。

八月底,秋收早已完畢,整個關中平原慢慢進入了黃葉飄飛的季節。

歡慶之後的咸陽城無論是民間還是朝堂都迅速回歸了正軌,而在數千里之外的江南吳中,這裡卻和咸陽完全不一樣,到處瀰漫著一股濃濃的化解不開的詭異氣氛,民間最近都感覺到似乎有一件事情要發生,但卻又不知道到這股壓抑的氣氛從何而來。

平日遍佈大街小巷和水湖河港的流氓閒漢都突然不知去向,就連往日在城內呼嘯而來又呼嘯而去的一群古惑仔少年都找不到自己的首領,迷茫不知所措在大街上遊蕩。

郡守府外,一群持戈披甲的警卒神情嚴肅,擋住所有進出府衙的人員和官吏,而府衙之中,此時正中坐著郡守江珩,同樣披著甲冑腰挎長劍,兩邊坐著四個人,一個是郡尉趙峒,一個是郡丞戴勝,還有一個是警署長何彪,堂下還站著幾個尉府和警署的校尉等統領,同樣是頂盔摜甲臉色凝重。

「清河侯與本守來信,言吳中近日可能發生匪徒騷亂,為首者或許就是項氏,今日本守召集諸位,就是商議圍剿匪徒之事,根據警署連續數日暗中偵查,項氏已經在城外秘密籌備兵刃和集結匪徒,而郡城之中與項氏有牽連來往的官吏不在少數,因此這件事必須秘密行事慎之又慎,昨日又有朝堂諭令四百里加急送抵吳中,要求緝捕伏擊清河侯的匪首季布,如今清河侯安危未知,項氏又準備起兵造反,此事若是稍有疏忽造成民變,皇帝震怒之下諸位和本守項上人頭不保……」

江珩雖然平日看起來只是一個文質彬彬的儒生,但此時全身甲冑長劍在腰,加之聲音低沉陰冷,看起來充滿了一股凌厲的殺氣。

「本守也知道項氏平日與諸位皆有來往,但只要將此次項氏的逆謀之事壓住,以前所有的通匪嫌疑本守可以既往不咎,也不會洩露出去任何消息,但若是有哪位膽敢私下通匪縱匪為患,本守定然將其斬首與匪徒論處……」

「郡守親放心,警署已經佈置下去,郡城和五湖周邊數縣兩千警卒已經秘密集結佈置,唯郡守馬首是瞻,決計不會放走一個匪徒!」警署長何彪臉色冰寒的拱手應諾。

何彪是去年從西北裁撤下來的一個都尉,武爵十二級左更,雖然在邊關名聲不顯,但也和匈奴廝殺數年,在會稽郡來說,絕對是除開郡尉趙峒之外武爵最高的存在,調任會稽任守府警察署長,不光每年有實奉六百石,更有食邑六百戶,在吳中附近還有職田十頃房產三十畝僕從無數,妻兒老小數十口皆隨遷到吳中生活,轄會稽郡二十餘縣警卒共計三千餘人,而且這些警卒其實都是邊關裁撤下來有功爵在身的將卒,雖然人數分散,但武力值卻不容小覷,常年在邊關廝殺訓練,比起普通的尉卒來說還要強大不少。

警察隸屬刑部,雖然受刑部垂直領導,但卻歸當地主官管轄和指揮調度,專門維持治安和偵辦刑案。

正是有了警察署長這股力量,江珩才有把握箝制郡尉趙峒,若是以前這種事沒有郡尉的支持恐怕郡守就是一個光桿司令。

「郡守放心,雖然某並沒接到陛下和兵部的命令,但必然會調集尉卒嚴守郡城,緝拿和鎮壓匪徒也是某職責所在,必然不會讓大人失望!」趙峒黝黑的臉頰微微抽搐了一下抱拳說。

看見兩個帶兵的武官都開口,江珩心中微微鬆了一口氣,臉色也變的略微鬆弛一些,「如此便好,項氏雖然在吳中盤踞多年,但糾結的都是一些地痞閒漢和遊俠,只要諸位和本守一體同心,項氏的謀逆之舉必然不能成事也,一旦驅散匪徒俘獲項梁等匪首,本守必然會上奏陛下為諸位請功,所以此次就全權拜託二位將軍了!」

「我等一切聽郡守大人安排!」趙峒和何彪一起抱拳,身上的鐵甲嘩啦作響。

「好,如今項氏雖然有所行動,但必然還未準備發動,何署長繼續安排警卒打探消息,趙郡尉也趕緊秘密調集尉卒暗中佈防,一旦項氏做反,立刻進行絞殺,生死無論!」

「喏~」趙峒和何彪轉身帶著各自幾個屬下離去,大堂之上轉瞬只剩下幾個侍衛和郡丞戴勝。

「戴郡丞,本守聽聞你和項氏平日來往密切,經常在一起飲宴作樂,往日之事本守可以不管,但這次事關吳中安危,稍有不慎便會釀成大禍,本守調任會稽不過兩年時間,平日諸多政務都是你在操持,而且也都經辦的井井有條,本守不知你到底是何心思,因此眼下給你兩個選擇,一就是委屈你暫時留在府衙,但此事過後本守會一五一十將你和項氏平日來往之事通報咸陽,至於你有沒有罪就等監察省的御史前來調查分辨……」

戴勝額頭上冷汗滾滾而落,身體微微顫抖著拱手說:「大人,戴勝平日的確和項氏來往密切,也得其奉送的一些財貨,實乃項氏在吳中勢大,下官不得不為之,何況下官也並不知道項氏有謀反之心。」

「如此說來你沒有通匪之意?」

「沒有,絕對沒有……」戴勝臉色蒼白的連連搖頭。

「那好,本守給你第二個選擇……」江珩直勾勾的盯著戴勝,「郡尉和警署近日都會有兵卒調動,此事必然會被項氏察覺,恐怕會逃散隱匿,但本守卻想借此機會將項氏一網打盡,因此需要你和項氏曲意解釋一下,讓他們以為郡尉和警署只是奉皇帝命加強戒備搜捕匪首季布,以亂其心,到時候本守就會向咸陽呈報你的功勞,你可做得到?」

「做……做得到,大人放心,一旦項氏有人來與我打探,下官就按照大人的吩咐解釋,必然不會壞了大人的計畫!」戴勝擦著額頭的虛汗趕緊點頭。

「好,這是你唯一的機會,希望你好自為之,膽敢壞了本守大事,你戴氏三族將會遭遇滅頂之災,去吧!」江珩擺手,戴勝臉色蒼白的拱手離開府衙大堂。

「安排人盯著戴勝!」江珩對身後一個侍衛吩咐。

「是,老爺!」侍衛轉身離去,江珩扯過紙筆很快刷刷寫下一封書信,裝入竹筒封好,蓋上自己的印信之後遞給另一個侍衛,「速速把這封信送去五湖園,讓曲海安排人暗中加急送去回浦與閩中郡尉高焄!」

「是,老爺!」

「一切安排妥當,天時地利人和皆不在我,只得清河侯密信,希望不要出岔子才好!」送信的侍衛離開之後,江珩微微嘆了一口氣從郡尉府後堂離開,很快回到自己家中。

「夫君如何這般神情,最近幾日公務繁忙,莫非身體不適?」江珩的夫人平氏端茶進書房,略有些擔憂的詢問。

「夫人無慮,我沒有身體不適,只是上次清河侯送來一封密信,讓我感覺心神不安!」江珩接過茶杯搖頭。

「莫非是因為月兒之事?」平氏眼圈瞬間發紅拭淚。

「月兒之事怪不得別人,還是四弟往日管教無方所致,月兒雖然亡故,但清河侯也算做到了仁至義盡,以未婚妻之禮厚葬月兒於陳氏陵園,此乃大善之舉,就算四弟也不會有半分怨言,最近吳中可能會有兵災之禍,夫人還請約束府中下人無事勿要外出!」江珩叮囑說。

「兵災?」平氏臉頰瞬間蒼白。

「嗯,不過夫人勿要擔憂,我已經安排府中侍衛嚴加防範,夫人也切莫出府與其他官員夫人來往,你先出去,我有公務要處理!」

「是,夫君!」平氏福身行禮之後離去,緊張無比的去安排府中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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