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帝國吃相 作者:牧塵客(連載中)

 
Babcorn 2019-9-19 20:43:5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15 76428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31章 消息

……

天色黃昏之時,有商隊從西北往吳中而來。

商隊數輛馬車皆都捆紮著鼓鼓囊囊的貨物,隨行的有十多個馬伕和幫工,看起來臉龐黝黑,穿衣打扮和口音也都是吳越一帶人氏,防守城門的警卒盤問幾句也就放行。

而進城之後,這支商隊直奔項府而去。

「鐘離兄可終於回來了,事情到底如何?」商隊進入項府之後,每日等的焦急的項伯急匆匆而來,一把抓住化妝成為車伕的鐘離昧詢問。

「項兄,一切順利妥當,季氏兄弟在函谷關伏擊成功,某親自射中清河侯,並且安排人在咸陽打探半月時間,得知清河侯已經重傷不治,此時應該已經毒發身亡……」鐘離昧臉色凝重的低聲回答。

「哈哈,清河侯死了便好,趕緊去書房詳說!」鐘離昧有些欲言又止,但項伯卻暢快的大笑著扯著鐘離昧往後院而去。

但片刻之後書房就有驚呼和暴怒之聲傳來,很快幾個項氏族人也都被召集起來。

而聽項伯說完,項氏一群族人臉都嚇白了,一個個都露出極其驚恐的神情。

因為鐘離昧帶回來一個讓他們感覺到塌天的消息,項羽兄妹竟然得知了項氏聯合季氏兄弟刺殺清河侯的事情,而且一路追擊至琅琊,然後分道揚鑣一個去追趕鐘離昧,一個去追趕清河侯。

「項兄也莫要太過擔憂,我安排人一路暗中跟隨清河侯至琅琊,然後又轉道去咸陽,雖然清河侯在琅琊郡逗留月餘,但並沒有探查到菁兒出現,不過……」鐘離昧說到這裡突然臉皮一抖停了下來。

「不過什麼?」項伯緊張問。

「不過菁兒或許會出事,某聽跟隨打探的人說起琅琊郡發生了許多少女失蹤案件,剛好是清河侯到達琅琊期間的事情……」鐘離昧摸著滿臉的絡腮鬍子猶豫了一下說。

項伯臉色漆黑,咬牙切齒的說:「如此孽子,死又何堪,只有清河侯死我項氏才有恢復大楚的機會,此事我項氏策劃許久,差點兒就毀在他二人的手上,死了便好!」

「項兄,眼下不是生氣之時,我等在函谷關伏擊成功,菁兒必定在琅琊不曾見到清河侯,消息一定還未洩露出去,不然我等也不能安穩的在此處說話了,清河侯身中毒箭,我們沿途而回到處都有兵卒在搜捕季布兄,如果季布身邊有人落網,則此次策劃之事就可能將我和項兄等牽扯出來,因此還需盡快策劃起事,免得夜長夢多,如若能夠攻陷吳中,一旦傳播開去,其他郡縣必然應者云集,季布兄也會在關中附近起兵呼應,則反秦復楚大事可期也!」

「此事我們已經早有安排,聽聞最近幾日郡府之中警卒調動頻繁,我害怕事情敗露,因此還需要打探一番再做決定,鐘離兄一路歸來車馬勞頓,還請暫去歇息,明日再仔細商討起兵之事……」

項伯站起來把鐘離昧送出書房,然後安排家僕送出去幾分書信,等到夜幕降臨,這才準備車馬出門來到一個幽靜的園舍之中。

楚盛園,明面上一個吳中商賈開設的曲園,實際上暗中的操控者是項氏家族,裡面收羅了無數年輕貌美的楚越之地的女子,平日會邀請一些豪紳官吏在此飲宴娛樂,目的自然也是腐蝕和拉攏吳中的一些官吏,其實就和後世一些秘密的商業會所差不多,只接待固定人群並不對外開放。

項伯來到楚勝園的時候,裡面已經先後有七八輛馬車,在一間佈置豪華的閣樓之中,十餘個身穿薄透紗裙的年輕女子正陪著幾個便裝打扮的吳中官吏豪紳飲酒作樂,這些官員摟著懷中的女子摸摸捏捏飲酒談笑,所有人皆都衣衫不整神情放浪形骸,夾雜著女子的嬉笑嬌嗔,充斥著一股濃濃的淫靡氣息。

「項公來了!」看見項伯神色輕鬆的大步進來,幾個官吏和一群女子皆都站起來迎接。

「哈哈,諸位無需多禮!」項伯大笑著走到一個案桌前面坐下來,立刻就有兩個身材誘惑的女子一左一右跪在兩邊斟酒倒茶服侍。

項伯一把將一個女子摟在懷中,手輕車熟路的就探入女子薄薄的衣裙之中,一邊揉捏一邊笑著說:「前些日子事務繁忙,許久未曾和諸位好友相聚,今日終得閒暇,希望諸位盡興!」

「哈哈,多謝項公盛情款待,前些日子的確忙碌,那五月間徐公子前來擾亂一番,接著又是皇帝巡遊,還有秋糧稅和桑蠶稅徵收處置,唉,最近真的是忙的一塌糊塗……」一個中年官員笑著搖頭。

而說到徐公子,房間裡瞬間安靜下來。

「項公勿怪,看來某說錯話了!」中年官員醒悟過來略有些尷尬的道歉。

「呵呵,勿用勿用,刑主簿說的是實話,上次我侄兒衝撞徐公子,的確尷尬,但事情早已過去數月,還是莫要提了,項氏給江東父老丟臉了!」項伯不以為忤的笑著擺手。

「項公雅量,不說也罷,今日得項公盛情相邀,我等盡興飲酒作樂便是,項公既來,我等一起暢飲一盞!」一個面相粗狂的大漢舉起酒杯。

「說的不錯,今日莫談掃興之事,飲酒飲酒!」其他幾人也皆都舉起手中的酒杯。

一盞飲盡,房間的氣氛瞬間輕鬆活躍起來,這些人平日也都和項氏廝混在一起,因此摟著女子摸摸捏捏的飲酒之時,開始東扯西拉的談論起一些道聽途說的新聞故事。

「聽聞七月底清河侯在函谷遇刺,匪首乃是關中季氏昆仲,不知後續如何?」觥籌交錯之中,項伯一邊喝酒一邊問。

房間瞬間再次安靜下來,所有人臉色都變得有些凝重。

「此事還不清楚,雖然大秦都市報上已經登載這條消息,但後續並無消息傳來,我吳中距離咸陽太遠,但估計也就最近幾日或許便知!」一個官員搖頭。

「季氏簡直無法無天,竟然敢在關口伏擊清河侯,而且還殺死了郡守大人的侄女,一個嬌滴滴的美貌小娘子就這樣香消玉殞,令人扼腕!」有人放下酒杯嘆息。

「那個叫楚月的小娘子不是徐公子的未婚妻麼,不知為何會和清河侯在一起,而且還為其擋下匪徒一支毒箭,莫非……」說話之人突然身體一震臉色惶恐的看著其他人。

「莫非什麼?」有人相問。

「難道汪兄猜測那徐公子便是清河侯?」另一人突然同樣臉色一怔。

「然,諸位難道沒有覺得此事非常湊巧而且詭異麼?」姓汪的官吏臉色凝重的點頭。

喧嘩熱鬧的房間一陣無比詭異的安靜,就連嬉笑的十幾個女子也皆都驚呼著捂著嘴巴滿臉驚恐。

清河侯名滿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如果那徐公子便是清河侯,那項氏得罪的豈不是清河侯?

項伯臉皮微微跳動了幾下,臉上卻神情不變的搖頭笑著說:「欸,汪兄肯定猜錯了,清河侯無緣無故為何要突然跑到吳中來,更何況當初籍兒衝撞徐公子,若真的是清河侯,只要他當時亮明身份,我項氏就只有跪地求饒的份,何必鬧到最後的地步,今日好不容易有閒暇一起飲宴娛樂,可別嚇唬我等!」

「呼~~」房間裡瞬間響起幾聲吐氣的聲音,一群人的神情也瞬間輕鬆下來。

「項公說的不錯,汪兄勿要信口開河,徐公子定然不是清河侯,那徐公子本就和清河侯相熟,聽聞在咸陽平日就廝混在一起飲宴娛樂蹴鞠玩耍,路上遇到一起回咸陽罷了,那匪徒偷襲清河侯之時楚月小娘子受到殃及而已!」

「不錯不錯,聽聞清河侯陪同皇帝巡遊至泰山之後便離開,一定是去別處遊玩,後來剛好遇到同樣返回咸陽的徐公子等人,便結伴而行,此事定然不會錯……」

接連幾人根據項伯的話提出自己的推測,而這個推測也合情合理,因此房間的氣氛很快再次活躍起來,瞬間就把徐公子和清河侯是一個人的擔心拋到了腦後。

飲宴繼續,話題也亂七八糟,不過說的最多的還是關於清河侯遇襲的事情,因為這件事的確是一個令天下震動的新聞。

「前幾日有商賈從西北歸來,聽聞中原和關中諸地到處都在抓捕匪徒,已經殃及無數名聲赫赫的豪傑遊俠,數日之間關中便抓獲了數千行跡不端的閒漢,三川和河東諸郡還有匪徒聚集攻擊縣衙作亂,聽說殺了不少人,估計這件事很快就會波及到吳中!」一個豪紳突然說。

「此事已經確實,昨日已經有諭令通傳到郡尉府!」一直不怎麼開口的郡丞戴勝點頭說。

「戴兄可知詳情?」項伯心頭略微一緊。

「某自然知曉,當日在函谷伏擊清河侯的匪徒數百,不過被清河侯的護衛用太乙神火槍和太乙神雷幾乎轟殺殆盡,匪首季心當場就被炸死,不過匪徒策劃周密,在谷口再次伏擊,清河侯被毒箭射傷,皇帝震怒之下斬函谷關私通匪徒的兵卒官吏數十人,同時諭令大索天下搜捕匪首季布,昨日諭令已經傳到吳中!」

「難怪今日郡守召集郡尉和警署長等人密議,我等都被攔在府衙之外,原來竟然是因為此事!」有官員恍然大悟點頭。

「諸位勿用擔憂,季布不過是一遊俠耳,怎能與天子相抗,況且關中離我吳中數千里,他定然不會逃到此處來,郡守大人不過是未雨綢繆而已,此事與我等無干,來,飲酒飲酒!」戴勝舉起酒杯。

項伯也鬆了一口氣,不過仍舊有些不安的說:「我吳中遊俠閒漢也不少,不知道會不會受到牽連?」

「哈哈,項公儘管放心便是,今日郡守大人佈置之時某也在場,只不過做做樣子罷了,過幾日警卒尉卒必然鬆懈,不過項公還是儘量約束一下族中子弟和相熟之人,免得被警卒當做匪徒抓了!」戴勝笑著寬慰說。

「戴兄提醒的是,某一定會提醒!」項伯鬆了一口氣,知道戴勝指的是什麼,因為項氏和許多吳中的遊俠閒痞之人來往密切,不過心中的擔憂也一下子少了許多,只要不是察覺到他項氏準備謀反就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32章 造反

一場飲宴持續了約一個時辰散去,項伯略帶著醉意回府,此時項梁等一群項氏族人皆都早已等在大堂,還有另幾個準備幫助項氏造反的豪紳遊俠,其中包括鐘離昧和龍且這兩個鐵桿幫凶。

驅散家僕,關上房門,項伯把在楚勝園打聽的事情說了一遍,房間裡的人也全都鬆了一口氣。

「既然如此,三日後的卯時起兵,四弟從東門,五弟從北門,七弟從西門,龍且兄伏於南門之外,一旦開始,吳中必亂,到時候鐘離兄與某率領項氏兒郎攻擊郡守府衙,那時正是點卯之時,可將吳中官吏一網打盡,奪其官印和兵符,從而可以號令尉卒和警卒,只要成功則大事成矣,兵勢如棋,還請諸位勿要疏忽大意,一旦不成我等從南門撤出退往閩中邊境……」

項氏密謀造反的事可能除開陳旭能夠猜到之外,整個大秦無人知曉。

但項氏什麼時候造反陳旭並不清楚,陳旭也還帶著一種猜測,項氏不會這樣鋌而走險,畢竟大秦的發展軌跡都快已經被他扭曲的不成了樣子,不過在這次被成功伏擊之後,陳旭就知道項氏的野心已經壓不住了,因此他借中毒生命垂危的假象,向外界透露出一個假象,好提前引誘項氏造反,這樣他才有機會將項氏一網打盡,而且同時也給已經開始懈怠的皇帝和滿朝文武一個無比強烈信號,那就是大秦並非像他們想像的那樣天下太平,六國餘孽仍舊暗中蟄伏蠢蠢欲動。

因此在釋放出要死的假象的同時,他又給江珩一個提醒,讓他嚴加防範項氏的舉動。

至於項氏會不會上鉤陳旭並不清楚,因為這是一個極其操蛋的時代,交通不便不說,電話電報都沒有,吳中和咸陽隔了三四千里,即便是四百里加急的書信都需要半個月時間才能到達,而一來一去都在一個月之後了。

因此陳旭派人給江珩送信之後就只能聽天由命的等待。

距離吳中西南三百里外的回浦縣,這裡已經屬於閩中郡。

回浦縣是征服閩越之後新建的縣治,說是縣城,其實也就和一個山區的小鎮差不多,四周除開一圈丈餘高的簡陋石牆和柵欄包圍的一片難民營式的營地之外什麼都沒有,這裡既是臨時的郡尉府所在,又是高焄坐鎮閩中的指揮大營。

閩中建郡不到兩年時間,而且也劃分了八個縣治區域,但實際上有名稱的縣治只有兩個,一個是回浦,一個是冶,都是在靠近會稽邊境,而且也沒有安排郡守和縣令等主官,因為山高路遠交通不便,而且越族人也並不服王化,因此閩中郡在名義上已經歸屬大秦,但實際上治理非常混亂,在高焄的強力鎮壓之下還是依靠越族首領管理,而且朝廷也沒打算去管理,閩中到處都是深山老林根本就無路可走,莫說通行馬車的車道了,能夠騎馬的道路都很少,越族人也不騎馬,出門全靠兩條腿,除開和會稽交界的區域之外,往南方簡直就是野人生活的地方,高焄都只能駐紮在回浦,讓一群刑徒和召集的遊俠閒漢去和那些野蠻的越族人交流,交流的結果自然是看誰的拳頭大了。

實際上歷史上秦朝征服了嶺南諸地,管理方法還是依舊,朝堂都是放任由趙佗任囂這些征服閩越的大將在管理,委任當地的越族首領為君長共同治理,而真正對嶺南諸地的完整管轄已經是在幾百年之後的東漢三國時期了,直到孫權在江東建立吳國之後,為了增加兵員和財賦,才開始大規模開發嶺南諸地,慢慢將越族納入管轄,而孫權也有越族人血統,方頤大口碧眼紫髯,與中原人的相貌大為迥異,正是因為孫權的血統得到了越族人的認可,所以嶺南才會很快歸服吳國,也才造就了吳國政權能夠和魏蜀兩國抗衡,加上三國時期風帆和海船技術非常成熟,依靠海運能夠快速來往交通,吳國佔領膠州南海等地,極大拓展了中原和嶺南的交流,為隋唐之後的民族大融合和後世的華夏版圖奠定堅實的基礎。

嶺南併入華夏版圖統一治理,孫權功不可沒,這個過程從秦朝開始一直足足持續了數百年時間之久。

而眼下的大秦,統治嶺南才剛剛開始而已。

高焄坐在竹木搭建的簡陋郡尉府中,看著江珩派人送來的一份密信。

內容很簡單,讓他調集尉卒防守會稽和閩中邊界,提防反賊項氏往閩越逃竄,這個消息讓他非常震驚。

不過看到信末江珩提到是清河侯的叮囑之後,高焄這才醒悟過來。

他早已知道五月間陳旭微服到吳中私訪,目的不知道,但根據自己的兒子高堯回來神色興奮添油加醋的描述陳旭打臉項氏的經過,猜測到可能是因為陳旭痛恨項氏的挑釁因此才讓江珩動手剷除項氏,因此也覺得有些小題大做,他和項氏不算太熟也不算陌生,當初在會稽徵召遊俠閒漢輔助征服閩越的時候和項氏有過幾次來往,知道項氏是吳中一霸根深蒂固,正是依靠項氏的幫助,他才很快徵召到了三千遊俠和閒漢組成的僱傭兵團,歷時一年時間征服了閩越數十部族,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閩中雖苦,但畢竟讓他擺脫了罪臣的身份,也讓他成為了這窮山惡水的一個土霸王,真正山高皇帝遠任他逍遙自在,從越族搶奪的大量財貨和豐富的物產通過曲海等商賈運送到會稽和中原等地換取大量的錢財,支持他在這裡站穩了腳跟。

兩年下來高焄已經徹底愛上了這個地方,而且現在兒子又開始和曲海等人籌備制茶坊,要把崇山峻嶺之中的茶葉賣到中原,這是一項巨大的生財之道,經過幾個月的打探下來,這閩南茫茫大山之中野生茶樹遍地,只需要給那些越人君長一些好處,就會有大量的越人採摘茶葉送到制茶坊,這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只要茶葉開發成功,數年下來整個高氏家族便會很快成為一個富可敵國的豪富家族,比之如今壟斷中原茶葉的水氏茶莊不遑多讓。

有錢有勢有人有權,加上清河侯的支持,高氏很快就能躋身大秦一流的豪門之中。

因此對於江珩的來信高焄雖然有些不以未然,但鑑於是陳旭的安排,這是一個非常好的抱大腿的機會,因此高焄還是很快開始籌備,派出五百兵卒一千刑徒和一千遊俠閒漢組成的軍團往閩中和會稽交界處的一些山嶺關口駐紮埋伏,防範項氏逃脫。

至於陳旭遇刺受傷的事江珩沒說,高焄自然也是一無所知,一個月前咸陽發生的事根本就不會傳到這裡來,等真的傳來的時候估計已經是三五個月之後了。

如果他知道是項氏刺殺陳旭的話,一定會派出全部的兵力直接去會稽郡幫助圍剿項氏,至於越郡擅自調兵這種事對他來說簡直不是事,只要他不說江珩不說,就沒有人知道。

吳中郡城之中,江珩和項氏都在各自暗中調兵。

項氏以為江珩真的只是在在調配尉卒警卒四面巡查匪首季布。

而江珩卻真的是已經把項氏的舉動盯的七七八八。

八月底,北方正是滿山金黃的仲秋時節,而江南的吳中雖然炎熱的暑氣已經退卻,但依舊潮濕悶熱。

在項氏密謀之後的第三日凌晨,卯時初,吳中的大小官吏開始乘車騎馬出門,各署衙門也大門洞開開始點卯上差。

此時天色剛剛濛濛亮,大量的吳中平民都已經開始背著背簍挑著擔筐驅趕著牛馬甚至撐著小船開始往郡城而來,除開多了許多沿路手持畫像稽查的警卒尉卒之外,新的一天似乎和往日沒什麼不同,一切風平浪靜照舊安寧。

不過今日不同的是進城做買賣的平民商賈似乎多了不少,其中許多最近銷聲匿跡的地痞閒漢,但巡邏的兵卒也並沒太過在意。

「啊~~」

伴隨著一聲慘叫,東門附近的盤查進出人員的一個兵卒突然慘叫著捂著脖子慢慢栽倒下去,汩汩鮮血從手指縫隙之中噴出,臉上還帶著萬分的迷惑。

一個身材魁梧的大漢手中的利刃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滴血。

「殺人了~」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城門附近瞬間一陣驚叫慌亂,進出的人群驚恐的倉皇四散而逃。

「殺,勿要走脫江珩~」大漢舉起大劍怒吼。

「嗆嗆嗆~~」

在大漢的吼聲之中,人群中突然有無數人從身邊的背簍藤筐之中抽出兵器弓箭對著來往奔逃的行人亂砍亂殺,混亂之中恐慌越發擴大,門口的一屯兵卒還未完全清醒過來,隨著噗噗啦啦一頓亂箭射來,頓時慘叫著栽倒下去一片。

「速速殺往郡尉府,活捉江珩!」

人群中一個濃眉大眼的年輕人策馬帶著一群人衝進城門之中,身後數百人也都呼喊著跟上去,沿途見人就砍,淒厲的慘叫中人群慌亂奔逃,如同瘟疫一般迅速往城中擴散。

其他西北兩座城門處,同樣各自有數百手持利刃和弓箭的匪徒沿著大街砍殺巡邏的兵卒和平民,一路大吼著往郡守府而去,在這種恐慌之下,無數人丟下財貨四周奔逃躲避。

而在匪徒開始往城中的郡守府衝殺而去的時候,一群群披著皮甲的警卒全都手持刀劍輕弩從一些民宅之中衝出來,在首領的帶領下也急速往騷亂的地方快速而去,很快就看到了大街上慌亂逃竄的民眾和手持利刃胡亂砍殺的匪徒。

「殺,莫要放走一個匪徒!」騎在馬上的捕頭揮劍怒吼。

「殺~~」警卒同樣嘶吼著舉起手中的弓弩。

噗噗不斷的弩箭如同飛蝗一般,無數平民和匪徒不分敵我都慘叫著栽倒下去。

而匪徒當中,也有許多人長弓拉開,一支支利箭撕裂空氣將許多警卒射翻在地,一輪箭矢之後,雙方很快就撞在一起,就在寬不過三丈的大街上廝殺起來,伴隨著金屬撞擊和兵刃入肉的撕裂聲,殘肢斷臂亂飛,血水四濺中怒吼咆哮痛哭哀嚎混成一片,平日寧靜的郡城瞬間陷入極度的血腥和恐慌之中。

不過這些警卒都是剛從邊關退下來的有爵在身的軍卒,不光都殺過人,而且還保持著軍隊平日令行禁止的進攻號令,這些平日在吳中附近橫行霸道的流氓閒痞哪是對手,一輪衝擊之下匪徒便幾乎潰不成軍,許多人當場就直接嚇的丟下兵刃往四周巷道和民居之中逃竄,還有受傷的只能趴在地上磕頭求饒,但很快就被警卒砍掉了腦袋,大街上哀嚎連天血水四溢。

這種場景在幾條大街幾乎同時上演,整個郡城瞬間慌亂成一片,行人和逃竄的匪徒哭爹喊娘驚恐奔逃只恨老媽少生了五六七八條腿。

「報~,東門有匪徒作亂!」

「報~,西門有數百匪徒砍殺平民,傷亡不詳!」

「報~,北門有匪徒往郡尉府而來!」

連續幾匹快馬疾馳而至稟報三座城門皆有匪徒作亂。

郡尉府門前,郡尉趙峒全身甲冑騎在馬上臉皮不斷的輕微顫抖,心中猶豫掙扎片刻之後嗆地一聲抽出長劍。

「稍後看到匪徒膽敢有縱匪逃脫者,一律就地處死,弓弩準備~」

「喏~」趙峒身後幾個校尉皆都抱拳領命,很快郡尉府中衝出兩千披掛整齊的的兵卒迅速在郡尉府外圍成一個半圓,手中的輕弩皆都咔咔嚓嚓張開機括。

而就在東西北三個方向的匪徒往城中攻擊的時候,在距離郡尉府不遠的一座豪宅之中,也足有上千身穿簡陋皮甲手持弓弩武器的匪徒衝了出來,在項梁項伯和鐘離昧的帶領下咆哮著往郡尉府殺來,但等讓他們殺到郡尉府的時候,才發現這裡已經有大軍嚴陣以待。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33章 席捲江東

「不好,中埋伏了,速速撤退!」

還隔著郡尉府數十丈距離,殺出街口的項梁等人同時臉色大變。

「哈哈,項梁,某等你多時了,速速受死!」

郡尉趙峒獰笑著舉起手中的大劍怒吼。

「趙峒,你……」項梁和項伯等人驚恐怒吼。

「殺~,一個不留!」趙峒長劍往前一指,伴隨著嘣嘣不斷的機括響起,密密麻麻的弩箭往項氏等人迎面而去。

「項公速走!」慌亂的慘叫聲中,鐘離昧大吼著拉開長弓,嘣的一聲長箭直奔趙峒。

「砰~」趙峒慘叫墜馬,頓時讓進攻的尉卒慌亂一擁而上將趙峒圍在當中。

「勿用管我,速速鎮壓匪徒!」趙峒的聲音從人群之中響起。

「殺~」兩個校尉抽出大劍怒吼。

「殺~~」兩千尉卒同時而動,舉起長戈殺向項梁等人。

「速走速走~~」匪徒一片慌亂,尉卒一輪弩箭,剛剛衝出來的項梁大軍便已經損失了上百人,在如此情形之下,項梁等人也知道這次造反作亂之事已經徹底敗露,只能轉身往南門而去。

而此時其他三支作亂的隊伍在警卒的衝擊下也早已抵抗不住,領頭的也已經猜出事情已經敗露,因此只能大吼著開始轉身份散後撤按照預定的方案往南門撤而去。

江南不是西北和中原,這裡湖泊密佈河網如織,很少騎馬,出門大部分是走路,要麼是乘船,因此馬匹很少,即便是有也只不過是拉車驅貨,並不是主要的交通工具,因此無論是郡尉還是造反的項梁等人的手下騎馬的都很少,幾乎所有人都是靠兩條腿跑路,加上城中聚集了數十萬平民,在四散追逐廝殺之中很快就變成了全城的驚慌騷亂,加上郡尉趙峒在一個照面之下就被鐘離昧一箭射下馬背生死不知,因此追殺之中沒有了首領的尉卒也混亂不堪,半個時辰之後,竟然讓項梁等匪首和大量匪徒殺出南門而去。

被殺的披頭散髮差點兒崩潰逃出郡城的千餘匪徒在南門外匯合,而追殺的警卒尉卒也其實早已兵力分散,等警署長何彪收攏部分人馬殺出南門的時候,項梁等人已經帶著匪徒逃出一里之外。

看著稀稀拉拉追出來的不過兩三百百兵卒,項梁鬆了一口氣還準備重新佈置兵力再次反擊的時候,身披戰甲的郡守江珩也帶著數百收攏的尉卒衝殺出來與何彪匯合。

「項公,大勢已去,還是速速離開吳中!」

「不錯,只要渡過浙江進入閩越之地,江珩必然無法追趕,到時候等待時機東山再起!」

鐘離昧和龍且同時勸說。

看著江珩身後越來越多的警卒尉卒,項梁也知道此時已經無力回天,臉頰扭曲的大吼一聲走,千餘匪徒裹著項梁和項伯等人急速往南奔逃,江珩與何彪合兵一處帶著上千警卒尉卒尾隨追殺數里之後,遇到接應項梁的龍且帶領的數百人,雙方一通混戰廝殺,等殺散龍且的人之後,項梁等人已經逃走,雙方只留下兩三百具屍體和無數傷者。

「郡守大人,追不上了!」何彪知道光憑兩條腿此時已經無法追上項梁,此時警卒尉卒死傷不少而且也都已經力竭,只能吩咐收兵救治傷員。

江珩一臉的驚恐和鬱悶。

本來應該是一場策劃周全的大勝,但結果卻讓他幾乎吐血,項梁等一群造反的匪首一個都沒抓到,相反郡尉趙峒還身受重傷,被鐘離昧一箭直接貫穿肩胛骨差點兒丟了性命,但即便是箭傷不致命,但箭上卻有毒,趙峒此時已經中毒昏迷無法指揮。

「速速命令東西兩營的校尉帶領兵卒追擊叛賊,警署安排人去城內和項氏各處莊園抓捕逃散的匪徒!」

叛軍進退有度超出了他的判斷,此時整個吳中混亂的如同一鍋粥,江珩只能再次做出安排追擊的同時在城中搜捕,看看有沒有撿漏的可能。

這次項氏造反的事他得陳旭提點,加上有商騏做內應將項氏反叛的一些消息透露給他,郡尉和警署也服服帖帖聽從指揮安排周詳,看似嚴密但卻忽略了項氏的底蘊。

無論項梁項伯也好,還是龍且鐘離昧也好,這些都是一等一的英雄豪傑,如果不是陳旭這個攪屎棍,將來都是很夠把大秦攪成稀巴爛的品種,項氏本來就是武將世家,不光武功高強而且還精通兵法,不是他一個江珩可以相提並論的,而龍且和鐘離昧兩人更是輔佐項羽成就楚霸王威名的頭號打手,幾次差點兒把劉邦打的全軍覆沒。

鐘離昧可以算是一個純武將,龍且則是一個有勇有謀的謀將,英布都在他手中栽的灰頭土臉,最後劉邦派出韓信,雙方大戰數場,憑藉人數的優勢才將龍且幹掉,項羽折了龍且之後實力大損,在陳平張良等一群文化流氓的不斷算計之下,最終將項羽圍在垓下,但還是沒有把握必勝,只能施展反間計導致項羽猜忌鐘離昧,鐘離昧不得不逃走,最後項羽成了光桿司令,即便是如此,陳平等人還是不敢與項羽硬剛,又施展四面楚歌之計亂項羽軍心,但即便各種計策和數十萬大軍的重重圍堵之下最終還是沒辦法活捉項羽,讓他殺出了重圍。

項羽如今還沒長大,但項梁和項伯等人卻正值壯年,區區一個不通兵法的江珩,加上趙峒和何彪這兩個在歷史上根本就沒有露過面的普通中低階的將領,如何能夠抵擋,因此一場混戰讓項氏只不過丟下三五百具屍體之後幾乎是從容離去。

吳中本是江南繁華之地,這裡人口密集民風彪悍,項氏在吳中根深蒂固經營多年,輕而易舉就匯聚了兩千餘匪徒造反,雖然攻克吳中不利,但周邊還有許多縣城,因此江珩自然也不敢馬虎,除開派人繼續追殺項氏之外,又接連在府衙發出七八道命令去通知吳中附近的縣城召集尉卒警卒嚴防項氏攻掠縣城,而且還同時將項氏反叛之事寫成奏章四百里加急送往咸陽。

一切安排完畢,江珩也只能焦急等待,最主要的是郡尉趙峒已經性命垂危,沒有趙峒的約束和指揮,尉卒軍心混亂,時間一長害怕出現其他不可預知的情形,特別是害怕附近的縣城也出現匪徒鬧事。

江珩的擔心並沒有出錯,接下來的兩天,吳中附近縣城接連有消息傳來,各處都有匪徒聚眾鬧事,雖然大部分都被當地的警卒甚至是百姓聯合起來壓制下去沒有造成大患,但一個壞消息已經將江珩嚇的坐臥不安,項氏攻佔了杭州縣。

不過很快又有消息傳來,項氏攻佔杭州之後並沒有停留,而是洗劫了縣城斬殺了縣令之後順利度過浙江,而且還毀去了數百艘浙江沿岸的舟船,導致追擊到浙江的兩校兵馬無法渡江,等尋到舟船渡江之後,項氏已經又攻佔諸暨縣,但也沒有在諸暨縣停留,而一路劫掠了數十個村鎮之後往會稽邊境而去。

儘管攻佔吳中失敗,但項氏畢竟籌謀許久,兵器弓箭準備充足,加上項氏在楚地的名聲和凝聚力,一路經過之地不斷有舊楚貴族資助錢糧軍械馬匹等物資,甚至還有一些楚地遊俠召集匪徒加入叛軍,因此兩日之後,項梁的部下已經達到四千人的規模,有浩浩蕩蕩之勢。

而過了諸暨縣,就已經到了會稽和閩中兩郡的交界處,這裡到處都是崇山峻嶺,但卻有一條路直通烏傷縣(義烏),而烏傷就是會稽郡最後一座邊境縣城。

「哈哈,雖然吳中未得,但如今我等已經兵強馬壯,只需攻佔烏傷縣城就可以背靠閩中西擊太末(龍游),若得太末,則大事必成!」

一路順利殺到此處,項梁看著身後浩浩蕩蕩的匪徒瞬間心情大暢,將連續數日抱頭鼠竄的狼狽徹底丟到了腦後。

也不怪他如此興奮,因為他的確沒有想到沿途的縣城鄉鎮竟然如此不堪一擊,數千人幾如席捲之勢就將幾個縣城的尉卒打的稀里嘩啦,斬殺的大秦官吏已經有數十個,而眼下這是一個進可攻退可守的地方,只要在這裡穩住腳跟一段時間,項氏起兵造反的消息很快就會傳遍整個華夏,到時候六國之地必然有無數貴族起兵響應,等到大秦亂局真正出現之後,項氏憑藉在楚地的巨大影響,就可以擁王復國。

因此不光項梁得意,就連一路提心吊膽的項氏族人和跟隨而來的龍且鐘離昧以及投靠的遊俠首領都感到一陣無比的輕鬆。

造反覆國是這些人的統一心願,如今兵強馬壯已經有了復國的實力,只是要堅持一段時間等待更好的時機而已。

「走,攻佔烏傷,我等就可以暫且安穩下來!」項梁意氣風發的抽出寶劍,率領四千兵馬浩浩蕩蕩直奔烏傷縣城而去。

半日後,並沒有得到任何消息而且毫無防備的烏傷縣城陷落,縣令和一眾官吏被斬首掛在城頭之上,項梁立刻兵分三路,一路由龍且率領去攻取太末,一路由鐘離昧率領去取閩中剛剛劃縣而治的回浦,只要得到這兩個縣城,則真正進可攻退可守,而項梁則坐鎮烏傷,安排項氏族人開始在附近鄉鎮招兵買馬籌集糧草。

兩日之後,龍且順利拿下太末縣,但鐘離昧卻並沒成功,而是在閩中邊界遭遇到了高焄的伏擊損傷慘重,去一千餘人,回來卻只剩下了不到五百。

但按照江珩的安排伏擊鐘離昧部的高焄這才發現事情大條了,因為很快就從烏傷逃難避禍而來的民眾口中得知一個讓他嚇掉褲子的消息,項氏已經佔領了烏傷縣,幾乎斷絕了唯一能夠通往會稽郡的道路。

「爹,沒想到項氏竟然如此大膽,孩兒願意帶領兒郎去奪回烏傷!」高堯在軍營向高焄請命。

一場伏擊固然勝利,匪徒留下數百具屍體之後退卻,高焄的軍隊死傷並不多,但畢竟閩中根基不牢,越人並不服帖,如果項氏去而復來,加上越人造反的話高焄必然腹背受敵,可能會全軍覆沒。

「不,項氏乃是楚地大族,而且還是名將之後,身邊也一定匯聚了眾多遊俠謀士,我等不能力抗,只能在固險而守,安排人去把附近幾個越族君長傳來,將我們這兩年積蓄的財貨全部散發下去,讓越族人幫忙抵抗項氏……」高焄捏著下巴許久之後吩咐。

「爹~~」高堯非常心痛,這些財貨都是這兩年從越人手中奪取然後通過曲海等人販運到會稽和中原賺來的,數量足有上百萬錢,大部分都是金銀珠寶,一旦全部送給越人,這兩年的辛苦近乎於全部白費了。

「爹個屁,趕緊去,此事攸關生死,若是項氏去而復來必定兵力更勝,到那時就晚了,何況項氏佔領了烏傷,必然會西擊太末,這樣我們便徹底成了一支孤軍,因此我們想要活下去必須得越人支持,只要我們能夠堅持數月,朝廷必然會安排大將軍前來圍剿,項氏想要做反,怕是選錯了時日!」

高焄雖然是武將,但已經當了十多年的郡尉,對於天下的情形非常清楚,莫看項氏眼下歡騰,但在皇帝的眼中,就猶如一個跳樑小丑,絕對蹦跶不了幾天,而且西南五嶺之地還屯戍有二十餘萬大軍,只要軍令一到,二十萬大軍席捲而至,項氏瞬間就會土崩瓦解。

半日之後,回浦附近七八個越族君長都前來軍營,面對擺放在面前的數十箱金銀珠寶,一個個眼睛都直了。

自古財貨動人心,越族雖然野蠻,但也沒有野蠻到不認得錢財寶貝的地步。

因此拿到這些財貨之後,幾個越人君長都一口應承下來去召集族人修建寨樓關隘幫忙抵抗項氏叛軍,因為他們知道如果不幫忙抵抗,這些財貨最後可能會落到叛軍手中,而且還有滅族之虞,因為叛軍可不是大秦朝廷的大軍,這些人為了生存下去會更加野蠻。

果然,三日之後項梁親自帶領兩千叛軍準備再次攻打回浦縣,但沿途卻遭到了越族人的不斷襲擾和攻擊,死傷數百人之後只能恨恨退去,至此雙方呈現一種反覆膠著拉鋸的狀態,項氏無法徹底佔領回浦達到目的,但高焄也無法抽出足夠的兵力去奪回烏傷。

因為項氏在吳中起兵之事太過突然和猛烈,一路向南橫掃數百里攻取杭州、諸暨、烏傷、太末諸縣,沿途數十鄉鎮皆都被洗劫一空,聚集的人馬已經超過六千,如此聲勢浩大的反叛消息一經傳出,頓時整個會稽、故鄣、九江諸郡縣的官員皆都如臨大敵,紛紛開始調集兵馬,而與此同時,許多地方也開始爆發大規模的起義和騷亂,東南三郡頓時烽火四起,隨著消息的不斷往中原擴散,民間暗流湧動,項梁起兵十日之後,有豪強周殷在九江郡壽春起兵響應,雖然也沒有成功佔領郡城壽春,但很快退往淮陰,短短數日也匯聚了兩千餘眾攻下兩座縣城。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34章 急報

……

時間已經是九月,深秋時節的關中平原已經落葉凋零枯草萋萋,大片的農田之中農夫已經開始耕田整地準備冬播,東方道上來往的商旅和行人卻依舊車水馬龍。

咸陽東門在外的渭河大橋人流如織,兩岸的貨運市場比平日更加繁華熱鬧,全國各地的貨商雲集於此,將各種堆積如山的貨物運送到咸陽城內或者全國各地。

而渭河南岸靠近大橋不遠,一個巨大的工地正在熱火朝天的修建,四周堆集大量的水泥砂石和木材鋼筋,足足上萬的民工和奴隸在工地忙碌,而四周圍滿了咸陽民眾正在觀看這個巨大無比的奇蹟工程。

如果不出意外,一年之後,這裡將拔地而起一座佔地數萬畝的巨大建築,能夠目睹這個奇觀的修建過程,對於所有咸陽民眾和全國各地的商旅來說,都是一件能夠吹噓一輩子的事情。

清河侯遇襲的事已經過去將近兩個月,雖然期間波折起伏,但清河侯眼下已經身體康復又開始活蹦亂跳的在咸陽各個署衙遊蕩視察,而因為清河侯的康復,不僅皇帝心情一天比一天舒暢,整個咸陽也在這寒冬即將到來的深秋更加熱鬧和繁忙。

咸陽宮朝議大殿門前的廣場上數百輛四輪馬車整齊排放,地面上還用石灰劃上了停車線,看起來比往日凌亂的情況得到了極大的改善,一眼望去賞心悅目。

朝議大殿之中,皇帝正端坐九層台階之上的黑色龍椅之上,聽取三省六部官員稟奏政務,時不時的會笑著露出一排後槽牙,看起來心情極其舒爽。

十日前陰山侯江琥押解月氏一群部族首領和大王子北河王珈藍經過近兩個月的旅途之後終於抵達咸陽,今日朝議的主要議題就是如何處置月氏這群貴族,還有就是商討對於月氏的安撫統治以及對有功將士的封賞,因此在處理完一些日常政務之後,月氏的安排被李斯提了出來。

月氏只是一個野蠻的犬戎國度,在大秦皇帝和滿朝文武眼中比羌人還要不如,因此處置都很隨意,按照三省六部商討之後的對策,自然是按照部族聚集的區域劃分成為幾個縣治,然後安排官員前去安撫,這些大秦官員早已都很熟悉套路,所有官員的奏報皇帝都沒有異議,神情很輕鬆。

因為事關月氏的安排,因此傷勢康復的清河侯第一次被邀請列席朝堂聽政,因為滅月氏,其實還是陳旭一手推動完成的,只不過皇帝和滿朝文武都沒有想到會這麼快這麼容易而已。

左平王因為本來就想和大秦交好,因此皇帝還是很待見這個吃裡扒外的月氏王族,直接就封賞了一個西月侯的爵位,封賞了數十個家僕和數十頃的良田還有一座農莊,城內也賞了一座三十畝的宅院,讓其留在咸陽頤養天年,至此成為了大秦一個身份高貴但無權無勢的空殼貴族。

其他幾個跟隨左平王的溫和派部族首領也都各有封賞,不大不小的賞一個官職打發回去繼續協助大秦官員統治部族,而且自從到達咸陽之後,為了讓這些月氏野人領略到大秦的強盛,在陳旭的建議下典客署的官員帶著這些月氏首領去觀看了水車磨坊,東門大橋和東方道以及城內的曲園商舍,並且陳旭還專門在清河園宴請一頓豐盛的美食又觀賞了一場歌舞,然後這群土包子徹底被中原的繁華震驚的神魂失守,十多天過去依舊暈暈乎乎,對於皇帝的封賞一個個感激涕零,甚至許多人都不想回月氏部族去當首領,要求留下來當一個普通官員,皇帝馬馬虎虎隨便賞個小官就行了,這樣就可以留在咸陽吃遍大街小巷的美食,至於城內大大小小的商舍和曲園,每一個簡直都逛的捨不得出門,但每進一個曲園雜舍,一般得到的都是店主和幫工的白眼和呵斥,對於匈奴和胡人,中原人向來是很排斥的,這些人不懂禮儀而且不服王化,完全就是沒有開化的野人,不值得以禮相待,若不是因為有大秦的官員陪同,估計直接就轟出去了。

至於剩下一些跟著北河王和圖南王造反的部族首領,經過朝堂一陣爭吵之後,北河王這個殺死親爹的孽子被斬首,其他首領和押解而至的數千部眾都貶為刑徒送去驪山修建陵寢去了。

這些事都和陳旭無關,和往常上朝議政一樣,陳旭坐在專屬的熊皮大椅上眼觀鼻鼻觀心的打盹,其實也沒睡覺,而是在按照水輕柔和虞無涯教他的方法吐納練功。

陳旭是吃下那顆培元丹才提前甦醒康復的,雖然他不知道,但虞無涯卻不甘心這樣浪費一顆他自己都沒吃過的丹藥,因此每天督促陳旭吐納修煉,而十多天下來,陳旭竟然感覺每次只要按照功法修煉,就會慢慢陷入一種很奇妙的狀態,神魂空蕩蕩無拘無束,每次練習半個時辰之後醒來就會渾身暖洋洋輕鬆無比。

雖然一直都沒有感覺到虞無涯所謂的內息,但的確非常舒服和玄妙,因此陳旭也慢慢喜歡上了這種打盹似的練功方法。

在文武官員的奏報和爭吵之中,征服月氏後的安排也慢慢結束,但最後就是所有人都有些忐忑和擔憂的事情,那就是月氏最頂層的主官安排,如果按照平日劃分郡治的方案,這次統治月氏會委派郡守、郡尉和監御史三個互相牽制的官員。

但從各種小道消息來看,皇帝似乎想分封一位公子執掌月氏,準備重新恢復商周王侯的分封制度劃國而治。

因此討論到了最後,一直滿臉輕鬆的秦始皇的神情也開始慢慢變得嚴肅和凝重起來。

分封不是問題,但到底安排那個兒子去是一個大問題。

這件事從陳旭給他提出建議開始到現在秦始皇還是沒有拿定主意,心情十分的糾結,本來按照他的設想是明年開春之後再征服月氏,那麼這件事還有足夠的時間來思考和討論,但蒙恬和江琥等人竟然提前大半年就征服了月氏,而眼下月氏一群王族和俘虜也都押解咸陽處置完畢,將士的封賞也都全部安排妥當,執掌月氏的主管也就到了不得不迫切面對的問題。

滿朝文武盡皆沉默。

分封也好郡治也好,月氏對大秦來說無關痛癢,這是皇帝的家事,就算是一直主張推行郡縣制度的李斯都在這件事上緘口不言,因為他也知道,統治月氏這種不服王化的犬戎部族並不適合用中原的郡縣制度,主要是文化完全不同。

而且西域諸地土地貧瘠物產稀少,稅收什麼的簡直可以忽略不計,而且一旦月氏人作亂,想要快速平息也非常麻煩,分封諸侯統治才是最好的方法,因為一旦分封就和大秦沒有太大的關係了,全部要看分封者的統治能力,如果手腕強硬威勢足夠,那麼月氏各部族就能服服帖帖,如果統治者能力孱弱,極有可能最後會被月氏人殺死重歸於舊。

但作為大秦第一個分封的諸侯,月氏必須服服帖帖,這樣才能表現大秦的超強地統治能力,也會讓後面征服西域更多的地方打下堅實的基礎。

因此在這個人選之上秦始皇一直躊躇猶豫不決。

秦始皇坐在龍椅之上,臉色威嚴,心中如同走馬燈一般閃過自己幾個已經成年的兒子的面容和秉性,手指輕輕的不斷叩擊龍椅扶手,篤篤篤的聲音在安靜的朝堂之上迴蕩,聲音雖然細微,但卻震的文武百官心神不寧。

「西域皆是商周遺留的犬戎胡蠻,完全實行郡治會有很多麻煩,朕思慮許久,後得清河侯提議,統轄西域諸部最好採用商周古法,分封一位公子執掌月氏諸部……」

來了!

聽到秦始皇開口,整個朝堂之上數百文武公卿皆都猛然抬頭,許多人心中甚至還有一塊大石頭落地,因為聽這口氣,皇帝已經有了自己的決定。

「至於分封哪位公子,朕猶自還有些猶豫,月氏與我中原境況不同,也沒有任何前例,諸位愛卿覺得哪位公子適合去統治月氏諸部?」皇帝思考半天,竟然破天荒的把這個讓他猶豫不決的問題拋給了滿朝文武。

朝堂之上一陣輕微的騷動之後蒙毅竟然第一個站了起來,「陛下,分封諸侯乃是陛下家事,臣等無法置喙,還請陛下自行斟酌決定!」

「御史大夫說的有理,臣等附議!」短暫的沉默之後立刻有上百位官員呼呼啦啦站起來。

秦始皇臉皮微微抽抽了幾下,捋著鬍鬚再次陷入沉思之中,這次時間更長,朝堂之上空氣彷彿凝固一般。

皇帝突然拋出這個本不該文武百官操心的問題,雖然有些官員也蠢蠢欲動想要推薦自己相熟的公子,但這種事很容易陷入此後大量不確定因素之中,一旦出了岔子會落得一個吃力不討好的結局。

「李相可否為朕出一個注意?」沉思許久之後皇帝看著李斯。

「陛下,此乃皇族家事,老臣不能置喙!」李斯面色沉穩的站起來拱手。

文武百官之中似乎響起幾聲嗤鼻之聲。

李斯雖然說不想置喙皇族家事,但上次公子胡亥隨同皇帝巡遊之事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是李斯的建議,在滿朝文武看來,李斯的私心昭然若揭,嘴裡說不想染指公子的分封,但目的卻很明確,似乎想得到一個更大的蛋糕,那就是想把胡亥列為儲君。

不過把胡亥列為儲君之事在滿朝文武看來並不靠譜,因為胡亥不僅年齡最小,而且也並無任何出眾之處,無論按照什麼理由,將來的儲君似乎都輪不到胡亥。

如果是以前,文武百官必然不會表現的如此無禮,但時至今日,李斯無論是在民間還是在朝堂之上,地位已經下降了許多,坐在李斯前面打盹的清河侯才是大秦未來朝堂的標竿。

被李斯拒絕之後,秦始皇還不死心,糾結之下又去看右相馮去疾。

「報~~」

就在皇帝準備開口之時,突然一聲帶著慌亂的大吼從朝議大殿門口傳來,很快就看到一個手持黃金令牌的玄武衛徑直衝進朝堂單膝跪下。

「報,陛下,會稽郡發生叛亂,數千匪徒攻擊郡城吳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7
第935章 對策

「嘩~~」

安靜的朝堂瞬間一陣無比的慌亂,秦始皇霍然站起來,「此事可曾打探清楚,匪首為何人?」

「急報在此,請陛下過目!」玄武衛雙手托起一個竹筒。

「速速取來!」秦始皇短暫的驚怒之後很快平靜下來,中車府令蘇越臉色蒼白的跑下來將玄武衛手中的竹筒送到皇帝面前。

竹筒很快被打開,裡面一卷用麻漿紙寫的奏書,正是會稽郡守江珩的親筆書信。

「八月二十五日,吳中匪首項梁聚眾兩千餘人造反,賊匪準備充足兵分四路攻擊郡守府衙,混戰之中郡尉趙峒中匪徒毒箭重創,臣雖偵得蛛絲馬跡提前安排郡尉和警署妥善佈置,但事起倉促民眾混亂,雖斬殺匪徒六百餘眾,但匪首項梁等走脫,餘眾千餘奔南而去……」

江珩這封信還是在項梁等退走之後就匆匆書寫,因此關於後面的事根本就沒有任何消息,其實在這份急報送往咸陽的途中,項梁已經早已攻佔了烏傷和太末兩縣,先後和高焄以及越族人來來回回爭鬥了好幾場了。

而後面東南三郡此時也已經烽火燃起了好幾處,整個東南早已快亂成一鍋粥了。

閉目打盹的陳旭也被玄武衛突如其來這嗷的一嗓子打斷了修煉,臉上露出的不是和其他文武百官一樣的驚慌失措,而是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輕鬆。

尼瑪等了兩個月,項氏果然還是造反了。

當初他裝病十來天,為的就是把自己快重傷不治的消息流傳出去,加上皇帝還未回歸咸陽,因此一旦項氏知道他被伏擊之後有可能要死的消息之後,必然會有所動作,這些事情當初項菁雖然和水輕柔等人沒有說清楚,但根據項氏的屬性必然不會做無用功。

清河侯死,皇帝震怒,天下必然混亂,這個機會項氏必然不會放過,因為這本來就是他們的目的。

陳旭知道伏擊自己的人幕後主使就是項氏,但皇帝和滿朝文武全都不知道。

他雖然貴為清河侯,也不能無緣無故的去對付項氏,即便是項氏在吳中得罪他,他也不能因為幾句口角就將其全部砍死,這不符合他的身份和地位,也不符合大秦眼下的困局,皇帝對待六國貴族都很小心翼翼,這既是為了安撫六國民眾,同時也是為了大秦的平穩,只要不造反,秦始皇就不會動任何貴族,因為一旦無緣無故殺死大量的六國貴族,唇亡齒寒必然天下會陷入驚恐和混亂之中,大秦的困局和後世的漢朝完全不一樣,無論是平民的心態還是滿朝文武的心態都不一樣,因為朝堂之上文武百官甚至皇親國戚,和六國貴族都有牽扯不斷的關係,甚至還有血緣上的認同感。

只有讓這些人造反,皇帝才有理由和決心強勢將其鎮壓下去。

而項氏現在造反就和老太太吃砒霜差不多,是嫌自己活夠了。

而且項氏造的是皇帝的反,禍亂的是大秦天下,這不是陳旭的事,是皇帝的事,陳旭也沒有必要替皇帝強出頭給自己惹來麻煩,也沒必要把所有的責任都攬到自己身上。

眼下的大秦雖然國內矛盾很尖銳,但秦大大可不是胡亥這種二世主,也沒有趙高這種亂臣作祟,眼下大秦朝堂穩固至極,兵強馬壯糧食充足,蒙恬王翦這些中流砥柱一般的統帥一個個都活的滋潤無比,而百姓更並沒有被逼到要全民造反的地步,因此無論是誰跳出來造反,在秦大大手中都只有死路一條。

因此對待項氏造反,陳旭是一點兒心理負擔都不會有,如果秦大大因此而慌亂失策,那就太浪費他千古一帝的威名了。

果然,看完急報之後,秦始皇雖然震怒,但也不過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加起來兵卒數百萬的六國都讓他一個一個的挨著捏死了,區區一個項氏絕對不會讓他有半分的慌亂。

「將急報送與二位丞相觀看!」秦始皇捋著鬍鬚擺手,至於陳旭皇帝直接就忽略了,這種小渣渣不值得他動用陳旭這個大殺器。

「是,陛下!」蘇越很快把江珩的奏書送給李斯,李斯一目十行看完之後再次傳遞給馮去疾。

「吳中有匪徒造反作亂,二位丞相以為該如何處置?」

「陛下,匪首項梁不知何許人,但區區兩千餘匪徒,不值得驚慌,臣擔心的是因為此事會稽、故鄣、九江等東南諸郡會有匪徒響應反賊,因此老臣以為可以速速通傳薛郡、泗水、南陽、南郡、長沙諸地加強戒備,同時通傳五嶺守將調集兵卒圍堵剿滅反賊……」李斯很快就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李相言之有理,臣也認為此乃穩妥之策,為了不至於讓反賊聚成大患,臣以為還要委派一位大將統領兵卒協助鎮壓,不出數月項氏反賊必然煙消雲散!」馮去疾也站起來說。

「二位丞相策略妥當,臣等附議!」整個朝堂之上數百文武官員幾乎同時站起來為兩個大佬頂帖,慌亂的情緒很快就平穩下去。

「朕也同意兩位丞相的建議,兵部令聽令!」秦始皇眼中微微有怒火升騰。

「臣在!」尉繚拱手。

「按照二位丞相之意,速速將諭令通傳下去,三月之內必須平息項氏反賊的叛亂!」

「臣遵旨!」尉繚拱手領命之後大步往朝堂外走去。

「哪位將軍願意領兵剿滅反賊?」秦始皇眼神掃過一群身穿錦袍的武將。

「臣願意!」

「臣願意!」

「臣願意!」

屠睢,趙佗、楊瑞和三員大將幾乎同時站出來,而三人之後所有的武將幾乎都一起拱手請命。

秦始皇臉上露出一絲滿足和欣慰,眼下大秦兵精將足,橫掃六國的大將一個不少的全都還活的好好的,區區一個項氏和兩千匪徒,隨便派一個前去主持大局必然就能碾的稀里嘩啦。

秦始皇微微沉思片刻開口:「熊山侯聽令!」

「臣在!」屠睢激動跳到朝堂中央。

「持朕兵符去兵部領取兵函,兩日後出發,從內史、三川、南陽、潁川四郡調集六千兵馬速去會稽剿滅反賊,務必擒殺匪首項梁!」

「遵令!」屠睢興奮的後槽牙都快露出來了。

當初他請命去攻打嶺南,但被尉繚駁的狗血淋頭,嶺南如今被幾個罪臣已經打的稀里嘩啦攻佔了大片區域,但他還是在咸陽當一個木頭將軍,整日無所事事靠上朝點卯打發時光,而如今項氏造反卻給了他一個陞官發財的機會。

六千大軍加上諸郡和嶺南五關的兵將協同作戰,區區兩千反賊簡直就是給他立功送人頭的。

陳旭對於項梁造反本來並無太大反應,但一看到皇帝竟然派出屠睢去鎮壓項氏,頓時感覺有些莫名的心驚膽顫。

這貨恐怕莫不是要死在項梁的手上。

因為眼下大秦的發展已經在他的推動下扭曲的快不成樣子了,但有些事還是象百足之蟲一般死而不僵,拚命扭曲著往後世的歷史上靠攏,屠睢的確不錯,對於後世的大秦攻佔嶺南諸地立下了大功,帶領五十萬大軍在嶺南征戰四年攻掠了大部分地區,但最後卻死在了越族人的偷襲之下,也讓五十萬大軍幾乎全軍覆沒,至此秦國元氣大傷。

如今屠睢沒有機會去征服越族了,但卻要去面對一個比越族更加厲害的對手,項梁人數雖少,但項氏一個個都是將門出身,加上還有龍且和鐘離昧這種威名不下彭越韓信的大將輔佐,而且如今距離項梁起兵半月過去,項氏真的還只有兩千人還得打一個大大的問號,而且按照武力值來說屠睢和項梁差一大截,根本就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稍有疏忽說不定就把小命丟了。

不過這事眼下陳旭也不好跳出來摻和,軍事問題皇帝不問陳旭一貫也不開口,何況阻擋屠睢出兵估計也會被屠睢記恨。

接下來的時間,皇帝又接連發出數道命令,主要是讓三省六部諭令通傳南方諸郡配合調配民夫和糧草等。

半個時辰之後散朝,百官各自回歸署衙辦公。

而因為項氏作亂的事情出現,分封一位公子去鎮守月氏的事也被拖了下來,不過月氏眼下已經在掌控之中,等到朝堂分配的官員和那些歸服的部族首領返回月氏,加上李信還率領大軍駐紮在月氏王庭,月氏的平穩不會有任何問題。

皇帝散朝之後擺駕兵部聽取了尉繚的軍事策劃和部署之後並沒有表示任何異議,回宮之後在紫宸殿坐下來繼續思考分封之事,有侍衛來報,清河侯請求進宮拜訪。

「快請!」秦始皇楞了一下。

很快陳旭跟著兩個內侍進來,君臣二人一番見禮之後坐下。

「愛卿突然入宮有何要事?」喝了幾口熱茶之後秦始皇開口。

「陛下,臣今日入宮是想說說項氏造反之事!」陳旭拱手。

「區區一股反賊,愛卿無需憂慮,何況愛卿箭傷還未完全康復,應該好好在府中休養,此事不值得愛卿操勞,有三省六部的官員足夠!」始皇帝略微有些詫異的搖頭。

「反賊人數雖不值一提,但陛下可知那匪首項梁到底是何人?」陳旭感覺自己的擔心還是有一定的道理,因此散朝之後思量許久還是決定來提醒一下皇帝。

按照大秦如今的實力項梁的確是翻不起來大浪,也符合陳旭的期望,但這件事應該撲滅的越快越好,如果屠睢一旦出兵剿滅失利,可以說大秦會動盪很長時間,這對於他接下來的改革十分不利。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8
第936章 心亂如麻

「愛卿知道這匪首的來歷?」秦始皇更加詫異。

「不錯!」陳旭點頭,「這項梁並非普通反賊,而是出生武將世家,其父是舊楚名將項燕……」

「竟然是如此身份?」皇帝不由臉色一變。

「項氏家傳武學,皆都精通兵法,乃是楚地一等一的貴族,名望很高,項梁乃是項燕二子,還有三子項伯,項氏在吳中盤踞多年根深蒂固,造反之事恐怕早有預謀,屠睢將軍雖然勇武,但臣以為並非是項氏反賊的對手,如若太過輕視恐會造成東南諸郡甚至整個大秦動盪不安,因此臣入宮來就是想提醒陛下還需要另行安排,以防止屠睢將軍失敗,一旦絞殺叛軍失利,耗費時日糧草不說,恐怕六國之地的餘孽都會趁勢起兵,到時候會亂象叢生……」

「匪首竟然是項氏餘孽,此事愛卿的確提醒的及時,那項燕當初統領楚軍與我大秦相抗數年,李信將軍都曾經敗在他手中,這項梁既然是他的後輩,也定然不是軟弱之輩!」秦始皇的臉色終於是變得認真起來。

「不僅如此,項氏在吳中名望很高,平日與當地豪強官吏來往密切,而且還有大量遊俠閒漢任其驅策,此次叛亂雖然事起突然,但項氏一定早有預謀,就在臣遇刺之際,同時又在陛下巡遊剛剛回歸咸陽之時,如今精銳大軍又在和月氏交戰,各種情形交織之下突然起兵反叛,而且攻擊吳中不利之後又迅速退去,可見進退有度,非是普通叛賊可以相提並論,陛下切莫大意!」

「愛卿擔心的有理,的確要再委派一員驍將輔助熊山侯才是穩妥之策……」秦始皇捋著鬍鬚點頭沉吟許久之後喚來內侍,「速去頻陽傳通武侯入宮!」

「喏!」內侍迅速離去。

陳旭鬆了一大口氣。

看來皇帝的確對項氏這個名頭很忌憚,竟然動用了自己手中的鎮國神器。

王翦和王賁父子在歷史上什麼時候死的後世歷史書上並無記錄,但肯定比秦始皇死的早,要不然胡亥上台之後項羽劉邦等人起義就不會是章邯這種人扛鼎了,只有一個王離出現在歷史書上,而王離雖然也算是一員大將,但比起老爹和爺爺來說完全不是一個檔次的存在,頂多算是一個還算不錯的紈袴,打仗不行,很快就被項羽擒殺。

而一想到項梁的叛軍會面對王賁,陳旭竟然有些莫名的小激動,不知道這兩個人誰會弄死誰。

看見自己的提醒皇帝已經非常嚴肅認真的給了一個定心丸一樣的安排,因此程旭便打算告辭出宮。

「愛卿不必如此著急出宮,自從愛卿伏擊受傷,朕還未與愛卿好好暢聊過,今日剛好閒暇,陪朕去後花園喝茶閒聊片刻!」好不容易等到陳旭有心情來看望自己,秦始皇那肯放陳旭離去,站起來挽著陳旭的手就往後花園走。

他眼下憋了一肚子的話需要找個人給他出主意。

陳旭哭笑不得的只好和皇帝手挽手親密無間的去後花園。

陪皇帝到後花園私聊,那是令滿朝文武百官激動的殊榮,但對陳旭來說今天聊天的話題一定會讓他都感覺到有些棘手,肯定是因為分封公子鎮守月氏之事。

眼下大秦有三位上卿,陳旭雖然不是上卿,但身份早已超然在上,算得上是朝堂的第四位巨頭。

李斯馮去疾在分封的問題上都不願意開口,陳旭自然也不想摻和。

不過陳旭擔心也沒有用,皇帝拉著陳旭來到草木凋零的後花園在涼亭坐下,沐浴著清冷的秋風,有宮女獻上熱茶之後退去,皇帝開口:「對於分封之事朕還有些躊躇哦,不知愛卿能不能幫朕出個主意?」

陳旭端著茶杯苦笑一下說:「陛下,此乃皇族之事,臣是外臣……」

「欸,愛卿怎會是外臣,你是詩嫚的夫君,朕的女婿,本就是皇族!」秦始皇義正言辭的拒絕陳旭的推諉。

好吧,陳旭不得不承認,皇帝當初把女兒嫁給他就是為了把他也綁上船,如果大秦翻船,他不得不幫忙,而且事無大小都得幫忙。

「陛下,月氏是大秦攻略西方的通道,雖然地形狹小物產貧瘠,但地理位置卻非常重要,陛下擔憂的就是月氏的掌控不能出現動盪,免得將來出兵西方諸國造成混亂,因此分封鎮守此地的王子必須能力卓著而又忠心耿耿……」

陳旭一說到忠心耿耿,秦始皇的臉色慢慢嚴肅起來,這一點才是皇帝至今猶豫不決的最大原因,之所以皇帝要採納李斯的建議採用全國的郡縣制而不採用分封制,就是吸取了大周崩塌的經驗。

大周繼承商制大肆分封諸侯,的確很快就將周朝控制的勢力範圍擴大的數十倍,兩三百年時間便從黃河流域擴展到幾乎如今和大秦同等的疆域,東夷西狄南蠻北胡盡皆被這些諸侯披荊斬棘踩在腳下,一個個都攻佔了偌大的地盤,但隨著這些諸侯的崛起,諸侯的野心也在不斷的膨脹,其中包括秦國自己也是如此,而且還變本加厲,最後連周王室也被秦國挖坑埋了取而代之,諸侯爭霸七國爭雄,整個華夏烽火不斷幾乎貫穿整個周朝的統治時代。

為了大秦不重蹈大周覆轍,秦始皇強力排斥分封制,甚至不惜採用李斯的建議焚燒書籍屠殺百家方士來穩固這個政策。

但郡縣制的確在民間的根基不足,這個問題秦始皇還是非常清楚的,而且上次陳旭提議採用分封制的時候,也明確說到了皇室的統治地位問題,如果不分封自己的一群兒子,那麼這些兒子完全沒有任何地位,除開一個尊貴的身份之外沒有絲毫的權利,在這個依靠血統統治國家的時代來說,這是一個極大的隱患,立下的儲君有能力還好,如果沒有能力,大秦可能會落入權臣之手,而這個權臣以前在秦始皇心中甚至還包括陳旭,不過現在他已經漸漸把這個想法看淡了許多。

因為陳旭的追求和滿朝文武似乎都不一樣,平日根本就不在乎權勢,你不去請他他根本就不願意上朝參政。

分封一個王子容易,如果這個王子野心勃勃不好控制就會是一個極大隱患,而且最重要的還有統治能力,能不能把這條通往西方的道路守好才是關鍵。

「陛下,如今成年的公子有六位,皆都聰慧無比,分封出去臣以為都不會有太大問題,只需要再安排幾個老成持重的大臣輔助就行了,何況除開西域還有匈奴和東胡甚至遼東之外的箕子朝鮮,這些地方都可以分封出去,人選之上陛下如果斟酌不定的話,其實可以對諸位公子進行一次考試!」

「何為考試?」秦始皇好奇的問。

「考試就是做一篇策論,讓諸位公子論述自己的治國方略,如今百家門徒治國策略皆都不同,和諸位王子來往的也都秉持不同理念,陛下只需擇優而封,然後派往諸地進行治理,以三年或者五年為考察期限,若是治理卓有成效,則任其統治,若是成效不足,則可以將其調回咸陽輔佐朝堂理政,其實這個方法也可以推而廣之,天下郡縣官員皆都可以如此委任,只是眼下還不到迫切必須之時!」

「愛卿這個策略的確是一個好方法!」秦始皇眼睛微微一亮。

況且通過考試擇優而用的話一群兒子也不會對他產生怨恨情緒。

兒子恨老爹這種事簡直太普遍了,分家產不和反目成仇骨肉兄弟相愛相殺的歷史可以追索到原始人時期,何況是當國王的誘惑。

君臣二人邊喝茶邊聊,除開分封之外,針對皇帝對於陳旭的考試方法很感興趣,因此陳旭又說了不少開科取士的話題,在皇帝心中再次播下一顆種子,等待它慢慢生根發芽。

聊完開科取士,皇帝最後問出了自己心中憋的已經快壓制不住的魔鬼話題。

「上次巡遊東南泰山一別,愛卿獨自離去,臨行前送與朕一封錦囊密書,此事在琅琊朕已經確認愛卿的推算和猜測並無二致……」秦始皇端著已經冰涼的茶水直勾勾的看著陳旭,「愛卿精通天機推演,可否為朕解惑,那方士敬獻的圖錄和愛卿密書上所書的亡秦者胡的讖語到底所指為何?」

陳旭瞬間頭大一圈,這件事他知道皇帝肯定會問,這件事他已經在心裡反覆思量許久,但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回答。

難道要告訴皇帝讓大秦亡國的就是胡亥嗎?

理由呢?

沒有充足的理由讓皇帝去幹掉他的一個兒子,這是一個很詭異而且非常恐怖的事情。

最主要的是胡亥的老師眼下是李斯,而李斯這次又攛掇皇帝巡遊帶上了胡亥,如果陳旭告訴皇帝這個胡指的就是胡亥,皇帝的第一反應絕對不是震怒,而是會懷疑陳旭在和李斯爭奪儲君的人選,藉機幹掉胡亥才是陳旭唯一的目的。

「天機不可洩露,臣不能說,只能陛下自行去揣摩,而這件事也的確關乎大秦江山社稷的安危,本來此事臣提醒陛下就已經遭遇一劫,如若再洩露天機,恐怕臣就無法輔佐陛下了!」

「愛卿是說此次在函谷關遇到伏擊乃是洩露天機所致?」秦始皇臉色一下驚恐起來。

「不錯!」陳旭微微點頭,「陛下與侯生盧生等神仙家的方士有三年之約,而臣也早已告訴陛下海外並無神山仙島,更無長生不死的仙藥,但陛下卻仍舊懷有一份希冀,臣不好壞了陛下巡遊的興致,為了陛下能夠順利見到盧生等人,因此才提前離開,臣不知盧生韓終等人從何處得到那份圖錄,但的確是一個預警無疑,陛下還需小心謹慎對待……」

「臣與陛下分道揚鑣之後,雖然推算出將會因為此事有一場劫難,因此在關外躊躇推演數月才返回關中,但沒想到還是劫難降臨,臣雖逃脫一劫,但卻連累楚月姑娘因我而死,而且家僕護衛也死傷慘重……」

「陰陽相抱,福禍相依,天機難測,有許多事臣只能點到為止,不能透露太多,否則會惹怒天神降下殺身之禍,既然警示已經出現,陛下放在心裡多多揣摩必然會有所收穫,即便是讖語應驗,只要臣在一天,必然會盡力化解……」

「何況萬事有因有果,有些事並非沒有預兆,所以還請陛下勿要太過傷神憂慮,讖書所言之事也只是應時應勢而已,時移世易,並非一定就會真正出現,其實這次吳中項氏造反之事就和讖書有一定牽連,如若不是讖書出現,這件事還會往後推移很多年,說明事情已經開始變的有些不一樣,臣雖然不知道此事是好是壞,但早出現比晚出現好,這樣陛下便有充足的時間來化解這些因果糾纏,陛下切記,滅項氏事關大秦未來安穩,切莫太過大意,不過陛下已經安排通武侯出馬,這件事想來不會有太多的周折,所以還請陛下暫且寬心!」

陳旭一番長篇大論說的秦始皇心亂如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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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7章 兩個功能

皇帝決計想不到是因為自己堅持要去東海尋找盧生侯公等人才導致陳旭受傷差點兒喪命,更加不會想到項氏造反也是因為讖書的出現。

雖然陳旭說的模棱兩可不清不楚,但始皇帝卻更加篤信陳旭沒有騙他。

而陳旭明言不能洩露天機,他自然也不敢繼續強行追問,何況陳旭只要在一天,有陳旭在身邊提醒,這份讖書的預示終究會有水落石出的一天,他相信陳旭不會袖手旁觀,因為他對陳旭的信任已經快到了比對自己更加相信的地步,因為他不知道的事情陳旭卻知道,仙家弟子這個身份完全是超然物外的存在,已經成為了他制定國策的幾乎唯一的方向和目標。

「既然愛卿如此說,朕也心中稍感安穩一些,因為朕的固執連累愛卿受此劫難,朕心底不安,以後一些事愛卿不必如此遮掩,一切皆可當面直諫,朕一定會聽愛卿的建議,對了,愛卿可能已經有所耳聞,朕這次巡遊至吳中之時得一祥瑞之物,乃是一顆渾然碩大的玄色珍珠,舉世罕見,朕讓人取來愛卿觀看……」

秦始皇站起來對著涼亭不遠的宮人吩咐幾句,宮人應諾離去,很快就送來一個黃金打造的寶箱,放在涼亭的石桌上打開,雪白的錦緞之中,放著一顆雞蛋大小的黑色珍珠,在斜照下來的深秋陽光下閃爍著一股極其迷濛的彩色光暈。

「果然是個好寶貝!」看著這顆碩大無鵬的黑色珍珠,陳旭都忍不住差點兒口水流出來。

如果放在後世,這麼一顆舉世罕見的珍珠不賣幾個億簡直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寶貝。

「來,愛卿拿在手上細細觀看!」秦始皇把珍珠拿出來塞進陳旭的手中。

入手一股溫潤光滑,彷彿就如同一團光暈躺在手心,新珠見光,散發著天然的珠光寶氣,和自己上次得到的那兩顆粉色珍珠比起來,陳旭一下感覺到了鵪鶉和孔雀的差距,簡直無法相提並論。

「陛下巡遊吳中得祥瑞之事臣有所耳聞,如今早已傳遍天下沸沸揚揚,如此世所罕見的祥瑞出現,必然預示我大秦當興盛發達……」

陳旭一邊看一邊嘖嘖稱奇,而且還不忘記順手拍馬屁。

當初他急匆匆離開沒有看到珍珠,眼下彌補一下遺憾也為時不晚。

「這顆珍珠就送與愛卿,權當補償愛卿遇刺之事……」秦始皇伸手將陳旭的手指合上。

「這……這怎麼能行,既是陛下所得的祥瑞之物,臣愧不敢受!」陳旭拿著這顆一手都握不住的大珍珠趕緊推辭。

「欸,愛卿勿要推辭,朕富有天下,祥瑞之物也收集了不少,還有許多都收在驪山壽宮,但天下萬物朕豈可全佔之,我大秦眼下繁榮興盛愛卿功不可沒,此珠當受之,不然朕於心不安也!」秦始皇滿臉誠懇的看著陳旭。

額,好吧!看著秦始皇如此誠心誠意的送禮,陳旭推辭一下之後也就算了。

自己如果不要的話,這麼大一顆奇珠必然要被秦始皇放到陵寢之中到時候埋起來,而數千年之後必然化作一團灰土,因為珍珠雖然大部分成分是碳酸鈣等無機鹽,但卻含有大量的氨基酸等有機營養物質,實際上是不能久存的,幾十年之後就開始風化,因此最好還是留在地面上比較好。

但這麼大一顆珍珠究竟能夠拿來幹什麼?

縫在帽子上當裝飾品……還是磨成粉吃了……

陳旭十分的糾結,因為珍珠只有兩個功能:一是當裝飾品,二是當營養品。

捏著這顆巨大的祥瑞,陳旭坐在馬車上搖搖晃晃的顛簸著回家,一路上都在思忖該怎麼處理這個東西。

即便是這麼大一顆珍珠,吃下去和普通的小珍珠成分並沒有太大的區別,最好還是保留下來,但按照大秦眼下的技術想要保存幾百年還是很麻煩,除非將盛放的器物抽成真空……

「哇,兄長手裡拿的是什麼?」回府下車,正在院子裡和虞姬踢毽子的杏兒老遠就看見了陳旭手裡的東西,丟下毽子就興奮的跑過來,虞姬自然也趕緊屁顛兒屁顛兒的跟著一起。

看著一身彩群的杏兒,陳旭瞬間有些恍惚,轉眼之間,這丫頭就已經十一歲了,如今再也不是以前那個面黃肌瘦營養不良的野丫頭,而是成了一個皮膚白皙的少女,而且錦衣玉食營養充足,快長成了一個胖丫頭,而身後的虞姬也差不多,已經快九歲了,不光身材長高了不少,也成了一個臉蛋細嫩圓圓萌萌的丫頭片子。

「小心別摔了,這可是大珍珠!」看著杏兒從手中把大珍珠挖走,陳旭略有些心疼的趕緊提醒。

「哇,這麼大一顆珍珠,還是黑色的,我要把它縫在帽子上帶去學校!」杏兒驚喜的歡呼。

「不許!」陳旭一口就回絕了。

這丫頭越長越大,而且身份地位超然,如今已經養成了一種富家小姐的脾性,而且天生還帶有炫耀屬性,什麼都喜歡炫耀,而女子學院聚集的也都是一群王侯公卿和富商家的女兒,因此攀比風氣也比較流行,攀比一下本來也無所謂,所謂富養女窮養兒,陳旭雖然平時對兩個丫頭管教比較嚴格,但吃穿住用都還是比較寬鬆,但把這祥瑞帶去學校炫富肯定不行。

「為什麼不行,前幾日看見七公主都帶著一大顆紫色的珍珠……」杏兒嘟起嘴巴。

那就更加不行了!

陳旭眉頭一皺,杏兒立刻不敢說話了,拿著珍珠就往後院跑,「我那去給幾位嫂嫂看!」

「杏兒姐姐等等我,給我看看!」虞姬也轉身嚷嚷著跟著杏兒往後院跑去。

唉,看著兩個胖胖的丫頭的背影,陳旭忍不住搖頭。

在朝堂坐了一個時辰,又去皇宮被皇帝拉著嘮了幾十萬錢的嗑,陳旭感覺此時已經餓的飢腸轆轆的,因此徑直去廚房,隔老遠就聞到一股濃郁的狗肉香味,因此迫不及待的走進去。

廚房裡,一個魁梧高壯滿臉絡腮鬍子的大漢正穿著罩衣帶著高高的白色廚師帽正在忙活,幾個廚工在旁邊打雜幫忙,看見陳旭進來,所有人都趕緊站好行禮問候。

「咦,樊大廚怎麼來府上下廚了!」陳旭很驚喜的拍拍廚師的肩膀。

「夫人說侯爺今日康復去上朝,必然會餓肚子,因此把噲喚來做一頓狗肉給侯爺補補身子!」樊噲憨笑著拱手。

「好好,勞煩你了,的確好久沒有吃狗肉了,多燉一些,我安排人去把劉邦蕭何等人都叫來一起聚一下!」陳旭從灶台上的陶盆裡拿起一根鹵好的狗排骨,一邊啃著一邊往後院走去,路上遇到一個管事,讓他安排人去把蕭何劉邦周勃還有陳平等人一起請來,想了一下又讓人去把這次押送月氏俘虜回來的英布也請來。

自從他在函谷關受到伏擊之後,不光咸陽亂成一鍋粥,侯府更是混亂不堪,來來往往探望的人絡繹不斷,近幾日才好不容易才慢慢安靜下來,因此陳旭也決定趁著閒暇聚個餐增進一下感情。

樊噲早在六月底就帶著妻兒來咸陽投靠,根據陳旭的吩咐徑直去清河園,得知樊噲是陳旭專門找來的狗肉大廚,皇甫缺自然不敢怠慢,好生將樊噲一家人安頓在清河園中,然後還安排了一間廚房專門製作狗肉。

而樊噲燉制的狗肉果然濃香無比,不光得到清河園一眾廚師的認可,更是得到無數食客的追捧,日前已經成為了清河酒店的一道招牌菜,加上清河園各種秘製的醬料香料齊全,樊噲很快學會了悶烤鹵燒等不同的狗肉做法,短短兩三多月,樊噲已經成了清河酒店的金牌大廚,許多王侯公卿都前來飲宴都會特意點一道狗肉品嚐,甚至皇宮的御廚都前來學習狗肉的製作方法,特別是後來知道陳旭的真實身份之後,樊噲更是激動無比,實在是想不到自己一個屠狗之輩也能得清河侯青睞成為一個咸陽名人,至此死心塌地的準備當一個清河園的大廚報答這份知遇之恩。

而隨同陳旭一起回來的蕭何劉邦等人因為在函谷關保護陳旭立功,被皇帝封賞了一個郎職,蕭何目前掛職在工部署衙幫忙處理一些政務,劉邦則被陳旭派去正在修建的蹴鞠廣場跟著胡寬學習,按照陳旭的設想,到時候蹴鞠商業廣場修好之後就讓他管理,蹴鞠這件事的正規化和商業化光靠蒙雲和馬騰這幾個紈袴肯定不行,而劉邦也酷愛蹴鞠,正好合用。

而蕭何和劉邦也對陳旭的安排自然感激涕零,兩人以前不過是沛縣的一個小吏而已,一輩子都不可能當官的,因為縣城只有三個官,都是朝廷委任的,一個是縣令,一個是縣尉,一個是縣丞,其他的都是吏職,除非縣令願意將他們推薦到郡城得到郡守的認可,才可能當一個小官,但這種事就和彩票中五百萬大獎一般不靠譜。

眼下二人都已經得到皇帝親口封賞的郎職,必然會在吏部府衙中掛上名號,一旦有機會升職是非常容易的,按照陳旭勾引他們的時候的話,將來位居朝堂也並非不可能,即便是公卿不敢奢望,但混成大夫級別問題應該不大,回到沛縣的話縣令都還得恭恭敬敬的行禮,衣錦還鄉指日可待。

流氓三巨頭之一的曹參還沒從琅琊回來,半個月前託人帶回來一封書信,言說蓋聶竟然活了過來,在得知公孫北雁被墨徒和方士不知道帶到什麼地方去了,因此就苦苦哀求曹參帶他出海去尋找,因此曹參就答應下來繼續留在琅琊,寫信來的時候說是已經帶著蓋聶出海去了,或許要再等一兩個月才能回來。

至於周勃,因為撈出那個大蚌開出一顆舉世罕見的祥瑞珍珠,因此在吳中就被皇帝封賞了一大通,下卿爵,田產房屋無數,一下子變成了大秦貨真價實的貴族階層,雖然回到咸陽之後因為陳旭受傷導致咸陽混亂皇帝也焦頭爛額,但前些日子陳旭康復之後,皇帝想起來將周勃調入中尉府當了一個千牛衛的頭目,真的算是一步登天了,這個陞官速度莫說蕭何劉邦嫉妒,就連陳旭都嫉妒,太特麼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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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8章 陳平的分析

後院非常熱鬧,陳旭安排完之後進去的時候,水輕柔、嬴詩嫚、蒙婉、夏子衿、虞無涯和春夏秋冬幾個侍女都在爭相觀看這顆舉世罕見的大珍珠。

「嗯公,這難道就是當初皇帝在吳中得到的那個祥瑞?」虞無涯舉著大珍珠對著陽光嘖嘖稱奇。

「不錯,不過今日皇帝把他賞給我了!」陳旭笑著在院子裡的搖搖椅上一屁股坐下來點頭。

「皇帝對恩公真的不錯,這麼大一顆舉世罕見的珍珠,恐怕普天之下再也找不到第二顆了!」虞無涯咂嘴感嘆。

「珍珠而已,又不能當飯吃,送與你拿去給喜歡的人!」陳旭瞥了站在虞無涯身邊的夏子衿一眼說。

不過明顯虞無涯這個鋼鐵直男不懂女人,嘴裡嚷嚷說:「我誰都不喜歡,就喜歡恩公的美食……嗷~」

虞無涯話還沒說完就被夏子衿捏在腰間的軟肉上,而且還輕輕轉了一下,頓時痛的跳了起來,轉身憤怒的看著夏子衿,「你幹啥?」

「哼!」夏子衿伸出纖纖細指捏住虞無涯的耳朵美眸圓睜:「你不喜歡我為何還說要娶我?」

虞無涯一下就懵逼了,呆呆的看著夏子衿許久才回過神來訕笑這說:「子衿莫惱,我方才沒想起來……」

「既然你心中無我,我回山去了!」夏子衿鬆手轉身就往外走,青裙搖擺之間幾步就已經走到了院子門口。

「子衿等等,我怎會不喜歡你,只是方才忘記罷了……」虞無涯慌忙把珍珠塞在水輕柔的手中拔腿就追了上去,很快就聽見外面傳來乒乒乓乓幾聲,伴隨著幾聲悶哼,不一會兒就看到虞無涯鼻青臉腫的牽著夏子衿的小手笑的極其興奮的進來。

「冤孽啊!」陳旭不由閉上眼睛,感覺已經看不下去了。

「嗤嗤~」水輕柔、嬴詩嫚、蒙婉和幾個侍女都忍不住捂著嘴巴笑的花枝亂顫。

「嫂嫂,我想把這顆珍珠縫在帽子上帶到學校去,可是兄長不讓,您幫我說說……」杏兒還不肯放棄這個炫耀的機會,拉著水輕柔的胳膊輕輕搖晃。

水輕柔愣了一下微微搖頭,杏兒又去看嬴詩嫚,嬴詩嫚略有些不忍,正準備開口的時候陳旭苦笑著坐起來對一個侍女說:「秋香去把我放在書房抽屜的那個錦囊取來!」

「是,侯爺!」秋香轉身離去,很快就從書房取來一個金色的絲綢錦囊,陳旭接過來打開,從裡面倒出兩顆手指頭大小的粉色珍珠對說:「黑色的大珍珠不能用,這兩顆粉色的更加漂亮,杏兒和虞姬一人一顆,你們拿去找織娘縫在帽子上!」

「耶,謝謝兄長!」

「謝謝小旭哥哥!」

兩個丫頭一人一顆舉在手中歡呼著就往院子外面跑去,眨眼就消失不見了。

「夫君真是大方呢?」蒙婉有些吃味的嘟著嘴巴看著兩個丫頭消失的院門。

「婉兒過來!」陳旭從水輕柔手中接過黑色的大珍珠塞進蒙婉手裡說,「這顆大珍珠送給你,這下滿意了吧?」

「真的?」蒙婉瞬間高興起來。

陳旭點點頭目光很隨心的就落在她的胸脯上,看起來略微隆起的兩團凸起,忍不住眉毛一跳。

一年過去,這個丫頭的身材倒是長高了不少,身姿也妙曼無比,站在面前有楚楚動人之態,唯獨這個陳旭最喜歡的地方還是一如既往的沒有多大變化。

「夫君~」感受著陳旭失落的目光,蒙婉瞬間臉頰羞紅,捧著珍珠嘴巴一癟眼圈開始有些發紅。

「莫哭莫哭!」陳旭趕緊把蒙婉攬在懷中安慰。

「夫君,它們長不大我也沒辦法……」蒙婉拱在陳旭懷中抽抽搭搭的抹眼淚。

額,陳旭也滿頭黑線,這裡雖然是後花園,但這種事當面說出來還是尷尬無比,只好在她耳邊輕聲說:「晚上你來侍寢好不好?」

「真的?」蒙婉破涕為笑。

「嗯,這顆珍珠收好切莫丟了,不然到時候皇帝問起我沒辦法交差!」

「夫君放心,我這就去把它放好!」蒙婉高興的站起來回房間去了。

萬般溫柔美貌,唯有胸小,唉,看著蒙婉的背影,陳旭忍不住在心裡嘆口氣,這一定是老丈人造的孽,下次要和他好生討論一下弄點兒補償才行。

而嫁過來費時費力養了三年,陳旭覺得再等下去也不會長到讓自己滿意的地步了,還是趁早點兒吃了比較好。

抱著女兒陪著三個老婆在後園玩了半個小時之後,蕭何劉邦周勃陳平英布等人先後到來,樊噲的狗肉也已經差不多做好,因此一群人興奮熱烈的聚在餐廳擺開酒宴,圍坐在一個後世農村常見的火爐餐桌四周開始吃肉喝酒。

狗肉陳旭在後世是沒怎麼吃過的,主要是肉食結構和飲食風俗不一樣,但自從穿越過來之後,吃狗肉卻是一種極其平常和司空見慣的現象,作為六畜之一,狗肉是眼下的主要肉食來源,相比牛馬這種可以參與勞動的大型牲畜來說,狗和羊在餐桌上佔大頭,雞鴨也算貴重肉食,而豬肉只有平民才食用,主要是在豬還沒學會閹割養殖的方法之前,其實就是半馴化的野豬,肉質粗糙不如其他的肉好吃。

不過眼下經過農學院的不斷推廣和報紙上的宣傳,閹割小豬已經開始普及,至少咸陽附近養殖的肉豬都必須閹割,不僅長的快而且肉質也細嫩無比,加上清河園在豬肉菜品上的推廣,吃豬肉也開始的到公卿士族階層的認可。

但素有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的說法,狗肉濃郁的香味豬肉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圍著火爐一群人也不見外,大口啖肉大杯喝酒,同時聊一些各自聽聞的消息,不過說的最多的還是項氏在吳中造反的事情,雖然這件事剛剛傳到咸陽不過一個時辰左右,但眼下已經隨著散朝的文武百官在咸陽傳的沸沸揚揚。

「諸位對項氏造反之事有何看法?」陳旭一邊吃一邊問。

「一小撮反賊,兵刃盔甲都不齊備,皆是烏合之眾,何懼哉,侯爺無慮,還是趕緊吃肉喝酒!」英布撇撇嘴說。

「英將軍說的的不錯,項氏怕是活夠了,在吳中的確跋扈,但時勢皆無,此乃取死之道耳!」蕭何搖頭。

「的確如此,大秦眼下兵強馬壯,當初楚國帶甲百萬戰車萬乘,而且還有項燕這種名震天下的猛將都無法抵擋,何況如今區區幾千人,項氏造反如捋虎鬚,必然會被皇帝以雷霆之勢剿滅!」劉邦也點頭附和。

陳平抱著一根狗腿一陣猛啃到半飽之後才抬頭,「項氏雖弱,但江東諸郡畢竟是舊楚腹地,聽聞那裡的楚人並不服帖,某以為此次恐怕還要費一些周折!」

「陳平兄何出此言?」蕭何和劉邦一起放下筷子。

兩人雖然也算不俗,但眼下和陳平這種在咸陽已經混了數年的大人物來說還是沒辦法比較,見識完全不一樣,而且陳平後世就是劉邦手下的頭號謀臣,許多奇計都是出自陳平之手,張良都自嘆不如。

「某畫給諸位看看一起參詳!」陳平在陳旭府上如同在自己家裡一樣隨便,抓起餐巾胡亂擦了幾下手,然後站起來走到旁邊一塊黑板前面,擦掉上面杏兒和虞姬的塗鴉之後,用粉筆很快就畫出來一副江東諸地的簡易地圖,看起來非常的熟悉。

「侯爺和諸位請看,這裡是吳中,東面是大海,北面是大江,南方是浙江,西面是五湖,越過浙江之後就是閩中地界,這裡全部都是大山……」陳平幾下便將地形地勢分析完畢,然後指著吳中說,「吳中其實就是一個封閉之地,四周水網密佈,根本就不適合大型的車馬作戰,當初楚國征服越國,就是安排大船順大江和浙江而下,但平說的是幾百年前的事了,楚越具在南方,常年征戰舟船齊備,但我大秦滅楚之後因為擔心楚人聚兵為匪襲擾郡縣,因此命令將所有大型兵船悉數毀去,只留民間長不盈五丈的小舟,這些小舟所乘最多不過十人,根本就不適合用於快速運送兵卒,因此項氏在吳中造反,只要攻擊一座縣城站穩腳跟,如果會稽郡守無法快速將其剿滅的情況下,項氏起兵的消息必然很快傳到周邊數郡,這樣一來楚地必然有人聚匪響應,而一旦周邊數郡一亂,整個南方都會混亂不堪,即便是朝廷派出大軍征討,也只能一步一步慢慢啃,因為沒有舟船,光是一條大河就會讓人頭痛,在朝廷這種慢慢啃食進逼之下,東南諸郡的匪徒必然往東南逃竄匯聚,最後形成幾股大匪,一旦聚起數萬人的規模,則成大患,因為朝廷根本就無法快速調集數萬大軍進行圍剿……」

「陳兄莫非忘了五嶺之地還有二十萬大軍?」蕭何忍不住開口。

「不錯,聽聞陛下已經諭令五嶺守將調集兵馬往東圍堵項氏叛軍,在五嶺大軍進逼之下,項氏最後一定會被圍殲在會稽郡內,會稽四面難行,這既是他們可以依仗的福地,但其實也是一個死地……」劉邦也點頭開口。

「呵呵,平沒說項氏會成功啊,只是說要多費周折而已,而多費周折必然多耗費民力和錢糧,這對於剛剛安定下來的大秦來說一定會有很大的損傷,項氏所為不會成功,但卻會動搖民心,平是嘆息侯爺的改革進程恐怕會拖延不少時日!」陳平丟下粉筆回到椅子上坐下來繼續啃狗腿。

「你可有良策快速剿滅項氏叛亂?」陳旭微微皺起眉頭。

陳平的分析比他想的還要周全不少,特別是江南諸地全靠舟船運送兵員糧草,這是一個極大的負擔,而陳旭決然沒有想到眼下大秦竟然沒有大型舟船可用,這必然會讓剿滅叛軍的速度降低很多,哪怕是打造木排也還是要耗費大量的民力和時間,而木排和舟船的安全性完全無法相提並論。

「其實還有一個最主要的難點,這次陛下調集的是中原三郡的兵卒,這些兵卒並不熟悉南方的地形地貌甚至是氣候,當初上將軍伐楚用時年餘,不斷迷惑疲憊楚軍,最後乘楚軍後撤之時才發動突襲成功,當初楚國有都城有君王,無法逃避只能硬戰,導致楚軍一戰失敗只能被滅國,但項氏叛軍不一樣,他們沒有都城沒有君王,一旦不對就可以逃走,並且沿途必然會劫掠城鎮村寨,造成民間極大的破壞和慌亂,何況如今嶺南諸地並未完全收復,項氏如果逃入閩越大山之中,要剿滅恐怕還要耗費更多時日……」陳平邊吃邊說。

皇帝剿匪陳平並不關心,也並不擔心不會成功,他只是單純從軍事方面分析這次剿匪的許多確定和不確定因素。

陳旭盯著陳平畫出來的分析圖看了許久放下酒杯對一個侍女說:「去書房把大秦地輿圖取來!」

「是,侯爺!」兩個侍女退去,很快就取來一副巨大的大秦地圖在眾人面前展開。

這是一副和後世差不多的全國地圖,甚至台灣和海南島等地都有標註,看著這幅和大秦眼下所用決然不同的彩色詳細地圖,眾人七嘴八舌詢問幾句,陳旭也大致解釋了一番之後看著會稽和閩中等地沉默許久之後說:「方才陳秘書的分析非常詳細,也非常符闔眼下的情形,看來陛下想三個月內剿滅叛軍的確不太容易,若是叛軍逃入閩越大山,或許需要數年才能成功,雖然這對於大秦來說無關痛癢,但只要這支叛軍一日不滅,大秦便會一直動盪不安……」

「侯爺擔心的有理!」陳平蕭何劉邦三人皆都點頭,周勃和英布則埋頭對著一鍋狗肉大快朵頤,似乎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場軍事行動。

陳旭捏著下巴,感覺皇帝即便是派出王賁,這場勝利也還要打一個大大的問號,變數比較大。

「報~侯爺,陛下請您速去兵部商討緊急軍情!」門衛管事帶著一個謁者匆匆走進餐廳。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8
第939章 談資

陳旭不敢怠慢,洗手擦嘴之後吩咐準備車馬去兵部。

「侯爺,恐怕是其他郡縣也有叛軍出現,不然皇帝不會如此急切!」陳平臉色嚴肅的說。

「陳兄說的不錯,項氏起兵至少已經半個月,東南諸郡必然有人響應……」

蕭何和劉邦周勃三人也跟著站起來擦手插嘴,這頓美味的狗肉大餐眼下肯定是吃不成了。

「這樣吧,你等都隨我去一趟兵部,如果皇帝問起,諸位也可以幫忙參詳一下!」陳旭一邊整理衣服一邊大步往外走,陳平等人互相看看之後皆都臉上露出喜色,一起簇擁著陳旭出門。

兩刻之後,陳旭帶著陳平等人一共四輛馬車來到兵部,此時兵部門前的院子裡已經停了十多輛雙轡甚至四轡的馬車,一看都是朝堂重臣,而在陳旭到達之時,還有許多身穿錦袍頭戴武冠甚至身披鎧甲的將軍策馬而來,整個兵部門口進出喧嘩之聲不絕於耳。

陳旭一邊和下車下馬的文武官員拱手問好,一邊帶著陳平等人走進兵部大堂。

大堂中央,是一個巨大的沙盤,此時沙盤四周已經圍了一圈文武公卿和朝堂大員,而且還陸續有人加入進去,兵部令尉繚正站在皇帝身邊指著沙盤上的東南諸郡進行解說,其中吳中和壽春附近各自都插上了一桿紅色的小旗。

「清河侯到~」隨著謁者一聲通傳,圍在沙盤四周的文武官員皆都轉身抬起頭看著進來的陳旭。

「愛卿來的正好,方才朕又接到九江郡的急報,有匪首週殷聚集千餘反賊攻擊郡城壽春不成,已經聚眾退往南方,並且已經攻佔了灊邑,聽聞反賊人數已經超過兩千餘眾……」

秦始皇略有些急切的指著壽春附近插的一枚小紅旗說。

反叛不可怕,皇帝有信心解決這些跳起來的小渣渣,而且這種事其實也早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各地的反秦勢力其實一直都從未斷絕過,荒山野嶺之中匪徒猖獗,他數次巡遊天下,封禪泰山,祭祀各地鬼神,目的就是不斷向天下百姓宣示他的赫赫戰功和武力,到處刻寫碑文宣揚他的仁德,以此震懾天下反秦勢力收取民心,因為根據後世歷史記載,皇帝巡遊基本上就沒有一次順順利利,每次都會出現各種神神秘秘的事件,洞庭湖風浪,熒惑守心,天降大石現始皇帝死地而分的字跡,還有神秘人敬獻今年祖龍死的玉璧等等,巡遊途中各種神秘古怪事件層出不窮,甚至刺殺襲擊行轅之事也並不少見,這些其實都是各地反叛勢力在不斷的製造混亂,秦始皇雖然惱怒,但也只不過安排人追查一番,最後往往又無功而返,秦始皇也並沒有太過放在心上。

但這次東南諸郡的反叛事起突然不說,而且根據陳旭的說法是因為陳旭自己洩露天機所致,而洩露天機又是因為他去東海尋找盧生等方士導致讖書現世提前引起的劫難。

因此秦始皇擔心的是自己的行為已經引起天神的震怒,加之一天之中接連兩次反賊急報,這讓他有些惴惴不安起來。

「周殷?」陳旭愣了一下看著插在壽春附近的一面小旗略微有些驚訝。

周殷這個人物他雖然不太瞭解,但對秦漢歷史有過聽聞的他還是知道這也是一個還算名氣很大的人物,算是項羽帳下一員大將,不過後來同樣叛變投靠劉邦,不過周殷與英布陳平等人比較來說就完全是可有可無的一個存在。

「周殷是前大周王室後裔,乃是楚地豪強,和季布等人相似,身邊聚集了不少遊俠和閒漢!」旁邊一個官員解釋。

「陛下,周殷反,則與九江四鄰之衡山、陳郡、泗水、東海諸郡皆可能受到波及,恐有更多反賊作亂,如若不能及時撲滅,則很快就會波及南陽、三川、碭郡諸地,還請陛下及時安排人進行剿殺!」一個官員說。

「壽春駐有三千尉卒,加上警卒千餘,附近縣城也具有尉卒警卒,九江郡守必然已經召集起來攻擊周殷反賊,但只怕時日太久釀成民變!」另一個官員說。

「陛下放心,熊山侯明日便會離開京師,沿途調集六千大軍順武關道至宛城,從南陽出兵過陳郡壓迫叛軍,沿途民眾必然安心,即便是有民變瞬息也會平息,陛下還請勿要太過憂慮,剿滅周殷最多月餘時間!」尉繚臉色平靜的說。

「唔,尉兵部所言有理,壽春靠近中原腹地,四面郡縣皆都駐有軍卒,周殷必然無法成事,朕擔心的還是會稽郡!」秦始皇把眼光移到吳中地界。

「陛下,項氏叛軍不過兩千餘眾,加之攻擊吳中不克,必然要渡浙江退往南方,並且可能會毀去舟船延誤吳中軍卒的追殺,給他們留下充足的時間逃逸,最主要的是項氏起兵太過突然,江東諸地必然毫無防備,恐怕杭州、諸暨、浦陽等縣會被匪徒劫掠,沿途民眾必然慌亂逃遁,會造成民間極大的恐慌……」尉繚用一根竹竿一路往南連點幾下推測項氏的退卻路線和沿途的情況。

尉繚作為大秦一流的兵法大家,執掌兵部,雖然參與打仗的機會不多,但眼光非常毒辣,猜測的情況與項梁眼下的情形幾乎沒有二致。

「尉兵部推演的非常合理,不過諸暨之後就是閩中邊界,項氏為何要退往此處,閩中雖然收復大片區域,但越人並不歸服王化,何況閩中窮山惡水無所依存,並且閩中郡尉高焄還有數千兵馬,他們這是要把自己逼上絕路啊!」

「呵呵,這才是方才我勸陛下勿用擔憂的道理,項氏畢竟是一群烏合之眾,眼光並不清晰,如若某是項梁,攻克吳中不成必然往西北推進,沿大江攻掠縣城壯大勢力,然後攻入舊楚腹地招兵買馬,則整個江東就會陷入劇烈的動盪之中,眼下他們向南退卻想以浙江為天險穩住陣腳,這是自取死路而已!」尉繚滿臉輕鬆的笑容。

「尉兵部,項氏退往浙江以南,雖然看似自陷死地,但實則是他們無法抵抗四面的壓力,而退往閩中邊界,只要攻佔幾座縣城穩住陣腳,同樣可以招兵買馬靜待中原形勢變化,若是中原有起兵響應者,必然中原混亂,他們便可以返回配合,這樣在混亂之中取勢,他們若是攻略江東諸縣就無險可守,只能到處逃竄,等到五嶺大軍和熊山侯的大軍兩面夾擊,則必無生路,項氏如此安排,怕是準備退入閩越大山之中拖延時間!」站在陳旭身邊的陳平忍不住開口。

「原來是陳秘書,沒想到你也精通兵法!」尉繚凝神一想便明白過來,不過還是搖頭說:「項氏退入閩越,不說還有高焄的數千人馬絞殺,而且一旦進入閩越之後就成了絕路,對中原沒有了任何威脅,時日一到自然會被慢慢剿滅。」

「尉兵部所言不錯,但那樣只會多消耗糧草時日,最好的方法是逼迫或者引誘他們離開閩越邊境往九江移動,然後調集五嶺和會稽兵馬將其困在地勢平坦之地,再有熊山侯大軍渡河之後從四面夾擊,項氏必然徹底煙消雲散再無禍患!」

「諸位愛卿以為如何?」秦始皇撚鬚轉頭看著沙盤周圍的文武官員。

雖然陳平不是在朝官員,但卻有大夫爵位,而且大秦都市報眼下已經猶如大秦朝堂的喉舌一般對民間影響日盛,陳平有時候都會被皇帝招去朝堂聽政議政,眼下又跟著陳旭一起來前來,因此皇帝並沒有表示不滿,一群官員更加不會置喙,陳平和尉繚說完之後,得皇帝詢問,所有官員都開始思考哪個方法更好或者還有人提出不同的見解,不過吵吵嚷嚷之下也沒得到一個好的結果,有人支持尉繚有人支持陳平,不過項氏只是一小撮亂匪,幾乎所有官員也都沒有太過放在心上,最後皇帝也沒有發表意見便擺駕回宮。

因為他聽從陳旭的安排另外準備啟用王賁出馬,只等王賁到達,作為橫掃六國的大秦軍神自然會給皇帝一個滿意的答覆。

當日傍晚時分,王賁從頻陽急匆匆入咸陽進宮見皇帝,在宮中與皇帝奏對半個時辰之後出宮,然後又專門跑來拜訪陳旭。

而陳旭則把自己對項氏的瞭解和陳平的分析說了一下,王賁也沒太過在意便很快離開清河侯府,並且還把韓信也帶走了,因為陳旭發現韓信的確聰慧讀書很厲害之外,留在咸陽簡直就是個禍害,幾乎整天都不落屋,一天到晚和一群紈袴閒漢在咸陽的曲園喝酒泡妞,眼看再過兩年這個後世的軍神就要徹底廢了,因此陳旭便決定借這個機會讓他跟著王賁去剿匪的同時練練膽鍍鍍金,最重要的是他也想看看韓信在軍事上的才能,在王賁這個大將的眼皮下,是龍是蟲很快就能判斷出來。

而且韓信的年齡眼下已經不算小了,已經十六歲,自己在十四歲的時候就已經當了清河鎮的裡典而且和山匪開始干仗了,作為野蠻時代出生的韓信,應該對於軍伍生活更加得心應手才對,而且只有上了戰場打仗才能真正看出他的能力,如果真的是一員猛將,也不至於將來埋沒了人才,如果這次剿滅項梁的叛軍韓信能夠立下不大不小的功勞,再得到王賁的一些提點和讚揚,或許很快就能成長起來,這樣陳旭也能在軍隊之中多一個幫手,英布和江琥畢竟是外人,很多事吩咐起來並不得心應手。

第二日,接連又有幾封急報從會稽和東南諸郡傳來,根據江珩的奏報,項氏叛軍果然攻掠杭州之後渡過浙江而去,並且還焚燬舟船,導致會稽兵馬無法渡河追趕,此後的情形照樣還在打探之中,而另外幾封急報也是奏報周邊郡縣有匪徒作亂,人數少則數十多則數百,攻擊縣城鄉鎮各有損失,但大部分都已經被當地軍警撲滅,還有些較大的勢力開始逃竄他處,而九江郡守的急報之中,匪首週殷陷灊邑之後殺死縣令等官吏之後被九江郡尉帶兵攻擊,匪徒死傷三百餘人之後已經逃出灊邑往霍山逃竄。

這個消息傳來之後皇帝鬆了一口氣,除開催促屠睢趕緊持兵符和兵函盡快出兵之外,又讓王賁率領三千中尉禁軍隨後壓陣,統御南方諸郡軍卒以防不測。

就像陳旭說的,這股造反的波折處置的越快越好,拖的時日越久,對大秦朝堂越發不利,民間也會更加動盪不安。

看見皇帝不僅動用了熊山侯,而且還出動了幾乎已經解甲歸田的通武侯,滿朝文武和咸陽百姓的情緒一下子全都平靜下來,於是咸陽很快歌照唱舞照跳,吃喝玩樂一如往日,大街小巷再次充滿歡聲笑語,商賈平民似乎絲毫都沒有受到南方造反的波及,就連困居咸陽的六國王孫貴族都很平靜,沒有任何躁動和不安,似乎造反這種事和他們已經沒什麼關係了,因為眼下他們都在忙著享受咸陽的繁華盛世,很有幾分此間樂不思蜀的味道。

南方諸郡出現叛亂的事大秦都市報上也詳細登載,連同朝堂的諭令一起刊發,但看過的人都嗤之以鼻,當年大楚帶甲百萬都被打的稀里嘩啦,如今區區幾千人還不夠皇帝塞牙縫,因此這件事也不過給讀書識字的士族和民間百姓多了一個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2 10:18
第940章 姓氏合流

接下來的幾日,幾乎每天都有身背令旗的四百里加急奏報不斷送進咸陽,各地似乎混亂不堪,但其實在皇帝和滿朝文武看來皆都跳樑小丑不值一提,陳旭起早貪黑的去聽了兩次朝議之後又開始偷懶了,整天在家陪著幾個老婆逗弄女兒玩耍,甚至再次化身為木匠,設計了一大堆的小推車、搖搖椅、小木馬、三輪腳踏車、滑板車等,然後把棍子等幾個從清河鎮跟來的五品木匠都招來府中,每日鋸錘刨釘乒乒乓乓製作這些後世常見的兒童玩具。

而在製作的過程中,四個老婆和家中的僕從皆都興趣盎然的每天圍在一起觀看,這些在陳旭看來很稀鬆平常的玩具落在家人的眼中,那就是各種新奇事物,小木馬和小推車陳旭早就做過了,因此很快就做出來大小不同的幾個,因為按照陳旭看來,四個老婆怎麼也要生七八九十個子女才算正常,而且也才符合他一個侯爺的身份,至於皇帝賞賜的數十個姬妾,雖然陳旭沒興趣,但這些人名分已定,都是不能出嫁的女子,總不能也虧待讓她們守一輩子寡,終歸還是得寵幸幾次讓她們生下一男半女不至於餘生淒涼無依無靠,這些事既頭痛又無可奈何,家族興盛要依靠血緣族親才能支撐起來,因為這是一個以家族為重的時代,國家的概念並不像後世那麼具有凝聚力,因為國家是皇帝的。

叮叮噹噹幾天之後,第一個滑板做好了,三個滑輪前一後二,和陳旭小時候玩過的沒有什麼區別,因此做好之後陳旭只來得及站上去滑了一次便被杏兒和虞姬激動的抱到女子學院向同學們顯擺去了,因此陳旭不得不又做了兩個。

兒童腳踏三輪車同樣如此,不用鏈條和齒輪驅動,而是在前輪上安裝兩個腳蹬的曲軸,因為車太小陳旭無法試驗,不過做出來之後同樣被杏兒和虞姬強行霸佔騎到大街上炫耀,惹的滿大街的兒童興奮尖叫跟著在後面奔跑觀看,隔壁的內史令齊宕都忍不住跑過來津津有味的看了大半天,還浪費陳旭設宴款待了一頓飯。

做完這些玩具,陳旭又專門給女兒打造了一個小房間,所有的家具都是兒童版的,看起來非常新奇,惹的杏兒和虞姬都羨慕不已,而弄完這些之後,看著院中的空地,陳旭乾脆又仿照後世的遊樂園設計了一個麻棕製作的蹦床和一個滑滑梯,半個月之後建造完畢,這下整個清河侯府每日熱鬧非凡,杏兒和虞姬在學校整天傳播顯擺,一群小公主都跑到侯府中來玩耍,整天在蹦床和滑梯上躥下跳,歡聲笑語充斥整個侯府,就連蒙婉五公主水輕柔都忍不住在滑梯上溜了幾次,對於陳旭這個異想天開的奇特玩具充滿了興趣。

特別是看到蒙婉和杏兒和一群小孩子在蹦床上蹦跳,陳旭滿頭都是黑線,感覺這架蹦床一定堅持不到女兒會走路的時候就會壞掉。

「夫君,還有七八日就是女兒出生百日喜宴,您還是要及早給女兒取一個乳名為好,不然賓客齊至不好稱呼!」看著蒙婉帶著杏兒和一群女孩子在蹦床和滑梯上興奮的玩鬧,嬴詩嫚抱著女兒站在旁邊央求。

陳旭的臉一下苦的皺成一團。

這件事嬴詩嫚已經提過好多次了,但取名字對於陳旭來說感覺太難了。

「要不就叫跳跳?」陳旭轉頭看著嬴詩嫚。

「噗嗤~」一身黑裙依舊幽然獨立站在旁邊的水輕柔忍不住捂嘴笑出來,輕輕的挽住陳旭的胳膊說:「夫君,這可是您的第一個女兒,您能不能長點兒心,這個乳名傳出去,恐怕會惹來笑話!」

嬴詩嫚看著懷裡的女兒,情緒很有些低落。

夫君是仙家弟子,無所不知無所不曉,她不相信一個乳名就把夫君難住了,陳旭想了許多名字皆都不合她的意,自以為陳旭不喜歡她生了女兒所以在敷衍了事,但其實陳旭是真的不會起名字,感覺比研發大炮還困難。

「輕柔,你讀書多,要不幫我提醒一下!」陳旭看著嬴詩嫚落寞的情緒,大致也能猜到她的心情,因此把女兒接過來抱著一邊逗弄一邊說。

三個月的嬰兒,臉頰已經慢慢長開,而且早已能夠睜開眼睛,眼眸清澈的就像兩顆寶石一般,而且平日也不愛哭鬧,陳旭喜歡的不得了,一有空便抱著滿院子溜躂遛彎兒,甚至專門還抱去宮中向皇帝炫耀了一番,結果得了幾大車的封賞。

「大娘是六月十八凌晨出生,出生之時正是盛夏,五行缺水,但乳名不是名字,夫君何必猶豫不決,順口就行了!」水輕柔輕聲安慰陳旭。

「五行缺水,還要順口……」陳旭絞盡腦汁想了許久,看著懷裡的嬰兒說:「要不就叫汐兒如何,當初女兒出生我正在琅琊,東海上每日潮汐不斷,不僅應時還應景!」

「這個汐字很好,其實不光是乳名,將來長大也可以用這個做名字,公主,以後大娘就喚汐兒……」水輕柔非常贊同。

嬴詩嫚也瞬間高興起來,紅著眼圈給陳旭福身行禮,「多謝夫君給女兒賜名,這個名字很好聽!」

好吧,陳旭終於是長長的舒了一口氣,而且一想到後面還可能家裡可能還會生十個八個甚至嫡系旁系加起來一大群兒子女兒,光是起名字就能讓他變成禿頂。

唉,看來讓姬妾守寡也並不是壞事,說不定還能讓自己多活幾年,真不知道始皇帝二十多個兒女到底是怎麼起名字的,難道他就沒動過腦筋,看來得提前整出來一本中華字典了,到時候實在想不出來翻翻字典或許會有靈感。

而且如今大秦姓氏並不統一,不光姓氏混亂,而且還有名和表字,起名字也沒有後世那種按照輩分的習慣和傳統,其實有個輩分也好,這樣輕鬆就能區分輩份和長幼,而且大秦統一姓氏的事情也該提上日程了。

因此給自己女兒取完名字之後陳旭站在院子裡發了一會兒呆之後就去了書房,他決定向皇帝上一道奏書,提前將大秦的姓氏統一起來,免得姓氏同時存在造成混亂,各地官員在統計人數和制定身份牌的時候也不至於亂七八糟。

兩天之後,就在三省六部和皇帝的注意力還主要關注在南方的剿匪之中的時候,清河侯上朝提出了兩個匪夷所思的議案,第一是姓氏合流,以後在登記百姓姓名的時候只登記姓和名,不再稱氏,但這只是官方層面的表述,並不強調民間的稱呼,而且姓名推廣至最底層的奴隸階層,要求凡是成年男女都要有姓有名,這樣便於稱呼和區分;而第二道奏書更加令朝堂官員和皇帝驚訝,因為陳旭獻上一本當初嬴詩嫚對照改編的楷體字對照表,希望開始全國推廣楷體字,而且這楷體字當中,許多字綜合了後世的簡體字格式,將許多複雜至極的字體改的筆畫相對簡單許多。

這兩道奏書雖然無關痛癢,但在朝堂之上還是掀起了一股很熱烈的討論,姓氏合流其實從春秋至大秦都一直在不斷進行,特別是在春秋時期分封的諸侯國越來越多,以封地為氏早已成為習慣,至於姓只是區分祖先和血統的因素,在民間早已不通用了,加上大秦滅掉六國之後貴族地位喪失殆盡,就連大秦如今的貴族基本上都是從了六國投奔而來的客卿,因此稱氏而不稱姓已經是習慣,因此這個提案很快就被皇帝通過,要求三省六部官員將姓氏合流的方案以諭令的方式通傳全國,至於不再區分貴賤所有成年男女都必須有姓有名的事皇帝和滿朝文武也並沒有在意,因為這件事眼下已經幾乎到了水到渠成之勢,推廣開來的確會讓身份變的更加清晰。

但在推廣楷體字上,朝堂之上再次爭吵不休,自從李斯等人改良小篆推廣書同文到現在先後加起來也才不過十多年時間,一直推廣的並不十分順利,各地的讀書人在書寫的時候還有前六國的文字存在,統一的小篆大部分都是官方文書,不過隨著大秦都市報的大規模發行,眼下小篆已經推廣的比較迅速,但眼下小篆剛剛被天下人接受,陳旭又要推廣另一種方方正正與小篆筆畫結構完全不同的文字,這讓許多官員不理解,特別是支持李斯的官員,這明顯是陳旭在藉機會不斷抹殺李斯的功勞,以此不斷削弱李斯在朝堂的存在感。

任何事情無論好或者不好,一旦上升到政治鬥爭層面,必然就會變味。

即便是三省六部的重臣和皇帝都傳看了楷體字對照表,陳旭也盡力解釋,但這件事還是受到了極大的阻力,就連蒙毅和馮去疾這次都沒有站出來幫陳旭說話,其他官員頂帖的很少,平日一群看見陳旭提案無論對錯都要支持的大夫和博士都很沉默,畢竟突然要從剛剛熟悉的小篆改成寫這些方方正正的方塊字還是心有牴觸,不是不行,而是看起來非常怪異,認為不美觀,而且寫起來也不順手。

看見自己推廣楷體字的過程並不順利,陳旭只好退而求其次,再次上奏請求在報紙上先行刊登楷體字偏旁部首對照表和刊登一些楷體字的文章,看看民間對於楷體字的反應,若是民間無法接受和推廣,則這道提案就放棄。

秦始皇在稍微的猶豫之後點頭答應。

楷體字的事情秦始皇很早就知道,陳旭的許多奏書都是用不篆不楷的字體寫的,楷體字帶著一種隸書的風格,但更加簡單,橫平豎直雖然和篆書結構完全不一樣,但和隸書接近,而隸書實際上在民間和官方與小篆幾乎是同存的狀態,官方文書之外的記錄大部分都是半篆半隸的字體,辨認並不困難。

幾天之後,大秦都市報的新刊上,半個版面用表格形式登載了楷體字、篆體和隸書的偏旁對照表,而且還用楷體字刊登了一首詩歌。

而這個看似並不起眼的內容立刻在咸陽的百家方士中產生了巨大的反響,許多人通過偏旁部首對照表很容易就能辨認出楷體字,感覺這種方方正正的新字體要比彎彎繞繞的小篆看起來要簡單明了的多,而且書寫起來也方便許多,因此有興趣的人開始學習書寫,而在報館和文學院中,陳旭也要求所有的官吏文書人員都開始學習用楷體字書寫。

字體的演變必然是一個從複雜到簡單的過程,小篆還是太過於複雜了,不適合普通民眾學習和普及推廣使用,只要報館和文學院的數千上萬百家門徒開始使用,很容易就能快速全國推廣開來,或許只需要兩三年的時間,整版的大秦都市報都可以採用楷體字,到那時來自於朝堂的阻力不攻自破,畢竟楷體並沒有脫離文字書寫的基本結構,最多是把彎曲的筆畫改成了橫平豎直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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