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旅生涯] 特種歲月 作者:嚴七官 (連載中)

 
V123210 2019-9-21 20:03: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 11304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3
第50章 何歡的因禍得福

    春節的那幾天,大家開始從排長、班長的口中得知即將提早分配下連隊的消息。

    於是這個話題就成了新兵生活閒暇時的主題。

    據說新兵分配的事情已經進入了連排長甚至班長們的討論日程裡,只不過為了避免影響訓練情緒,所以屬於保密階段。

    莊嚴在新兵三營已經是名人了。

    當然,這個名是臭名遠颺的名。

    自從上次在防空演練中違規抽菸導致三營被團裡被點名批評後,莊嚴不光成了新兵們的笑柄,就連老鄉排長阿戴也沒給他好臉色看。

    想繼續留在八連,在莊嚴看來是絕不可能的事情。

    漫長的軍旅生涯有戲沒戲,關鍵就看第一年開頭的這幾下子,要是最初的這幾步光是關鍵時刻掉鏈子,那麼往後的日子累死也改變不了留在連隊主官眼中的壞印象。

    但莊嚴並不難過,反倒有些高興。

    之所以有這種想法,一是他本來就不想待在基層的戰鬥連隊,二來與何歡告訴他的一個消息有關。

    年初二的時候,何歡跑過來八連二排串門,莊嚴和他去了小店買了些吃的,倆老鄉跑到營區的一棵大樹下聊了很久。

    何歡看起來和之前瘟雞一樣的精神狀態完全不同,和當日在禁閉室裡看到的何歡判若兩人。

    「哎呀——」

    在草皮上坐下後,何歡一臉得瑟的笑容,熟練地抽出一根菸,又給莊嚴一根,還為他點上火。

    「莊哥,你可出名了。」

    莊嚴心裡正不爽,最近挨罰挨到一肚子鬼火,伸手就在何歡的腦袋上重重拍了一巴掌。

    「你看看,你看看,我說你個何歡到底是什麼物種,會說人話嗎你?你小子當逃兵那天被抓起來關在禁閉室,是我去安慰你,現在老子出事了,你一臉幸災樂禍,啥意思?」

    挨了一巴掌,何歡一點都不在乎,仍舊笑嘻嘻道:「好事啊!這可是天大的喜事!」

    莊嚴又抬起了手:「你特麼是不是真不懂說人話了?」

    何歡趕緊擺手道:「噯噯噯,我說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

    他一邊說,小眼睛一邊賊溜溜地轉著。

    莊嚴想了想,說:「你說。」

    何歡道:「其實啊,對你來說,這不是天大的喜事是啥?沒錯,你是挨了罰,可是你想想啊,這個挨罰對你來說是壞事嗎?」

    莊嚴看著何歡這小子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容,忍不住說:「別特麼給我賣關子,有屁快放,有話快說!」

    何歡說:「告訴你個消息,我要去團部招待所公務班了。不過你得替我保密,還沒正式公開,讓人知道了,我怕是要被營長罵死。」

    莊嚴聽了大吃一驚,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團部招待所?

    雖然不大清楚是什麼地方,可是聽起來就是很悠閒的地方嘛!

    「什麼是團部招待所?幹啥的?」

    何歡說:「招待所能幹嘛?就像地方的招待所一樣啊,有房間有啥的,上級部門來考核,住裡面;團裡接待什麼官兵的家屬,如果有必要,也安排在裡面,懂了吧?」

    莊嚴問:「你小子去那裡幹嘛?懂幹啥?」

    何歡說:「當然是泡泡茶,掃掃地什麼的,或者給首長做做雜務啥的,反正就是是倆字——輕鬆!」

    「我艹!」莊嚴忽然覺得老天確實沒長眼,就憑何歡這鳥樣居然還能去團部招待所?

    他能去招待所,自己豈不是去軍區招待所都綽綽有餘了?

    但他更好奇何歡這傢伙是怎麼去的。

    「你小子是不是送禮了?還是拉了什麼關係?」

    何歡說:「沒有,這可是光明正大的,正兒八經的分配。」

    「那你說,你怎麼就攤上這好事了?」莊嚴追問道。

    話說到這,何歡反倒顯得扭捏起來,支支吾吾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

    最後,在莊嚴要挾要曝光他分配的消息後,何歡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開了口。

    「好了好了,莊哥,我算怕了你了。」

    看看左右沒人,何歡總算說出了實情。

    原來,在那次逃跑之後。何歡算是飽嘗新兵連訓練的艱苦,鐵了心思要去舒服的崗位上完成三年軍旅生涯。

    他跑去找營長,又找連長,一副死皮賴臉不達目的不罷休的模樣,活脫脫一個滾刀肉。

    營長騰文冀和九連的連長對何歡這個爛到透頂的新兵也實在不想要了。

    留在三營裡,無論放哪都是個禍害。

    反正孬兵子在哪都討人嫌。

    正巧是新兵連快結束的時候,特務連那邊由於淘汰了幾個身體條件不算好的新兵,編制上缺了幾個人,要臨時從各連隊裡挑點新兵補充。

    對於這種事,各營的主官們都在內心裡挺排斥的。

    讓特務連挑兵,專揀好的兵挑,讓所有人有種自家魚塘被別人釣了魚的感覺。

    好兵都是連隊心頭肉,騰文冀當然不捨得將自己營裡的新兵好苗子拱手相送。

    九連長聽說這事,一拍腦袋想出了個好辦法。

    既然特務連要人,那麼幹脆就將一些自己不想要的兵送過去。

    反正吹幾句牛逼,糊弄一下,等特務連將人帶回去後發現貨不對版,那就來個死不認證,說啥都不接受退貨。

    九連長的如意算盤打得啪啪響。

    這頭又安撫了何歡,說保證「讓你到團裡去!」

    轉身就在分配的名單上卻把何歡劃到了團裡的特務連。

    特務連屬於團直屬單位,算來算去,「到團裡去」這一承諾也絕對不算是失信於人。

    為了避免特務連的人會對何歡進行軍事技能摸底,營長騰文冀和九連長還故意設套,那天特務連來人,倆主官一唱一和故意拖延時間,說新兵都帶出去訓練了等回來再說。

    中午新兵回來了,三營長又換了一套說辭,拉著人家去飯堂一起吃飯。

    他知道團部派人來出公差頂多半天時間,拖延不起,吃完飯返程的時間就到了,讓人把何歡和另一個也去特務連的兵一起領出來走走隊列,糊弄了過去。

    反正何歡除了吃不了苦,人長得還是很挺拔的,從外表上看不出

    有啥不對勁。

    等走完隊列,九連長支開何歡讓他回去準備行李。

    按照原計畫,等何歡拿到行李回來,將他推上車就萬事大吉了。

    至於往後怎麼辦?

    那就讓特務連自己頭疼去吧!

    結果,人算不如天算。

    正當何歡沉浸在去團部後勤單位的喜悅中,屁顛屁顛離開營部準備去拿背包行李的時候,卻出現了小小的意外。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4
第51章 歪心思

    小意外來的很湊巧。

    團裡特務連連長看到自己派去三營的兩個幹部中午飯時間過了都還沒回來,也沒見有什麼回信,於是便打了個電話過來三營部詢問情況。

    作為一個作戰部隊的營長,騰文冀早已算計到一切,甚至預計到特務連連長也許會給來三營接人的幹部打電話的可能性。

    為了預防萬一,他吩咐了通訊員小王,如果接到特務連的電話一定要告訴對方,來接兵的人已經走了。

    如此,萬事大吉。

    偏偏芝麻掉在針尖裡。

    通訊員小王那天喝多了茶水,膀胱早已經不堪重負,眼看著特務連的倆個軍官走出營部大門,而電話則一直沒響。

    心想一切已成定局的小王放下心來,來不及去廁所的他捂著肚子一蹦一跳朝營房後的山坡上跑去,路過衛生室的時候,還很有交代地朝裡面的衛生員喊了一嗓子:「老龐,幫我看著電話。」

    由於尿液早已經衝破前列腺的控制,生怕自己當場失禁的小王來不及細說營長的吩咐便消失在了營部營房的後頭。

    就在這關鍵的時刻,電話鈴響了。

    衛生員跑去接了電話,把話筒貼在耳邊,說我是三營部,請問要那位?

    聽了幾秒,嘴裡哎哎了兩聲,說好的好的,他們還沒走,我這就去叫。

    說罷將話筒往桌上一撂,邁開旋風腿衝出營部的平房,衝到了走廊下朝著已經走出近二十多米遠的營長和特務連軍官高喊了一聲:「營長,特務連來電話,說是找他們連的幹部噻。」

    那天天氣依舊冷颼颼的,午休的營區裡靜悄悄。

    衛生員帶著濃重四川口音的普通話響徹了整個營部院子,就連在跑到營部後頭山坡下灌木叢裡尿尿的通訊員小王也聽得清清楚楚,驚得差點沒將尿撒在自己的褲子上。

    營長騰文冀後來提起這事還一肚子鬼火,說當時我的腦子裡當時就被投進了一顆手榴彈,咣一下就炸了,把老子炸得懵逼懵逼的。

    他本來那張堆滿笑容一副寫滿送瘟神喜悅的臉如同一根在熊熊大火上炙烤的冰棍似的迅速溶化。

    艱難地轉過頭來,他看到了十多米外走,本來走在他們前面正打算回排房拿背包去「團部後勤部門」的何歡。

    何歡整個人雕塑一樣站在原地,一雙腳被釘子釘住了似的,一雙眼珠子差點沒掉到地上去。

    他訓練不咋滴,可是還不是聾子。

    他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著自己的營長。

    彷彿看著一頭從外星降落到地球上的怪物。

    彷彿一個革命者看到了出賣自己的叛徒一樣難以置信。

    特務連的幹部似乎還沒意識到今天事情在短短的一瞬間已經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仍舊朝著騰文冀笑笑道:「騰營長,我去你的辦公室接個電話,搞不好是咱們連長打來的,你看看,咱們連長就是個急性子。」

    他剛轉身,沒等朝營部邁開步子,一條黑影像只受驚的老鼠一樣從他身邊風一樣掠過。

    知道真相的何歡不干了。

    他衝進營房,抱著營部辦公室的一張桌子的木腿,開始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就像一個被人拐賣的兒童一樣,撕心裂肺地嗷嗷大哭。

    「我不去特務連!營長你騙我!!我不去特務連!你們都在騙我!」

    淒慘的哭聲響徹營區,引來觀者如潮。

    對於一個連普通戰鬥連隊都待不下去的慫貨來說,團特務連簡直就是地獄一般的存在。

    也難怪,別說是要當逃兵的何歡了,莊嚴到團裡參加開訓動員的時候見識過特務連的老兵的厲害。

    那些老兵的拳頭上都是傷疤,上面結了一層厚厚的繭子,腦袋前額上禿禿一塊,據說是練頭功的後遺症。

    那天在開訓動員會上,特務連的老兵們將一個個啤酒瓶玩似的砸在自己的腦殼上,噼裡啪啦玻璃渣子四濺。

    每砸一下,看台上的莊嚴的小心肝就撲通跳一下,眉頭也跟著跳一下,好像砸在了自己的腦門上……

    特務連是團裡的模範連隊,他們的訓練是往死裡整,連俯臥撐都得用拳頭做,渾身上下沒一塊好肉。

    對於出生在城市幹部家庭的何歡來說,到部隊不過是鍍鍍金,混個指標日後退伍好安排罷了,壓根兒沒想著要吃苦。

    一聽自己去的壓根兒不是啥團裡的後勤部門,而是訓練艱苦的特務連,他連腿都抖了。

    被逼急了的何歡抱著床腳倒地就哭,嘴裡威脅著要把他送到特務連就死給所有人看。

    營長騰文冀鬧了個大紅臉,又羞又惱,就差沒當場將何歡拉出去槍斃。

    特務連的接兵幹部一看何歡原來是這麼個活寶,也不願意沾麻煩,電話都不接了,二話不說掉頭就走。

    臨了還損新兵營長一句:「就這麼個孬種你們也往特務連挑?你們新兵三營就沒一個拿得出手的兵了?」

    營長騰文冀氣得臉色又青又白,話都說不出來,馬上讓人給團裡軍務科打電話,要退兵。

    第二天,何歡那對操碎了心的父母再次趕到了部隊上,好一陣疏通,最後團裡領導為了免得何歡這小子真的自殺,所以乾脆給他安排到團招待所去,也算是眼不見心不煩。

    聽完了故事,看著眉飛色舞的何歡,莊嚴吧嗒了幾下嘴,一臉嫌棄說:「我怎麼感覺你在述說自己的光榮史?」

    何歡又是老臉一紅,嘟噥說:「我知道這不光彩,可是我也沒辦法不是?你看我,你看看我,就跟一根面條似的,能經得住特務連的折騰嗎?這不把小命都搭在裡面了?」

    莊嚴想想自己,其實曾幾何時又比旁邊這位老鄉好多少?

    於是擺擺手說:「得了,你那種死皮賴臉的事,我做不出來,你不要臉,可我要呢。」

    何歡的眼珠子又賊溜溜地轉了一圈,說:「我這不是啟發啟發你嘛。」

    說完,他湊過去,在莊嚴的耳邊開始嘀嘀咕咕說起了悄悄話。

    好一陣,總算聽完了何歡的通天妙計。

    莊嚴滿臉懷疑道:「你說的這個,成嗎?」

    何歡說:「嗨!你又要面子,又要舒服,我這已經是最好的辦法了!聽我的,我還能坑你不成?」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4
第52章 關於槍

    新年三天的半訓假期眨眼就過去了。

    所有的訓練開始恢復了正常狀態。

    尤其是重要科目射擊訓練也開始步入了實彈考核之前的最後環節——實地瞄靶。

    這是實彈射擊之前的最後一個學習步驟。

    班長們也通知所有的新兵做好準備,在下連隊之前,新兵要進行一次射擊考核。

    其實與其說是考核,不如說是實彈體驗。

    莊嚴摸槍也有十幾天了,不過還沒真正扣扳機打過一發子彈。

    第一次摸到81-1式自動步槍的時候,莊嚴心裡有些小激動。

    這可是真傢伙,是能殺死人的自動武器。

    沒當兵之前,莊嚴只在電影裡和電視裡看過各種各類的槍支。

    現在真的摸到神往已久的真槍,難免有些浮想聯翩。

    拿在手裡的那一刻,沉甸甸的,槍身黑黝黝的,莊嚴頗有點橫刀立馬誰能敵的豪情,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牛逼的人,腦海裡閃過抗日片裡先烈拿著機槍朝敵人突突突的壯烈場景,忍不住就開始擺起了POSE。

    不過他很快就被尹顯聰一巴掌拍醒,手裡的槍也被奪了回去。

    「你瘋了啊!?拿著槍口對人幹什麼!?」

    尹顯聰幾乎是惡狠狠地對莊嚴咆哮:「這是槍!你他娘的當這玩意是燒火棍啊!?」

    莊嚴犯了新兵最容易犯也是最常見的最要命的錯誤——槍口對人。

    在整個新兵連裡,剛剛摸到槍而挨訓的新兵最常見的錯誤就是在無意間將槍口對人。

    「那裡面沒子彈!」莊嚴一臉冤屈辯駁道。

    尹顯聰哼了一聲說:「記住,別以為槍裡沒子彈就能槍口對人,因為你永遠不敢確定槍膛裡有沒有子彈!槍有時候邪門得很!」

    莊嚴很快發現,在部隊裡任何的新事物當新鮮感一旦消失,就會變成極其痛苦的一件事。

    部隊好像什麼事都能變著法子折磨人,就像疊被子也能讓人痛苦不堪,射擊訓練也同樣如此。

    從最簡單的肩槍、挎槍到置槍、槍支分解結合與保養等基礎和臥姿裝退子彈開始,然後是十米距離縮小靶瞄準再到實地瞄準。

    幾乎每一個流程都能讓人練到精神崩潰。

    莊嚴對射擊倒是挺有興趣的。

    小時候,莊振國給莊嚴買的最多的玩具就是塑料槍。

    每次探家,都會送一支。

    稍長大點,莊嚴迷上了氣槍。初中那會兒,和宿舍大院裡的幾個發小合資在運動品商店裡買了一桿氣槍。

    那桿氣槍用了一年,在這一年的寒暑假裡,莊嚴幾乎將宿舍附近的鳥兒都打光了,槍法是整個宿舍院裡所有孩子裡最牛逼的一個。

    這桿槍的壽命很短,直到某日鄰居提著一個被氣槍爆頭母雞上門向莊嚴老媽王曉蘭投訴之後,這桿氣槍就被剛好探家休息的莊振國給生生砸斷扔進了宿舍院圍牆外的荷花塘裡去。

    但是部隊的射擊和當年莊嚴玩氣槍打鳥可完全不同。

    莊嚴那是完全跟著感覺走的野路子,而在部隊,他第一次聽說了最基礎的射擊理論——什麼準星缺口目標三點成一線,什麼準星缺口平正關係,還有什麼壓三分之二留三分之一。

    而且,部隊最基礎的臥姿有依託精度射擊最低的距離也在一百米。

    這是莊嚴從未打過的距離。

    完全超出了氣槍的殺傷範圍。

    他甚至一度懷疑,這小小的一顆子彈打出去,能不能打中一百米外那個只比鴨蛋大不了多少的十環靶心。

    實地瞄準訓練一直持續到下連隊之前的倒數第三天。

    一大早,莊嚴跟著排裡的隊伍來到了射擊場。

    三營的射擊場顯得有些簡陋,北面是山坡,南面是射擊地線,所有的新兵全部集合在射擊地線前的一片空地上。

    當前面的槍聲呯呯響起,所有新兵都伸長了脖子,想看看子彈打出去到底是怎樣的情景。

    「坐好!坐好!」

    手裡拿著小紅旗的排長阿戴今天心情有些複雜。

    上次考核,因為張雁的事情導致本來應該得全營第一的二排名落孫山。

    這一次,是下連隊之前二排最後的一次露面機會了。

    作為一個軍事底子能夠雄視全軍區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九的紅牌,阿戴當然希望能在第一次帶兵時取得令人矚目的成績。

    否則,這就太對不起自己平日裡的牛逼哄哄了。

    「阿戴!」

    張建興從不遠處走了過來,站在戴德漢的身邊。

    「怎麼?有點神不守舍?」

    戴德漢說:「哪能啊連長?我是誰?什麼大場面沒見過?」

    張建興笑了,說:「我知道,你國內國外都參加過軍事比賽,不過比賽跟帶兵可不一樣,沒人否定你的能力,上次的事情只是個意外,我還是相信你的。」

    說完,伸手在戴德漢的肩膀上重重地拍了拍。

    戴德漢說:「我們排的射擊訓練是我親自抓的,每個新兵我都親自糾正指導過,我相信如果不出意外,這次我們二排穩拿第一。」

    張建興又笑了起來,作為連隊主官,他喜歡這樣牛逼哄哄的排長,野戰軍嘛,排長身上沒點牛氣咋行?

    「行,我就等著看你們二排的表演了。」

    二十分鐘後,射擊地線上的一組打完五發子彈的新兵開始起立驗槍。

    尹顯聰手裡抱著一個新開的彈藥箱,從裡面拿出一包包黃紙包裹的7.62普鋼彈,將它拆開,走到每個新兵面前,分發五顆。

    「莊嚴,你小子今天給我好好表現。」

    之所以鄭重其事交代莊嚴,是因為尹顯聰發現莊嚴在射擊上還真的有點兒天賦。

    在十米縮小靶瞄準和實地瞄準中,莊嚴幾乎不需要他怎麼糾正,一說就明白,點到即止。

    這可是個搞射擊的好苗子。

    「知道了,班長。」莊嚴接過彈藥,在手裡捏了捏,心不在焉地答了話。

    尹顯聰說:「少給我吊兒郎當的,認真點!咱們是野戰軍,學的是步兵專業,最重要的一項就是玩槍,槍都打不好,就別說自己是野戰軍裡出來的兵!」

    莊嚴嚥了口唾沫,點頭說:「哦……」

    腦海裡,忽然迴蕩起何歡在大樹下和自己說的那番話……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4
第53章 彈道修正

    等尹顯聰走後,莊嚴低下頭,看著手裡的五發步槍子彈。

    略帶暗黃色的彈藥閃爍著油光,翻過底火位置看了看,上面寫著9141-76的字樣。

    這是製作兵工廠和年份的代碼。

    第一拿到真正的實彈,莊嚴忍不住翻來覆去多看了幾眼。

    彈頭上沒有顏色標識,這意味著這是一顆普通殺傷彈,即便這樣,按照之前學習關於81-1式自動步槍的諸元,這顆7.62彈頭可以在100米距離上穿透6毫米鋼板,15釐米的磚牆,30釐米厚土層和40釐米厚的木板。

    這玩意,是真的能打死人的。

    「壓彈!」

    分發完子彈,尹顯聰下達了命令。

    莊嚴開始一顆顆朝彈匣裡裝入子彈。

    動作十分簡單。

    一壓,然後一推,進匣。

    「起立!向射擊地線出發!」

    阿戴紅旗一揮,十名新兵立即持槍起立,朝靶位走去。

    每一個靶位上都有一個老兵擔任安全員,仔細檢查了新兵的槍支和彈匣後,然後退到一旁大聲匯報:「檢查完畢!」

    阿戴拿出小喇叭,嘟嘟嘟地吹了一串短促的警示音。

    一百米外,負責驗靶的老兵紛紛跳進壕溝裡隱蔽。

    小紅旗再次揮動。

    「臥姿裝子彈!」

    莊嚴左腳向前邁出一大步,在6號靶位上側身臥倒,他的左側5號靶位是難兄難弟張雁,右側7號靶位是郭向陽。

    卸下空彈匣,從56式子彈帶裡取出裝有5顆實彈的彈匣,裝在槍上。

    然後趴下,調整了一下臥姿,抵肩,瞄準。

    正前方一百米處,那個54CMX54CM的胸環靶在準星護圈中輕微地晃了晃,然後被死死套住。

    呯——

    在莊嚴的右側,這一組新兵裡已經有人打出了第一槍。

    莊嚴忍不住好奇地提起壓在機匣蓋上的腮幫子,目光投向了別人的靶位。

    遠處,3號胸環靶的後面,山坡上揚起了一股黃塵。

    一個報靶桿從壕溝裡伸出來,頂端拳頭大的紅色圓板壓在了胸環靶人形像左肩位置,在那裡停頓兩秒,然後報靶桿反過來,轉成後面的白色,回到十環中心,停頓了一下,然後朝左上角分別來回移動三次。

    6環,彈著點偏左上。

    莊嚴在心裡默唸著。

    部隊報靶的旗語有個很簡單的口訣:六左、七右、八上、九上下、十擺動。

    6環,紅色圓板會停留在胸環靶左肩膀上兩三秒,七環頭頂,八環右肩,九環則是垂直上下劃動,十環則是在胸環靶上由左至右來回呈弧形擺動。

    而彈著點偏任何方向,報靶員會將把桿頂端圓盤翻轉成背面的白色,朝著偏移的方向移動三次。

    戰友的第一槍激起了莊嚴的好勝心。

    切!

    才六環!

    他在心底暗自冷哼了一聲。

    這已經接近脫靶的分界線了。

    將目光移回到自己的靶上,莊嚴打開保險,拉槍栓送子彈上膛。

    手指搭在冰涼的扳機上,莊嚴莫名地興奮起來,時間彷彿一下子倒流回初中年代,在宿舍大院周圍到處打鳥的時光。

    「有意瞄準……無意擊發……」

    他默默念叨著尹顯聰教給自己的射擊技巧。

    扣扳機往往是一次射擊過程中最關鍵的一環。

    如果按壓扳機的力道過大,槍口會發生微微的晃動,子彈在一百米距離上要擊中靶心幾乎不可能。

    而太輕,則連扳機都壓不下去。

    今天的天氣是陰天,但光線還算不錯。

    真棒!

    這種天氣很適合打靶。

    其實陽光明媚的天氣並不是射擊的最佳時機,因為強烈的陽光容易導致準星和缺口產生虛光,虛光會影響精度。

    而雨天會有水珠凝在缺口準星上摺射光線,同樣會影響射擊的精度。

    呯——

    槍響了。

    莊嚴信心滿滿地開了第一槍。

    彷彿一顆炮仗在身邊爆炸。

    他感到自己肩頭抵住槍托的地方微微往後一動,彷彿有一股力量將自己朝後推了一把,渾身顫動了一下。

    他張開左眼,朝遠處的胸環靶望去。

    一支報靶桿迅速從壕溝裡豎了起來,紅色的標記盤落在胸環靶的頭頂……

    8環……

    「艹!」

    莊嚴心中暗自罵起了娘來。

    報靶桿的紅盤翻過來變白盤,在十環中心朝左移動。

    彈著點偏左兩環!

    莊嚴額頭上滲出一層冷汗。

    怎麼會差距那麼遠!?

    這支槍在射擊之前統一由班長們校正過。

    按理說,是很準的。

    他想不通,自己剛才明明瞄準了靶心,將十環的白點壓住了三分之二留下了三分之一。

    在擊發前還屏住了呼吸,很完美的一次扣扳機。

    怎麼會這樣?

    他來不及細想太多。

    既然偏左,那就往右修正。

    第二發子彈已經在膛上。

    這一次,莊嚴將準星缺口對準了右側,左移大約兩個環數的位置。

    再一次屏住了呼吸,莊嚴慢慢扣動扳機。

    呯——

    第二顆子彈出膛,遠處的胸環靶後面激起一串火星。

    興許是打在了石頭上。

    他再次睜開左眼。

    這一次,報靶桿的紅色標記盤開始上下直線運動。

    9環!

    莊嚴樂了。

    他忽然明白了。

    雖然槍是校正過,可是每一個人的瞄準點和瞄準視線、感覺都不會相同。

    等同一個人的習慣。

    也許,校正這支槍的班長自己使用這之槍沒問題,但是自己用就會偏左。

    站在不遠處的尹顯聰看到莊嚴打了個9環,鬆了口氣。

    射擊一練習是精度射,計算的是環數,不計算時間,一旦找到感覺,事情就好辦了。

    接下來,是第三顆子彈。

    阿戴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尹顯聰身邊,順著他的目光看到了莊嚴。

    「四班長,你們班這小子打得怎樣?」

    尹顯聰說:「一個8,一個9。」

    「還行啊!」阿戴驚訝地笑了,「第一次打槍,能這樣不錯了。」

    尹顯聰說:「他第一發打了8環,第二發是9,說明他知道怎麼去糾正自己的彈道。」

    阿戴說:「看不出來嘛,這小子還挺聰明的。」

    呯——

    倆人正說著,莊嚴第三發子彈打了出去。

    遠處的報靶桿很快豎了起來。

    莊嚴的雙眼死死盯著那個紅色的標記盤,呼吸都變得濃重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4
第54章 消失的子彈

    視線中,紅色的標記盤重複了和上一次同樣的動作——上下晃。

    9環……

    現在前三發彈打出的成績是8環、9環、9環。

    本想打個10環挑戰下自己能力的莊嚴略微失望地嘆了口氣。

    接著,對面的報靶員開始晃動白盤,向莊嚴傳達出彈著點信息——這一槍,偏右了。

    剛才偏左,修正後居然偏右。

    是瞄過頭了。

    莊嚴穩了穩心緒,慢慢尋找著最佳的射擊感覺,槍管很快再次穩定下來第四顆子彈打出去。

    呯——

    這回,終於出現了期待已久的景象——報靶桿在靶子中心十環的地方停頓不到半秒,忽然左右開始弧線搖晃。

    10環!

    「爽!」

    如果不是還趴在靶位上,莊嚴這時肯定會跳起來嗷嗷叫上幾嗓子。

    「這屌兵打得還可以。」遠處的阿戴盯著那根報靶桿,不由笑了:「是個練射擊的好手。」

    尹顯聰說:「莊嚴這人,除了有些怕苦,底子還是不錯的,我覺得可以打磨打磨。」

    莊嚴現在的環數已經是8、9、9、10,在這組的十個新兵裡已經是最高的環數。

    周圍的槍聲不斷響起,對面壕溝裡的報靶桿舉得不亦樂乎。

    還剩最後一發子彈。

    按照大綱訓練評定標準,射擊一練習5發子彈,總環數35為及格,40良好,45優秀。

    新兵第一次射擊能打到優秀是相當牛逼的成績。

    莊嚴也有些小激動,心臟怦怦直跳。

    他覺得自己找到了射擊的感覺。

    現在,只要最後一發彈打到9環,那麼他可以獲得一個優秀的評分。

    再次深呼吸,手指壓在了扳機上,莊嚴合上左眼。

    忽然,他腦子裡閃過何歡那天在大樹下的話——哥們,要想去後勤部門,就得爛一點,訓練成績不好,他們肯定不會把你留在戰鬥班排。你要是樣樣都優秀,在排長連長眼裡就是好苗子,他們死活都要把你送到什麼尖刀班之類的鬼地方去。

    想起將要去團部後勤招待所的何歡,莊嚴忍不住猶豫了。

    一邊是優秀成績。

    一邊是未來三年的舒坦日子。

    選擇的天平正在心中不斷搖擺。

    想了想,他側頭看了看自己旁邊的郭向陽。

    郭向陽顯然打得並不怎麼好,額頭上都是汗,趴在靶位上一臉焦慮。

    他剛剛開了一槍。

    對面的報靶桿舉起來立即翻成了白盤,然後在胸環靶前不斷畫圈圈。

    這是脫靶的意思,環數為零。

    跑一發彈,意味著成績將會受到嚴重拖累。

    難怪郭向陽滿頭大汗。

    想了想,莊嚴移動了一下瞄準線,然後輕輕扣下了扳機。

    呯——

    莊嚴靶位對面的6號靶後面沒有塵土飛揚,報靶桿這次並沒有馬上舉起。

    過了好一陣,仍然沒看到對面報靶。

    尹顯聰和戴德漢倆人頓時愣住了。

    「咦!」戴德漢眉頭皺了起來,不報靶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子彈沒打在靶子上,報靶員根本不知道對面開槍沒有。

    「居然脫靶!?」他的臉又拉長了。

    尹顯聰也覺得不可思議。

    一個能夠連續四槍打得極其穩定的新兵,居然第五槍脫靶?

    太詭異了。

    「怎麼回事?」他也懵了。

    戴德漢忽然嘆了口氣,朝莊嚴的位置看了一眼,失望地搖頭道:「關鍵時刻拉稀……」

    說完拿著小紅旗在手裡甩了一下,走了。

    等所有的槍聲停下,確定所有的新兵都打完了5發彈,戴德漢下達了「退子彈起立」的命令。

    驗完槍離開射擊地線,莊嚴剛回到自己排隊伍裡就被尹顯聰一把拉住了胳膊。

    「怎麼搞的?第五槍怎麼沒上靶?」

    尹顯聰手上的力道有點兒大,抓得胳膊生疼,顯然很生氣。

    莊嚴臉一紅,低頭說:「報告班長,我也不知道……」

    「你不知道個屁!我平常怎麼教你的!?」尹顯聰顯然很氣憤,眼睜睜看到自己的兵就差最後一步,居然優秀邊及格,心裡自然窩火。

    他一邊說,一邊指著遠處的靶。

    「你最後一發彈,打到了郭向陽的靶子上去了,你知道嗎?!」

    莊嚴仍舊搖頭:「不知道……」

    尹顯聰氣得不知道該如何批評才好,一跺腳吼道:「待會一個人把全班的槍都背回去!」

    莊嚴人生裡第一次實彈射擊在班長的吼聲中落幕,這個結果並不光彩。

    雖然他內心曾經想過自己要不要在八連,甚至在三營的所有新兵面前露一把臉。

    可是到了關鍵時刻還是放棄了。

    莊嚴穿上綠軍裝已經兩個多月,但骨子裡卻依舊是在莊不平公司裡的那個吃香喝辣過慣了舒服日子的老闆親弟弟。

    潛意識中,他仍舊奉行著那一套商人投機取巧的小聰明原則。

    新兵要提早下連的消息就像長了翅膀一樣在營區裡傳遍了,越傳越烈。

    新兵們背地裡議論得最多的就是分配的問題。

    這一段特殊的時期,大家都把積極向上的熱情發揮到了極致,也把溜鬚拍馬的功夫落實到每一個生活細節裡。

    排長房間裡的地板永遠一塵不染,就連茶缸裡的水也永遠熱乎著;班長床頭桶裡的髒衣服自己像長腳一樣,乾乾淨淨地跑到曬衣場上去。

    營區每一個旮旯都會被那些熱情高漲的新兵們清理得乾乾淨淨,早上沒搶到掃帚的新兵恨不得就地打滾,用衣服把地板弄乾淨。

    正當所有新兵為了分個好連隊出盡渾身解數的時候,連裡忽然集合所有人在連部外的籃球場上開了個會。

    連長張建興給所有人做思想工作,勸導新兵們要正確對待分配的事情,以甘當螺絲釘的精神為部隊作貢獻,無論去哪裡,都是在為部隊做貢獻,分工無分貴賤,自己是塊磚,哪裡需要哪裡搬云云。

    解散後,戴德漢讓副班長們將所有新兵帶出去訓練,然後讓尹顯聰、牛大力、陳清明三名班長留下開會。

    這次的會議內容是關於新兵分配一事。

    莊嚴也許不知道,自己當兵兩個多月後那個春天的夜晚,在新兵三營二排房間裡的這場會議對他來說是何等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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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去留

    「最近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雖然我們排在摸底考核裡沒有拿到第一,但是實際上我們就是第一,這一點我還是知道的。」

    戴德漢手裡拿了個印有桂林陸院字樣的小筆記本,也沒打開,放在手裡翻來覆去,一邊翻,一邊走程序一樣先表揚了幾個班長的表現。

    「我不說你們也知道,今年我們團的編制缺口很大,以前從南疆守備部隊裁撤過來的老兵基數太大,而且都在去年退伍了,咱們三營是缺口最大的營,而我們八連又是最缺編的連,即便新兵下了連隊,咱們連除了班長副班長之外,就沒有老兵了,和新兵連在本質上沒分別。」

    他終於打開了筆記本,從裡頭摸出一張紙,打開。

    「我們的任務很重,按照總部的規定,年底我們就要參加考核驗收,如果達不到總部的要求,那麼快速反應部隊的編制就會拱手讓給3師。我們的手裡都是新兵居多,要在短短的一年裡將他們都訓練成嗷嗷叫能拿得出手的精銳步兵,這本來就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大家得有點兒心裡準備。」

    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紙上,這時候終於移開。

    「咱們團是剛剛去年才換防到這裡的,團部那邊的訓練場地和房屋都還沒完全建設好,所以咱們三營才會駐紮在這個臨時的營區,而我們八連又單獨駐紮在N鎮那邊,團首長敢於這麼安排,是對我們八連的信任,作風不過硬、軍事不過硬的連隊獨自外放駐紮地,不用一年就會垮掉。」

    他把手裡的那張紙遞給旁邊的陳清明。

    陳清明展開一看,是一份新兵名單。

    戴德漢繼續說:「所以我想了很久,我們這次選新兵一定要擇優,八連既然單獨駐紮,團裡面肯定對我們盯得很緊,如果訓練稍微落後,就會被人罵得狗血淋頭,甚至我們也得灰溜溜換防回團部,然後讓團部調一個營重新過來這邊駐紮,我想真的發生那種情況,營長會戳著咱們張連的鼻子罵,而張連肯定也會戳著我們幾個排長的鼻子罵娘,你說到時候,我要不要也戳著你們的鼻子罵?」

    陳清明看完了手裡的名單,將它遞給牛大力。

    嘴裡說道:「我沒意見,這名單挺合理,我要的只是徐興國,他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是個好兵,我要帶走。」

    牛大力一邊接過名單一邊不服氣道:「六班長,你那是運氣好,什麼你帶出來的,徐興國那小子本身就是體校生,素質擺在那裡呢,你可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呢。」

    陳清明不想跟牛大力掰扯,牛大力這種人一根筋,越掰扯他越來勁,掰扯到最後弄不好連自己都繞進去。

    「行行行,你就說我運氣好得了,就算我運氣好,可這兵當時分兵可落在了我的手裡,我現在佔有絕對的優先權。」

    沒想牛大力又不服了,說:「什麼鬼運氣好,六班長,分兵那天晚上,可是四班長先搶到徐興國的,後來是李副連長硬要將莊嚴那小子塞到四班,你才撿了個大便宜。」

    陳清明頓時無語,一張臉黑乎乎道:「我說老牛你能不能少說一句,能憋死你不成?」

    牛大力說:「有話就要說,有屁就要放,我說錯了嗎?」

    陳清明就差沒當場舉手投降,說:「行行行,你有理,你全對,我叫你哥了行不行,拜託別說了,現在開會呢!」

    牛大力這才裂開嘴,憨憨地笑了起來。

    他掃了一遍名單,也點著頭說:「這名單幾乎就跟現在的分班一樣嘛,我覺得沒問題。」

    名單到了尹顯聰的手裡。

    看了一遍,他抬起頭問:「排長,莊嚴去團後勤倉庫?」

    戴德漢說:「沒錯,我個人認為他不適合留在八連。你還別說,其實今年我們編制缺口大,這個指標,我還是私人關係去團裡找了後勤部長給安排的。」

    尹顯聰問:「為什麼?」

    戴德漢說:「沒為什麼。」

    尹顯聰說:「總得有個理由是吧?」

    戴德漢不高興了,臉色開始難看起來:「理由?一個作風吊兒郎當的新兵,服從意識差,訓練又不積極,這是不是理由?」

    尹顯聰據理力爭道:「其實他的底子很不錯,就缺點打磨,摸底考核那天跑五公里,他不比徐興國慢!他不是不行,是心裡有事,有心病。如果咱們把他帶好了,我敢說他不比徐興國差!」

    陳清明在一邊聽了這話不樂意了,馬上插了一竿子說道:「四班長,你說的也太誇張了吧?他能比得上徐興國?十個莊嚴也比不上一個徐興國,你護犢子也不能這麼睜眼說瞎話呢。」

    尹顯聰眯著眼,目光銳利盯著陳清明道:「要不打個賭?」

    「打賭就打賭,我可不怕!」陳清明胸有成竹道:「我倒是怕四班長你下不了台。」

    「別吵了!」戴德漢把聲音提高了分貝,大聲打斷倆人,然後轉向尹顯聰道:「這個兵,我不想要。你看昨天打一練習,他前幾發還好好的,最後一發就跑彈了,這人根本是故意的,他壓根兒不想留在八連!」

    尹顯聰說:「我看了成績單,他不是跑靶,他是把子彈打到了郭向陽的靶子上,郭向陽靶上有五個彈孔,但是他明明跑了一發,多的那發是莊嚴打上去的,而且是10環!」

    牛大力笑了,說:「四班長,你這麼說,莊嚴這小子是在助人為樂學習***了?他幫助郭向陽多打十環,犧牲自己成就他人?」

    尹顯聰說:「我沒把他說的那麼高尚,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但我只是陳述事實!」

    戴德漢不耐煩地說:「行了,你們就別爭論這些無關緊要的話題了!」

    然後又看著尹顯聰說:「尹顯聰,我戴德漢從當兵開始就是第一,當兵我當兵是第一,當班長我班長第一,去尖子集訓我是參訓人員裡的第一,在軍校我在班裡同樣第一,這是我畢業帶的第一個排,這對我來說意義重大。」

    他越說越有些激動。

    「鐵八連是什麼地方?我為什麼申請一定要分配來鐵八連?是因為咱們連隊是273團響噹噹的尖刀連,拉出去都嗷嗷叫的連隊!我可不管莊嚴是不是有心或者無意,言而總之,二排的門對這個兵,永遠是關著的!成績不好可以是底子問題,是可以練出來的,但訓練不認真就是態度問題!我戴德漢手下不收怕吃苦的少爺兵!他愛上哪涼快就讓他上哪涼快去!」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4
第56章 選擇

    戴德漢的一番話,算是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作為一名曾經有著輝煌過往的新排長,一個參加過國際軍事五項全能比賽的兵王,戴德漢當然希望第一次帶兵能一炮而紅。

    至少在自己的軍官生涯開始之初,誰不願意帶出一個優秀的戰鬥排?

    誰願意在自己的排裡有顆老鼠屎壞掉自己精心烹煮的一鍋湯?

    但也許當晚在座的人都不會知道,其實莊嚴要的就是戴德漢幫自己安排的去處。

    這一切都曾經在莊嚴的腦子裡經過無數次的預測。

    莊嚴不是蠢,是太精了。

    只不過無論莊嚴的小算盤打得多麼溜,他永遠也不可能控制結果。

    人算,永遠不如天算。

    看到戴德漢激動起來,尹顯聰的嗓門也不知不覺地高了起來。

    「排長!你放心,我保證可以練好這個兵,不行我尹顯聰提頭來見!」

    「我要你的頭幹嘛?你以為現在是武俠小說世界還是看水滸三國?動不動就砍腦袋?」戴德漢忽然愣了一下,旋即狐疑地望向了尹顯聰。

    「對了,尹顯聰,你這麼想要帶他幹嘛?你是不是從這小子身上拿了什麼好處?據我所知,他可是帶了不少錢來部隊的,錢都寄回去給他父母了?」

    「寄了,我親自去郵局寄的,連回執都有!」尹顯聰一邊說,一邊就要起身去自己的抽屜裡拿回執。

    「行行行,我有說不相信你嗎?」戴德漢趕緊攔住他,讓他坐下,然後不住地打量尹顯聰。

    忽然說:「我們團今年的訓練任務很重,我們營連也是,落到我們頭上,更不用說了,如果年底的時候總部考核出了什麼幺蛾子,這個責任誰都擔不起,尹顯聰,別以為你今年六月考軍校了就可以萬事無憂,我得為我自己的排負責,對連隊負責,如果莊嚴到時候鬧出什麼問題,我想我這個兵都沒臉當了。」

    尹顯聰說:「我向你保證!我可以帶好他!」

    他的堅持讓在座的所有人都感到錯愕。

    戴德漢說:「如果我堅持要將他送走,你是攔不住我的,我是排長,我今晚只是來徵詢你們班長的意見,知道什麼叫徵詢嗎?這代表我這個新來的排長尊重你們這些老兵,但不代表我沒有權力踢走一個不聽話的兵!」

    尹顯聰的臉色煞白,半晌後才緩緩道:「可以,你是排長,你絕對有這個權力,作為你的下屬,我也只有服從。」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道:「但是,我也有權請求你辭掉我的班長職務,我就當我的老兵好了……」

    「你——」

    戴德漢氣得差點從小板凳上跳起來。

    「尹顯聰,你知道不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

    尹顯聰點點頭:「我知道!」

    戴德漢說:「你明知道今年最缺的就是骨幹,整個八連除了一個養豬的留隊老兵其他都是正副班長,一個蘿蔔一個坑,而你是全連送去教導隊畢業成績最好的一個,你現在跟我說你不當班長了!?你這是在要挾我!」

    尹顯聰沉默許久,沒有說話。

    看到自己手下的班長不說話,戴德漢臉色緩和了一些。

    「我們八連不是垃圾桶,什麼垃圾都扔進來給我們處理,我們是尖刀連,不是他娘的收容所,更不是什麼保育院!」

    尹顯聰依舊不吭聲,不過看起來,他沒打算改變主意。

    戴德漢摸了摸腦袋:「噫嘻,邪門了,我說你對這個兵怎麼那麼上心?!難道是真拿了人家好處?那是要犯錯誤的,我得提醒你啊,同志哥!」

    尹顯聰這回急了,收受新兵好處,那可是原則問題。

    他霍地站起來,大聲道:「我沒有!」

    戴德漢立即問道:「那你為什麼一定要收他!?」

    尹顯聰說:「因為他父親……」

    說到這,尹顯聰住了嘴。

    做了一次深呼吸,讓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下,才道:「因為他父親是我們部隊的老兵,79、84兩次上南疆戰場,因為負傷才選擇轉業回地方,莊嚴是他的兒子,我覺得作為一個敬仰老兵的士兵,作為一個班長,我必須要將莊嚴帶好,這是一個當兵的良心!」

    戴德漢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

    良心?

    這就是軍人的良心。

    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還有什麼好說的?

    他一屁股坐回凳子上,右手一擺,語氣深沉了下去:「行,既然你這麼堅持,那麼就按照你自己的意願,將他分到你的班裡。下連隊之後,我們是一排,你尹顯聰一班長,牛大力二班長,陳清明三班長。」

    這天晚上的會議上爭吵激烈,到最後,以排長戴德漢讓步為結束。

    等新兵們回到排房,沒人知道這裡曾經發生了什麼。

    莊嚴更不會知道,自己未來的軍旅生涯會因為這個夜晚,有了奇妙的轉變。

    第二天一早訓練結束後,阿戴排長從營部回來,手裡多了個袋子,進了排房就招呼幾個班長過去他的床前,一人分了一包什麼東西。

    「四班的都過來,都過來!」

    尹顯聰走出排房,拿了張小板凳坐在走廊下,打開那個塑料小包。

    莊嚴看到裡面裝滿了花花綠綠的各種領花、帽徽和肩章。

    「發軍銜了!」

    他有點兒小激動。

    這兩個多月來,新兵都是戴著光禿禿沒有帽徽的帽子,穿著肩膀上光禿禿沒有軍銜的軍裝度過。

    沒有領花肩章和帽徽的軍裝怎麼看怎麼彆扭,就像地方的保安員一樣,一點正規軍的味道都沒有。

    「莊嚴,這是你的!」

    尹顯聰重重地將一個小塑料包放在莊嚴的手裡。

    「大帽徽是別在大簷帽上的,小帽徽是別在作訓帽和迷彩帽上的,領花別在領子上,肩章不用我教了吧?」

    他指了指自己肩膀上一粗兩細的中士軍銜。

    「知道了知道了,班長,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莊嚴沉浸在小興奮裡,將帽徽拿出來細細端詳。

    大帽徽是金屬的,小帽徽是塑料的,軍銜肩章表面一層墨綠色的絨毛,摸起來手感很不錯。

    他急不可待地將大簷帽取下,要將帽徽別上去。

    尹顯聰說:「別瞎幾把弄,你現在還沒資格戴上這個帽徽!收起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4
第57章 授銜儀式

    「班長,這不是發給我的嗎?為什麼不能戴?」莊嚴被潑了一頭冷水,顯得有些焉了。

    尹顯聰說:「你現在還不是正兒八經的軍人,沒資格戴,只是發給你們備用,明天咱們去團部舉行授銜儀式,到時候你們宣了誓,再由團長給你們宣佈授銜命令之後,才能戴上它。」

    莊嚴拿著那副只有一根細黃槓,看起來略微單調的軍銜問尹顯聰:「班長,咱這是什麼軍銜?」

    「列兵!中國人民解放軍裡最低的軍銜。」尹顯聰看了一眼莊嚴:「你還想要啥軍銜?」

    「我當三年兵,能拿到你那個軍銜嗎?」莊嚴怎麼都覺得尹顯聰的軍銜好看,至少槓槓多點,看起來就有一種豐滿感。

    這讓莊嚴想起了小時候,他曾經當過少先隊中隊長,只有兩道槓,看到別人的三道槓,總是羨慕的不行不行的。

    尹顯聰忍不住笑了,說:「莊嚴,這是中士軍銜,你當三年兵,除非你當了班長,否則你頂多就是個下士,一細一粗,兩道槓。」

    說著,伸出兩根指頭在莊嚴的肩膀上劃拉了一下。

    「就跟兩道屎抹上去一樣,丟人!」

    莊嚴嘟了嘟嘴,不服道:「大不了我當班長就是了。」

    尹顯聰說:「喲呵!看不出來了,你還真有雄心壯志呢。你知道當班長要怎麼才能當上嗎?」

    莊嚴說:「不就是訓練好點嘛……」

    尹顯聰說:「沒錯呀,你訓練好嗎?就你這樣不守紀律而且作風散漫的兵,你覺得你能去教導大隊?你能當班長?在夢裡想想倒是可以的。」

    莊嚴覺得自己被人鄙視,大為不爽道:「班長,話不能這麼說,可不能隨便小看人,吳下阿蒙還有發跡之時,我莊嚴堂堂男子漢,難道就不能當個班長?」

    尹顯聰說:「喲!說你還不服了?行啊,那你努力訓練,爭取今年六月底去教導大隊參加預提班長集訓,能從那裡畢業回來,連隊一定給你當個班長,還是正的!」

    頓了頓又道:「不過我可得提醒你,教導大隊是出了名的地獄式訓練,還是淘汰制,而且連隊每年只有幾個有限的指標,給的都是最優秀的士兵去,你莊嚴掂量掂量自己,是不是有那個尿水再來跟我吹牛逼!」

    莊嚴的臉立即就憋紅了。

    他雖然賴皮,可是自尊心卻很強。

    「我——」

    他差點就要和尹顯聰來個賭約。

    卻忽然住嘴了,想了想,笑著說:「班長,你也別激我,我不上當。」

    他饒有興致地轉移話題道:「我聽說,下連隊之後一兩個月內都有很多集訓,例如什麼通訊、衛生員集訓之類……」

    尹顯聰恨鐵不成鋼地伸腿在莊嚴的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滾一邊去,在我還沒決定罰你跑五公里之前,麻利地消失在我的面前!」

    溜回排房,莊嚴將金屬大帽徽放在手裡把玩。

    金色的麥穗,紅色的金星和中央的八一中文數字,拿在手裡,有一種莫名其妙的神聖感。

    小時候,父親莊振國探家時,莊嚴總是對他的帽子愛不釋手,戴上就不肯拿下。

    後來莊振國送了一個65式帽徽給他,這成了很長一段時間內莊嚴最喜歡也最珍惜的一個禮物。

    直到莊振國轉業,這個帽徽就像兩父子間曾經還算融洽的感情一樣,最後消失無蹤了。

    第二天一大早來了不少軍車,將吃完早飯的新兵蛋子們統統拉到了團部。

    團長魏雪峰站在遠處的閱兵台上,看著下面整整齊齊的新兵隊伍喊著「一二三四」的口號入場,忍不住對旁邊的政委肖學海說:「老肖,你看看,這些兵沒氣勢啊。」

    肖學海看看自己的老搭檔,笑道:「我說雪峰,他們只是新兵,你不能要求他們像老兵一樣。」

    魏雪峰想了想,搖了搖頭道:「今年新兵太多了,咱們肩膀上的擔子不輕啊,如果年底在總部考核的時候拉稀,你我都要去師裡挨罵了。」

    隊伍在大操場上集合完畢,走程序必須讓團長說一段話,魏雪峰拿著團機關幹事給他寫好的講話稿上了主席台。

    這個打過硬仗,被總部授予過「戰鬥英雄」榮譽稱號的老兵個子不高,結結實實,皮膚黝黑,往那裡一站,就像一塊黑鐵鑄成的雕塑,有一種威嚴感。

    全場靜悄悄的,都在等著團長講話。

    魏雪峰將稿子拿到面前看了看,朝桌上一放,對著麥克風說:「按照今天授銜儀式的程序,我本應該是要來一個發言的,這份稿子,是團機關的秀才給我寫的……」

    忽然,他拿起桌上的講話稿,揉成一團,扔到了地上去。

    這個動作,讓底下一千多個官兵全都傻眼了。

    魏雪峰的大名,莊嚴早就如雷貫耳。

    他在1師是個名人,在團裡更是。

    最為士兵津津樂道的是魏雪峰在反擊戰中擔任尖刀班班長時的輝煌事蹟。他在連隊和敵軍遭遇的情況下,帶領尖刀班掩護連隊主力轉移,最後在負傷的戰友轉移後,獨自一人單槍匹馬斃敵十二人,愣是讓敵軍部隊拖在一個山坡下前進不了半分。

    最後,敵軍甚至調來了迫擊炮對他所在的隱蔽點進行地毯式覆蓋,這才將他炸暈過去。

    都說不怕死的兵命大。

    當連隊的戰友都以為魏雪峰已經犧牲的時候,他居然奇蹟般活了下來,還遇上了過來支援的11輛友軍坦克,帶著坦克拔掉了敵人的炮陣地和六個火力點,又帶傷連夜組織坦克兵就地布下防禦圈,在夜間打退了敵軍兩次進攻。

    可以說,這個牛逼哄哄的神奇老兵根本不需要任何的言語,只要往那裡一站,就是所有的當兵的偶像。

    都知道打過仗的老兵野,可那也是兵和一些軍階不高的軍官。

    團長怎麼說都是高級軍官了,卻一點不按套路出牌。

    莊嚴傻眼了。

    魏雪峰的雙眼掃過台下一片黑壓壓的腦袋,說:「我覺得,玩筆桿子說好聽話,那是當秀才的事,我們當兵的,不搞那些花花架子,今天,我不是以團長的名義來訓話,我是以一個老兵的身份和你們說話,在你們戴上帽徽肩章和領花之前,給你們來自一個老兵的忠告。」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5
第58章 軍人的品質

    魏雪峰自稱「老兵」,這讓主席台下的所有新兵頓時覺得十分親切。

    站在隊列中的莊嚴覺得這個中校團長人還不錯。

    樣子看起來殺氣騰騰,但說起話來倒是一點都不拐彎抹角,不打官腔,說話很貼地氣,也很對胃口。

    大家繃緊的神經鬆弛了下來,不少人軍姿也開始放鬆起來。

    「都給我嚴肅點!站好!」

    魏雪峰如同霹靂一樣的斷喝將所有人嚇了一跳。

    當兵的人,嗓門都很大。

    莊嚴覺得兩隻耳朵都在嗡嗡作響,就像有人拿著喇叭筒在耳邊吼了一嗓子。

    這回,他算是頭一次見識了團長魏雪峰的厲害。

    「我希望你們是最後一次以這種軍姿出現在我的面前!」魏雪峰挺胸拔背,衝著手底下一千多名新兵大聲道:「等你們戴上軍銜之後,我不想看到我的兵站在我的面前就像一根面條,我要你們變成一塊鐵!一塊鋼!往那裡一杵就能響噹噹的!我不管別的部隊訓練出來的兵怎樣,但是我魏雪峰的273團出來的兵就沒這樣的!」

    主席台邊上,副政委趙志勝看了看表,對政委肖學海低聲說道:「政委,這可是授銜儀式呢,團長又訓人了,要不要……」

    趙學海搖搖頭:「不,團長說得挺好的,讓他說。」

    他笑眯眯地看著魏雪峰的背影道:「有時候,我覺得他比我更適合當政委。」

    魏雪峰看到底下的新兵都繃緊了軍姿,臉上繃緊的肌肉才稍稍放鬆。

    「記住!當你們戴上軍銜,成為軍人,必須牢記四個最基本的品質。」

    「首先是忠誠!」

    「忠誠是一名軍人必須具備的基本品質!忠誠就好比大廈的地基,沒有地基,就沒有一切!忠於黨和國家,忠於人民,忠於腳下這片養育你的熱土!!」

    「其次是擔當!什麼叫擔當!?當兵意味著什麼?當兵意味著,你扛起了保家衛國的責任,你擔負起為我們國家發展的責任,擔負起中國千千萬萬個家庭安居樂業的責任!有敵人敢侵犯我們的國家,我們狠狠地揍,讓他永遠看到『中國人民解放軍』這幾個字都哆嗦!」

    「第三是奉獻!」

    說到這裡,魏雪峰低著頭,在麥克風前居然來回踱了幾步,似乎在醞釀著情緒。

    終於,他停住了腳步,回到了麥克風前。

    「奉獻這個詞,已經很久沒有人提起了。不過在這裡,我要提!當兵的人,就要甘於奉獻。我們273團所在的駐紮地就是沿海開放城市,我知道外面的燈紅酒綠,我也知道外面現在都有歪風在吹什麼都向錢看,我更知道我們當兵的很窮!就拿你們來說——」

    他伸出手,指著下面的新兵,一劃而過。

    「你們這些新兵,授予列兵軍銜之後每月的津貼費也只有35元,就算你們的班長,那些中士上士,最高也就65元!就算你們的排長連長營長,工資也只有幾百!這些錢,在地方上甚至不夠下一次館子,但我們不是為了發財來當兵的。記住什麼叫奉獻!奉獻就是無私,就是甘於平淡,就是可以犧牲自己的幸福去成全別人的幸福!你們記住這一點,否則你就當不了一個好兵!」

    「還有最後一點!那就是勇敢!什麼叫勇敢?勇敢就是無畏!勇敢就是軍人最強大的武器!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勇敢就是你面對比你強大數倍的對手仍然敢於勇往直前,敢於拼到最後一滴血!站著,你就是一座山;躺下,也要當一道嶺!就算死了,也要讓血濺到敵人的臉上,讓他知道,你的血是熱的,能殺死你的身體,但是殺不死你的軍魂!」

    魏雪峰越說越激動,黝黑的皮膚下滲著一種洶湧的紅色,拳頭握了起來,在身前用力地揮舞了幾下。

    在沉默兩秒後,魏雪峰大聲問道:「告訴我!作為273團的兵,你們能不能做到——忠誠!擔當!奉獻!勇敢!能不能!?」

    「能!」

    「他娘的聲音太小了!再說一次,能不能!」

    「能!!」

    莊嚴忽然發現,自己被打雞血了。

    他喜歡魏雪峰的講話。

    這個團長的講話裡,每一字一句都有一種能夠撞擊內心的東西。

    激情?

    不,應該說那是烙在這個參戰老兵骨子裡的東西,那種和他靈魂已經融為一體的東西,只有這樣,才能有如此的感染力!

    聽到了排山倒海一般的回答,團長魏雪峰總算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他用力把手一揮,乾脆利落道:「宣誓吧!」

    幾名老兵舉著軍旗正步走到主席台前,將血紅的八一軍旗展開。

    一個新兵代表跑出隊列,站在軍旗的一側,舉起了握拳的右手。

    「」

    所有的新兵也舉起了右手。

    「我是中華人民共和國的公民,依照法律服兵役是我應盡的光榮義務,為了負起革命軍人的神聖職責,我宣誓!」

    新兵代表每念一句,下面的新兵開始跟著念一句。

    「熱愛中國共產黨,熱愛社會主義祖國,熱愛中國人民解放軍,執行軍隊的條令、條例和規章制度,服從命令,聽從指揮,努力學習軍事、政治、科學文化,苦練殺敵本領,愛護武器裝備,保守軍事機密,發揚優良傳統,參加社會主義物質文明和精神文明建設,英勇戰鬥。不怕犧牲,保衛祖國,保衛社會主義建設。以上誓詞,我堅決履行,決不違背!」

    聲浪如同長江的巨浪,又如黃河的波濤,鋪天蓋地洶湧地在273團的大操場上席捲而過,然後在營區裡迴蕩,在天空中盤旋。

    一千多名新兵,此刻的內心洶湧澎湃。

    這是莊嚴入伍以來感覺最神聖的一刻,也是他人生中最神聖的一刻。

    宣誓完畢,阿戴排長開始為自己排裡每一名新兵戴上軍銜和領花帽徽。

    做完這一切,隨著「向軍旗敬禮!」的命令下達,一千多隻手舉起,朝主席台旁鮮豔的八一軍旗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莊嚴覺得,在這一瞬間,自己的人生似乎改變了。

    自己的三年軍旅生涯,從這裡算是真正開始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9-25 23:25
第59章 新兵下連

    授銜儀式之後沒幾天,營裡派了車,接八連的新兵去N鎮。

    N鎮只有一個連隊,那就是八連。

    三營離團部有三十公里,而八連距離營部又有三十公里。

    八連是個獨立在外的連隊。

    大傢伙的分配也算最後落實了,除了有極個別轉到了的排隊,大多數還是跟著戴排長回N鎮的獨立連。

    莊嚴、嚴肅、徐興國、左小恆等人還是在一起,郭向陽和常勝去了三排。

    大家收拾了東西擠上車,幾輛軍卡沿著公路一路朝東飛馳。

    越走,周圍的景物越顯得荒涼。

    起初還能看到零零落落的建築,後來沿路上啥都沒有了,公路兩邊除了荒山野嶺還是荒山野嶺。

    「班長,咱們這是要去哪?怎麼越走越荒涼?」莊嚴終於忍不住開問了。

    尹顯聰說:「N鎮,我們的連隊獨立駐紮在N鎮附近。」

    莊嚴說:「N鎮?是在哪?」

    尹顯聰說:「這是一個鎮,是這個城市最偏遠的一個鎮!」

    車子在冷清的公路上開了一個多小時,最後經過一個不足三平方公里的小鎮後,領頭的車子朝左一拐,開進了一個山坳。

    幾分鐘後,隨著一聲尖銳的剎車聲,整個車隊在終於停住。

    「到了到了!都下車!」

    「別磨蹭!動作快點!」

    「到咱們連隊了!趕緊下來看看!」

    在班長們的催促下,新兵們就像被送到菜市場的鴨子一樣被趕下車。

    莊嚴跳下車,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大約四米高的拱門。

    拱門用手腕粗的鋼管彎曲成,門樑上方正中是一個鐵製的八一軍徽,上面的紅色油漆由於年代久遠,已經發暗,不再鮮豔。

    在八一軍徽的下面,還有四個厚鐵皮做成的大字——海防前哨。

    大門右側站著一個持著槍、掛著上等兵軍銜的老兵。

    看到車隊,熱情地朝嚷嚷起來:「連長!指導員!你們回來了啊!?」

    一排三班的新兵易軍提著自己的背包,站在排房前望著連隊的大門口,眼裡掩飾不住的失望,不停地搖頭。

    「嘖嘖嘖——」

    莊嚴問:「詩人,發什麼呆?」

    易軍目光還是沒離開過大門口上的那幾個鋼板字,一邊搖頭,一邊嘆氣:「我當兵的時候,武裝部的幹部對我說,我來的是沿海開放的大城市當兵,都說我走狗屎運了……」

    他側頭看了看莊嚴,一臉便秘的表情道:「我的媽喲,就這樣?這就是我的狗屎運?」

    易軍也是八連新兵裡的「名人」,來自贛西省某地,算是徐興國的半個老鄉。

    莊嚴和易軍倆人都是菸民,訓練間隙經常湊到一塊抽菸,所以還算相熟。

    這傢伙原來是一排吳漢生排長的兵,對他印象深刻只因為易軍來營區報到的第二天早上理髮時的鬧劇。

    易軍有著一頭「散發著詩人氣息的秀髮」——這是他自己的說法。

    因為崇拜海子,而海子是長發,因此易軍覺得自己如果不留一頭長發就不能像海子一樣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按照規定,無論是否在地方自行理髮,來到部隊還是要讓班長們給你拾掇拾掇頭頂。

    為了保住自己那頭「散發著詩人氣息的秀髮」,易軍沒有按照武裝部要求剪成平頭,而是把頭髮藏在了帽子裡頭就風風火火過來當兵。

    結果到了營區第二天,新兵班長拿著推子要幫他鏟掉那一頭在他眼裡「看起來像鳥窩一樣」的頭髮時,易軍當場就暴走了。

    他尖叫著,身上還穿著理髮用的圍裙,像一個被猛獸追在身後的小羚羊一樣在排房門前的籃球場上一邊跑一邊尖叫:「我不剪!我不剪!剪了頭髮我就失去了靈魂!」

    此舉頓時引來無數圍觀,大家看耍猴一樣,看著易軍的班長拿著剪髮的推子追著易軍跑,最後幾乎是按在地上把頭髮剪掉。

    最後,易軍被人用背包帶綁在椅子上,無力反抗卻淚水橫流,活脫脫影視作品中被QJ的少婦,哀怨地紅著雙眼,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凝望遠方,讓在一旁的莊嚴又是好笑又是唏噓。

    學著尹顯聰的口吻,莊嚴一本正經地說:「確切來說,這是一個鎮,只是大城市的一個最偏遠的小鎮。」

    易軍呆呆地又看了一陣,最後又搖了搖頭,沒言語,提著背包進了連隊。

    鐵八連的營區三面環山,東面三公里左右是小鎮,門口右邊的不到二十米高的小坡上有兩間平房,是專門為來隊家屬準備的臨時居住點。

    當參觀完了連隊的營區,莊嚴這才明白為什麼這裡叫做「海防前哨」,因為連隊對面大約三百多米外就是海岸,從大門左邊出去是一條通往海邊的水泥路,走上兩百米,路邊是有一棟看起來十分不合群的6層白色高樓。

    這是當地的水上派出所,大樓矗立在海邊,還有自己的專用碼頭,碼頭上停靠了一艘用來巡邏的炮艦。

    整個山谷都是鐵八連的地盤,面積大的驚人。

    一個籃球場,一個羽毛球場外加幾塊大草皮,四排和營部一樣的大排房,營區靠近馬路一側是圍欄和一塊菜地,一排排房後面是一道四百米障礙場,營部後頭朝山坳方向走是一個巨大的射擊場和訓練場。

    大家剛進排房放下行李,易軍一屁股坐在床板上,迎頭扔給莊嚴一顆煙。

    「莊嚴,咱們從今往後可是一個排裡的戰友了,你得關照關照我這個初來乍到的。」

    莊嚴將行李扔在床板上,拿著煙點了火,笑著對易軍說道:「我說詩人,你小子怎麼分到我們排裡來了?我們排長怎麼能看上你丫?」

    易軍朝空氣裡吹了口煙,哼了一聲說:「你們排缺編最嚴重唄,分配的時候我們排長又看我不爽,就把我扔到這裡來了……」

    徐興國拿著掃把,掃到了兩人面前。

    「我說你們兩個,能不能別在排房裡抽菸?!看看你們像什麼話!?都把地板搞髒了!出去!」

    「憑啥?」正在抽菸的莊嚴不樂意了,「你愛掃掃別的地方去,我這裡我自己弄,你管得著嗎?」

    徐興國哼了一聲,沒搭理倆人,到另一邊掃地去了。

    莊嚴對易軍說:「瞧咱們徐典型同志,積極性就是不同,跟咱們不是一個檔次的,我跟你說,人家那是要去教導大隊的苗子。」

    易軍點頭說:「嗯,積極分子的覺悟就是不一樣。」

    徐興國聽見了,白了易軍一眼。

    後者也不搭理,示威一樣往空氣了噴了口煙,又往地上撣了撣菸灰。

    倆人這時根本不知道,就因為這個舉動,為之後的事情埋下了禍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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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