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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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八章 遠陸傾兵至

  陣禁深處,張御站在陣樞之上,看著送至面前的六個晶櫃,他起袖一揮,晶蓋被移了開去,但是躲藏在其中的神異生靈似是察覺到了什麼,卻是一個也不肯從裡出來。

  他看了一眼,目光落下,隨著意念轉動,其中的神異生靈化作靈光,一頭頭投入這個陣位之下,並被他的心光鎮壓在了其中,都是老老實實成為了陣機運轉的一部分。而在此之前,兀蛇、師鹿等生靈也已是先一步鎮壓下去了。

  待得佈置完成,整個大陣又重新運轉起來,他身影一閃,便又回到了位於百層台廳的居處之內。

  他往前走了兩步,由晶壁看向城域之外,那裡正在利用此次熹王軍修築的城圍,加緊修築更為堅固的守禦工事。

  這次遭襲,眠麓損失並不大,還有了不少繳獲,但是這一戰並沒有能改變雙方的實力對比。縱然多了兩位玄尊,也仍舊不能熹王掌握的力量相抗衡。

  只是熹王他勢力最大,敵人也是最多。其既需要應付長老團的反攻準備,還要提防北方的烈王,內部諸宗親心思各異,上面六大派暗懷謀算,很難聚集起全部力量攻擊眠麓。

  其實這樣的對抗也不完全是壞事,城中聚集了數萬玄修,在戰爭對抗中可以使得他們磨練修為,完善自身。

  而要把朱宗護扶持到昊族的上層去,擊敗熹王也是必須的,正常情形下,這樣的對抗恐怕會持續很久,但在某些情形下,或許能加快進程,比如熹王身上的咒術,這個咒術只要不解去,那麼不定什麼時候便會發作出來。

  假如出現這樣的情況,那麼朱宗護反可能憑藉宗子的名頭接手熹王留下來的勢力,且這還是佔據了大義的。

  只是他思忖間,訓天道章之中卻是送來了傳訊,他注意看去,眸光微閃一下,因為此中消息是言光都又一次遣軍眾征,而且這一次是熹王親自率眾征討眠麓。

  熹王這次攻襲來的極快,就在五天之後,便有數名上層道修士先一步來到了眠麓城域的上空,數人合力招引風雨雷電,洪流天火,對著城域及周圍方圓千里之地發動了神通攻襲。

  姚貞君自不會坐守城中,出外持劍擊敵,但是這些人顯然早有準備,身上帶足了護持法器,一見她出現,沒有絲毫戀戰的打算,立時退走,若是姚貞君追了上來,那麼就會有另一隊人繼續對城域進行襲擾,直到英顓也是出手,當場重創一人,才是剎止住了此輩之氣焰。

  朱宗護倒是事先沒想到熹王這般果斷,根本不再給他任何準備和發展的機會,直接就出動了大軍。

  他明白,這次來襲的修道人並不是單純為了襲擾,而是不令他有逃避撤走的機會,看去這回是想要直接將眠麓城域一次解決了。

  他之前的求援文書已是送去,本來有不少人答應支援他,但是熹王大軍這一發動,大多數人又都是退縮了,唯有長老團和烈王沒有改變原先的態度。

  長老團那邊答應給了一批數目不菲的物資支援,並且承諾,若是他能逃出去,中域可以庇佑他。

  烈王那裡則十分慷慨的送來了一批戰爭兵器,還送來了不少禁法丹丸,連之前李梢等人使用的「白種」也是包含在內。同時還告訴他們,烈王會派遣一部分軍力陳兵邊界,以減少分擔他們的壓力。

  這兩家都是希望他們能堅持的久一些。

  但包括這兩家,沒有一方勢力看好眠麓。惡意一點的人都在想,或許用不了多久,就能聽到那位朱宗護自縛而出,向熹王乞降的消息了。

  宿青派那裡則是一切依舊,雙方聯絡並不曾中斷,可既沒有對他們特別熱切,又沒有就此疏遠,但也無法從此派那裡得到什麼有力的支持。

  因為形勢之嚴峻,朱宗護連續數日召開軍事會議,佈置守城方略,一次會議結束後,他單獨把陰奐庭留了下來,問道:「陰先生,請先生如實告知我,我們所營築的大陣能否抵擋住這次熹王軍勢的進襲?」

  其實問出這句話的時候,他已經做好否定回答的準備了。對抗數千艘飛舟有數幾名上層修士,那眠麓還可以想想辦法,可是熹王如今的軍勢極眾,可以想見,同行的上層力量必然也是極多,眠麓大陣真能擋住麼?

  要是擋不住,那就必須想要撤退的後路,設法保全一定的力量,而不是全部葬送在此。

  別的城域或一次被摧毀之後那就再也難以翻身了,可他主要依靠的無懼生死的天人,還是能夠重新東山再起的。

  陰奐庭認真回道:「宗護,這次佈置由陶先生親自負責,我問過了,陶先生認為憑藉眼下的大陣可以守持住。」

  朱宗護想了想,似乎放心了一些,點頭道:「陶先生從來不說沒有把握之事。」

  此前李梢前來攻襲之際,看著這位陶先生似乎沒有出手,可是他事後卻是聽說了,李梢曾經派遣了三頭專門用以破陣的「黃厭」進入陣中,可最後卻是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當時城中根本沒有什麼感覺,可毫無疑問是這陶先生負責解決掉的,但前後卻沒有任何動靜傳出,足以看出這位的手段。

  他道:「既然陶先生認為能夠守持住,那麼一切既定的計劃排布吧。」

  再是五日之後,鋪天蓋地的飛舟自東而來,前些時日方是被造物日星驅開的陰雲,再次被六萬餘駕飛舟重新遮蔽。

  然而這些飛舟的數目還不到當日征討靈角城域的百分之一,當然,當日還有其餘宗親盟友的飛舟艦隊,但事實上,熹王若是願意,以其一家之力,也一樣能組建起如此龐大的軍勢。

  飛舟到來之後,將城域團團圍困住,一道道靈性光芒自舟身之上放了出來,逐漸結成一層層相互疊加靈性光幕。

  懸浮在天穹上方那十個巨大的造物日星,這時也是將無邊無際的靈性光芒潑灑下來,可見天地之內,一道閃爍著的半圓狀光芒罩幕浮現出來,將整個城域及周圍千里之地都是籠罩在內。

  宿青派祖道人在艦隊到來後,便遠遠躲去了外圍,他此刻看著一幕,面色沉肅無比,因為昊族當年就是用此等陣勢攻破宿青派的宗門的。

  這些飛舟所煥發出的靈性原本都是下層力量,但是經過諸多造物日星和一個個造物煉士主動配合,使得上下力量全部被結合在了一起,並形成了一個整體。靈性在裡轉動無礙,無論攻擊哪一處,幾乎都是在攻擊至強一點。

  這還是沒有在地上築起城壁的結果,要不然天地連成一片,根本不會有任何空隙可尋。

  天機造物千年以來一個較大的突破,就是利用了這等手段,使得底層的力量也可以參與到高層力量的鬥戰中,他們不但是有益的補充,同樣也是整個戰爭體系中的一環。

  這就是他不看好的眠麓原因,此前的艦隊太過輕敵了,根本就是沒什麼像樣配合,而眼前展現的才是攻破四方宗派,立刻赫赫威名昊族軍勢。

  朱宗護站在環廳內看著這一幕,哪怕早有準備,親眼看到這樣的景象,也是心中震動不已。

  好在眠麓並非一般的城域,若是尋常城域見到這等兵臨城下的景象,恐怕早就是人心浮動,不戰自敗了。但眠麓城域中佔據主體的乃是玄修和朱宗護的親信,餘下的都是原來處於最底層的下民和奴工,他們都不希望再回到過去的日子中。

  並且每一處城居之中都是玄修負責鎮定人心,所以此刻並沒有出現絲毫亂象,反而是有條不紊準備迎戰。

  朱宗護經歷最初的震撼後,心緒很快鎮定下來,他看了一眼周圍的參議和眾玄修,見一些參議臉上滿是緊張之色,便開玩笑道:「可惜我們準備的飛舟甲兵依舊沒有用武之地。」

  陰奐庭接言道:「宗護不必擔心,等到我們擊退敵眾,自能派出飛舟甲兵銜尾追殺。」

  朱宗護笑道:「那我便等著諸位立功了。」

  艦隊最上方的王舟之內,熹王坐在王座之上,擺動著手中的杖鞭,道:「這就是眠麓麼?」這裡雖是在他的治下,可已經到了統御疆界的邊緣處了,他之前也從來沒有到過此處。

  宋參議躬身道:「是的,殿下。」

  熹王忽然道:「對了,許先生還在城中吧?許先生如何了?」

  宋參議看了一眼熹王,這些時日,許先生原本做的事大部分都是交給他來做了,他是一點也不希望這位回來。

  他道:「前些時日許先生還頻頻來書,但是近日卻是沒有動靜了,那些書信之上也沒有提到什麼有用的消息。」

  熹王也不在意,許先生是一個尋常人,也看不到太多東西,再說不管對面具備多少力量,他帶來的軍勢都可將之輕易碾碎。

  他道:「派個人去,讓他們自縛出降。」

  旁處自有軍尉應下,不多時,一駕飛舟往城域方向飛去,在道明使者的身份後便被放入了進去,可是沒有多久,這飛舟就又轉了回來。

  前去報信的使者來至殿上,躬身道:「殿下,朱宗護拒絕了殿下的好意。」

  熹王表情任何變化,把杖鞭舉了起來,立刻有軍尉傳訊吩咐道:「準備!」須臾之間,周圍萬餘艘飛舟上的炮口都是一個個打開,對準了眠麓城域。

  而在城中,朱宗護看到這到景象,不由吸了一口氣,轉頭看向方才到來的張御,道:「陶先生?」

  張御站到了晶壁之前,看著外間的景物,淡聲道:「無礙。」

  熹王這個時候自座上起來,拿著杖鞭走到落底艙壁之前,他望著下方的眠麓,杖鞭輕輕舉起,再朝下一揮,道:「開始。」


bpd 發表於 2022-2-28 00:34
赤霄 第一百二十九章 呼吐易陰陽

  熹王手中一聲令下之時,圍攏在眠麓城域之外的萬餘駕飛舟同時開炮,萬餘道晶光一齊迸發烈光,天地猛地閃亮了一瞬!

  接下來,卻是震天裂地般的轟鳴聲,可見那一片由眾多飛舟結合起來半圓晶幕之上,也是隨著鼓蕩起一圈圈光芒和波紋,並如被氣流推動的水泡一樣來回晃動著。

  光芒逐漸減弱,緩緩消退,萬餘駕飛舟之中的甲士都是靜靜看著下方,好一會兒後,光芒終於徹底散去,眾人眼前的景象終於清晰起來了。

  然而大部分人都是不由眼目睜大,因為整個眠麓城域竟是完好無損的矗立在那裡,城域上空祥雲陣陣,清氣繚繞迴旋,時不時還一道道隱約可見的道箓在其中浮閃消退。

  王舟之內的熹王露出詫異之色,他再是一抬手,杖鞭稍稍高舉了一些,這一次,參與攻擊的飛舟數目更多,有足足三萬餘飛舟的炮口伸了出來。

  但是他沒有就此落手,而是將手中杖鞭又是抬高了一些,並且遲遲不落。而隨著他的這等舉動,周圍的軍尉都是眼神一凜,一道道傳訊飛快從王舟之上傳出,身處最外圍那三萬艘飛舟同樣一齊加入了隊列之中。

  此行所至,六萬餘駕飛舟都是將自己的炮口對準了下方,天地之中一片肅然,萬物彷彿都是在這一刻凝固了。

  王廳之中,杖鞭重重揮落,下一刻,熾光乍現,隨後轟鳴之聲響徹雲霄,原本由一眾飛舟凝結而成的靈性光幕,更是肉眼可見的向外膨脹了一圈。

  這一戰,天域之外,地陸之上的諸多勢力也是關注著,各家也都是派遣了合適人手在遠處觀戰,而眾艦齊轟炮火,那所掀起的巨大聲勢,令這些個觀戰之人也一個個心神震動不已,還有一些修道人臉色十分不好看。

  要知數萬餘駕飛舟齊齊轟擊,那並不只是簡單的增加了一些飛舟參與進攻,因為昊族先進的造物技藝,使得所有力量能夠結合到一處,故是其爆發出的力量那是數十成百倍的提升。

  以往地陸上的那些大宗派的山門大陣,驟然遭遇到這等轟擊,也是少有能抵擋下來,這場景無疑令他們想起了以往之事。

  許久之後,這一輪光芒終是消退下來,氣流捲蕩之中,厚重的塵埃雲霧飄散了出去,眠麓城域依舊穩穩立在那處,與方才並無太大區別,只不過是外圍的清光變得更是明亮的一些。

  熹王一下握緊了手中的杖鞭,眼神盯著下方,面上流露出了狠戾之色,他把杖鞭向下一指,厲聲道:「給我把這裡山嶽全數夷平!」

  數萬駕飛舟再度炮聲齊鳴,天中無數光點閃爍之中,一輪輪的烈晶向下宣洩下去,這一次轟擊可謂天驚地動,哪怕是王舟之中的甲士參議也是覺得腳下如踩波浪,身軀隨之晃動不已。

  不過熹王這舉動倒並不是單純發洩,而的確是合理的做法。

  長久與宗派的對抗之中,昊族也是弄清楚了陣法是靠著聚合地脈而成的,大多是依托於周圍山川之上的。

  只要將周圍山嶽地陸都是破壞,就等於將大樹深入底下的根節斬斷,如此最後只需輕輕一推,就能將大樹推到。

  轟擊在持續了整整一刻後,眾飛舟將一層炮艙之中的烈晶全數打空,這才停了下來,巨大的衝擊和靈性力量的運使甚至使得靈性光幕變得稀薄了許多。

  烈晶爆裂的靈性光芒在城域上空纏繞不去,除了那些個身具上層力量的造物煉士和修道人,其他人一時根本望不清內裡的真正情形,直到等了百來呼吸之後,這些光華才緩緩減弱下去。

  所有人驚異看見,在經歷了這般狂轟濫炸之下,下方城域依舊完好無損,不但是眠麓自身,就是周圍地表,也僅僅只是在最上層的地表轟出了一個不深不淺的坑洞。

  但整個地域仍是保持著完整,無疑轟擊的威力被陣力削弱到了極低的程度,並且還能見到,破損地界之下,隱隱流淌的如水般的金光以及一個個飄閃不已的道箓,這些閃爍之物一直蔓延出去,直至視線可見的盡頭處。

  看到此景的眾人也是吃驚不已,他們知道這意味著什麼,這個陣法地脈所涵蓋的範圍之廣大,已是遠遠超出了他們所眼下具備的攻擊能力的界限。

  熹王死死凝視著下方,他本來想看到的是一片被轟擊後殘破凋零的城域,然而這等結果實在是令他失望。

  以往任何大陣在這樣的攻擊下都不可能分毫無損,接下來再配合「黃厭」就能輕鬆拿下了,可是眠麓城域居然巍然不動,他現在算是知道眠麓城域與他對抗的底氣從何而來了,有這麼堅固的庇托,一般手段真是拿其無可奈何。

  他看有片刻後,關照道:「傳令,令眾軍修在此築起城圍壁壘!」

  既然急切之間攻不破這裡,那他就必須做長期圍困的打算了。

  不過區區一個千萬人口的城域,城域不過百餘里方圓,還要維持這般穩固的陣勢,他卻不信能在長久圍困中撐得多久。

  而在大軍更遠處之處,祖長老在天中看到眠麓城分毫未損,也是驚震異常,這真的……擋下來了?

  只是片刻後,他又搖起頭來。世上沒有不破之物,這城域再如何堅固,總終究只是一個死城,哪怕現在能擋得一時,可長久下去必破,到時他倒是願意救助城內之人的,因為那築陣之法倒也是頗有可取之處的。

  除了他之外,烈王麾下的裴道人也在天空中看著這般景象,他也是露出驚訝之色,將手中一枚東西重新收了回去,他心中忖道:「我道之前眠麓膽子這般大,原來是有這等依憑……」他笑了一笑,「熹王這一次,弄不好又要入上回一般頓兵此地許久了。」

  他與祖長老想法十分接近,雖然對眠麓的城域大陣非常吃驚,可也不認為眠麓這個內外困絕的死地真能堅持下去,最多只是堅持長久一些,給熹王多帶來一些麻煩罷了。

  眠麓之內,等到那無比刺目的光芒退去,朱宗護也是睜開了眼睛,他看了看四周,確認城域在數萬飛舟轟擊下依舊不曾損及半分,這頗似奇蹟的一幕也是令他一時有些不敢相信,他看向張御,試著確認道:「陶先生?我們又擋下來了了?」

  張御道:「還不曾結束,下來該當是輪到我們還擊了。」

  朱宗護深深吸了口氣,迫使自己從冷靜下來,他點頭道:「我去請幾位上尊。」

  張御抬頭向上看去,道:「不用。」

  他分身此刻正坐鎮陣樞之中,可以見到,陣力所及的地脈之上,如今依舊有道箓金光在那裡閃爍著。

  既然由他主持大陣,那麼他是不會單純的讓陣法去承受外力的,無論怎樣牢固的陣法,本身終究是有其極限所在的。

  六萬餘飛舟轟落的烈晶還有其中所裹挾的靈性力量絕非等閒,要不然那些宗派大陣也不會那麼容易被攻破了。事實上,若是以陰奐庭他們最早佈置的陣禁來看,此番力量攻襲的上限是是超脫這大陣本身的。

  但是後來他坐鎮此間後,以心光將此基礎上進行了一定的改變,並在其上添加了一個變化。這也是他二十多年來精修道法變化後的心得,此刻正好先一步運用陣法之上。

  如今此陣,已然不是一個單純用於抵禦的守陣了,而是一個攻守齊備之陣了。

  大陣之中的陣機是不斷遊走轉動的,方才轟落陣中的力量他並沒有完全化去,而是吸納進來,任其在陣中回轉,不僅僅是消耗其力,同樣也是轉化,在可為陣法減輕負擔的同時,也還能反過來攻擊敵對方。

  當然這不是簡單粗暴的送返,而且契合陰陽之機,好若人之一呼一吸,能得氣入,便能得以氣出,靈性周繞一圈之後,就已是另一種力量了,是能完全為己方所運用的陣力。

  這刻在他坐鎮於陣樞之中的分身撥弄之下,大地之上一時可見無數金光道箓閃爍不已,一個個遠至近,由外向內裡不斷往中心處聚集過來,可見眠麓城域周圍的光芒越來越盛,越來越是明亮。

  那些隨軍的上層修道人首先感到了一絲不對勁,心中也是不由得攀升起了警兆,立時向周圍的軍眾提醒出聲。

  而只是幾息之後,一道比方才轟爆毫不遜色的光芒猛地向外爆開!

  可見氣浪光芒急劇向外膨脹,淡金色的陣光與近乎純白的靈性光幕撞在了一處,而後一聲彷彿是天星撞地陸的震爆之聲!

  位於最前方的飛舟第一時間爆散成無數粉末,那一股衝擊力向外蔓延,而飛舟破散的速度使得那力量的傳遞變得清晰可見,靈性光幕也是跟著向外一層層的崩塌。

  熹王看著廣闊的天穹之中,一駕駕飛舟殘骸帶著破散煙雲,還有殘餘的靈光從空墜落下來,再在地面之上撞的粉碎,爆裂出一團團閃爍明亮的光華,就好似是在天地之中放出了一道道盛大而絢爛的煙火。


bpd 發表於 2022-2-28 00:35
赤霄 第一百三十章 陣關難渡越

  就在漫天爆開的煙火不斷炸裂散落之時,眠麓城域之中,一道明亮劍光忽然遙升而起,若皎潔之月芒,順勢灑入了那餘下靈性光幕之中。

  關於如何與敵鬥戰,眠麓城域對於姚貞君他們這些玄尊沒有什麼要求,也沒有一定的戰術安排,只是寄托於他們自行把握戰機。

  有些時候既定的戰略,還未必有玄尊的玄妙感應來得好。

  姚貞君之前見到那靈性光幕張開時,哪怕是敵對方,她也是不由讚嘆這些昊族人的手段和高明技藝,靈性光幕上下凝合一體,可謂無隙而入。

  她那時候出擊也是沒有任何用處的,可現在靈性光幕遭受陣力反創,原本堅固的屏護正層層破散,敵方更是心旌動搖,這刻無疑是出擊的最好時候,故她當機立斷,一劍就對著周外萬軍斬出!

  此刻面對無邊無邊、浩浩蕩蕩的敵眾,她自身劍意也是受此激引,在清越鳴聲之中沖光而起,高昂向上,到聲勢攀到極點處,一道明亮如水的劍光霎時波及方圓千餘里,照入了場中所有人的眼眸之中!

  幾乎是同一時刻,在場那些暴露出氣機修道人以及身懸在外的造物煉士,都是齊齊挺受了一道劍斬!

  這一道光芒一剎閃爍之後,場中忽的一靜,在片刻之後,聽得畢剝之聲響起,某一座環廳外壁之上出現一道劍斬過後的裂紋,上面不斷碎礫崩裂跳躍出來,不止是這裡,更遠處的飛舟亦是如此,而這一道劍痕還在更遠處蔓延。

  若從更高的角度上觀去,便能看到一道劍痕自一駕駕懸停在天中的飛舟身上延展而去,綿延三千餘里,幾乎整整環繞了城域一圈,當中所經過的環廳,全被這周環天穹的一劍斬裂開來!

  姚貞君一劍揮出之後,只覺劍身之上傳來一陣陣歡鳴,自身也感覺自身前所未有的暢快,這是劍意和修為有所精進的體現。

  不過就在這時,心神之中也是傳來了一陣陣的警兆,頻繁且眾多,她知道自己一出城域,其實就是陷入了敵眾包圍之中了,不過她並不慌張,把劍一折,迫光轉運使之間,已然從容返回了高台之上。

  只是方才落回身形,回到心神之中一陣疲累,好似經過了一場大戰。

  她自己也不知道,就方才那一劍之間,重創兩名修道人,斬殺六名造物煉士,七百餘艘鬥戰及載運飛舟被斬裂,其中被牽連死傷的甲士更是不計其數。

  而且她這一擊對於已然遭受重創的熹王艦隊來說,無疑是雪上加霜,本來還在設法挽救同袍,根本想不到居然會城域內會有人突殺了出來,結果導致諸多人直接被劍光所斬殺。

  此時她以訓天道章向師延辛傳遞了一個謝意後,便就坐下調息。這是因為師延辛方才也是敏銳察覺到了她的出擊,也是以幻景給她提供了一個遮護。

  熹王大軍之中不知有多少上層力量存在,也有一些人是精於防備,且隨時待敵的,在姚貞君出那一剎那也有人盯上了她,若非幻境影響,假設有什麼法器擲了出來,只需困住她一剎那,那麼或許就能把她留在外面了,

  英顓那邊倒是沒動,姚貞君和師延辛也不以為意,因為個人的戰鬥方式不一樣,對時機的判斷更是不同,決定什麼時候出手全看自身。

  似方才那等情形,除了姚貞君這等出入無礙,且又戰意高昂的劍修,一般人謹慎考慮之下也是不會冒險動手的。

  而她這回退了下來,外面餘波也未平歇。因為不知道眠麓之內是否還有上層力量會出來攪局,一時也是無人再敢於先是救援同袍,反還是主動往後撤離了一些,擺穩了架勢準備迎擊,這導致軍眾的損失無形中變得更大了。

  王舟主廳之內,熹王站立在那裡,久久無言,周圍也是一片死寂,沒人敢主動打破這個異常壓抑的氛圍。

  許久之後,他才出聲道:「點檢一下損失。」

  在場軍尉鬆了一口氣,道了一聲是。紛紛通過造物大日傳訊各方,查驗此番損傷。

  過去半個時辰,具體的數目估量出來了,最早那一次陣力衝擊和後方那一道劍斬,至少有兩萬三千七百五十二駕艘飛舟從空墜落,另有八千餘駕飛舟遭受重創,目前很多已是不受控制了,隨時可能歸入殘破之列。

  也即是言,還未正式交戰,這回帶過來軍力已然超過有一半失去戰鬥力了,

  受損的大部分的都是位於內層的飛舟,最為外圍飛舟大多倖免於難,這只是因為他們距離城域較遠,衝擊力量到它們面前已剩幾許餘波了,而若不是佈置靈性光幕是一層層的疊護,那麼恐怕舟隊這一次就被將一掃而空了。

  熹王看過呈報後,倒未見如何暴怒,他將戰報遞給一旁戰戰兢兢的宋參議,又往前走了幾步,凝視著眠麓城域,神情無比凝重。

  若說此前他還把眠麓視作底下一個隨時可以剷平的作反勢力,可現在卻已經上升到了敵人的高度了。

  眠麓擁有堅強的守禦那還罷了,其護城大陣居然還能用於反攻?

  而怎麼看也像是吞吸了他們的力量之後給返還過來的。

  眠麓到底是從何得來的技藝?

  烈王和長老團絕不可能擁有這等技藝,否則早用在靈角城域之上了,要是當時有這手段,也不會讓他們攻破關隘了。

  而要是這等技藝可被人所用,那麼是否意味著地陸上乃至天外那些宗派都很難被人打破了?那或許天地內的局面又要有所改換了。

  這等具備威脅昊族統治的力量,那無論如何也要剿滅的!並且他還想到了,要是這種力量能為自己所掌握的話……若能如此,他就在後方保護穩妥的同時,能夠從轄地之內抽調出更多軍力去完成一統昊族的大業!

  他沉聲道:「傳令,就地轉入守禦圍困,繼續修築城圍,還有,從後方給我調集擅長破陣解陣之人到此,限他們十天之內必須給我到來。」

  眾人也是凜然稱是。

  其實此刻不但是熹王在考慮這個問題,那在遠處觀戰,並見到這一幕場景的眼線也是都是想到了這一點。

  地陸上的諸勢力,無論是昊族還是各宗派,現如今都對技藝的進步非常敏感,因為這是事關生死存亡的事,若是掌握設陣之法,那麼也意味著己方最少也能抵禦這等大軍的侵攻,這哪一方面來說都是有著無比強力吸引力的。

  他們紛紛向己方首府或者宗門之內傳訊,同時也在擔心熹王獲得這等技藝,故都是紛紛建言,要設法破壞或阻止熹王得到這門大陣技藝。

  城內主廳中,朱宗護看著天空之上靈性光幕往遠處退開,還有那在時不時墜落而下的飛舟,心中亦是振奮,他道:「陶先生,我們果然守持住了。」

  張御頜首一下,在沒有破解陣禁的手段之前,熹王軍眾應該是不會再貿然出手了,所以看此動作,因為是設法把他們圍困起來。

  不過對方若以為陣機自此就沒有變化那就錯了。

  他的化身此刻坐鎮陣樞,正在引導並開拓更多地脈匯入陣禁之中,他覺得運煉道法變化,也未必要與人鬥戰,卻正好先用在陣法之上並加以檢驗。

  這個辦法既不會暴露出他自身原本的力量,還能利用敵人來進行檢驗完善,可謂一舉兩得。

  熹王在下達命令之後,不過只是五天之內,就有一名老道人來到了王舟之上,不過這個人並非是他的屬下,而是東面大派容由宗的長老,此人自薦前來破陣的。

  宋參議在旁問道:「林長老,你與我昊族乃是敵對,為何願意來幫忙?且那些天人也是修道人吧?」

  林老道言道:「宋參議此言差矣,敝派位在東地,與長老團與一些昊族宗親的確是敵對,但是我與熹王殿下卻從無衝突,暫且來說,我與熹王有著同樣一個對手。

  再說那些天人有死而復生之能,在老道我來看,名為天人,實為天魔,與我並非一路,更非我修行之同道,我欲破他,又有何不可?」

  宋參議看了熹王一眼,就有道:「那麼林長老到此,是有信心破陣了?」

  林老道自信道:「老道我鑽研陣法上千載,天地間大多數陣法都是見過,非老道我誇口,若世間之陣,老道我破解不了,那麼熹王殿下之人也無有一人能將之破開了。」

  熹王轉目看了下衛道人,後者對傳了一個靈性語聲,「他並非誇口,這人的確有些門道,我聽說過他的本事,可以讓試上一試,手尾由我處置,你無需擔心。」

  熹王道:「既然林道長能破陣,那麼此事就交給林長老了。」

  他心裡清楚的很,林老道來此破陣,不過是想知道陣機的隱秘罷了,不過他無所謂這些,他也正好也可利用其人的見識能力來解開大陣,等到解得大陣之秘後,讓其把知道的一切都是交出來,隨後再斬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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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三十一章 觀機強化用

  林老道得熹王同意,便不再多言,對他執有一禮,就從王舟內退了出來。

  宋參議陪著他走出了王廳,道:「林長老什麼時候開始,可需要準備什麼東西麼?如有需要,我可事先準備,一些少缺東西,我也可從別處調取,殿下廣有萬物,奇寶異材不會比貴派門中少得多少。」

  林老道言道:「不必了,老道我所需用物,都是帶在身上了,既然熹王殿下寬容待客,那老道也不必耽擱,這便過去解陣,只是老道我探陣之時,需要用法推算,半點疏漏不得,那些造物日星切不可照落我身上,免得擾我妙算。」

  宋參議道:「這事容易,待宋某關照一下。」他喚了一隨從過來,吩咐了幾聲後,回身過來,道:「此事已是安排妥當。只是林道長,我需提醒你一聲,眠麓尚有反擊之力,前方可能有些不安全,可要我派遣飛舟護送?」

  林老道一甩袖,道:「不必了。」拒絕了宋參議以飛舟相送的建議後,他便出了王舟,自袖中放出一團飄渺如飛絮的錦雲,自身邁步走入了其中,身影自然淡去,最後化融入其中不見。

  飛舟雖然具備守禦之力,也足夠隱蔽,但是飛舟也是活物,其中的靈性力量同樣會攪擾他,還是自己祭煉出來的法器氣息相合,在解陣過程中不會引發推斷偏差,在小心翼翼駕馭雲絮緩緩飄至眠麓上空後,他便仔細觀摩起來。

  張御這時正在主廳之內,林老道目光這一下落,他便立刻有所感應,其中窺看之意太過直白,他心中一轉念,便知這是有人在察辨陣法。

  熹王吃了這麼一大虧,理所當然會找尋破陣之機。可說實話,眠麓這陣法的根底其實本來很是尋常,主要是仰仗的是他以道法變化梳理過後的地脈。

  這東西還是在時時轉動之中的,並跟隨著他的氣機進行變化的。雖然他的道法變化還沒精修到真正深處,可是他修為境界在那裡,對大道的理解和把握不是尋常修士可比的。可說在上境之下,此世之中,大概唯有「上我」才能蓋過一線了。

  對方想要看明白,那需得道行修為在他之上才可。

  再說這個大陣能這般轉運,根本還在於陣樞之中有他的一具分身坐鎮,這完全是超脫於陣理本身的。哪怕是精通陣法之人,能照著做出一般模樣的陣法,也沒可能達到他這等程度,若想通過觀察辨別出破陣之法,那注定是無用的。

  林老道在雲中看了一會兒後,深深皺起眉頭,這陣法表面看去,與諸宗派的佈陣雖然有些差別,似是來自於不同源流,可外表上也沒有什麼太過複雜的地方,可若是如此,也沒可能擋住數萬飛舟的轟擊。

  這裡面明顯有著他不理解的地方。

  他沉吟了下,便從拿出了一個球體,這東西是由無數圓環組成,這些圓環在那裡不停變大縮小,隱含某種獨特的規律。

  他令此物懸飄在身前,而後運使法訣,眼目之中透出一股靈光,試著再觀,但是這一次,他仍就沒有能看出東西來。

  可他非但沒覺得棘手,神情反而隱隱有些激動。

  在定下心神之後,他自袖中取出了一幅畫卷,小心的打了開來,這面顯露出一個道人形影,這是門中祖師畫像,同樣也是一件異寶。

  祭動此寶之寶,他可以借祖師之眼目觀察不明之事機。待祖師看過後,而後便能從祖師畫影之中將所得融入自身心神之中,這就等於祖師親身教導他一般。

  要知容由宗祖師是在道機變動之前成就上境,後來潛心苦琢更高道果,成就遠遠勝過如今修道人。只是千多年,祖師閉關一次參修之後,就再也不見影蹤了,誰也不知道其去了哪裡,好似無端端的消失,在場唯是留下了這一份畫書。

  他不關心祖師去了哪裡,但是此物卻是能助他看到見多玄妙。

  每一回看到新的未知變化,他以此畫書照見,再向其求問,那就等若是祖師親自指點他一番,等弄明白之後,自身道行就前邁進一次,眼下的陣法正是他所需要的。至於破陣,只是捎帶之事。

  他拿起那畫書對著下方照有片刻後,片刻之後,就見那道人形影之上冒出了一縷金光,隨後這光芒愈來愈亮。

  王舟之內,熹王正在翻看一封報書,這裡說是邊境之上有緊急軍情,烈王、長老團都是派遣軍眾往邊境過來,似在試圖反攻,而許多其他勢力更似是蠢蠢欲動,就算那些曾是他盟友的宗親權貴也開始變得有些不老實了。

  他冷笑一聲,知道這些人也是收到有關於眠麓陣法的消息了,不然沒可能這麼一起鼓動起來,他把報書甩給了一邊宋參議,道:「宋參議對此事如何看?」

  宋參議接來看了下,抬頭道:「屬下以為,這些不過此輩是虛張聲勢,若是他們果真有膽量對抗殿下,那麼這時候應該已經設侵入殿下領地之中了,可是他們卻沒這麼做。

  因為他們在畏懼,畏懼殿下回頭對付他們,他們是想利用眠麓牽扯住殿下,可若是把火燒到自己的身上,他們又是不願意的,故是此刻只敢如禽獸那般在自己的巢穴中威嚇嘶嚎,但卻就是不敢邁出哪怕一步。

  熹王冷笑道:「說得不錯,都是無膽之輩罷了。」他把目光移下,看著下方眠麓,「還不如我這個侄孫。」

  宋參議這時說了一句,道:「殿下,眠麓遲早可以拿下,那些天人方才是大患,不知攻下此處後,殿下待如何處置那些天人?」

  熹王道:「李梢之前的主意不錯,在眠麓修建一個城圍,把所有的天人都是封閉鎮壓在此。」他看了一眼宋參議,「怎麼,宋參議可有不同之見麼?」

  宋參議小心提議道:「天人所求,乃為結盟,若是殿下能與之簽立盟約,則可以暫時利用……而且此輩能死而復生,若能獲悉其中之秘,並為我昊族所用,那殿下基業豈不是能千秋萬載,綿延無盡?」

  熹王撇他一眼,這些來由不明的天人自是不配和他平起平坐的,不過後面一句話,確實令他有些心動。

  昊族上層很少有獲得上層力量的,就算現在上甲技藝成熟,可也是需要一定的靈性磨礪才能披上此物的,他自問無法做到。

  現在造物煉士雖然數目不算少,看那是基於昊族的龐大人口,每一人其實都是千挑百選出來的,所以千年之中,真正獲得上乘力量的昊族宗親,根本沒有幾個。

  而若能死而復生,那造物煉士也算不得什麼了,甚至可能夠借此擺脫咒術……

  他看著下面,露出遺憾之色,只是可惜了,他等不了那麼久長了,而且他已打算用另一個方法,此與之比較,也差不了多少。

  林老道在請動祖師身影察觀照許久之後,就將畫影收起,回到了王舟之上。宋參議問詢,自裡迎出,道:「林長老可是尋到破陣辦法了麼?」

  林老道言道:「此陣精妙,我一時半刻亦是無法完全破開,除非給我數十載深究,不過我料熹王等不了那麼許久,故是呈上三策。

  此其一,乃是強攻,我找到了不少陣中關竅,但這需要調用更多過來攻破陣法關節,我以為三十萬艘飛舟當是足夠了……」

  宋參議搖頭道:「且說下一策吧。」雖然調運三十萬駕飛舟熹王也能做到,可他知道這裡耗費要多大,熹王是絕不可能那麼做的。

  林老道又言:「另一個麼,那就以陣攻陣之法,熹王可按我佈置在外築陣,再以此陣攻伐陣機,斷毀地脈,短則兩三載便可成。」

  宋參議道:「那還有一策呢?」

  林老道撫鬚言道:「我曾聽聞,當年昊族攻破真『雙真教』時,其鎮教法寶『移方圭板』落到了貴方手中,若是能找來此物,由我擺弄,便能窺出陣門破綻,數月之內,就可找出破陣之機了。」

  宋參議想了想,道:「請林長老在此稍待。」他當下轉入內廳,向熹王如實轉呈了其之言語。

  熹王聽完,看向衛道人,道:「『移方圭板』?有這麼一件東西麼?」

  衛道人道:「是有這麼一件東西,此物若是落在擅長陣禁的修道人手中,確實能發揮出莫大作用,想來此人也是欲借此機由將此寶拿到手中。」

  熹王道:「此物若是讓此人拿走了,會否引得什麼不妥?」

  衛上師淡淡道:「此物多於用陣機之上,落得一人手中無關緊要,熹王什麼時候想要,什麼時候再拿回來就是了。」

  熹王頓時明瞭,他對宋參議道:「你去和林長老言說,先請在外佈陣,那法器我會命人為他拿來的。」

  宋參議躬身應下,出外尋了林老道,並轉述熹王之言。

  林老道心中一喜,他隨即藉口觀陣疲累,回去閉關。

  待再回到自己祭煉雲絮中後,他迫不及待將那祖師畫影拿出,而後心神往那金光之上落去,試著從祖師那處獲取玄機。

  似此等做法,以往他都能輕鬆得悉妙解,可這一次,心神方才落去,忽然一陣氣機逆湧,頭腦之中轟的一聲,像是驚雷乍現,眉心祖竅驟然炸開了一個窟窿,同時一口金色鮮血噴了出來,整個人也是伏倒到了案頭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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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三十二章 靈轉合儀圭

  過了一會兒,林老道趴伏在那裡的身軀之上漂浮出來一道金光,卻是其元神從身軀之中現了出來,其對著自己一指,一道靈光閃爍之後,那眉心之中的窟窿漸漸彌合,便連那一口噴出的金血也是重又回去了身軀之中。

  待元神重新歸入了身軀之中,他又面無表情坐了起來。

  利用祖師化影察觀妙悟,也是有著諸般危險的,因為心神攀附其上,自身會跟著一同演繹道法,要是一旦涉及到自己所不能理解的東西,那麼強行運轉之下,就容易逆反氣機,導致自身崩解,因為這個過程一般是停不下來的,察覺到這點後,他身為一個修為長久的修道人,自不會連半點防備也不去做。

  早在許多年前,他便提前在身上設布了一個法門,一旦出現逆反氣機,且又無法停下的情況,這法門就會自行應付,衝擊心神,以此斷開牽連。

  因為不是外敵來攻,修士受哪怕再是受傷也不會斷殺生機,更不會有損元神,故這頃刻間傷勢就能癒合復還。

  只是在此之前,他倒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等事,這等衝擊也是令他神情萎靡了一些。

  他拿出丹藥吞服,再是調息了一會兒,精神才是稍稍恢復了一點。

  儘管方才他自斷心神,可匆匆一瞥之間,也不是沒有任何收穫,他也是看到了一些有用的東西。

  他發現那個陣法其實在不停變化之中,而在之上,更有一種精妙道法摻雜其中,只是此刻回想,他只能稍稍理解其中一部分,再往下就沒法看得明白了,並且越是深究,越覺心神沉滯,沒有繼續下去。

  然而僅是這部分,也是令他生出一股高山仰止之感,他能確定,此中之道法隱隱指向了更高一層道果。

  他又看了看祖師畫影上的金光,忖道:「這陣法如斯玄妙,恐怕真有可能是那些天人帶來的道法,所幸再如何高明的陣法,只要未曾真到那無可捉摸的上境之中,那還是可以破解的。」

  特別是在熹王這裡,不但能聚集起龐大的人力物力,手下還有許多上層力量,當這些力量被集合起來,並被妥善運用的時候,那麼沒有什麼是不能推倒的。

  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在於那個法器……

  想到此處,他目光不禁閃爍了下。

  熹王這邊並沒有讓他等得太久,只是半月之後,他就得到了自己所需要的「雙真教」鎮派之寶「移方圭板」。

  在得到此物之前,他本來以為會有很多波折,熹王或者會以此為要挾,向他提出更為苛刻的條件,亦或是再拿捏他一番。

  可事實上,熹王直接就將此物給了他,給得非常之隨意,甚至連他之面都未見,就讓宋參議拿來給了他。

  他拿到手中之後,心中十分之複雜,可以看出,熹王沒有多看重這個東西。這其實是世道變了,修道人的東西昊族又怎會真正放在眼裡呢?

  自嘲之餘,他心中其實也是微微激動。

  這東西對於別人或許的確是沒什麼用,哪怕被別家宗派的修道人拿去,最終的結果可能也是束之高閣。

  可是到了他的手裡,那卻是大不一樣了。

  這東西固然是早被破滅的「雙真教」的鎮派之寶,可是現在已經少有人知道,他所出身的門派容由教,與雙真教原本同出於一門,兩派拜的其實是同一個祖師。

  當初一門分兩教的原因很複雜,前輩諱莫如深,他也沒去深入探究,但他在容由教的舊冊之上得知,在此門分成兩教之前,曾在試圖建立一個可以攀登上境的大陣,並且還同時祭煉一件立陣法器。

  因為此器很難祭煉,雙真教這一派的前身,負責祭煉「移方圭板」,而由容教這一派前身,負責祭煉的是「築機元儀」。

  這兩物雖都是祭煉功成了,但是就在同一時期,一門分裂為了兩家,這法器最後沒能合二為一,所以從這件法器從最早誕生一開始,就從來沒有完整過。

  他拿著玉板回到了自家飛絮之中,並設法遮蔽了四下,隨後將之前運使的那個環軌拿了出來,此物就是那「築機元儀」。

  他吸了口氣,先是念動了一個口訣,隨後小心翼翼並將此器放到了圭板之上,隨著一道靈光閃爍出來,此物很是輕易沒入了到了玉板之中,待得光芒消隱,便見玉板之上多了一個元儀的印痕在上面。

  他伸手將玉板捧起,感受其中傳來的絲絲縷縷靈妙之氣,心中不由得振奮激動了起來。

  有了此物,若等之後那築成大陣的,那麼自己的大計就可以完成了!

  大陣之寄托,除了寄托於地脈,通常就是寄托於法器。

  但是兩者是有差別的,地脈的話,需由修士去到陣樞之內駕馭大陣,而寄托法器的話,駕馭法器之人便是持器操持大陣。

  現在有了這法器,只要將陣機寄托在此物之上,那麼大陣就可為他所駕馭。而這法器卻有吞合外力,並將之納並歸己的妙用的。

  也就是說,築造好了大陣之後,他只要運用陣勢將對面眠麓城域的陣禁吞併,那麼除了能解到對面陣法之中的一切,還能獲得其中的全部力量。

  不止如此,他還能反過來將熹王這支昊族大軍都是困入陣禁之中。

  想到這裡時,他目中閃過一道紅芒。

  誰都不知道,他早早就修煉了一套邪魔手段,可用陣法將他人性命元氣奪為己用,他所打的主意,就是先試著將眠麓吞下去,不管成與不成,待得時機一到,就順勢將熹王之下所有昊族乃至上層力量都是一舉煉化了!

  如今這個世道,不修習一個邪魔手段,那是根本無法立足於世。

  只是邪魔手段易是動搖心志,越是用這等手段性情越是扭曲,他平常其實一直在克制,盡量少用此術,而現在卻是不必要如此了。

  熹王當初率軍滅去「雙真教」,說來他做此事也算是替雙真教上下同道報仇雪恨,並且他還明顯感到了對自己的惡意,那樣正好,煉化此輩也算是心安理得。

  他思定之後,用了數日時間將玉圭小心祭煉了一番,最後收了起來,駕雲絮回到了王舟之上,對著這裡的軍衛道:「請去告訴熹王,貧道已是準備好了,請他快些築煉大陣,大陣一成,我這邊以此攻伐眠麓!」

  而接下來時日內,熹王眾軍便就完全放棄了攻襲,只是一心一意外佈置城圍,作出一副長久圍困的模樣。

  朱宗護見此也是有些憂心,雖然現在熹王軍勢打不進來,可眠麓城域也斷絕了與外間的交流,城中積蓄的糧食倒是不少,撐個十年八年或許沒問題,可物資終歸有耗盡的時候,到時候他們就被困死在此地了。

  為此他也是向張御、陰奐庭他們請教對策。

  張御道:「宗護可以放心,眠麓之陣並非當下所見之能,只是眼下還不宜發動。」

  他的分身一直在擴展地脈陣機,此刻實際上是具備反擊之力的。不過此刻發力破除,昊族損失不大不說,轉頭還會用其他法門攻伐他們,所以可待此輩先費力築就,待立起之後設法破除。

  朱宗護點點頭,道:「陶先生有把握那便好。」

  張御這時忽有所感,他轉頭往熹王軍陣所在方向看去,眸中神光微微閃爍。

  朱宗護道:「陶先生?怎麼了?」

  張御收回目光,看向他道:「朱宗護,熹王若是今回暴斃於此,宗護當如何做?」

  朱宗護心中一震,道:「熹王他……陶先生是說……」

  他念頭之中,熹王坐擁大軍,身旁又是有許多上層力量衛護,這位怎麼也不會有事的。

  可旋即再一想,他這位叔父早便身中咒術,且這咒術一直未除,後來又屢次派遣人手要召張御前去,這說明咒術愈發嚴重了,但能堅持多久實在不好說,他實在不敢去想這位會自己出現問題。

  張御道:「不管是否有會發生這等事,朱宗護都可以先做好準備。」

  就在方才,他在熹王軍眾之中看到了一縷變機,這是其不利於熹王的變機。

  照理說,推算望氣乃是鍾唯吾、崇昭等廷執擅長的手段,他自己並不擅長。可是這變機他偏偏就是感應了。

  心中仔細一想,方才他感應到有人窺覬他這道法陣機,很可能是此事與自己所照顯的道法有了某種牽引之故。

  朱宗護聽他如此說,卻是不禁思考起來,他可是熹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若是熹王一斃,他就高舉大義……

  可是想到這裡,他卻是搖了搖頭,嘆了一聲,道:「眠麓還是力量太小,我這位叔祖便是亡了,各方宗親權貴怕也不會臣從於我,長老團和烈王若是趁勢來攻,大局反而不妙。」

  陰奐庭笑了笑,道:「宗護,我覺得並非會如此。現在烈王和長老團聯手,那是為了共同對抗熹王,可兩家並不是那般和睦的,特別長老團堅持以昊族至上,而烈王則是背後得諸派支持,熹王若亡,這兩家又如何走得到一起?說不定還會設法拉攏宗護,而且……」

  他頓了頓,鄭重道:「宗護莫要忘了,你身為熹王宗子,若是熹王亡故,那麼是可以設法接手萬靈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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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陣發定誓先

  時間一晃,熹王軍眾圍困眠麓已是有半載了。

  但如今這個世道,因為昊族技藝的發展,導致各地守禦能為大為提高,所以凡是攻城破壘,都要經歷漫長的時間。

  圍攻一座堅壘半載時間,那實在是很常見的事,連底下兵卒都沒有什麼抱怨,也還無需執行任何輪換。

  倒是熹王轄界的邊境之上,這半年來發生了多次小規模的戰事,不過每一次都是很快平息下去。

  正如熹王此前所言那般,誰都不想做成為那一個被他盯上的人,長老團不願、烈王亦不願,其他大小勢力更是無此膽量。

  而眠麓這裡,面對熹王的圍困,也不是沒有做任何反應,姚貞君在師延辛配合之下曾出擊了數次,但在雙方都是有所準備之下,彼此都是沒有造成什麼損傷。

  此刻在主廳之內,在又一次議事之後,張御正站在走廊的晶壁之後,觀察著對面修築起來的大陣,在諸多造物甲士的配合之下,只是半年之間,就已是頗具規模了。

  在他以目印觀察之下,陣中玄機已是盡在眼底之下。

  對面的方式倒是頗有想法,這是準備以陣攻陣,這的確是一個好辦法,其實就是以大勢克小勢,以大陣克小陣,在天夏之時,他也是多次見到有人運用這種方法。

  不過有想法的同時還需有足夠的實力來支撐,所佈陣勢那要比眠麓之陣多付出數十上百倍的代價,如今也就有熹王有這樣的人力物力了。

  還有熹王麾下所具備的上層力量遠比他們來的多,若能通過陣法將這些上層力量統合起來,也確實非常可觀。

  但在同時,他也能感應到對面那等變數感應越來越是強烈了,要是這麼繼續下去,至多再有半載,恐怕就會應發變機了。

  陰奐庭此刻從內廳走了出來,見張御還未離去,便也是來到了近處,道:「陶先生,這個陣法若是完全築成,可能對我們造成太大威脅麼?」

  雖他看不透大陣內裡,但外面雛形卻也是能看到了,明顯對面不是準備一氣修築成整個大陣,而是先築御守之陣,待做好了一定反攻的防備後,再在此基礎上一個個把陣法疊壓上來,這些陣法無疑是彼此關聯的,會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強。

  這就像是纏上來絞索,一道又一道,直到最後無法擺脫。

  張御淡聲道:「若是完全築成,對我自有威脅,不過對面當不會有這等機會的。待得合適之時,我會推動陣力反攻。」

  按照他原本打算,是準備在對面築成第一層守禦陣禁後便出手的,只是對面似錯估了所能運用的力量,第一層大陣顯得有些薄弱了。

  可轉念下來,卻又覺得對方這麼做不是沒有理由的,因為如今天地道機不一樣了,在對面判斷中,若無之前那等外力返還之法,那麼眼前守禦之陣已然是足夠用了。

  而他能壓過這等陣禁的力量,那是因為他的道行修為極高,早已是超脫了一般的層礙限制之故。對面沒能預料到一點,這一點都不奇怪,反是合理之事。

  所以對面一開始就露出了一個極大破綻,既然這樣,他也是願意利用這一點,容得對方再繼續擺佈一陣。

  同一時刻,林老道也是站在雲絮之內看著下方,只是這時候,他目中閃爍出一道赤光,還有身上冒了出來一陣陣的黑氣,將他整個人承托的邪氣森森。

  他似察覺到什麼,連忙念動法訣,許久之後,身上的邪氣才是漸漸平復,目中光芒也是斂去,又變回了之前仙風道骨的模樣。

  他神情沉凝,暗道:「需再動作快些了。」

  修習邪魔手段固然能得到許多好處,但代價是很大的,邪念一旦凝聚,深植心神之中,越到後面,越是無法遏制,時時會反傷己身。

  要是純粹邪魔,那反倒無所謂這些了,順從本意便可。可他本來算是正道宗門的修士,如今所修煉的邪魔手段與本心還有原來的道法產生衝突,難免就會產生這等事。

  有時候為了順從邪念,他通常會給自己找許多藉口,不主動對人去下手,反而是設法誘引他人先來對付自己,那麼心中就沒有負累了。

  他在修習邪魔手段前,曾立誓毀殺熹王及其勢力,兩教再併一門,而唯有徹底完成心結,這樣的衝突才會停下。

  可這並不是結束,還會有下一次,除非他摘取上境道果,至於過後會否還有變機,那是此後之事了。

  時日很快又是過去一月。這一日,宋參議乘舟來至絮雲之前,對著裡面言道:「林長老可是在麼?熹王殿下有事相請。」

  過了一會兒,林老道自是現身出來,神情漠然道:「不知何事?」

  宋參議笑道:「林長老到了便知。」

  林老道點了點頭,就跟隨他去往王舟,來到了大殿之上,見熹王正坐於王座之上,便上來執有一禮,道:「未知熹王殿下何事相喚?」

  熹王道:「林長老佈置大陣已有大半載了,那不知還需用多久方能攻陣?」

  林老道想了想,道:「再有三至四月,便可完成,若是熹王殿下能調撥更多人手,還能再快個二三十日。」

  「既如此……」

  熹王一揮杖鞭,宋參議會意,從身邊軍尉手中接過一份帛書,遞到林老道面前,道:「林長老請過目。」

  林老道皺眉道:「這是……法契?」

  宋參議道:「還望林長老不要見怪,殿下不希望破陣之時出現什麼意外,所以需拿契定勒束彼此。」

  林老道沉聲道:「想不到熹王也是如此小心。」

  熹王道:「我對林長老是信任的,不然也不會擺脫道長佈陣,但只要林長老沒什麼心思,想來也不會介意此事,林長老你說對麼?」

  林老道看向上方,道:「若是我不答應呢?」

  宋參議笑了笑,道:「林長老不願意也不要緊,殿下知道林長老是修道人,也體諒林長老的難處,只要林長老願意將陣法後續交代清楚,再把那『圭板』還回來,那麼林長老可以自行離去,原本同意給林長老的東西並不會少缺了。」

  林長老沉默片刻,又看了一旁一眼,見到衛道人神情淡淡站在那裡,過了一會兒,才緩緩道:「我願立契,但殿下也需給貧道一份保證。」

  熹王道:「可以。」

  衛道人一拂袖,那份契書之上的文字立時變化了下,他淡然示意了下,道:「林道長可再看一眼。」

  林老道拿了看了下,雖然上面條件依舊是對熹王有利,可他知曉自己不可能爭取到比這更好的條件了,於是在看罷之後,他還是上面落下了自己的簽印。

  此印一落,不管他本來有什麼打算,都沒有辦法再弄什麼古怪了,因為只要惡念一起,這心神之契立刻致他死命。

  待宋參議把契書拿走,他面無表情言道:「若無事,貧道就告退了。」

  熹王道:「林長老可自去,餘下之事還要多多勞煩林長老。」

  林老道執有一禮,退出了主廳。

  熹王這時忽然一皺眉,他一揮手,宋參議等人連忙退下,過了一會兒,他面色一白,便見黑色的鮮血口鼻之內滲透出來,並流淌到了頸脖之中。

  他沉著臉拿出手帕擦了一下。這半年以來,咒術對他的侵蝕越來越是厲害了,儘管衛道人百般為他緩解,可現在咒力也同樣在加強,這使得他一直在虛弱下去,如今只能靠丹丸維持生機。

  衛道人看著他,道:「你已經堅持不了多少時候,那件事可以提前一些。」

  熹王搖頭道:「還有一些事情需要準備。」他拿著杖鞭指著前方,「至少要攻破眠麓,不然我怕到時候會控制不住局面。」

  衛道人淡淡道:「有我在,你根本不必擔心此事。」

  熹王沒有再說話,只是靠在座椅上,不知在想些什麼。

  林老道一路出了王舟,便回到了自己祭煉的雲絮之上,他待坐定下來後,先在四周施布了一層禁制,隨後便從袖中拿出了一只青銅寶鼎。

  把此物擺定在了身前,他默默念誦法訣,過了一會兒,鼎中飄出一縷白煙,這白煙漸漸凝實,最後變幻成了他的模樣,兩個一模一樣的林道人出現在了此間。

  坐在那裡林道人抬頭道:「林道友,今日昊族熹王喚我前去立契,我已與之立下契定,你的恩情我已是還報了。」

  站在那裡的林道人點點頭,道:「正如我此前之承諾,你弟子門人,還有道傳,我會幫你傳遞下去的。」

  坐在那裡的林道人得他承諾,便拿動一個法訣,身軀也是漸漸化為了一道飄散的白煙,最後遁入了那只青銅寶鼎之中。

  林老道俯身彎腰,將這寶鼎拿了起來,放入了袖中,隨即冷笑一聲,熹王能想到用立契之法,他怎麼會想不到?他對此也是早有防備了。

  這一位同道早年煉合了他的心血元氣,又常年和在他一處,不但外表,連氣機思維都是近乎一致了,凡是面見熹王時,去得都是這一位,所以任誰都看不出破綻來,哪怕熹王身邊那個他看不透深淺的衛道人,也一樣是看不出來。

  先前他之所以以推算陣機為藉口,不讓靈性光芒照落到自己所駕馭的雲絮之上,就是為了在兩人替換之時,不被任何人察覺到任何氣機。

  他目中紅芒漸起,現在他已是成功了瞞過熹王,再等大陣一成,便可達成多年之夙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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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三十四章 固關唯運謀

  林老道這裡簽立了法契,固然表面看來是被迫的,但也不是沒有好處,熹王對於他卻是放心許多了,將陣禁之事悉數交給了他,為了表示信任,連平日裡應有的監察也是撤去了。

  這就給了林老道極大的方便,因為陣禁之中其實也需要做一些手腳的,以往他只能十分隱蔽的利用「移方圭板」進行排布,但是如今卻是較為大膽的往裡施加自己的佈置了。

  在又是兩月過去之後,林老道已是將整個大陣差不多立築起來了,再有大約一月時間,那便可以徹底築成了。

  他對這個大陣儘管較有信心,可對面大陣之中所展現出來的道法亦是十分之高明,經由那一次祖師畫影照顯之後,他能肯定可從陣中觀得通往上層的道法,可之後又看了幾次,卻仍舊無法從中獲取太多東西,無一次不是迫不得已中斷。

  而需知道這些僅僅還是從陣機之中觀看來的,所以陣中不定有什麼更深層次的變化,要是碰撞之下,無法將之拿下來,熹王的命令能不能完成是其次,自身大計要也是因此失敗的話,那便枉費了這場辛苦了。

  故他深思了一番之後,心中便有了一個謀劃。

  他先是遞書向熹王請命,言稱大陣如今大致已成,但是仍需一些調和,故是要求試著轉運陣機,往對面攻伐一次,若是試了出來有什麼不妥,那還可增固陣機,這樣到真正動手時方才能確保一鼓拿下,不至於再有什麼反覆。

  因為這建言只是試探,動用僅僅是其中一部分陣禁,且所言之語也確實有幾分道理,所以熹王那裡很快就回應可行。不過為了確認陣機沒有問題,仍是派遣了麾下一名擅長陣機的曾姓修道人,還有三名造物煉士前來觀摩。

  林老道得有允准之後,他不想拖延太久,在準備了一番之後,僅一天之後,就親自坐入大陣之中。

  他先是調息一番,再是檢查了一下陣機,見無有疏漏,就將移方圭板取出,托於掌中,意念沉浸入其中,待與之相合,心意一催,位於最前方的三座禁陣立時湧動出了大股陣力。

  可見大陣之中有光芒一陣閃爍,疏放出一股赫赫明光,其如水浪湧動,向著對面眠麓城域湧了過去。

  在他做出此舉後,各飛舟之中,那些得了通傳的眾軍士都是露出緊張戒備之色,畢竟上次攻伐,卻被敵方將力量給返還了回來,而這一次不知是否也會出現此事。雖然他們都是提前做好了防備,可在戰場之上什麼意外都有可能發生的。

  對面陣機在方才運轉之際,張御便就先一步察覺到了此前先兆,只是這等陣法轉動之際由於動用力量較大,也是瞞不了人的,所以幾乎是明著告訴你要來攻了。

  他看了一下,這一次發力陣力不多,明顯只是出於試探,他倒是認為來得正好,抬袖輕輕一撥大陣,陣機一轉之間,將這些襲來力量全數吞納入了進來。

  這將近一年來,他腳下這座大陣也不是什麼變化都沒有,他在寄托道法變化之時隨手往深處梳理地脈,將陣法又是擴展了許多。

  此前哪怕是姚貞君等人出去鬥戰,只要不是出去太遠,他也能利用陣法得力量來遮護他們,所以對面等大陣真正一成並發動進擊時,哪邊的陣法更強,還真是不好說。

  林老道見是陣力湧去,霎時就消失在了眠麓陣禁之中,眼神也是微微一凝,他沒有因此停下,繼續催發陣力。

  但是無論多少力量落入眠麓,都是如同進入了一個望不見底的深淵之中,而且是一入即無,連半分波瀾都是沒有。

  宋參議正站在後面觀摩,見此他低聲向一同到來的曾道人問道:「曾治道,此情形可是有問題麼?」

  曾道人想了想,道:「若真是攻陣,那自是有問題的,可這只是試探,只是為瞭解其中之變數,觀辨此中出入之機,故是暫且並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我非主陣之人,只能由外而觀,這內裡到底是什麼變化,我卻是說不清楚。」

  宋參議點點頭,想著回去將此如實稟告。

  林老道這時在試過了一番之後,表面還是一片沉穩,心頭卻是有些發沉。

  他之前佈陣的時候,也不可能是立下一個無有邊限的大陣,而是根據前方眠麓大陣的規模大小、以及其所表現出的力量上限來立陣,這才能不浪費太多,也讓熹王可以接受。

  可他現在卻是發現,自己所面對的這個陣勢,比先前所想的更是龐大。

  他自信自己不會有看錯,可若是他不曾出錯的話,那麼眼前情形,說明他在築陣之時,對面同樣也是在擴展陣法。他不知道對面是如何做到的,可這分明意味著現在哪怕大陣築,其所能發揮的力量也夠不上破陣了。

  除非他能進一步擴大陣勢,可他哪裡有這麼多時間?他向熹王許下的諾言不過還剩數十天,就算他提出了這個問題,熹王也不可能再信任他。

  想到這裡,他心裡不禁暗自焦灼,眼底中也有一絲紅光時隱時現。

  若不解決這個疑難,那他便無法完成苦心籌謀的大計了。

  一邊推動大陣,他一邊尋思對策,許久之後,他終於想到了一個辦法,這固然有一些冒險,可反覆盤算下來,認為這是可行的。

  他眼望前方,趁著再一次兩陣交撞之際,將移方玉圭悄悄一折,便有一道光華隨著陣力落入去了對面眠麓大陣之中。

  而他這裡一動,張御在陣中也是立有察覺,他目光撇去,見得一道光符飄落進來,一眼便看出了其中玄機,便令分身將此物引落進來,最後一把拿入了手中。

  朱宗護此刻也在一旁,他問道:「陶先生,這是何物?」

  張御道:「這當是對面主陣之人以氣意傳來一個映符,應是想與我對言,可看一看他到底想說什麼。」

  他把袖一揮袖,將此符擲下大廳之中,此物一落地,霎時發散開來,自裡浮現出來一個由光芒匯聚而成的人影,正是那林老道。

  他看了場中之人一眼,待看到張御時,身影卻是不禁晃動了,幾近消散,頓時大驚,不敢再看,連忙轉向坐於正中的朱宗護,執有一禮,道:「尊駕可是朱宗護麼?在下容由教長老林覺,此回受熹王之請托,主持修築對面之大陣。」

  朱宗護點了點頭,道:「我是朱辨業,閣下傳信到此,不知有何話要說?」

  林老道神容一正,道:「不瞞貴方,我此番冒險傳訊,是為與貴方交通一番……」他頓了下,又言:「我與貴方並非敵手,我此來雖為熹王築陣,可真正用意,卻是為壞熹王之大計!」

  聞他此言,場中諸人不禁相互看了看。朱宗護與諸人以靈性語聲交談了一會兒,才是抬目問道:「林道長為何要如此做?」

  林老道在這方面沒有什麼太多隱瞞,他將自己與熹王的恩怨說了一遍,這些表面上理由也都是真話,至少大多數是如此。

  朱宗護聽罷,想了想,問道:「那麼林長老來此,是為何事呢?」

  林老道言道:「我只想告知對方一聲,過後我主持大陣若是發動,並不是想對貴方不利,而是欲反攻希望,望貴方屆時不要攻我,免得讓你我之共敵得了便宜去。」

  說到這裡,他又道:「林某知曉貴方可能不信任我,但林某確實一片誠心,林某發動陣法之時,會提前送來變陣之機巧,是否誠心,諸位比較之下便知,屆時貴方不管相助還是旁觀不動,林某都是欠貴方一分情誼。」

  說完之後,他對著眾人行有一禮,身上光影一黯,便即消散去了。

  朱宗護看著他消失之地,不覺思索起來。他身邊一名造物煉士這時回道:「宗護,此人身上滿身邪氣,多半是來欺疑於我,宗護萬不可信!」

  朱宗護沒有說什麼,而是轉向張御,道:「陶先生,你以為此人之信否?」

  張御此前就窺見陣中有一些變機,並且他還發現,對面所築造的陣機,看去是對外的,但其實隨時可以轉而向內,這意味著可以攻擊自己人,這就顯得有些不正常了。

  而今聽了此人之言,他能夠確定,變機就當應在此處,這人首先要對付的,當就是熹王了。故他道:「此人所言應該不是假話,其的確是想將熹王大軍一併煉化了,但此人也並沒有把話說全。」

  朱宗護道:「哦?」他露出鄭重之色,道:「那麼請教陶先生,不知此人還有何話未說?」

  張御看向對面大陣,眸中神光微閃,他淡言道:「我觀其人之陣,應該蘊藏有吞煉之能,越是運煉,所得好處越大,陣力也會愈發強盛,此人方才卻絕口不提此事。

  故我以為,若是此人當真得計,待其把熹王軍眾煉化之後,將眾軍靈性融化為一體,那陣法之威將會比原先強猛數倍之上,到時候就可反過來將我一併煉去了,如此他所得可以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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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三十五章 布成始動陣

  廳中眾人聽了張御所言,都是各自思量起來。

  王道人這時問道:「只是陶先生,我有一疑,既如先生所言,吞奪之後力可倍增,那為何不先攻我呢?畢竟此陣乃為我而設,其若先是攻我,得以煉化增力之後再回頭對付熹王,那不是更為容易麼?」

  張御道:「若當真能如此,他的確不必多此一舉,諸位當可見到,方才以陣攻擊我,此只是正攻之前的試探,只是其試出來無有破我之陣的把握,故才轉而決定先行攻伐內部,為怕我妨他算計,這才過來溝通我等,好待煉化熹王眾軍後再來攻我。」

  眾人不覺恍然,結合前因來看,此言十分具備說服力,王道人想了想,抬手一禮,認真請教道:「那陶先生,我等又該是如何應對?」

  張御道:「待機而動便可,此人與我與並非友盟,仍是分屬敵對,若其起初行事不利,我倒也不妨助其一把,而若其行事順利,那我在其煉元成就之前壞此佈置便可。」他看向朱宗護,「宗護若覺可行,我可此時回告於他。」

  朱宗護深思了一下,鄭重道:「那就勞煩陶先生了。」

  張御只一彈指,一道靈光就順著兩陣交融之處深入了對面陣中。

  林老道這時心神一動,見一道光芒過來,忙是運轉陣法,接納了過來,待心神一感,便知對面已是認同他所言,當下不覺一喜。

  可在同時,他也是不由得警惕戒備了起來。因為對方送傳消息之時,卻是輕而易舉就送入了他的陣中,這足以說明對方手段之高明,幸好他已是決定先攻熹王大軍。

  熹王大軍對他可謂毫無防備,而他卻借得佈置陣機之由摸清楚了軍勢之中七成以上的力量,若能第一時間殺化此輩,餘下之力根本無從與他對抗。

  思考清楚,他按照約定,將陣機一部分轉運之理,以及大致會在什麼時候發動,都是設法傳遞去了眠麓。

  如此一來,他的陣機轉變之勢對面就能看得清楚了。

  當然這只是最表面的東西,以此破陣當然是不可能的,但是卻能分辨清楚他的陣法究竟是向內還是向外而攻,避免了雙方先自對抗。

  其實他清楚,便是少了這些,眠麓那位駕陣之人也能分辨出這些,這不過是他為顯示自己的誠意。

  因是謀划算定,他心中焦躁除卻,眼中紅光也是緩緩隱去,又是恢復了平常模樣,他轉過身,從陣位之上走了下來。

  宋參議上來問道:「林長老,如何了?」

  林老道言道:「陣法穩固,一如此前所想,也並無任何瑕疵,請轉告熹王殿下,照此再鞏固一下陣機,再過一至兩月便可攻伐眠麓了。」

  宋參議喜道:「好好,我如實回稟殿下。」

  此時眠麓城中,因為知曉了對面馬上用不了多久就要祭動陣勢,故各方也是在緊急備戰之中。

  陰奐庭在從主廳回來,則是盯著壁上的輿圖直看。他此刻需要考慮的是,若是熹王真的戰亡在此,那麼該是如何利用這件事拿取到最大的好處。

  要知道現在除了他們之外,誰也不清楚,誰也想不到,並且誰也不敢去想這件事,那麼他們抓住這個機會,就能搶佔一步先機。

  別人都以為眠麓城域沒有外援,其實那是錯的,在這二十年內,又有一些玄修進入到了此世之中,並在地陸的各個邊緣角落裡建立起了一個個小勢力。

  便不提這些,最早一批玄修如今都是潛入各個大小勢力之中,很多人就在熹王治下,並且憑藉玄修自身過人的質素,都是擁有了一定的地位和身份,這些人能動用起來,一旦熹王亡了,那麼可為眠麓聚集起一大批力量。

  只是越是如此想,他越是期望熹王能快點亡去,相信對面那位主陣之人應該也是這般想的。

  在雙方準備之中,又是一月過去,這日宋參議卻是向林老道送來了一份熹王的令諭,林老道接過一看,詫異道:「提前攻陣?」

  「正是。」

  林老道皺眉道:「為何要提前?不是說好了在下月麼?」

  宋參議強調道:「這是熹王殿下的傳令,林長老只需遵行便好,不需問為何,還是說大陣還未準備好,裡面還有什麼關節不成?」說到最後,他盯著林老道直看。

  林老道眼神平靜,不見波瀾,道:「既然是希望殿下要求提前,那麼提前些許時日也沒什麼妨礙,只是我轉動大陣不是一蹴而就,還需得四五日準備。」

  宋參議道:「那林長老就請盡快了。」

  熹王此刻坐於王座之上,他一臉精神不振的模樣,他這一次催促林老道快些攻陣,倒不是他察覺到了什麼,而是數天之前,他身上的咒力又加重了,並且已是無法緩解。

  衛道人認為,他身軀最後的衰敗,恐怕也就在一二月間了,故是他不得不提前發動,以期在自己還在時解決這件事。

  在收到林老道已是同意提前進攻的回覆後,他揮了揮手,讓隨從退下,自己則是靠在了王座之上,在那裡微微喘氣。

  衛道人看著他,道:「你可以先準備起來了,無論眠麓是否攻伐下來,你若想完成那等事,就不該再拖延了。」

  熹王沉默了一會兒,最終點頭道:「好。」

  他喚了一聲,一個渾身散發著藍色氣芒,身著罩衣,帶著金銅面具的造物煉士走了過來,對他執有一禮,就默默站在了他身後。

  熹王閉眼片刻,睜開道:「開始吧。」

  衛道人從袖中取出一只玉築寶爐,打開之後,見其中卻是靈光升騰,上面懸飄著一枚金光閃爍的符箓。

  他又取來一只玉碗,起法力一引,那符箓化入了碗中,稍稍一晃,便變化為一碗金色水液,又遞給熹王,道:「將此飲下去。」

  熹王接了故來,仰脖飲下,這個時候,他的身軀微微有光芒自皮膚底下滲透出來,他本人生出一股飄忽之感,額頭也是微微發脹。

  衛道人又拿出一枚玉珮,熹王接了過來,對著自己眉心一按,竟是順利無比的放入了進去,隨後消失不見,毫無一絲痕跡遺留,而與此同時,他身上的金光也是逐漸收斂消沒下去。

  衛道人道:「此物最多持續十五天。」

  熹王沉聲道:「林覺承諾攻下大陣,並說攻陣十天已是足夠,若是他不能完成此事。」他對身後的造物煉士關照一聲,「就由朱野橫代而為之。」

  那造物煉士點了點頭。

  衛道人道:「你選定他為繼任者了麼?底下未必信服。」

  熹王道:「那樣不是最好麼?」

  那名造物煉士看了熹王一眼,他是明白的,朱野橫要想成為新一任熹王,那就需證明自己的能力,得了這吩咐,一定是會死死抓著這不放的,但朱辨業是真正名義上的繼任者,只有打掉了朱辨業,其人才能成為真正實質意義上的繼任,所以兩人矛盾沒法緩和,必須倒下一個。

  熹王只是說了這幾句話,但卻露出了疲憊之色。

  衛道人淡淡言道:「牽神水會安靜心神,你可以先睡上一覺。」

  熹王對著身旁的造物煉士沉聲道:「若有事,就及時喚醒我。」

  造物煉士鄭重點頭。

  熹王這才放心,他先是取出了數枚丹丸吞服下去,而後坐定身軀,稍事片刻,就有一股銀色的流液從王座底下升起,將他整個人包裹起來。

  造物煉士默默站在一旁看著。

  衛道人這是忽然對他道:「你該準備一下了。」

  造物煉士猛然抬頭,面具底下放出凌厲之光。

  衛道人淡然言道:「不用如此看著我,符水沒有問題,技藝雖也是成熟,但是不能保證就一定妥當,你要做好萬一準備,畢竟你是他唯一的子嗣。」

  造物煉士沉聲道:「我非人。」

  衛道人道:「只要血脈驗證無錯,誰又會知道你的真正來處呢?」

  造物煉士抬頭道:「這是殿下的意思麼?」

  衛道人道:「他心裡或許想,但他永遠不會承認這一點,在他心裡,自己總是無可替代的。可在世之上,並沒有誰是不可或缺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吧。這終究是你們的基業,我在履行過諾言之後便會離開此間了。」

  造物煉士道:「追逐大道麼?那裡……到底是什麼?」

  衛道人道:「在沒去那邊前,我回答不了你。」

  造物煉士點點頭。

  熹王一覺醒來,已是三天之了,他的精神比之前旺盛了許多,身上的那種沉重的負累之感也再不存在了。

  可他知道,這只是因為剝離了身體和心神間的牽連之故,現在他純粹只是靠著丹力在支撐,從飲下符水那刻開始,他便等若放棄了自己的身軀了,好在他也不必為此忍敖上太多時日。

  他拿起杖鞭,握緊之後,對外喚了一聲,聲音落下不久,宋參議自外快步走了進來,躬身道:「殿下。」

  熹王沉聲問道:「林道長可是準備好了麼?」

  宋參議忽然覺得,今日熹王身上之氣勢格外攝人,他低頭不敢去看,道:「已是備妥,就等殿下下令了。」

  熹王持起杖鞭,從座上起身,一直往前側旁晶壁走去,宋參議則是躬著身,循著他的身影慢慢轉過半圈。

  熹王一直走到了晶壁之前才是停下,手腕抖了抖,往旁側一甩,杖鞭揮空之際,發出啪的一聲清脆響聲,他道:「那便傳我之命,著其開始運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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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三十六章 興勢意指內

  林老道得了提前運陣的諭令後,這幾日一直閉目坐在大陣之中,這刻忽有一道傳訊靈符飛來,啊接了過來一看,見是命他運陣之敕令,後面有熹王之印。

  他眼中紅光閃爍了一下,心忖道:「終是可動了。」

  此刻外間陣霧化開,曾道人還有五名造物煉士自外走入進來,曾道人來到陣座之前,對他執有一個道禮,道:「林長老,殿下喚我到此配合林長老轉運陣機。」

  林老道一撇那五位造物煉士,冷笑道:「這幾位也是配合我等的麼?」

  曾道人笑道:「總有一些不方便的事情需要人去做,這幾位煉師是可以幫忙的。」

  林老道沒在此事之上多計較,他明白的很,哪怕有了契定,身為上位者,熹王肯定也不會把大陣完全寄托在自己手中。

  於是他一揮袖,道:「諸位,請各自定坐吧,稍候大陣轉運,不可胡亂走動,這不用我來與諸位說了吧?」

  曾道人神色一肅,道:「這是自然,如無意外之事,我等不會干擾林長老運陣的。」說完之後,各去預先留下的幾處陣位之上坐定,可見具是離林老道陣座不遠,且還對著他繞了一個半圓,隱隱呈現包圍之意。

  林老道對此只是暗自冷笑幾聲,他拿出一只時晷,擺在了身側,又看了看天中造物日星,將移方玉圭抱在懷中,默默等待。

  很快到了熹王定下的運陣時辰,他便一擺玉圭,撥轉陣機。頃刻間,就見一道道靈光從陣內閃出,繼而連成一片,自四面八方溢出道道陣氣,綿延至天邊盡頭。少時,在陣機牽引之下,無數陣力如海潮一樣湧動起來,並一波波湧動向前,但卻被一股力量遏制,似如壩蓄水,只見其中之水不停積蓄抬升,卻沒有被放了出來。

  曾道人看了一會兒,就對一名造物煉士說了幾句話,卻是在解釋這般做的緣由。而這些話都是當著林老道的面說的,這既是威懾也是提醒,告訴他熹王隨著關注著陣中的一舉一動。

  眠麓城內,朱宗護忽見大陣有了動靜,而這發動的時機卻比林老道之前告知他們的提早了許多,不禁懷疑其人是否又改了主意。

  而在見到外間那莫大動靜時,他心中也是凜然,這可遠比當日眾艦齊轟艦炮的聲勢來的大得多,誰都能感覺到,那其中的力量若是一旦釋放出來,定然是有翻天覆地之威。

  他請教張御道:「陶先生,對面突然提前發動,是不是棄了前諾了?」

  張御道:「朱宗護放心,此陣含而不放,內意收斂,雖然聲勢極大,但沒有絲毫沖放之意,只是佯攻作勢罷了。

  雖其提前舉攻,可陣機調動本就無從遮掩,做此事並無出奇制勝之用,如無意外,這應上令所遣之故,作為主陣之人自也無可違駁。不過我等也可配合一下他,可請姚道友出擊往攻此陣,讓他明白我知悉其之變化。」

  陰奐庭立刻道:「我去與姚道友言說。」

  少頃、一道明亮柔和的劍光自城中綻放出來,直奔那大陣而去,只是撞在陣壁之上,卻是只激出些許波瀾,並沒有能撼動大陣。

  林老道見對面出來進攻,卻反而心中一定。

  對付大陣,一兩個人出來有什麼用?對面駕馭大陣之人不可能不懂得這個道理,這分明就是向他表明了態度,表示願意配合他麼。他心中頓時把握大增,於是愈發篤定。

  曾道人坐在後面看了看,此刻忽然問道:「林長老,對面攻我,為何不作回應?」

  林老道底氣十足道:「曾治道,大陣是為攻陣而立,如今正在推動轉運之際,豈可為區區一人而傾廢陣力?若是我去顧察此人,糾纏在此,耽擱了陣機推動,那反而是中了此輩謀算。」

  曾道人再問:「那對面觀我舉陣,為何只遣一人出戰,而非是以陣相攻,提先遏我陣機呢?」

  林老道回應道:「敵之陣乃是先守後攻之陣,需用我力以攻我,我之陣力未發,其便不能反我之勢,故他如今能為之舉,便只能是遣人出來與我鬥戰,除此別無他法了。」

  曾道人點點頭,他對著旁邊的造物煉士又說了幾句話,令其將這番對話傳至王舟之中。

  對於林老道方才所說的道理,他也是懂的,不過他需時時刻刻給熹王回覆,有些話自然就不能不問了。

  張御在廳中望著前方陣勢愈發高漲,雖然陣力還沒有過正式的碰撞,但是陣氣卻是彼此交接,他也能清晰感覺到對面的氣意。

  那氣意並不是往眠麓發來,反而是準備往內而去,這說明林道人並不準備違反自己先前所言,的確是準備先用大陣煉化熹王軍眾。

  其實對方即便真得要往眠麓攻來,他也不是無法應付。這些時日以來,他操持大陣,運轉地脈,陣中也是積蓄了足夠力量,並不是如所想是沒有進攻能力。

  倒是對方若真的煉化了熹王軍勢,那的確是有破陣之能了,可此事也無可能一蹴而就的,當中有太多可以插手的時機了。他們之間的較量,就在於林道人能進行到哪一步了。此刻他令分身撥轉陣機,立時陣法也是相應鼓動起來。

  林老道此刻在陣中見得對面陣機波動,先是一驚,觀察了一下,但卻發現陣氣之中光有聲勢,卻卻不含任何攻伐之意,顯然是在配合他造勢。他便又是一喜,表面則是哼了一聲,又是藉機催了三分陣力上去。

  一時之間,兩邊都是陣氣大起,但光見聲勢,不見動靜,俱是在莫契對演。

  曾道人此刻卻是覺得有些不對了,倒不是說他開始懷疑林老道了,而是他感覺到,林老道現在用的是積蓄陣力,而後再向外一氣放出的用法,可是陣勢蓄勢是有一定承載上限的,現在越升越高,看去沒有停下的打算,難道不怕自己先崩了麼?

  他忍不住問道:「林長老,你打算何時放了陣力出去?」

  林老道呵了一聲,道:「曾治道莫非不知我在大陣之中還立了無數小陣以牽引此力?若不蓄積得滔天大勢,我又怎敢言能破得面前之陣?曾治道若是覺得不妥,那大可去四面觀望,自可知我所言是否為真。」

  在說這番話之時,他一手伸出,一會兒指天,一會兒指地,意氣昂揚,一副大勢在我之手的模樣。

  雖然他有把陣力反向內攻打算,可說實話,此刻蓄力確實還遠遠未到極限,故說起來也是理直氣壯。

  曾道人看了看他,沒再說話,只是覺得林老道此刻狀態不似平日裡那等陰沉冷漠的模樣,猜測大概是受了陣力所激之故了。

  旁邊造物煉士問道:「曾治道,可是有什麼問題麼?」

  曾道人將自己疑慮一說,造物煉士低聲問道:「那陣法若是崩了會如何?」

  曾道人肅然道:「那陣力不止會去往對面,也會反漫於我。」頓了下,又言:「不過林長老說得也有道理,這事瞞不了人的,只要一察四下,便知是否虛言,且待我問來。」

  整個大陣當然不止林老道一個人操持,各個陣位之上都坐鎮有懂得陣法的修道人,他設法問了下,的確現在還遠未到陣勢蓄滿之時,但是到底承限在哪裡,他們也不是十分清楚,不過這個他便沒有明說了。

  那名造物煉士得他回應之後,就把這些話連同林老道方才所說之言,都是還報給了熹王。

  熹王在王座上看了報書,拿杖鞭輕輕揮動了幾下,他想了一會兒,喚道:「宋參議。」

  宋參議道:「殿下,請吩咐。」

  熹王道:「你去傳命,讓林長老停下運陣。」

  宋參議一驚,隨即道:「是。」

  熹王繼續道:「如果他願意遵從,那麼就讓其繼續,如果其不願意,便先將他拿下。」

  宋參議心中跳了下,再是道了一聲是,告退王舟,出外來至陣中,他先與曾道人還有那幾位造物煉士交談了一番,再是向林老道傳告了熹王之言。

  林老道聽得此令,眼中紅光一閃,心中冷笑幾聲,其實最早他擔心的就是此事。既然熹王可以提前讓他舉陣,那麼也是可以讓他中斷或是延後的。這不是把弄權術,而是熹王多疑,對他這個外來人不放心,哪怕他簽了契書也不會有完全的信任。

  要是他之前沒有任何準備,那確實可以亂了他的佈置,可駕馭大陣主要在於圭板,熹王絕然想不到,這個圭板在他放入了元軌之後,已然為他所有,他事先做好的排布必然運轉,就算拿去別人駕馭,也是沒法停下來了。

  他道:「我早便言說要晚幾日發動,熹王要停下,那我便停下好了,不過這陣機一轉,卻要隔幾日方能消隱下來,當中怕會有許多疏漏,會為敵所趁、」

  宋參議盯著他看了幾眼,見他確實沒有絲毫堅持的意思,立刻又改口道:「慢,殿下並不是真要林長老停下,只是聽了方才曾治道之言才來問一問林長老,既然有此諸多問題,那還是由林長老繼續操持為好。」

  林老道頜首道:「原是這般,那貧道卻要感謝殿下的信重了。」他心中冷笑,但卻是知道自己過關了,這應該是熹王最後一次試探了。

  他一展袖,坐回陣座之中,背對著宋參議及曾道人諸人,面上露出一絲詭異且興奮的笑容,「快了,就快了。」


bpd 發表於 2022-2-28 00:37
赤霄 第一百三十七章 陣返堅壁崩

  約是過去半日後,四方陣機好似翻沸滾熱之水,一起湧湧動盪了起來,那積蓄的陣力越攀越高,一股強橫之力橫於天中,仿若江河倒傾,山嶽壓頂,給人於無盡沉重的壓力。

  曾道人因為瞭解陣機,自己感應又強,被此陣力壓在頭上,感覺自身氣息頓抑,好似深負重物。

  因為那些積蓄的力量此刻實在是太龐大了,龐大到了讓他心神為之戰慄的地步了,加之他此刻也是愈發看不透陣機變化了,故他忍不住開口言道:「林長老,莫非還沒有運轉妥當麼?」

  林老道回過頭來,笑著回言道:「快了,快了。」

  曾道人不知為何,覺得他的笑容帶著一絲別樣的意味,看起有幾分詭異,而且此刻周圍的氣氛也是越來越是壓抑,總感覺心裡有些不安。

  他略作思索,對身旁造物煉士言道:「請去告知熹王一聲,就言我以為眼下陣力積蓄已是足夠,但是林長老卻是遲遲不願放出力量,我以為林長老太過托大了,再如此下去,或可能會自行崩毀陣機,導致前功盡棄。」

  造物煉士立刻就此向王舟之內傳訊。

  林老道在台座之上也是聽到了這句話,笑了一笑,陣法運煉到這一步,已經沒有辦法阻擋了,而且此刻這些人還不曾發現,就在十來呼吸之前,陣門與陣門已是相互封禁,任何靈訊已是傳不到王舟之內了。

  不止是這樣,利用移方圭板之中的元儀,他把天機感應也是一併遮蔽掉了,少數修道人根本無法憑藉感應察覺出什麼來。

  他此刻仰觀星空,抓拿圭板,將之輕輕抬起。

  曾道人心中一緊張,此時此刻,他忽然感受到一股莫大警兆傳來,刺得他幾乎是心血衝上腦顱。

  而這個時候,不僅僅是他,那些被遮蔽感應的修道人也是察覺到一絲不對了,但是他們不知道問題到底出在何方。

  曾道人捂著發脹的眉心,這時盯向了林老道手中的圭板,他此刻敢以肯定,此陣機一定有問題,他伸出手,試圖阻止,然而這已經來不及了。

  隨著林老道手中那一面圭板向下一個揮落,剎那間,彷彿是天搖地動,身處大陣之內的眾人只感覺一陣頭暈目眩,隨即一連串隆隆震響,前方某一個陣禁驟然放開,那其中繼續長久的一股力量轟然升空而去,像是奔浪抬升,與此同時,所有人都是覺自身身軀好像輕飄飄往上一浮,而後再是重重往下一沉,驟然呼吸困難,像是平白背負了無窮重擔。

  此刻在眾人的目光和感應之中,那陣力正往上去到極高之處,本來若無意外,應該是落向對面,像是鐵錘一般,將對面大陣的堅殼砸碎。

  然而令所有人為之吃驚的是,那股力量並沒有如想像中一般奔向眠麓,而竟然繼續向上,最後一一個沖卷,竟是一下將那十枚造物日星全數吞入進去!

  不少人勃然色變,已然是反應了過來,然而大多數人並不知道那到底是在做什麼,還以為這是事先安排好的。

  那些造物日星原本光芒四射,耀眼無比,可在陣力沖刷之下,卻像是靈性力量被抽乾了一般,竟是在數個呼吸之內一枚枚黯淡了下去,最後退還成了一枚枚玉石圓球,再是碎裂開來,化為無數石礫灑落,那股陣力毀去造物日星後,並沒有就此收勢,又是轟然下落,卻是向著本來自己這處所在反壓了過來!

  陣中軍眾目睹這一幕,見此無不是驚駭之色,無不是轉挪飛舟,試圖躲避,但是那陣力來的實在是太快,無邊陣氣沖湧之下,只是一瞬間,最上方與之接觸的千餘駕就飛舟轟然破散,連半點反抗都沒有能做出就破散了。裡面所有軍卒也一併殞命,其等精氣神魂都在霎時間就被煉化了去,成為進一步推動陣力的柴薪。

  那實力稍強一些的披甲軍士無不是掙扎了起來,然而在設立陣機之時,就已是渡入大部分人的氣機,他們越是反抗,就越是加重陣機,反而來壓在他們身上的力量也是更大,只是多堅持了一二呼吸,便即步上了尋常軍士的後塵。

  而那陣力則是繼續向內壓來,其所過之處,無物可擋,一切皆成粉末,且還在不停最內層突破而去。

  對於一切,位於陣樞之中的曾道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而無有作為,此刻死盯著手中的林老道手中圭板,認為要阻止此事,一定要奪取到此物。

  他見林老道似乎專注於擺弄陣力,並沒有來顧及,於是身上法力一騰,向著陣座之內使了一個抓拿神通。

  林老道面上浮起一陣戲謔笑容,他只是一拂袖,就掃開了神通,隨即再是向外一揮,曾道人身軀一陣模糊,眨眼之間,就化作無數塵屑化去,而他後面那幾名造物煉士本來也是想配合著動手,正在往前衝來,可還沒有等他們到達陣座之上,就被迎頭衝來的陣力一絞,就一個個身軀崩潰,同樣如沙土一般散去了。

  宋參議看著這一幕,整個人顫抖了起來,臉色蒼白無比,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是撲通一聲跪了下來,他實在不明白,明明立下了法契,林老道為做下了這等事為何還能不受影響?

  林老道沒去理會他,只是專心御陣,因為他不知熹王是否會給曾道人等人什麼厲害的法器造物,為了確保自身的安危,所以他方才牽引大量陣機對付了這面前幾人,事實證明,他過於小心了,這些人身上並無特殊之物。

  但曾道人等人的犧牲也不是全然沒有用處,陣力這裡多了,別處自然就薄弱了些,一些身具上層力量的修道人和造物煉士,感覺身上壓力一輕,就一起向著最為安全的王舟遁去。

  而跑的稍微慢一些的人就躲入最近的大環廳之內,這些戰爭兵器非常之堅固,再加上裡面也有鎮守之人,所以在第一波陣力沖湧之下得以堅守了下來。可是還滯留在外間之人就沒那麼運氣好了,被緩過手來的林老道手持圭板調運大量陣力逐個煉殺。

  可見其人一個個爆成漫天血霧,再被大陣所吸收。

  熹王手中最多上層力量的就是那些造物煉士,每死去一個,其之精血元氣就會被煉化為陣機的一部分。

  林老道現在十分迫切的想殺滅這些上層力量,一方面是為爭取在最短時間內減少大量能給他造成妨礙的人,一方面這些人的死傷能反過來增加陣力,鞏固成果。

  只是那些隨軍的上層修道人,因為身具法器,還有元神可以遁逃,總能支撐一些時候,一個個去對付太浪費時間了,反而造物煉士相比之下就好對付多了,故是他先拿此輩下手。

  由於根本想不到破壞會從內部發動,幾乎所有人都沒有防備,再加上靈訊被中斷,造物日星亦被毀滅,所有人幾乎就是各自為戰,形不成一個整體,所以林老道第一波殺傷就給軍眾帶來了極其慘重得損傷。

  九城以上的飛舟被摧毀,剩下的只有熹王王舟和一些零散的大環廳,但它們卻是如同一個個相互之間並不連接,漂浮於汪洋之中的孤島。

  熹王此刻看著外間的慘烈景象,眼中的紅絲都是浮現了出來,持著杖鞭的手更是青筋暴起,比起軍眾損失,他更為忍受不了的是對林老道對自己的愚弄和欺騙!

  他咬牙言道:「衛上師,可能誅殺此獠麼?」

  衛道人道:「如今我們只能等他來攻,因為我找不到他在哪裡,大陣若為他操持,他可以出現在任意一個角落之中,我若一離開,未必還能再尋到回來之路,而他若趁此來攻打王舟,你身邊之人未必護持得住你,但你要離開這裡的話,我也可以試著帶你離開。」

  熹王道:「衛上師能離開此地?」

  衛上師道:「我若想離開,隨時都可以。」

  熹王拿杖鞭揮了揮,似在衡量著什麼,過了一會兒,他轉頭對著身邊那名造物煉士道:「稍候你帶著我的印信跟隨衛上師一同離去。」

  造物煉士一怔,但他不敢違命,躬身一禮,「是,屬下遵令。」

  熹王看了他幾眼,這時伸出手,拿住他的胳膊,用力握了一下,這才放開,只剩下拿造物怔然站在那裡。

  他則從王座上站了起來,道:「衛上師,勞煩你運法,讓所有人往我這裡靠過來。」

  衛道人道:「我盡力而為。」

  他先是伸手一指,一道道靈光衝了出去,沒入到了陣氣之內,並分別往那些環廳飛去,同時王舟之上綻放出一道明光,這卻是暫時代替了造物大日的作用,使得眾人辨別清楚了王舟何在,餘下環廳於是紛紛往王舟這裡靠了過來。

  林老道見到此景,眼中紅光一閃,熹王才是他執念,只是既然熹王沒有跑,那麼他也不介意先行攻殺那些環廳中的上層力量,繼續提升陣力。

  往往只是數十個呼吸,他便即攻破一座環廳,下來再將裡面的躲藏之人全數殺死,每一次成功,都是獲得一次巨大的好處,但是仍有一部分環廳最終成功與熹王的王舟併合到了一處,並相互掩護著緩緩往外退去。

  林老道冷哂一聲,他此刻見外圍的力量已差不多掃空,也沒再耽擱,把玉圭一舉,再是一揮,全力催動陣機,向著王舟所在重重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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