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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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九十八章 耀燁可得覆

  眠麓城域之內,東南角方向聳立著一座百層高的環台,其上綻放出來的靈性光芒與北面方向上的大環廳相互輝映。

  這是代表著玄修在城域之中所處地位,以及象徵雙方盟約的造物建築,同時也是玄修弟子主要停駐和修煉之地。

  二十多年下來,城域內不僅僅有來自天夏的玄修,亦是出現了許多本土弟子,不過大多都只是局限在眠麓城域周圍。

  而環台高處的事務廳中,陰奐庭正與一眾玄修議事,現如今與他坐在一處的,都是擁有著與他相同境界的修道人,且都是修煉到了原先層次,一共是二十二人,其中大多數都是有過在外宿與邪神和上宸天對抗的經歷的。

  陰奐庭拿出一封書函,送下去由得諸人過目,並道:「朱宗護方才請了我過去,說是熹王下令,要徵發我等前往前線參戰。」

  底下有修士都是看過書函後,其中一個人道:「這熹王遲早是會把主意打到我等身上的,這是預料中的事情,我等能得有二十多年的積蓄,已然是幸事了。」

  陰奐庭呵了一聲,道:「能給我等這麼多時日,也不是熹王好心,是因為眠麓城域貧瘠偏遠,遠離精華之地,再加上三番五次受到襲擾,能守禦好自身便就不錯了,他以前根本沒有想起過這裡,更看不上連上層力量都沒有的『天人』。」

  諸玄修都是笑了笑,他們絲毫沒有被看不起的意思,反而希望對方越小看他們越好。天夏玄修,或者說天夏人似乎大多數都喜歡積累好實力後再碾壓解決對手,而不是立足未穩之前就衝殺了出去。

  隨著諸弟子修為的恢復,力量遠不是二十年前等同而語了,人數上雖然不不過一些宗派,而中層修士實際上絲毫不遜色了,並且配合訓天道章鬥戰能力更強,

  現在唯一欠缺的就是上層力量了,若是有多個人能跨越到玄尊之境,那麼就不太需要看熹王那邊的臉色了。

  這不是說立刻就能和昊族對抗了,而是熹王是不會冒著損失太多的風險來進攻他們的。

  陰奐庭道:「從一些同道傳回來的消息,熹王在前方遇到了挫折,八年之中,六攻『靈角城域』不下,而這條道路打不通,就沒有辦法東去中域。」

  他呵呵一笑,「就算熹王通過了這裡,後面還有更多新修築的堡壘和城域在等著他。現在久久打不開局面,諸宗親之間也是矛盾重重,所以他們不得不往別的地方想辦法了,我們這裡應該只是受到些許波及,他應該是看朱宗護的封地稍有起色,所以對其進行有意識的削弱,而不是真的看重我們了。」

  底下修道人商議了一下,道:「不知陰玄修的建言的是什麼,我們以為應該派出人手,目前實力不夠時,還沒必要和熹王進行對抗,也沒必要給朱宗護那裡製造壓力,畢竟我也需要為盟友考慮。」

  陰奐庭看向諸人,道:「根據我們多方面搜集的消息,熹王根本就沒有把朱宗護視作真正的繼承人,所以我們要做好隨時與熹王翻臉的準備。

  二十年還不夠,我們要爭取夠多時間,我們也要瞭解敵人,這一次熹王徵發我們,不正是一個瞭解他們的好機會麼?所以人是一定要派的,關鍵只是在於數目。」

  底下修士都是點頭,有人問道:「道友的打算,是派多少同道前往?」

  陰奐庭道:「一至兩千人便就足夠了,熹王根本不知道有多少人,一直以為我們只有數千人,只要有個交代便是可以了。」

  眠麓城中雖然有數萬玄修,但是這個封地早被諸玄修經營的密不透風了,尤其是訓天道章的存在,城中每一個子民的詳細記載如今都在道章的存案之上,任何一個外人進來都會被發覺,別想弄清楚此間的真正情況。

  他的提議很快得到了通過,待得議定之後,陰奐庭望過去,看著張御正負袖站在通透晶壁前的身影,他站了起來,語聲很是客氣道:「陶先生,你覺得這樣如何?」

  諸多玄修也是看過去,與陰奐庭一樣,他們也同樣也不知道這位身份,但是認同後者的判斷,這應該是哪個還沒有恢復修為的玄尊。

  張御轉過身來,道:「這是諸位與朱宗護之間的事,我不干涉,如果諸位道友決定了,我會將結果遞到朱宗護處。」

  陰奐庭抬手一禮,將擬定的書函遞上,道:「那就這麼定下了,還要勞煩先生了。」

  張御一點頭,接過書函,身形一陣模糊,便就化光不見了,這一道化影再是出現時,已是落在了北面那一座環廳主廳之內。

  目前也只有他一個人能不經任何通稟,隨意穿渡這兩處,他並將書函遞給一名等候在這裡的軍士,後者對他一個致禮,就走入了內廳之中,過不許久,那軍士走了出來,「治道,宗護請你入內。」

  張御一點頭,走入了裡間,朱宗護和王道人正在裡面等著他,這些年後者也招募了不少參議,但是真正值得信任也只有極少數。

  朱宗護請了他坐下後,道:「陶先生,我那位叔祖看來開始留意我了,這次徵召『天人』,下次可能就要我出人出甲了,他會盡一切可能削弱我的。」

  王道人道:「那是因為宗護的實力還不夠強,若是足夠強,熹王殿下也只能像對待其他宗親一般,讓熹王不再苛待,反而只能籠絡宗護。」

  熹王對待其他宗親那是相當大方的,渡讓出了極大利益,也以此換取了他們的支持,可也要有能力也實力的宗親才值得拉攏,一些小宗親這些年來不知道被吞併多少了,封地人口全都被那些大宗給瓜分了。

  朱宗護感嘆道:「我們還是缺少煉士啊。」他想了想,看向張御,道:「陶先生,陰先生那裡還需要多少年?」

  張御知道他想問什麼,到現在為止,眠麓城域也沒有一個合格的具備上層力量的煉士,因為打造上層外甲技藝都把持在宗王和上等權貴手中,熹王也沒有半點支持他的意思。

  城域內守持除了大陣,到如今還只能依靠鑒鳥,十年前花了極大代價買來的兩套上層外甲用以維持守禦,可僅僅是守禦罷了,是沒辦法打出去的,所以其只能指望玄修之中能有上層力量出現了。

  他道:「在未來幾年之間或會有上層境界的同道出現,但要與熹王對抗,數十年上百年也未必夠,要完成宗護併合昊族的抱負,那還要用去更長時日。」

  朱宗護道:「數十上百年我還是等得起的,哪怕我不成,我後繼之人也一樣會履行與諸位的盟約,繼續這未竟之業的。」

  昊族自身壽命不如何長久,但是有外甲藥物延命,他活個一二百歲並不難,而且隨著技藝的進步,更多延命的方式出現,超出此壽也是能的。

  說到這裡,他看向張御,語聲誠懇道:「說到這裡,我倒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張御道:「朱宗護請說。」

  朱宗護道:「我有一幼子,有修道之天賦,很是聰穎,我有意讓他拜在諸位先生門下,不知陶先生可能為他推薦一個合適的老師麼?」

  張御看他一眼,點了點頭。

  或許是因為早年的經歷,朱宗護這個人,有野心,有魄力,懂得隱忍,和許多昊族的上位者相似,但難得是一個開明且有遠見的人,也懂得放權。

  也正是這樣的人存在,才使得玄修與之相處較為融洽,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換了一個人上台那就未必一樣。

  所以陰奐庭那邊一直想著讓朱宗護直系子嗣修習玄法,成為玄法門人。但是這個事由玄修方面提出不妥,處理的不好,反而會在雙方之間造成隔閡,朱宗護能自己發現這個問題,並主動提出,那是最好不過了。

  他略作思量,道:「陰玄修是一個很合適的人選,我以為他極可能到達上層境界。」

  陰奐庭本來的積累就很深,當初也是少數幾個在同境界就能與真修英銳進行對抗的玄修,以他目光來看,不出意外的話,下來二三十載內,有極大可能成就玄尊。

  不過這也是在這方道化之世,生死無懼,有退路可循,要是在天夏,那就沒那麼簡單了。

  朱宗護點頭稱好,執禮道:「那就拜託先生了。」

  他心中微微有些遺憾,實際上是想自己的幼子讓拜在張御門下的,因為他也發現,似乎張御在天人中的地位很是超然,可既然這位沒有同意,那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張御還有一禮後,身形便在主廳內化了去,而他的正身則是立刻知悉了所有事情,並從定中睜開了眼目。

  二十餘年的修行,他在道法變化上的積澱也是變得更深了,不過比起真修動輒千年以上積累還是遠有不如的。

  他對此倒也並不急躁,就算現在找到了「上我」,他也不見得能敵過,還無人可以幫襯,等到玄修之中出現多位上層力量,那麼才是把握大一些。

  而昊族這裡,朱宗護若是能奪取最高的權柄,那麼昊族最深層次的隱秘也便隨之向他敞開了,這能夠肯好的幫助他確認「上我」之所在。

  他看向天空之中,而有了昊族的權柄,對於天外各派背後真正的力量,也一樣相對容易獲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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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九十九章 破義即失誠

  熹王在整軍備戰了半年之後,又是準備第七次出軍攻打靈角城域。

  代表他這邊的上層力量會先一步來至城域之上,而對面的上層力量同樣是派遣出來,雙方會進一定行試探對峙。

  這裡雙方都有一定的默契了,不會進行死拼,而只會等待下方的眾多飛舟軍士和造物兵器分出勝負,若是一方輸了,那麼屬於一方的上層力量自會退走。

  不過現在是如此,那是因為雙方都進退的餘地,要是真正到了退無可退的時候,那就十分難說了。

  主廳之中,熹王在開完了軍議,又親自簽發了一個個軍諭後,忽然想到了什麼,隨口問道:「對了,那些天人怎麼樣了,來了麼?」

  有坐得較近的一名親信回答道:「看過了,個個實力孱弱,也就是能和一些低階軍士相比,但的確無懼生死,勉強倒是一個……嗯,長處吧?」這話頓時引來了幾聲低低的輕笑。

  熹王笑道:「那我的那侄孫至少不用擔心這些人的撫恤了。」

  周圍的人都是配合的發出一陣大笑聲,有幾人笑的尤其誇張,在大廳裡發出一陣陣的回音。

  還有一個人出聲道:「殿下,我曾好心招攬過他們,想給他們一個效命的機會,殿下知道他們說什麼麼?」

  這個人見熹王饒有興趣的看過來,一時更來勁了,道:「這些天人居然要求我與他們簽立盟約,就像和熹王那位侄孫一樣。」他臉色露出輕蔑之色,「他們也配?」

  有人冷笑道:「一群不知道哪裡來的下民,一點也不知道規矩。」他向熹王討好一笑,「等殿下一統昊族,一定要將這些人鎮壓在一起,或許可以建一個地方供人觀覽?」

  熹王又是一笑,他擺了擺手,道:「行了,不用去管這些『天人』了……」

  這時一個座位較為靠前的年輕宗親忽然開口道:「為什麼不說呢?叔父,我覺得在天人幫助之下,眠麓那塊封地興建的挺不錯的。」他用開玩笑的語氣,「不若叔父將那裡給小侄如何?」

  熹王看了看他,道:「辨業的封地?延定,此處若給你拿了去,辨業恐怕要來我這裡討公道了。」

  那年輕宗親滿不在乎道「那叔父再給他一塊好了,那地方又不大,他能用二十年興建一地,相信再給他二十年也能建得起來。」

  熹王看他片刻,似在認真思考,他用杖鞭拍了拍手心,最後道:「那裡地處偏遠,的確不是什麼好去處,你要是喜歡你就拿去。」又用杖鞭指了指他,笑罵道:「這可是遂你的意,但你可別給進軍時拖你叔父我的後腿。」

  年輕宗親一口答應下來,道:「好,那就這麼與叔父說定了。」他站了起來,整理了下衣著,執禮道:「叔父,我去整軍了。」

  熹王對他揮了揮手。

  年輕宗親對眾人一點頭,就從大廳走了出來,過了一會兒,一個同樣是宗親裝束的人在後面把他喊住,隨後追了上來,開口就問道:「延定,你為何非要拿那塊地?莫非那裡是有什麼玄機不成?」

  朱延定嗤笑道:「哪裡有什麼玄機?我只是答應朱野橫開這個口罷了,他願意給我一些好處,既然能得好處,又只是隨便說句話的事情,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另一宗親目光閃了閃,表面以好似羨慕的口吻道:「這等好處我也亦想要啊。」

  朱延定道:「那就要延和你和朱野橫去說了,好了。」他不耐道:「我需去整軍了,就不與你多聊了。」

  待他走後,那宗親看向一個站在遠處得護衛軍士,道:「你都聽到了吧?別否認,我知道你聽得見,你去把這原話送去陳先生那裡好了,我允許的。」

  那軍士有些遲疑看著他。

  宗親笑了笑,轉頭而行,道:「放心吧,我不是試探你,你不說,熹王殿下也是知道的,你不告知才會壞事。」隨著他腳步遠處,聲音也是越來越飄忽,軍士抬頭時,已經走出去了許多步了,他神情變了幾變,最後匆匆往一個方向走去。

  兩天之後,一封飛書送到了眠麓城域,王道人先是接到書信,隨後匆匆尋到了朱宗護,急促說了幾句話,後者愕然道:「換一個封地?」

  王道人道:「宗護,原書就是這麼說得。」

  朱宗護雖然有些嚴肅,但是倒不怎麼顯得慌張,口中問道:「可以確認麼?」

  「可以確認。」王道人道:「這是在那裡潛伏的『天人』送來的,因為我們還沒能力建造造物日星,正式消息當是會用飛舟傳來,大概會在五天後送至。」

  朱宗護想了想,吩咐隨從道:「去把陶先生,陰先生他們請過來。」

  不多時,張御化身和陰奐庭都是到來,請了他們坐下後,朱宗護親自將此事敘說了下,又言道:「此事背後,一定少不了朱野橫的推動,請兩位來,就是尋思一個解決之法。」

  陰奐庭道:「敢問宗護,熹王突然轉封宗護的封地,這符合規矩麼?」

  王道人看了看朱宗護,在旁開口道:「按照慣例,若是宗護不曾犯錯,或者沒有違背自身所應肩負的道義,熹王是不應該無緣無故做這等事的。

  可是若提及昊族正法,所有封地都是不合法的,而且宗護是熹王名義上的繼承者,和宗親走不到一起,此事也沒人會宗護出頭。」

  陰奐庭點了點頭,道:「那就是說若是熹王不改主意,那麼從義理之上宗護是沒法進行反對的?」

  朱宗護道:「陰先生,是這樣。」他自嘲道:「實際上轉封也不沒有先例,但事先也要徵得臣屬的允許的,儘管這只是一個表面上的過場,可現在連這個過場都沒有,我這位叔祖還真是沒怎麼把我放在心上,倒是讓諸位見笑了。」

  陰奐庭很冷靜,道:「那麼此事只能靠我們自己應付了,宗護不外是兩個選擇,一是放棄封地了,雖然封地建設了二十載,但是只要人保住,一切都可以重來。

  不過宗護,今天你可以被轉封別處,明天就可以被轉封到另一處,熹王或許永遠不會給宗護積蓄起足夠力量的機會,況且再二十載後,熹王對待宗護又是何種態度呢?」

  王道人道:「宗護,陰先生說得有道理。」

  朱宗護也是點頭,他道:「陰先生,另一個選擇是什麼?」

  陰奐庭道:「那就是選擇和熹王對抗了,務必要迫使他放棄這個主意了。」

  朱宗護神情鄭重起來,道:「陰先生是怎麼考慮的?」

  陰奐庭道:「有幾個辦法,既然封地要交給那朱延定,那不用爭辯,直接遣人解決了此人。其自己親族之內就會生出內亂,當就不會再想到接手宗護的封地了,只是這個事情較難,而且一定是會留下麻煩的。」

  他頓了下,「還有一個,就是令熹王主動收回命令了。」

  朱宗護道:「怎麼收回?」

  陰奐庭道:「只要展現出足夠力量就可,只是要冒一點險,但會加深宗護與熹王之間的芥蒂,熹王現在不追究,以後也是會追究的。」

  朱宗護道:「我與這位叔祖之間,從來就不存在相處和睦一說。」

  陰奐庭道:「那麼……」

  張御這時微微抬頭,以訓天道章傳言道:「陰玄修,你準備用借取大混沌之力麼?」

  陰奐庭一怔,這是張御第一次以訓天道章傳言於他,但是他看不到張御名印在何處,心中更是肯定自己的判斷。

  他以敬畏語聲回應道:「是的,現如今我們已有不少同道達到了第四章書,若是向大混沌稍作借取,那麼至少有一二位道友能夠成功步入上境。

  儘管這樣可能會有一些後患,但是眠麓這裡一旦擁有上層力量後,熹王絕然不希望後方出現問題,我們也不要要求他撤回命令,只要拖延下去就夠了,如此彼此保全顏面。」

  兩人雖在訓天道章對言,可場中的他只是出現了一個稍稍的停頓,眾人正準備留神聽他下來的話語,張御這時開口道:「朱宗護若是下定決心了,那麼可以用另一個辦法。」

  朱宗護不由把注意力轉過來,他對張御的話一向是很重視的,誠懇請教道:「陶先生,請問什麼辦法?」

  張御道:「朱宗護可還記得當初熹王曾經遭受過咒術麼?」

  朱宗護道:「當然記得,至今為止也不知道是誰人下得手,我這位叔祖懷疑是親近之人所為,若不是陶先生給出了化解之法,不定我也在懷疑之列,到時候那些宗親恐怕會以此為藉口攻訐於我。」

  張御道:「當初我給出的並不什麼解咒,熹王身上的咒法也並沒有解除,是讓那些親族平分了,而那些宗親現在當也是被他控制起來了。」

  朱宗護一怔,他略作思索,點頭道:「許是如此,雖我聽說多位宗親都是參與解咒,但是究竟是哪些人參與此事,恐怕只有我這位叔祖自己才知道。」

  張御平靜言道:「這個咒法,是有進一步的解化之法的。」

  朱宗護抬起頭來,目中露出驚喜之色,只在同時眸中露出一絲狠色,若是這個方法留著,或許將來……

  只是下一瞬,他又放棄了此念,現在熹王就算死了,也不可能輪到他成為繼承人,其只要留下一個遺命就能讓他失去身份。

  他努力平抑住自己呼吸,止住紛亂的念頭,抬頭道:「先生是說,以這個法門換取熹王撤回此令?」

  張御微微點頭,道:「但是宗護需要做好準備了,熹王未必喜歡你這等做法。」

  朱宗護喃喃道:「我知道……我知道。」

  前面一個知道他似在自語,而後一個知道卻是語聲堅定起來。

  他很清楚,如此其實是帶有一定威脅意味的,就算熹王收回命令,等到這次征伐結束後,肯定是會轉過頭來收拾他了,但是能爭取到哪怕一點時間也是好的。他看向張御,語聲堅決道:「便用先生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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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章 動勢不由身

  環廳議事定下之後,張御化身將緩解咒術之法交給了朱宗護,而他自己正要離開時,陰奐庭在訓天道章之中傳意言道:「陶先生,稍候可否暫留一步,在下有一事相詢。」

  張御回道:「我在廳外等候道友。」

  他來至環廳之外,站在環形的通透晶壁之前,這裡正好俯視整個城域,斜對面的百層環台也是看得清清楚楚。

  天中雲層是鉛灰色的,大部分後天光被遮蔽在厚重雲層之後,感覺就像是雨中的晚午,令人心緒積鬱難振,昏昏欲睡,「眠麓城域」之所以有此名,也正是因為常年被這等天象所籠罩之故。

  但是這情況不會一直下去的,等到城域的造物日星升上天穹後,自能夠驅逐陰霾,照亮人間。

  過了一會兒,遠處腳步響起,陰奐庭來到他身邊。

  張御道:「陰玄修要問何事?」

  陰奐庭道:「陶先生,陰某要請教一事,不知那位熹王中的是什麼法咒?先生若是給了他緩解之法,那他是否能真正化去法咒呢?」

  他適才留意到,張御說自己給出的辦法只是進一步緩解咒法,而並沒有說能徹底解決這個東西。故他敏銳意識到,若是掌握有這個利器,或許還能以此利用對付熹王。

  可要是熹王有了這緩解法咒的辦法,那是不是能夠憑此進一步化去法咒?終究熹王身邊也是有不少能人的。

  張御道:「據我推斷,這位熹王當時所中法咒,應該源自於某個修道宗派的上乘法器,這裡面最苛刻之處在於下咒,而一旦成功,就極難祛除。若無意外,應該是熹王某個親近之人所為,這法咒不是那麼容易解去的,只要那法器不壞,就不會消失。」

  陰奐庭琢磨了下,道:「熹王身邊上層力量亦是不少,能下此咒之人,莫非是天外六宗?」

  張御道:「被絕滅的宗派亦有可能,宗派可破,人心難定,有些法器也是靈的,其若無所顧忌,也遠遠比人危險的多。」

  陰奐庭凜然點頭,天夏有些真修的法器也的確是有靈的,而這些東西若是不受人管束了,也的確是非常難對付的,哪怕是邪派修道人還稍微講究一些天人之道,法器之靈可不見得會管這些。

  不過確定了熹王一時半會拿此咒無法,他回去還可以再慢慢思索能否利用此咒的辦法。

  除此外,還有一件事他覺得需與張御商議。

  他抬頭道:「陶先生,熹王以前攻打靈角城域,無不是兩到三載便即撤回,故其這回若攻之不下,那麼兩到三載之內會來尋我。

  這時日太短了,我們力量還不足,但陰某認為,若是熹王能攻破此城域,那麼就不會把注意力轉到我處,下來他不管是選擇是進攻還是穩固所佔領的城域,最少都要用上數載時日,故我在想,是否要助其一臂之力。」

  張御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這次熹王軍中有一千餘名玄修跟隨,其中更是包括林稟等人在內,要是用些獨特的手段,包括直接借取大混沌之力,那麼在上層力量不曾介入的情形下,的確能造成極大破壞。

  而上層力量加入的話,或許那樣在陰奐庭看來更好,可以有效削弱昊族的力量。

  不過他不認可這個做法。當一方勢力越來越習慣使用大混沌之力的時候,那麼已然是不自覺受其引偏了。

  還有,大混沌的侵染,小規模還好,大規模必會遭受全地陸勢力,甚至天外宗派的一致敵視,這是不利於下來行事的。這既不給別人留後路,同樣也沒給自己留後路。

  他淡聲道:「陰玄修,你們具體如何做我並不會做干涉,但是有些力量十分危險,並不是可由人任意拿捏的,哪怕眼下看起來很是有用。」

  陰奐庭聽了此言,心中頓時有數了,他鄭重道:「陶先生提醒的是,陰某一定會思量再三的。」

  十日之後,靈角城域前線,王舟主艙之內,熹王正在批覆處置呈報上來的軍書,他只是看一些重點,餘下的細節他從來不多管,都是交給下面的參議處置。

  這時一個軍卒拿了文書送到了座案一側的陳先生手中,他看了看之後,神情一緊,猶豫了一下,起身來到熹王面前,將書信擺下,道:「殿下,朱宗護寄來的。」

  熹王漫不經心道:「怎麼,是為封地的事?來書向我抱怨麼?」他拿起書信看了起來,然而其中內容卻是令有些意外。

  片刻之後,他先是動作一頓。

  陳先生偷偷看他一眼,只是其表情藏在書信之後,看不出來,只是見到其伸出手去,抓住了一旁的杖鞭。

  過了一會兒,那書信被放了下來,熹王笑了起來,道:「真是長本事了,不愧是我的好侄孫,我還真沒看錯你。」

  他的表情流露出一派讓人十分放鬆的笑容,可是陳先生心底微顫,把頭微微低下。

  跟隨熹王日久,他清楚這一位外表寬和豪爽,實則內裡刻薄寡恩,每當如此表現出模樣時,那就是他對人動某人動了殺心了。

  「陳先生。」

  熹王的聲音在他耳旁響起,悠悠道:「你說我該我怎麼回覆這個好侄孫呢?」

  陳先生抬頭看了他一眼,又垂下目光道:「殿下的安危,還有眼下的大戰更為要緊,不妨先應下,有些事情……等回來再處置。」

  「當然,戰事當然才是最緊要的。」熹王似笑非笑道:「陳先生這麼緊張,莫非以為孤是有什麼其他想法麼?」

  陳先生頭垂低了,表現的略顯惶恐道:「屬下不敢,屬下只是為殿下大事考慮……」

  「好了,陳先生之心我自是明瞭的。」熹王笑著站了起來,他轉身看著背後的輿圖,揮了揮杖鞭,背對著他道:「各方都準備好了麼?」

  陳先生鬆了一口氣,道:「都是準備好了。」

  熹王他遙望著輿圖,把杖鞭對著靈角城域輕輕點了點,那裡霎時泛出了一赤紅之色,「那就按照之前定下的謀劃進軍。」

  陰奐庭在那日議事過後,又在訓天道章之中與諸人商量,想辦法協助熹王攻下靈角城域之事。

  有人提出了一個看法,那就是請動投入其他修道宗派的同道,令他們設法說服那些宗派支持熹王。

  要知道現在可不只是眠麓城域有玄修,除了這兩處,烈王和長老團、天外六派,還有地陸上各大宗派,俱有玄修的身影。

  因為大多數玄修弟子都可說是出挑的,所以二十多年來,在不暴露自身來歷的前提下,都是在各自所投效的勢力中擁有了一定地位。

  陰奐庭採取了這個建言,由訓天道章向各個同道發去傳訊,請求他們相互配合。

  不過還沒等這些玄修發力,他們卻是很快發現,這一次不僅僅是他們準備在背後推動熹王,還有其他勢力也在這麼做。

  阻擋熹王去路的靈角城域並不是一個單獨城域,而是有著大小上千座城域堡壘組成的軍事防線,前幾次熹王都是無法突破這條防線,但這一次卻是意外的順利,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就有上百座城域及堡壘失陷,這可是極快的推進。

  連熹王這一方也沒想到進展會這般順利,這極大的助長了各宗親的戰鬥熱情,在此等情形下,後方大批物資和後續力量在調運上來,準備一鼓作氣突破此處。

  而在接下來的時日中,隨著熹王軍勢不斷前進,整個靈角城域防線竟然是變得搖搖欲墜起來。

  得知此事後,諸玄修都是大為高興,這意味著熹王暫時沒辦法來理會他們了,但是有一個消息是令他們意外,儘管熹王不再提此事,可是那個宗親朱延定派人接手封地的人卻已經在路上了。

  陰奐庭得知此事後,笑了一笑,安排人手去半路上處置此事,隨後又在訓天道章之中對諸玄修道:「諸位同道,我們需要盡早突破上層之境,不過需記得,大混沌太過危險,不要萬不得已,勿要使用。」

  眾修對此表示贊同,他們心裡自是明白的,此世之爭只是一時之爭,自己原身修為才是最緊要的,關鍵是要在此獲得去往上層的經驗,無論是建立勢力,還是獲得穩固修行之地,都是為此服務的,如何取捨自不用多言。

  陰奐庭這時感到訓天道章之中有一個意念傳來,他心下一動,與眾人斷了牽連,便自裡走了出來。

  來到外間大廳之內,英顓正站在大廳之中,身上如墨黑火在那裡無聲飄動著,他執禮笑道:「英道友,久違了。」

  英顓沒有說話,只是用猩紅眼眸看他一眼,隨即眸中紅光隱去,恢復成如墨染成的眸子,靜靜回有一禮。

  陰奐庭心中微微一凜,他請了英顓坐下,道:「英道友,如今城域之中,尚缺不少參議謀事之人,不知道英道友是否有意……」

  英顓靜靜言道:「我只為求法。」

  陰奐庭點了點頭,現在有不少修道人都是對屬理俗務沒有興趣,英顓這般選擇也多的是,他鄭重道:「我們願意給每一位同道都是提供幫助,只是希望這些同道在成就之後,還能留下來幫襯我們。」

  英顓道:「就如此。」

  陰奐庭露出笑容,道:「那不知英道友需要什麼修道資糧?儘管開口,只要我們目前能夠尋到的,都可為道友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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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零一章 推波助狂瀾

  靈角城域前線,熹王軍眾的攻勢十分猛烈,開戰數月以來,他們幾乎是勢如破竹,彷彿背後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在幫襯他們。

  宗親朱延定所負責的一方同樣是進展順利,這些時日他的軍勢每到一處,敵對方城域堡壘內部總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使得他不斷被推動著向前突破。

  從各方面的跡象看,這很可能是那些天外修道宗派所為,目前就是為了使得他們昊族內爭更為劇烈。

  可是他不在乎這些,整個昊族損失與他何干?他又坐不上皇位,只要能打下來,自己把好處吃下去,能夠壯大自己,那就足夠了。

  此刻他正坐在主舟之內,環抱雙手看著輿圖,這時有親信軍士緊張的走入主艙,對他執有一禮,道:「主上,急報!」說著,雙手伸直,將一封書信遞上。

  朱延定接了過來,他目光一閃,詫異道:「全部失蹤了?」他將書信遞給身旁的參議,後者接過,語氣肯定道:「主上,此事肯定與朱宗護脫不了干係!」

  朱延定皺眉道:「有些不對勁,朱辨業現在哪來膽子違抗我叔父的命令?這裡面肯定有其他事。」他心中狐疑,莫非是有人故意如此做,好挑撥他們互相之間鬥起來?

  他關照參議道:「許先生,你去叔父那裡打聽一下,看看最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許先生躬身稱是,便退出主艙,然則其人這一去就是半日。

  在朱延定等得有些不耐的時候,其人終於回來了,並帶來了消息,道:「宗護,屬下去熹王那裡打聽,但是沒有得到結果,熹王好像忘了對主上的許諾,後來又去了陳先生那裡問詢,才是聽說……」

  下來的話他沒敢說出來,而是以靈性傳聲說了幾句。

  朱延定聽完之後,詫異道:「還有這等事?」他嘿了一聲,「我以前倒未發現,朱辨業這小子膽子這般大。」

  許先生道:「主上,熹王為了解咒,看來是不會把那封地轉給主上了。」

  朱延定嗯了一聲,捏著下巴沉思起來,其實那塊地他也不是志在必得,只是在拿了朱野橫的好處後,順便在熹王面前提上一句罷了。

  但那既然已經成了自己的東西,哪怕自己什麼都拿不到,他也不會允許這地方好端端掌握在他人手裡。

  他道:「許先生,請韓煉師去眠麓一趟,把那座城域給我夷平,哦,朱辨業不要傷著了,他對我那位叔父可能還有用。」

  「是。」

  許先生躬身應聲下來,就往後走去。

  只在這時,又有一個人親信軍士走了進來,來到朱延定身邊,並以靈性傳聲對他說了幾句話,同時遞了一封軍書上來。

  朱延定接來看過後,眉宇陡然殺過一絲戾氣,對著那尚未走出大廳的許先生言道:「慢著,不用去喊了。」他哼了一聲,「算那小子運氣好。」

  方才那封軍書中,熹王命令他明日配合掩護大軍,進攻當前之城域,並且徵調他所有的造物煉士負責壓陣。

  這樣一來,他手中上層力量沒有一個能夠派的出去的。

  聯想到方才去打聽這等事,熹王馬上就來這麼一個安排,這絕不是一個什麼巧合。

  他能猜到這是什麼用意。

  熹王既不願意承擔自己違諾的壞名聲,又不願意讓人知道自身被侄孫拿捏了,同時也不想讓他把這件事情鬧大,弄得自己下不來台,所以把他麾下的戰力都釘在了戰場上,讓他無法去尋眠麓城域的麻煩。

  而且這一切是以軍令壓下來的,他也無可能違背,陣前違命那絕不是好玩的,熹王對待這樣的人是從來是毫不手軟的。

  待許先生回來後,他將軍書遞過,道:「把這個發下去,我們明日需策應正軍。」

  熹王的攻勢雖然一開始取得了難以想像的勝利,但是在戰事進行到第十個月的時候,卻是逐漸感到艱難了。

  這個時候,他們大約已是攻破了靈角城域一半的防線,下來每前進一步,就要付出極大代價,就如以前所遇到的情形一般。

  可是戰事到了如今這一步,誰都沒法退了。

  若是熹王這一邊退下去,那麼先前拿下的戰果就要吐出來大半,這是他萬萬不能接受的,利益受損還在其次,他的威能也將大受打擊。

  而長老團這邊同樣如此,他們若是丟到了靈角城域這個重要的戰略要地,那麼熹王就可以長驅直入,中域會直受到大軍威脅,那自然也是要堅持守住每一尺土地的。

  兩邊絞肉機一般的鏖戰之中,每天都有數萬以計的甲士,還數百上千的飛舟填入到這個血肉磨盤之中,雙方雖然都知道這一仗背後有人暗中插手,可此刻唯有咬牙堅持下去了。

  天域之上,常生派所在,中年道人和傅長老正在通過一面水鏡觀察著地陸上的局面。可以見到,靈角城域對峙前線,一條被破壞嚴重的,巨大的溝壑出現在了大地之上,這還是在沒有上層力量介入的情形下產生的。

  中年道人笑言道:「傅長老當年觀察天機,說未來數十載有大利於我,確然如此啊。」

  對於昊族之內戰,天外六大宗都是樂見於此,現在他們都不下場,而是躲在後面推波助瀾,事實證明這個方法很有用。

  傅長老道:「大利之應,非是在此,而是在於天人,掌門可曾發現,正是在天人到來之後,方才出現這等變化麼?」

  中年道人頷首道:「算來正是如此,只是至今仍無法證實此輩之來處啊。」

  傅長老道:「老朽倒是越來越覺得,這些天人正是從那一位所去之地而來。」

  中年道人道:「可是傅長老,與那些天人卻未說及自己來處,更未稍有提及那一位。」

  傅長老道:「老朽以為,此有二因,一是他們說不得,也記不得;二是高上境界之人,對下境修士乃可不觀見之人,故而無可說。

  中年道人不覺點頭,不過看去雖然認同他的判斷,卻也是有所保留。他向身邊的弟子問道:「現如今拜入我派的天人有多少?」

  那弟子回道:「回稟掌門,知曉身份的大約有一百零三人,不過這些天人修行很快,修習道法之時,遠勝我們的門人弟子,除了能死而復生,他們似還能……隔空交流。」

  傅長老道:「這當是我族類不同之故,我聽說上古之時,一些荒陸異種也有此等本事,只多不是什麼智慧生靈。」

  中年道人也是認可此言。

  不過他們二人都是以為,玄修只是在一定距離內才能相互交流,但卻不曾想到,實則依靠著訓天道章,玄修之間哪怕彼此隔著星辰地陸,亦能夠相互通傳。

  中年道人道:「我聽聞地陸上有一處眠麓城域,乃是地陸之上天人聚集最多之地,傳聞有數千天人在那處,天人既有一些在我處,那我也可派天人去往他們之所在,但又不知此舉會否牽動天機?」

  傅長老明白他的意思了,這是因為天人存在明顯可以引動地陸局勢,從而削弱昊族,那麼昊族在察覺到這一點,或許會壓制天人。而既然天人有利於各宗派,那麼當然要在一定可行的情形下設法保全這些人了。

  他行有一禮,道:「掌門,待老朽算來。」他取了一塊玉龜甲法器出來,放入袖中,沉下心思感應推算了。

  好一會兒後,他精神一振,抬頭道:「掌門,雖然更遠天機老朽無法算準,但在近數十年中,此舉非但無礙,反而於我輩大有好處,更能削減昊族之氣數。」

  中年道人欣然言道:「既如此,我當派一位使者前往那處,與之結好,必要時,也能助他們一助。」

  傅長老道:「掌門之策可行,天人利化,相助他們,那亦是助我自身。」

  靈角城域某座堡壘之前,林稟等人站在一駕飛舟之中,而周圍有上千艘飛舟,正在一同往前方行進。

  艙中那些披甲軍士站得極遠,並用敬畏的目光看著他們,在他們眼中,林稟等人全是一群不死的怪物。他們都曾見過,一個人玄修轟成飛灰,但是轉瞬之間卻又死而復生的。

  這一次加入戰事的,有一千兩百餘名玄修弟子,有些人到來時日短暫,修為根本沒有恢復,而他們也不需要什麼修為,他們現在大多數人身上都披著一身外甲,憑藉著他們對靈性力量的熟悉,能夠輕而易舉的發揮外甲的力量。

  他們可以毫無半點遲疑的衝向防禦嚴密的堡壘,根本無懼類似玄兵靈性兵器轟爆。

  戰場上一旦陷入重圍,哪怕外甲破損,也能直接借取大混沌之力,雖然受了陰奐庭等人嚴格要求,無法變成混沌怪物,但是能短暫的獲得一線修為,從而爆絕自身,在戰場之上令對面十分之頭疼。

  今次他們要突破的是一個關鍵要隘,要是能突破,對於餘下的靈角城域防線將會是一個極大打擊。

  林稟這時往旁邊看有一眼,見一個形如山嶽的巨大輪廓躺在那裡,那是一個殘破的造物大日,這是昨天被摧毀的,但這只能癱瘓對面的力量幾日,以靈角城域強大的造物能力,半月左右就能能重新升起一個造物大日。

  所以他們唯有十天不到的時間來突破這段已被削弱的防線。

  林稟看到飛舟逐漸接近前方的巍峨城垣,對那些披甲軍士道:「你們都走吧。剩下交給我們了。」

  所有披甲軍士對他們肅然行有一個軍禮,而後有序退了出去。

  林稟走上前去,親自駕馭飛舟,他身旁兩個玄修心意一動,外甲覆蓋到了身上,隨著一個個披甲軍士從飛舟撤離,這一千駕攜帶有大量的破域烈晶的飛舟,這一次是準備直接撞到對面的守禦靈璧之上,以此進行突破。

  後方軍陣則是蓄勢以待,等著他們這一次衝撞的結果出來,就能如洪水一般壓上。

  就在這時,有密密麻麻的晶點自對面的地平線上升了起來,這是敵方的阻截兵器,林稟咧嘴笑了一聲,以訓天道章傳訊道:「諸位同道,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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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零二章 破隘靈有生

  林稟一聲令下,所有飛舟之外都是撐起一道道靈性光芒,這些光芒相互連結在了一起,再是凝成了一片光幕。

  以飛舟的靈性力量對抗城域工事,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是堅持了數個呼吸之後便就破散了。

  但是這短短片刻,他們又成功與城域拉近了一段距離,並且少了上面的造物大日的緣故,對方只能用密集性投擲的方式進行阻截,但沒法對每一艘飛舟進行精準攻擊。

  這就給了林稟他們操作的餘地,他們一邊自飛舟內放出大片晶瑩閃爍粉屑,一邊利用自身的判斷力來繞過那點點晶光。

  飛舟的前進迅疾無比,只是幾個呼吸的工夫,便衝到了最無比接近巍峨城壁的地方,這個時候對面也是發現不對了,同樣有飛舟升起攔截。

  但是因為林稟他們到來之前,熹王這邊已然是集中了大量的飛舟強攻過這一面,給予對面重大殺傷,而此刻又是全線進攻,其他地方也沒法及時過來支援,所以此刻能升起的飛舟對比他們這邊顯得稀稀拉拉。

  林稟見到,立時讓自己這一邊的飛舟分出一部分上去纏戰,餘下繼續往前挺進,而到了最後一段路程的時候,其中十艘飛舟驟然加快,向前衝去!

  這些飛舟都是經過改造的,可以看到,在行進過程中,由於速度過快,靈性力量發揮到了極致,使得飛舟出現了崩解的情況,但是這些飛舟本來就沒想著能再回去,故是依舊堅定不移的向前衝鋒,並在完全崩裂之前一頭在了前方城壁之上!

  霎時間,劇烈的爆炸震得的整個城域工事都是搖晃了起來,靈性光芒也是被迫壓下了一瞬間。

  而後面早有準備的飛舟,也是趁著這個時候紛紛催發靈性力量,同樣加快速度向前方衝去,不過是一個呼吸之間,一駕駕攜帶著巨量烈晶的飛舟前赴後繼撞在那一面面城壁之上,大地震動不已,驚天動地的爆響聲令整個靈角城域的兩軍軍眾都是心中驚恐。

  而在後方陣地之中主舟之內,熹王也是感受到了這等情況,他正要問詢之際,一封軍報匆匆送到他手中,待看過之後,詫異道:「突破了?」

  「是的!殿下!」

  送信軍士帶著激動的語氣道:「全靠那些千餘名不畏生死的天人,將一千餘駕載滿烈晶的飛舟傾洩到『拱背關城』的防線之上,現在那裡已然洞穿出一個巨大的裂口,那裡已經失去了正常的守禦之力。」

  熹王這一次的主攻方向其實並不是那一處,但也算得上是兼顧重點之一,本來只想著加以牽制,但是沒想到自己這裡沒還有取得什麼戰果,那一處卻是真的突破了。

  他也是心中大喜,不過身為統帥,他也是沉得住氣,果斷下令道:「授令各部,牽制好各處敵軍,余部急援拱背關,不管多少後備隊都給我推上去。」他把手中杖鞭向著那個方向一指,「今天我就要把行舟擺在那裡!」

  身邊眾軍首都是齊聲領命。

  不過今天就要把行舟擺在那裡,那當然只是一個鼓舞士氣的話罷了,就算關隘拿了下來,沒有完善的守禦工事,也不可能把王駕移到戰線最前方。

  但是『拱背關城』那一處的突破,的確造成了深遠影響,其在靈角城域那一條嚴密厚實的堡壘群中打出了一個巨大的缺口,險險將大致由南至北擺開的守禦工事切成了兩段,這的確是撼動了整道防線。

  靈角城域的守軍也是一片慌亂,雙方圍繞著這個斷裂口投入了大量的軍眾飛舟,又是掀起了一場慘烈拚殺。

  林稟等人則是趁著這個時候功成身退,他施施然返回到了自己營舟之中,這個時候,熹王的傳諭使者早是在那裡等著他了,並帶著一絲羨慕和敬畏將一封賞賜之書送到他手裡,裡面有些東西是當場賜下的,還有一些則是需在戰後才能兌現的。

  他笑瞇瞇接下,等宣諭使者走後,就將諭書隨手扔在了一邊。他伸了個懶腰,在訓天道章之中言道:「做好了這件事,可以停歇下了。」

  今次他帶領諸玄修衝撞不是一時頭熱,而是經過陰奐庭那邊授意的。

  這是因為陰奐庭從各方面收攏來的消息判斷,別看長老團還是熹王兩邊打得不可開交,可實際上兩邊內部都出現了暫時休戰談判的言論。

  而兩邊因為長久交鋒,現在在兩軍之間也是形成了事實上的隔離界限,等若是將原本的靈角城域一分為二。

  這樣的話,對峙若再進行兩三個月,待後方的壁壘全都修築好,那麼雙方或許真有可能會暫時停下,休整喘息,可這一陣休整誰都不知道會多久,說不定會有數年安寂,說不定就會回頭收拾眠麓城域。

  熹王這個人可是十分小心眼的,前番受了一定威脅,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故是諸玄修一致認為,為了保證眠麓能夠置身事外,那就乾脆主動替他們打破一處關隘,不讓熹王軍勢有停下來的機會。

  有弟子在道章之中問道:「熹王看我們這次進攻順利,嘗到了甜頭,會不會再令我們上前?」

  林稟道:「眠麓那邊只交代我們做這些事,下來的事情和我們無關,如果你們想去,那就去,如果不想去,那就不去。」他嗤了一聲,「熹王算什麼?就憑他也配指使我們?」

  又有人道:「今次有人又來招攬我了,說是什麼願意與我們簽立有限度的盟約,好像是給我們多大的恩賞似的。」

  這一次事情過後,招攬「天人」的人又多起來了,更有一些人願意與他們暗中簽訂盟約。

  可是諸多玄修弟子對此都沒興趣,因為在眠麓顯然比這裡自如的多,且他們又不是真為了獲得好處,而是想在地陸上獲得一個穩固的修道之地罷了。

  而在下來的時日內,林稟等人以死而復生一次需要休養為藉口,一直都沒有再上場,熹王大軍則是沿著那個破口投入大軍,並成功將防線截了兩段。

  他們用了十六個月的時間,將南方一段防線給吃了下去,到此一步,只要將威脅側背的這一段守禦拿下,就可以直入中域了。

  長老團那邊顯然也知道此事,故是短短時間內增兵四次,無比堅決的釘在了那裡。

  熹王那裡也是異常難受,明明再是加一把勁就突破,可偏偏被頂在了最後一處,就像是吞了美味下去,但卻卡在了喉嚨,怎麼也沒法嚥下去。

  這也不是沒原因,前面的攻勢實在消耗了熹王一方太多力量,就像浪頭拍上沙灘,餘勢難以去遠,只能等待下一次衝擊。

  而這一次對抗,也比想像之中拖得更為長久,兩邊在此戰戰停停,反覆拉鋸,一連僵持八年,在此當中投入了無數人力物力,熹王一方一開始的得利現在幾乎全都是吐出去了,長老團一方也不好過,軍眾疲憊異常,但總算還有著一點內線優勢。

  眠麓城域這邊,又是成功爭取了八年時間,而在此之中,到來此世的玄修之中,終於有第一個突破了玄尊之境的修道人出現了。

  是眠麓城域之外,一座更為偏遠的荒丘之上搭建有一座草廬,草廬雖是簡陋,周圍卻是收拾得乾乾淨淨。

  廬舍中坐著一個看著十七八歲,外表活潑單純的女修,她身著十分樸素的葛布道袍,腳下著一雙點塵不染的麻履,長髮以一杏黃繩絲相系,膝上擺著一柄光芒四溢的長劍,此刻口中正輕哼著一曲語調輕快的曲子。

  這時外間傳來了一道光影,她起身持劍,走出了草廬,抬頭看向遠處,夜空之下,她的眸子十分清澈晶亮。

  一駕飛舟在山丘遠處停留下來,裡面出來了兩個玄修弟子,其中一個發現自己能夠直接看見這位女修,就知自己到來並沒有惹得對方不快,心中一定,他走至近前,躬身一禮,道:「敢問可是姚前輩麼?」

  那年輕女修似是對前輩這個稱呼有些不好意思,她抬起頭,用清澈語聲道:「叫我名字就好,我叫姚貞君。」

  說到自己名字之時,她眸子之中透著一股執著認真,不知為何,那弟子心中莫名一悸,道:「是!」他遲疑了下,「姚玄尊?」

  姚貞君這次沒有否認,只是輕輕一笑,手腕輕動,劍身中隨之發出一聲劍鳴。她有自信承擔起這個名號,映身能在這裡成就玄尊,回去之後一樣也能攀上此景,而且到時候當是成就更高。

  玄修弟子再是一禮,試著道:「陰前輩喚我們前來找尋姚玄尊,說是想請姚玄尊前去一敘。」

  姚貞君晶亮的眸子看著他,道:「是大家需要幫忙麼?」

  那玄修弟子道:「是的,眠麓城域之中至今少缺上層力量……」

  姚貞君毫不遲疑道:「好,我跟你們去。」她一執長劍,道:「走吧。」

  「哦哦……」那玄修弟子沒想到這位答應的如此乾脆,忙是隨身一步,道:「請姚玄尊登舟。」

  姚貞君道:「不必了。」

  她拿起長劍,看著遠端的眠麓城域,輕輕一抽劍,隨著劍身出來半截,霎時一道如水靈光閃出,那玄修弟子一個恍惚,待光芒落下,他卻是愕然發現,自己竟已然落身在了城域之內的泊台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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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零三章 拒應起紛爭

  張御正在艙廳之內磨練道法,他此刻感應到了一道柔韌劍光落於城中,受此擾動,他睜目看有一眼。

  他知前幾日姚貞君映身跨過關隘,有所成就。只是她劍法有些獨特,若是看得沒錯的話,那應該是三十六劍上生神之一的「迫光轉」。

  此術劍主能在劍光所及之內任意挪遁,更能借光而出,借光而入,攻伐手段並非最高,但論潛遁挪躍卻實屬上流。要是沒有充足防備的人,根本抵擋不了一劍。

  這一道劍上生神上限極高,全看御主如何運使。

  他不難察覺到,這一位同樣也是借用了他立下的章印為攀道之梯,但卻是進行了一定改進,轉而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並且這一位意去猶高,眼前這一步也只被當成自己第一步,而到了原身那裡,恐怕會有更高的追求,或許也會立下屬於自己的章印。

  這也是劍修的執著,他們從來不會承認自己輸弱於人。

  對此他也是樂見其成的。唯有越來越多的人攀渡上境,玄法才能更為興盛。

  不過到現在為止,諸修全都是以玄章求上境,沒有一個玄修以渾章求上境的,成就之人多以真法轉入渾章,但想來此等人物終是會出現的。

  一念轉過,他閉上雙目,繼續定坐參修。

  與此同時,陰奐庭等人正在大環台台頂之上等著姚貞君的到來。

  雖在此世突破,未必就一定等於能在天夏突破,但無疑也是打通了這一關,比他們更進一步。

  而且姚貞君是第一個明確證明了在世之中不止能恢復修為,也是能突破之人,而有一個人走通,就意味著有更多人能走通。

  隨著一道柔和劍光閃過,姚貞君自城域另一處挪轉到了此間,她眸光清澈,步履輕鬆,氣息內斂,只從表面看,根本無法判斷出這是一位突破了上境的修士。

  陰奐庭是認識她的,鄭重抬袖一禮,道:「姚道友,有禮了。」而他身旁一齊到來相迎的修士,也是執有一禮。

  姚貞君持劍回有一禮,道:「諸位道友有禮。」

  陰奐庭道:「姚道友,按此世年月,眠麓城域建立至今,已有三十餘年了,此間已是匯聚了三萬餘同道。

  可自建立伊始,此城便一直在昊族凌迫之下,隨時有可能被外力摧毀推倒,雖然一切東西都可以重建,但我等也不希望看到諸位同道的心血白費,只是我等目前尚缺上層力量,有道友到來,就可以安穩一些了。」

  姚貞君拿劍上發出一聲輕鳴,認真道:「欲要求和,便當敢戰。」

  陰奐庭點了點頭,深以為然。要讓知曉眠麓城域不好惹,那肯定是要有一戰的,而且未必只戰一次,恐怕是會有許多次。

  目前主要壓力來自於昊族熹王,如今前線戰事遷延,他們還有些許時間。他相信,隨著時間拖延下去,當會有更多類似姚貞君這般突破上境的同道出現的,到得那時,在地陸各方勢力牽制之下,他們將會無需顧忌任何一方。

  靈角城域前線,熹王在王舟主廳內凝視著輿圖,那上面代表靈角城域的守禦工事已剩下最後一段,他的軍眾從西、北、南三處將這一處圍住了。

  但是這並沒有將之圍死。東邊空缺的一面直通中域,長老團的援助可以源源不斷自那裡送過來,十分之難啃。

  陳先生這時小心走了過來,在他背後站定,道:「殿下……」

  熹王並不回頭,道:「怎麼?那些天人還是不願意麼?」

  陳先生艱澀言道:「那些天人說是他們不是正卒,只是出於道義這才來參與鬥戰,前面衝破拱背關隘已是然對得起殿下了,故而不願再是效命。」

  熹王語聲之中少有的帶了一絲怒聲,拿杖鞭啪的憑空抽打了一下,道:「他們倒是敢說,是以為我拿他們沒辦法麼?」

  陳先生低下頭,目前還真是拿這些天人沒辦法,因為此輩無懼生死,就算困住了他們也沒用,反而是給自己找麻煩。

  他也曾經問過那些擁有上層力量的煉士,他們也是一樣表示,不知道這其中死而復生的緣由,換了他們來,也是一樣沒有辦法。

  他想了想,試著道:「殿下,這些天人本是朱宗護麾下,會不會是得自朱宗護授意?」

  熹王呵了一聲,道:「我指使不動,辨業就指使的動了麼?」他轉過身來,杖鞭打著手心,「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事,辨業立城已有三十多載,好像也是有了一些家底了,就讓他帶軍眾來與我大軍匯合。」

  陳先生精神振起,道:「是!」

  十日之後,熹王的書信便送到了眠麓城域。

  朱宗護雖是收到了消息,可他不再是如上次那般心中沒底了,很是冷靜的讓人把張御和陰奐庭二人請來。

  待二人到來,見過禮後,他請了兩人坐下,道:「正如陶先生、陰先生兩位之所見,熹王那裡果然對我出手段了。」他令隨從將書信送至兩人處觀覽,道:「這次熹王傳諭,要我帶軍前往助戰。」

  陰先生拿起看了下,道:「那麼宗護是什麼意思?」

  王道人在旁道:「自是不可應,如果宗護若是去了,熹王隨便找一個藉口都能收拾宗護,而沒有了宗護,整個封地也便失去了定立之名義了。」

  朱宗護冷靜言道:「我去了那裡,熹王以我『自行』放棄封地,這個命令不必要我自己去寫,只要證明是我寫的就是可以了,沒有人可以質疑,要是更不講理一些,連這個過程都是可以省卻。所以我決定……」

  他看向張御和陰奐庭二人,語聲堅定道:「不應!」

  陰奐庭點了點頭。

  王道人道:「宗護固然不應,但也可以找幾個藉口,只要是不與熹王公然撕破臉皮,想來熹王也是不會在這個當口上率軍來攻的,畢竟熹王現在身上的咒術還沒有完全化解,他也有需要宗護的地方。

  但是我們不排除熹王會用其他手段,或者暗中鼓動其餘宗親動手,比如上回曾試圖奪取封地的匡伯朱延定,他或可能會派遣上層力量來直接迫壓我們。」

  朱宗護誠懇言道:「眠麓城域是我諸位一同建立起來的,我想盡可能守住這裡,守住我們的基業,這回能否擋住,就要仰賴諸位了。」說著,他抬手執有一禮。

  陰奐庭自座上站了起來,他站著回有一禮,道:「朱宗護說得對,此城是我們一起建立起來的,自然不容許被人隨隨便便破壞了去,宗護可去書回絕,我們這裡,已是做好了應對的準備。」

  朱宗護見他如此說,心中大定,他對王道人道:「王治道,勞煩你替我擬書回覆,就說我近來精力不濟,治下還有內患,故是無力東去策應了,還請叔父不要見怪。」

  王道人肅容一執禮,道:「屬下遵諭!」

  在眠麓城域放出書信的半月之後,匡伯朱延定正在主舟翻動著底下寄送上來的文書,旁邊許先生道:「主上,最近底下士卒都是怨聲載道……」

  朱延定笑了笑,道:「十年征戰在外,不說他們,我也是有些厭倦了,可是現在能退麼?我這位叔父正在等著呢。」

  許先生不解道:「等什麼?」

  朱延定理所當然道:「等殺人啊,看哪一個敢先跳出來提撤軍,那就拉去殺了,順便瓜分其人軍眾封地,分賜下去安撫眾人,如此餘下之人也就不敢說話了。」

  許先生頓時不敢說話了。

  朱延定這時似想到了什麼,敲了下案台,「倒是有一件事,朱辨業那封地的事情,我這叔父昨日軍議之後又與我提了一句,看來他終於又想起那地方已然許諾於我了……」

  他臉上露出一絲戲謔,「許先生,你讓韓煉師去一趟,上一次讓朱辨業那小子躲過去了,這次希望他攢的家底能多一點。」

  許先生立刻應下,他取了金令,告退出來,到了行舟天台之上,便拿出一只晶板,對著天中照了兩照,造物天星映照之下,頓有一道光亮往地面落來。

  待光芒散去,一個身著罩衣,渾身有著深藍色靈性火焰的男子出現在了他的面前,手中持有一根與己身等長的劍杖,同樣閃爍靈性光芒。

  許先生道:「韓煉師,此是主上金令,讓你去往眠麓城域一趟,熹王已將此賜於主上,勞煩你去將之取拿回來。」

  韓煉師將金令接了過來,辨了一辨,確認是真正的符令,就收入了懷中,道:「匡伯還有什麼其他交代麼?」

  許先生道:「那封地盡量不要破壞太多,主上還有用,對了,朱宗護身邊有一個萬靈所的鑒鳥存在,但此次事機得自於熹王授命,所以可能不會遇到,但多少也需稍加提防。」

  韓煉師用淡漠語氣道:「就算在也沒什麼,天外六派的上修,三大所的造物,我都是與之打過交道的,沒什麼大不了的。請許先生回去告訴匡伯,此去最遲明日我就會回轉,會給匡伯的一個回覆的。」

  說完之後,他收妥金令,身上靈性光芒一陣轟然擴張,便有一道光焰沖空飛去,隨著一點光亮在夜空驟然閃爍一下,便即再也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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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零四章 靈寂光已回

  城域高處環廳之內,張御心中感應頓生,眸中神光微閃,往域外遠端看去,就見一道堪稱強盛的靈性力量正急驟往眠麓城域方向飛馳而來,其心意氣機肆無忌憚向外宣洩,似乎怕人不知道自己目標為何。

  他看了一會兒後,就收回了目光,重新入至定中。

  這人以靈性力量的層次看,足可與尋常玄尊相較,不過城中早已做好了應對之策,尚用不著他來插手。

  另一邊環廳之內,朱宗護在回絕了熹王的徵調之後,這幾來天一直心中繃緊著,只能不斷處置來公務轉移注意力。

  廳外傳來清晰的腳步聲,王道人來至跟前,一禮之後,道:「宗護,浮標發現有敵將至,若其速度不變,大約半刻之後就可到我處了。」

  眠麓這裡雖然沒有打造造物日星,與昊族其餘城域並沒有直接的消息交換,但卻是有著修道人煉造的游空浮標。

  這些東西對靈性力量十分敏感,一動皆動,如浪傳遞。用其動顫之序,按妥善距離排布,就可以很好的在較遠的地方監察到敵人的到來及其快慢速度,城內就可按此提前做好防範。

  朱宗護不知為何,這時心中反而定了下來,他點點頭,道:「終是來了,下來就看陰先生那裡了。」

  這回他可沒有動用鑒鳥的意思,甚至在做出回應決定之前,就強迫令鑒鳥進入了事先準備的鎮器之中,並封埋入了大陣深處。

  這個熹王賜給他的靈性生靈,以往雖然保護了他,可同樣也是在監視他,下來熹王既有可能要出手對付他,他又怎麼放心讓這東西留在自己身邊?自是要先封禁起來,杜絕被其反算的可能。

  此時在百層廳台的最上方,姚貞君一個人站在這裡,晶亮的眸子凝望著極遙之地,這時她伸手握住劍柄,劍刃移了出來半截,而後驟然一拔!

  韓煉師此刻正在往眠麓方向飛騰而來,忽然間,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在眼前綻放開來,旋即又收斂下去。

  這一瞬間,靈性感應令他猛然感覺到了事情不對,他從急速飛馳之中驟然停止下來,輝盛的靈性光芒轟地一聲向外放開,就像天空之中又出現了一團熾陽,而他手中的杖劍也是先一步抬起,攔阻在了身體前方。

  可是這個時候,他卻是微微一頓,在半空之中凝立片刻之後,先是一聲清脆的響聲,手中的杖劍出現了一裂紋,隨著細微的碎礫掉落下去,此物就從中斷裂了開來。

  他身上的靈性光芒也是忽而黯淡,像是燃盡了所有的一切,最終熄滅了下去,就在這一刻,他整個人驟然四分五裂,從天空中散落下去,還未落至地面,就已是化作了無數塵埃,消散於大氣之中。

  姚貞君依舊立在高台之上,遙望著遠空,在高空的風聲中,身上葛衣道袍隨著髮絲一同飄飛舞動著,她將手中長劍徐徐收回劍鞘之中,直至劍光隱沒,發出一聲輕輕鳴響。

  方才她看似站在原地未動,實際在一瞬之間,卻是以劍上神通「迫光轉」之術,來回出入萬千里,一劍將韓煉師生機殺斷,而在其人在察覺到的時候,其實所有一切都已是結束了。

  她微微側頭,令臉頰上的髮絲向後飄去,便從高台上走了下來。

  陰奐庭等人正在那裡等著她,此刻他走了上來,道:「姚道友?」

  姚貞君帶著一絲輕快語氣,道:「來敵已除。」

  韓煉師其實實力也是足夠高的,至少方才成就的姚貞君,從力量層次上而言,並不比其人高出太多,但是其所面對的是從未見過的攻擊方式。

  他怎麼也不會想到,自己會在眠麓城域數千里之外就遭受到攻擊,要是他在原地凝神戒備,說不定還有一定機會守禦住,可在快速前行之中,靈性力量大多用來推動自身,等他反應過來,已然是遲了。

  主廳之內,朱宗護正坐在那裡等候消息。

  他表面很鎮定,但是收在袖中的拳頭卻是握得很緊,儘管對陰奐庭他們有信心,可這畢竟是眠麓城域第一次獨自依靠自己的力量抵擋外敵,要是擋不住,這三十多年來的心血可盡付東流了。

  此刻外面有聲傳來,王道人請示走了一下,便就走了出去,彷彿是過了很長時間,方才是轉回過來。

  王道人面上帶著喜色,進來後對著朱宗護執有一禮,道:「宗護,陰先生他們已然殺滅了來犯之人,浮標也是不在動了,消息是可靠的。」

  朱宗護神情頓時鬆了下來,這時他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幾乎都是僵硬了,不過濃郁的喜悅之情沖淡了這些。

  他在仔細了問了一下之後,心緒漸漸冷靜了下來,道:「我很瞭解我那位叔祖,他可不會輕易罷休。對於反抗他的,或者不屈從他意志的人,他一向是不會寬容的,除非是那個人他不得不容忍。」

  他看向王道人,道:「我們不能放鬆戒備,還要加倍提防,我恐怕今後的攻襲,不會只來一次。」

  王道人肅聲道:「宗護說得是,屬下會安排更多浮標監察周圍動向。」

  朱宗護道:「還有替我謝一謝陰先生他們,還有那一位上修,若是可以,我當去當面致謝!」

  王道人執禮道:「屬下會把宗護的話都帶到的。」

  很快五天過去,靈角前線這處,許先生進入了行舟主艙,道:「主上,韓煉師……」他見朱延定正在服用養元丹散,不敢相擾,馬上收口,等在了一邊。

  朱延定待得把丹散服下,漱口之後,方才問道:「怎麼樣了?是韓煉師回來了?」

  許先生彎腰回道:「主上,韓煉師在往那邊去過之後,便就再無消息了。」

  本來韓煉師對他說是一日即可歸還,但是第二日卻是不見傳訊,他本來以為眠麓那邊難啃,所以耽擱了。

  但是下來接連數天都沒有消息傳回,這才發現不妥,馬上再派人傳訊,卻發現眠麓城域那處根本就沒有任何動靜,好像韓煉師根本就沒有去過那裡一般。

  朱延定皺眉道:「韓煉師是不是去了別處?查過附近的造物日星了麼?」

  一個擁有上層力量的造物煉士,怎麼想也是不可能無緣無故消失的,哪怕遭遇阻攔和襲擊,也是會留下某種跡象的,通常很容易就能查出其下落所在。

  許先生為難道:「眠麓城域本身偏遠之地,而朱宗護根基薄弱,根本沒能力打造造物日星,消息傳遞不便,故是我們不知道那裡出了什麼事。」

  朱延定皺眉道:「不知道就去查,我要一個準確結果。」

  雖然昊族所擁有的上層力量遠比修道人來得多,可放到他這個伯位宗親身上,封地之上的造物煉士也就是寥寥幾位,少去一個都是莫大損失,故他也是很果斷,掏出一個金令扔出去,「必要時可調邵煉師前……等一下!」

  他起身轉了一圈,許先生不明所以的望著他,過了一會兒,他轉身道:「這件事不對勁,眠麓那邊有古怪,許先生,你擬書去往我那位好叔父那裡,就說我的人消失在路上了,疑似是朱辨業所為。」

  他伸指點了點,「對,就這麼告訴他,讓他知道,他要我做的事我暫時做不了了。」

  許先生躬身言是,緩緩退了出去。

  朱延定則看著桌案上的輿圖,自言自語道:「不會真讓這小子成了氣候了吧?」

  在他得報的時候,熹王幾乎是同一時間知悉了此事。

  他雖是外表寬仁,但實際上對每一個前來參戰的宗親和權貴都是派人嚴密監視著的,更別說造物煉士這等上層力量了。

  只是韓煉師在去往眠麓的路上失蹤,這讓他十分詫異,而在韓煉師去之前,他再也沒有從鑒鳥那裡得到過半點關於朱宗護的消息了,這兩者之間定然是有聯繫的。

  他嗯了一聲,面上露出讓旁側陳先生心驚的笑意,「看來是翅膀硬了啊。」他抬起頭,淡淡道:「陳先生,就讓馮治道去一趟查看一下吧,他要什麼,都可以拿走,只要記得把我那侄孫帶回來就好。」

  陳先生心頭一顫,低頭道了聲是。

  這位馮道人可不是什麼良善角色,這位乃是邪魔修士,其曾經用同門師兄弟煉法,敗露之後投靠了昊族,並利用昊族的力量將自身原來宗派攻滅,再把原來每一個同門都是以邪法煉化了,乃是十分殘忍惡毒之人。

  這個人的力量層次極高,據說能軀壞而不亡,也是熹王底下有數的能手。

  只是這個人一旦出手,恐怕滿城生靈除了那些天人外,沒有幾個能活得下來了。退出主艙之後,他令人熹王之諭傳去了一座漂懸在主舟之外的飛廬之中。

  馮道人此刻正在廬舍之中持筆寫書,鮮紅色的文字落下,便即扭動起來,且能聽到一陣陣嬰孩嚎哭之聲,還有陣陣焦爛的煙霧飄起。

  此刻外面一枚晶符飛至,他頭也不抬,一把拿住,把筆擱下,看了看之後,臉上露出感興趣的神色,自語道:「千萬人眾,倒是勉強可煉個血丸了,還有那些天人,的確很有意思,許能抓一些來煉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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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零五章 遙照對離幻

  天人之事馮道人一直有聽說,也對此其能死而復生一事非常感興趣,只是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埋頭祭煉血種,沒有機會見到。

  他也是聽說了,軍眾中有一千多天人,可對自己人下手是有傷士氣之事,天人也不是一般士卒,一旦走脫就敗露了。

  他現在受熹王提供修道資糧,也不好公然違背熹王之意,要知那些造物煉士一擁而上,他也是抵擋不住的。修士的傲氣,早就在這千百年中被昊族不斷的破宗滅派之戰給磨盡了。

  其實本來戰爭前線才是他最喜歡的地方,可他本來興沖沖的到來,但卻被告知只能與對面的上層力量對峙,而不能出行,亦不能隨意搜奪神魂,這令他十分敗興,只能用幡旗稍稍搜集一些破敗的血氣和靈性,總算是聊勝於無。

  而現在得命前往,卻有數千天人,還有一千多萬的生靈血靈都可歸他,卻是能夠得有一些收穫,還能順便滿足他長久以來的想法。

  不過他能混到如今這地步,警惕性也是非常高的,設法瞭解了下,才知到之前有一個在去往眠麓之時無聲無息的失蹤了。他不覺瞇了下眼,難怪熹王讓他出手,原來是有人在此處碰壁了,他覺得自己也需小心。

  「不如算上一算?」

  這個念頭冒出之後,他就再也忍耐不住,取了一把不同形狀的玉碎子出來,往案上一灑,嘩啦一聲散成了一片。

  這是用來測算機運之物,多年以來,他早已習慣了在動手之前以此推算自身之運數。

  不過此物的結果也是一言難盡,因為他多半遇到的都是擁有上層力量的對手,對於這樣的人物,要推算的話通常是要需要借助一定的法器,還有一定的功法相配合才能算定,所以凡事與他推算的結果其實並無太大關聯。

  事實上,他明明在此道之上十分不行,卻又偏偏對此樂此不疲,還常常自詡為能手,內心更是深信不疑,逢人便吹噓不說,還認為自己全靠這一手本事才能存身到如今。

  玉碎子在案上灑開後,便可見到其中大部分都是聚集在上端,呈現出一個傘蓋之狀,而下方則只有寥寥幾枚。

  「唔……」

  他自言自語道:「半月當照,下為虛谷,此是一個『凌空卦』,乃主虎躍龍騰,勢傾無阻之象,很好,很好,看來此行當是……」

  說到一半,他又道:「不對,不對,草率了。」

  他轉目往下去,道::「下面還有一些散碎呈澗淵之象、說明此行還有一些小妨礙,這說明此行要小心為上,若是大意,仍是免不了磕絆失足,遭那龍游淺水,虎落平陽之局!」

  隨後再反覆想了數遍,發現再沒有什麼解卦比這更為恰當了,不覺佩服自己的精妙推算。

  他滿意無比的將這些玉碎子全部都是收了起來,而後走了出來,門口守著的隨從躬禮道:「治道可有吩咐?」

  馮道人道:「我方才推算過了,此番事機或許有些波折,為了確保此行順利,需拿一些耿道友的丹散帶上。」

  推算歸推算,好處是一定好討要的,光是許諾的眠麓城域那些,他自己到了那裡就能取拿,這是不空口白話讓他做事麼?總要有一些好處才能可動手。

  那隨從不禁露出敬畏之色,誰都知道這一位有一手極其出明的推算之術,所以至今為止無往而不利,只是這位自視甚高,連熹王想要推算,都不會輕易出手,想來是極準的!

  他道:「治道請稍待,這就與治道通稟。」

  他離了廬舍,匆匆尋到陳先生,將馮道人要求說出,陳先生露出不出所料之色,這位每次出動索要好處已經是慣例了,他也早有準備,道:「殿下已是授意,若是馮治道要丹丸,可以給他兩枚伏元丹。」

  熹王很大方,或者說對待上層力量一向大方,因為他知道這些人不會來跟他爭奪權柄的,反而能相助他鞏固權勢。

  故是對於這些人不太過分的要求他都是答應,「伏元丹」乃是昊族這處最有名的煉丹能手耿道人所煉,此丹妙用在於無論你是哪個層次之人都可服用,且都可有得好處。

  此丹每年才是三十五枚,也就是一爐,可是相當稀少了,除了熹王自己服用,還要分賜給下屬和有功之臣,故是能拿兩枚出來已是不少了。

  馮道人提出要求之後,沒多久就得了丹丸,他這才滿意,將自身的東西收拾好後,駕起一座錦雲,上起羅蓋遮護,就破開雲風,往眠麓城域而去。

  雖然他是邪道,但是外面賣相卻是極好的,一路過來,光彩紛呈,虹光繚繞,仙雲飄飄,怎麼看也是神仙中人。

  他行程並不快,來到了上次韓煉師消失之地前,便就停了下來,端坐於雲頭之上,往眠麓方向看去。

  由於他在昊族許多年,對於造物已是非常瞭解了,更知曉昊族慣常佈置,他見此城上空雖無造物日星,但觀周圍,卻是氣象森嚴,山水修凝,勢若潛龍。

  這裡分明就是用修道陣法圍裹住了,這他很是熟悉了,這意味著要攻破大陣,勢必要有將整個地域都是一併拔除的力量不可,但其實還不止,因為當整個地脈被梳理統合到一處,所發揮出來的可是原先百千倍的力量。

  比如他能輕易摧毀一顆地星,但是地星之上若是有是陣法凝聚地氣,那麼他或許稍作搬挪都是無法做到。

  上次韓煉師到這裡莫名失蹤,他自認已是找到答案了,大概就是失陷在陣法之中。

  那是可能的,一般的造物煉士可沒有修道人的手段,能有借脫替死之術,亡落了可就沒有可能再是歸來了。

  嗯?

  正在他打量的時候,心中卻浮現一陣警兆,眼睛不由迷了起來,他自認不會出現錯覺,故是立刻拿了一個避護法訣,自身氣機便變得飄忽了起來。

  姚貞君此刻已是再度來到了高台之上,她方才在坐觀之時感受了劍上輕鳴,這是有敵到來,劍氣自生。

  不過她發現這一次與上回不同,她方才以神意遙感,對方就有了回應,並且在氣意之中閃躍不止,劍氣始終沒有辦法將之罩定,感覺便是斬殺上去也是難以一劍建功。

  她沒有任何失落驚異,晶亮的眸子裡反而全是遇上對手的雀躍。

  劍修是需要磨劍的,她不怕遇上對手,越是高明的對手,她越能以此照鑒自己,磨去自己的瑕疵和缺點。

  況且「迫光轉」之術,乃是能閃挪躍遁的劍上神通,通常只有她斬人,沒有人斬她,若不是之前遇見過相類似的手段,那幾乎很難找出應對之法。

  張御此刻也是早早發現了敵人接近,他見這回到來之人並不簡單,雖並不曾摘取寄虛道果,但是身上法力之雄渾並不遜於此等修士,應該是一個修道長遠之人,且從其氣息上來看,走的應該攫取他人精氣的路數。

  通常來說,攫取他人精氣總是會雜氣留下一些雜染,所以被人摒棄為下流。然則他身為玄廷廷執,看過諸多道冊,知道這一門手段若是高明,那麼是可以將這些都是煉去的。

  只是此法太過於殘惡,毫無道德人性可言,而且隨著道法功行上升,勢必會對煉藥要求越來越高,不是需取得更多的人命,就是會對擁有相近修為的同道下手。

  哪怕其自身不這麼想,道法也是會逼得其去如此做的,長久以後,心性也會逐漸扭曲,所以此法為人厭惡也是有道理的。

  而擅長此番人物,一定是精通於延生避死之法的。

  他眸光微微一閃,姚貞君尚在磨劍之中,她或許能贏,但倒未必能斬殺其人,其人若是不死,那絕對可以給他們帶來大麻煩,要結果是如此,那麼他會設法出手。

  他一旦展現真正實力,與敵相鬥時間過長,那麼或許會讓「上我」察覺到,可要是只短暫出手,只要將氣息稍微改變,那是沒有問題的,上次他化身赤衣道人化身的嘗試已然證明了此事。

  姚貞君心思真純無比,雖然一時拿不定對手,可是劍意卻遙空而照,懸而不落,絲毫沒有任何削減之意,反而是越來越盛,這是來自於一個劍修純粹無暇的執意,是她進道向前的根本,純粹簡單,赤誠無比。

  馮道人立時覺得這麼下去不行,他感覺那一股警兆總是縈繞不去,並且越來越是犀利,自己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裡不動。

  他想了想,決定主動打破這個僵局,持法訣一拿,當下一個虛虛身影從他身軀之中飄出,並向前飄去。

  姚貞君受此氣機牽引,長劍霎時出鞘,隨著一道如水之光閃出,身影也是模糊了一剎那,隨後倏然收劍,光芒隨劍隱沒,身上道袍微微擺動。

  遠處雲端之上,馮道人身形之上出現一道斜斜斬痕,整個人被斜著切成了兩半,上半身軀化為一灘血水落下,然而他前傾的虛身卻是一陣凝實,變化為了原來模樣。

  他暗讚一聲,「好劍法!」隨即臉上露出一絲獰笑,不過他也知道那是什麼招數了,也知道該如何防備了。

  姚貞君收劍之後,卻仍是保持著出劍之姿,一放一收似是不分終始,她凝視片刻,晶亮的眸子中戰意更盛。

  她也是知道,來人是如何躲避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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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零六章 重影決陰陽

  姚貞君劍意高懸於空,「迫光轉」劍上生神之術照徹天穹,劍光所及,無所不去。

  得益於訓天道章,她對天夏各種道法便是沒有見過,也都是知曉一二,所以一眼就看出,對方適才所用,利用的是最慣常的「陰陽變機」。

  此術乃取「陰死陽生」之法,一身死,則一身生,只這當中需要某種事先祭煉好的物事承系,所以也算得上是一種替死之術。

  其由虛轉實之際,正處於生死交界,斬上去也是沒用,因其未曾轉實之前,就是未明未生之物,而待生出之後再斬,只要還有新的化影可以生出,那就難以殺絕對方。

  她雖可以隨意斬殺所有觀見的虛化之影,但若是斬之無用,又無法明確自己去落結果,那只會消磨劍意,所以寧可懸而不落。

  現在她雖還找不到對方的破綻,但是她深信自己在試探交鋒之中遲早可以尋及。

  馮道人方才試了那一劍,他自問也有辦法使出反制針對之法,但他的麻煩不在於這個,而在於劍光似能遁游來回,而劍主又立身在大陣之內,讓他無處下手,他有心回去準備好了再來,但他既然已經拿了丹丸,卻不好什麼都不做的回去。

  「罷了,便是虧上一些,只要此城還在,過後打破,總能補了回來。」

  他法力一轉,身外錦雲過來,頂上化華蓋遮下,自身甩袖避入其中,而後伸手一拿,持出一面血色幡旗,只是一搖,霎時一道血色光芒鋪開。

  這光芒之中有無數與他一般模樣的血影,這些都是在這數年戰爭之中搜集得來血氣靈性,準備將之煉成為血種,不過現在用來鬥戰,那就只能當一次消耗之用了,

  他將幡旗晃動幾之下,那光芒便化作了一大片血色汪洋,漫漫漾卷天穹,將周圍天地都是染赤,其中傳出陣陣腥甜之味,那濃郁到化不開的色澤,看一眼都是令人頭暈目眩。

  血洋在幡旗催動之下往前一湧,就眠麓城域這邊覆蓋過來,很快與陣機產生了接觸碰撞,雙方氣機之間有一絲絲似雷電光芒跳躍閃爍著,陣機也是在被不斷消融。

  不多時,整個城域已經被一片血色所包裹,外面一切都是望不見了,而自外看來,像是凝結成了一個巨大的血繭。

  陰奐庭看著上方蠕動的血水,還有裡面影影憧憧,不斷來回晃動的人影,他讓周圍人都是服下清神藥丸,同時吩咐道:「關照各方同道,守衛陣機,隔絕血氣,安撫好城中人心,還有請朱宗護放心,陣法不破,此輩是進不來的。」

  這樣的陣仗他在外宿見得多了,上宸天玄尊一至,哪次不是籠覆地星,氣彌虛宇,聲勢無不大過眼前,他們也有著豐富的應對經驗。

  朱宗護此刻則是坐鎮在主廳內安定人心,但他心中還穩得住,這樣的攻襲,這些年他也是見到過不少,而且這一次己方還有相同層次的修道人與之對抗,比起之前來可是好上太多了。

  百層大台上端,姚貞君一人立於漫天血氣之下,她凝注那些血影,劍光拂過之間,心中映照告訴她每一個血影都可以說是馮道人自己,斬一個則生一個,再加上陰陽之變,幾乎不可能被一劍殺滅。

  既然如此,那便盡皆數去好了。

  她不再存守劍意,沒有絲毫猶豫的向外一抽劍,劍鳴響處,身影驟然消失於大台之上。

  與此同時,無邊血水之上,一層柔和劍光綻放開來,將那血光照得一片通透,這是姚貞君起身遁入劍光之中,出手斬殺萬千血影,因為劍光來回縱躍,一劍未滅,一劍又起,故而連成了一片劍光之幕。

  馮道人見此跡象,不覺冷嗤一聲,似在譏嘲姚貞君的選擇,他血水血影無窮無盡,陰盡陽生,週而復始,你又能殺得多少?

  而且劍光縱躍來回,看似無物可擋,可正身其實就應該借遁其中,這卻是方便他出手了。

  他探手拿了一把長香出來,法訣一引,香頭之上火星齊齊一閃,便有濃煙噴出,滾滾升騰上去,這煙有遲滯沾附之用,可蘊有毒染,只要被沾到一點,氣機就會不暢,而哪怕是出現一個停頓,他就能將那劍主正身捉到,下來便就好對付了。

  張御坐於廳中看著雙方的交手,目前看來,對面來人雖不是寄虛手段,但說實話,也差不到哪裡去,應該是這邪魔修士自身修為深湛之故。其實此人若這麼修煉下去,始終能有所精進的話,終有一日會自行氣寄虛空。

  這等手段實際上已是超出姚貞君一等了。但是劍修是不能用常理來衡量的。特別是姚貞君不立於陣中,反而遁光而去,純以戰術討論,這是自絕後路之舉,怎麼看也不明智,但是放在劍修之上,卻又是感覺十分正常之事。

  純粹劍修正是從來不給自己後路的,往往會將全部的氣意傾付於一處,而其他修士往往是無法做到這等地步的。

  並且他看出了一點,姚貞君氣意神全數寄托劍上,在此時已然渾然忘卻了自己乃是映身,完全神與身合,假設這具映身被毀,那麼她自身意識也會隨之泯滅,便是此世還去,留在天夏那裡也只是一具空蕩蕩軀殼罷了。

  可正是因為這等投入,所以劍意也將會向著前所未有高處攀升。

  馮道人此刻催發的煙塵越來越是濃郁,與那些血水融匯到了一處,等到他徹底佈置完全,只要姚貞君劍光斬及血影,那麼一定就會沾染上此毒,那時他以擒捉之法拿住其身,便可破其劍遁。

  可是他很快發現有些不對勁,那劍意越來越是高遠,但卻又近乎貼合了他的氣機,在這其中,越來越多的血影被斬殺,雖是不斷生出,可劍意斬殺起來卻越來越是順手,此刻他不禁有些變色,明白了姚貞君打算。

  這是窮盡萬化,而得變一,當斬殺億萬之數的血影之後,只要劍意仍在,劍法就會產生蛻變,直至演化出直斬根本的那一擊。

  此是以高上凌低弱之法,若是他真正成了寄虛,神氣不入世,那麼世身被斬也無妨,可這終究只是假象,儘管他有陰陽變化神通,所有一切卻仍在世間,僅只是時時變化來回罷了,一旦遇到更高一等,並且是專門針對他的克壓之法,那麼是可以直接將他根本斬殺,壞去所有的。

  此時忽然想到了臨行前自己推算出來的那個「凌空卦」,此與眼下景象何其相似?他心中不由大驚,那卦象莫非是應在此處?

  他對自己推算向來是深信不疑,這一念頭升起,越想越覺是如此,這一戰原來注定就是對自己不利。

  他這麼一認定,氣意不自覺就減弱了三分了,而劍上神通對於氣息變化是極其敏感,稱得上無孔不入的,你這裡一退縮,立刻得寸進尺,再是氣盛三分。

  馮道人哼了一聲,愈發覺得此戰不可為,但沒什麼,他這一戰是準備不充分,處處都是撞見意外,所以他決定暫且趁著血水遮蔽仍在,自己先行退走,下回待是準備穩妥之後,再來與敵接戰,那樣勝算就多了。

  此在戰術之上選擇其實沒有錯,我要是能以更大優勢壓倒敵人的機會,那又何必死拼呢?這與劍修要麼不戰,戰必勝之的決心是截然不同的,對劍修而言,每一次鬥戰都是一場悟法,都是一次磨劍。

  他此刻將血水一激,待血氣濃郁了數分,就往外一放,轟的一聲,血影血水化作萬千之數,向著四面八方射去,這其中只要有一個血影撤走,那麼他就可以安然走脫。

  姚貞君見來敵選擇主動退去,她也並沒有再去追擊,因為這一戰她已然是勝了,她只是求勝,並不是非要爭個生死,她心中甚至還隱隱期待對方下次到來時能比眼下更為強橫,那還能助她繼續磨礪劍鋒。

  光芒一閃,她的身影在再度出現在了高台之上,手中長劍發出一聲贏勝之後清越鳴音後,便就收歸鞘中,她伸手一捋髮絲繞至耳後,目送那滔滔血光離去。

  張御此刻站在廳中看著那些遠去血影,雖然姚貞君沒再追及,可這樣的敵人卻是必然是要除去的。

  可以看出來,來敵並不在乎選取何種鬥戰方法,只為目的而不擇手段之人,這樣的人絕對不能再給其機會。

  此外還要給熹王那邊以足夠的威懾,令其無法再將眠麓城域當作可隨意拿捏的地方,要是此人逃了回去,無疑在一定程度上會暴露出眠麓的虛實。

  他意念一轉,一道虛影已是在天穹之中形成,而他自己轉過身,走到了蒲團之上坐下,繼續入定參法,沒有再去看那接下來的結果。

  馮道人在外遠飛遁之後,見姚貞君沒再追來,而且劍意也不籠罩周身,便知已然脫身,正自琢磨下回該是如何對付其人,卻是心中一悸。

  他身形一頓,抬頭往上看去,見一個神氣高絕的年輕道人的虛影正站在那裡,身外有玉霧星光環繞,其氣高渺,仿立於九天之上,此刻正以淡然目光看著他。


bpd 發表於 2022-2-26 23:36
赤霄 第一百零七章 斬機絕血氣

  馮道人心中頓時一個咯噔,他見識還是有的,一看來人身上高渺氣機,就知道行修為遠勝於自己。

  要說來人對他友好,那是絕不可能的,因為他自投奔昊族以來,不知道殺戮了多少修道人了。可說是只有仇敵,沒有同道。

  而且來人哪可能這麼湊巧此刻出現在這裡?要他猜測,說不定是天外六派哪個大修,見他獨自出外,故是特意下來拿他。

  他心中暗暗後悔同時,也是升起一股恍然之感,原來「凌空卦象」是應在此處!他不禁懊惱起來,自己果然又一次算對了,可實在是未能勘透啊。

  但這不怪他,他自認對方實力道行明顯較他高強,能推算出來已然是自己推算水準高明了。

  儘管念頭一瞬間轉了許多,可他反應一點都不慢,在一見到張御化影的那一刻,就已是開始運轉法力,隨後轟然一聲,依舊化作萬千血水血影,各自向著不同方向奔去,想著繼續以此方法擺脫面前這一位。

  張御化身立在原地未動,眸中卻是一道神光閃過,憑藉目印之助,他立時看到了馮道人這番變化的陰陽樞機之所在。

  此神通在尋常玄尊感應之中見那個變幻來去,無可捉摸,在他眼中卻是如若靜定不動,等他去取一般。

  他觀見之後,未曾祭出自身劍器,而是抬袖起來,以指代劍,朝此輕輕一劃,隨著大袖飄蕩起來,就有一道判分陰陽的明光閃過。

  那些血影此刻仍是保持著向外奔逃的動作,可在這一刻,卻是一個個惶然未覺一般,由近向遠陸續破散,就像是海潮推來,岸上沙堆盡數倒塌。

  馮道人此刻只覺心中一陣空落,低頭訝異看去,發現自身身軀正如砂礫一般緩緩飄去,頓知自己神身皆被斬殺。

  恍然醒悟之時,才是知曉這一位來逐殺自己之人,道法層次之高,恐怕遠在自己想像之上。

  他的身軀很快只剩下了一個頭顱,意識也是恍惚起來,臨去之前,心中嘆息不已,可惜自己未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傳繼之人,自己一身功法也就罷了,只那一身曠古絕今的推演之術沒有能傳承下去,至此竟成絕響,這是何等可惜!

  帶著這等念頭,他的身影也是徹底在風中飄散。

  張御化影則一拂袖,將之隨身之物盡數化去,而後自身也是化作了一縷星光飄散。

  而在同一時刻,馮道人埋藏在所有地界的寄托血種都一個個爆裂開來,每一顆血種上面攀附有他的精元神魂,通常便是正身被斬,也可藉此復原,只是這一次因為根本生機被斬斷,又未曾能神氣寄托虛空,也自復還不回來了。

  每當有扭曲的臉孔虛影自血種浮現出來,此物轟然爆裂,而每一次爆裂之時,都會掀起一場驚天動地的爆炸。

  這是馮道人自身的性情所致,即便他身死,也要拉著許多人一起墊背,一般的民眾自是不放在他眼裡,死多少也無人關心,所以他佈防血種之地多是在一些重要地界,比如造物所,比如環廳,比如權貴宅邸,或是寄托人身,或是寄托於物。

  且並不局限於熹王境內,就連長老團和烈王轄界周圍一些轄界之中,都是一樣佈置了此物,而且數目不少。於是可以看到,整個地陸之上,幾乎同一時刻出現了規模浩大的爆裂,而且都是從內部發生的,這著實引發了一場動盪。

  這其中有一枚,是埋在漂浮熹王王舟之畔的廬舍之中的,隨著血影膨脹起來,眼見得即將爆裂開來時,有一個坐在王舟之內,枯瘦如柴的道人率先發現不對,他一睜目,起手向外一推,一股柔和法力蕩去。

  這個飛廬被此一卷,頓時落去地面,但還沒有等完全落定,就在半空發出一聲巨大的爆炸聲,並有血色光華迸發而出,周圍凡是被此光波及的地方,都是蒙上了一層赤色。

  半空中一條條凌空飛舟表面都是閃爍出一片靈性光芒,除了熹王的王舟巍然不動外,其餘飛舟都是劇烈搖晃起來。

  這個聲響在夜空之中傳去極遠,就算是對面的防線之中的靈角城域的守軍也是聽得清清楚楚,也是引發了不少動靜。

  熹王穿著一身漆黑威武的外甲,自王舟之內飄渡而出,只是他面甲之下的面色不太好看,這個響動一定程度上是搗亂軍心的,身為主帥的他,這個時候也必須站出來讓人知道他絲毫無損,以免軍中生出變故。

  故是他沒有退回去,而是站在外面,命令屬下將前來問詢之人一個個打發了回去,並要求繼續加強戒備。

  到了黎明時分,爆炸引發騷亂才是真正平復下去,不過那場血種爆發也不是沒有半點損失,方圓百里之地,至少十餘駕飛舟被直接摧毀,百餘駕飛舟沾染了血氣,從空墜毀,裡面的人也大多沾染了血毒,失去了戰鬥能力。

  這已經不亞於一場小戰役的損失了,要是這東西直接在王舟一側爆裂,那麼王舟恐怕都會受損,恐怕會在軍中引發更大的動盪。

  隨著一道飄忽青煙閃過,那個枯瘦道人出現了熹王一側。

  熹王客氣言道:「衛上師,不知情況如何?」

  衛道人面皮緊緊貼合在面龐上,眼窩深陷,看著十分駭人,但是身邊人都是用敬畏目光看著他。因為這個人很可能是唯一拜入宗派,並且修成上層境界的昊族宗親,當然其本名為何在場恐怕只有熹王知曉。

  衛道人語氣嘶啞,像是摩擦出來一般:「我查過了,那是馮誓埋下的血種爆裂了,血種本當是他用來避死延生的,他若身死,那麼會以血種之內種下的精元重新再生出來,此物怕是不止一枚,不過擺在這裡血種應該是較為重要的,故我猜測,其人若是數日不歸,那麼很可能便是絕命了。」

  他此時語生不屑,「我早知他會是如此下場,以他之作為,這是遲早之事。」

  熹王神情頓時陰鬱了幾分,馮道人是被他派去對付朱宗護了,這才過去一日罷了,這麼快就身亡,那足以說明眠麓城域非但有對抗上層力量的能力,且還敢於對抗他,這令他感覺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

  他問道:「衛上師,以你之見,能敗殺馮治道之人,手段高下如何?」

  衛道人道:「我在鬥戰之中可以輕易壓過馮收,可要致他死命,卻無一定把握,能敗殺他之人大不簡單,論功行修為當不會比我弱了。不過若不靠修為,而是仗著某種法器陣法,也是也可能做到的。」

  熹王冷靜點了點頭。

  照這麼看來,當先繼續對付眠麓城域已不妥當了。

  不過他倒不是出於忌憚,連天外六派都是被昊族打得退去天外的,他自不會因此把眠麓太過放在眼裡,只是下來如何處置此處卻需慎重了。

  掌握上層力量之人不是能輕易拿下的,城域可以攻破,可是此等人這個時候要是在後方給他們添亂,那也會牽制他們一部分力量的。

  他也是真沒想到,朱宗護就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長到這般地步,不過身為宗王,他有的是手段,既然正面一時無法拿下,那就用另一種方式。武力只是降伏不馴之人,並確保地位的手段之一,但並不是只有武力才能達成目的。

  他當下找了陳先生過來,道:「你去辨業處走一趟,告訴他我給他一次機會,若是這次服罪認錯,設法讓交出手中的力量,我可一切既往不咎,仍待他如以往一般。」

  他認定朱辨業是畏懼他的,也一定清楚憑其自身是沒法和他抗衡的,只要他稍加強硬些,就可能讓其退讓,武力得不到的,可以在輕飄飄的文書之中得到。

  陳先生心領神會,道:「屬下領命!」

  威懾這一套其實是很有用的,特別是掌握優勢力量的這一方,朱辨業自己便是強硬,可並不代表他底下所有人都是強硬,只要他許諾下利益,就可以將之分化瓦解,這一套他已是不止做過一次了。

  而此時眠麓城域之中,陰奐庭及眾玄修收到了一個從浮標那裡得來的消息,說是那一個邪修還未出得浮標範圍便就失蹤了,很是突兀,因為當時並沒有任何法力動盪傳出來,根本不像是施展神通離去的。

  陰奐庭不知為何,此刻想起了那位陶先生,他心下一琢磨,道:「既然人已經離開了,那就不必再查了,我們做好下來防備就是。」

  有人道:「道友是說熹王還會再派人來?」

  陰奐庭道:「我不知熹王還會用什麼招數,不過這一回我等展露了實力,他便要對付我們,也該掂量一二了,我以為他下來應當不會再用強硬手段了,因為我們已經有實力威脅到他的後方了,在戰事結束之前我們應該是安穩的。」

  大多數人都是贊同此見。

  以現在他們表現出的力量,那是需要動用一批上層力量才有可能解決了,熹王是絕對不會置前方大軍於不顧,轉過頭來先對付他們的。

  又有一個人道:「還有一件事,陰玄修,我們看下來,那位英道友所需的東西十分難以弄到,是讓他再等等,還是……」

  陰奐庭肅然道:「英道友需要的東西,要盡一切可能弄到。」他頓了下,以十分有把握的語氣道:「英道友是一位道法很是高明的同道,我以為下來最有可能破開上境之人中,肯定有這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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