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75
bpd 發表於 2022-2-24 23:23
赤霄 第六十八章 利機皆可用

  面前的光芒散去之後,張御抬頭看去,他與林廷執這次是直接落在了那駕伊帕爾的王舟之內。

  與上回來時不同,滿地的殘肢斷骸和漂浮在半空中的碎石也都是被清理乾淨了,即便是上空那個方形王台,還有那一座雕像,已經被原來重新聚合起來了,根本看不出是曾經破損過。

  而所有角落的破損也是被修補了一番,此刻看來宛然如新。而四壁之上攀附著許多像是金木打造的鳥類,有著碩大的眼眸,彎折的鳥喙,毛羽筆挺,充滿著木石質感,它們不斷盯啄著某些部分,時不時又飛去另一邊重複著這一動作,似是在查驗著什麼。

  林廷執道:「這王舟林某已是將之再度修復完整,與原先相比,當也不輸分毫,而那一處……」

  他指了指那拱門,他語聲略微嚴肅了一些,「林某查探下來,這門中的確曾經有一個相當強盛的力量穿渡過去,而在這力量經行之後,這扇門實際已然有損破損了,在此之後也就再未有用過。直至張廷執發現此地。

  考慮到伊帕爾神族當時早已佔據到了大多數間層,卻仍是挑選這裡進行穿渡,很可能是這裡有著某種特殊之處的。眼下兩紀歷過去,間層已有許多變化,可我等不妨先此間開始試探。」

  他一揮袖,將那一艘金舟重新放了出來,道:「張廷執請。」

  張御也道了一聲請,便與林廷執一同步入了飛舟之內,此舟外面看著不過三丈來長,而裡面卻是甚為廣大,像是自成一界。

  林廷執道:「張廷執當是看到了,此是林某以清穹之氣渡煉出來的一方界域,有化合他界之能,只需有明確指引,自身便可為那溝通之橋,由此渡去彼端。」

  張御道:「那伊帕爾王舟用得也溝通空域之法麼?」

  林廷執道:「伊帕爾也是用到此法,但並非單純如此,我以為那位神王當時還用了某種祭獻之法。

  根據張廷執所描述,林某有一番推斷,當時那位神王過去之時並沒有立刻去到自己想去之地,而對這一切祂或許也是了然的,但祂在此借助了另一種力量達成了目的。

  後面那一場廝殺,諸多神異生靈和上層族人的血肉祭獻,若是再加上有意識的指引,便能由此產生一個強大到足以溝通對面的推力,由此完成那最後一步,將祂送渡了過去。」

  說到這裡,他搖頭道:「這或許只是一個巧合,但也可能是這位有意為之,不過我天夏技藝比伊帕爾來得更為高明,倒是用不到如此血腥之法。」

  張御眸光微閃,照這麼說得話,神台之中的這一場廝殺叛亂,恐怕不是什麼偶然,而很可能是這位伊帕爾神王有意引導的,無論是莫契神族還是伊帕爾的神位後繼者,實際上都成了他所利用的工具。

  林廷執這時指了向金舟之前的一方台案,道:「張廷執,可將鍾廷執那感應之符置於此台之上,這般可使這飛舟得有指引。」

  張御點了下頭,他將那一張感應法符取出,手指一鬆,此符便飄蕩出去,來到了那台案上方,便就懸停不動。

  過了一會兒,台案之上有光影閃爍,不停搖晃,並有諸多光點浮現出來,自是這一片光影隨時都在變動之中,並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與此同時,這艘金舟,或者整個空域也是隱隱動盪起來。

  兩人都是對此沒什麼意外,站在那裡平靜看著,未等多久,那些散碎光點忽然一定,一個個快速消失,整個飛舟也從震動之中停了下來。

  張御望過去,見那些星光逐個斂去之後,唯有一點星光還亮在那裡,而後星光閃爍了一下,放出耀目之光,向飛舟空域之中蔓延過來。

  但是這星光終是有其限度的,那亮芒只是擴散到了大約三分之一的時候,就已是難以為繼了,並還有往後衰弱的跡象。

  林廷執對此早有所料,此刻他拿一個法訣,這星光似被一股無形力量所激,光再度爆發出了一團明亮光芒,這一次瞬時半個空域都是包裹了進去,可光芒僅是維持在這個程度,很難再往前延伸了。

  張御心中這時忽生感應,他眸光一閃,伸手一拿,直接將法符拿了回來。

  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他方才感覺到,再繼續下去就會與追索的目標產生溝通了,除非是他自己現在就是穿渡過去,否則若不及時把這東西收回來,很可能就會對方察覺到了。

  林廷執顯是也知道這裡的緣由,他算了一算,搖頭道:「還是差了一些,雖是指向所在已是較為明確了,這束合金舟效用在神台之上,可那處相隔太過渺遠了,以此穿渡,只會失陷於半途之中。」

  張御道:「或可再試下他處間層?」

  林廷執道:「張廷執,鍾廷執交給你感應法符,想是感應次數是有數的?」

  張御道:「確然如此,鍾廷執提醒過,至多只有兩三次,下來或會為對面那位所察覺。」

  林廷執想了想,神情認真了一些,道:「若是如此,那最好不要再作嘗試了,只以此番牽連看來,若是再做一番改進,林某倒是有把握最後能夠牽連上對面。但這裡仍有一個無可避免的缺弊。

  穿渡之人功行越高,則越易驚動對面,似若修為尋常的同道,能過一個已然是不錯了,而似張廷執這般修為之人,那根本跨越不過去,而對面一旦有所察覺,那很可能斷掉牽連,致我再無法尋到它。」

  張御明白了,這就是說要想在不驚動對面的情形下穿渡,那麼空域必須小心翼翼維持在一定限度之內,稍有逾越,對面馬上就會有所察覺了。

  他心下一轉念,想到若是過去一人或者乾脆過去一個元神之後,再以元都玄圖接應呢?

  因為只要修道人事先與元都玄圖有過溝通,那麼元都玄圖就可以將其接引出來,或者將更多人送到其人身邊,這也達成目的了。

  可他隨後想了想,此舉還是有不妥的地方,越往空域深處,對玄圖的感應越弱,而且也很難說對面是不是有蔽絕感應的辦法。

  再是思量了一會兒,他抬頭道:「林廷執,要是諸多辦法都是行不通的話,那我等或許該是考慮等有一個機會。」

  林廷執看了看他,立刻理解他的想法,「張廷執的意思是……濁潮?」

  張御點首道:「正是濁潮。」

  濁潮泛動之後,是有一定可能連通內層及間層深處某處的,這恐怕也是莫契神族一直在等待的機會。

  而他們有束合飛舟,還有著更為高明的天夏技藝,完全不必要等到這幾處地界溝通,就能搶先一步渡去了。

  林廷執沉思片刻,點頭道:「倒是一個可行之法,只是濁潮無從推算,那要等到合適時機了。還有一個,張廷執,這一切卻是建立在那伊帕爾神王所在之地,必定也是莫契神族之所在,可此事我們暫還無法確定。」

  張御道:「無法確定的話,那何不問一上問呢?我們不若傳一個符信過去,或許可以試著溝通這一位神王。」

  林廷執有些意外,這個想法倒是十分大膽,可是這裡面問題很多。

  他道:「張廷執,你如何說服此人?以張廷執你的推斷,莫契神族不重血脈,或許這位神王已然是一個莫契神族了,那根本不會與我溝通,主動牽連,反還會暴露出我等已然知悉祂所在了。」

  張御道:「故這裡可能要等待鍾廷執那裡的推算結果了,若是能找到復神會長久以來祭祀的那個異神,或許我們不能由此找到此輩躲藏之地,但至少能確定一事,那便是受祭祀的莫契神族中有沒有這一位。」

  林廷執思量片刻,點頭道:「好辦法。」

  就算那個異神祇是莫契神族某個形象的具現,可是沒有上層的靈性力量的映照,其也凝聚不出來,它代表的是整個莫契神族,要是伊帕爾神王成了其中一員,那這異神的力量深處必然有祂的靈性印痕。

  要是沒有,說明這位還不是莫契神族,那麼就是可以試著溝通的對象了。

  林廷執道:「張廷執,只是我們利用的是這位的後裔血脈牽連祂的,這位一定也能知悉這一點,就算我們找到了祂,卻也未必肯說。」

  張御倒不認為這會是一個問題,因為掌握了上層力量的生靈,完全可以自行分割力量,或者尋找寄托,從而誕生出新的族類。

  祂們就像過去的古夏、神夏的門派一般,只要上層力量還在,那下層力量隨時可以創造出來,根本不會有那麼的看重,更別說這位過去大可能是將自己的族人當作了獻祭品的。

  不過現在說這個,還為時過早,需要等到鍾廷執那邊結果出來再言了。

  他與林廷執商議停當之後,便借助元都玄圖之力從此處離開,回轉了上層。

  他回到清玄道宮之後,便給妙皓道宮去了一封書信,相詢此番推算大約需用多久。

  過不多時,鍾廷執就有回覆,說此等推算為了避免莫契神族察覺,至少也需百多日。

  張御思量了一下,這差不多要三月時間了,既然如此,那自己不若先把事情安排好,趁著這段空隙先去見一見五位執攝。若再晚些,錯過了這一載時日,那機緣應發恐怕就要等到百年之後了。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0
赤霄 第六十九章 啟書尋道證

  張御本來是想將手中所有事處置好了再去尋覓道法,但是如今看來,諸多事機接踵而至,特別是來自莫契神族的威脅,至少在數年之內是不會有結果的了。

  他既已是感應到緣法到來,卻也無意拖延至百載之後,那時候恐怕也那時候需解決之事,既然眼前有數月間隙,那就不妨先是前往問道。

  不過在此之前,一些必要的佈置還是要做到的,不管敵人如何,己方需得先保證沒有漏洞和疏忽。

  接下來數天,他與各廷執商議了下,便傳下了正式諭令,從各洲域調動了更多軍卒進駐到了間層之內,替換了原先的那些征伍。

  現在正是需要軍力的時候,這些征伍也並沒有被返歸外層,而是繼續被分派到其餘間層探查。

  先期所佔據的間層大多數是位於天夏疆域上的,而現在這些地界已是構築起了防線,那下來自當是向外擴展了。

  但正如他對林廷執說得那樣,在有濁潮的影響之下,每一次濁潮泛動過去,間層都會產生一次或大或小的變動,終歸是不可能全部佔據並探索明白的,唯有先派遣少量人手駐紮並探查,充當警備之用。

  為了配合這次佈置,林廷執那裡送來了三十二駕束合金舟。此物只要在各間層內設立下可以供給金舟牽引的定錨,就可以在各個間層內來回遁躍,這一下就讓間層的守禦能力提升了一個台階。

  但是間層和間層之間也是有遠近之別的,就像遍佈在大地上的河流湖泊,相近的容易過去,稍遠一點就需要更多遁躍才能到達,萬一遇到襲擊,就需要駐點先行負責抵禦。

  不過這也只是一時的,束合金舟已然在復拓了,再過一二月的時間,所有間層恐怕都可以備上此物,而且下來數目會越來越多。

  當初伊帕爾神王傾一族之力打造一十三駕王舟,天夏用不了多久可以百倍千倍的復拓出來。

  值得一說的是,這半月之內,在搜尋那些間層的時候,又是找到了三駕王舟。

  可看了下來,與他們之前發現的王舟相比,卻是低了一等次的,除此還發現,每一駕王舟穿渡躍之能各不相同,相互之間的水平高低不一。

  這從側面證明伊帕爾沒有成批打造的這類物事能力,最早發現的那個王舟,當是最好的一駕了。

  這是一個好事,意味著就算這些東西被莫契神族得了過去反過來利用,也沒可能超過天夏的技藝。

  不過要是真有上層力量滲透入內層,只靠一些軍卒和尋常修道人是擋不住的,最好還是有玄尊或是分身前往坐鎮,所以玄廷如今也是安排各洲玄首運化分身前往坐鎮,以策萬全。

  張御在把這些處置好後,目光往下層看去,他覺得還有一件事需要注意,那就是東庭那裡要有所防備。

  數天之前,議殿之中談議過後,鍾廷執在臨時之時告知了他一事,說他在推算之中發現,即便做了那麼多的佈置,莫契神族依舊存在著一線很明顯可作突破的機運,此機緣當應在某件器物或某人之上,但具體不得而知,望他能加以注意。

  他後來思量下來,認為莫契神族如果要強行突破,若不通過牽連間層與內層,只要願意付出代價,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但是就像從外層強行進入內層一樣,沒有裂隙的話,內層提前可以發覺,並做好準備的。

  但如果過來的不是什麼人,而是某種神器,那就不易防備了。

  要知道復神會還有一部分靈性力量在世間,還有那位被長久膜拜的異神存在,要是其與神器相合,難說是什麼後果。

  而且有一句預言至今沒有改變,那具神之軀殼的復甦,還有光與影的相合,所以關鍵是不令這軀殼接觸到外來的力量。

  他想到這裡,由上層往下觀望。

  看向東庭泰陽學宮之內,那個名喚瑤璃的女童與正常學子一般,表面沒什麼異狀,但是他能看出其在十二歲之前並沒有任何過去,就像一下誕生出來的,可身上又沒有任何自然塑造的痕跡。

  復神會是做不到這一點的,唯有擁有上層力量才能做到此事,他同時還看到寄附在其身軀深處的靈性力量,只是被東庭的禁陣和益木氣機所克壓,再加上本人意識上的堅持,才沒有生出扭轉。

  神之軀殼十有八九應兆在此。

  他有信心擋住外來力量的侵襲,但與其被動防備,還不如設法拖到鍾廷執那邊結果出來,搶在莫契神族前面動手。

  而要拖延,也不是沒有,最為簡單的一個,那就是增其承負。

  此法在機運較量之中十分有用,雖無法決定勝負成敗,但卻可迫使敵對方在實行某事時付出更大的代價,用的好也是非常有用的。

  思定之後,他心意一轉,一具化影落下,落至東庭,並走入了泰陽學宮之中。

  泰陽學宮少學學舍之外,一名少女興致勃勃對這瑤璃說道:「瑤璃,學宮之中聽聞來了一位師教,教授天夏古語古禮,你要去一起學麼?」

  瑤璃疑惑道:「天夏古語?我們不是學過麼?」

  少女道:「哎呀,不是那種。」她抱著書比劃了一下,「是那種更古老的,如今天夏之語是歷經諸輩刪改之後而為我用的,是世間之文。而古時之語,是修道人立下的,每一個文字都是自蘊道理,只要學會了,入道都可能變得容易許多。」

  瑤璃好奇道:「是麼?」

  少女道:「對啊。」她拽住瑤璃的手晃著,「只是現在懂得天夏古語的人不多啦,這位師教聽說是泰陽學宮從他處請來得,只來教授半載,好瑤璃,你向來聰明,就和我一起去學,我以後不懂也能問你。」

  瑤璃想了想,道:「好的,我去。」

  張御此刻收回了目光,他化身會在這裡教授天夏古語半載。

  瑤璃自有師承,不是他的弟子,但是只要他傳了古時修道人入門所需修習法的天夏古語,便可算是他的學生,如此一來,兩者之間便立了承負,想要以靈性預言挪動瑤璃,那就要將他壓下的承負一併撬動了。

  如此將會囊括進更多變數,就算預言中的靈性力量堅持按照原來的路數推動,也必將變得滯後緩頓,這般就達到拖延目的了。

  這些事都是處理好後,他便收定心神,自袖中將那一枚首執交給他的玉書取了出來。

  他目光落去,此物無分厚薄,唯有正視可見,像是從世間生生剖出了一片。

  此刻他心中意念一動,手指鬆開,這玉書倏爾一轉,立在了面前,並且由此生出一道門戶,他振了振衣袖,站起身來,往裡步入進去。

  清穹之舟深處,首座道人正坐於一片雲光之中,忽生感應,往清玄道宮投去一眼,微作點首,又是收回了目光。

  張御跨入進那扇門戶之後,便見到無量光芒往外延伸,向著自己這裡衝來,這些光芒乃由無數微光組成,由廣而觀,流散灑亂,而入微細辨,卻是列序嚴謹。

  而他方才有此見,那些重重疊疊看似極有規序的無數微光一齊向沖湧而來,好像是要將他擠出去。這力量並非是虛無的,而是實實在在的,每一粒微光都會增添一分力量,而當無量量光芒照來之際,自是具備消奪一切之能。

  可是他並沒有迴避,而是繼續往前行走,每走一步,便與微光挨近一分,隨後漸趨相合,而待是完全融匯之後,內外微微一滯,而後那些光芒轟然散開,他抬頭看去,便見得一方無邊廣大之玉璧出現面前!

  少頃,聽得清清玄音傳來,玉璧之上波紋浪湧,有璀璨靈光溢散出來,便有五個若筆墨勾勒的道人形影緩緩浮現出來。

  張御打一個稽首,道:「玄廷廷執張御,見過五位執攝。」

  玄修行揖禮,道修行稽首,不過見這幾位,自需以古之稽首,不過若何時他能立在上層,那自可叫後來人換過禮數。

  當中一名道人此刻先是開口,以平和語聲道:「張廷執今用我所予玉書到此,當是來求證道法了。」

  張御道:「正是。」

  旁側有一位道人此刻言道:「到張廷執這一步修為,當已是能感諸方世機,辨察真我頑執了。」

  張御能感到,此刻開口這一位,當就是上次玉素道人引薦自己所見的那位執攝,他略一思索,看向上方,道:「五位執攝,恕御直言,御未曾有此感。」

  那道人卻是道:「張廷執非是無法感得,而是我等以四件鎮道之寶鎮定諸維,隔絕外機,這才令你無從辨別,如今張廷執你既到此,當無需遮掩了。」

  他一抬手,輕輕一揮,而這在一瞬間,張御頓覺世間似是去了一層遮掩,有重重化影投來,似有無數紛亂玄機落入感應之中,似要將他淹沒進去,與方才過來之時的經歷略微相仿,令身心為之動盪。

  他把氣息一轉,霎時就將心神定下。可是與此同時,他感覺五位道人身影在那裡先後開口,一句句宏大語聲不斷傳出,並伴有無邊靈機動盪起落。

  當中那道人言道:「張廷執既來求證道法,吾自當與你言說,修道人煉就虛實相生之後,當全己身道法,此可作上中下三法。」

  他左側那道人道:「上法歷來難求,若有摘取,再勤心修持道果,則可不沾承負,不然果因,破殺生化長消,拂盡變亂墮壞,執道運轉,超脫諸世之外。」

  位於右側的那位道人開口道:「中法次之,此法跳遁經緯,避開萬世之劫,覺心悟真,不興難求,不生自疑,然則隨波而使,隨流而動,無根無本,失卻上乘。」

  又一位道人出聲道:「下法逐殺迷障,獨留真我,能觀萬世之轉易,能過天地之興滅,只是我執不殺,生消終在,緣痕磨盡,終落寂滅。」

  最後一位道人言道:「此三法可擇一而持,道法一成,雖不是不可改易,可萬劫難算,世間渾沉,靈心受濁,穢執加來,愈染愈重,少有能得擺脫。」

  漫漫語聲一落,場中頓時一寂,唯留那宏大悠遠之玄機徊流不去。

  當中那位道人這時看向他,緩緩言道:「張廷執,欲持何法,可有擇選否?」

  張御抬頭起來,打一個稽首,道:「還請五位執攝授御以上法之傳!」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0
赤霄 第七十章 萬化渡道機

  當中那位道人看他片刻,開口道:「欲觀道法,當先明道機,造化之理,乃是無中生有變,變中生萬化……」

  隨他說話之間,張御便見到腳下一點元光現出,其在空無之中或出或入,生滅來回,在這等變化之中,其若一點星火,長存延續,由變至定,由定至化,先是極微弱,再是逐漸壯大,隨後噴薄湧現,便見萬事萬物由此演化而出。

  「道化一世,便為我一,道化萬世,便為萬我,我輩求取道法,當斷萬化,歸回元一,盡頭之處,便為道果。」

  張御隨即看到,無數光亮逐一熄滅而去,萬事萬物似便收斂,最後再是還原成了那一個元一,但這並非是最初自有無之中變化而出的那個,而是斬去出了無數紛雜,最終純化為一,不朽不壞的存在。

  若說遠初之道乃是純然天成,那麼最後歸回之道,便是馭執在我,與神合,與人合,與道合了。

  此刻那靠右一位道人接道:「元初生化,自便有世生成,而天地無數,浮生入滅,變化無常,這天地皆自一元而起,再生化萬世,每一世中皆有你,也非是你。」

  靠左那道人道:「欲求道全,必除道缺,萬化之我,便是此缺,唯有意主先天,化盡諸我,尋道元初,才可補道圓滿。」

  最右側道人言道:「下法之道,乃在存求一世,定化守禦,等那諸我來殺,因可得法器同道相助,每殺一我,則定持可增一分。可是諸我無數,永無殺絕之日,雖下法能用器、用法護道,但有一我勝過,可一旦失機,則沉淪墮亡,再無接續矣。」

  最後一名道人言道:「中法之道,乃是以萬化之世為經緯,遇劫則跳遁他世,若有諸我來殺,若能爭則爭,不能爭則避去他世,並斬他我化去承負,如此永維真我,不沾外擾,迴避萬化,只是如此縱躍來回,雖能避開執劫,可執我愈深,無有根本,總難徹悟道機。」

  張御聽到,不禁若有所思。

  當中那道人形影這時看向他道:「下法,中法之利弊,皆是說與張廷執知曉,只上法不能聞,聞則必入此法,張廷執可執意要擇上法麼?」

  他左位那道人語氣稍顯鄭重,道:「張廷執,你可需思慮清楚了,你以玄法求證上乘功果,開闢未有之道,便是你擇取上法,前路無人走過,或與他人也無類似之處,故能否走通,我等亦是難言,這或於你不利。」

  又有一名道人言道:「法門愈下,則越易渡過,若求下法,以張廷執之功果,心意一定,立時可得,完此道法後,只消在緣痕削盡之前自求取中法,而後再逐次尋法上攀,也非不能徵求功果。」

  張御心意卻是絲毫沒有因此而動搖,他看向前方,口中再道:「御願取上法!」

  當中那道人道:「既然張廷執決心已定,那我等告知於你。上法之道,以真法來論,乃是無中取有,諸我聚一,以一爭定萬爭,以一道殺萬道,由此跳脫萬化之外。只是張廷執需要明白,你若勝,則可回,你若求法不成,有歸至無,那世上便也再無你了,此法不得退路之法。」

  張御方才聽聞幾位執攝接連說話,便覺有道機自心中生出,眼下聽得這一位所言,種種玄機也是自心中流淌而過,明悟隨之自生。

  上法第一關乃是無中取有,你若不知道也還罷了,你既然知道了,那必然會有相對應的那一處道化之世現出。

  且你想要求取道法或者上進的話,那麼此一世必是你需克定之所在,是無論如何無法避不開的。

  這也難怪方才那位執攝有言「不得與聞,聞則必入」了,知曉了這一步,那他必要走此一步,是沒有回頭路可走的。

  當中那位道人這時一抬手,便一道金符飄落至張御面前,道:「我等一直以鎮道之寶遮護諸維,不令己方世間遭受外擾,唯見求證道法之人,才會放開護持,由得其去尋道。張廷執何時心意定下,何時可持此符喚我。」

  張御伸手接了法符過來,收妥之後,打一個稽首,「謝過五位執攝指點。」

  五位執攝形影未再言語。

  張御知道該裡離去了,再是一禮後,便轉身而行,往原路退回,隨著他身影漸漸進入一片光幕之中,就從此間退了出去。

  最右側一名道人道:「上法之道,無中取有,張廷執若過此關門,此一世便是他之承負。若是不過,便為我之承負。」

  最左側那道人道:「玄法求道,從來未有,我亦難觀,不論成與不成,萬化之道,總是又多得一變數。」

  正中那道人道:「道途之爭,不見道果,則不見勝負,我輩路上,若能多一位同道,那或能打破前障,見得彼端。」

  其餘道人皆是點首言善。

  隨著話音消散,五個道人形影也是漸漸從玉璧之上消失不見。

  清玄道宮之內,張御從那扇門戶之中走了出來,隨他站定,那扇門戶化也是重化為了一封玉書,飄落至他的手中。

  他看了一下,此物不曾化去,也即是說,以後他依舊可憑此物去見五位執攝,如此看來,諸廷執在摘取了上乘功果後,可能都是持有此物,能自行前往面見五位執攝。

  轉念下來,他將封玉書這收妥,又將那一枚金符拿了出來,看過幾眼後,便思量下來求全道法之事。

  修道至這一步,實際上已經沒有什麼具體的功法口訣之說了,上境之人只能告訴你前面還有路,告訴你該往何處去。但也只是能說一個大概罷了,具體該是怎麼走,全看修道人自身,他人也教不了你。

  所以途中不會有額外護持,也不會有人來相助,所有遇到的問題全需靠他自身來相機化解。

  但如此已算是不錯了。

  他此刻已然明白,元一化生後,便化無數之世,無數之我,但是彼此相隔分離,永無照見,於一般人而言,不見等若不存。

  可是修道人則不同,待到了一定境界之時,譬如成就玄尊之後,從世間跳脫出來,那麼隨自然會感到外世之我。

  從道法上看,因為諸我都想求得元一。你不去解決那些外我,外我就會來殺你,求道執念越重,此事便越頻繁,甚或每時每刻都有外我來伐,道行愈深,感受越多。

  這也就是有諸位執攝鎮定諸維,才無此感。

  要過去這一關,最簡單的就是「下法」,按照幾位執攝的說法,沉於本世不動,等著他我找來,因為可以事先借助法器和道法,甚至還可由同道相助,那麼總能防患於未然,不過因為外我無盡,不見得能一直勝持下去,一個失手,可能就此被消殺於此世之中。

  「中法」則比這個高明許多,修道人持此法後,能主動避入道化外世中,外來殺我,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走,去尋自己能打的過的外我消殺,那麼就能避開承負。

  道理上說弱我之我總是無盡的,所以總能擺脫出去,但也不是沒缺點,躲避容易,可在離開此世之後,可卻未必再能回得來了。

  而且成也此法,敗也此法,因為這麼做是自己所願,在成功躲避外劫的同時,自己也把自己固束住了,也就難以跳脫出去,很可能永遠在道化諸世裡來回遊蕩,沒有辦法去到上乘了。要克服此點,那就自能不避不躲了,挺身相迎了。

  「上法」較之最上乘,也是最難。

  其於無中生有化出一世,萬道化於一道,而這道中之我乃是至上之我,也就是自身從元初開始,所有萬化之世之我所能達到的最高成就,求上法之人就是要與之決出勝負,要是成功,那麼就可以證得道法之全。

  可要是失敗了,因為那道化之世乃是由無化有,自也會落歸元初,再也不見,而所有之我也會一併從萬化之世中消失,像是諸世之中從未有過自身。

  不過張御覺得,所有一切未必完全如自己所想那般,因為五位執攝提醒過他,傳他的乃是真法證求之法,他現在修的乃是玄法,以前從未有過玄修走到過這一步,所以很可能他所走之路可能與別人都是不同,到底是什麼情形,現在還不得而知。

  他此刻忽然想及,過往那些摘取上乘功果卻又消失無蹤的修道人,想必求得不是中法、就是上法了。

  至於還在世的,倒不見得都是下法。能摘取上乘功果的修士,哪個不是驚才絕艷之輩?又有幾個肯屈就下法呢?

  但是還有一種可能,就是索性棄法不求,那也是可以的。因為有五位執攝以鎮道之寶定鎮玄機,可隔外感,那麼就不怕外我來伐,但是這麼做,無疑是就自棄道途了。

  念轉至此,他卻是沒來由想到了焦堯這條老龍。

  他搖了搖頭,隨後走了幾步,來到觀台之上,看著遠處翻湧之雲海。

  身為玄法玄尊,自古以來從無走到這一步的玄修,他既是求道之人,又是辟道之人,此路必是他人更為艱難。

  可不難想見,似那些最早試著過去此關的前輩也沒有人指引,或許最早他們只是修得下法、並由下法、中法、最後至上法這一步步走過來的。

  能到今時這一步,當中肯定經歷了無數失敗,否則不可能到如今取得上境的修道人如此之少。

  他能上一來就能知悉這許多,已然勝過前人不少,靠得是諸多前人的遺澤積累,他既承這份遺澤,那麼也當繼此薪火,若過去此關,得有道全,那也會將此承傳於後來之人。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0
赤霄 第七十一章 問法拭金符

  張御在觀台之上站了許久,心中一直在思量著此回全法之事。不論自己所遇到的具體情形如何,想要傳承下去,那必定要先過去才可。

  道化玄機,無中取有,那映世之我,乃是成就最高之上我,這是最大之敵手。可既成一世,那此中也並非只有這些,有我之映照,亦有萬化之世之映。

  那麼問題來了,五位執攝,元都那一位祖師,還有寰陽、上宸天、神昭、幽城等按理說跳早是已是脫出世外的各脈祖師,在這其中,會否也是遇到呢?

  這個事機他隱隱感覺到自己不能深想下去,在真正過關之前,最好不要去求問明確的答案。他相信自身之感應,故是沒有陷入執念之中,很是乾脆棄去了這個念頭。

  可是那比自己還要完滿之我會是如何模樣?而這般之我又該如何擊敗?還有那道化之世中到底會是何等情形?

  在不清楚具體之前這些他都不好憑空判斷,唯有到時候臨機解決了,但做好一些準備總是沒錯的。

  這些準備只能自我身心調和了,外物顯是不能借用了。

  之前在聽聞三法得時候,他腦海中也曾浮出能否將鎮道之寶能借來一用的念頭,不過這也是想想罷了,主動去尋外我,當是帶不去不屬於自身的任何法器的。

  但採取「下法」守持就不一樣了,因為在己世之內,無需去往他處,佔據了無可比擬的主場優勢,就能借助各種外物幫襯自身。

  每殺卻一次外我,力量是不會增加的,但是卻可補全一些自身道法上的缺失,這比自身單純修行強上許多,甚至因為是完全契合自身的,所以在多次之後,道法運持將會遠遠勝過同輩。

  可是因為外我也會隨之變強,且頻繁尋來,所以若不設法攀渡上去,那麼很可能保證永不失機,並且一旦沒了外物相助,那恐怕結局不會美妙。

  這麼看,那個上我所佔優勢無比巨大。

  要是他能讓我主動來尋,似乎是能佔據主動,順手還能做些準備。可這就是上法與下法的不同所在了。

  上我乃是成就最高之我,那麼去往上境的可能比他大得多。

  所以他若不主動尋去,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在他這個念頭拿定,並準備付諸實施的時候,下一刻就是化散不見了。

  也即是說,在決定取用上法的那一刻,就已經沒有退路了。

  到了此刻,他現在有些看明白關朝昇、陳廷執等人當初為何表露出那番態度了,此關的確不是那麼好過的。

  他並沒有退縮的意思,不過一些準備還是要做的。

  固然他對自己也有信心,可他並不知道此行會去得多久,身為廷執,還有不少職責在身,在求證道法之前,也需做一些安排。

  照理來說,由我踏入彼端斬我,道全之後再回,當只是一瞬之間,幾是不存在時間流逝。

  可那是真法。

  而他乃是一個玄修,很多東西不好說了,是沒有前例可循的,所以該交代的還該交代一下。

  他意念一轉,化了一道分身去往下層,而後回到了殿中,拿過紙筆書寫起來。

  待寫罷之後,將其中幾封鎮入一道氣機,並喚出明周道人,關照其收妥。這是他給目前幾個守正留下的交代,若是自身久去不返,就會由明周道人送到幾人手中。

  還有訓天道章之事,不過他只是道章立造之人,主要還是利用道印引動道機,在早前他道行尚淺之時,道章尚是不穩,或許他一去,整個訓天道章就崩塌了。

  不過現在隨著他對道印道法理解的加深,便是短暫脫離了他,道章依舊可以存在,但是能存在多久,確然也說不準,且沒有他,在沒辦法在原有根基上產生任何變化了。

  可他認為,以天夏的力量,若是不計代價的去想辦法,也自是能夠解決這個問題的,用不著他來操心。

  在把一些清玄道宮之中一些瑣碎事情排布好後,他揉了揉湊過來的妙丹君,便離開了清玄道宮,乘坐飛車往清穹之舟深處而來。

  此間是唯一一處不能直接以意挪轉之地,在下了飛車,他便落定在一個迴環無盡,難見其終的台階之前。

  裡面有溫和聲音傳出道:「張廷執既來,便請上來一敘。」

  張御踏上階台,一如之前,先是跨過似若無盡的階台,再是經過一個原本無路之門,最後才到了一處似存非存的門關之前。

  若是上次來他還有所懷疑,那麼現在已是能夠確定,前面兩個所經過的地方正是對應神氣寄虛和虛實相生兩道關門。

  而在此之後,面前這一道說不清楚是何模樣的關門,顯然就是對應著求全道法這一關了。

  現在他對此無可察覺,可若下次再至,他相信自己必能看清。

  他繼續往前邁步,前方忽然一亮,首座道人正在站在一處台階之上相候,他抬袖一禮,道:「首執有禮了。」

  首座道人還得一禮,道:「張廷執已是見過五位執攝了?」

  張御道:「正是,御方才是五位執攝處歸來,只是身為廷執,此去求全道法,卻需向首執有所交代。」

  他將一封呈書遞上,這裡面記述的守正宮目前需要處理和所需關注的事機。

  首座道人點了點頭,將書信拿了過來。

  其實這樣的情形他不止見過一次了,他還記得以往有些同道也曾這樣與他別過。

  修道人一旦求全道法失敗,就會萬化之世中退消,等若世上再無此人,可是身為修道人,留下痕跡不會在短時內磨滅的。

  有些人在離去之後,他仍能再次見到,可不久又是匆匆離去,而有些人則是在離開後再也不曾回來過。

  這還只是他還記得的,更有連他也無法記得的。

  他道:「按照玄廷過去慣例,若有廷執為求道法離開,廷執之位還有道宮仍是留在那裡的,只我希望張廷執此去求道順利,能安然歸返。」

  張御點頭道:「御必會小心。」他想了想,又道:「御想請教首執一言,元都派荀真人當初不曾現身,可也是為求全道法之事麼?」

  首座道人是知道他與荀季曾過有師生之誼的,他緩緩道:「與攀道相關,但並非為此。」

  張御點了點頭,心下已是有了一個判斷,他再是一禮,道:「多謝首執告知,御告辭了。」

  首座道人還有一禮,待目送張御離去之後,他喚道:「明周。」

  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一旁,稽首道:「明周在此,首執請吩咐。」

  首座道人道:「你記下張廷執,若是張廷執久不歸來,便把他名字和過往功載刻在清穹之舟上。」

  明周道人肅容道:「明周記下了。」

  首座道人看向遠端,雖然有一些人他也不記得了,但是真正為天夏立下過功績之人,他是會讓明周道人刻上清穹之舟的,這些名諱當與會隨這鎮道之寶一同長存下去,不受那道化磨滅。

  張御在前往面見首執的時候,他那一道化出的分影分身落去下層,來到了玉京與幽原上洲一處靈關之內。

  這裡看著是一處風景宜人的河畔丘陵,岸上楊柳,山上青梅,望去青蔥一片,他沿著山嶺小徑往上走來,待到嶺上之後,見到這裡一個竹廬,一個十二三歲,看去胖乎乎的少年道童正在裡面讀書,聲音清脆朗朗。

  蒯荊走了出來,對他執有一禮,道:「張守正。」

  張御看了看他,取出一封符信遞給他,道:「蒯師兄,我近來有身要事,你和小師弟若是有什麼為難之事,你可去持符去尋這兩位。」

  蒯荊將符書接過,他抬起頭來,推了下眼鏡,道:「我會照拂小師弟的。」

  張御點了下頭,他轉身從此間離去,不過這個時候,他心有所感,停下了下來,霍衡從背後走了過來,與他並肩而立,道:「張道友,想來你已然準備求全道法了。」

  張御淡聲道:「尊駕倒是消息靈通。」

  霍衡笑了一笑,道:「非我消息靈通,而是混沌應兆,自具前知,此是混沌道法之妙。」

  他轉過頭來,目光看向張御,道:「以道友之資才,想來必定擇選最上之法,然則道友恐有一事不知,我天夏到此世之際,從未感得大混沌,如今既是見得,那麼諸世映照,必有混沌侵入其中,增添無窮變數。

  道友若是願意入我混沌之道,那麼霍某當為道友指出一條渡關之法。」

  張御看向他,道:「渡關之法?」

  霍衡負袖言道:「道友當是不會以為渡關之法只有玄廷可得拿出來吧?」

  張御當然不這麼認為,似上宸、寰陽等派,因為派中不止一位上層大能,那麼每一派也必然是有傳承已久的求全道法的法門的,不然沒可能此後去往上境。

  不過由此也能得見,因為所有法門都是前人總結的,而後人又借前人之成果逐漸完善法門,所以上法未必就是真正的求得道全的終途,上面許還有別的道路。

  霍衡這時又言:「道友不必急著拒絕,混沌妙道足以勝過以往所有全道之法,你若是屆時遇到阻障,只消借取大混沌之力,自能有所得見,到時該如何走,隨道友如何選擇。」在說完之後,他又如來時一般無影無蹤了。

  張御神情平靜,他一擺袖,一道璀璨星光一化,這一具分身便即歸回了上層正身處。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正身方才自清穹雲海深處歸來,正往殿內深處走去,在察覺到了分身帶來的消息後,但他腳步半分停頓都沒有,一直來到了道宮樞元之所在,他盤膝坐了下來,便入定調和氣機。

  一日定坐過去。

  他睜開眼眸,內中仿若有銀河旋轉,身上也是有一團磅礡浩蕩的星光雲霧飄蕩出來。

  他將那一封金符自袖中取出,起雙指一夾,往外一祭,便見此物倏爾飛騰向上,片刻之後,就像是燃燒起來一般,上無數細微金屑紛紛灑落,形若罩下一道宏大無比的璀璨金光。

  而隨著他祭動此符,像是打開了什麼阻障一般,無數外感紛擾傳遞而來,不過這些似是悠遠餘聲一般,很快逐一消失而去,唯有一處依舊存在,其若大日高懸於頂,叫人難忽其光,又像是亙古以來便在那裡,幾疑與道同存。

  「噹……」

  清穹雲海之上傳來一聲悠悠磬響,道宮深處的那一只蒲團之上,已然無有了人蹤。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1
赤霄 第七十二章 尋真步道世

  張御感得微微一個恍惚之後,便見自己立身在一片金黃色的沙漠之中,澄藍的天空之下,是一座座起伏不平的沙丘,它們如凝固浪頭般靜立在那裡。

  這一處當就是那道化之世了。他感受了一下,發現自己的絕大部分力量正潛埋在心神極深處,表露在外的力量層次,差不多只是第二章書到第三章書之間。

  雖然他感覺自己只要一念轉過,力量頃刻就可以復原,但是他卻沒有這麼做。

  因為他卻覺得這方天地有些不太對勁,外間大氣及光芒都是充斥著一種異樣之感,且好似有一層莫大阻礙在那裡,似在阻止著他的力量往高層次去。

  他眸光微動,這力量的收斂,應該是自己所掌握的「身印」提前感應到了什麼,從而主動進行的選擇。

  在沒有遭遇到同等力量危險的情形下,他也不打算貿然改變,畢竟他對著裡的情況還不熟悉。

  那個「上我」現在在哪裡也不清楚,但其自身完滿程度必然比他更高,在這般情形下,先行隱蔽好自己才是妥善選擇。

  他又試著查驗了下,「驚霄」、「蟬鳴」二劍依舊好端端的靜伏於自身識海之中,似隨時等待著自身的召喚。還有那「離空紫炁砂」這個完全由自己祭煉,並同樣融入心光之中的法器也在。

  只是這件法器需要較高層次的才能發揮出較大威能,現在他表露的層次,最多催發一粒兩粒。

  在檢視過自身之後,他往天中看去,眸中有神光微微閃爍著,這是在觀察天中星象,日月經行,以定天地範圍方位。

  但是他不清楚上空是不是有人監察,要是力量層次較高的注視,說不定反會引起注意,故是依舊以如今的層次觀望。

  可結果卻是令他有些意外,一顆巨大的金色球體懸浮在高空之中,散發無邊的光與熱,那是太陽,但問題是,這並非天然生成的日星,而完全是一顆半肉體半金屬的巨星,一顆造物巨星。

  那些光並不是純粹的日光,而是靈性光芒,雖然同樣熾熱,但卻也充滿了磅礡浩大的靈性力量。

  難怪他一開始便感受到了不對。

  這等情形令他一瞬間就想到了許多。

  他思索了一會兒後,又試著向外感應了一下。

  因為收斂著力量,本來並沒有打算能立刻見到什麼,但是出乎意料,在相距不到百里地的地方,有一個較為強盛的神異力量在那裡,在感應中就像光芒一般耀眼。

  他身軀緩緩自原地飄了起來,身外遁光一閃,轟然一聲,沙丘之上被帶動起一蓬細密的金色沙塵,人已經是穿空而去了。

  只是在飛遁當中,他又感受到了一定的阻力,對比在天夏之時,他似要用數倍之力來維持心光,損耗也是極大。

  力量層次的壓低,並不等於他根底薄弱,浩蕩如汪洋的心光依舊可以給他提供著力量,不過他出於某種考量,依舊維持此刻這個力量層次所能表露在外的程度。

  大約數十呼吸後,他遠遠望到了神異力量的來源,那是一個巨大黑色梭狀晶體,其斜插在黃沙之中,坑坑窪窪的表面和破損的坑洞,還有一道斜長的劃痕,預示著遭受過襲擊,從模樣能夠看出,這是一駕飛舟。

  造物飛舟?

  他目光下移,而在飛舟下方,還十幾個人躺在那裡,周圍圍著三十餘人,另有數人看去正對這些人進行救治。

  所有人都是身著統一的玄黑色金屬甲冑,連面孔戴身軀都籠罩在裡面,這有點類似玄甲,不過很多地方又有不同。

  這些人的氣息都是較為寬正平和,這是從心底反應出來外在氣機,也是長久按照一種形式方式,以及在所在環境中潛移默化積累出來的,若是一個人時時藏有惡念,雜念,那麼就是相對晦澀陰暗了。

  這同樣也可說明,這些人的思維都是比較質樸簡單的。

  他考慮了下,收斂了身上的心光,緩緩降落到地面上,便向著那處走了過去。

  在走上一座沙丘後,那些人也發現了他身影。

  「什麼人?停下!在那裡別動!」

  一個人遠遠發現了他,並發出了提醒般的大喝。

  張御眸微閃一下,這是一種陌生語言,但是掌握言印的他,哪怕沒有用多上層的力量,在聽到這個語言那一刻,便有無數信息從識海流淌而過,並於一瞬間掌握了這種語言的用法,甚至各種獨特的連帶說話之人本身也不明白的語言變化,也是一併明白了。

  他沒有再靠近,而是遠遠停了下來。

  他望著前方,從這些人緊繃的軀體和表露的姿態上看,無疑都是在警惕的看著他,而且身上都是有著靈性光芒閃爍了起來。

  同一時刻,這些人也在那裡互相交流著。

  有人聲音凝重的判斷道:「在北垣沙漠不穿外甲行走,這人一定是一個修士!」

  聽到修士這兩個字,所有人都是無端緊張了起來。

  「北垣沙漠裡還有修士麼?不是說早是剿乾淨了麼?」

  「總是有的,你不清楚這些老鼠有多會藏!」

  這時一個凌厲的年輕女聲響起道:「閉嘴!」

  所有人一下都是噤聲。

  那個發聲的年輕女子道:「何尉昏迷不醒,按軍例,我來接替他的指揮權,現在由我上去和這個人接觸,確認他的身份和意圖,常河,你和我來,其他人在原地戒備,照顧好負傷的同袍。」

  所有人應了一聲,被喚到的人動作利索的跟了上來。

  年輕女子身上光芒閃爍了下,離地飄起,飛快往張御這處過來,在來到了距離張御大概十丈遠的地方站定下,身後那名士卒在丈許遠後落定。

  張御看了一眼,這個距離顯然是有講究,按方他才所能施展的力量程度來看,這差不多就是第二章書層次的修道人,自身攻襲所能達到的極限了。

  這些人顯然對修士有著相當程度的瞭解,而且雙方之間看起來似並不和睦。

  那年輕女子看了張御幾眼,見他身著一襲玉白色的道袍,一根玄色髮簪,眸光溫潤清亮,發似純墨,膚若玉質,渾身一塵不染,站在藍天金沙之中,宛若畫中出塵之仙人。

  兩人本來對張御滿是戒備,現在眼神倒是不覺緩和了幾分,那年輕女子開口道:「你……」方才開口,她忽然帶起一種急促語聲,喊道:「喂,小心了!」

  張御身後一座山丘之中,猛然爆開了一大團塵沙,一條巨大的長蟲從裡鑽了出來,張開了有著細碎堅利牙齒的巨口、那靈性光芒之中所透露出來的惡意,顯示出這是一個相當凶殘的靈性生靈。

  但是這並沒有完,在年輕女子和身旁士卒注意力被吸引的時候,又是一頭相同的長蟲從她和她的同伴腳下不足兩丈遠的地方冒了出來,以此生靈的體型看,已可說是近在咫尺了!

  顯然這是一場有配合的獵殺,先以一個目標從正面吸引住他們,而後另一個從側後襲擊,不但具備十足的突然性,且是速度極快,年輕女子和她的同伴一時都是來不及作出應對。

  張御靜靜站在那裡,他沒有轉身,只是引動心光,將身後那頭長蟲身下的沙土稍稍推了一把,就是這一小小的偏引,使得這頭長蟲沒有攻擊到他,而是從他身邊擦了過去,轟的一聲,兩頭長蟲竟是相互撞在了一起。

  而這時年輕女子和身邊的士卒也是反應過來了,他們動作利索分開,而後手臂之上同時閃過一道紅光,對著那兩條長蟲一劃,一道細細光芒閃過,兩條長蟲被兩道一左一右過來的光芒分別切成了兩段,身軀也是重重摔埋在沙土裡。

  儘管掉落在地的肢體儘管還在扭動,但威脅顯然已是解除了。

  做完此事後,那一名士卒這時霍然轉過身來面對張御,手臂之上光芒未退,顯然他並沒有因此放鬆,反而對張御加倍警惕了起來。

  年輕女子這時伸手一攔,道:「不必這樣,他本來可以讓開的。」

  她很清楚,這些東西就是衝著他們來的,以張御表現出的手段看,方才如果願意的話,那完全不必伸手,別人既然表露了善意,那他們也不必咄咄逼人。

  她一抱拳,道:「我名方采,是這支小隊的副隊尉。」儘管氣氛不再像最開始那般劍拔弩張,可她也沒有透露出關於己方的更多的消息。

  張御點了點頭,道:「陶生。」他說得他第一個老師的名字,這位不懂修道,但卻教會了他天夏的禮儀文字。

  這是他第一次開口,但是兩人聽著,都覺得聲音非常舒服,讓人感覺聲音的主人是一個溫和有禮之人,但是靈性力量沒有反應,這說明對方沒有用什麼神通道術來對付他們。

  並且張御無論語言語調,都和他們基本一致,好像就是從一個地方來的,這使得他們感覺雙方的距離無形中被近了一些。

  而就方采還想問什麼話的時候,耳畔卻是忽然傳來惶急的聲音,道:「方尉,何尉快不行了。」

  方采不由一驚。

  張御也是聽到了,他看了眼遠處,道:「你們有人受傷了?如果需要的話,我可以幫忙。」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1
赤霄 第七十三章 天機宣靈光

  方采腳步一頓,在短短片刻之間,她迅速做出了權衡,道:「陶先生,請跟我們來。」

  張御跟著她回到了那座飛舟之下,方采這時做了一個簡單的手勢,站在那裡的軍卒相互看了看,都是默默退開,但依舊滿是戒備的盯著張御。

  方采領著張御疾步來到了一個躺在軟架上的軍士之前,雖然身軀之外披著玄甲,可看得出來這本是一個體型健碩的男子。

  「陶先生,這是我們隊尉,如果可以,請你幫忙救下他,拜託了!」言畢,她鄭重對張御抱了下拳。

  張御點了下頭,他幾步走到了這個男子的近前,那些散在外面的軍卒則是隱隱將他圍成了一圈,像是在防備著他。

  他沒有在意這些,保持著一定距離打量著這個躺在地上的男子。

  方才在遠處他只是掃過一眼,因為有靈性力量的阻礙,他沒有看得太過仔細,現在看了看,發現這個人腰間出現在一個巨大的劃痕,應該本來是被腰斬成兩半的,只是被某種手段又重新拼合在了一起。

  他看了眼飛舟上面那一道巨大的劃痕,大致猜到這個傷口是怎麼來的了。

  在傷口之間有種一種銀色的液體,應該是依靠這個將身軀重新拼接在了一起,

  這個人的身體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甚至比起他所見過的普通天夏人還差了許多,但是身上所披的外甲是具備靈性力量的。

  本來身體被拼合後,依靠自己外甲的靈性力量這個人應該能修復自身,可或許當時情況太緊急了,沒有再仔細檢查一下,有一些隨著攻擊一併到來的微弱靈性力量殘存在其身軀內部。

  如果這個人還保持著意識,那麼可以憑著自己努力的將這異力驅逐出去,但是隨後這個人陷入了昏迷,儘管外甲的靈性力量還在堅定的維護他,但是始終沒有辦法將那股異力排斥出去,這便使得傷口無法癒合,傷勢還進一步惡化。

  看過之後,他抬起頭來。

  方采緊張道:「陶先生,怎麼樣?」

  張御將自己所看到的情況如實說給了她知道。

  方采看向一邊,一個看出是援護軍士的人發出懊悔的語聲,並錘了下自己的腦袋,道:「應該是這樣,都怪我,事先沒能再仔細看下,都怪我……」

  方采立刻打斷他,道:「好了,這些話不用說了,現在救何尉才是關鍵。」

  那個軍士為難道:「何尉被外甲包裹,要除去殘留的靈性,先要切開外甲,但是這樣何尉可能會維持不住生機。」

  方采轉而看向張御,帶著一絲期望道:「陶先生,不知你有辦法麼?」

  張御道:「最好的辦法,就是喚醒這位,讓自己他動用自己的力量排斥這異力。」

  那個軍士急忙出聲道:「不行!何尉還傷勢這麼重,沒有集中精神,要是半途中出錯,或者再次昏迷,後果不堪設想。」

  張御道:「我會設法幫助他,事後我也可以用法力維持住他的生機性命,並可以拖延三天時間。」

  方采聽了,眼中露出光亮,道:「三天時間足夠了,我們向曦月發出了傳訊,很快就會有人來救援我們的。」她果斷道:「陶先生,就用你的方法。」

  那個援護軍士欲言又止。

  張御點了下頭,他依舊站在原地,伸手向下一指,在眾人目光之中,一團光亮飄了出來,籠罩住了地上那個男子的身軀,過不一會兒,他便悠悠醒了過來。

  方采目露欣喜,像是怕驚動什麼一般,她放輕腳步走了過去,小聲道:「何尉。」

  那男子看去很虛弱,但還是打趣的道:「這麼小的聲音,以後怎麼做領隊啊?」

  方采不由笑了下,可是又覺得這個時候笑不好,馬上咬了下嘴唇,道:「是,下回我一定大聲點。」

  那男子神情嚴肅了一些,道:「情況怎麼樣?」

  方采忙將情形說了下,又說了下張御幫忙的事。那男子道:「我知道了,記得不要為我耽擱了任務。還有,替我謝一謝那位陶先生,我何某人欠他一個人情。」

  方采道:「好好,何尉你還有傷,你不要再說了。」

  那男子聽從了她的建議,專注於自身的靈性力量排除。

  方采則是心頭的緊張情緒微微放下,她起身來到張御身邊,誠心致謝道:「陶先生,謝謝你了。」

  張御道:「無礙。」

  方采想了想,道:「陶先生,你準備去哪裡?」

  張御看了看她,道:「方尉是想我跟你們一起走?」

  方采有些不好意,道:「陶先生,解釋起來有些麻煩,可是你既然見到了我們,就不能讓你先這麼離開了,還望陶先生諒解。」說著,她又鄭重道:「不管請陶先生相信我們,我們絕不會對我們救助同袍的人怎麼樣的。」

  張御猜測這些人深入沙漠,可能是有什麼特殊任務的,他對這些具體的東西不在意,不過通過這些人,或許能快速瞭解到此世情形。故他點頭道:「我和你們走一趟。」

  方采見他答應,鬆了口氣,鄭重道:「陶先生,多謝你的諒解。」

  方采說得時間很準,眾人在等了一天之後,一駕巨大的飛舟出現在了上空,其本來是隱沒在大氣之中的,但是直至來到了近處,才漸漸顯露出來,連方采和一眾軍卒都沒能事先察覺出任何動靜來。

  張御則是與方采等上了飛舟,離開了這片界域。

  而在他們離開之後,沙漠之中出現了兩個身披罩衣,遮蔽頭臉的人,只是身外冒著淡藍火焰一般的靈性光芒。

  他們來到被斬殺的長蟲屍體之前,一個人伸出冒著靈性光芒的手輕輕一揮,長蟲腦顱分了開來,可見內部已經是稀爛一團了。

  這東西在被斬殺之前,顯然已然是斃命了。

  其中一個道:「看出是什麼手法了麼?」

  另一個道:「只能看出是法力的運用,但沒有神通痕跡。」

  最早說話那人道:「記下來,如實稟告。」

  另一個拿出了一塊晶板,通過一支晶筆將此事記載了上去,而在陽光照射之下,裡面的文字緩緩消失,像是傳遞去了某處。

  做完此事後,兩人也是一同消失了。

  十天之後。

  隨著精準而清亮的鐘聲響起,清辰的光芒照落在了一處建築的琉璃牆壁之上。

  張御經過一夜定坐之後,從座上起身,來到窗前,感受到他的到來,淡青色的簾幕生出足肢,自行爬動移向一旁,窗台之上的綠草受到了陽光照射後,緩緩舒展蜷縮一夜的軀體,散發出清淨的青草氣味。

  他抬起頭,天中造物大日的光芒無遮無掩的投照下來,為地面上許多東西提供源源不斷的靈性力量。

  入目所及,全是一座座藍黑色橢圓形的造物建築,其規正有序,但又不是過於死板的排列著,保持著高低錯落,呈現獨特的節奏感,隨著視線和腳步的移動,光芒的反射在上面如同樂符一般跳躍著。

  在建築上方,無數帶著優美弧度的曲線在天中繞旋著,時不時有一點點閃光劃過,那是從裡穿梭過去的指節般的金屬舟車。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造物。

  三天之前,他跟隨著那駕飛舟來到了這裡,隨後便被安排在此,而他通過方采帶來的書籍還有其他一些渠道,也是得以瞭解到了此世的一些情形。

  此世與天夏的過去十分相似,同樣也是經歷了荒古異類時期,並有了修道人的出現,下來是一個個修道脈傳的出現,隨後是修道宗派的崛起,這一階段也相當於是古夏時期,各方道傳極其繁榮。

  再是下來,則是進入宗派之間相互攻伐的階段,這當是進入相對應的神夏時期了,混同諸道的雛形已是漸漸出現,若無意外,宗派兼併的盡頭就當是後來的天夏了。

  可是此世進程到此,卻是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拐彎,似是因為一場極其類同濁潮的影響,本來興旺勃發的各家道傳忽然遇到了極大阻礙,似乎一夜之間,修道就變得極端困難了。

  而更大的打擊隨後到來。

  此世縱然地陸遼闊,群星眾多,可是修道人卻能輕易越渡千里萬里,相互還有傳訊之法,遙遠距離並非阻礙,然而這一場濁潮下來,本是處在上升期的修道之勢大為衰退,本來聯繫緊密各個宗派,也是一下斷開了牽連,各個門派或是匆忙自守,或是避退天外。

  而修道人的退去,卻在世間留下了大片空域,在此數百年後,天機造物卻是因此在世間逐漸繁盛起來。

  造物最初來由已是無法考證,但後來人推斷,最早的一批工匠可能是修道人看爐童子和下手,還有一些就是宗派僕役。

  在短短數百年時間中,地陸上的人口的繁衍壯大,造物技藝極大進步,這些人自稱昊族,並在前人原本的造物基石上,堆築起了更為輝煌的高塔。

  但是此刻,他們也是與修道人產生了衝突,在對開始時,如汪洋一般的造物淹沒了一個個如孤島一般的宗派。

  可是原本遍佈天地及諸星辰的修道宗派畢竟還殘留有極大實力,一開始宗派被逐個擊破,可後來卻是反應過來,並有不少宗派聯合到了一處對抗昊族。

  而此刻昊族的勢力也是擴張到了一個極限,所以自此之後,便就形成了兩個相對峙的勢力,迄今未能分出勝負。

  張御看過這些之後,心中也是思量起來,昊族能攻滅諸多宗派,並且一直延續到如今,明顯也是有著能與修道人對抗的上層力量的,那麼那個「上我」會是在哪裡,是在昊族這裡,還是在某個域外宗派之中呢?

  不過他明白,自己所看到的這些東西應該只是昊族願意給世人看的,應該還有更深層的東西不曾展示出來。故是他倒也不必急著從這裡離開,可以現待在昊族的內部,借助這些人的力量慢慢尋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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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七十四章 光堂若寶山

  就在張御在居處耐心查看各種信息的時候,與他相距數里遠的一座金屬廣廈之中,有一個頭髮凌亂,衣衫看著向來少有打理的中年男子站在琉璃大牆之後,手裡拿著一只蘋果,一邊啃著一邊看著張御所在的建築。

  他含糊不清道:「對面住的那個修士,就兩月前在北垣沙漠發現的那個?」

  身後一名軍士身形站得筆直,畢恭畢敬道:「是的。」

  「查清楚他的來路了麼?」

  「他自稱少時由一名修道人傳授了道法,自行修煉,並沒有什麼宗派,只是在遊歷的時候路過北垣沙漠,正好撞見了方采等人,我們用了擺在那裡『真石』……」

  說到這裡,他小心看了一眼中年男子,解釋了一句,「那些修道人的東西在這方面的確很好用,至今從來沒有出過錯……」

  中年男子吃完了蘋果後,又從隨從手裡接過了一只橘子,一邊剝著皮,一邊把橘瓣往裡嘴丟,漫不經心問道:「結果怎麼樣?」

  軍士謹慎言道:「真石判斷,他說得都是真話。」

  中年男子把最後剩下的橘瓣扔到了嘴裡,咀嚼幾下和著飽滿的汁水嚥了下去,隨後擦了擦手,對著軍士伸手招了招,道:「拿來。」

  那軍士怔了一下,這才急急忙忙將一枚晶片遞到他手中,中年男子拿了起來,連看也不看,直接塞到了衣兜裡,隨後就走了出去。

  身後的隨從和另一名看起來等候在那裡事務官見狀,也是連忙快步跟上,並追上來問道:「秋督長,還要查麼?」

  秋督長隨意道:「不用了,一個修道人而已。」

  事務官有些詫異。

  秋督長忽然停下腳步,道:「對了,你聽說了麼,前些天那個奉真派投降了。」

  事務官下意識道:「投降?」隨即他驚道:「奉真派,投降了?」

  秋督長似乎還覺得手上有些粘,在袖子又上擦了擦,口中道:「看來你消息滯後了,過幾天就有消息會傳來,一整個宗派,從上到下三百萬人都是投降了。」

  事務官先是沉浸在震驚之中,隨即興奮起來,這可是殘留在北方地陸之上最大的修道宗派了,一直是他們的心腹大患。

  但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可是怎麼會,卑職是說,他們明明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時候,據上面估量,這個宗派可是至少擁有十萬餘修道人,還有上層的力量鎮守,這,這……」

  「是啊,我一開始也不太相信。」秋督長有些感嘆,隨即道:「所以說現在早已不是修道人的時代了,或許數萬年前修道人還擁有更強大力量,可現在那麼多修道人裡面,力量最強的也沒法和我們的諸多造物煉士相比。他們不投降就等著被我們剿滅了。」

  事務官聽到造物煉士之名,臉上不由露出了敬畏之色。

  這些人是通過了常人難以想像的苦修,將靈性袍甲煉化入了身軀之中,從而獲得了與修道人相當並且可以自行成長力量的能者,且一旦有新的甲冑打造出來,還能有益的補充吸納。這也是與修道人上層對抗的中堅。

  現在更多的造物煉士正在出現,或許有朝一日,他們能靠這些造物煉士徹底整合所有已知疆域。

  這時一名隨從走了過來,道:「督長,飛舟準備好了。」

  秋督長隨意道:「走吧。」

  他一天要跑多個地方,處理很多要務,根本沒興趣在一個看起來力量不強的年輕修士上花費時間,因為這樣的修士現在實在太多了。

  艙廳之內的張御這時轉首往遠處看了一眼,哪怕心光力量層次收束了起來,可是他的敏銳感應沒有降低,他主動探查或許會有所收斂,可但凡有人在別處觀察他,那立刻就會被他心神感應到。

  對於來自外面的監視他毫不奇怪。

  他知道,自己身為一個修道人,進入了以造物為主流的勢力範圍內,那必然是會遭受到一定監察的。

  不過或許是昊族擁足以與修道人抗衡的力量,也或是認識修道人的衰弱已是無可避免,所以現在整個種族的對待願意尊奉昊族的統御修道人反而有種額外的寬容。

  這麼多年來,昊族不知了攻滅多少修道宗派,也是俘虜了大批的修道人,但是昊族並沒有如何苛待這些修道人,而是讓他們奉獻上自己的修煉法門,同時培養屬於自己的修道人才,而這些修道人也完全聽從於本族上層命令的。

  張御認為,除了這些之外,昊族應該具備獨屬於自己的上層力量的,不然沒法和那些宗派相抗衡。畢竟隨意一個上層大能就能輕而易舉毀滅一大片地域,沒有與之相對抗的武力是不成的,這是一個強盛無比的文明。

  假設那個「上我」就深藏在昊族之中,亦或是本身就是昊族上層,那是相當難以對付的。

  雖然他對於自身的力量也有自信,可力量並不能解決一切問題,況且對那上我來說,他就是外我,可以利用一切優勢來對付他,故在找到並確認之前絕不能暴露自己。

  他的機會只有一次。

  但是來到這裡,哪怕現在還做不了什麼,也不是沒有益處。

  他這一身道行,所欠缺的就是道法之上的變化,這是需要長久歲月來磨礪積累的,他修道時日不長,自是沒有辦法做到似那些修道數千上萬載的玄尊一般變化自如。

  這也是他的一個短板了,哪怕尋到了自己的道法,也沒法在短時內彌補這一點。

  可是同樣,有這些缺點意味著他還有著上進的可能。而在這裡,他卻能獲得更多時間去瞭解道法,補上這一缺陷。

  還有一個他覺得不可忽略的地方,這裡雖然這是一個道化之世,可是這個世間技藝,道法,還有的一切文明成果,都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這都是能夠拿來做借鑒的,若是能全數取得,並在斬卻上我之後並取之歸返,並為天夏所吸收,那麼絕然可以將天夏推到一個更高的層次上,這能帶動一整個文明的提升。

  與此比較,自己一個人成就,只能算其中一部分了。

  而他既是要得到這些,那麼要在昊族之中取得一定的地位。

  作為一個修道人,若想地位要足夠高,除了展現一定力量之外,同時還要讓人覺得他沒有太大威脅。

  在轉念之間,他已然是有了一個大致的想法。

  就在這個時候,他感覺到兩個急促的腳步聲一前一後正向著他這裡過來,一直到了門口之後方才停下,過了片刻,方采的聲音傳來道:「陶先生可是在麼?」

  張御自座上起身,道:「是方尉麼,請進。」

  門前的晶幕如水簾一般動盪了一下,兩個人自裡走了進來,前面一個大概二十四五的年輕女子,一頭精幹的短髮,眉眼凌厲,身上是袖臂收束的筆挺收身的制袍,腰間插著短劍,腳下穿著長長得軍靴。

  後面跟進來的是一個年齡相仿與她相仿,頭上髮量略少的軍士,他氣喘吁吁追了進來,「方尉,你……」他看了看張御,忍住沒說話,只是嘀咕了一聲。

  方采沒理他,對著張御抱拳一禮,道:「陶先生,這些時日不知你還習慣麼?」

  張御還了一禮,道:「還要多謝方尉的安排,我在這裡住得很好。」頓了下,「方尉,若有什麼話可以直說,不用如此客套。」

  他的語聲很清朗悅耳,再加上一身白衣,儀姿若仙,哪怕那本來對他心裡有些芥蒂的年輕軍士聽了,也是不自覺對他大為改觀。

  方采眉宇略顯焦慮,道:「陶先生,今天冒昧登門,是因為有幾個同袍受了重創,還望你能伸以援手。」

  張御點首道:「看來情況較急,方尉,不如我們邊走邊說?」

  方采重重點頭,感激道:「好,多謝陶先生體諒!」

  她走到了牆壁一邊,伸手在某個形似玉板的地方起拳敲打了一下,整座艙室倏地一震,周圍出現了一片彩色流光,像是整個艙廳穿梭在了什麼軌道之中,等到流光退去,外面的景物已經為之一邊,顯然已是出現在了另一片地界。

  張御知道這是昊族的一種技藝,每一座艙廳都是可以借助上面曲軌在整個城域之內來回挪移,非常方便。

  方采這時道:「到了,請陶先生隨我來。」她當先往前走,如來時一般腳步迅捷,那男子又匆匆跟上。

  張御走得就很從容,可是速度卻是一點都不慢,與二人之間的距離始終不變。

  三人先是過了一處廣場,再經過一條長廊,直接進入了一間關輝明亮的大廳之內,上面有一個巨大的徽記,上方是一輪金光燦燦的大日,而下面則是神人托天之勢。

  方采道:「請張先生在此稍待。」

  張御點首應下。

  方采往裡間走入進去,那年輕軍士現在找到了機會,跟上來說話道:「方尉,你真的信這位陶先生麼,他才來這裡才半月不到,連審查都沒有通過,要是萬一出了點什麼意外……」

  方采認真道:「我相信陶先生,就算何尉那樣傷勢,他都能救回來,現在既然所有人都找不到辦法,那為什麼不讓陶先生試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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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七十五章 治正化邪染

  方采兩人說話的時候,兩人已是來到了一座圓形的巨門之前,上面盤踞著一個巨大的多肢足神異生靈,呈現出一個螺旋形狀。

  她上去輕輕敲了敲,這個神異生靈的肢足緩緩蠕動了起來,並往裡整個收縮成了一團,同時也是將封堵起來的門戶讓了出來。

  她讓那個年輕軍士在外等著,自己跨過那一面如水紋晃動晶門,來到了裡廳之內。

  而在此間,一個身著淡金色長袍、頭戴翼善冠,領扣上皆有徽紋的俊雅年輕男子正站在那裡等著她。

  他的身後站著一名中年隨從,一名化著淡妝,緊抿嘴唇的女子,還有兩名留著長鬚,臉上望不見有什麼表情的修道人。

  方采走到面前,道:「朱宗護,人我請來了。」

  朱宗護道:「小姨,軍中自有軍令,哪怕是自己人我也沒法偏幫,本來這件事和你沒關係,可如果你插手了,就要承擔失敗的後果。」

  方采一臉倔強道:「這些我都知道,現在我只要你快一點,別耽擱我救治同袍的時間。」

  朱宗護輕輕一嘆,道:「小姨你清楚後果就好了。」,他對身邊的隨從道:「去把人請進來吧。」

  過了一會兒,張御自外走入了進來,朱宗護看到他後,露出些許訝色,原本嚴肅的神情也是稍稍緩和,但他沒有與張御說話,而是示意了一下,身後自有一個修道人走上來,對他執有一個道禮,而後側過一步,道:「陶先生請。」

  這些天下來,張御對這裡的修道人之間的禮數也是瞭解過了,故是十分合當的還有了一禮。跟著這個道人往裡廳行去,在一條密閉長廊之中連續走過了三道晶簾大門後,來到了一個被這道人稱作「善護所」的地方。

  此間橫擺著一個個琉璃艙,入目所及,大約有一百餘數,每一個艙罐裡都躺著一個人。可以見到,所有人都是昏迷不醒,而皮膚表面無不是依附著一層紅色的軟痂,看去就如水泡,有些地方皮肉已經爛透了,幾乎可以看到筋骨內臟,而絲絲縷縷的血肉混合物則隨著艙內液體沾染在艙壁上。

  這裡除了負責救治的善護軍士,還圍著幾個竊竊私語的修道人,不過與引他進來的那位道人相比,這些人不但身材走形,精氣神也是鬆垮的,身上的法力氣機更是異常微弱,應該不曾勤加修持的結果。

  那道人走入進來,這些人主動上來打招呼,口呼「王治道」不已,俱都是露出討好的笑容,包括那些修道人也是如此。

  王道人卻是反應平淡,他側身看向張御道:「陶治道,你是方尉請來的行家,請你看一看這些病症,能否治癒?」

  那些善護軍士和修道人相互看了看,隨後用帶著好奇、審視、甚或有些敵意目光投到了張御身上。

  張御點了下頭,緩緩在這些艙床之間邁步行走著,他擁有目印,哪怕沒有動用任何超出此刻層次的能力,在一圈走下來後,便已是心中有數了。

  這些人都是種了一種神通道術,而且是一種非常殘惡的邪法,且毫無疑問是出自專煉邪魔之術修道人手中。

  對此他並不奇怪,在各家修道宗派遭遇圍剿的同時,原先那些邪道乃至魔道宗派也是開始變得肆無忌憚起來。

  過去有其他宗門與他們為敵,可現在卻沒有人來遏制他們了,而他們的道法都是以祭獻、煉魂、殺命為主,這些神通道術對於昊族的殺傷力極大。這也使得這些宗派現得到了以往那些與他們作對的宗派支持。

  濁潮對於邪魔修士影響固然也很大,可是他們卻能依靠殘害生人或其餘生靈的手段來彌補,成了修道勢力幾乎崩塌後唯一不降反升的勢力。

  底層邪魔修士且不去說,擁有了上層力量的魔修,往往一個人就能殺絕一個地域的生靈,並令草木蒼翠之地變成寸草不生的絕域荒漠,只是這些人往往也是昊族優先剿滅的目標,故是雙方拚鬥的十分慘烈。

  王道人見他停下腳步,問道:「陶先生,你以為這是什麼?」

  張御道:「這是一種邪法,且並不是單以殺傷性命為目的。」

  他指了指其中一個面露痛苦的人,「受術之人之人會不停的失血,所以要維持他們的生命,不但要大量的輸血,還需要一定人手來照顧。施術之人的目的,應該當是為了消耗貴方更多的人力和物力。」

  在場眾人都是有些意外,他們都是想著怎麼解開這病症,但都是沒有想到這一層,隨即他們臉色都是有些不太好。

  現在前線很多人都是被種下了這等手段,若是不盡快想辦法解決,那麼人數一多,決定會成為他們的巨大負擔。

  張御其實還有一猜測,這些法術有一個明顯的指認作用,若是施術者的層次足夠高,那麼能夠輕易知曉每一個受術之人的下落。

  不過這不是他目前這個層次修道人所能理解的了,也就不適合說出來了。

  王道人暗暗記下了張御的話,又問了一句:「陶先生可能救治麼?」

  張御略作思索,道:「可有紙筆?」

  這時一個善護軍卒忽然笑了起來,帶著一輕蔑語氣道:「紙筆,我們早就不用這些東西了,呵呵……」

  不過他只是笑了兩聲就不再出聲了,因為在場沒人陪他笑。

  王道人則是讓人給張御遞上了一面晶板,道:「陶治道,有些什麼不便說的,寫在上面就是了,你放心,這些東西在徵得你的同意我們不會隨意洩露的。」

  張御道:「無礙,只是一些細節需得注意,以文書記錄下來,只是避免在救治過程中出錯。」

  王道人對此很是贊同道:「還是陶先生謹慎。」

  張御拿住晶板,在上面寫下了較為詳細的解決方法,這裡不是用他並不十分瞭解的藥物,而是運用法力來解決。

  待他寫完之後,晶板第一時間被送到王道人手裡,他看過之後,表面沒有說什麼,但是目光深處卻有一分驚異,因為張御提供的方法看去十分簡單,但不知為什麼,他心中卻感覺這的確能夠起到作用。

  他想了想,將晶板遞給一名善護軍士,吩咐道:「先照著此法試試看。」

  遵照他的囑咐,幾個修道人站到了一個琉璃艙前,紛紛按照上面所示意的方法對著其中一人渡法力。

  過了一會兒,那個人臉上的紅色軟痂竟是慢慢退了下去,隨後居然有清醒的跡象,一人驚喜言道:「治道,有用!」

  在場大部分人都是激動起來,要知道這個東西從出現到現在已經有三個月多了,多少人都是束手無策,現在雖然只是拿出來緩解的辦法,還沒辦法徹底治癒,可這也是一大突破了,整個善護所一定是會受到上面嘉獎的。

  王道人見此,道:「諸位且先按照此法醫治。」他對張御執有一禮,道:「陶先生,王某先離開片刻,此間還請多多費心。」

  張御還有一禮,道:「我會的。」

  王道人自善護所中走了出來,他回到那朱宗護的身邊,將方才情形詳詳細細與後者說了一下。

  朱宗護聽了之後不禁有些訝異。

  方采則是高興道:「怎麼樣?我早說了,陶先生能有辦法的。」

  朱宗護承認道:「確實是個大才。」他想了想,「王治道,還請你稍候把這位請過來。」這時身旁有人上來小聲道:「宗護,我們不能在此久留。」他皺了下眉,道:「那就現在把這位請過來吧。」

  王道人應下,再回到那處善護中尋到張御,道:「陶先生,朱宗護請你一敘。」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是露出羨慕目光。

  張御點首道:「煩請帶路。」

  王道人走在前面,帶著他出了善護所,走過一處偏廊,經過一扇隱蔽晶門,來到了一處位於的建築內部的飛舟泊艙之內,可見一駕淡金色的飛舟正停在此間。

  他在上面又看到了那一個神人托日徽記,那不是一般人能用的,若是印在飛舟,那唯有昊族宗室才可,對方帶他來這裡,應該就是刻意用這種方式從側面表達自身的身份。

  朱宗護站在飛舟之前等著他,待他走到近前後,道:「陶先生,王道治告訴我了,閣下是一名大才,本來該與閣下進行一番長談,只是我馬上要離開這裡,也就長話短說了。」

  他抬眼看向張御,道:「陶先生,你只是看了一會兒,就能找出緩解那邪術,那我問一聲先生,能否根絕此術呢?」

  張御道:「那就需要許多涉及這方面的修道功冊了,越多越好。」

  朱宗護道:「這些足夠了麼?」

  張御道:「目前足夠了。」

  朱宗護似是承諾道:「陶先生,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說完之後,他對張御一點頭,轉身往飛舟走去,身後一行人也是加快跟上。

  王道人對著張御執有一禮,似是提醒道:「陶先生,最近盡量不要出門。」

  張御看他一眼,還禮同時,也是點了下頭。

  朱宗護上了飛舟後,就在主艙坐定下來,關照親信隨從道:「把我們收繳上來那些的修道典冊都復錄一份給他。」

  親信隨從應有一聲,又道:「宗護看好這個人,只是這人來歷……」

  朱宗護道:「來歷不是查清楚了麼?這樣的大才,我不用,一定會被我那些兄弟招攬去的。」

  這個時候,飛舟前方的一塊晶板閃爍了幾下,出現了一抹刺目紅光,隨從頓時緊張起來,低聲道:「宗護,我們要快些點了,那邊快攔不住了。」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2
赤霄 第七十六章 觀冊見外法

  張御在善護所出來的時候,天色已是完全黯淡下來了,但是他卻心有所感,往上空看了一眼。

  高懸在上空的現在是一輪明月,這同樣也是一個半金屬半血肉的造物,柔和的靈性光芒鋪灑下來,繼續給整個城域提供著強大的靈性力量。而白天那一輪驕陽已然不見了,應該是挪到了另一端了。

  方采也是看了看天空,發覺跟平日沒什麼兩樣,道:「陶先生,怎麼了?」

  張御道:「沒什麼,快要下雨了。」

  方采笑道:「那是好事啊,我們這裡地處邊境,本來乾枯荒涼,這可能是過冬以來第一場雨了。」

  說話之間,兩人已是走出長廳,張御見前面過去就是回到自己居處了,便站住腳,對方采道:「方尉,我已是到了,兩位留步吧。」

  方采語聲中帶著幾分感激,道:「今日打攪先生了,我也代那些同袍多謝先生了,想必先生也是累了,還請先生早些休息。」

  她身邊的年輕男子嘀咕了一句,「修道人打個坐就行了,哪裡會累啊……」不過他聲音很小,方采站在旁邊都沒聽到。

  這時一個軍士小跑著上來,神情嚴肅的對著方採行有一禮,道:「方尉,有軍諭,指揮令你速去軍所。」

  方采知是有事,她轉身對著張御道:「陶先生,就此別過,改日再敘。」

  張御點了下頭,與兩人別過,穿過一層如水波蕩起的晶簾,回到了居處之內,他抬手在牆壁的玉板之上敲打了幾下,外面一陣流光色彩的變幻,過了一會兒,艙廳就又回到了自己原先的所在位置上。

  他走到一邊,按著常人習慣泡了一杯茶水,茶香飄起來沒有多久,便目光轉去,不一會兒,就見琉璃窗外有一個半人半鷹的生靈出現在那裡,其雙翅有一層靈性光芒閃爍著,而足下則扣著一只金屬環架,上面托著一只大概三尺長,一尺來寬的竹木箱子,引人注目的是,箱子表面同樣印刻有一個托日徽記。

  他敲了一下牆壁,琉璃壁當中一塊地方化成了晶簾,那半人半鷹的生靈自外飛入進來,將玉石箱子放在了地上,聽得卡卡一聲,頓時與之脫鉤。

  隨後他用一個略顯尖細的男子聲音道:「陶先生,敝人奉朱宗護之命將這些送來,請你查驗下,宗護臨走時說了,要是有什麼還缺的,你可提出要求,會為你再去尋來。」

  張御一揮袖,這箱子便是飄起,挪到了一邊的案台上,他伸手在上一按,箱子自行掀開,露出了裡面一卷卷疊放齊整的卷宗,最上面還擺放有一小片晶玉,隨著他的顧看,也是緩緩漂浮起來,落到了他手中。

  那半人半鷹的生靈道:「這是宗護給予先生的身份,可以方便先生查驗這些卷宗。」

  張御看著晶片之上浮現的字跡,上面有「陶生」這個名字,下面的頭銜是「舊典文書」,他又問了下面前這個生靈,才知這是一個負責整理各種修道文獻的職位。

  此職雖然看著不怎麼起眼,可這只是表面的,似如眼前這些「舊冊」,那並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

  他收好晶片,伸手拿起一卷道冊,展開看了看。

  此一份卷書上面記載的一家被昊族剿滅門派的功法,十分詳盡,從入門修持到高深功法的各種神通道術的記載都有,但是一個人若是想照著上面修煉出來這些東西來,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說修道不是看著書就能學會的,光是現在濁潮影響之下的道機不同,就知這些早是過去時代的舊物了。

  他一卷卷的翻看著,那個半鷹半人的生靈也在那裡等著,沒有半點不耐煩,不過他翻看的速度很快,拿起一卷之後,往往只是幾個呼吸過去便就大致看過了。

  他要求得到這些東西,是為了瞭解這裡的修道功法,想看看這裡的人是如何修道的,是否與天夏原先那些宗派一般,同時還想確定一事。

  看了下來,發現此世的功法雖然也是求道,與神夏時期的道法較為相近,但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哪怕對他來說,也是相當有價值了。

  而朱宗護給他這些東西,是希望解決這件事。

  這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但以他展現出來的力量層次,過早解決此事恐怕只會惹來懷疑,所以只能一步步來了。

  待他把最後一卷道冊放下,那半人半鷹的生靈道:「如果陶先生沒有什麼疑問了,那麼在下就要回去覆命了。」

  張御道:「多謝了。」

  那半人半鷹的生靈道:「我名風兮,先生如果還有什麼要觀閱的,可以以晶冊相喚。」

  他如一人一般把頭顱俯下一禮,便穿透晶簾,從來路離開。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聽得外面有隆隆震響之聲,他嚇得一哆嗦,隨後驚呼一聲,便逃也似的飛走了。

  張御抬頭看去,見不知什麼時候,一道紅霧籠罩在了整個城域的上空,無數紛亂的赤紅色雨點落了下來。

  過了一會兒,便見一個穿著紅衣的道人從霧中現身,立在雲巔之上,而位於他身後的那一輪造物大月,此刻則是遭受到了那股紅霧的侵襲,原本皎潔的正慢慢黯淡下來。

  他看了幾眼,從氣機上看,猜出這位當是一位魔修了,從之前從瞭解到的情形看,宗派之中的大能因為日趨稀少,又被昊族盯著,所以如今很少露面,沒想到有一位竟會出現在這裡。

  他感應了一下,這人的力量層次大概相當於玄尊境界,儘管氣息不太純粹,可在如今這個不合修道的世間,那已是相當厲害的人物了,只不知此人在那些尚還存在的各大宗派之中,算是什麼水準。

  而此刻上方,那些紅色的雨滴在灑落下後,卻似是觸碰到了一層無形屏障,像是擊打在水面之上,一團團紅色的波紋隨之綻放出來,這是攻擊觸動到了城域的屏護了。

  張御這時往一處看去,他忽然感受了,在這道人出來之後,這個城域底下也有一個強大的氣息浮現了出來,只是這股氣息相對較為壓抑,看來原本應該被鎮壓在地下的,此刻其與天中氣機遙遙呼應,這麼看來,來者許是來救人的。

  這個時候,忽然有兩道光亮從城中飛起,對著天中的那個紅衣道人衝去。

  張御看了一下,發覺光芒之中是兩個人,他們身著著遮蔽頭臉的罩衣,身上散發出一種辨認程度很高的氣息,異常冷酷鋒利。

  這兩人的氣息比那紅衣道人稍弱,但無疑也是達到了一個層次,他看了看,這無疑應該就是昊族仗著攻伐四方的造物煉士了。

  在天夏,尚未有披甲軍士突破那一層界限,而在此方道化之世,昊族卻似做到了這一點。

  紅衣道人見到兩個煉士衝來,輕蔑之色從唇角一閃而過,背後紅霧一聚,凝成一個人形巨影,伸手兩隻大手向著兩人抓了過來。

  兩人本是想躲開,但是那紅衣道人突然對著兩人伸指一點,兩人身上炸開一團靈性光芒,見到一絲絲虹光自上面流淌而過,似是將什麼手段擋了下來,可是他們也被緩頓了一下,兩隻雲霧巨手毫不客氣抓拿上來,將兩人捏在了裡面。

  不過從指縫之中露出的一絲絲晶瑩彩光來看,兩人都不曾被如何,只是一時被困在了那裡,

  紅衣道人似是知曉一時拿不下兩人,也沒有對他們有進一步的動作,而是加大力度遮掩侵蝕那個月星。

  張御這個時候卻是眼眸一閃,他本來還想看一看這方世間高層次的鬥戰,奈何雙方的碰撞怎麼看都透著一種太過刻意的味道,那些造物煉士的動作,簡直就是在配合那紅衣道人一般,這使得這場鬥戰幾乎沒可看的地方。

  當然,也就似他這等層次的人能夠立時分辨出來這些,要是換一個人,恐怕並不認為有什麼不對。

  似是由於月星被侵蝕,導致靈性光芒消退,遮護城域的護壁也在久攻之下也是出現了一個微小的漏洞。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隨著這個漏洞逐漸擴散,一道紅光落下,轟然擊在了城域一角,距離張御這處所在不足數里之遙。

  而後那裡原本被鎮壓的一股氣機似乎突破了束縛,猛然高漲,再是一道照亮整個城域的雪白光亮閃過,其便衝出了遮罩,一瞬間去到了外間天穹之上。

  而在此人走脫之後,紅衣道人似也無意再糾纏下去,與那人一同遁光離開了此處,那兩名造物煉士在其離開幾個呼吸之後,方才從紅霧中擺脫出來。

  而在此刻,一道道明亮光華從天邊飛射而來,顯然是前來相援的造物煉士,但他們似乎來得有些晚了。

  張御收回目光,這無疑是一場配合好的戲,至於那些造物煉士為什麼這麼做,他並不清楚,不過這一切可未必就與他無關,因為此事之後,不管是不是做樣子,下來一定是會有一場嚴厲徹查的,而且……

  他目光移去,外間的平台之上多出了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石。


bpd 發表於 2022-2-25 00:22
赤霄 第七十七章 觀書知化機

  僅是一天之後,預料之中的徹查便就到來,張御這處也是有一批穿著黑色制服,別著金徽,一臉嚴肅的軍士上來登門問話。

  可能他新的身份似是起到了作用,也可能是那位朱宗護的緣故,來人沒有刻意刁難他,在一番問話過後,就將那枚落在窗台上的玉石一併帶走了。

  自昨日這東西落在這裡後,他就任由那物擺在那裡,並沒有去動,也不關心裡面藏著什麼秘密。

  其實這東西並非是只有他這裡有,在那個被鎮壓之人脫離的一瞬間,就有大約百來枚玉石飛了出來,並分散到了許多地方。

  若不是因為其分散範圍比較廣,不是獨獨飛到他這裡的,那他一定會設法避免這東西來到自己的近處。

  在猜出那名修士被救只是一場事先商量好的配合後,他就決定不摻和進去,以免橫生枝節。

  他要達到自己的目的,根本不用需要這麼冒險的方式。

  現在無疑證明他的做法是正確的。

  這些前來查證之人在城域之內待了十多天才走,接下來又是過去足足半個多月,城內的氣氛才漸漸恢復。

  而這時他才去了一趟那枚晶片所給予他職位的所在地,一處被作「維理院」的地方。

  此間大多數人都是與他一般的修道人,這些人都是負責一項較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負責修編新的功法,契合這個世間的功法。

  由於那一場濁潮的影響,舊有的修行之法已是不可取了。不僅是這樣,若是在天夏之世,一個人修道人要是懈怠修行,那最多也就是法力運轉不純,可在這方道化之世中,法力卻是會被慢慢侵蝕消退的,直至再無半分法力。

  雖然到了這般地步,他們仍是比尋常人強上許多,可卻再也不可能施展出任何神異手段了。

  這也是為什麼他在善護所看到的那幾個修道人那般臃腫頹廢,他們就算每日堅持修持,可自身的法力也一直在退轉,只是他們靠著一些藥物支撐著,且也並不知道能維持多久,對他們而言,這何嘗不是一種長久的折磨。

  而昊族這些年一直在致力於推演改進新的修道功法。他們做這種事不是為了維護道傳,而是逼不得已。

  那些修道宗派在昊族的侵攻之下也在設法改進自身的功法,推演適合道機的功法,並且取得了不菲的成果,特別是邪魔修士一個個出現,給昊族帶來了極大壓力。

  昊族為了不被修道勢力重新佔據上風,也是不得不跟上,而且意圖在修道和造物這兩面都是壓制對面。

  可說雙方都是在對方的逼迫之下被動提升自身。

  這裡絕大多數修道人都是原來的宗派被攻破後俘虜的,用修道人來對付修道人,昊族也算是物盡其用了。

  不過推演這些功法並不差他一個。朱宗護給他這個身份,純粹為了方便他查閱道冊,好讓他盡快解決那邪魔道術的。

  似乎是事先得到了關照,也沒人來強制他做什麼,任由他在這裡查閱各種檔案文書。

  他翻看下來,大多數在修道上有價值的東西基本都是在那個送來的竹木箱子裡了,而改良後的功法,並不是他現在能看的。

  但不是說這裡剩下東西就沒有價值了,這裡還有一些附書,記載的各家修道宗派的狀況,因只是單純的記載,沒有增加任何人為的評判,所以比他之前看到的那些消息更為詳細也更為可信。

  從上面記載看,現在許多修道人躲在自行開闢的玄境之中,零零散散不成氣候,在在昊族疆域之外,還有一些大宗派存在,地陸上目前還存在只有寥寥之數,餘下較為強盛的無不是身處天外,有的在天中漂游的,有的則寄駐在某座天星上。

  就算是昊族,也辦法在浩渺無邊的天域中準確找到這些修道宗派。

  看到這裡,他倒是感覺有些像是當初幽城、上宸兩家,一來難以找尋,二來遠跨虛空征伐,實在是得不償失。

  在把這些記載看到最後,他發現了一個值得注意的地方,就是昊族攻破諸多宗派,曾捕獲了不少大修士,因為一時無法殺死,所以將之分別鎮壓了各個城域之中。

  這令他心思微微一動,現在他還不確定那個「上我」在哪裡,但會不會其正被鎮壓在某處?儘管這樣的可能的很小,但有機會還是要設法確定一下。

  他正思考的時候,有一個四旬修士湊了過來,這個人滿面紅光,腰間吊著一只酒葫蘆,看去是喝了不少酒,但是身上並無酒氣,反而有一股丹散的清香味,他詢問道:「敢問閣下可是陶治道麼?」

  張御道:「正是。」

  「治道」只是一個平常稱呼,正如宗派之間「道友」,但這是在昊族統御之下,一些有身份的修道人也會被這般稱呼。譬如他眼下的職位配以此稱正是十分貼切合適的。

  這中年道人行了一個道禮,道:「果是陶治道,在下申赴義,以前是天流派的弟子,不知治道是……」

  張御道:「我之道法只是得自師傳,沒有宗派。」

  申道人了然點頭,其實似張御這個背景在昊族實在是非常平常的。

  因為在太多宗門被破滅之後,一些修道人在逃過一劫後,為了保證一身道法不失傳,都會選擇一個弟子來傳下法門,現在這樣的情況實在太多了。

  他嘆一聲,道:「如今道機變轉,神心衰退,已至道法末路也。」

  張御道:「如今不是已在改良道法了麼?」

  申道人搖頭道:「那也是昊族上層得益,我們所修補好道法便是成了,卻是讓昊族扶持的修道人去修行,我們這些被『請』來的修道人,那是沾不了這份光的。」

  張御道:「既然是昊族主持並推動此事的,那他們自然先讓本族人先得利,似以往宗派,真法一樣只教授親信弟子,餘者只學外法,更不曾將道法播灑人間,可見拋卻這層身份不談,雙方實則並無區別,原本都是一般的。」

  申道人聽他這番話,想了想,道:「陶治道說得也是,呵呵,申某只希望,這些宗派能支撐的久一些,也能讓我輩多些用處。」

  張御知道他說得是什麼意思,他們這些人刪改補充之後的法門越好,在對抗修道人中越是有用,那麼越能體現出自身的價值,而在所有的修道人都是消失之前,他們就能借此一直存在下去。

  申道人道:「陶治道,申某在這裡待了許久了,治道若是有什麼不明的,可來問我,哦,對了……」他一拍額頭,指了指一處,「治道且看那個……」

  張御順他所指看過去,見那是一間緊閉大門的艙廳。

  申道人道:「這裡面住的是鮑治道,刪改道冊主要是靠他和他的一位師長,這位不能得罪,說實在的,我們這些人也只是給他打個下手罷了。」

  張御看了看,道:「這位職務是什麼?」

  申道人道:「職務?和我們一樣,但是這位是真有本事的。」

  張御道:「我知道了。」他看向申道人,執有一禮,道:「多謝申治道了。」

  「哪裡,哪裡。」申道人連忙還禮,熱情道:「道友初來,不若申某做東,邀上諸位同僚,小飲一杯如何?」

  張御道:「不必了,多謝申治道好意,稍候我還有事要做。」

  申道人見他拒絕,也沒再堅持,與他再聊了幾句,就知趣離開了。

  張御再查了一些文冊後,也是離開了這裡,接下來幾天內,他每天都會到這裡來一會兒,但其實該看得東西他已是翻看過了,來這裡也只是做個樣子罷了,至於那位鮑治道,期間他也從未見過,那扇艙門始終緊閉。

  待過半月之後,他便向王道人那裡寄了一份書信,裡面所附著的,正是進一步緩解那個邪術的方法。

  不過半天不到,王道人的書信寄來,說是朱宗護收到他的來書後很感謝他的付出,希望他能繼續下去,找到根絕此術的辦法,並且還給了他進一步的寬限。

  張御則是順勢提出,希望能讓自己去那些遭遇侵染嚴重的地界查看一下。

  因為那邪術不僅僅是針對人的,對一些生靈草木也有著相類似的作用,而這些地界通常都在野外。

  當然,他的真正目的不在於此。

  過了兩天後,方采尋了過來,卻是朱宗護同意了他的要求,並且令方采帶著一隊人過來保護他。

  張御明白,這裡說是保護,其實也是監視,畢竟他所表露出來的才能已是十分有價值了。不過現在可能是前者偏重更多一點。

  他與方采帶領的小隊乘上了飛舟,便離開了城域,往一處荒涼地界行去。

  半天之後,飛舟在一處遍地都是赤紅色的岩石的平原上,待下了飛舟後,張御對方采言道:「方尉,我希望能一個人走走。」

  方采似乎想到了什麼,她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來,認真道:「陶先生放心,沒人會打擾你,你想去哪裡都可以。」

  張御看了看她,道:「方尉,我不會走遠的。」他看向遠處的堪稱遼闊的大地,「至少現在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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