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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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三十八章 借名試神異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神氣分身坐於案後,正翻閱著各處守正宮駐地送呈上來的文書。

  幾日前濁潮泛動的時候,他也是察覺到了,不出所料這回濁潮持續之時又比上次稍微延長了些許。

  好在經過前兩次異變之後,各洲都是有了防備,應對得當,將諸多變亂都是壓了下去,就算有上層力量被引動,也有他安排的幾位玄尊負責鎮壓,遠沒有第一次濁潮異動所帶來的後續影響那麼大。

  現在他就在等各個間層的探查回報了,這或許要一段時間。

  有一名神人值司自外走了進來,躬身道:「廷執,外面來了一名小女童,說是奉自家老祖之命前來守正宮投拜。」

  張御知道這應當就是焦堯提及的那位後輩,他朝外看了一眼,見是一個眼眸烏黑髮亮,頗有靈性的女童。

  焦堯雖然說資質尚可,但就他看來,其實還算是不錯,可是修行這東西,只看資質是沒有用的,特別是此間為上層,各廷執的弟子後輩各個都是天資卓絕,日後能否有所成就,還要看心性和機緣了。

  他略作思量,道:「把她帶去偏殿,讓她和先自行修行,修持之上若有什麼疑難,可令她寫下來再送呈至我處。」

  神人值司領命而去。

  此刻某處之內間層,一處地陸邊緣的山坡頂上立刻高大的哨塔,而在山坡後方,停泊十餘駕飛舟。

  在飛舟與山麓之間,則是搭建起了一個簡易而不失穩固的龐大營地,營地正在不斷擴大,向坡上逐漸延伸,大約有數千人在裡忙碌走動著。

  這是衛氏軍建立起來的臨時駐地,總是飄蕩在天中不是一回事,而且很可能會碰到可以將人瞬息間扯得粉碎的七彩虹光,這片地陸這般完整,待在這裡當是相當安全。接下來他們將會以此為據點向外搜尋。

  衛靈英則是帶著靳小柏和幾名伍首來至哨台之上,遠眺著這方地陸,靳小柏道:「這裡看著和外界也沒什麼兩樣嘛。」

  衛靈英道:「據說間層可以是靈關,也能是神國,不過這麼一片地陸,要想探看明白可不是一會兒能做成的,看來我們得做好長久駐守在這裡的準備了。」

  靳小柏時踮了踮腳,指著遠端道:「衛姐,你看那邊的草木,是不是有些奇怪?方才明明是在那塊岩石後面,怎麼感覺移近了一些?」

  衛靈英凝神看了一會兒,她神情嚴肅道:「小柏,你沒感覺錯,是真的移近了。」

  他們身邊的一些人也看出不對來了,那可是大地上一整片草木都在向前移動,而且動作整齊劃一,這卻是讓人生出一種驚悚之感。

  有一名征伍伍首提議道:「軍主,不如扔枚玄兵試探下?」

  旁處另外幾個伍首頓時露出贊同之色。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軍中就盛行起來遇事不明就以玄兵解決的風氣,這風氣也蔓延到了征伍之中,但這也確實好用,不論面對的是何物,玄兵轟爆之下要麼被抹除,要麼就逼得顯露出來根本。

  衛靈英立刻否決道:「這裡是間層,不要亂來。」放在外面用玄兵沒什麼,可在間層之中,誰知道會引發什麼變故呢?除非是迫不得已,不然是盡量不去使用玄兵的。

  她對身邊的玄修弟子道:「請左玄修過來一觀。」

  左道人此刻正在地陸之外搜集一些神異植株,聞得變故,他駕起遁光,很快從另一端趕來。

  在瞭解情由後,他站在山巔看了片刻,手一甩,一道符紙飄了出去,在那些挪移過來的草木上方轉了一圈後,便又是化光回到了他手中。

  他略作辨識,道:「這些草木之中有神異力量,但是氣機柔和,並沒有攻襲傾向,但我們對這裡瞭解太少,衛軍主還是需先做好防備。」

  衛靈英道一聲好,她心意一動,眉心一閃之間,霎時變成了一個高大的金屬巨人,周圍的披甲軍卒也都是披甲外間,一個個騰空而起,來至前方,準備應對可能的衝擊。

  但是似乎感受到了他們嚴陣以待,那些草木植株異動反而停了下來,隨後竟是緩緩退到了遠處,給人感覺,這東西似乎是有著一定智慧的。

  眾人看著不覺嘖嘖稱奇。

  左道人想了想,道:「諸位,我知各位長久在外與外敵交手,見到任何物事都先以敵視之,但我們這次到這裡是為了探明整個間層,是為弄明白這裡的具體情形,不是來與這裡的東西分個勝負高低的,武力只是最後一步,只要這些東西不主動來招惹我們,我們就先不必理會。」

  他方才看過了,這處間層很大,只目前展現出來的情形估計,數年時間就都未必能探索清楚,現在看到的一些事物都不是以前曾經見過的,恐怕類似的東西還會見到更多,要處處應付,哪對付的過來,故無論如何要謹慎行事。

  衛靈英認真點頭,道:「左玄修關照的是,靈英會約束好部下的。」

  玉京,天機總院之內,因為時日已是到了三月,已然臨近再一次嘗試突破神異界限的期限,院內已是開始做著最後的準備。

  遠古異神的軀體被搬運到了天機院一處封閉的地下壁壘之中,這裡周圍圍裹著禁陣和各種神異屏障。

  而整個壁壘本身還是一個巨大的造物,並且這裡還處於一處靈關之外,若是必要,可以由此造物將這個屍身整個投入那處靈關之內,並進行封鎖,從而造成事實上的世隔絕,這般最大限度杜絕了一切異動。

  于、龍兩名大匠正行走壁壘的金屬走廊上,邊是走著便是談論這一次突破嘗試。

  龍大匠道:「將這具遠古異神的擺在這裡真的穩妥麼?據我所知,總院底部應該還有更堅固的壁壘。」

  于大匠道:「放心吧,此事我們事先請教過幾位鎮守了,都言如此可以保證安穩,何況最底下埋的是更為重要的東西,要是那裡因此受到波及,或者裡面的東西跑出來,那麻煩反而更大。」

  兩人此刻走到了走廊的盡頭,門閘緩緩向上提升,來到了壁壘內部,大概百多名師匠在兩名大匠的吩咐正在這裡忙碌。

  成百上千條形若柳條極為纖細空管正從上方延伸下來,正聚集到中間金屬平台上躺著的那具遠古神明的屍身上。

  龍大匠尚是第一見到這具屍身,發現其與他見過的伊帕爾神族形象有些不同,面部輪廓更為堅硬,線條剛直,看著像是斧鑿出來的,眼窩深陷,在側面打來的光線之下,只能看見一團陰影,讓人幾疑是一座雕像。

  這時師匠們陸續退到了外沿,一陣白霧從上方噴灑下來,待漸漸收斂後,便凝聚成了形若琉璃的透明脂罩,而那些中空細枝也是得以從中穿透,繼續留在那具遠古神明的屍身之上。

  頂璧之上現出一個巨大的稜形水晶眼,有仿若陽光一般的光芒自上射下來,照落在了金屬大台上。

  等了許久之後,遠古神明的屍身上慢慢浮現出了一層淡綠色澤,像是腐敗斑點一般的東西,並慢慢擴散到全身。

  當初在東庭時,復神會是以一個遠古神明的腦顱來喚醒安神的,不過天夏的技藝的比復神會高明得多。

  達到一定層次的上層生靈,其身軀和靈性力量是沒有絕對的界限的,所以這個身軀本身就具備靈性力量。

  但是想要將靈性剝離出來那是很難的,天機院準備在其身上栽種一種造物苔蘚,其會啃噬掉這個已然沒有神異力量的軀殼,而在此過程中,殘餘的靈性力量會在被苔蘚消納之前會在一段時間。

  總院會利用這個空隙,將之轉挪到那一具他們打造出來的造物軀殼之中。

  當然這只是大致的步驟,具體做起來還有更多細小的環節,靈性是否能被最終激發出來,需要多位大匠們一同看顧才有可能順利完成。

  而在這個時候,那具遠古神明的軀體居然抽搐了一下,似是要坐起來一般。

  許多師匠都是不自覺心頭一跳,但是很快鎮定下來,在嘗試之間,任何可能發生的事機總院都是提前交代過了,這個情況他們也是被告知過的。而且這反應實際上是一件好事,說明靈性在被轉挪,原本固有的屏障被打破了。

  龍大匠看到這裡,問道:「承載的軀殼打造好了麼?」

  于大匠道:「不但打造好了,而且為了穩妥,我們這次準備了兩具。」

  「兩具?」龍大匠有些詫異,隨即他醒悟過來,道:「你們是準備……」

  于大匠笑了一笑,道:「有備無患麼。」

  天機總院這次也是耍了一個花招,上面現在至多只容許他們做這一次嘗試了,可是他們可以將兩次嘗試合為一次麼。

  若第一次不成功,那麼立刻再試一回,只要都是在一定時間完成的,不管成功與否,上面也不會揪著不放的。

  兩人在觀看之際,周圍也陸陸續續有大匠到來,而大約等了半天之後,遠古神明的屍身已是完成那一層淡藍色的苔蘚所包裹,只能看出大體的輪廓了。

  這時一個師匠跑過來,在某一個大匠耳邊低語了幾句,于大匠看到這一幕,又看了看時晷,沉聲道:「差不多了,當時進行下一步了。」


bpd 發表於 2022-2-23 23:32
赤霄 第三十九章 諸域轉層生

  清穹雲海之上,張御的神氣分身坐於游舟之中,正與風道人在對弈道棋。他正身除了每月出來參與廷議,一般情形下都是在後殿修持。

  他一子落下後,風道人尋思良久,也是跟有一子,口中則道:「近來探查的間層正逐漸增多,諸位道友對間層有一個看法,不知道友聽說了未有?」

  張御道:「可是那『諸域退壞』之論?」

  風道人道:「正是此論。」

  張御點了點頭,道:「我已看過,確有一些道理。」

  近來探得間層之後,因為恰好又是一陣濁潮湧動,許多發現,間層濁潮的泛動比內層更是濃郁劇烈。

  玄廷之上一些廷執在得有回報之後,又做了一番探查,得出了一個推論,濁潮的強弱很可能是由間層、內層、再至下層這一順序蔓延而來的。

  每一次濁潮過後,道機便轉,天地膨脹,那這個可能並不是無止限的變化下去的,或許隨著時間推移,現在的內層將會間層一般破碎,而如今的下層將會成為內層一般的存在。

  更或許,現在的內層,就是以往的「下層界」,濁潮的影響還使得神異力量的承載之力在不斷提升,進而能夠誕生出更上層的生靈。

  風道人道:「若是照這個推論,間層深處若是有生靈存駐,那麼一定是具備上層力量,或許擁有更大偉力的生靈存在。」

  張御落下一子,道:「是否是這樣,那便等待我等去驗證了。」

  風道人看著棋盤,思考片刻,也是跟著落下一子,道:「是,我輩遲早會弄清楚這一切的。」

  張御看風道人這一手非常高明,稍作思慮,才是一子落下,這回卻是輪到風道人思索了,而這時他往下層投有一眼,按照之前的呈書看,待得明日,當就是天機院再一次嘗試突破造物界限之時了。

  東庭府洲,密林深處。

  「瑤璃,你怎麼在這裡?」

  趙柔這些天一直把瑤璃帶在身邊教授,只是後者近來的行止有些奇怪,不是一個人半夜裡出來看著天空,就是坐在某個偏僻角落裡發呆。

  而每每與之對話,又發現她非常正常。

  這一次趙柔從定中出來,發現瑤璃又是不見了,待循著氣機尋出營地之後,卻發現後者正靜靜站在一塊石碑之前。

  她微蹙眉關,她記得此前這裡根本就沒有這麼一塊石碑,再看了看周圍有清理的痕跡,這石碑本來應該是被一些附藤和雜草覆蓋的,碑面上面有著歪歪曲曲的文字。

  她慢慢走過來,搭上瑤璃的肩膀,柔聲道:「瑤璃,你在看什麼?」

  瑤璃伸手一指,道:「老師,我好像能看懂上面寫的東西。」

  「哦?」

  趙柔對瑤璃的過去還是很關心的,玄府已是允許她收弟子了,她也將瑤璃正式收在了門下,她也希望幫助弟子對那一段遺忘的經歷給找回來。她道:「那上面寫的是什麼?」

  瑤璃道:「上面說這裡有一個東西,得到的人,能獲得不老青春和過人的力量。」

  趙柔道:「是麼。」

  她的語氣很平靜,這些古老的傳說在土著裡到處都是,或許對土著很具備吸引力,可修道人這些都是具備,實在不是什麼太過特殊的東西。

  她看了看碑面上那些歪歪曲曲的文字,倒是由此想到,瑤璃可能是跟隨長輩學過這些,又或者在某個地方生活過,她心中在想著,是否多搜集一些這裡的文字,看看能不能幫助自己弟子更好回憶這些。

  她伸手一撫親手給瑤璃梳的丫髻,道:「看也看過了,夜間寒涼,你修行還未到家,還是先回去吧。」

  瑤璃聽話的點了點頭,走時她又看了石碑一眼,上面那密密麻麻的字跡,可不止這麼一點,下面還有一句她覺似是和自己有關的話,「從山窟中醒來的長眠者,終將找到自己的歸宿。」

  東庭府洲,天機工坊之內,武大匠正在安排各個工坊的打造任務,自他歸來成為院長之後,因為各種靈菌圖譜及技藝的限制已是不存在了,故在他主持之下,很快就打造出了一批符閤府洲要求的造物。

  只是由於府洲所需造物數量極大,如今工坊又是進行了擴建,並在夜以繼日的打造。

  安小郎看著被分派任務的大匠和師匠們一個個離去,他對武大匠道:「前輩,這批造物打造完成後,我們下一步做什麼?」

  武大匠看了看,語聲溫和道:「你還想著和天機總院較勁麼?」

  安小郎猶豫了下,道:「總覺得不甘心。」

  武大匠道:「你是我見過最有天賦的後輩,但是東庭府洲想和天機總院相比,那還是差得太遠了。」

  安小郎道:「那我就慢慢追,努力追,一年追不上就努力一年,十年追不上就努力十年,我年紀還小,哪怕追一百年我也要追上他們!」

  武大匠倒是很欣賞的勇氣,他感慨道:「一百年啊,我卻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看到那天。如今總院在嘗試突破造物的上層界限,他們是有可能做到的,我們比不過,既如此,我們何不換一個方向呢?」

  安小郎疑惑道:「換個方向?」

  武大匠道:「一個人只要未曾突破凡人的界限,那麼他的力量終究是有限的。總院既然盯著上面,那我們就不妨盯著下面,打造一些對生民有用的東西,積蓄技藝的同時,還能讓生民多多受益,同時也能造就出認同我們的工匠,當你有足夠的力量,還有更多人支持你時,你便能去實現你的想法了。」

  安小郎低頭想了想,過一會兒抬頭道:「前輩之話,晚輩記住了,是晚輩心氣太高,非要和天機院較勁,卻是忘了初衷了。」

  武大匠笑了笑,道:「好勝之心也當有,你這年紀正該奮進向上,保持住這股銳氣,只要不是一下躍的太遠才好,我年紀稍大一點,跌得跟頭多,能幫的也只有在你跌倒之前攙扶一把了。」

  安小郎道:「前輩,方才你說天機總院在嘗試突破造物的上層界限,他們能成功麼?」

  武大匠仰頭看向上方,「我希望能成功,造物之道若能突破,那麼說明造物也能擁有上層的力量,雖然總院的方向和我想的不同,可若能成功,那無論如何也是憑藉造物自身達到的成就。」

  他收回目光,正容道:「若是這樣,那說明我們的『道』並沒有達到盡頭,還能繼續走下去。」

  此刻天機總院之中,諸位大匠正隔著琉璃罩璧,凝視著前方的金屬大台。

  可見有青翠色的液體從那些中空細管之中流淌下來,往那遠古巨人的身軀之中注入進去,但這過程顯得很是艱難緩慢,好似這些水液在與一股力量對抗著。

  哪怕是這個異神生機已絕,可是它的軀殼依舊排斥著任何外來之物,在最初尋到這異神的時候,表面任何泥壤塵砂都是沾染不上去。

  而在接下來天機院的人又發現,這具軀殼具備高度的同化能力,任何外來之力在不被排斥之時,一旦與之身軀相合,便極可能被其反過來融合進去,從而成為自身的一部分。

  此刻這些淡藍色造物苔蘚雖然覆蓋上去了,但若是他們不佈置一些適當的手段,那麼只消過去一會兒,就會被這具軀殼自行吸攝乾淨,那樣只會令他們白費一番功夫。

  可是軀殼畢竟是死物,只會被動的吸收融合,且也是有其上限的,這些翠綠水液擁有強大的生機,這些生機遠遠不足以令其復原,但可讓異神軀殼優先搶奪這些,從而使其暫時忽略那些造物苔蘚。

  接下來一步,那就是將造物苔蘚取走,從而完成將靈性從其身上分離出來的步驟。

  隨著頂上又是一道光芒打落下來,那些造物苔蘚與異神接觸的地方生出了一層灰色,這同樣是一種造物苔蘚,但卻對苔蘚之外的東西具備極強的腐蝕力,這會使得這具軀殼本能的排斥。

  如此一來,這軀體會將那些飽吸了靈性的造物苔蘚視作同一物體,會將之一並排斥出去,等若利用了其本身的排斥之能順帶剝離了自身的靈性。

  這個手段可以說得上時巧妙,眼前看著步驟簡單,但卻是天機院在做了上千次的嘗試,並經過了諸多失敗,才最終總結摸索出來的方法。

  此刻可以看到,那所有造物苔蘚化作一縷縷淡藍色氣絲,從遠古巨人的屍身上自行剝離出來,如煙霧般向上飄升,並攀附到那膠狀琉璃罩的內壁之上,而此刻琉璃壁竟是微微顫動了起來,蕩漾出一層層水紋。

  而在造物苔蘚離開後,可見原本那具異神的屍身卻變成了一個琉璃狀的人形物體,已經不太能夠辨認出來的原來的模樣了。

  于大匠這時開口道:「龍兄,能夠完成這一步,卻是全靠了你的技藝,唯有你打造的『汲庸璧』才能讓吸攝了靈性力量的苔蘚攀附住。」

  龍大匠搖頭道:「我只是貢獻了其中一環罷了,要想完成此事,在座又有哪個大匠缺的了?關鍵還是要看此事能否做成,若能成功,那麼我所做的才有意義。」

  他頓了頓,「實則我有些疑慮,不久前又出現了一次濁潮,也不知是否會對此造成影響。」

  于大匠笑道:「龍兄放寬心,既然知曉了可能會有濁潮到來,院中又怎會不做防備?況且這一回,我們有兩次機會。」

  「兩次機會?」龍大匠有些詫異。

  于大匠向外了看了看,低聲道:「這次我們打造了兩具身軀用以承載靈性,一具在天機院中,另一具軀殼……在虛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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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章 觀虛易天機

  「放在虛空?外層?」

  龍大匠先是驚異,隨後立刻意識到了總院這般做的用意,因為只有在外層界,才可以完全避開濁潮的影響。他猶疑道:「可若是在那裡嘗試……」

  「不用擔心什麼。」

  于大匠語聲平穩道:「這與之前的嘗試一樣,都是事先上呈,在玉京和玄廷都是有過備書的,在外層也是有玄尊化身會負責看顧的,並非是我們自作主張,只這件事尚是隱秘,目前不是所有大匠都是知曉。」

  龍大匠想了想,道:「若要避開濁潮,為什麼不放在靈關之內呢?靈關也沒有濁潮的侵襲,而且還在內層,這樣豈不是更為方便?」

  于大匠道:「原本也有這個打算,但是近來間層異動頻頻,而且現下已是探明,靈關也屬於間層的一種,雖然表面看去不受濁潮影響,可難保有什麼我們無法掌握的東西,反而在外層,不受任何濁潮侵染,雖然有虛空外邪,可只要有禁陣遮擋,和我們總院的造物穹罩,那就沒有什麼影響了。」

  龍大匠思索道:「只是外層畢竟條件簡陋,與內層完全無法相比,我們很難把握到所有細節了。」

  于大匠道:「有得必有失,要是第一次嘗試成功那是最好,假若失敗,那麼我們也能大約知道問題出在哪裡,第二次嘗試成功的可能其實更大,顧慮也更少,若是真的成功了,即便我們無法制束進入上層的造物生靈,外層鎮守的玄尊到時也是會出手制壓的。」

  而就在兩人說話這麼一會兒,那個膠狀琉璃罩已是完全被淡藍色的苔蘚沾滿,再看不出內中景象。這時上方有一道銳光射下,從中劃過,就將琉璃罩整齊的剖成兩半。

  兩部分承載的造物苔蘚此刻被各自分開,一部留下來用於稍候的界限突破嘗試,而另一部分,則是會直接送去外層,送至已然準備好的駐地之中,那會用去大概兩三天的時日。

  根據先前的經驗判斷,界限突破持續的時間差不多也應該是這麼長久,假設這裡不曾成功,那麼可以立時動用到達外層的那一部分進行第二次嘗試。

  于大匠神情嚴肅道:「靈性力量已是得到,下來就看能否帶動那具軀殼一齊突破界限了。」

  兩人轉過腳步,與諸位大匠一同撤離此間,到了外面艙道之上,座上地下馳車,百來呼吸之後便即停下,自馳車中出來,沿著一個上行坡道直接進入前兩次來過的環形空廳之內。

  在披甲軍士的護送之下,二人來到了觀台之上,又與陸陸續續到來的諸位大匠站在了一處。

  龍大匠看著前方,前方巨大的琉璃罩內,又一頭半鱷半人的造物生靈被擺在了這裡,這次為了避免任何意外,已是被強迫進入了深長睡眠之中,而內部本來供其活動的水液也是被逐漸抽離出去。

  方才那個被剖成兩半膠狀琉璃罩此刻已是長了回來,依舊是一個完整的半圓形蓋罩模樣,在眾人目注之中,緩緩緩下,並將這個造物給籠罩住了。

  這時有人提醒了一聲,諸位大匠紛紛將戴上了護目鏡罩。

  待所有人都是準備好後,頂璧之上就有一束熾熱耀目的光芒打入下來,瞬間將整個琉璃罩都是照亮,上面的造物苔蘚也是纖毫畢現,連整個大廳都是亮了數分。

  這束光芒有加速造物苔蘚消亡的作用,此物在感覺到自身正在消散,那會本能的攀附一個活物之上,以求得以繼續存續。

  而在這方沒有任何其他出口的封閉空間內,它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就是往那造物生靈身上轉移。

  在異常耀眼的光芒迫使之下,絲絲縷縷的淡藍色氣霧先是從琉璃罩上快速剝離,再是雨絲般紛紛垂落,降落在這造物生靈的身上,須臾之間就將其背部都是覆蓋住了,但是那股光芒還在,故是使得苔蘚往其身軀深層鑽入進去。

  而在完全進入了這生靈的身軀內部後,表面上已是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苔蘚了,但是這份平靜只是延續了,這生靈身上忽然綻放出了一陣柔和光亮,並有七彩的靈性光芒飄灑出來。

  龍大匠看到這裡,知道到現在為止,一切都是進展順利,目前這是這些造物苔蘚在同合這個軀殼,並將之改造為自己適合存身的地方。

  可若到此不再有什麼動作,那麼靈性力量只會選擇暫時沉寂在身軀之中,除非遇到極端威脅,才會選擇與此相融。

  天機院對此早有準備,而這一回不再是投入玄尊畫影了,而是有一枚翠綠青葉從頂上飄落而下,竟是如虛影一般輕而易舉從琉璃罩上穿過,並飄飄蕩蕩往造物生靈的身上落下來。

  這片青葉是從某位玄尊花苑之中摘下來的,上面更是承載著這位玄尊的一縷法力。這等上層偉力對於潛藏於軀殼內部的靈性力量的刺激無疑是極大的,此葉只是一飄落進來,整個造物生靈就劇烈顫抖起來,從身軀孔竅之中溢出白色輕霧,將自身給包裹了過來。

  眾大匠都是凝神看著,如無意外,蛻變當就是在下一刻了。

  清玄道宮之中,張御正身忽然睜開了眼目,看向了某一個方向,他能察覺到,方才某個間層處有著一瞬間的異動,有一股力量自裡溢了出來。

  這股力量與此前阻礙他的力量十分相似,本來動靜是十分隱晦的,不易為人所察知,可正是因為他早前與之有過接觸,並牢牢記住了,這才得以立時感受到。

  而他不難察覺到,這股力量之所以出現,那正是被那個天機院的造物生靈所引動,但是其很快又是退縮了回去。

  他結合前因思量了一番,心中頓時有了一個猜測。

  先前他推斷,天機院所打造的那具軀殼極像是被預言推動的,可即便不是如此,這無疑是也是契合預言的。

  其實預言所引動的結果並不是能完全符合作出預言之人的意願的,這是因為預言本身是藉著天地運轉而存在的,所以但凡有契合預言條件的事物或者契機形成,那麼都可能會引發預言兌現。

  這也是因為天地運轉之中會本能排斥本不屬於自身的靈性力量,早日將這個負擔擺脫出去。

  可若是預言之中加上了某種限制,那麼就可以阻止或抵禦這種排斥,不至於在條件不能那麼成熟得情形下過早完成此事。

  方才那力量乍現乍滅,卻是極似這等情況。

  他轉了轉念,心中思量起來,若是這般,倒是可以是一試……

  但猜測畢竟只是猜測,想想還好,靠這個來行事還是有些欠妥,於是他喚一聲,道:「明周道友何在?」

  明周道人隨聲出現在了一旁,稽首道:「明周在此,請廷執吩咐。」

  張御道:「你代我去下妙皓道宮那裡,要勞煩鍾廷執替我推算一事……」他仔細交代了一下,明周道人記下之後,身影一閃,便即不見。

  妙皓道宮之內,鍾廷執聽著明周道人的訴說,頜首道:「明周你回去告訴張廷執,此事事關天夏安穩,我會盡力為他推算出結果,只是此事倉促難成,還望他能稍加等待。」

  待得明周離去,鍾廷執來至殿壁之前,打入進去一道靈光,崇昭和長孫遷的身影自裡浮現出來。

  崇廷執道:「鍾道兄喚得我們,莫非是為今日天機院造物之嘗試麼?」

  鍾廷執道:「有些關係,不過方才張廷執來訊,卻是有一要事需我推斷,為使推斷準確,唯有勞動兩位一同幫襯了。」

  崇廷執神情一肅,道:「哦?不知是何事?」他知道張御執掌守正職司,若不是涉及到內外變亂,想來是不會尋到鍾廷執的。

  鍾廷執當即將原由一說,崇廷執聽完,沉聲道:「要是如此,那理當相助張廷執一次。」

  長孫廷執道:「我亦無有異議。」

  三人議定之後,便就各自回至宮中台座之上,各運心力推算。

  張御得了明周道人的回稟之後,便即坐在那裡等待,而這一等,便是三天過去。在此期間他始終關注著天機院中的動靜。

  但是這一次嘗試,卻是不出意料的失敗了,那靈性力量最後沒能帶動軀殼的突破,在完成最後一步之前那造物軀殼先一步崩潰了。

  而接下來,天機總院的希望無疑將是寄托在外層那一具軀殼上了。

  這個時候,明周道人出現在了一處,向他打一個稽首,道:「廷執,經由鍾廷執、崇廷執還有長孫廷執三位推算,已能確定廷執此前推斷是準確的。」

  張御眸光微閃一下,既然他的推斷是正確的,那麼他所設想的一步棋也當可以試著一走了,他拿出一份呈書,遞給明周道人道:「將此呈至首執和諸位廷執處。」

  明周道人接了過來,再次離去。

  張御看向下方,由於那個力量的出現,他考慮下來,決定對某一句預言進行一定程度的篡改,利用天地的排斥之力,將那一股力量引入至那一個造物軀體之上,而後出手將之摧滅!

  因為他所掌握的預言並非全部,所以這股力量未必能完全被他引出來,可預言在篡改之後要想完全規正,那無疑會耗用更多的靈性力量,這便達成了削弱對方的目的,至整個預言都會因此面目全非,從而偏離預言之人的最初設想。

  而天機院那裡的嘗試,在這等上層力量的對抗前,那是必須為此讓路的,此番過後,他會視情況再給予其一次機會。

  思索之間,明周道人身影再次出現在一邊,稽首道:「廷執,首執和諸位廷執皆是贊同廷執此議。」

  張御微微點頭,振了振衣袖,自台座上站了起來,目光下落,及至虛空,既如此,接下來便當改易天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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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一章 治新改舊言

  南穹天,星宿群星,一座荒星漂浮在虛空之中,這裡距離星宿天城並不十分遠,站在地星之上,就能遙望龐大的主星及上方高懸的天城。

  地星表面有一座廢棄的軍事駐地,看著早已是荒無人跡了,但這只是表面看起來是如此,實則地星深處早是被天機院挖出了一個巨大空間,並將之改造成了一個堅實而造物功能眾多的天機工坊了。

  天機院這一次利用了最快的載運飛舟,只是用了三天時間,就將那承載靈性力量的造物苔蘚運送到了這裡。

  在此等候師匠一刻也不敢耽擱,立刻將之轉運到了地星最深處。而另一具造物生靈的軀殼則是早早就被安排在了這裡,現在只等著最後一步的融合了。

  與此同時,星宿天城之上,此間鎮守玄尊手持法器,端坐高台,正望著這處荒星。

  本來看顧此間只需要一具分身便好,不過天機院上報此事後,為了確保此事不出意外,其真身也是一併降落下來,隨時盯著此處。

  同一時刻,天機總院這邊,諸位大匠已是從環形大廳之中陸續退出,他們個個神情凝肅,腳步較重,後面跟隨的師匠和役從都是不敢出聲。

  龍大匠微微嘆氣,對於方才的失敗他儘管已是有所準備,可還是免不了讓他心情有些沉鬱。

  于大匠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龍兄,我們還沒有失敗,還有一次機會,還不到灰心喪氣的時候呢。」

  頓了下,他又道:「我對造物突破層限一事一向是充滿信心的,我認為這是早些晚些的事情,前幾次失敗,我們也不是沒有收穫,不是麼?」

  龍大匠點頭稱是,他嘆道:「假若不借助玄廷的轉挪之法去到外層,那我們就只能在這邊等待消息,沒法親眼看到結果了。」

  于大匠道:「是的,我們只能在這裡等待結果了。那裡畢竟條件不及總院,防守沒那麼嚴密,失敗倒罷了,可要是成功,那將是十分危險的,我們在這裡更好。」

  說話之間,兩人已是來至茶廳之中,坐下之後,于大匠示意了一下,立刻有役從送來藥茶,他端起茶盞,道:「雖然沒法親眼看到,我們也不是不能瞭解那邊的情況,那裡一切,仍需聽總院的安排,稍等一會兒,會有人把消息及時傳遞回來的。」

  天機院培養了一部分只為天機院效力的玄修,通過他們來傳遞消息,便能立刻知曉此刻外層之事。

  雖然利用訓天道章也就會將天機院的隱秘洩露出去,但是這場嘗試本是在玄廷監察之下,還需要玄尊來維護安穩,所以也沒必要去刻意遮掩了。

  荒星深處,在上百名師匠的排布之下,承載造物苔蘚琉璃大罩被擺到了正中心工坊大廳之內,並將那個陷入沉睡之中的造物生靈完全籠罩住。

  這一具造物生靈與天機總院的那一具實際上是有所不同的,總院中那具是考慮到了濁潮變化經行了一定的改造的,只是這等做很極可能會對層次界限的突破造成妨礙,目前天機院對於上層力量還一定缺乏瞭解,尚還難以作出的準確判斷。

  而現下這一具,乃是完全復拓了鼉人的最初模樣,天機院認為,其與遠古異神應該說是處於同一紀歷之中的,無論如何都該是更為合契才是。

  待一切準備好後,通過訓天道章的傳訊,天機總院在內層傳遞出了命令,便有一道光芒從上方投落,那些已然攀附造物生靈的身上的淡藍色苔蘚,紛紛鑽入了其身軀之內鑽入。

  過去不久,又有一枚沾染上層法力的青葉從上空飄落下來,此恰如方才天機總院之內那一幕的重演。

  張御負袖立在清玄道宮之中,荒星之中天機院此刻的一舉一動都落在他的目光之中,可以看到,天機院對待每一個步驟,都是極為仔細認真的。

  這些大匠們是真正付出所有的熱情,相信自己能夠開闢一個嶄新的未來的。

  他能理解天機總院的迫切,造物與當初的玄法一樣,發展到這一步,必然追逐突破上層界限的力量,如此既證明了自己,也擁有了遮護自身的能力,從此也可以不再是修道人的依附,成為一支獨立的力量。

  正是這種意念,推動著他們一次又一次往上走,甚至不惜冒險。

  不過他看得很清楚,就這一次而言,即便沒有他的插手,成功的可能性也是依然不高。

  問題其實出現在那靈性力量上,天機總院以為用上層靈性力量就能帶動軀殼層次的提升,思路是不錯的,這裡應該請教過某位玄尊。

  可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靈性力量需要有主意識的存在才能有蛻變的動力,在沒有自主意識的前提下,當遭遇到威脅時,並不見得一定會認為自己就能對抗同層次的力量,也有可能是會選擇就此沉寂的。

  這般可能連溝通那股神異力量都做不到。

  那這裡便該由他來推動了。

  篡改預言的時機不能太早,需得恰當其時,太早的話,給了足夠反應的餘地,預言也是有辦法自行規正的。

  還有一個,他也不能用借用大道之力進行干涉,這般反會對天地造成壓迫,造成靈性力量借退縮不出,故用自身力量剛剛好。

  根據此前的預言,光與影的重合,導致「靈」被喚醒,這是指新生和創造的軀體承接神的力量,

  前面的條件已是完全符合了,自己不願意出來,那就由他來推動一把,

  他凝視著那一枚從上飄落下來青葉,口中道出了一段宏大道音。

  隨著這句道音的進入天地之中,那一句預言立時靈性力量立時被他所干涉,雖然原本大意未有改變,可是細節上卻被引發了某種偏轉。

  若說那隱藏於間層深處的力量只是有佔據這具造物軀殼的可能,但此刻被他這麼一改動,卻是變成了近乎必然。

  假設天地轉運是大河流淌,此預言就如同是江上行駛的舟船,激流來時若未見到合適的停泊處,那麼就會以撐槳撐住,努力不靠岸。而他所做的,就是激流來時在後面推了其一把,將其直接從河流之中排擠出去,不得不去至岸上。

  從力量層面上講,預言是靈性力量嵌入天地之中,而他則是將言印嵌入到靈性預言之中,而這股靈性預言在天地之力和言印力量一同催動之下,立刻便由預言化變成了真實的結果。

  隨著那一股預言力量少失,可以看到,內層間層之中打開了一個個隙口,自裡面湧出了大量的神異力量,這力量輕而易舉的穿透內外層界,憑空轉挪到了那一處荒星之上,並朝著那一具造物生靈的軀殼附著上去。

  地星內部的工坊大廳內,那半人半鱷的造物生靈身上頓時迸發出了一股巨大的光亮,其毫無阻礙的氣息透過金石圍壁,散播到了虛空之中。

  這股熾盛的光亮在外膨脹蔓延,這一顆地星像是霎時間被點燃了,可是與此同時,一股不知何處來的巨大的陰影卻又同時籠罩了上來。

  光與影似是在某一刻被緊密融合到了一處!

  在場所有工匠都是睜大眼睛看著,他們明明什麼都看不到,卻卻能感受到一個龐大身影正在立起,某一個不知名的存在正從沉睡之中醒來,令他們心神戰慄不已,在場的一個個玄修臉色蒼白,意識幾難自持。

  就在這個時候,便見一股金光落下,荒星之上上萬工匠及役從軍卒,都是從這裡被瞬間挪轉了出去。

  張御凝視那一股神異力量,他能感覺到預言之中靈性力量正在發生改變,這與他事先所料的一般,那些未曾找到的預言之中,蘊藏著一些阻止扭曲和篡改原意的語句,此刻正在將之導引回本來的方向。

  可是無論其如何做,那已然消耗的力量是彌補不回來了,並且用以規正的力量又是一番耗用,要是耗損過多,說不定就難再攀附在天地之中,而是會被就如此排擠出去。

  如果他是做出預言的那一位,此刻倒還不如直接將力量全數釋放出來,就此順勢回到世間,那也總比就這麼憑空削弱來得好。

  不過這一位似是並沒有如此做,而是採取另一個選擇,可以見到有一小部分力量沒有完全去向虛空,而是往內層地陸各處散去。

  他眸光微閃,這無疑一個化轉被動的做法,因為上層靈性力量道理上說只要有一個種子,就能引動去往上層的機會。只是其完全是落在了天夏疆域之外,應該為了避開各洲域鎮守玄尊的心光法力。

  這些可以等待以後收拾,目前是先解決掉眼前的那一個應兆歸來的目標。

  荒星之上此刻飄蕩起萬丈光芒,內中隱隱約約可以看到一個半人半鱷的輪廓,但是其投在地星表面投下的陰影,卻是一團糾纏在一起怪異長鬚。那散發出來的氣息,完完全全已是達到了上層境地。

  這時星宿天城之上有氣光衝起,卻是那一位鎮守玄尊先自出現在了這個神異生靈面前,他皺著眉頭看著這東西片刻,指尖一劃,霎時億萬雷光虹芒跳躍,皆是朝其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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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二章 神異道築之

  雷芒光虹自四面八方夾攻而來,沒有落下半分死角,在轟落到那一片金白色的光芒之中時,一下引發了劇烈的回應。

  光與雷的交融,使得彼此飛速抵消,並又碰撞飛灑出一縷縷飄散的氣光,其噴射到虛空深處後,又在頂端彎折分散,形成了一道道帶著彎曲弧度的噴虹,若是忽略其中所攜帶的巨大破壞力,這一幕場景倒也堪稱瑰麗。

  這位星宿天城的鎮守道人顯然心光充沛,那動發出來的雷虹足足持續了半刻,連虛空都是點亮了一片,令周圍群星黯然失色。

  這裡交戰的聲勢也是驚動了南穹天各宿鎮守,他們事先並不知曉天機院這一次的嘗試,因不是隨意離開鎮守之地,故是詫異之餘立刻以訓天道章向上呈報,請求前往施援。

  不過隨後得到的回報卻是令他們各自於原地鎮守,不得擅離,諸鎮守這才知曉,這當是廷上早已有所安排了,這才定下心思,再度看向交戰之所在,心下則各是猜測這一名敵手的來歷。

  此刻在兩邊力量的碰撞衝擊之下,位於交戰中心處的那一顆荒星也是於無聲無息的崩裂破碎,餘下的殘餘部分也在堅持了不到幾個呼吸後,便就化為了虛空塵埃。

  但是令人有些意外的是,本來那一團投照在地星表面上如同長鬚纏繞的陰影,此刻卻是依舊飄蕩在那裡,好似那並不是什麼落影,而是某種實則之物。

  待這一輪攻勢暫時緩頓之後,可見靈性力量引動出來的光芒已是變得支離破碎。

  那名鎮守道人卻是神情嚴肅,因為他在感應之中,對方氣機的提升從一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哪怕在方才衝擊之中都沒能阻遏半分,這說明眼前看到的只是表象,自己的攻擊並沒有能對其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這個時候,那光芒底下的那一片陰影忽然蠕動了一下,無數破碎的地方又重被填滿,重新凝聚成了最初長圓形的模樣,加上周圍那些還未曾消散的有若觸鬚般的長虹,場景看著奇麗且詭異。

  鎮守道人立時意識到一般手段對其無用,而對面的氣機提升,應該是在進行著某種蛻變,對方哪怕挨了他的攻擊對面也沒有展開反擊,這許是在蛻變之前無法做到這點,那麼他應當妥善利用好這個空隙。

  若是如此,那就唯有試著抓拿天地大勢了。

  心中有了決定,他也是立刻付諸行動,先是一揮袖,祭了一面法盤出來,這才拿定了一個法訣,因是法力修為稍有欠缺之故,他沒法像那些摘取寄虛功果的修道人一般輕易推動大勢,所以需借用法器相助。

  不過若不能在番祭動之中阻止他,那麼他一旦運用出來,所引動的威勢卻也不會比那些功果高過他的修道人差了。

  此刻他倒是不禁想起四年前大戰上宸天時,玄廷送渡過來的清穹之氣,要是有此氣相助,也不用這麼麻煩了,威能也能更上一層。

  清穹雲海之上,諸位廷執都是坐於道宮之中,目注著虛空之中這場碰撞。

  韋廷執見那名鎮守道人再有片刻,就能抓拿到天地大勢了,讚許道:「多年不見劉鎮守出手,這一次卻是精進甚大,只是那異神有近乎虛實相生的能為,憑劉鎮守一人之力,怕仍是難以壓制。」

  諸廷執彼此雖在道宮之中,可每一人都是氣機衝霄,法力流蕩於雲海之上,彼此都可自如溝通。

  陳廷執這時沉聲道:「就先讓劉鎮守試探一下吧,張廷執此前說法不錯,這是不同於此前我等所遇到的異神。」

  聽到此言的諸位廷執亦是點首。

  他們看的並非是只是鬥戰,而是那一道自間層之中溢出的靈性力量的根本。

  毫無疑問,眼下落到世間的,當只是某個存在神異力量的碎片,可其力量層次卻是相當高,且與以往他們所見到的神異生靈和異神都是不同的,但在有別於兩者的同時,似又具備兩者所共有的特性。

  不過似如張御,陳廷執、還有武廷執等摘取上乘功果之人,卻是從中看到了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他們發現,這股靈性力量沒有一點自然天成之感,而是充滿了一種生造的痕跡,簡而言之,這更像是人為築就的力量。

  這絕然不是因為其原本寄落軀體是造物的緣故,因其在上層界限突破的時候,軀殼便在靈性力量的帶動下重新被改造過了,那只是充當了一個靈性力量寄托入世的載體罷了,原來的痕跡早是半分不存。

  張御倒是一時想到了更多,在那些流傳下來的記述上,莫契神族就是一個擅長利用靈性力量的種族,這與天機造物有一定的相似之處,要說其能夠築煉出擁有上層力量的生靈,也不是什麼不可思議之事。

  而在場中,眼見劉道人抓拿天地大勢即將得成之際,那一股靈性力量也似意識到了什麼,它自身沒有任何舉動,可是底下那如糾纏長鬚般的陰影卻是向外一張,居然在霎時間蔓延至極遙之處,劉道人所在之處驟然被包裹了進去。

  在南穹天一眾鎮守玄尊的注視之中,其人忽然被那片陰影吞沒了下去,而再諸廷執眼中,劉道人卻是忽然間被隔入了另一個空域之中,那抓拿天地之勢之舉自也是被阻止了。

  劉道人雖察覺到自己被對面手段落中,但卻半分不慌,很是冷靜的將心光放出,身上法袍也是蘊生七彩,將自身圍護了起來。

  只在這時,對面那一靈性力量持續提升氣機終於到了盡頭,那團宏大光芒往內收斂,那裡逐漸顯現出來一個人影,顯已是徹底完成了自我改造。

  張御凝神看過去,其早是不復最初造物生靈半人半鱷的模樣,看起來就是極為純粹的神人男子形象,看著身軀強壯,線條流暢。

  此人身外有著銀色的鱗甲,完全貼合在身軀之上,頭顱沒有毛髮,亦沒有雙耳,面孔有著一種金屬般的冷漠與堅硬,眼瞳則是完全的漆黑之色。

  在出現之後,這個神人男子像是察覺到了眾廷執的目光般,先是抬頭看了一眼,而後收回目光,往前走出一步,身影霎時走入了那一片圍困劉道人的空域之內。

  他的動作十分之快,進入這裡之後,又是很快邁出了第二步,居然於一瞬間來到了劉道人的面前,便向著後者伸手一推。

  劉玄尊心中一驚,在他感應之中,對方出現的可謂毫無徵兆,但是他自進入此間之後,一直有所防備,心意起時,心光驟盛,然而與那對面推來的神異力量一接觸,自身心光居然急速消耗,心中也是生出了一股莫大危機之感。

  他一瞇眼,身形從原地消失不見,卻是使了一個挪遁神通,而他又令觀想圖於同時向對方施展了一個困鎖神通。

  那神人男子立被神通鎖拿在了原地,可是這時候,卻從其身上出來了一個與之一模一樣的人影,一步之中,又是來到了劉道人面前,同樣伸手向他一推,但這一次,卻只是推到了一個虛影。

  隨著虛影破散,在原處卻是出現了一個通體漆黑,頭生雙角,形似馬羊之物,此是劉道人的觀想圖「猼羊」。

  此物頭顱一低,長角將神人男子伸來一手抵住,似被一股奇異力量所挾持,這一瞬間其頓時動彈不得,「猼羊」背上忽然睜開了三對眼目,其中赤紅色的眼瞳齊齊一望,頓有光芒一閃,那神人男子身上頓時生出絲絲裂紋,並於一息之間破碎了一地。

  可在破碎的那一刻,像是虛影重疊一般,又是一個與之一般模樣的神人男子出現在原地。

  劉道人在方才將之擺脫之後,已是落在了遠處,對於這個異神,他不敢有半分大意,他由得觀想圖在前牽制,自己則是使了一個神通法訣,神人男子身周圍頓便憑空旋起了一陣赤黑色的大風。

  此風一吹,虛空竟是生出晃動捲曲之感,那個神人男子的身體也是於頃刻間扭曲破散,但是下一刻,又一個嶄新的自己面無表情的浮現出來,並在一步步往外走。

  可見在狂風之中,其人不停的破碎,但又不斷變化出新的軀體,而每一回其堅持的時間都在延長,顯然是在不斷適應著這一股力量。

  劉道人心下一凜,這情形分明意味著,只要沒有他沒有殺奪對方根本的力量,就沒有擊敗其人的可能了。

  所幸修道人除了自身法力心光,也不是沒有其他手段的。

  他先令觀想圖上前防備,所有把袖一拂,便祭了一大團堪比地星大小的赤煙出來,此為他親手祭煉的困束法器,既然一時殺滅不了此獠,那便先將之困住。

  在他催動之下,那赤煙滾動而去,進入那未曾消散的狂風之中,隨後往下一落,就將神人男子罩定在內。

  趁著對方被困之時,他喚出訓天道章,向廷上坦然傳言道:「諸位廷執,劉某能為淺薄,降不住這異神,唯有向廷上請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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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三章 氣宏落虛妄

  清穹雲海之上,眾廷執立時接到了劉道人的求援呈告,玉素道人點頭道:「這位劉鎮守倒是頗知分寸。」

  眾廷執一直在觀戰,知曉場中的每一分變化,劉道人能察覺到的問題,他們自然察覺。而且認識更深。

  他們發現,這個神人男子其實適應的並不是劉道人的力量,而是在適應的是修道人的手段。

  只是這樣的適應是十分粗暴被動的,是通過一次次破滅化生來實現的。

  實際上那一個個不停破碎的不是什麼幻影,就是其自身,而每一次又在破碎中重新生出新的身軀。

  從嚴格意義上說,這個神人男子方才並不是在與劉道人鬥戰,而是利用後者的力量來促使自己去適應更多變化。

  陳廷執道:「這異神需得盡快拿下,拖延越久便越是難纏,也對我輩越是熟悉,哪位廷執願意出手?」

  張御言道:「此本是守正職司,便由御來收拿此人吧。」

  眾廷執皆是稱善。

  張御自身站著不動,一具神氣分身已是踏動雲芝玉台,往虛空飄蕩而去,霎時劉道人與那異神所在的空域之中。

  劉道人立時有所察覺,轉首一觀,見到是他,心中一鬆,打一個稽首,道:「張廷執有禮。」

  張御點首回禮,他一揮袖,這一處空域之中頓被化開,露出了外間滿佈星辰的虛空,並道:「劉鎮守,你且先是回去守好天城,這裡交由我來處置便好。」

  劉道人肅容打一個稽首,就往星宿天城退回。

  張御看向前方,等了一會兒,便見那個神人男子從那一團赤煙之中慢慢走出來,在看到他後,其人只是一步,就衝到了他的近前,並且一手向前推來。

  他立身在原地未動,並沒有去用什麼神通手段,而是心光一放,一道磅礡星光霎時直接將其人籠罩住。

  神人男子被心光一落,頓時舉動艱難,只是他正想與這股圍困自身的力量對抗時,卻發現自身一有動作,力量就彷彿落到了空處,不存在絲毫可以接觸之物,他再是試圖從這裡衝闖出去,可很快發現這一片光芒彷彿無窮無盡,根本沒有任何邊界。

  眾廷執看到這一手變化,都是暗暗讚嘆,純粹用力量壓制,這不算什麼,但是這個用法,既把此獠困住,又杜絕了其有任何適應外部力量的可能,手段巧妙不說,卻是展現出了精妙無比的心光駕馭之能。

  張御淡然看著那神人在裡面衝撞,他意念一引,那方才分化出去的心光霎時化變為指節大小一般的光點,並朝著飄蕩過來。

  心光可隨意而轉,在心光之內,無所謂大小,更無所謂遠近,只要對手力量上限不曾超過他,又沒有什麼過人變化,那麼就無法從裡面闖出來。

  以往他也做不到這一點,也是他摘取了上乘功果,四年來不間斷的去到那片高渺之地中參悟,使得他對道法的理解更深,雖然他的神通變化尚還有所欠缺,可是他的心光之轉卻早已是純熟如意了。

  待那心光到的面前,他一抖袖,將之收入了衣袖之內,駕起腳下雲芝玉台,就往玄廷之上回轉。

  南穹天諸位玄尊望見這一幕,不覺都是怔然,劉道人方才與那神人男子鬥戰的場景他們也是看在眼裡的,自問換了他們自己上去,也沒可能做得更好了。

  等張御到來之後,他們本來都在心中猜測,這位曾在上宸天中展露強橫實力的廷執究竟需用多久才可拿下這一位,可是沒想到,只是一個照面之間就將之擒了下來,並且僅只是用了最為根本的心光。

  他們雖然感應不到具體,但卻不難猜出心光之中定然是存有著高妙變化的,可表面看去卻偏偏無有絲毫煙火氣,整個鬥戰當真稱得上是一派仙家氣象。

  張御神氣分身回到上層之後,立刻與正身相合,他對首座道人所在方向望去,道:「首執,御待從此異神身上探明一些事機,可否留將此獠留在御這處半日?」

  首座道人道:「自是無妨,張廷執可先將異神此看押在守正宮,待問明情形後,再告知廷上便可。」

  張御抬袖一禮,稱謝一聲。

  諸廷執見事機暫時了結,就把氣息各是收回,重新沉入了各人道宮之中。

  張御則是離了清玄道宮,踏入守正宮中,他轉至一處偏殿之中,這裡有一處環形大池,內中是如鉛汞一般凝稠的銀色水液,表面光滑如鏡。

  這一處乃是用於暫時囚押擒捉來的囚徒的「秘池」,守正宮在抓拿罪囚了後,有時候因為某種需要,並不直接放入鎮獄,而是先行鎮壓在這裡,只以往他還不曾有過使用此物的機會。

  他此刻一彈指,那心光立時落入到水液之中,並往往下沉降而去,實際上到此刻為止,這異神還是在掙扎之中,並沒有放棄抵擋,可是只要不曾從他心光困束之中出來,那麼就一直會被困在其中。

  所以到了他這個境界後,某些敵人,根本就不必將之擊敗,只要以心光隔絕,便能將之從世上「抹除」不見。

  事實上,若是其無法入至世間,那麼不拘其生是死,對世間人而言,結果其實也沒有什麼分別了。

  此時水池之旁無數道箓升起,一個個都是落去銀色水液之中,這是利用守正宮的陣法之力來加固困束,以確保無有萬一。

  而他雙眸之中神光閃爍,卻是在深入探看這個異神的力量根本。

  一般來說,他只要捉攝到了敵人的氣機,只消以目印觀望,那麼就能看到敵人的一些缺陷和破綻,只是他對敵向來一次就解決了,根本無需如此做。

  而隨著他的觀望,這樣異神的靈性根底也是逐漸在他面前顯露了出來。

  這一次鬥戰,這個異神不僅僅是在適應劉道人乃至修道人的力量,並且還將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通過某種方式印刻到了天地之中。

  這個舉動非常不簡單,這意味著若是其人的靈性力量再次出現,那麼就會得到這一部分變化適應的經驗,並且他更進一步懷疑,極可能這個經驗並不只是自身能用到,或許其同族之人在進入世間之後,也可能得到這一部分信息。

  他們所要面對的,不僅僅是一個,而是一整個能夠適應外部力量變化,且又相互抱團的種族。

  他又想了想,從先前得來的消息推斷,這個神人男子的力量疑似是被生造出來的,那麼其有著這般能為,恐怕也不單單是為了鬥戰,他猜測更可能是為了應對濁潮。

  因為每一次濁潮掀起,就會變動一次道機,假設這些神人對於每一次變動都能適應,那就無無懼於此了,可以一直做那天地之主宰了。

  假設真是這樣,那麼此輩對濁潮的探究,想來也已是有了一定成果了。

  他在這番思考後,心意一轉之間,就將這些分析得來的東西擬成了一封文書,並喚了明周道人過來,令其將之呈報給玄廷。

  交代過此事後,他轉而往向內層,方才有部分靈性力量落去了那裡,其中大多數都被玄廷阻攔下來了,唯有少許不知去向。

  這應該預言變動而後又自行規正的結果,入世之後必然應兆,是無法完全阻止的,不過卻可以在應兆之後找到。

  東庭府洲密林之中,躺在床榻之上的瑤璃忽然氣息變得無比急促起來,眉頭蹙起,好像做了什麼噩夢。

  就在方才,有一股不知何處到來的力量落入到了她的身軀之內,她只是感覺心頭一燙,血液也是於霎時間變得滾燙了起來,皮膚彷彿蒸熟般變得通紅。

  在這等痛苦感受之中,她想大聲嘶喊,但讓自家老師趙柔過來,但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任何聲音,只得是將身軀緊緊蜷縮了起來。

  此過程在足足持續了有半個夏時後,才是慢慢平復。

  這個時候,她感覺自身已是無比虛弱了,並且沒有辦法進行呼吸,意識也是變得漸漸模糊起來。

  而就在她身上的生機在逐漸消退之際,一股帶著旺盛生機的暖流不知從何處而來,並在四肢百骸之中飛速流淌起來,一時之間,她像是浸泡在了最溫暖的池子裡。

  她此時無法動彈,只能依照趙柔教授給她的呼吸法調運著這股力量,並很快沉睡了過去,可呼吸還是在那裡進行著,不知多久之後,她身上有一團雲絮狀的七彩光芒飄蕩了起來,並將慢慢裹住。

  門扉忽然被推開,趙柔自外走了進來,她方才察覺到了這裡動靜,並且忽然有些心神不寧,故是過來看看自己的弟子。

  這刻她看去,瑤璃面朝外側,睡得十分香甜,並無任何異狀,只是背子半落了地上,小身子露在了外面。

  她露出了一絲憐愛目光,走了過來,將掉落下來的被子重新蓋好,又伸手掖了掖,看了她片刻,這才轉身離開。

  可當她背過身的時候,卻是不曾發現,瑤璃不知何時睜開了眼,靜靜的望著她,並看著她一直從房間之中離去,而其身上的七彩光芒也是又一次飄蕩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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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四章 舊痕已當拭

  在張御於虛空之中降伏那異神之際,此前所有荒星之中的工匠和役從都被元都玄圖挪回了內層,並被擺在了玉京天機院大門之外的廣場之上。

  將上萬人同時從外層轉挪過來,天機總院也立時猜出這是玄廷所為,但卻一時弄不明白外層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總院上層將上萬人分別安置,一邊令諸多工匠說明外層情形,一邊又派人向上問詢。

  只是上面一時沒有回音,倒是從工匠們那裡問出來不少情況。

  于大匠在收到了匯總過來的消息後,卻是得了出來一個結論,情緒不免微顯激動,他尋到了龍大匠,道:「龍兄,根據目前的消息,在諸多同僚回來之前,當時靈性力量已然到了最後蛻變的關頭……」

  他伸手敲了敲旁側的琉璃,「可就在這個等時候,所有人卻被送回來了。」

  龍大匠一怔,他想了想,很快意識到了這裡的異狀,試著道:「于兄的意思是……」

  于大匠用略帶壓抑和激動聲音,道:「根據各種情形推斷,我認為或許我們這一次嘗試成功了,只是因為上層生靈因為破壞力極大,玄廷生怕留在那處的人有意外,故是才將人全都送了回來。」

  龍大匠一琢磨,覺得于大匠這番推斷很合情理,他也是心中振奮,道:「這確有可能,若是此回失敗,那玄廷又何必把人送回來呢?」

  其實不止是他們兩人如此想,絕大多數大匠也是如此想的,而成功了一次,就意味著能成功第二次。不管現在能不能控制這等生靈,至少證明了這條路是能夠走通的。

  現在他們想的是,如何進一步確定這次的成果了。

  可是隨著過後新的略顯模糊的消息傳來,卻是讓諸大匠如同兜頭被潑了一盆冷水,那個消息卻是說,因為有某位廷執的建言,需要將這具造物軀殼挪做他用,所以暫時中斷了天機院在外層的這一次嘗試。

  聽到這個與眾人心中期盼相反的消息,所有參與此事的大匠和一眾師匠們無不是心中鬱憤。他們為了此事投入了如此多的人力物力,此中可謂承載著所有人的希望,怎麼能說挪用就挪用了呢?

  而且一些持陰謀論的人根本不信這個消息,他們認為是玄廷某些廷執看到了他們即將成功,看到了造物可能擁有上層力量,從此便能脫離對修道人的依附,不希望看到這個結果,所以才出手中斷了此事。

  但也有一些較為理智的人,覺得這裡可能另有緣由,但是這些聲音很快被一些暗中別有用意之人煽動眾人將之淹沒了下去。

  有一些大匠受到鼓動,紛紛尋到了魏山這處來,請求這位宗匠能為天機院主持公道。

  魏山也是十分關心此事,可以說嘗試突破造物生靈層界這件事若無他的一力堅持,那也沒可能達成。

  現在這個結果他也是不能接受,也是呈書向上問詢,可是整整一天都沒有等來回訊,他一時也是犟脾氣上來了,只要沒有回應到來了,一封封不停往上遞書。

  他這般舉動,也是引來了天禮部的注意,並派遣一名年輕官吏過來,規勸道:「魏宗匠,莫再往上遞書了,天夏之禮,一言一行,一舉一動皆秉持恭敬,豈能為一點事機就隨性妄為?」

  魏山頓生不滿,道:「隨性妄為?一點事機,好個『一點』!想來在天禮部看來,我天機部這等事乃是不值一道的小事了?」

  年輕官吏正色道:「天禮部絕無此意,只我執掌禮儀呈報諸事,有規正上下禮儀之責,故是授命來提醒魏宗匠一聲。」

  魏山沉聲道:「身為宗匠,呈書是玄廷准許的權責,天禮部莫非連這要過問麼?」

  年輕官吏鄭重道:「魏宗匠知曉權責,當知既有權,又有責,如今上面不回應,那便是未到交代之時,魏宗匠頻頻發問,卻有濫用權柄之嫌。」

  魏山這時怒氣也是上來了,道:「天禮部想是不知此中關節,我天機部這次嘗試,集中了大量人力物力,更是凝聚了多位大匠的心血,如今無緣無故被中斷,難道問一句真相都不可麼?向上討一個公道,向下給一個交代,難道不是我的職責麼?」

  說到最後,他更是情緒上湧道:「我卻不信,在天夏有人能一手遮天!」

  年輕官吏神情一變,肅容提醒道:「魏宗匠,慎言!」

  魏山顯也知道自己失言,哼了一聲。

  年輕官吏無奈看他一眼,看魏山如此態度,好像是以為上面有人非要和天機院過不去似的,要真有廷執要拿捏天機院,哪會容他這麼一封封遞書,早就找個藉口施以懲戒了。

  不過他也知曉這位勞苦功高,地位也是尊崇,就算幾位大攝也是以禮相待,在沒有違反天夏禮序的前提下,也的確不好拿這位怎麼樣,反而他已經勸說過了,也盡到天禮部的職責了。

  他誠懇言道:「魏宗匠,不論是何緣由,如今才是過去一天,魏宗匠何必如此急切呢?想必等上些許時日,玄廷自會有回言的。」

  魏山沉默著沒再說話。

  年輕官吏抬手一揖,道:「言止於此,還望魏宗匠慎重,告辭。」

  魏山待這年輕官吏走後,坐在原處想了想,找了一個師匠學生過來,沉聲道:「你去查一查,昨日可有人在背後說一些多餘的話。」

  那師匠怔了怔,隨後鄭重道:「是,老師。」

  守正宮內,張御在將那個異神交給了鎮獄之人帶走後,便裡走了出來,他來到正殿之中站定,並於訓天道章之中喚了一聲。

  過了沒有多久,外面有光芒閃爍了一下,梁屹從殿外走入進來,見到了他,拱手道:「廷執有禮。」

  張御點首回禮,隨後道:「梁道友,隨我走走。」

  二人沿著守正的長廊走出去,來到了眺望雲海的大台之上,此間有一個茶几,兩個蒲團,他請了梁屹坐下,並有神人值司上來斟茶。

  他先是與梁屹探討了一些修行上的心得,而後才道:「我聽聞梁道友有心推動『知見真靈?』」

  梁屹道:「確實如此,此物對於底下弟子認識自身更為有利,有些同道對造物厭惡排斥,這與當初真修鄙棄我玄修又有何區別?道無對錯,如何運使,是在得宜之法,是在合適之人,而不是固束保守,非我即異。」

  張御點首言道:「造物也是逐道之法,若是運用好了,卻也能為無有修道天賦的天夏子民開闢一條新路。」

  再是交談了幾句後,待茶水重又滿上,他道:「今次喚道友前來,是有一些事要道友去做。」

  梁屹神色鄭重了一些,道:「廷執請吩咐。」

  張御將之前對付那異神的事機說了下,道:「這異神與此前那些遠古異神不同,在崩亡之前,幾是所有上層都是撤離了,只是下層崩亡,梁道友當知這意味何事。」

  梁屹神情嚴肅,對此他自是明白的。

  似古夏到神夏相交之際,各個宗派之間攻伐兼併,可是只要宗派上層不亡,哪怕下面弟子修道人俱被殺滅,那換個地方依舊能重新立派,幾十上百年後宗門又可再興。

  這些異神假設上層俱在,那麼想必也是情況了。

  張御道:「這異神雖被擒捉,可有一部分靈性力量落入到了疆域之外,我們不能放任他的力量遺落在內層,應該設法清除,這也是守正宮的職責。」

  不管是莫契神族還是伊帕爾神族,都是想著對抗濁潮,伊帕爾有一部分人是指望拿到所有的至高石板,從源頭上改變自己,這是想要一勞永逸,而莫契神族是想走適應變化的道路。

  所以一個莫契神族適應了,那很可能所有莫契神族都能適應,但好在被他扭轉了預言,這個莫契神族出現在了外層,自身根本沒有適應天地道機的機會,但其有一些靈性力量仍是散落在了內層。

  為了防備萬一,要盡快找到那些分散出去的靈性力量。

  梁屹肅然道:「廷執可是需要梁某前往追查麼?」

  張御點首道:「那些靈性力量大部分都是灑落入了荒原之中,我已是看過了,古老的靈性力量與天地並不合契,自身是無法存續長久,一定是會設法依附在了生靈身上,在成長中找尋契合之機。

  我需要道友去往荒原探查,找到了這些遭受依附的生靈後,若是可以,不必急著消殺,可先抓拿回來。」

  梁屹拱手道:「梁某領命。」

  張御這番交代過後,就讓梁屹自去,他坐了一會兒,喚來明周道人,道:「明周道友,去把焦道友請來。」

  焦堯來得很快,到了守正宮中後,先是與他見禮,才道:「廷執,可是有事機安排焦某去做了?」

  張御道:「確有事情。」他將一枚玉符遞給其人,「間層一事道友已知,我便不再多述,此符之中有一縷靈性氣息,乃是那異神所留,我希望焦道友能深入間層,盡量找到些異神的過往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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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五章 覺機漸趨來

  焦堯得了吩咐,呵呵一笑,道:「廷執既然關照了,焦某當會用心探查,焦某也是頭一次領差事,不敢說什麼大話,若是做得實在不好,還望廷執寬宥。」

  張御道:「焦道友只要用心就好。」

  他相信這老龍一定是能做好這件事的,倒不是單純因為這老龍的功行,而是似這麼一個擁有上乘功果的修道人,能從神夏之時就左右逢源到如今,總是有些本事的,往常只是其不願意出力罷了。

  而這一次,其人是主動求上門來的,事涉自身,只要其還想著解決身上的罪罰,那麼終歸是要拿出一些能說得過去的功績的。

  焦堯道:「是,是,老龍一定用心。」

  張御看了看他,道:「焦道友,不知你求的是什麼?」

  焦堯悠悠道:「廷執這話問的有些大了,這世上好多東西皆是焦某所欲求的,是怎麼也不嫌少的,不過若寬泛一些說,焦某身為修道人,求得自是道了,有道則皆有,無道便什麼都無有了。」

  張御道:「那卻不知道捨道之外呢?」

  焦堯笑了一笑,道:「若要諸多所求之中說一句,那自然是求一個『懶』了。」他悠悠道:「若是每日躺在那裡,道行自便自己上得身來,想什麼便來什麼,那豈不美哉?」

  張御點頭道:「焦道友倒是直率。不過於我輩而言,求『懶』卻需先『不懶』,卻也是矛盾之事了。」

  修道人到了至上境界,萬物皆俯首,天地為我用,那確然說得上是心想事成。

  焦堯感嘆一聲,道:「是啊,是啊,我輩為求某事,卻每每需先做與本願相違之事……」說到這裡,他語聲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張御,道:「廷執之意,我是明白了。」

  張御道:「我本無什麼意思,道友便是明白了什麼,那也是道友自身所得。」

  焦堯呵呵一笑,道:「明白,明白。」

  這個時候,他又看了看張御,眼神一動,好像想要說些什麼,不過似又有什麼顧忌,遲遲不曾出口。

  張御也是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等了一會兒,見焦堯始終沒有什麼要說的,便道:「焦道友若無事,便是退下吧。」

  焦堯點了下頭,他打一個稽首,隱晦說了一句,道:「廷執可要保重,焦某還等著從廷執這裡兌現功績呢。」

  一禮之後,他便走了出去。

  張御能明白這句話的意思,那是在說道法之事,是希望他能過去那一關,如此才好為其敘功。

  實際上就在不久之前,他已是隱隱感受到了過去這關門的機緣將近。

  從去歲到如今,因有清穹之氣相助,有目印、言印可觀正自身,還有那一片高渺之地可供攀附,再加上不斷煉化玄糧補益六印,他的修為道行又有精進,也能時不時感受到那一絲機緣應發之時。

  他能感覺到,這機緣應發這一載當有一次機會,但若是錯過這次,那也不是不能再嘗試了,可機緣恐怕會應在百年之後了,那個時候他當是自身更為完滿,以更為好的姿態去面對這一關。

  可他卻是覺得,若是自己這一次避而不往,固然是把握大了,可自己或許同樣也會錯過一些東西。

  在此思索一番之後,他心中卻是有了一決定。

  他抬頭看著高穹之上流雲,眼前事機不是一時半刻能解決的,不若挑一個時機,對底下之人做一番仔細交代,而後自己或便可持符去見一見五位執攝了。

  某處間層之內,飄懸於虛空的地陸之上,衛氏軍已是在此間停留了數日了,這些天他們一邊鞏固營地,一邊向外搜尋,如今終於探明這片地陸其實是一個較大的浮島,外面還有不少破碎的小型島嶼。

  不過這裡的情況很奇怪,浮陸之上草木豐茂,看著明明生機盎然,但卻又給他們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總之十分之矛盾。

  這裡沒有留下任何智慧生靈居住過的痕跡,故有人認為這裡沒什麼價值,提議只要把此處情形記錄下來便好,不要在這裡耽擱,繼續往間層深處查探。

  衛靈英與左道人商量了一下,接納了這個建議,等待最後一支搜尋隊伍歸來,便就就離開這裡。

  然而方才做出這決定未久,那一支隊伍卻是以訓天道章送來了傳訊,說是在他們探尋的方向找到了一些疑似智慧生靈留下的東西。

  左道人得到這個消息之後,立刻與衛靈英一同趕到了那處,發現這裡是一個用大型石塊搭起來的簡陋祭壇。

  說是簡陋,但實際上他們此刻看到的石塊只是露在地表的一部分,大部分則是深深埋入了地下,整個竟是長達十餘里,不動用神異力量是絕然做不成的。

  而且他發現,這一處不是隨便選取的,正好位於整個島洲的中心。

  只是他望了片刻之後,心中忽有一陣警兆,他發現似是隨著他們的到來,這些石柱隱隱顫動了起來,他道:「衛軍主,你帶人先回去。」

  衛靈英常年在外征戰,聞言沒有半句廢話,迅速帶著在場的軍卒乘上飛舟,往營地回返。

  左道人身形自原處徐徐飄起,看著遠空,只是一會兒時間,天上忽然下起了大雪,可仔細看的時候,卻不難發現,那飄起的並非是雪花,而是大片如柳絮一般的東西,正由島陸一端向著營地那處飄過去。

  這東西怎麼看他都不正常。

  他也沒有迎上去對抗的打算,駕遁光一折,跟上了離去的飛舟,與衛靈英等人一同回到了營地之內。

  在應付負責主事的靳小柏此刻也發現了異狀,她吃不透這是什麼東西,立刻命人放了一些造物飛蟲出去,可是這些飛蟲一入那些飄絮之中,渾身便沾滿了此物,隨後一個個墜落下來。

  這個時候,衛靈英的飛舟也是回歸到了營地之內,靳小柏本還在擔憂,見她歸來,神情一鬆,立刻喚道:「升起穹罩!」

  營地四角之上本是矗立著四座造物高台,此時自高台之上噴灑出一幕水簾,水簾撞到一處後,便形成一個半圓的穹罩,其緩緩變色,待得凝固之後,便就形成了一個巨大而厚實的琉璃壁,將整個營地遮罩在內。

  左道人和衛靈英從飛舟之上下來,他們往上看去,見那些飛絮到來,落在了穹罩之上,很快堆起了厚厚一層,並且隨著越積越多,穹罩發出了被壓迫的聲響。

  靳小柏一驚,道:「衛姐,穹罩可能支撐不住多久了。」

  衛靈英當機立斷道:「所有人上飛舟,從這裡撤出去!」

  如今的衛氏軍堪稱精銳,數千人的營地,從她下令,到飛舟起飛,不過三十來呼吸就完成了。

  而這個時候,穹罩之上已是出現了大片的裂紋,並且一塊塊剝落下來,那些飄絮也是逐漸飄落下來,

  衛靈英沒有慌張,而是鎮定自若的指揮著,此刻放下穹罩顯然是不現實了,故是她看準幾處可能破裂之處,令此間飛舟從那些地方撞出去。

  十餘駕飛舟沒有半分遲疑的執行了她的命令,直接朝著那幾處破損撞去,在穹罩破碎之中,皆是順利從中衝了出來。

  只是一到外間,沒了遮擋,那茫茫飛絮飄落到飛舟之上,舟身之外的靈性光芒就急劇消耗著,飛舟也是變得遲緩了起來。

  好在衛靈英早便注意到,這些飛絮好似被某種力量拘束住了,只在地陸之上飄飛,虛空之中卻是無有,而為了方便撤退,營地本來就架設在地陸邊緣處,故是在飛舟被飛絮淹沒之前,都是一駕駕順利撤了出去,無一遺落。

  靳小柏見此情形,心有餘悸地拍了拍胸口,道:「幸好張……哎呀!」她揉了揉腦袋,委屈道:「衛姐,你為什麼又打我?」

  衛靈英沒好氣道:「不准胡說。」

  左道人這時向前兩步,看著前方,隨著他們的離開,那些飛絮也是在漸漸消散,這片東西來的古怪,消散的也是古怪。

  衛靈英道:「左玄修,我們還要再探查此處麼?」

  左道人深思片刻,搖頭道:「未明情形之前,不宜再往此處去了,我們只能先停在外間,讓值守輪番看守,避免沾染裂隙。」

  衛靈英道一聲好。慎重起見,舟隊又往遠處退開了一些,只是這個時候,左道人忽然神色一凝。

  注意到了他神情,靳小柏問道:「左玄修,怎麼了?」

  左道人沉聲道:「你們再看一看。」

  衛靈英和靳小柏二人看過去,與來時不同,他們這時處在另一個角度之上,此刻再觀,卻是不由睜大了眼睛。

  他們驚悚發現,那一方自己方才所待過的地界,哪裡是什麼地陸,而是一個被斬斷了四肢,頭顱扭折的龐大巨人!而那些漂浮在外那些個散碎島陸,則是其一截截碎裂的肢體!

  左道人這時沉聲道:「方才那一個祭壇上的石柱正好位於這巨人脊柱附近,極可能是某種禁制,我們方才接近那裡,故才引發了那場變故。」

  衛靈英道:「左玄修,我們下來怎麼做?」

  左道人道:「衛軍主,你們不必做什麼,在這等著便好。」他喚過一名弟子,道:「立刻向守正駐地的同道傳報,讓他們遣人過來查驗此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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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六章 辟塵收散靈

  衛氏軍的傳報很快送到了伊洛上洲的守正駐地內,許成通得報之後,感覺這個重要發現,便讓衛氏軍那邊稍作等待,隨後立刻呈報給了上層。

  負責內層諸的梅商先收到了消息,他對此很是重視,立時喚了一名玄修弟子過來,令向張御那裡傳報一聲,自己則是放出一道化影,法力一轉之間,就往那一處間隙之中投入了進去。

  進入間隙之後,他見自身法力並未對間隙造成太大影響,也沒有引發什麼不妥的異動,這才意念一轉,霎時遁光來到了衛氏軍飛舟所在之地。

  衛氏軍眾人只見到一陣氣光飄過,就有一個道人身影憑空出現在那裡,連帶周圍飛舟的靈性光芒都是驟然黯弱下去,不由都是一驚。

  左道人迎了上來,揖禮道:「左雲罡見過梅守正。」

  梅商回有一禮,道:「左道友,我聽張廷執說起過你,傳訊之中言語不詳,你與我說一說具體情形。」

  左道人道一聲好,便將方才所發生的時機交代了一遍。

  而方才在等候之餘,他們實際又遣了一些造物上前查看了一番,卻是發現,那裡已是什麼東西都不剩下了,原來營地也只餘一點殘痕還在那裡,顯見那些飛絮還具備消融物事的作用,因此不止一個人提議放玄兵轟爆一下試試看,只是最後都被衛靈英否決了。

  梅商聽得很認真,又反覆問了一些細節,最後考慮了一下,道:「這東西我會帶出去。」

  說著,起意一召,霎時一道金光照落下來,將整個巨人殘軀都是罩定,刺目的光亮令所有人都是不由自主閉上了眼。

  待光芒收斂,這一具遺軀已是被送了出去。

  梅商做完此事,對左道人與眾人打一個稽首,道:「此間我不宜久留,還要勞煩左道友與諸位繼續在此探詢。」

  衛氏軍並不是第一次見到玄尊,但是除了張御,這麼好說話的玄尊倒是第一次見到,都是慌忙在舟中還禮。

  梅商化身離開間隙,回到正身之上,隨即立刻借助元都玄圖之助遁行來至虛空之中,為了確保不被濁潮所侵染,改換了其中的東西,所以直接送到了虛空之中

  只是他方才從光芒之中步出,就見一個身影背對著站在那異神軀殼之前,他連忙上來執禮道:「廷執。」

  張御點了下頭,他看著這個巨人,此應該是遠古異神一種,但並不是伊帕爾這一支,他目注下來,深入巨人身軀之內的石柱飛了出來,可以看見,這是四根整齊劃一的金石方柱,內部還有一些殘餘的神異力量的痕跡。

  他看得出來,這東西不是什麼武器。

  並且他不難分辨,這個巨人在此物入身之前就應該已經失去了戰鬥力了,其對手根本沒有必要再多此一舉。

  所以這個東西可能是其對手刻意打上的某一種標籤,用來證明這個巨人是自己的戰利品,也或許帶著某種炫耀的成分在內。

  這處間隙當初可能經歷過一場大戰,若是這個推斷是正確的,那麼這個間層當是十分有價值了,哪怕由此找不到莫契神族,也一定能挖掘出更多線索。

  至於那些飄絮之類的東西,應該是由於石柱內殘餘神異力量而誕生出來的一些神異生靈,常久寄居在巨人殘軀之上,離開了此間就無可能存活了,但也不是沒有任何價值。

  他意念一動,心光落下,將整個巨人包裹在內,隨後其便化作指肚大小的一點靈光,飄落入袖中。

  梅商目露佩服之色,不久前張御照面之間就將那異神鎮壓他也是看在眼裡,現在再觀,這等法力心光的如意變化透著一種無比純粹之感,實在讓人心生嘆服。

  張御這時轉過身來,道:「梅守正,這處間層值得多看,一支征伍若是不夠,那可令左道友調遣更多征伍前往查探,梅守正你下來可盡量關注此間。」

  梅守正認真回言道:「是,梅某會加以注意。」

  張御點了下頭,他身外有飄蕩星光一閃,這一具神氣分身已然回到了正身之上,他自身坐在案後不動,只一揮袖,將那巨人遺軀送去了鎮壓之池之中。

  他又伸手拿起案上的呈書逐一看過,這幾天以來,不僅僅是衛氏軍征伍,其餘征伍也陸續有了一些發現,不過只目前看來,價值沒有衛氏軍的發現那麼大。

  這倒不是衛氏軍運氣好,而是交給其等搜尋的那個間層,本來就是最有可能存在線索的幾處間層之一,要不然他也不會讓左道人去往那裡。

  殿中光芒一閃,明周道人出現一旁,稽首一禮,將一份冊子遞上,道:「廷執,這是天機院遞上來呈書,詢問玄廷為何此次半途中斷他們的嘗試,對此似是有些微詞。」

  張御拿來一翻,見果然是那魏山送遞上來了,他將此書擺到一邊,道:「明周道友可告知諸位廷執,我先前之意不改,允許天機院再做嘗試。」

  他在篡改預言之前就已是將自身態度表明了,這一次出手只是為了引出那一股靈性力量,故是臨時徵用那了一具造物生靈,畢竟此事關乎天夏安危,其餘一切皆需為此讓路。

  不過天機院的嘗試事實是受到了影響的,所以他也同意天機院繼續之前的未競之事。

  明周道人打一個稽首,化光散去。

  內層地陸,天夏疆域的最西端,在距離昌閤府洲還有千多里遠的地界上,一支大約兩百來人的土著部落在荒原上艱難跋涉著。

  從他們所前進的方向來看,那正是昌閤府洲所在。

  行在部落隊伍最前方的,是一頭巨大壯碩的白牛,它的頭角呈現螺旋狀,上面飄蕩著的神異光芒,看著美麗且威武。

  它的目光十分人性化,沉穩而睿智,這是一頭擁有智慧的神異生靈,同時它也是這個部族的指引者。

  這時一個披著麻布長袍,腰懸長刀,身形壯碩的男子走了上來,對白牛打一個躬,恭敬道:「神使,我們還有多久能到天夏神國?」

  白牛用醇厚溫和的聲音說道:「就在前面了,當伊魯斯的眸光顧落大地七次之後,我們就能達到旅途的終點。」

  內層有對抗天夏的異神,也同樣有願意親附天夏的神明。畢竟天夏已是有了世間主宰的氣象,一些勢力較小的異神都是願意過來依附的。

  再是行走半天之後,前方逐漸出現了大片水泊和森林,平原之上點綴著無數綠色,這與之前見到到處都是砂礫枯草的荒原完全不同,這也意味著前面乃是一片水土豐美之地。

  整個部落不由發出了一聲歡呼,所有人都是面露激動之色。

  可是歡呼之中卻傳來一陣驚慌呼喊,過去不久,一個土著女子抱著一名五六歲的孩童慌張的跑了出了隊伍,跪倒在了白牛之前,哭泣懇求道:「神使,我的阿納,請神使救一救我的阿納。」

  白牛俯下頭來,看了一眼那個孩童,卻發現身軀滾燙,血液好像沸騰了一般,看到這一幕,它眸中忽然露出了某種不安,猶豫了一下,才是說道:「我們不能帶上他,他的命運已經不在這裡了。」

  土著女人聽到這句話,忍不住悲傷了起來,她知道白牛說出這句話,就意味著沒有辦法了,這已經是她的第三個孩子了,前面兩個都是在更小的年紀就夭折了。

  部落中的其餘人默默的看著,這樣的事在部落裡間的太多了。

  自遷徙開始,各種惡神就一直徘徊在他們身側,唯有到達天夏,得到天夏神明的庇佑,才能躲避掉這些災禍。

  隊伍中有一名土著老嫗走了出來,拍了拍那土著女子,低聲安慰著她,並找人把那渾身滾燙的孩童搬到了一處樹蔭底下,老嫗將一些花瓣灑在了孩童的額頭之上,做了一個簡單的祈福儀式,就匆匆跟上隊伍離開了。

  而在這個土著部落之人離開許久之後,那個孩童呼吸忽然漸漸變得平穩了起來,他的身上飄起一陣七彩光芒。

  只在這時候,一道從空宏光落了下來,直落在地表之上,梁屹分開光芒走了出來,他看了一眼,目光投落到那孩童身上。

  這個時候,那個孩童像是在害怕什麼一般,忽然一下翻身起來,往前拚命跑了出去,可是他的雙目仍然閉著,似乎並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梁屹感受了下那一股獨特的靈性力量,毫無疑問,這便是自己所要找尋的目標之一了。

  他立在原地沒動,只是伸手出去,輕輕下壓,那個孩童像是被憑空挪移一般,忽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而他手掌也是自然下落,在其額頭之上輕輕一拍,這孩童頓時化作一道靈光不見,顯是被轉挪去了某地。

  他自語道:「第二個。」

  那從異神身上分散下來的靈性力量雖然去處不明,可玄尊只要心裡想要找尋某一個事物,那麼大致方向是可以感應到的。

  而且那股靈性力量對於這個天地來說可以說是格格不入,在其完全與寄主相融之前,還是有極大可能找到的。

  他處理完這個之後,默默感應片刻,看向東方,身形驟然化光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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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四十七章 征穹迫異域

  東庭府洲南陸,密林之中大片的茂密荊棘草木被剷平,開闢出了一片五里方圓的曠闊空地,上百駕飛舟在泊台之上升降起落,一座座堅實牢固的高台正被修築起來。

  東庭府洲正在籌備建立南陸都護府,這個地點背靠雄山,周繞河流,視線開闊,選址相當不錯,但都護府不是一時半刻能立下的,現在先一步建立的,乃是守正駐地。

  由於南陸的濁潮遠比北陸濃盛,所以很難先行建立起穩固的陣禁,只能先修築堅固的壁壘來做遮護,所以修築駐地的時候並沒有採用當地的木石,而是取用了全造物技藝。

  駐地動用載運飛舟,將半是金石半是血肉的造物從東庭運來,栽入地下,而後再是令其生長,這般可以在極短時間內得到一個駐地壁壘。

  天夏疆域之內有不少學宮都是採用這等方法修建起來的。這些造物會不停生長,前十年會有一個爆發性的成長期,以提供給人較為舒適的生存空間以及堅實的防禦外壁。

  駐地之外,一處山丘頂上,站著兩個天機院的師匠,周圍是數十名持劍矛的披甲軍士,兩人正兩人各自拿著一塊薄薄的玉板,對著外間指指點點,這是準備在外面佈置更多的壁圍和哨點,作為緩衝和警戒。

  他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與異神起衝突,只是和一些較為友善的土著打過交道,但是這裡的神異生靈卻是多的過分,其中一部分十分凶殘。

  岳蘿站在距離他們不遠處,她正用訓天道章向幾個要好同道演示外間的景物,同時她還不忘給那位「桃實」前輩也是展現了一下。

  她發現自上宸天覆滅後,桃實前輩也是經常在訓天道章上出現了,每次她一至訓天道章內,總能看到這一位的名印亮在那裡。

  她認為自己猜測的不錯,桃實前輩以前一定是在外層負責對抗外敵的,現在外敵被覆滅,也就有更多時間待在訓天道章之上了。

  其實她對此也挺羨慕的,她每天除了修持功課,還有玄府教給她的各種值事,如今每日也是稍有空隙的時候,才能停下來入道章與同道交流。

  而此時位於虛空的鎮星宮殿中,甘柏半躺在軟榻上,一張嘴,炒豆也似的丹丸飛來,他嚼了兩下嚥下,看了看岳蘿展現的場景,他道:「你這是在東庭南邊?」

  岳蘿驚嘆道:「前輩好厲害,一眼就看出來了!」

  甘柏撇嘴道:「這有什麼,天夏本土到了野外盡是一些荒原,目前能有這麼多繁盛草木,還需立界開闢的地方,只有東庭,而這裡草木與東庭有所不同,那只有可能是南陸了。」

  岳蘿非常佩服,要知這麼多同道看到她展現的景致,可卻只有桃實前輩能馬上分辨出這裡所在。

  甘柏撇了幾眼之後,忽然看到有兩個人影正走上山坡上,他仔細一看,卻發現那是自己一直在找的班嵐與何禮二人,他小臉不禁一沉,「小輩,原來你在此處!」

  不過隔著訓天道章,他也拿對方沒辦法,不由磨了磨牙。他悻悻抓了一把丹丸過來塞了嘴裡,嚼碎嚥下,「小輩,等老祖回來再來尋你!」

  班嵐、何禮二人上了坡地後,與岳蘿見過禮,便停在那裡不動,並往密林深處眺望,似在等候著什麼。

  許久之後,密林之中一陣波動,一個個手持著長矛的土著走了出來,這些土著身形高挑,穿著彩衣,面上塗抹油彩,前排之人手中還拿著有著雕刻精美的長杖,總計大約有百餘人。

  行走在最前面形似首領之人身軀格外健壯,其身邊跟隨著一頭凶獰巨犬,一人一犬身上有著強烈靈性力量。

  何禮感應了一下,道:「先生,這些人沒有敵意,後面也沒有什麼異神跟著,看來很有誠意。」

  班嵐道:「還是要小心,我在這裡,你去往駐地內傳告一聲,就說定約的人來了。」

  何禮一抱拳,應聲而去。

  班嵐則是走了下去,利用自己這幾天學會的土著語與這些土著交流了起來。

  這些人名為「拇人」,是從上個紀歷開始便居住在這裡的古老土著,在與天夏人接觸後,見識到了天夏的強大,卻是主動表示願意歸附,並願意這一片土地敬獻給天夏神明,只是懇求讓他們成為依附部落。

  實際上敬獻土地實際上只是一個溝通藉口而已,他們雖然在此繁衍生息,可是很明白強權從來都是不講道理的,通常要麼是「我看上的就是我的,你拿我的東西獻給我是什麼道理」?要麼就是「我需要你獻麼?我自己拿就是了」。

  所以連他們自己也沒當一回事。

  但是沒想到,天夏卻是對此非常鄭重,還舉行了一個定約儀式,因為部落不收金幣,所以折合相應的物品和知識技藝給他們,以換取土地。並且不是一次付清,許諾六十年為期限,每年核定一次,逐步償付。

  而今天,他們是來取拿第一批物資的。本來他們心裡還很忐忑,可是在駐地安排之下,先是在營地之外住下,並拿到了想要的東西,這些土著也是一個個興奮莫名。

  因是接受了物資耽擱了不少時間,見此刻天色已晚,他們也不敢在夜間的密林中穿行,只能先在駐地外臨時搭建的營帳中住宿下來。

  而此刻南陸一角,一條巨大的長蟲將身軀隱藏在了一道深深峽谷之內,位於蟲首的大廳內,三個戴著面具,身著金袍的復神會使者正站在中間的高台之上。

  左側那留著長髮,身形頎長的年輕男子說道:「天夏人已是在他們神明的指引之下來到了南陸,他們一定是在北陸神使那邊尋找的線索,他們一定是來搜尋我們的。」

  他對面那個金袍女子言道:「南陸遼闊,他們距離我們還很遠,我們這裡有著至高之息遮蔽,他們是發現不了我們的。」

  年輕男子看向她,道:「我們難道就這麼看著,什麼都不做麼?」

  金袍女子帶著面具的臉龐仰起,鄭重提醒他道:「不管我們願不願意承認,天夏神明已經是內穹的主宰了,我們積蓄的力量雖然不少,但是仍然不可能和他們做正面的戰鬥,科坎,你要認清楚我們與他們之間的差距,與他們對抗並不明智。」

  年輕男子卻是堅持道:「不做直接的對抗,但是我們可讓人去襲擾他們,即便阻擋不住,但卻也可以給他們增添些麻煩。」

  金袍女子搖頭道:「這些舉動沒有意義,反而會讓天夏神明認定我們就在這裡。還不如快些找到神之軀殼。」

  年輕男子道:「也不知派去找尋的人有收穫了沒有?」

  說到這裡,兩人都是看向中間的金袍老者。

  老者言道:「根據神諭的指引,我們的人應該已經快到那裡了,我們只要耐心等待他們的歸來。」

  年輕男子道:「那又是多久?這期間難道就什麼都不做麼?天夏人的技藝十分高明,幾天時間就建立了一個堅固駐地,現在是一個駐地,可是按照他們的擴建速度,很快就會有第二個,第三個……

  南陸雖然廣大,可是他們只要願意,就可以在南陸鋪滿據點,然後就能像收攏絞索一樣慢慢把我們絞死,那時候我們難道退到海裡去麼?」

  那金袍女子道:「海中退不了,我們還有間穹。」

  年輕男子搖了搖頭,聲音凝重道:「間穹也是不安全了,忘了西陸傳來的消息麼?天夏神明現在已是在向間穹進發了,說明他們伊帕爾一樣,準備在佔據內穹之後,準備繼續征服外穹和間穹了!」

  那老者道:「你想怎麼樣?」

  年輕男子提議道:「是時候喚醒的四神了!」

  金袍女子遲疑道:「是不是太早了一點。」

  年輕男子強調道:「並不早!天夏的力量與日俱增,這裡南陸肯定會有許多天夏神明到來,那時候更不好對付,我們不是要擊敗他們,而是要在神之軀殼歸來前打亂他們的步驟,延緩他們的腳步。」

  那老者思考長久,最後慢慢說道:「我同意了。」

  金袍女子猶豫了下,也點了下頭。

  年輕男子似是很是興奮,他對著三人之中的案台重重一拍,周圍一陣光芒流轉,隨即三人就出現在了一個豎立著四面石牆的大廳之內。

  可以看到,每一面石牆之上都有一幅壁畫,上面用鮮麗的顏色調繪著四個古怪猙獰的生靈,其中兩面壁畫較為清晰,而另外兩面則是較為模糊。

  傳說古老之神為了尋求至高的秘密,進入了至高之梯中,而為了維護自己的權柄,他們創造出來的四種強大的神異生靈,用來威懾僕從種族並負責消滅新的主宰。

  但是不知道緣故,在遠古之神離開後,四神一直在沉睡之中,並沒有醒來,直到復神會的人找到了這片遺跡,並建立起了南陸復神會。

  他們與北陸的復神會神使不同,後者擅長的是各種神異力量,包括製作陶人,負責維持古老神明的祭祀,還有復活信神及制束遠古之神的能力。

  而他們所掌握的,被認為是古老之神遺落在世間的最重要的知識,他們能夠運用這些古老的技藝培養出大量的神異生靈,並且還得到了喚醒「四神」的方法。

  三人轉過身,看向一面較為清晰的壁畫。

  這上面描繪的是一隻巨大的甲蟲,其有著強壯有力的下顎,還有層疊而起外甲,還有刀鋒般的折足,身外有著長而華麗的鞭鬚。

  老者目注壁畫,緩緩道:「『萊赫之蟲』是四神中最危險的,但也是最容易利用的,我們先試著喚醒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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