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9106
bpd 發表於 2022-2-25 23:32
赤霄 第八十八章 問機溯往聲

  張御看著被鎮壓的這一位,此人從氣機判斷,無疑是達到了玄尊層次的,其人或許能夠回答他一些疑問。

  一般力量層次較低之人一般是無法與這位對話的,但是昊族的造物所還有設佈陣禁之人,通過巧妙的力量運用,哪怕是他此刻所表露出來的力量層次,亦是可以與這一位相互交談。

  雖他不知這裡目的為何,但卻是方便了他的交流,而不必去動用可以避開陣禁和靈性力量的言印了。

  那年輕道人見他久久沒有回答,倒是並沒有表露出著急不耐的樣子,而是平靜的看著外間,儘管隔著琉璃,他什麼都望不到,只能依稀感受到一層氣機。

  許久,張御才道:「外面的世道,尊駕就有多久不知道了?」

  那年輕道人道:「記得上次來此並能與我交談之人,是在五十多年前了吧。」

  張御轉了下念,這位是一百二十多年前被鎮壓在這裡的,其實從記載看,最初來這裡看這位的人並不少,但能與之交談的人卻並不多。一個或許是不屑,另一個恐怕是層次未到,哪怕有了靈性力量的加持,也沒法與之言語。

  其實將這位當作稀罕物一般向外展示,這是極具侮辱意味的,但看來這位不曾有半點介懷。該如何說呢,到底修行之人,心性、道行都是過關的。

  他因為有些問題要問一位,故是先將外面這數十年來的情形大略說了下,而有關昊族內戰之事,他沒有多說,這裡對話是可能被記載下來的,他沒有必要去說這些,免得被人誤以為他是來刻意透露消息的。

  年輕道人聽完之後,嘆道:「此與百多年前的格局也並無不同,也不知這天下什麼時候才能恢復安寧,對了,道友可知金谷派麼?」

  張御稍作思忖,這位雖被鎮壓在這裡,但是關於名聲身份,還有出身來歷並沒有明確的記錄,這應該是他爵祿還不夠,還無法接觸到的原因。但是這個金谷派,他之前查閱文冊之時倒是掃到過一眼的。

  在文檔記載上,金谷派就是一百二十年前被攻破,與這位被囚時間倒是對得上,他道:「尊駕是出身此門派?」

  年輕道人感慨道:「是啊,只是一別百餘年,也不知道如今那些同道,還有那些後輩弟子如何了。以往到來之人,從來沒有人與我說過這些,我問他們,他們都是迴避不言。」

  張御道:「我對此也知曉也是不多,只看過文檔的記載,上面言及金谷派是昊族百年前破滅的一個宗派,期間曾經歷了一場激烈鬥戰,從而將這宗派覆滅了,也僅此而已,對於其餘皆無交代。」

  年輕道人微微一怔,苦笑道:「那一定記載出錯了。」他搖了搖頭,「金谷派雖被覆滅,可當初並沒有經歷什麼大戰。」

  張御道:「既然沒有大戰,那麼尊駕又是如何被關押到這裡的呢?」

  年輕道人坦然道:「我是自願被關押到這裡的。」

  「自願?」

  年輕道人道:「正是自願。」

  張御看了看他,道:「這是為何?」

  年輕道人提振聲音道:「當初我與昊族有過立約,只要我們放棄抵抗,願意將整個宗派歸併入昊族之中,那麼昊族就會給門中所有弟子和子民以昊族之民的身份,並承諾在昊族國域之中生活不會收到任何額外的干涉和阻礙。

  這般做便可避免此戰涉及太多無辜,當時派中有百萬子民,數萬修道人,一旦開戰,必是傷亡慘重,無論對昊族還是對金谷派,都不是什麼好事。

  為了避免這場等慘劇發生,是我勸說掌門還有派中長老主動放棄抵抗,並在最後成功歸併入昊族的。」

  張御看他片刻,才是道:「做出這個決定,當初貴派掌門和長老也一樣同意麼?」

  年輕道人嘆了一聲,「他們當然是不願意,他們還想帶著一部分弟子堅守死戰,可是那樣,一旦出現傷亡,結果就不會像我所想的那樣安然收場了,所以我也只好出手將他們制住……」

  說到這裡,他語聲沉重道:「畢竟此前諸多宗派被昊族攻破之後,子民被販賣為奴,修道人不是四散奔逃,就是被屠殺一空,其中不乏比我金谷派更為強大的宗門,我這麼選擇,也是為了避免更大的犧牲。

  只要不和昊族交手,沒有染上他們的鮮血,我們之間就沒有仇恨,派中的弟子和子民去了昊族那邊,當能在昊族國域之中得到相對公正的對待。」

  張御緩緩道:「尊駕如此做,莫非不怕不兌現承諾麼?」

  年輕道人道:「自是不怕,我當初是與一位昊族宗王簽立了法契的,他無法違背自身立下的誓言。」

  張御沒有說話,他並不知道金谷派最後如何了,但只從那些記載上看,這個宗派的下場與其他門派並無不同,也沒什麼安然歸並的說法,在記載之中,此派抵抗是十分激烈的,所以依同舊例,上層、中層修道人全數殺滅,下層或是招募,或是配發為奴隸。

  要是事情不是如此,那根本必要去寫這些,但能被記載下來,真實的結果應該就是這般。

  昊族這麼做的緣由他不知道,但是當時的那名宗王沒有名姓留下來,在昊族中居住了一年半載,他也是熟悉了昊族的各種作派,這位毫無疑問是被除宗了,而且是很早,那麼其立下的法契肯定也是沒有用了。

  要是他的推斷屬實,金谷派的掌門和那些長老不是死在了雙方對抗中,而是在被自己人制服之後,在毫無反抗能力的情形下被屠殺的。

  他道:「既然簽訂了法契,為什麼尊駕又自願被囚呢?」

  年輕道人平靜道:「只要有我在,門中必不會安穩,諸子弟以我為憑恃,難以真正歸併入昊族。也唯有我不在了,才能讓昊族放心,也不會讓那些後輩弟子有太多念想,一百多年過去,想必他們也能融入昊族之中了,我的付出也是值得的。」

  張御看他一眼,道:「道友以往一直是在金谷派修道麼?」

  年輕道人言道:「不錯,我自小在金谷派長大。」他露出回憶之色,「那時候諸派之間拚殺慘烈,每年都有無數弟子子民死去……」

  張御聽了他自的自述,才知這一位的師長一生致力於彌合諸派之間的紛爭,可因為實力不濟,也沒有多少人把其人之語放在心上。

  於是將自身的理念寄托在了自己的弟子身上,或許是幸事,其弟子最後成就了上境,也或許是不幸,其弟子最後成就了上境。

  他對此並沒有做出什麼評判,只道:「我對金谷派所知不多,皆是來源於那些記載,尊駕既言那些不對,我怕是無法給出具體的答案了。」

  年輕道人微微有些失望,但又感激言道:「不管如何,還是要多謝道友告知我如今外面的局面。」

  張御道:「我還要請教尊駕一個問題。」

  年輕道人笑了一笑,道:「道友可是要請教道法麼?但凡我所知曉的,我都是可以告知道友,只是……」隨後又替張御擔心道,「我告知道友,不會給道友帶來什麼麻煩吧?」

  張御道:「並不會如此,如今我在昊族之中有爵祿,些許問題不會有人來刁難我。」

  年輕道人訝道:「道友竟在有爵祿麼?」他非但沒有不喜,反而露出欣賞之色,道:「正該是這樣的,昊族和修道人都是地陸上的生靈,本該是沒有隔閡的。」

  張御不置可否,他道:「我需請教尊駕的,並非是什麼道法上的疑難,而是想問,如今修道各派,境界最高可到哪一步?又有多少人修成那等境界?」

  年輕道人道:「原來道友是問此事……」

  他思考了一下,道:「當下我不知曉,但我未曾被關入此前之前,當以天外六派最為強橫,他們有能力挪轉宗派去往天外,每一派皆是擁有數位功行不下於我的同道,我更曾聽聞,在此之上,還有幾位道行更高的同道……」

  張御仔細聽著他的敘述,因為這位自身就是這個層次之人,所以所知之事遠比昊族記載更為清晰明白,但他畢竟是出身在地陸上修行的宗派,有些地方仍是不太清楚。

  在得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之後,他點了點頭,向此人謝過一聲,便即準備離開這裡,只是這個時候,那年輕道人喚住他道:「道友,若是可以,能否再替我問一下金谷派之事?」

  張御頓步看他一眼,道:「若還有機會,尊駕會知道的。」

  說完,他便從這地下鎮台走了出來。在離開了此間之後,又重新轉挪回了自己的居處。

  他想著那年輕道人方才所言,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那個疑似化避去天外之人,那是不是「上我」不好說,但若是能想辦法得到以往留下的物件或者手書,那麼或許能進一步進行辨認。

  但這個倒是不難,如今也有不少弟子拜入了六派,只要功行修煉回來,或許能接觸的到這些東西。

  不過為了穩妥一些,或許當再派遣一名玄尊前往。

  他思考下來,喚道:「金道友。」

  幾乎就他聲音落下的那一瞬,金郅行的聲音就立刻響起道:「廷執,屬下在此!敢問廷執有何吩咐?」


bpd 發表於 2022-2-26 00:29
赤霄 第八十九章 烈芒時驚空

  如今入至道化之世的玄修已有三批,而第三批人是張御半月前方才喚入世間的,其中就包括金郅行。

  張御問道:「金道友,你現在當是身處六派地域之中,你可曾有拜入哪家宗派麼?」

  金郅行忙道:「不得廷執關照,金某尚還不曾拜入任何一家宗派。」

  張御道:「若是金道友方便,可尋機設法拜入『宿青宗』。」

  金郅行頓時來了精神,道:「方便方便,屬下自是方便,稍候屬下便會設法拜入此宗門。不知入了此宗之後,廷執需屬下做何事?」

  張御道:「若能入得此宗,道友且替我探聽一些事機。」他將那一位的情形大致說了下,又道:「道友若是方便,那便設法留意這位留下的物事,我需借此查證一些東西,不過此事能為則為,不能為也無關係,金道友不必強為之。」

  如今雖有玄修弟子落在六派之中,但是六派位置時時會變,所以他並無法準確將誰渡落在哪一宗派的地域之中,這就只能靠金郅行自己去尋了。而能否順利入派,也要看金郅行自己的本事了。

  金郅行馬上道:「廷執能放金某入此,得以再修道果,彌補道缺,這等好事,金某自當相報。」

  一些低輩玄修弟子入此世,或許對此世還看不太清楚,也僅僅是以為多一段歷程,可他身為玄尊,可是非常清楚這裡的好處的,這簡直送一個天大的道緣。況且這裡做事還無性命之憂,哪怕張御不是廷執,他也願意出力並還此承負。

  張御見他應下,再稍微交代幾句,便就結束了交談,這時天域之中有隆隆震動傳來,同時整個光都上空有急促的宏大鐘聲迴盪起來。

  他走了兩步,來到晶玉壁前往外看去,便見一個渾身裹在光芒之中的道人身影飄蕩在了上空,身外紅雲火雷綿延千里,一道道從空墜下,轟擊著光都的靈性氣壁和周圍的地域。

  而就在這等時候,十餘道流光沖天而起,直對其人而去,這是鎮守光都的造物煉士,但是對方見到造物煉士出動,立刻化若一陣氣煙忽忽飄散而去,唯有漫天火雷還堆積在那裡一時不曾消散。

  這只是一具分身罷了,然而即便只是分身,因為力量層次的緣故,所帶來的破壞力也不容小覷。

  自開戰這一年來,每隔一段時日,光都這裡就會遭受一次這等襲擊,雖然對光都的守禦沒有什麼影響,可是極其挑動守禦之人的神經。

  他們不得不時刻對此保持警惕,否則一旦對這般攻襲麻木,那麼或許真正的攻擊真就會到來。

  目前攻擊的人毫無疑問是烈王這一派的,也只有這位請動這等層次的修道人。

  上境修道人能動用造物煉士所不具備的分身元神到此,便是斬殺了損失也不大,要是昊族還是一個整體,應對起來倒是不難,隨時可以用造物星辰來監察氣機,找到你正身所在,或者在外就阻擋下來。

  可是現在昊族分裂了,意味著來攻擊之人只要往別的地界上一躲,你就拿他沒有辦法,而熹王又帶領著絕大部分力量在外與敵對峙,為了保護造物工廠,光都餘下的駐守力量沒法出外擊敵,只能偏重於守禦。

  就在那道人化身離去沒有多久,一個造物僕奴異類走了進來,道:「主人,王治道前來拜訪。」

  張御道:「請他進來。」

  王道人不多時走入廳中,兩人見過一禮,待造物僕奴退下去,王道人道:「陶治道方才去了鎮台?」

  張御沒什麼隱瞞的,他的對話肯定被記下來了,道:「不錯,方才自那邊回轉。」

  王道人斟酌了下語句,才道:「陶治道,我們與他們是不同的,你我都是無宗無派,可得宗護熹王信任,萬不能聽信此輩所言。」

  張御道:「我只是去問了關於修行之上長久以來的一個疑問,其他別無涉及。」

  王道人道:「陶治道清楚就好,不過今後還是少去為妙,如今情勢有些不同了。」

  張御聽出他話中另有所指,道:「可是有什麼變故麼?」

  王道人神色嚴肅了一些,道:「今次來此,是來陶治告訴兩件事,一是熹王身邊多了一位陳姓修道人,其也是號稱能解化各種邪魔神通,目前在前方已經解決了不少疑難,所以近來很少再有這類事機送到陶治道這裡來了。

  還有一件事,熹王將他的一位侄子封職為武護,而上述這一位修道人也是由這位朱武護推薦上來的。」

  張御聽他敘述,才知這位朱武護,本是一方有封地宗姓,雖然自身勢力不是很大,但卻是如今第一個表示願意完全效忠熹王陣營的宗姓,而不是以盟友的方式。

  熹王為此大喜,故是封了他一個武護之職,雖然這只是小小的舉動,可是這裡面能夠解讀的意味可就太多了。

  朱宗護雖是熹王指定的繼承人,看起來也應當是唯一的繼承者,可是這個情況是說不定的。

  昊族過去可多得是繼承者被剝奪名職後另擇人選的,更不用說這位朱武護背後還有一批擁護之人。

  王道人道:「陶治道,我們都是朱宗護舉薦上來的,這一次請了這位陳治道出來,既是針對你,也同樣是針對朱宗護,下一步動作,其或許會設法貶低打壓你,所以你要小心了,千萬不要給他們機會。」

  張御心中了然,這就是繼位者之爭,他清楚這是避免不了,越是接近權力中心,越是會遇到這等事,他早有準備了。

  不過他能解化咒術和各種邪魔手段,並不等於他只有這等手段了,只看他願意表露多少而已,何況各種邪魔神通若是真的那麼容易破解,也不會令那麼多人束手無策了。

  他是以上層境界的眼光找到神通之關節,這才能將之順利破解的,除非那位陳治道也是這般修為,否則無有可能立時找出解化之法。他敢肯定,其人目前只是「借鑒」了並利用了他一部分手法罷了。

  但是這一切是建立在對面神通手段沒有什麼太大變化的前提下,等到對面修士發現自己手段對抗之中作用不大後,那必然會有新的手段出現,那是才是考驗真正的本事。

  王道人拿出一枚晶玉,道:「還有,這幾日朱宗護要隨軍出動,暫時無法理會這裡,治道一定要把晶玉帶在身上,必要之時用此可聯絡我等,我等走後,千萬要小心。」

  張御微微點頭,將晶玉接了過來。

  內戰開始到現在一年多了,熹王一直帶著造物大軍在前線與敵對峙,朱宗護一直是坐鎮後方,配合那些熹王的宗親管理後勤,然而現在卻是要主動帶領軍隊出擊,顯然這一位切切實實感受到了地位的威脅。

  昊族的內鬥向來都是殘酷的,你若是弱者,被人鬥敗了都不會有人來同情。而作為朱宗護這一方的臂助,對方也一定會來尋他的麻煩的。

  就如他所預料的那般,王道人在離開了才是兩天,就有一個年親宗親帶著「治成所」的人尋上門來。

  「治成所」在每一個宗王治下都是存在的,是為了肅清治域內的敵對者及敵方潛伏之人,對於一些地位不高之人,有的時候根本無需經過熹王的同意,直接可以下手拿人。

  此回到來的治成所軍尉乃是一名四五十歲,不苟言笑的邊姓精瘦男子,其人目光如鷹一般犀利,似是隨時啄人欲噬。

  他在坐下之後,掏出一份文卷,道:「陶治道,我們今日來此,是為確認一些事。」他將文卷慢慢展開,在上面點了幾點,「我們查過你的身份,據你自言,你是自少跟隨師長修道,你的師長原本是何門派,名諱為何?你能否說清楚。」

  張御淡淡言道:「我師長教授我法門之時,並未透露他所在宗派,也未說及自己真實名姓。」

  蒼姓軍尉看向一邊,對著一邊托著一枚紅珠的軍卒望去,後者隱晦點了點頭,示意這說得是真話。

  蒼姓軍尉道:「既然陶治道自己不知道,我們也不追究此事,但是為了確保光都沒有外面派來的暗間,我們希望陶治道能交給我們一些你的鮮血,如此我們才能確保對陶治道熹王的忠誠不受質疑。」

  對張御來說,隨意交出一些用以替代鮮血之物是十分簡單的,也無人可以鑒別出來。

  可是別人不會這麼認為,因為在認知之中,一旦把自身鮮血交出了出去,那就等於是受了他人控制,被控制的人自是不值得信任的。

  這並不符合他的打算。

  他看了其人一眼,道:「此事恕我拒絕。」

  蒼姓軍尉目光立刻盯上他,眸中深處甚至有一絲絲興奮,道:「陶治道不願意?那麼我可理解為對熹王不夠忠誠麼?」

  張御淡聲道:「忠誠?蒼軍尉似是誤會了什麼,我從來都是熹王之賓客,從來談不上什麼忠誠一言。」

  蒼姓軍尉有些意外,還有些愕然,似是遇上了自己從沒遇上過的事,他沉默了片刻,才道:「陶治道,你可是接受了希望授予爵祿的!」

  張御理所當然道:「這只是熹王給予我的報償罷了,畢竟我也不會平白無故幫助他人。」

  蒼姓軍尉這時站了起來,道:「抱歉了,陶治道,雖然你沒有違背熹王之處,但是我們不能容許不忠於熹王的人待在光都之中,只有請你到城域之外居住了,望你能夠理解。」


bpd 發表於 2022-2-26 00:30
赤霄 第九十章 撫風去雜聲

  出乎蒼姓軍尉預料,張御非但沒有拒絕出城,反而神情很是平和道:「那自是可以。」

  他站了起來,語聲自然道:「不過尊駕需是明白,並非是我要在這裡,而是貴方需要我在這裡。」說完之後,他輕輕一振衣袖,就毫無半分戀棧的向外走去。

  蒼軍尉望著他離去的背影,不知為何,心中總覺得自己好像做錯了什麼,但做為一個治成所的老軍尉,他很快剔去了此念,眼眸之中一片冷色,往常經驗告訴他,這等事要麼不做,一做就無可能收手了。

  那個與他同來的朱姓宗親走了上來,搖了搖頭道:「可惜了。」

  蒼軍尉道:「是可惜了。」

  他很清楚,這位宗親並不是說張御走了可惜,而是張御竟然沒有反抗,也沒有任何反駁,就這麼出人意料,且乾脆利索的走了,這令他們準備的後手完全沒有能夠發揮出來。

  此刻就在他們身後,一頭丈許長,像是蜥蜴的青色靈性生靈從大氣之中浮現了出來,這是一頭萬靈所的造物生靈,若是張御方才有半分施展法力的舉動,那麼這個造物生靈立刻突殺出來,將之制服。

  朱姓宗親走到琉璃壁前,看著張御出去的身影,又是道了一聲「可惜」,並言:「這人其實是有大才的,若是能為我們所用……」

  蒼軍尉冷冷道:「這人既然不願意交上鮮血,說明他不可能投效我們,留下來之可能是朱宗護的助力,那還不如設法除掉。」

  他們這一派選擇支持的是那位朱武護,而在他們眼裡,張御是朱宗護身邊少數招攬得來的才傑之士了,那無疑就是他們的敵人了。

  之前他們就去調查過張御過往,來路很是不明,但這個憑這個還扳不倒他,故是又去查了過後的事機。

  他們發現其在從殷光城域到這裡的路上,有一段空隙很可疑,因為烈王的人曾試圖找到張御,但是當中沒人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懷疑張御可能與烈王的人接觸過,最後又到了熹王這裡,這個發現讓他們大為興奮,自信只要能將此人抓拿其人,就能從嘴裡撬出他們想要的東西。

  可是張御沒有任何與他們做對的意思,這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了。

  他走了兩步,來至朱姓宗親身邊,也是看著下方,道:「不管這些了,這個人只要住到了城域之外,那就沒可能再回來了。」

  朱姓宗親表示贊同。

  現在那位修道人可是每隔十天半月就會來襲擊一次光都,光都城域範圍內是有各種守禦的,保證不會受到任何侵襲,可是城域之外,那是無遮無掩的,敵人一次襲擊,每每籠罩千里,出了城沒可能活的下來,那也算達成目的了。

  他道:「還是要確保他出城,不能讓他找藉口或拖延或者留在城裡。」

  蒼姓軍尉道:「我會派人盯著他的。」他還有句話沒說,若是敵對的修道人沒能擊殺此人,那麼他們會幫忙解決。

  張御走出了環廳之後,他目光轉過,看向環廳上方,那裡有一個尋常人無法望見的龐然大物趴伏在哪裡,望去像是一個透明的水母,幾乎將他居處的整個環廳都是籠罩。

  沒有意外的話,這和方才躲在蒼軍尉身後的那條形似蜥蜴之物是一樣的,都是「萬靈所」的靈性生靈。

  熹王手中最大的籌碼就是「萬靈所」,屬於昊族三大力量之一,裡面所豢養的是昊族為了對抗修道人而馴服的強大的荒古生靈和靈性生靈。據說有一部分是經過改造的,還有一部分後來純粹用造物打造的,每一具都是戰爭兵器。

  這些生靈有一部分被熹王帶去了前線,一部分駐守在光都,還有一些分駐在各個重要城域之中。

  「治成所」因為負有肅清內部禍患的職責,所以也是有權力調動一些萬靈所生靈的,這次為了對付張御,直接將這東西調用出來,可以說是對他無比重視了。

  張御收回目光,上了一駕飛舟,半分沒有停留的往城外渡去,這一艘飛舟是擁有爵祿之人所有,可以充當臨時的居所。

  除了飛舟,熹王還賜給了他不少造物異類和奴僕,但這些他一個沒帶。

  在離開了光都城域之後,可以看到大地上到處都是一座座似被隕星撞擊的深坑,這是都是那位修道人襲擊之後留下的痕跡,有不久之前造成的,也有過去幾個月中殘留的。

  他看了幾眼後,飛舟就在一處巨大深坑之中停落下來。

  他明白,因為城外監察力量不足,對方或許就能夠毫無顧忌的使用手段,可是同樣的,他動用力量,也不會用去顧及「上我」了。

  到現在為止,他也沒有放鬆過警惕,若是不確定「上我」確然不存在的地界,在沒有遇到真正的威脅時,他會盡量少動用自身的力量。

  「上我」一個人還不算是最難對付的,若是底下還一個勢力相助,比如昊族這一類,那就十分可怕了。

  儘管他現在查看資料,似是那位「上我」存在於六派之中的可能更高,昊族這裡反倒看不到有「上我」存在的痕跡。

  可是他對於昊族的上層力量,認知還很少,照理說,天外六大派既然有著上境修道人存在,在面對生死存亡的時候不會出面,

  既然這樣,昊族也一定是擁有與之相抗衡,甚至壓過對面的力量的,這樣才有可能保持現在的優勢,只是靠著「萬靈」、「英耀」、「鎮機」這三所麼?他並不這麼覺得。

  尤其他觀看昊族的歷史記載時,其從開端到崛起,再到現在,總感覺背後似有一股看不見的手在推動著。

  這股力量現在還看不到,那是因為他在昊族內部的地位不夠高而已,所以他並沒有放棄進入昊族權力上層的打算。

  蒼軍尉那裡始終在正在張御的留意舉動,他回到治成所後,問道:「人到哪裡了?」

  手下的軍卒道:「飛舟停在了城域之外,但還在光都轄界之內。」

  蒼軍尉皺了下眉,似是有些失望,道:「繼續盯著,如有動靜立刻回報。」他臉上露出陰狠之色,只要張御一走遠,那麼就立刻將其定性為叛逃之人,不走也沒關係,等到那些修道人的襲擊一來,也是難逃一劫。

  張御能夠察覺到外面有人在監視自己,他沒有理會,只是一心在飛舟之內修持,借此時機磨練道法變化。

  實際上這些日子以來他一直沒有鬆懈任何修行,沒有玄糧並無妨礙,道法的變化可在日復一日的積累,並不是能快速提升的。

  在安然過去二十多天後,他忽生感應,望去天穹之中,少頃,便看天雲一分,一個道人身影出現在了那裡。

  他眸中神光隱現,望了過去,看出來人依舊只是一個化影,而在轉瞬之間,他就把對方法力變化看了一個通透。

  在他觀看之際,天中火雷紛墜而下,轟擊著光都和周遭大地,但是並一道是落在他這邊的,這是因為稍稍使動了一點心力將之偏引,使之偏移去了別處。

  來者功行遠不及他,又只是一個化身,自是無可能發現這裡的異狀,並且這番攻襲的持續時間並不長,只是幾個呼吸之間,隨著造物煉士紛紛沖空而去,這一道化影便自行散去了,正如半載以來所有的攻襲一般。

  此時光都之內,蒼軍尉見到修道人退走,就立刻詢問道:「那邊情況如何了?」

  他認為張御與朱宗護之間應該有聯絡的方法,但這靠的是造物日月的傳遞,而身為治成所的軍尉,他可以隨時遮蔽信息。不過令人意外的是,這十多天裡,彼此間卻沒有任何傳遞信息出現。

  他這不知這是那陶生真的無懼,還是有什麼其他聯絡的方法,這種不在把握內的情況讓他十分厭惡,所以想著盡早解決此事。

  被問話軍士正拿著一面晶板等候消息,趕忙道:「軍尉,已經派人去查看了,當是很快就會有結果了。」

  過了一會兒,晶板上面有文字浮現出來,他看過後,神情有些驚奇,抬頭道:「回稟軍尉,那人運氣倒好,回報上說,其人所在地域沒有受到任何波及。」

  蒼軍尉神情沉了下來,道:「既然他躲過去了,那就由我們來動手。」要是張御一開始出城他就這動手,那誰都知道是他幹的,而現在正好將此事推到那來襲修道人頭上。

  為了確保這一回算計成功,那還讓前往襲擊之人帶上了一頭靈性生靈,這般就可以萬無一失了。無論朱宗護是否在那個陶生那裡留下什麼護身之物,都沒有用了。

  飛舟之內,張御正盤膝定坐,他心中現出一絲感應,立知是城內某些人忍不住了,這正好是緊接著那修道人來襲後,什麼目的一望而知,但是對方打這樣的主意,他也同樣可以反過來利用。

  他意念一轉,一個完全與方才那來襲修道人一模一樣的身影出現在了天穹上空,俯視著自光都之內往外疾馳的那一行人。


bpd 發表於 2022-2-26 00:30
赤霄 第九十一章 照影化穢塵

  就在蒼軍尉派出人手襲擊張御的那一刻,位處前線的朱宗護那裡也是終於收到了消息,他面色有些難看道:「該死!治成所居然投靠了朱橫野?」

  他此刻完全失去了平日冷靜自若的風範,焦躁的在駐舟大廳之內走來步去。

  過去一會兒,他忽然停住腳步,伸手一拍案,道:「陶治道既知此事,為什麼早些不告訴我?」

  王道人道:「宗護,陶治道未必沒有通傳,恐怕是傳不過來。內外的消息傳遞都在治成所眼皮底下,他們要想攔截一個消息並不難。」

  朱宗護也是想到了原因,神情更是陰沉。

  王道人道:「陶治道雖然性情淡泊,但是不是無謀之人,或許他能依靠自己躲過此次危機,支撐到我們回轉。」

  朱宗護想了想,勉強認同這一點,他惱道:「我們手中的人才終究太少了。」

  對比那位朱橫野朱武護,他的確是勢弱,因為自少被定為繼承人,身邊幾乎都是熹王的人,而為了不使熹王以為他別有心思,所以從來沒有正式發展過自己的勢力。

  直到熹王中了咒術,他才是試著招攬一二人手,可也沒能發展出多少力量,而現在又有一個人與他競爭繼承人之位,所以他此刻表現的非常不安,若是被剝奪繼承人之位,那他就什麼都沒有了。

  王道人道:「宗護,這不是壞事,熹王對此一清二楚,所以不會過早提防我們,這不正是早前定下的策略麼?」

  朱宗護冷聲道:「可是熹王拿掉我們,那也不會有半點猶豫,再扶持一個人上去與朱橫野打擂台也不是難事。」

  他冷笑幾聲道:「以前是沒有人和我競逐,所以我要隱忍,不能讓我這位叔祖看出我的心思,可現在面對朱橫野的逼迫,我們再隱忍下去還有意義麼?恐怕我這位叔祖只會把我的舉動當成軟弱和無能吧?」

  王道人道:「宗護打算怎麼做?」

  朱宗護毫不猶豫道:「陶治道是必須要保的,我要是連一個人都保不住,以後還有誰願意跟著我?」

  王道人道:「可是陶治道遠在光都,我們鞭長莫及啊。」

  朱宗護眼神堅定了幾分,道:「將『鑒鳥』派回去!」

  鑒鳥乃是熹王分配給他用於護持的萬靈所靈性生靈,其力足以能和多個上層造物煉士對抗,哪怕與同層次的修道人一對一交鋒也是不弱下風,尤其是速度奇快無比,遇到危險,關鍵時刻能夠載人飛空離去。

  王道人聞言大驚,道:「『鑒鳥』是熹王擺在宗護身邊保護宗護的,現在戰事還沒有完全結束,萬一這個時候有人前來突襲……」他強調道:「宗護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況且距離消息已是二十多天過去了,說不定陶治道已經……宗護,這不值得!」

  朱宗護卻一擺手,冷靜言道:「你不明白,這事不是值不值得的問題,而是該不該做的問題,哪怕陶治道已然遭遇不測,我也要為他出頭!」

  他看向王道人,「我要叫人知道,跟著我朱辨業的人,我不會虧待他們。哪怕他們已經沒有價值了。」

  王道人有些愣怔,同時心裡莫名有些感嘆。

  昊族一向作派,無論一個人有多少能力,一旦不存在了,也就不會去多做理會了,最多對親族有些撫恤。即便這些,也是因為出於昊族的明令法度,而非是出於什麼仁義。

  也是因為這樣,蒼軍尉認為若是擊殺了陶生,朱宗護也是絕對不會為一個已經無有價值的人出頭的。

  可王道人沒想到,朱宗護居然堅持這般做,他對此也是有些感動的,他想了想,鄭重道:「我會保證宗護的安危的。」

  朱宗護在決定自己從此不再隱忍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頓時變得完全不一樣了,此刻好像變得更為自信和有魄力了。

  他道:「不用那麼緊張,王治道,這裡戰事已近尾聲,我們在艦隊之中,又有諸多造物煉士保護,想要對付我,不曾事先準備也沒那麼容易,鑒鳥一來一回也最多一天,若是我們沒了鑒鳥幫助,連一天連堅持不住,那我想我還是早點放棄繼承人的身份為好。」

  王道人鄭重一禮,道:「宗護,且容我先做一番安排。」

  朱宗護點點頭,他雖然有了這個打算,但卻並不莽撞,沒做好布放之前他不會隨便把保證自己性命的東西放出去的。

  而此刻在光都城外,那一支小型舟隊正外張御所在奔去,他們的身後還跟著那一頭曾經在環廳出現的,形似蜥蜴的造物所靈性生靈,只是其隱蔽性極強,莫說常人,功行差一點的人根本並無法望見它。

  這一行人的行動速度極快,因為蒼軍尉告訴過他們,整個突襲過程要快去快回,不要驚動光都之中的守備隊。因為那並不受治成所轄制的勢力,反而和他們不對付。要盡量在此輩反應過來完成此事。

  可就在他們出得城域不過數里地,這個時候,卻聽得上空一陣轟雷震響,同時一股莫大威壓籠罩下來,此行軍士抬頭望去,便見一個道人身影從雲中浮現出來,道袍在風中飄蕩,正漠然看向下方。

  眾人見狀大為驚恐,還未他們反應過來,就將一道雷火從天而降,瞬間轟落在了舟隊之中,一片火芒閃過,舟中五十多披甲軍士,還有四個造物煉士連思維都不及運轉過,就在頃刻之間就化為飛灰。

  唯有最後跟著那一頭靈性生靈,因為力量層次較高,且跟在後面,所以躲開了這一擊,但被餘波所及,轟然震飛了出去,也是因此顯露出了原身。

  而在光都之中,蒼軍尉本來正透過晶玉觀壁看著外間情形,忽然見到這一幕,露出不可置信之色,失聲道:「這如何可能?」

  他身後眾軍士也是睜大了眼睛,帶著一絲驚懼看著這景象。

  這半年以來,這個道人每當過來攻襲過光都後,就是出手一次之後就走,對此眾人也早是習慣了,可是萬萬沒想到,此人居然會再一次出現在這裡,好像就是那裡等著他們,這著實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張御站在飛舟,負袖看著遠處。

  方才他以目印完全看透了這個修道人的法力變化,故是此刻化顯出來身影與之一模一樣,哪怕是與那道人熟悉之人站在面前,也沒可能分辨清楚。

  但也就如此,才沒有第一時間打殺那靈性蜥蜴,畢竟他所使的力量不能超出,可即便這樣,也足夠在那些造物煉士趕來之前將之收拾了。

  此刻那天中的道人身影緩緩伸出手指,對準著那正在往後逃竄的靈性蜥蜴,下一刻,萬千火雷轟落而去!

  蒼軍尉這時眼睛都紅了,失態大吼道:「快,快開了屏障,讓它進來!」他見身邊的人沒有一個有動靜的,伸手一把拽住一個親信領口,道:「我說了,你聽見沒有,讓它進來!」

  那個親信略顯結巴的說道:「軍,軍尉,這是不可能的,守,守禦屏護若是此刻打開,哪怕只是一個縫隙,都有可能讓那個修道人闖進來,那時候損失就不是眼前這些了,軍尉,你要冷靜,冷靜啊。」

  蒼軍尉喘了幾口氣,一把將親信推開,他轉頭看向外面,然而只是看到了一片紅芒,數息之後,隨著此光慢慢消退,可見城外地面出現了一個巨大的坑洞,而這個區域之內所有東西都是消失無蹤,而那個靈性生靈同樣是屍骨無存了。

  這個時候,城中的造物煉士正朝那道人衝了過去,然而其人身影看了他們一眼,便就如此前那般緩緩消失而去了。

  那些造物煉士這回卻是不敢就這麼回去了,而是在外面反覆巡查,生怕其再一次滯留未走。

  蒼軍尉此刻臉色蒼白,這次行動葬送了一個治成所的精銳飛舟小隊,這還不算什麼,熹王不在這裡,還能用別的藉口遮掩,可是損失一頭萬靈所的靈性生靈,那絕對是沒有這麼容易收場的。

  可以說沒人承擔得起,必然有人要為此付出性命的。

  可他心裡也清楚,此事誰都幫不了他,牽涉到這裡面的人甚至恨不得他早些去死,令他一個人背下所有。

  他暗道:「必須走!」

  治成所聽命熹王,只有熹王掌握他的鮮血,握有靈性法契,所以只要不是熹王直接下令,那麼自己還有存身希望,他知道有個辦法可以延緩法契發作,只要逃到別的宗王地界上,說不定有辦法解除。

  他相信以自己的價值,對方多半是會想辦法幫助他的。

  雖然這很渺茫,但留在這裡是必死,所以不得不試一試了。

  他沉聲道:「你們在此盯著,我去和處置此事。」

  他腳步離開艙廳,去往飛舟停泊所在,準備借助治成所無需出入憑證的便利直接離開這裡。

  可是他匆匆來到飛舟之前,卻聽的後面有一個聲音道:「蒼軍尉,你要去哪裡?」

  他渾身一震,回頭一看,見那位朱姓宗親正站在那面,除了一個宗親軍尉,後面還跟著兩個造物煉士,他警惕地往後倒退,道:「朱宗子,你……」

  那朱姓宗親露出抱歉之色,道:「對不起了,萬靈所生靈折損,這件事太大了,你必須死。」話一說完,身後一名造物煉士身上藍色光華騰起,就向前衝了上來。

  蒼軍尉本還待抵擋,瞬息間外甲籠罩上身,然而對方實力比他強太多了,霎時到了他面前,只是對著他的額頭輕輕一拍,整個頭顱頓時炸開,無頭屍身掉落在地,抽搐了兩下就不動了。

  朱宗子身邊那宗親軍尉一副惋惜樣子,道:「治成所的軍尉,籠絡起來可不容易,可惜,可惜。」

  朱宗子拿出手帕摀住了口鼻,滿臉厭惡道:「不用多提了,這個人的死能洗脫你我的嫌疑,死的總算還有些價值。」

  那宗親軍尉認同道:「說得是。」

  說話之後,兩人轉身離開了這裡,隨著步伐之聲遠去,只留下蒼軍尉的無頭屍身躺在那冰冷的地面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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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九十二章 堆落珠光顯

  在造物煉士確認那位道人已然退走之後,光都守備隊很快出動,他們在外搜查了一圈,就尋到了張御這處來,負責此事的守備軍尉嚴肅問道:「陶治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張御平靜道:「這便要問治成所了,是治成所要求我從城內遷出來的。」

  「哦?」

  守備軍尉正待問話,身後過來一名軍卒,低語了幾聲,他眼前一亮,看向張御,道:「陶治道,那位蒼軍尉要求你如此做得麼?」

  張御道:「正是。」

  守備軍尉精神大振,守備隊向來和治成所不對付,方才蒼軍尉轄下的軍卒出動,就是朝著張御所在這個方向來的,他不信這兩者之間沒有牽扯,若是可以,說不定這次能借勢狠狠打壓治成所一次。

  他道:「陶治道,城域之外還是太過危險了,方才你能躲過一劫,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勞煩你和我們回去,假如的確是治成所想要迫害於你,我們守備隊一定是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便在此時,聽得天中一聲嘯叫,忽然一頭有著華麗羽翼的靈巧禽鳥飛落下來,收斂翅膀後,憑空站在一邊的飛舟之上。

  守備軍尉一驚,「鑒鳥?」

  他露出些許畏色,別看著這靈性生靈眼下才是一尺來大,可其並非靈性造物,而是少數荒古異種,隨時能化身百丈,就毀城滅國之力。

  鑒鳥這時看向張御,口吐人言道:「陶治道,朱宗護說你若在光都住得不慣,可去他哪裡暫住一陣。」

  張御看著這禽鳥,見其與荒古之時的妖類十分之相似,道:「據我所知,朱宗護那裡正在戰事之中,而我並無軍職在身,還能到他那處去麼?」

  鑒鳥道:「戰事已近尾聲,正在商量撤軍事機,這也沒什麼妨礙了。」

  張御道:「請尊駕轉告朱宗護,多謝他的好意,不過我這處無礙,請他放心。」

  鑒鳥也沒有強迫他,用橙黃色的眼睛看了看他,道:「我會原話轉告宗護的。」牠把翅翼一展,就又振翅飛去。

  朱宗護派去鑒鳥之後,就在一直在等候消息,而只是在一天一夜之後,這靈性生靈便就趕了回來,比想像中歸來的更快。

  他本以為張御那邊之事已然無可挽回了,可等到從鑒鳥那裡得知了光都所發生的事機,卻是令他一陣驚喜。

  鑒鳥之所以被稱鑒鳥,就是能觀局勢,知利害,到得光都那裡,就從守備隊等人的心神之中窺探到了一切經過。

  朱宗護在聽完之後,道:「陶治道沒跟著你一同回來麼?」

  鑒鳥回道:「陶治道認為他自己能夠應付,我認為也是這樣,所以我沒有接他回來。」

  朱宗護點了點頭,從袖中拿出一只瓶子,倒了一些修道人祭煉的丹散交給了鑒鳥,便算是此回酬勞了,而鑒鳥用身上靈性光芒收了這些丹散便就離開了。

  朱宗護此時呵呵一笑,道:「妙哉,治成所這次搬了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但損兵折將,還賠了一頭萬靈所的靈性生靈,我看他們如何給叔祖交代,朱野橫這次可沒那麼容易過關。」

  王道人沉吟道:「宗護,鑒鳥說那蒼軍尉已死,一定是朱野橫那裡讓人下得手,那定然死無對證了,怕是難以拿他如何。」

  他不用去多想,也知蒼軍尉的腦袋這個時候肯定已經被徹底打爛,不可能再復原記憶了。

  朱宗護道:「死無對證是死無對證,可有的時候又何須證據?治成所為什麼要趕陶治道出城,為什麼要冒險出擊,明眼人一望便知,我那位叔祖可也不是好糊弄的。」

  他又冷笑一聲,「無論是治成所和萬靈所的生靈,都是我這叔祖的家犬,現在家犬不但要另外認主了,每天還跑回來吃肉,那什麼時候是不是要反咬主人一口?」

  王道人道:「現如今熹王還需要朱武護這個招牌收攏人心,怕是不會拿朱武護怎麼樣。」

  朱宗護笑了笑,道:「現在不會怎麼樣,可刺扎進去了,那是一直會痛的,何況這次可是扎在了我這叔祖的眼皮子上,我料叔祖下來肯定不會對付他,反而會設法安撫他,而現在對他越好,將來他就越不會好過。」

  王道人道:「宗護說得有理。」他想了想,又道:「只是宗護,只我覺得此事是不是太巧合了一點?陶治道出門之後,那道人就回轉,這……」

  「你是說陶治道?」

  朱宗護搖了搖頭,十分肯定道:「不會,這事和陶治道沒有關係,應該只是一個巧合罷了。」

  王道人心中一動,似想到什麼,點了點頭,不再多言了。

  朱宗護能這麼肯定,那是因為從那裡得到了鑒鳥準確消息,鑒鳥在看到那些軍卒心思的同時,自然也不介意看一下張御的心思如何。

  只不過張御所表露在外的東西都是他重作編織過的,故是鑒鳥告訴他的,這是一個無所謂名利之人,只是想著借助他的力量修道罷了。

  似這等心思朱宗護反而不在意,人都有所求,對於上位者來說,就是要調和好各方之所求,而且張御只是求道,難得這是少有會變動的欲求,這對他的地位沒有威脅。

  至於道法高了會不會威脅到他,等到他能給張御提供更多道法參求的時候,應該已是能掌握更高的權柄,那就不必要在乎這些了。

  烈王能拉攏修道人,他也打算如此做,特別是從昊族內部得不到力量的時候,修道人不失為一個上好的選擇。

  以往他一直覺得修道人不是昊族造物煉士的對手,可現在不這麼認為了。昊族若是一個整體,確然可以壓過各宗派,但是分散的昊族卻只會被修道人壓制,這樣上好的力量自是當利用起來。

  他將這個想法與王治道探討了下,後者也是非常贊同,不過想是這般想,王道人卻沒這個本事,他乃是昊族培養出來的修道人,和那些宗派沒有關係,想拉攏人手也無處可想。

  似烈王那樣,那是通過一代代宗親聯姻,甚至其本身就是地陸上的修道大派扶持起來的,兩者完全就是一體了,這是沒法比較的。

  王道人道:「宗護,我覺得有一些人或可留意。」他道:「最近各處地界之上來了一些『天人』。」

  「天人?」

  朱宗護來了些興趣,道:「說說看。」

  王道人道:「這些人暫不知是從何而來,能死而復生不說,而且大多都有修行之法在身,似還能彼此隔空交談,而其修煉之法與我修煉法門大為不同……

  此前陽都曾經派遣過一隊煉士前去查驗,只是戰事一開,這些人便被隔斷在路上,後來被我們攔下,才是得知了此事,後來我派人去查驗,也是證實了此事,根據那隊煉士的頭領判斷,這些天人或許是天外之界入我世中的,若是這些人能為我用,或可有利於宗護之大計。」

  朱宗護沒去關心這些天人哪裡來,而只是問了一句:「可知他們需要什麼?」

  王道人道:「道法、權柄、地位等等,無外乎是這些,現在各處對天人並不重視,反而在警惕打壓,但是我覺得天人潛力無窮,若能招攬到麾下,或會比本族人更好用。」他看著朱宗護若有所思,又道:「宗護那些族人宗親,可不見得會跟著宗護走。」

  朱宗護冷笑道:「此事我自是明白。」

  昊族現在地域廣大無邊,各方宗王佔據一地,各地子民只知王上不問族類,自己人殺起自己人來可是比外人還要狠辣,比如他之父母就是亡於內鬥。

  雖說他是熹王指定的繼承人,可就算這事沒有波折,熹王亡了,他也未必能夠順利接手,上域的這些舊民一直想要推出一個自己人來繼承此位,可並不歡迎他。

  王道人道:「宗護想要繼位,要想不再隱忍,想要接過熹王之權柄,那自是要有足夠人手為宗護效力,本族人不可信,可這些天人無根無基,還被人排斥,卻是正合為宗護所用。」

  說到這裡,他略顯猶豫,道:「還有……」

  朱宗護道:「王治道,你不必顧忌,有什麼話都可說。」

  王道人道:「陶治道來歷至今不明,我疑他會不會也是這般人?尤其是在他出現之後,天人才是陸續出現的……」

  朱宗護卻是一笑,昂然道:「要是如此,這豈非好事?便他真是天人,只要能真心助我,我亦可待之以誠。」

  王道人點了點頭,道:「那我建言,這招攬天人之事不妨就交給陶治道去辦,無論如何,他也是修道人,就算與那些天人本來沒有牽扯,想來可比我做的更好。」

  朱宗護仔細想了下,同意了此見,於是讓立刻讓親信帶了一封書信去往光都。

  張御這裡在鑒鳥來過之後,再沒人來為難他,他也是回到了城中修行,在過去五天之後,他收到了朱宗護送來的書信。

  信中說上域情勢複雜,不如他先離開此間,去別處暫避,並說若是他方便,希望他能多多留意一些近日出現的天人,並試著與之溝通下。


bpd 發表於 2022-2-26 00:31
赤霄 第九十三章 流聚海湖生

  張御把書信看完,見朱宗護通篇所用口吻,都是一種對待平等盟友之意,並且還在最後面給了許多承諾。

  這顯然是覺得他也可能是「天人」,所以希望能通過他去聯絡更多天人,而後雙方聯手,一同設法取昊族權柄。

  他想了一下,朱宗護能給出這等書信,其實也不算奇怪,這位現在表面看著還算風光,但實際上站在懸崖邊上了,熹王隨意下得一封旨意,就可以將其身上的光鮮扒得一乾二淨。

  換了誰在這等情形下,都不會心安的,所以其此刻迫切需要一支支持自己的力量,而如今被認作「天人」的玄修弟子,顯然是可以試著拉攏的力量。

  雖然現在眾多玄修弟子還沒有表現出多高修為,可是朱宗護看中他們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別的不說,光只是死而復生這一點就足夠了,這意味著他們哪怕沒有任何修為,只要能穿上造物外甲,那就可以發揮出莫大作用來。

  張御略作思量,現在這世間雖來了不少玄修,可還有很多人並未加入任何勢力,有的還散落在廣大地陸之上,朱宗護此刻的招攬,倒是提供了一個去處。

  此事他也不會強迫誰人,全憑這些同道自願了。

  轉念下來,他喚出訓天道章,尋到嚴魚明道:「魚明,替我交代一事。」

  嚴魚明忙道:「老師請吩咐。」

  張御將事機大致交代了一聲,並道:「此事全憑各人資源,無需去勉強誰人。」

  嚴魚明道:「是,弟子清楚了。」

  在與張御結束交談之後,他立刻將此事擺到了訓天道章之上,道章之上傳言極快,短短時間,就為大多數人所得知。

  諸多玄修弟子看著稀奇,自他們入世後,多數人對他們抱有敵意,就是拜入修道門派,也是盡量小心隱藏自己身份。

  倒是天外宗派願意接納他們,但是去到哪裡的人只是佔了一小部分,地陸之上還是第一看到有人願意主動招攬他們。

  當即有一人發聲問道:「有誰知道這個朱宗護是什麼來歷麼?」

  過了一會兒,才是有人回道:「我就在光都附近的造物所,這人我是知曉的,說是熹王的繼承人,熹王乃是如今昊族三大宗主之一。」

  這話頓時引起了一些人的興趣,道:「這麼說來,這個人在此世之中的地位很高,也很有勢力了?」

  「恰恰相反,這個人只是因為熹王沒有後人,又不想用上域舊民的人做繼承者,從而舊民被所裹挾,所以才挑選出來的替代品,此人也不像其他昊族宗親一般擁有自己的封疆和民眾,所以地位很不穩。」

  說話的這一位,顯然是正經瞭解過昊族過去的歷史的,他將昊族三都的變遷,封土宗親的綜治手段,舊民今民,宗王承繼,還有皇族內鬥諸事都是簡略說了一遍。

  這個人口才很好,很多地方說也極是精彩,特別皇族內鬥那一部分更是跌宕起伏,你以為今天是贏家的人,很可能明天就會被人從皇位上拖下來。

  這聽得諸弟子是津津有味,待說完之後,所有人都還是意猶未盡,不過這麼一來,對於這位朱宗護的處境他們也能夠理解了。

  「這麼說來,這位正是無緣無助之時?說是願意與我合盟,也只是憑空許諾,實則要借助我等之力了?」

  「倒也不能如此說,這人畢竟到底是昊族宗親,還是上任昊皇之孫,只要不曾被除籍,就有爭奪昊皇的資格。」

  有人興奮言道:「那麼說來,這人若是真心願意與我立盟,我等或能將之扶持上登上昊皇之位?許還能為自己立下一片封土。」

  這話頓時引發了不少玄修弟子的熱情,這種輔佐一人,左右天夏格局,進而將之推上皇位的事情若是做成了,那是十分有成就感的,就是不成也沒什麼,映身又無懼身死,大不了再是來過好了。

  關鍵是有一地界接納他們,讓他們可以安心修行了,等修為上去了,那又何處去不得?

  嚴魚明見眾人議論紛紛,熱情頗高,便道:「諸位同道若有此意,可與我言說,我會設法推薦諸位去往那位所在。」

  兩月之後,朱宗護撤軍回到了光都,而他方才一回來,就得到了兩個消息。

  一個是熹王重懲了治成所,但是卻沒有因此牽累那位朱野橫朱武護,反而還說是出於安危考量的緣故,分配給了其一頭萬靈所的靈性生靈。

  要知道,這是以前只有朱宗護這個繼承人才擁有的待遇,本來眾人以為這一次朱野橫必然不妙,正在設法與他撇清關係的人都是大為驚異,又紛紛重新與他修補關係。

  朱宗護卻是一點不慌,因為這正如他之前的判斷一樣,熹王這是出於安撫的策略,你做錯了事,我非但不罰你,還給你好處,想想也知哪裡有些不對。

  而另一個,因為他這一次的軍功,熹王封給了他一處封地,雖然地域狹小,人口貧乏,連造物所都不具備,不是熹王繼承人本該有的待遇,可總算是一個好的開始。

  朱宗護也是心中微微激動,做了二十多年的繼承人,現在他終於有了獨屬於自身的封地了。

  在得知此消息之後,他命人把張御請了過來,並道:「不知陶先生可曾聯絡上那些『天人』?」

  張御道:「按照朱宗護的意思,這兩月來確實找到了一些天人。」

  朱宗護目中放光,道:「哦?不知這些天人在何處?」

  他現在是十分渴望人才,儘管熹王也分撥給一些錢財和人手給他,可封地之上要什麼缺什麼,一切都要靠自己重新建立。

  張御道:「我可替朱宗護引薦,但是他們想先知道,宗護所言盟約是否真的作數。」

  朱宗護看了看他,神情鄭重道:「此言自是作數,朱某絕非玩笑。」

  張御點首道:「我會將此轉告這些『天人』,他們過幾天就會來拜訪宗護,可由宗護親自與他們言說。」

  朱宗護聞言大喜,認真一禮,道:「一切拜託先生了。」

  又是三日之後,嚴魚明便與另一位名喚陰奐庭的玄修一同尋上門來。

  陰奐庭也算得上是張御以往的舊識了,當初在垂星宮廬之中兩者曾經打過交道,其人一向與師延辛、俞瑞卿等人交好,自己原身也是早早修煉到了第四章書。

  朱宗護對此事很是重視,由於封地的宮室還在加固重建,所以他將會見之地擺在了飛舟之上,並親自站在飛舟門前相迎。

  待兩人到來,他仔細打量二人,發現兩人打扮與造物煉士有些相同,皆是罩衣遮身,相貌與昊族還有以往所見過的修道人並無太大不同,只是四肢比例更為協調,身材更高一些,而且容貌也都是十分俊朗端正。

  他與兩人見過禮後,請到了舟上,只是談了兩句,就發現陰奐庭對如何治政安民有著自己的一番見解,根本不像一個所謂的修道人,而是一個精通俗務的官吏。

  這一點也不奇怪,陰奐庭是正經在外宿配合駐軍主持過一方駐守星辰的,經驗不可謂不豐富。特別是外宿那種時時鬥戰之地,一切都是為了軍事目的服務的,所以他所說的一套十分對朱宗護的胃口。

  朱宗護長袖善舞,就算和陰奐庭對話,也沒有冷落嚴魚明,本來以為這位話不多,只是陪襯,可是聊了兩句後才發現,這位對於如何組織修道人,如何用修道人做事卻是熟稔的很,並且對造物也有一定見解,這令他大為驚異。

  其實他所提問題對二人來說都不複雜,就算問了什麼二人不清楚的事,二人也可以通過訓天道章向人問詢。這就是玄修的厲害之處,當一些玄修願意之時,那麼他們每一人的知識都是可以共享的。

  這一番長談下來,朱宗護對兩人的才能大為欽佩,同時也是想到,若是這些天人個個都是這般了得,那與之結盟的話,自己奪取昊族權柄的可能無疑更大了。

  他一時無比鄭重道:「兩位,那日我與陶先生說過,朱某願意與諸位天人結盟,若得昊族權柄,願與諸位『天人』共天下,此諾依舊作數。」

  若是他是昊皇,或許還會為此承諾心疼,可他現在什麼都沒有,自是可大口許諾,而他很清楚,給自己做事和給別人做事那是完全不同的。

  其實就算做了昊皇,他也不可能完全統御大地,依舊是需要一般支持他的人維護統治和壓制舊勢力的。

  陰奐庭頷首道:「朱宗護的誠意我等看到了,我們需回去商議一下,這幾日之內當會給朱宗護一個回應。」

  交談結束之後,朱宗護又親自送二人離開。而二人在離開城域之後,便將這番交談擺到了訓天道章之上。

  諸多玄修弟子見此,都是感到這裡大有可為。

  關鍵是對方是以一個平等身份與他們定盟,且還並不限制他們退出,只是以未來的權柄和給予安妥之地來換取他們的支持,許多人都是對此感興趣,故是一時之間,千百玄修弟子皆是此處匯聚過來。


bpd 發表於 2022-2-26 00:31
赤霄 第九十四章 守域試禁絕

  朱宗護之封地名喚眠麓,這裡只有三十萬戶,一百四十餘萬人,大多數都是遷徙過來的邊民罪民,還有負責開礦的隸奴。

  因是長期處於偏遠地帶,這裡很多人都不識字,更不存在什麼造物工廠,熹王把他封在這裡,顯然也只是敷衍了一下。

  本來昊族之中有一些人看到朱宗護受封,還以為是熹王在設法扶持這位繼承人,以維持與朱野橫之間的平衡了,於是興沖沖的過來投奔,可等知封地之後卻是兜頭一盆冷水,一些人轉頭就離去了,只有極少數咬牙堅持了下來。

  朱宗護早是知道封地的貧瘠,可正是因為這樣,在此過程中他才不曾受到上域舊民的反對,現在他迫切需要的是一處立足之地,培養擴大自己的勢力,而不是再寄人籬下。

  他在環廳頂上看著已經初具規模的城域,感嘆道:「沒想到這麼短時間就有這般氣象了,還是多虧陰先生他們。」

  王道人同意道:「這些天人,個個都是大才!」

  此刻距離他與陰奐庭等人達成盟約已經過去一年了,短短一載時間,這裡就到來了一千二百餘名玄修,並且還有更多人在趕過來。

  有些弟子不是不願意到此,而是地陸廣大,路途實在太過太遠,且他們受偏遠勢力和昊族地方勢力的敵視,所以沒法借助飛舟,只能自行往這裡趕了,只目前看,眠麓已經成了入世玄修最大的聚集地。

  要知道所有玄修在學道之前可都是正經學宮出來的,哪怕不學道,出去之後也足以勝任一個底層的事務官吏了。

  而能夠到這裡的玄修弟子都是能感受到大道之章的,每一個都可算得上是天夏英銳了,更別說,少數如陰奐庭這般的原來都是曾經修煉到第四章書的,見識質素都不是尋常人可比的。

  並且其中還有一些是天機院培養出來的玄修,這些人和尋常玄修不是一個來路,但充當一個造物工匠卻是綽綽有餘,可以說是封地多了一千餘擁有豐富知識的中下層官吏,這一下就將整個封地的架構給支撐起來了。

  王道人在欣喜之餘,也露出一絲擔憂,道:「宗護,如今封地之上每一處地界都需靠這些天人,若是將來他們……」

  朱宗護道:「王治道,每一位天人都是與我簽立盟約的,況且你未曾看見麼,這些天人在乎的從來不是什麼權柄好處,而是能得一處自我立業之地,我們眼前所見,都是他們自己親手建設起來的,他們會放棄麼?」

  王道人還是不放心,道:「萬一……」

  朱宗護搖了搖頭,嘆道:「王治道,你想得太遠了,昊族遠不是這麼好對付的。」

  身為宗親,又是熹王的繼承人,雖然他只是一個名義上的繼承者,可也得以瞭解了一些一般宗親沒法接觸的東西。他很清楚昊族如今所具備的實力,舉世之中那麼修道宗派加起來也鬥不過昊族,更別說數目稀少的天人了。

  昊族能立穩,主要還是依靠碾壓各宗派的上層力量,現在天人之中一個上層力量都沒有,如今就去提防那是毫無必要的。

  至少在目前,他一點取勝的希望都還看不到。

  但是他又不得不這麼做,身為熹王繼承者,哪怕他想退都沒可能,他不去對付別人,別人也回來對付他,他只能一條道走到底,向後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他這時道:「近來陶先生如何了?」

  王道人道:「陶先生倒是與這些天人並無太多接觸,但那些天人對陶先生卻很是尊敬,當然,也可能是做給我等看的,因為天人之間當是能夠隔空交流的。」

  朱宗護笑了一笑,絲毫不在意王道人言語中提醒之意,道:「我知陶先生一心向道,可是既然領了『治道』一職,王治道還是應當多多勸說陶先生承擔起重任來。」

  「天人」縱然是盟友,可他們這邊也需要一個人負責與這些人打交道,這個位置牽連兩邊,其實十分重要,他將此毫不吝惜交託給了張御。

  這一方面是他用人不疑,另一方面是他知張御對俗務沒什麼興趣,所以反而更願意將事機拜託給他。

  王道人只能道一聲是。

  而此刻在城域之外,陰奐庭正在指派人手布設護城大陣,這一年來他忙碌無比,可以說整個封地的修築框架都在他,還有朱宗護請來的造物所的幾位造師一同商量並搭建起來的。

  他非但對此不覺疲累,反而滿滿的成就之感。

  過去的他目標,就是成為鎮守一方上洲的玄首,奈何上洲玄首若無特殊的緣由,那必須玄尊才可擔任,而現在卻是找到了這等機會。

  雖然眼下只有一千餘玄修,可更多人正在趕來,不單單是這樣,他們還可以依托此地進行傳法。這裡這麼多人口,必然有能感應大道玄章之人。

  玄修的長處,不僅在於前人開發出來的各種道印、道章、還在於傳播法門遠較真法來的方便。

  現在有了這麼一個穩固所在,他們藉此傳法,用不了多久,打造出一個只有玄修存在的地界。

  張御這些日子則是一直在修持,擺脫俗務,全心修持,儘管時日尚短,可能覺得自己對道法的駕馭正在逐漸進步之中,雖然很緩慢,但相信日積月累下去,就能逐步彌補上欠缺。

  時日在忙碌之中緩緩流逝,再是一月過去,這日有僕從來報道:「陶先生,宗護說是有事相請。」

  張御知道,現在若不遇到什麼緊要事情,朱宗護是不會來尋他的,故是遙遙拍了一下艙壁,隨著外面一陣流光變幻,幾息之後,就出現在了另一處地界。

  他自蕩起水紋般的晶門之中步出,就來到了城域之中大環廳內,朱宗護、王道人正在此相候,而陰奐庭此刻也是先一步到了。

  朱宗護先對張御一禮,道:「陶先生來了。」他虛虛一請,「先生請上坐。」

  張御還了一禮,對陰奐庭點了下頭,便去座上安坐。

  陰奐庭忙是回有一禮,他總感覺張御似是以往見過的同道,但又想不起來是誰,可照理說他是不可能忘記見過的人。

  到他這個境界,心中也是有數的,猜測張御很可能某位玄尊的映身,這才可能會有此結果,故他無論公開還是私下場合,對待張御都很恭敬。

  待所有人都是落座後,朱宗護道:「幾位,我們收到了消息,一支舊軍已然盯上了我們,不日可能即將派遣舟隊來攻。」

  所謂舊軍乃是一群不滿失去地位,而另外組建勢力的昊族舊民。但實際上。他們是一樣是受昊族各個宗親及宗王背後控制的。不然沒可能從造物工廠之中補充到飛舟和造物兵器。

  不過明眼人都是看出來,朱宗護的這片封地在邊境之上,一片貧瘠不說,也不是什麼戰略要地,根本沒什麼值得別人覬覦的,

  故是他們判斷,這很可能是朱野橫的手段,目的就派遣舊軍來摧毀他們,不讓他們有發展起來的機會。

  朱宗護道:「對面便有上層力量,也不可能來的太多,我有鑒鳥可以應付,但是餘下就需要拜託諸位了。」

  現在城中的造物所才剛剛建立起來,只是準備了三百套造物外甲,不過他此前咬牙拿出自己資財,忍著其他宗親的盤剝,自外購得了兩千餘套外甲,勉強可以湊成三千甲士,但是鬥戰飛舟只有二十來駕。

  然而對面舊軍至少有一百五十駕以上的飛舟,這還不算可能另行獲得的支持,雙方實力相差太過懸殊。

  王道人沉聲道:「結陣而戰,我們沒有勝算,若是固守,很難說能撐住飛舟的轟擊。」

  昊族的造物技藝中,也是有著類似玄兵的兵器的,方才建設起來的封地大陣還未布設完全,很難擋住一支艦隊的狂轟濫炸。

  陰奐庭想了想,道:「朱宗護既然探聽得如此多消息,可知那些舊軍在何處麼?」

  王道人道:「具體不知,但大概地域是知曉的。」

  陰奐庭道:「如此,我倒有一法,或可兵不血刃解決好此事,只需要宗護將鑒鳥借我等一用。」

  朱宗護點頭道:「自是可以。」他心下一想,試著問道:「貴方是準備動用那個辦法?」

  陰奐庭坦承道:「正是。」

  朱宗護不覺也是點頭,畢竟是盟友,有什麼東西刻意不會瞞著他,雖然那個方法令他也是膽戰心驚,深怕引火燒身,可他這點魄力還是有的,他正容一禮,道:「那就拜託諸位了。」

  會議結束之後,張御走出了環廳之前,停步對著陰奐庭言道:「陰-道友,此法不過一時之用,我輩修為才是緊要。」

  陰奐庭忙是鄭重應道:「是,陶先生,此法只是眼下應對危機,等到我輩勢大,當就無需用此法了。」

  待與張御別過,他喚出訓天道章,尋到了林稟,將事情一說,才道:「林道友,你那邊準備好了麼?」

  林稟道:「早便準備好了,陰前輩告訴我們該往何處去便好。」

  陰奐庭記得張御告誡,也是提醒道:「雖然我等用的是映身,但意識仍是自身的,若是多次這般做,還是有可能影響到自身意識的,林道友,如果你不想受此沾染,那麼今後最好少用此等方法。」

  林稟笑著道:「陰前輩,你放心好了,晚輩心裡有數。」

  陰奐庭道:「好,你稍作準備,今日我便送你們去往那裡。」

  林稟頓時興奮應下,時至今日,他早已不滿足於一些簡單的死而復生的嘗試了,如今在不斷嘗試之下,他已然能夠將自己轉變成一個混沌怪物。

  而他也找到了一些「志同道合」之人,這些目前數目不多,只有三十多個,可是混沌怪物一般是單獨出現的,可若是三十多個混沌怪物一齊出現,那場面將會是十分可怕的,他已經忍不住想去試一試其威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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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九十五章 渾穢侵神明

  林稟稍作準備之後,立刻將所有同道都是召集起來,

  這些人在城中一直不好化變混沌怪物,此刻聽到有機會嘗試,不少人都是興奮了起來,都想著趁此機會大展身手。

  嚴魚明也知道了此事,他有些不放心,特意趕了過來,囑咐林稟道:「林師弟,你自己小心。」

  林稟拍了拍胸脯,道:「嚴師兄,我你還不放心麼?不會出錯的,我已經試過許多次了。」

  嚴魚明瞪了他一眼,就是你我才不放心!

  這時一只有著五彩羽翼的飛禽出現在了上方,正是那鑒鳥,牠在眾人頭頂盤旋一圈後,口吐人言道:「諸位準備好了麼?」

  林稟仰頭道:「準備好了,勞駕了。」

  鑒鳥當即翅翼一展,變成十丈大小,而後放出一道靈性光芒,將這三十人一起裹挾上身,下來將會由牠攜載,去往那處舊軍駐地。

  張御盤膝坐在環廳之內蒲團之上,看著鑒鳥逐漸遠去,這方道化之世乃是萬世之映照,同樣能感受到大混沌,不過他能確定,這裡並無類似霍衡這般人存在。

  混沌怪物是從大混沌接引來力量,在自身徹底崩潰之前,隨著大混沌的侵染,力量可以不斷提升,若是在己方地界上出現這等變故,那自然是一場災難,可若是落在敵人地界之上,那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了。

  他認為此世做為萬世之映照,世間也是一定也是有著利用這種力量的生靈存在的,只是目前還沒有見過。這次倒是可以借這些弟子的舉動稍加試探一下。

  王道人看著那些鑒鳥遠去,卻是有些不放心,他道:「宗護,不若我們通告光都守備隊一聲有人犯界,或能得以援助?」

  朱宗護搖頭道:「只有我們打贏這一次,才可能讓他們幫我們,若是我們打不贏,他們為何要過來幫忙呢?這一仗只能靠我們自己扛過去。而這要是朱野橫在背後操弄的話,他也不會留下這麼一個可被我們利用的破綻。」

  他看著遠方,道:「不用擔心,我相信陰先生他們的手段。」

  鑒鳥飛遁極快,特別是在認準道路的情形下,只是半天之後,就來到了舊軍的駐地中,這處地界隱藏在一座古舊廢墟之中,看得出來這裡原本是一處修道人的宗派,因為地勢極高,被他們改造成了臨時駐地。

  舊軍並沒有穩固的地界,行蹤十分飄忽,有時候數支聚集在一起,有時候分散開來,造物兵器都是通過特殊渠道補充的,也是如此,此輩十分難以剿滅。

  鑒鳥到了這裡後,靈性光芒將自身遮蔽,融入了大氣之中,輕而易舉穿過了最外面的巡查飛舟和哨點,逐漸接近了核心重地。

  此時可以看到,那裡正停泊著一駕駕飛舟,舟身上的靈性光芒略些暗淡,顯然力量還沒有完全喚醒,但已經在準備之中,這個狀態,隨時有可能起飛,而周圍光是目之所及的披甲軍士,就不下三千。

  林稟還注意到,飛舟遠不是什麼先前以為一百多駕,而是足足有著三百餘駕,這個力量要是攻擊現在眠麓,憑著城中的飛舟甲士根本阻擋不了,可以將他們一年多的努力都是破壞的乾乾淨淨。

  不過他此刻也是興奮,這些應該就是舊軍的全部飛舟了,要是能將之全部破壞了,那麼對方也就沒有能力再對城域造成威脅了。

  鑒鳥它留意到有其中有一個披著罩袍的男子忽然站了起來,並警惕的朝著天中看來,道:「前面有強大的造物煉士,境界很高,我再靠近就會被發覺了。」

  林稟看了看,道:「這裡足夠了。」

  他掐動法訣,道:「諸位,開始了。」那些玄修弟子也是同一時間掐拿法訣,而他們的眼目之中,也泛出了一團漆黑之色。

  他們都是於一瞬間感應到了大混沌,並從中求取力量,身上氣息也是層層攀升,待力量崩騰之際,就紛紛一個騰躍,化作一道道漆黑煙霧向著那一處駐地衝去。

  他們彼此之間相互遮掩,分散而行,看去頗有層次和章法。

  他們之前有過多次變化成混沌怪物的經歷,並且每一次還有互相記錄自己變化和結果,再加上訓天道章之中還有各種對混沌怪物的記載,這使得他們很清楚該如何利用自己的力量,也知道該如何相互配合。

  鑒鳥此刻則是直奔舊軍駐地中的那個罩袍男子而去,後者神情凝重,顯然認出了這頭靈性生靈,立刻縱身一躍,化作一道直衝天穹的藍色光芒,往著鑒鳥方向迎去。

  與此同時,還有道道靈性光芒從駐地中飛騰而起,這些都是力量稍弱一籌的造物煉士,此輩都是向著林稟他們衝來。

  而那些地面上那些的飛舟,原本黯弱的,如同休眠一般的靈性光芒逐漸明亮了起來,顯是在復甦之中,等到完全醒來,當就能飛縱上空了。

  不止如此,一隊隊披著漆黑外甲的造物軍士也是來到了飛舟之側,警惕的盯著上方,這是保證飛舟在騰空之前不受到任何傷害,這些人反應極其迅速,稱得上是訓練有素了,然而他們今次所遇到的對手卻與以往截然不同。

  林稟等人在飛行過程之中依舊不斷的向大混沌索取力量,無數手臂和眼目從身軀之中冒出來,而他們的理智也是在不斷喪失,可是他們目的已經達到了,在接近駐地的那一刻,全都是徹徹底底蛻變成了混沌怪物。

  迎向他們的那些造物煉士見來勢極快,只得在天中上方結陣,匯合成一股靈性光火組成的洪流,與這衝來的三十餘黑霧撞在了一處!

  那些黑霧被這些靈性光火一撞,前面十餘團黑霧霎時崩散,化作飄散的飛灰,像是黑雪一般灑落下來,但是幾息之後,那些散碎的焦灰一轉,一團團黑霧又從虛無之中顯現出來,竟是頃刻間恢復了原來模樣。

  混沌怪物牽連著大混沌,只要有一點力量殘存,就可以源源不斷生出來。

  那些被打散的黑霧有些直接落在了飛舟附近,其飄蕩之處,所接觸的東西好像都是被腐蝕了一般。

  一艘飛舟從原來白亮的金屬色慢慢變得漆黑起來,這團黑色很快蔓延擴散,整艘飛舟短短一二呼吸之間就好像變成了一根焦木,再是酥朽腐爛,被氣流一卷,就化作了一片飛灰。

  那與鑒鳥正鬥在一處造物煉士想了什麼,神情不由一變。

  可不管是不是他所猜想的那樣,長久的戰鬥也是讓他意識到,絕不能讓這些東西在駐地之內肆無忌憚的擴散,不然整個駐地都會被其毀去,於是在天中喝了一聲,「阻住他們,將他們隔離出去!」

  駐地內的煉士和披甲軍士顯然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東西,但不妨礙他們聽從命,得了吩咐之後,地面上數千披甲軍士立時結陣,聯手放出靈性光芒,並撐起了一幕半圓形的靈性光幕,將整個駐地都是籠罩住。

  無論是造物煉士,還是那些披甲軍士,在事先有所準備,並配合各種戰爭兵器作戰時,那所能爆發的戰鬥力那是十分強大的,可在脫離了城域環廳守禦,還有頂上的造物日星幫助後,守禦力量實際並不強大,而且應對之上也是十分呆板。

  一團團黑霧此刻衝落下來,直接撞在光幕之上,靈性光芒竟是很快被融化開來,而後被這些東西滲透入內。

  因為靈性力量都是用來結陣了,裡面的軍士自身反而失去了保護,一個軍卒被一點黑霧沾染上,被甩了下手,可旋即驚恐看到隨著這個動作,自己的手臂居然直接飄散了出去,而隨著更多黑霧蔓延過來,他整個人也是化為了一團飛灰。

  不止是他一個,那一團團黑霧在地面之上飛快擴散開來,所過之處,所有都是在短短時間內化為飄散的黑灰。只是百來呼吸之間,駐地就作了一片死地,從飛舟到營廳全是不見,唯有那些翻滾不已的黑霧還瀰漫在那裡。

  那個頂上正與鑒鳥鬥戰的造物煉士瞳孔驟縮,他覺得這東西很可能與自己猜測的一樣,且是同樣感受到了威脅,他再也不敢在此停留,對著鑒鳥搶攻了幾次之後,就設法擺脫出來,而後往遠空遁走。

  鑒鳥也沒有追趕,少了牠的城防是空虛的,既然這裡事機已經完成,牠也沒必要停留,旋身振翅,就往回折返。

  而那一名造物煉士在頓離駐地之後,就一直急速往著一個方向飛去,可是他不曾察覺,在不知不覺間,自己的靈性光芒之中也是染上了一層焦黑之色。

  在一天,他來到了另一處舊軍的小型駐地中,這裡停泊著三四駕飛舟,從空落下之後,立刻有一名軍士迎了上來,恭敬執有一禮,而後奇怪道:「王煉師,閣下不是去攻擊眠麓了麼?怎麼又回來了?」

  王煉師沉聲道:「我有急事要見軍尉。」

  那個軍士正要道好,這時突然一驚,指著道:「王煉士,你的身上……」

  王煉士看了一眼,見自己身上的靈性光芒正呈現出一片焦黑之色,他不耐道:「怎麼了?有什麼問題麼?」

  那軍士一怔,他再看了幾眼,發現好像是沒什麼不對,自己方才這麼激動做什麼?

  他道:「沒什麼不對,是在下看花眼了。」他側身一步,「王煉士請進。」他並沒有發現,自己的腳下,還有王煉士的腳下,兩人陰影此刻都是不復人形,而似是有著許多手臂和觸鬚,並在那裡扭動不已。

  王煉士點了下頭,他眸中微微泛起一絲黑霧,又轉瞬隱沒,邁步往駐地營廳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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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九十六章 理定穩方域

  鑒鳥在回轉城域之後,也是把襲擊成功的消息帶了回來,城中眾人都是心中一定。

  陰奐庭並沒有放鬆下來,仍舊要求城內的玄修弟子繼續加固守禦。

  事實證明這個選擇是正確的。

  僅僅是過去半天,天空之中就有異動,有兩道流光直奔眠麓城域而來,上層力量的到來,儘管還沒有展開攻勢,但已是使得整個城域和腳下大地都是震動起來。

  此時鑒鳥立時騰空迎上,天穹之中激撞的靈性光芒閃爍不已,連夜空都是變成了白晝,刺目的流光使得大多數人都無法睜眼去看。

  只是這一幕令所有人都是明白了,這次進攻眠麓城域的舊軍絕不只是一路,若無意外,前面那一支舊軍其實是故意放出來的誘餌,引得他們去對付,而後另一家則趁隙來攻,也難怪之前那一家的消息那般好獲得。

  可此輩卻是料錯了一點,鑒鳥並沒有被拖纏在那裡,而是提前轉回來了。

  陰奐庭道:「彼輩倒是好算計。」

  今次行動其實很冒險了,要不是他們動作夠快,先滅一路,而後鑒鳥及時回守,可就真可能被這夥人一擊而滅。

  其實這說來說去都是城中實力不濟,能拿出來的籌碼只有這一點,怎麼弄不出花樣來,可他相信,隨著諸多玄修的修為恢復,實力的提升,大陣的完備,下來就不會這麼侷促了。

  而另一邊,朱宗護也不覺暗暗慶幸之前主動出擊,率先擊垮那支舊軍的決策是對的,要是兩路一齊來攻,他們可是抵擋不住的。

  就算人能走,新建好的造物工廠和開闢出來的農田都會毀壞一空,這對幾乎把所有錢財都是投入到此中的他絕對會是一個極大打擊。

  要知到了後年,封地就要繳納貢稅了,到時候恐怕根本拿不出所應該繳納的稅數,說不定還會趁機落井下石。

  張御這刻也在城中看著這場鬥戰,他還感應到,這回到來的不止是兩個造物煉士,還有一個隱藏在暗中,但看去並沒有出擊的意思。

  但他相信,這一位就算加入戰鬥,朱宗護這次也能扛過去。他早便察覺到,朱宗護其實不止只有鑒鳥這一個籌碼,其身上還有一層獨特的屏護,這應當是某個擁有上層力量的人留下的手段,可以作為一時護持,所以暫且用不著他去多事。

  他看著天中的鬥戰,這也是他第一次看靈性生靈和造物煉士完全展現自己的實力,他也得以直觀的瞭解到這兩者。

  看了下來,他也是若有所思。

  如他之前推測的那樣,這些造物煉士的力量雖然足夠,但變化不足。

  鑒鳥倒不愧是荒古異種,和天夏妖類十分之相似,有著各種神異變化,也是仗著這一點,雖以一敵二,也絲毫不弱下風。

  但需注意的是,昊族的力量從來不是單一的,每一個戰爭兵器都是需要配合起來才能算一個整體,造物煉士從來只是諸多戰爭兵器中的一員,把造物煉士單獨抽離出來,並認為這就是昊族的全部實力,那絕對是將之低估了。

  而造物煉士的真正實力不見得只眼前這些表現,再往上走,必然是走在尋道路上了,那與修道人也是大差不差了,區別只是他們的積累還少,當這些人在逐漸增多後,一定也會走出自己的路來的。

  可缺陷也是有的,因為他們一開始就是為了配合昊族整個戰爭體系而存在的,這個體系既成全了他們,也束縛了他們。當他們開始自己尋道,而這個體系又無法給他們提供幫助,反而成為拖累時,那彼此必然格格不入,進而產生矛盾,能解決好是一樁好事,解決不好可就是另一場內亂了。

  再這麼走下去,要麼是造物煉士反過來凌駕於昊族之上,要麼就是造物煉士被千方百計限制住力量,從某些層面進行削弱,只變成一個聽話的工具。

  他的這些考慮自然不是替昊族未來的擔憂,而是他由此聯想到,造物煉士無疑就是天夏造物派未來可能的模樣,眼下卻是能從此輩身上看到很多值得借鑒,以及能加以改進的地方。以避免天夏也犯下同樣的錯誤。

  不過有一點不同,天夏是修道人主持大局,有更高的力量坐鎮,每每總是指道在前,諸廷執負責統攝大局,這便可以署理陰陽,調和諸機。

  在他思索之時,天中那兩名造物煉士見是沒法突破鑒鳥的守禦,而另一路舊軍也遲遲不見影蹤,也是判斷這些人可能已是被解決了,他們不由猜測,這或許是熹王那裡派來了人手幫襯。

  想到這雖是朱宗護封地,可總歸還是在熹王轄界之上,兩人也是沒敢在這裡久留,相互掩護了一下,便就先後撤退離去了。

  張御這時轉目一望,那潛藏在一邊那道氣息至始至終沒有出手,也是悄然離去了,他一轉念,這麼看來,此人倒很可能是來觀察結果的,而不是來做其他事的。

  這個人的身份不一定是敵對方,許有可能是來自第三方勢力,也是可能乾脆就是熹王派出來的。

  他心中喚有一聲,「白果。」

  白果道:「先生,我在。」

  張御道:「林稟等人可稍晚一點再喚入世間,以後誰如此做,皆按此處置。」

  因為命印的作用,再加上這些玄修弟子到來的乃是映身,其在變化為混沌怪物那一瞬間,意識也是直接退出去,這般才不曾沾染上。而失去了的意識,大混沌靈性無所依托,也是自行崩塌消散了。

  但是他們想要回來,就要等上一段時日了,這也是在限制他們,不令他們把這個當成常規手段,大混沌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白果回道:「是,先生。」

  朱宗護見到兩名造物煉士撤退,大大鬆了一口氣,隨即不忘關照王道人,道:「王治道,替我好好謝過陰先生他們。」

  這次能順利躲過危局,儘管主要靠得是他的鑒鳥,可也同樣是得益於陰奐庭謀劃得力,還有天人的手段,這是雙方通力合作的結果。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只要繼續和天人保持盟好,他的志向是有可能實現的。

  王道人道:「我稍候就去辦。」正要轉身,朱宗護又喊住他,「替我把這封信送去光都守備隊。」

  王道人接過來,道:「宗護,這是……」

  朱宗護道:「這次我的封地莫名受襲,我希望能光都派出守備隊護持。」

  王道人疑惑道:「宗護不是說此輩不會理睬我們麼?」

  朱宗護道:「那是之前,現在不同了。」正是因為他成功抵擋了一次,守備隊認為他有能力守禦,故才有可能派人來,錦上添花人人肯做,雪中送炭則少有願為。

  而與此同時,另一名造物煉士在離開眠麓之後,先是去了那舊軍所在之地轉了一圈,隨後就轉回到了光都。

  接近城域之後,他順利穿入靈性屏障,進入一處建築中的密艙內,一陣流光變幻之後,自裡走了出來,已然來到一座點著靈性火炬的空曠大廳之內,盡頭處有一個空落的王座,前方地面上的龐大的神人托日圖被照的一片明亮。

  有一個清瘦的中年男子站在大廳正中,見他走來,便開口道:「勞動濮煉師了,情況如何?」

  濮煉師將自己所見如實敘說了一遍。

  中年男子有些意外道:「這麼說,朱辨業那小子居然不靠任何外力就解決這次危難了?」

  濮煉師道:「是的。」

  中年男子道:「看來以往倒是低估他了,希望選擇的人看來還是有些本事的。嗯,另一支舊軍沒來麼?」

  濮煉師道:「我去那邊看了下,疑似遭了幽毒之災,雖然沒有見到幽怪,可被污染的地界仍舊是存在於那裡,到底都是一片焦黑的痕跡,餘下什麼都不剩下了。」

  中年男子本來有些漫不經心神情一收,瞇了瞇眼,道:「是那些天人的手段麼?」隨即他又皺眉道:「不對啊,幽毒之災若是出現,那必會有幽怪的,除非是那些天人能有什麼手段能夠遏制……」

  濮煉師道:「陳先生想知道詳情,問一問那鑒鳥,不就知道了麼?」

  鑒鳥是熹王交給朱宗護的,這既是派到他身邊護持其人的,但同樣也是一種監視。熹王後來賜給朱野橫的那一頭靈性生靈,也是有著這等目的的。

  陳先生道:「如何做事,熹王殿下自有決斷,還有,濮煉師記得不要把今日所見說出去。」

  濮煉師淡淡道:「陳先生不必提醒,在下在熹王殿下麾下效力這麼多年,自然是知道輕重的。」

  陳先生道:「這就好。」

  濮煉師見他沒什麼要問的了,便就轉身走了出去。

  陳先生轉向後方,躬身一禮,道:「殿下。」

  大廳王座之上本來空無一人,可現在卻是坐著一個腰背挺拔,表面只有三十來歲的男子,他兩鬢微霜,唇上留著濃密的鬍鬚,目光十分有神,他拍了拍扶手,道:「還算不差,總算我當初沒有走眼。」

  陳先生道:「只是那些天人似有些手段,居然連幽毒都可能操弄,要不要……」

  熹王一擺手,口中隨意道:「由得他們去,要是朱辨業駕馭不住這些人,那他也沒資格做我的繼承者,到時候一併抹去就是了。」


bpd 發表於 2022-2-26 00:32
赤霄 第九十七章 匯機漸成勢

  自眠麓城域開始遭受攻襲之後,下來一年之內,又是接連遭遇到了幾次危機,不過都是在朱宗護和諸多玄修的聯手之下化解了去。

  而一年之後,守備隊派遣了一隊人駐守到了封地附近。

  儘管守備隊人數不多,象徵意義多過實際,可這些人畢竟代表了熹王的意志,具備一定威懾力,這也的確使得眠麓城域安穩了不少,雖然時不時還會遇到攻襲,可朱宗護總算能將絕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內部的興建之中了。

  在諸多紛擾之中,時間不斷流逝,轉眼二十餘載過去。

  眠麓領地已經變了一番模樣,城域規模先後經歷了三次擴大,城中建立起了一座座昊族樣式的造物環廳,並且擁有了自己造物兵器工廠,再不用仰人鼻息,而整個城域護城大陣也是終於在三年之前完成。

  其實同時具備造物守禦體系和護持大陣的城域,在地陸上其實也並不多見,造物這一方面還好說,主要難處在修道人這裡,這等大陣不是找幾個修士就能修築起來的,這等法門大多數掌握大宗大派手中,還需要有大量懂得法門的修道人一同參與構築。

  但眠麓城域不同,此地如今已經匯聚了三萬五千餘玄修,其中更有幾個是由真法轉入渾章的玄尊。

  他們所用的方法,乃是以天夏大陣為基,並契合此世道機而加以改進的。可以說,除了缺乏上層力量鎮守,大陣根底比之一些宗派的山門大陣也毫不遜色。

  這二十年中,陸續有第四章修士逐漸恢復了自己的修為,畢竟是曾經走過的道路,而今再走一遍,再加上有訓天道章的幫助,進境自是比原來快上許多。

  但是再往上就不容易了,玄尊層次不是那麼好突破的,但是大多數人都是充滿信心。

  此世縱然道機不同,不能全盤照搬天夏的一切修道法門,可是卻有重複來過的機會,而有過去到上層的經歷和沒有去過是絕然不一樣的。

  隨著「天人」名聲傳出去,各方勢力也是知曉,朱宗護的封地能發展現如今的地步,多是依賴於「天人」的相助。

  一些昊族宗親聽說了天人之事,也是感興趣,有些稍微開明一些的,也是試著派人前往招攬,但是有了朱宗護的先例在前,那些玄修弟子都有一個條件,要想招攬他們,那就必須先行簽立對等的盟約。

  這自然是不可能的,在那些昊族宗親看來,我招攬你們是給你們機會,你們居然還敢和我談條件?故是這等事最後也是不了了之。反倒是使得更多玄修往眠麓匯聚而來。

  而這些年中,同樣因為玄修到來而興盛起來的,不止是眠麓一處,除卻眠麓之外,人口聚集最多之地就是班嵐所在的山原。

  此處從原本已一個一百多戶人家的村莊,如今已是成了一個接近百萬人口地域了。並同樣修築起了自己造物工廠,只是這些工廠深處於地下,並不為人所知。

  這裡足足有五千多名玄修弟子,但是僻處偏遠之地,遠離地陸中心的紛爭,所以這裡的玄修不像眠麓城域的玄修那樣受人矚目。

  靠著訓天道章,所有玄修弟子都是很有默契隱瞞了這一處,事實上是把這一處當成了自身必要時候的退路,萬一眠麓城域那裡出現什麼問題,難以維繫下去,那麼就可以退到這裡重振旗鼓,再圖後計。

  在世間數萬玄修正在默默積蓄自己力量之時,地陸上的紛爭卻仍在繼續。

  光都環廳之內,熹王正負手看著光幕之上閃爍著的昊族疆域圖,上面被紅、藍、黃三種光色所籠罩。

  其中紅色的一邊,佔據了西南及西邊大片地界,正是他與諸宗親盟友所佔的地域,也是其中最大的一塊。

  正中心泛動著黃色光芒的,則代表的是長老團目前的轄界,這裡面包括了最為精華的中域陽都。

  而北面狹長地帶以及東北方面一大片地域,都被藍芒籠罩,這是烈王的勢力所在。

  熹王所帶領的親盟友擁有著最多的人口和城域,這二十多年來,他不斷進攻長老團的轄界,並將中域周外的城域一個個設法拔除削減,但是進展十分緩慢。

  長老團這裡看起來雖是地域最小,可擁有的上層力量卻是最多,十分難以對付,並且還有烈王在後面時不時出來幫襯,讓他們總是沒有辦法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

  但熹王這裡最大的問題還是來自於內部,就算千辛萬苦拿下一個城域,因為攻城耗損往往數倍於此,所得還彌補不了損失。

  可就算這樣,他還要設法兼顧跟隨他的昊族宗親,此輩之間總有利益分配不均的矛盾存在,而為了維護整體上的一致,一直以來,他還要分割一部分自己的利益去填補此輩的胃口。

  他目光在輿圖上看了許久,轉身過來,看向下方,此刻環廳之中,他麾下佔據要職的宗親權貴,還有自己的重要的幾位參議都在此間。

  他緩緩開口道:「眾位臣工,如今我軍軍勢進展緩慢,再這般打下去,一百年也不會有結果,雖然我不會退縮,也堅信我們必能勝利,可是真要打上一百年,勝負且不論,我昊族的血勢必要流乾。」

  陳先生思索了一下,站出來一禮,道:「殿下,還是要等等,我們的所擁有的地域和人口勝過對面,只要打造出足夠的上層力量,不難以勢壓倒對面。」

  熹王一擺手,道:「這句話我已經聽過很多遍了,不必再言了。」

  他看向眾人,「我宗親之盟人口雖多,地域雖廣,但心思不一,各人都想保存自身,不能力往一處使,而中域向來是我昊族精華之地,造物工廠的數目與我不相上下,技藝還更高一等,長老團更是手握『鎮機』、『英耀』二所,再拼下去,那只會便宜了烈王和天外各宗派。」

  陳先生略作思索,道:「殿下不願硬拚,那麼只有設法削弱對面了,屬下這裡有一法。」

  熹王道:「陳先生請說。」

  陳先生道:「殿下還記得輔佐朱宗護的天人否?」

  熹王道:「天人?」他點了點頭,「自是記得。」

  這些年他這裡也一直收到關於天人的一些消息的,儘管那些天人表現的很具潛力,可是在他看來,力量實在太過弱小了。

  他的認知中,沒有上層力量終究成不了氣候,只是依靠天人的朱宗護的器局實在太小了,他將來怎麼可能將基業交託給其人?儘管他一開始就沒這個打算。

  陳先生道:「殿下可曾記得,這些天人是可以用幽毒的,那些城域抵擋得了大軍,可未必能抵擋得了幽毒……」

  他話未說完,立刻有人出聲反對道:「此策不妥!幽毒沾染的地界,盡成死地,我們佔據下來也是沒用,況且幽毒貽害無窮,其餘毒百千年也未必能撫平,萬萬不可輕用!」

  有人出聲附和,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道:「不錯,中域可都是昊族子民,我等之同族,豈可行此殘忍之事?便得一時之利,那也是敗壞了殿下的聲望,不可取,絕不可取!」

  座上各宗親也是紛紛反對,他們跟著熹王,為得是自己的權利和地位,但支撐這些的是人口和土地,除了自己的,那就要從敵人那裡奪取,辛辛苦苦出力,結果到頭來得到的只是一片廢墟,這不是他們想看到的。

  熹王也道:「此法確實不妥,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我一事,那些天人既然不懼生死,倒是可以利用一下,傳訊去辨業處,讓他履行封宗之義,徵發一部分天人隨軍征戰。」

  北方某處山嶺之上,英顓一個人在此結廬而居,他盤膝坐於地上,身上的黑火正飄動不已。

  早在兩年之前,他就恢復了自身的修為,不過與原身不同,他走得不再是借用大混沌之法,而純粹的渾章之法。

  接下來他就試著往上境突破了,這一回,他沒再準備借用大混沌,而是準備將之摒棄,純粹依靠不曾受得沾染的渾章往上邁進。

  如果他在此世之中可以做到,並成就上境,那麼回去之後,也是可以重演這一過程。

  只是張御開創出來的章印雖然好用,但他總覺得與自己並不完全合契,就算能進入上境,也近乎於庸碌。

  這並不是說張御的章印不妥當,而是這章印最大目的是為了方便修士入道,這只是保證了下限,而有更高期待和更高追求之人,用此法就未必合適了。

  對此他已是有了一個想法,接下來他著手嘗試了。

  此世之中雖有重新來過的機會,可他從白果那裡知曉,修道人境界越高,能反覆嘗試的機會就越少,似如突破玄尊之境這等事,恐怕只得一二次機會,而一次不成,映身修為盡失,還要重作修煉,所以同樣要慎之又慎,不能隨意浪費。

  目前看來,要做到這一步,還需要準備一些東西以確保成功。

  他緩緩起身,渾身黑火忽的飄蕩了起來,如墨暈染如大氣之中,他看向南端,那裡正是眠麓城域所在,也是玄修目前最大的聚集地,在那裡應該能搜集到他想要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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