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玄渾道章 作者:誤道者(連載中)

 
Babcorn 2019-9-23 17:42: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23 44961
bpd 發表於 2022-2-27 00:38
赤霄 第一百一十八章 舉日動萬鈞

  李梢的提醒,是以靈性語聲傳遞到諸人心神之中的,可在他提醒之際,已然有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光芒在他們面前綻放開來了。

  他方才見到那一位劍修被動斬開氣掌,以為其人只會躲在大陣之中不出,但沒想到會主動對他們發動攻襲。

  且速度居然是如此之快,幾乎就是在光芒閃爍起來的那一瞬,那一股鋒銳之氣便即到了。

  得益於他長久以來的鬥戰經驗,只是在感應到不對的時候,法力就已經先於意念之前做出了反應,隨著一道金光從身上閃出,將他渾身上下都是裹住。

  就幾乎就是在同時,遮護周身的金光之上突兀顯現出了一道深深劍痕,其從左上端眉眼處一直延伸到右下角腰腹所在,過了好一會兒才是緩緩消失。

  他神情凝重,如果剛才不是提前有了遮擋,那麼這一劍就是將他剖分兩半的下場,固然他有秘術可挽回,可是劍光後續無盡,可未必能保住性命。

  他雖然擋住了攻襲,可跟隨他來的三名造物煉士,其中兩個人身軀都是不約而同分作了兩半,無聲無息從半空中滑落下去,其中一個看去無損,但是在站立片刻之後,也是仰天倒了下去。

  姚貞君的劍上神通,只要對手不曾反應過來,也沒有有力的守禦,那必然會被她所斬中,雖然劍光之銳利無法和斬諸絕相媲美,可也不是光憑藉靈性力量就能抵御劍器殺傷的,劍光過處,則生機自斷。

  李梢對那三位同袍投去哪怕多餘的一眼,儘管他出聲提醒,可在劍光及身那一瞬間,他已知道三人的結局無從避免了。

  他到此只是前來試探的,他自忖憑藉自己如今的實力並沒辦法攻破大陣,而且也吃不準對方是不是還有幫手,故是他沒有頓留在這裡的打算,法力一轉,整個人頓時化成一團烏黑狂風,霎時飄忽遠去了。

  姚貞君站在陣中,晶亮眸子看著他逐漸遠去,輕輕一揮長劍,隨著一聲劍鳴,便將之緩緩收入鞘中。

  她沒有選擇追殺其人,是因為她能感受出來李梢沒有任何戰意,且還有抵擋她劍光的法器,要是一心想走,在脫離劍勢範圍之前,她並不見得能奪其性命。

  但是她卻很高興,因為看到了自己劍法上的一個缺陷,自己劍勢雖然足夠迅捷,但在殺伐之上略顯不足。

  增長劍上攻殺之勢不是她的方向,但是她可以讓自己攻擊著落在那些薄弱之處,而不是隨心所欲的斬殺。

  任何守禦都是有強有弱的,只要斬殺在薄弱之處,以她劍鋒之犀利,一樣可以破殺對手,但是這就對她的出劍要求就很高了,可是以她的劍上神通卻並不是不能做到的。

  在她思索之中,手邊的劍器也是發生著微妙的變化,身為劍修,每一次爭殺,都是一次迫使他們向上邁進的助力。

  鬥戰之後再辨思,辨思之後再鬥戰,這比純粹的閉關更能令他們前進。

  環廳之中,張御站在晶壁前看著那一團烏風遠去,他來人見得走得如此果斷,清楚這只是一次試探。等到下回到來的,才是真正的考驗。

  只是在他看來,姚貞君雖然劍上神通犀利,但是缺少護身之物,要是出陣而戰,若是以籠及天地的法器罩來,卻是限制住她的劍勢,甚至對她造成侵害,要是真正鬥戰,她可以直接走了,可是為了維護眠麓城域,那成了她的一個牽絆了。

  思考過後,他喚了一聲,就一名玄修弟子進來,道:「陶先生有什麼吩咐?」

  張御一彈指,隨著一道紫光一閃,一粒離空紫炁砂落入了那弟子手中,關照道:「那將此去帶給陰玄修,讓他將此交給姚道友。」

  那弟子認真應下,將包裹著心光的紫炁砂收好,便退出去。

  李梢在離開了之後,直接轉回了上域光都,頂上的造物日星在他接近之時就辨認出了他的身份,故是他一路暢通無阻,直奔城域最中間的大環廳而來,此刻一道光芒自裡照出,他毫不遲疑縱入進去。

  待光芒收斂下去,他已然落在了一處地面描繪著神人托日圖的大廳之中。

  這裡等候的披甲軍士對有執有一個軍禮,道:「李上師回來了,殿下正在裡面等候李上師。」

  李梢嗯了一聲,他整了下罩衣,往裡面走去,邁過一面閃爍著光芒的巨大晶門,就來到了空曠的主廳內,熹王此刻正坐在上首,衛道人負袖站在一邊,還有一個渾身雪白的小豹蹲坐在熹王腳下,此刻正用不屑的目光看著他。

  他沒有去理會這神異生靈的目光,對座上行有一禮,道:「見過殿下。」又抬頭道:「殿下,此行不太順利,隨行煉士皆被一名劍修斬殺,還請殿下處罰。」

  熹王聽聞此事,眉頭皺起,心中也是十分不悅,哪怕這次在外征戰十年,後方保護城域的造物煉士才亡了不到五人。

  可現在竟是一下損失三個,他手中握有的上層力量雖然有不少,但還沒有到能隨隨便便犧牲的地步。

  衛道人卻是聽出一點東西來了,在上面出聲道:「劍修?」

  李梢道:「是,應該是劍修。」他從身上將自己那個護持罩衣拿了下來,「若無此物護持,我怕也可能為那人一劍斬了。」

  衛道人伸手攝拿了過來,這本是一金色閃爍光芒的罩衣,只是他到手之後,輕輕一撫,罩衣竟然順著方才斬開的劍痕分成了兩半。

  李梢看到了這一幕,心下一凜,這說明這罩衣法器方才就被斬開了,他之前根本沒有發現,要是還留在原地與那個劍修較量,那結果恐怕不妙。

  衛道人則是道:「果然是劍修,似這等修道人以往便少,近來更是不曾見到了,沒想到卻是在眠麓這邊出現了一個。」

  他轉頭對熹王言道:「這回怪不得李上師,劍修向來棘手,以往我們攻破各大修道宗門時,劍修往往也是最難對付的,便能殺死,也無不是要付出慘烈代價。」

  熹王詫異道:「劍修很難對付麼?」

  衛道人道:「很難對付。」

  他難得露出一絲凝肅之色,「我記得大約是六百餘年前,也就厲皇在位之時,那時正是與宗派廝殺最為慘烈之時,有一名劍修從邊境突入,連攻數十城,最後殺入中域,幾乎打穿了半個地陸,當中沒有一個人攔阻住他,最後才是源源不斷趕來的造物煉士方才將他圍攻至死,這還是其人中了一個奪神之術,失了自身寄托之物,這才被殺滅,可此人哪怕亡了,那一柄長劍,至今仍是釘在中都之上,就在如今的決間湖底。」

  熹王十分吃驚,他詫異道:「有這等事,我怎麼不知?」

  衛道人道:「因為此舉大大損傷了昊族建立起來的威望,令厲皇也是顏面盡失,後來甚至引發遷都之議,而那一次,也是自昊族立基以來,在內部防守時造物煉士損失最為慘重的一次,而且全是由一人造成的。

  這是極為丟臉之事,所以此事在擎皇造極之後,載述都被刪改,所有傳播消息之人都被鎮壓下去了,至此絕口不再提此事。」

  他看向李梢,「不過李上師所遇到的劍修應該不會如當初那般強勢,不然李上師今日也回不了了。且說一說經過吧。」

  李梢點了下,便將自己看到的所有都是詳細道出。

  衛道人琢磨道:「有大陣,有劍修,可能還有未曾出現的造物煉士,再加上城域之內佈置的各種造物守備,熹王,這已是一座成型的壁壘了,或許自一開始就有對抗你的打算,而這座壁壘更是修築了足足四十年。」

  熹王神情已然沉了下來,只是眠麓城域目前暴露出來的力量,已當是需要當作一個較大的修道宗派來看待了。

  衛道人道:「我需要提醒熹王,要拿下眠麓,可能損失不小,要是覺得承擔不起,那還不如就此放棄。」

  熹王冷然道:「小輩損我威信,敗我宗法,我若退縮,諸宗親又當如何看我?我又拿什麼手段去震懾旁人,我與這小輩沒有調和可能。」

  他站了起來,看著下面,用杖鞭對著下面點了點,道:「李上師,我會給你更多人,更多的上層力量,望你這回不要失望。」

  李梢深深彎下腰,道:「是,謝殿下信重!」

  數日之後,一座巨大的造物日星從光都挪移出來,往著眠麓城域的方向而去,

  而與之一同行進的,還有五座巨大的環廳,每一座皆有一名上層修道人坐鎮,另有十二頭萬靈所的造物生靈與他們一同隨行,以確保勝算,除此外,還有兩千五百駕攜帶著大量烈晶鬥戰飛舟,五百駕載運披甲軍士的飛舟。

  熹王這回聽了衛道人得判斷後,已是對眠麓城域無比重視,此回就是把之當作一個堡壘城域和宗派的集合體來對付。而在過去的經驗之中,幾乎沒有哪個單獨的堡壘或者陸上門派能抵抗住這樣的配合。

  此刻天域之外的常生派內,中年道人正與幾名門中長老通過水鏡看著這一幕,雖然裡面的景象十分模糊,可大致能看出這次征伐眠麓的規模不小。

  中年道人撫鬚言道:「熹王此次決心不小,傅長老,眠麓可能抵擋這般攻勢麼?」

  傅長老道:「即便擋不住,他們也能退走,掌門,那些天人無懼生死,此一戰若是被迫逐離出去,也會把熹王視作真正仇敵,熹王無論輸贏,昊族未來都會多上一個足以使得他們根基為之動搖的對手。」

  中年道人頜首道:「不過我們既然承諾幫他們,也不能棄之不顧。」他對身旁一名長老道:「祖長老,就由你前去助戰,可以的話,盡量幫他們一幫,或者城破之時盡量掩護更多人退走。」

  那長老立時會意,道:「掌門放心,我當會讓他們領我們這個情的。」


bpd 發表於 2022-2-27 23:30
赤霄 第一百一十九章 歸行借外勢

  祖道人奉命離了常生派,借法器渡空而游,收斂氣息,暗暗越過昊族在天中設布的造物遊星,落到了地陸之上。

  他遙遙望著遠方的眠麓城域,卻沒有進入此中的意思,只是設法找了一名尚在此間的常生派弟子,令其去告知城中的薄道人一聲,說是自己已經來了,下來就駐守在眠麓之外,若是有需要,會在在必要之時設法對城中之人加以接應。

  身為一個外人,他自是不願意與眠麓城域共存亡的,但如今這個局面下能到此來援,自認已然是非常講道義了。

  只是他並不認為,眠麓城域憑藉區區一隅之地就能抵禦熹王軍眾了。

  首先眠麓城域的上層力量積蓄的再是可觀,也沒可能對抗熹王所握有的力量,他認為這點沒有疑問的。

  再次,眠麓城域背後沒有援軍,本身也沒有防禦縱深。

  昊族現在的宗親,哪個領地上不是遍佈成百上千的堡壘城壁,要想啃下來不付出巨大幾乎是沒有可能的,攻打所要付出的代價遠遠超出佔領下來之所得,這也是為什麼各方宗親權貴都能存在那麼長久,形成一個個割據勢力。

  可問題是這一戰不單純是利益問題,還在於熹王自身的名義威信,各方可都在關注這一戰。如果他是熹王,那一定是不惜任何代價,也要將這個有損於自身威望的地域拔除掉的,眠麓若是想要如其他宗親一般,迫使熹王自己承受不住代價退去或者是謀求談和,那一開始就打錯了主意。

  他搖了搖頭,無論從哪個方面來看,眠麓選擇死守的決策在他看來無疑都是錯的,可不管怎麼說,傅長老和掌門都是認可這些人,那麼他也會是幫忙的,會盡量在城破之前把這些人送走的。

  熹王這回軍眾規模極大,根本沒有隱瞞的意思,所以消息很快傳到了眠麓城域之中。

  朱宗護立刻把張御、陰奐庭還有一眾玄修上層全部請了過來議事。

  他神色很是凝重,光只看表面所知曉的東西,就能看出熹王這次是抱著一次覆滅他們的決心來的,其所派遣出來的軍眾,除了貫通的戰爭兵器,上層力量不但有上層修士,還有萬靈所的神異生靈,數目具體不清楚,但肯定不在少數。

  在商議了一陣後,他們針對熹王軍眾重新做了一番城域防守上的調整安排,朱宗護這時看向張御,道:「陶先生,你覺得佈置可有問題麼?」

  張御道:「佈置自有陰玄修和王治道拿捏,我無異議,但我以為,這回不必等著對方來攻,可以讓姚道友出外,先一步阻擊其軍勢。」

  朱宗護試著道:「陶先生的意思,是讓那位上尊出外擊敵?」

  張御點了點頭,姚貞君本來就不適合守城,她的長處在於主動進襲對手。

  而她的劍上生神之術「迫光轉」最擅長以少敵多,沒有事先佈置好的法器和陣法,一般來說威脅不到她的。更別說熹王軍眾是在行進之中了。

  就算有防備,有了他給予的離空紫炁砂,也足以守禦自身,從容退走,但是有這麼一個威脅存在,一定是能將熹王大軍拖延遲滯住一段時日,給他們爭取到更多時間的。

  朱宗護微微有些不放心,他道:「陶先生,熹王軍眾此番能力眾多,上尊一人前去,是否太過危險了……」而且他還擔憂的是,眠麓之前主要依靠姚貞君來守持,若是其出去應戰,萬一敵人派遣少許上層力量來攻,他們又該如何抵禦?

  陰奐庭看了一眼張御,道:「宗護不必擔心。我們有把握守住城域,而且陶先生之提議也很有道理的。」

  他加重語聲道:「此前我們收到了如此多援助,說明如今長老團和烈王、還有天外宗派都在關注著這一戰,若是我們表現的強硬些,守禦的久一些,那或許是各方勢力所願意看到的……」

  朱宗護得他這麼一提醒,立刻意識到了這麼做的好處和必要性了。

  眠麓面對熹王大軍還敢主動出擊,並且迫使其軍勢遲滯,在外人看來,意味著他們並非沒有反擊的力量。

  要是他們被一擊而破,那麼所有勢力都不會多顧看他們幾眼,可要是他們不但能進攻,接下來還能長久守禦下去的話,那麼各方勢力勢必希望他們能支撐的更久一些,好以此牽制削弱熹王,說不定會給他們更多幫助。

  別人不提,長老團是一定希望看到這等事發生的,因為熹王被牽制越久,中域也便越安全,準備時間越長。

  他點頭道:「兩位先生所言極是,是我目光短淺了,若是姚上尊也認為可行,那我們便要勞動她出手了。」

  陰奐庭立刻道:「我去與姚上尊說此事,出外主動擊敵,她應該是不會拒絕的。」

  諸人再談了一些其餘事機,便就定了下詳細策略,很快,全城進入了守備狀態之中。

  以一城敵一國,諸多玄修弟子非但沒有感到懼怕,反而是興奮無比,而這樣的情緒無疑也是感染了城中民眾。

  眠麓目前的民眾,除了玄修,大部分都是原先奴隸、礦工以及下民出身,這些人在眠麓成為了一個真正有尊嚴,真正可以活下去的人,卻是再也不想回到被昊族宗親權貴奴役的那等日子裡去了,故是上下同仇敵愾,戰意十分高漲。

  而在此時,林稟等千多名此前前去支援熹王的玄修,這刻正在返歸的路上。

  此番歸途,也不是波折,熹王並不想放他們回去,一直在試圖將他們留下,往西所有城域都是對他們禁行。

  可他們也有自己的辦法,先用訓天道章與一些別處地界的玄修同道溝通,而後在熹王離開之後,乘上飛舟往北而去,卻是直接進入了烈王的轄界。而在之前,他們已是事先爭取到了烈王的通行允許,但這也意味著他們要繞一個大圈才能回到眠麓城域。

  而通過訓天道章,他們也是清楚知曉眠麓城域如今正面臨熹王軍眾的威脅,此刻有人忽然道:「林道兄,這麼說來,我們在回去的路上,很可能會撞上熹王軍眾?若是我等趁著這個時機上前,化變為混沌怪物沖其軍勢,那定能重創其軍!」

  他越是說越是興奮,林稟也是被他說得心動,

  可這個時候,卻一個穩重玄修謹慎道:「還是不要如此,諸位莫非忘了上一次了麼?混沌怪物一旦化變,那我們這回不知道多久才能得以映身回轉,而且這次熹王軍眾內還有上層力量同行,憑藉我們,根本到不了近前啊。」

  林稟卻是摸著下巴道:「不對,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

  那玄修怔愣了一下,隨後規勸道:「林道兄,上一次我等以烈晶攻擊城域,東西還是熹王提供的,熹王對我們的攻擊手段已經有所瞭解,不可能沒有防備的,便不說同行的上層修士和造物煉士,還有上面那造物日星的存在,靈性光芒無處不在,怎麼可能會被我們偷襲到?恐怕我們一靠近就被殺滅了。」

  林稟滿不在乎道:「問題麼可以想辦法解決麼。」

  那玄修皺眉道:「怎麼解決?城域的上層力量都在守禦眠麓,眼下趕不到這裡,我們也沒有烈晶,沒有合適的飛舟啊?」

  林稟卻是自信滿滿道:「我們沒有,可是有人有啊。」

  「誰?」那玄修不解道:「誰有?」

  林稟道:「別忘了現在我們是在誰的地界上,烈王啊!」他伸手拍了拍這位同道的肩膀,情緒高漲道:「如果我們能對熹王添堵,你說烈王支不支持?什麼東西烈王那裡沒有?只要他肯幫忙,我相信他會很高興的。」

  「我看是你很高興吧?」那玄修無言的看著手舞足蹈的樣子,覺得這位純粹是想再體驗一次烈晶轟爆的感覺。

  有人質疑道:「林道兄,烈王真會幫我們麼?」

  林稟道:「他會不會,問一問不就好了?」

  眾人也是覺得可以試下,畢竟成功了也能幫助到眠麓城域,於是便把飛舟頓下,試著通過之前幫助過他們的玄修與烈王溝通。

  他們本來以為要等上許久,但是沒想到,消息送上去只是一天之後,就有烈王的使者尋上了他們,眾人覺得驚喜,只從這點來看,烈王是一個相當有魄力,又很懂得抓住機會的人。

  那使者道:「烈王殿下對於諸位提議很感興趣,烈王要問我諸位一句,諸位需要什麼?又需要什麼樣的配合?」

  林稟精神大振,道:「我們需要上層力量的遮護,至少能進逼到軍勢之前,還有我們需要載承用的飛舟和烈晶,大量的烈晶!」下來他又說了一大堆的東西。

  那使者道:「尊駕考慮的很仔細,我回去之後,會和烈王如實稟告這件事。」

  烈王那邊十分大方,這邊方才把要求提上去,立刻撥下了他們所需要的東西,只那使者又告知他們,烈王雖會派遣合適的人手為他們做遮護,但最多只能維持到熹王軍勢附近,再往裡去,就要靠他們自身了。

  待使者走後,有玄修擔憂道:「最後一步也很是緊要啊,要是靠近不了那些重要目標,熹王那些造物煉士只要一發現我們,在一瞬間就能我們清理了。」

  「這裡我或許可以幫助。」一個平靜而有力的聲音在艙中響起,眾人一驚,轉頭看去,見是一個英挺無暇的道人站在那裡,只是雙眸霧幻迷離,深邃莫測。

  林稟是認得他的,驚喜道:「師前輩?」

  師延辛默默點了點頭。只是林稟隱隱感覺到,這位前輩身上的氣息,與自己上次所見,似是大不一樣,變得更是飄忽高渺了。


bpd 發表於 2022-2-27 23:30
赤霄 第一百二十章 劍兵自先動

  巨大的造物大日凌空而立,爍爍光芒照耀之下,一支規模龐大的艦隊正往西面方向緩緩行駛而去。

  李梢坐在寬敞的主舟之內,這回是由他來擔任這支征伐軍勢的首腦。

  熹王信重他,並不是他的力量法力勝過其他人,而是因為曾經由他主持攻破了數十家宗門,是少有能把上層力量組織起來併合理運用的人。

  而最重要的是他的忠心,他自被俘虜之後,就跟隨了熹王母族長達數百年,所以即便他之前丟了三個造物煉士的性命,熹王也沒打算處罰他,還依舊賦予他重托。

  腳步聲響起,走過來了一名造物煉士,看了看他之後,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了下來,他問道:「李上師,攻破了城域,那位『宗子』若是不亡,必然是交給熹王殿下發落,可那些天人該如何處置呢?這些天人可是無懼生死,要是就這麼任其走脫,恐怕是流毒無盡。」

  李梢道:「關於那些天人,此前我已是看過了,那些人便是死而復生,也大多是在原先地界之上,如此只要我們將整個眠麓城域圍困,布下封鎖之勢,便不能除去他們,也能把他們困死在此間。」

  那修道人道:「困鎖?」他詫異道:「看李上師的意思,是先不進攻,而是圍困?」

  李梢道:「是的。他的策略就是不是急攻,而是圍困,層層壓進,直到那個御使劍器的修道人被逼出來與我等決戰。」

  修道人猶疑道:「這樣熹王殿下會同意麼?」

  李梢道:「殿下既然將整個艦隊交給我,那麼我自然有決斷之權!」

  雖然這麼做耗費很大,可卻是真正能一勞永逸解決問題的,不然讓那些天人散去各方,那今後造成的破壞和困擾反會更大。

  他看向前方道:「按此路程,再有七天就可到達眠麓了。」他對隨從,「關照下去,一路小心戒備,謹防敵襲。」

  那造物煉士詫異道:「李上師是說,對面還敢主動前來襲擊我們?」

  李梢道:「我雖然覺得沒這個膽子,但只要有這個可能,那就要做好防備。」

  造物煉士點了點頭,表面上認同他的做法,但私下暗暗一笑,認為他太過小心了,似他們這般軍勢,以眠麓城域的力量,恐怕此刻都是龜縮在城域之中了,哪還敢出來與他們對戰?

  而此刻北方烈王轄界之中,只是用了兩天時間,烈王就給林稟等人送來了一千餘駕改造過的載運飛舟,此舟不但具備極快的突襲速度,舟內也裝載有大量的烈晶。

  這些造物兵器足以打一場戰爭了,而不管成功與否,所有東西都是帶不回去了,烈王一次肯付出這麼多,這也算得上是大手筆了。

  與這些飛舟一同到來的,還有一名烈王派來的裴姓修道人,這個人聲稱會一路護送他們,直至接近熹王此次派出的舟隊。

  林稟等一千餘人在全部換乘了載運飛舟之後,加快了前進速度,自北往西而來,從天域中看,可見艦隊軌跡在地陸上空劃出了一道弧線,而在第五天的時候,終於追上了那支正在行進的龐大艦隊。

  在看到艦隊的那一刻,所有人心中都是不由得緊張起來,他們不是擔心自己,而是生怕撞擊的最後一步出現什麼意外,浪費了這次上好機會。

  林稟則越是這個時候越是興奮,他雙目放光地看著前面的艦隊,但是與他亢奮的情緒相反,他的思路反而是越來越清晰了。

  他與身邊眾人商議了一下,就把這一次的目標定在了那些鬥戰飛舟和載運飛舟之上。

  因為這些飛舟並不是彼此聚在一起的,而是分作一個個群落散落排布的,所以為了最大可能破壞這些造物兵器,他們也會分別從幾個方向上對其進行轟爆,但是這樣一來,對於遮護他們的裴道人來說就是一個極大考驗。

  裴道人卻是一笑,道:「諸位放心,我既然來了,就有十足把握,艦隊只要不是靠的太近,那都沒有問題。」

  林稟道:「好,拜託裴道長了。」在訓天道章之中安排了,舟隊也是一個個有條不紊的分散開來,並向著那支龐大艦隊緩緩靠攏上去。

  造物日星上面的光芒照落了下來,但是他們的艦隊似是被一片清涼如水的氣幕所遮蔽,並沒有露出任何行蹤,甚至還能見到周圍的巡遊飛舟與他們擦身而過,卻對他們一無所覺。

  為了保證不露出行跡,飛舟的速度較慢,在他們感覺之中,己方就好像是在一點點往前挪動。

  在距離舟隊一側邊緣還有百多里的時候,裴道人開口道:「諸位,我就只能能護送到你們這裡了,再往前去,就很可能被他們發現了,我需先行撤離向烈王回去覆命了,下來就要靠你們自己了。」

  林稟則是對他一禮,道:「謝過道長了。」

  裴道人笑著道:「我的法力可再維持百息時間,但隨時可能暴露,不過我想諸位運氣好一些,還是能取得一些戰果的,諸位,再會了。」話音一落,他整個人就自原處消失。

  林稟見他離去,就轉頭看向站在一邊的師延辛。

  他這時忽然反應過來,裴道人從頭到尾都沒有和師延辛說過一句話,也沒有看過這位一眼,看去倒不像是傲慢看不起,而好像根本未曾見到這位,他對此很好奇,但此刻也沒工夫多問,只道:「師前輩?」

  師延辛靜靜說道:「你們往前去就好,下來一切都交給我。」

  林稟得了保證,心中篤定許多,在訓天道章之中高聲言道:「諸君,隨我前進!」隨著他一聲高喊,千餘名齊齊發出一聲回應,而他的飛舟則是躍出艦隊,在前引領而行。

  諸人立刻毫不顧惜的開始全力催動飛舟,跟隨他向前而去。眾人之間此前已經配合過一次了,而且訓天道章可以讓他們彼此形若一個整體,從高處看,此刻這千餘艘飛舟就像是一支支利箭,正以極快的速度刺向大艦隊那柔軟的腹部!

  而在這個時候,艦隊左側一名甄姓修道人忽然覺得哪裡有些不對,他抬頭看了一眼造物日星,又看了看旁側,總感覺那個方向上的靈性力量好像缺失了一塊。

  他伸手拿一個法訣,對那處看了一眼,開始不覺得什麼,但是隨著他凝神觀望,卻發現那裡好像是被剝去了一層迷霧,裡面隱隱約約有許多艦隊的身影顯現出來。

  他神情一變,因為曾經參與過攻打眠麓城域,他對於「天人」乘飛舟撞擊關隘的那一幕可謂記憶猶新,現在這等景象立刻讓他記起了這些,當即喝有一聲,以靈性之訊傳遍全舟,同時他自飛舟之中飄飛出來,對著這支艦隊就是一揮袖。

  像是濃濁霧氣被吹散一般,密密麻麻大小千餘艘飛舟在他面前顯露了出來,並在急速靠近之中,看去與大艦隊已是近在遲尺,但僅只是近了,而並非是撞上了,這一線就是是天地之別,他冷笑一聲,伸手向前一推法力。

  在排山倒海一般的法力衝擊,這些飛舟隆隆破散,爆發出巨大的光芒烈焰,但是這個時候,他卻猛然發現不對,爆發出來的氣浪光波沒有對他這裡造成絲毫的衝擊。

  甄道人猛然意識到了不對,隨即反應過來,一轉頭,往另一個方向看去,同樣對著那裡一揮袖,大氣一陣漣漪波蕩,那裡顯現出了一支與方才所見一模一樣的艦隊。

  這一次他沒有急著出手,而是法訣一拿,元神遁出,須臾躍上天穹,目光往下掃去。

  他認為自己應該是被某種幻象所欺,而幻象這種東西,在某一個區域之中或許無法分清,可一旦到了更廣闊的範圍之上,卻是能夠有所發現的。

  此刻可以看到,就在大艦隊的右側邊緣,一團真實與虛幻的邊限清晰的呈現於眼前,並以某一點為中心向外擴展出來,呈現出一個廣大的弧形,而那來襲之敵一定就躲藏在那裡,也一定是從那個方向上過來的!

  他當下向整支飛舟令訊,然而這個時候,整個艦隊卻是忽然變得混亂了起來。

  原來此刻發下令訊的並不是他還一個人,還有舟隊之上其餘隨行的修道人,而每一個人命令都是各不相同,彼此矛盾的,這導致原本令行禁止的艦隊一下變得無所適從。

  他頓時一怔,匆忙以靈性語聲問了一下,才是知道,原來其餘人也是如他一般做出了判斷,然而所有人的看到景象都是不一樣的。

  他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的看到的「真相」也並不見得就是真的。那麼到底哪個是真的,哪個是虛幻?

  那支真正艦隊又到底在哪裡?還是說根本就沒有這麼一支艦隊?或許所有一切只是自己看到的幻象?

  他一時倒不好貿然出手了。

  因為虛幻變化若只針對他一個那或許還好一些,可當諸多人聚在一起,特別是在一方人員組成極為複雜的時候,他根本無從下手。因為說不定你所以為的敵人乃是自己人,而更不妙的是自己人恐怕此刻也正把你當敵人。

  正在他在試圖從真幻之中理出頭緒之時,心中忽然一悸,隨即便見到,一道柔和而明亮的光華,在眼前倏然綻放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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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一章 幻虛心疑真

  甄道人在光芒到來那一瞬間,不覺悚然一驚,意識悸動之間,法力已然轉運了一個守持之術,此術一有侵襲自外而來,就會將一應傷害轉挪到元神之上,雖然元神可能會因此破散,可自身卻是能夠保證無礙。

  然而劍光過處,卻似當真拂過一道光華,除了那一抹明亮,他絲毫沒有感覺到任何異狀。

  在覺察到這一點之際,他的意識也是猛然一清,卻是發現,自己一直立在原地未動,而環廳外的艦隊正好端端的向前行進著,一旁的披甲軍士正肅然恭立,舟師正認真駕馭飛舟,一旁的隨從正時不時抬頭,記載沿途一切所見。

  看去任何事情都未發生。

  那方才是如何一回事?自己看到的那一幕,莫非是感應到了某個未來之景?

  不對!

  自己說不定此刻仍是幻境之中!

  而那一劍清晰無比,其中那無所不在,無所不及的強烈劍意切切實實透著一股神機,絕非可以生造出來的,若是如此,那麼自己許是根本沒有能躲過去,只是被那幻象蒙蔽了……

  果然,此念一生,便覺眉心之上有一股無比真實的深刻目光透照入腦,心神在此光消磨之下,不斷墜去寂暗之中,恍惚之中,耳畔還聽到了震天的爆裂轟鳴之聲連綿不斷的響起。

  而在此刻,環廳主艙之內,那些隨從和造物煉士正一如往常一般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可是他們卻見到,這一位忽然怔立在了那裡,而後身上氣息漸漸衰落,都是有些不明所以,還以為是他在運轉著某種法力。

  一名造物煉士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走上前,問了一句,「甄治道?你沒事吧?」可是他的問話並沒有得到回應,他神情微微一緊,試著伸手一探,不由心頭大震,「快去通傳李上師……」

  同一時刻,那千餘艘急速前進的飛舟之中,師延辛睜開了眼,眸光之中的幻光稍稍黯淡了些許,但反而多了一些神采。

  方才那一擊,乃是他與姚貞君的配合。

  他們的攻擊並不孤立的,已是在行動之前告知了眠麓城域,如此姚貞君攻擊便可在更為恰當的時候突入進來。

  通過訓天道章,姚貞君將自身劍術展現給了他觀看,而他則將姚貞君這將一道劍光融於真幻之術中,一同施加給了甄道人。

  幻景不僅僅是幻景,還在於讓人「疑真」,把真實的懷疑成虛幻,分辨不清楚到底哪個是真,哪個是假,而假若一旦自己也把虛幻視作真實,那麼自己所認定的一切便會真正化顯出來。

  甄道人認為自己已然在心神恍惚之間中劍了,故而他也是遭受了真正的劍創。因為如此認定,他還自行補上了所缺失的細節。

  師延辛首先對甄道人出手,也不是隨便選擇的,他能感覺出來此人是艦隊之中感應最為敏銳之人,但恰恰這等人,對幻真之術的抵擋之力反而是最弱的。而此人一去,他有更大把握將整支舟隊遮掩到最後了。

  林稟此刻睜大了眼睛,感覺著身下的飛舟向著前方艦隊不斷接近,但是對面至今沒有任何反應,但是卻是靠前,他越覺覺得對面似乎隨時可能發現己方。

  就在兩邊即將碰撞的前一刻,包括李梢在內的四名修道人終是發現了不對,然而此時此刻,天頂之上,一道柔和劍光落下,霎時籠罩住了整個艦隊,並強行闖入了所有的感應之中,將所有其餘所有異狀都是推擠了出去。

  李梢非但不驚,反而心中一陣喜悅,目光也是放出光芒來。

  之前受了姚貞君的劍光斬殺,他又怎麼會不做好相應的佈置?

  他手腕微微一動,拇指上戴著的一枚玉扳指放出一團光幕,像是粘稠糊漿,頓將那一道劍光沾吸扯附住了,他喝道:「動手!」

  這一瞬間,艦隊之中餘下四個環廳之中,四名上層修士就像得到了號令,都是同一時刻向著劍光氣機所盛所在發力攻去!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姚貞君的劍光吸引住的時候,那一千餘駕滿載烈晶的飛舟此刻終於衝入了艦隊之中!

  李梢等人這時也是看見了這一幕,可他們都在出手對付姚貞君,一時無暇轉顧到這裡。其實就算他們可以回手相援,也是不會去做此事的。

  因為在他們的眼中,所有這些飛舟和甲士的性命,與姚貞君這個具備強烈威脅的劍修根本無法相提並論,要是能把姚貞君留下,那麼拿所有的艦隊來換都是值得的,而要是這時候去,導致讓她走脫,那反而不妥。

  故所有人心思一轉之間,無不是做出了相同的抉擇,絲毫不去顧艦隊,反是對姚貞君的出手添上了幾分法力。

  姚貞君受此影響,也是微微一頓,身影第一次出現在了眾人視線之中,正當李梢等人大喜之際,這個時候,她的身上爆發出一團紫色光華,所有人的攻襲落入進來,竟是全數磨滅。

  張御贈給她的這一枚「離空紫炁砂」中蘊藏的有他點入其中的一縷心光,可哪怕只是一縷,此時也是輕而易舉將所有人的攻襲消弭於無形之中。

  姚貞君得此一緩,晶亮眸子往外一顧,看去似要縱光飛去,李梢等人受其氣意受其牽引,都是以為她逃離了,於是再度出手,彼此法力結成一個巨大氣幕,將四面團團封住,試圖阻她去路。

  然而姚貞君的舉動出乎意料,她非但沒有撤走,反而是祭劍一轉,竟是不退反進,向著李梢所在的環廳一劍斬來。

  李梢眼瞳一縮,他上次接觸過她劍光,知曉厲害,可這個時候他也犯不著與之拚命,只要拖延片刻,相信旁邊修士自會出手合力拿定這一位。

  他拿一個法訣,身上法力湧起,採取了一個守勢,而他一退,氣意牽動之下那劍上氣機再盛,比原來更是犀利了數分,自環廳之外斬入進來,如同刀過脂膏,厚重的靈性光芒被順暢無比的切分開來。

  李梢卻是依舊不動,目光幽幽。

  而在這個時候,他卻見得站在一邊的甄道人渾身法力恣盛,一道元神從身軀之中飛去,居然從那一團紫氣之中透過,直奔姚貞君正身而去。

  此刻參與圍攻的諸修士都是一訝,他們沒想到平日裡功行只是一般,只以感應擅長的甄道人能有這般驚艷的表現。

  但誰又沒幾個殺招呢?或許正是那過人的感應賦予其人這等手段,而他們也都是樂得其人上去拚命,自己則是後將氣幕彌補的更為牢固一些。

  在場中眾人眼中,姚貞君面對甄道人來襲,攻襲之勢卻是絲毫不變,似乎打定主意與李梢同歸於盡,劍光直落而下,已然斬在了李梢的身上,而幾乎同一時刻,甄道人的元神也是衝擊到了她的身軀之上!

  李梢站著沒動,隨著劍光及身,熹王所予的護身法器驟然碎裂,身外大氣出現了一個琉璃碎裂般的裂縫,但是這一擊劍斬顯然被擋在了,同時他滿心期待的看向姚貞君,可旋即神色愕然,那撞上她的那一道元神如泡影一般破散開來,沒有起到半分作用。

  眾人方才驚覺過來,這只是一個虛幻之象!

  而這等時候,姚貞君再次拔劍一斬,隨著那柔和而明亮的劍光亮起,似乎照入每一個人的心神之中,其中凜凜劍意令在場幾人一驚。

  他們無暇分辨虛幻真劍,也不敢去隨便嘗試,在見識了那一劍之威,都是不約而同採取了守勢,原本結成一團的法力氣幕頓時出現了一絲縫隙。

  這一瞬,原本被圍裹在圈內的劍光一收,全無痕跡的斂去,而再出現時,已是來到了青天之上,那持劍而立的挺秀身姿只是稍稍一頓,一聲清越劍鳴之後,便又隨光化入大氣之中。

  而在其離去離去一瞬,伴隨著刺眼光亮,巨大的轟爆響聲在李梢等人身邊一同綻放出來,在遠處看來,這一片區域的天地有一團巨大的光亮時不時閃爍著,並有滾滾煙塵衝到了天穹上端,向四面八方橫溢出去,再翻滾墜下。

  不知過去了多久後,洶湧的法力將塵埃煙雲全部推了出去,李梢站在天中,他面色森冷的看著周圍的殘骸,除了他們幾人的環廳承受了衝擊外,此刻看去只有零零落落的百來駕飛舟還存在著,看上去十分之稀疏。

  他對漂浮在身後的一名造物煉士,道:「去看一下甄治道。」

  造物煉士奉命離去,過了一會兒轉了回來,低聲言道:「李上師,甄治道氣息已絕。」

  李梢臉色看更是不好看,那造物煉士問道:「李上師,此行還要繼續麼?」

  李梢面無表情道:「為什麼不繼續?」

  那造物煉士小心斟酌了下語句,道:「在下的意思,是否要請熹王定奪?」

  李梢看了看他,「我們敗了麼?」

  「這,自然不算敗……」

  李梢道:「既然未敗,是否需要稟明殿下,我自有定奪。」

  他心裡清楚的很,只要打贏這一次,毀滅眠麓,所有過失熹王都可以既往不咎,而要辦不成,那麼事機多這一樁、少這一樁又有什麼區別?

  雖然隨行的三千駕飛舟毀去了大半,但是上層力量不過折損了一個實力不強的甄道人罷了,他手中還有的是籌碼。

  他看向某一處,那裡有十來駕墜毀的飛舟,還在地面上撞出了一個個深淺不一的大坑,他關照道:「去,把它們挖出來,載上後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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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二章 照陽逞勝機

  得了李梢的吩咐,那造物煉士帶著十餘名甲士,從墜毀的飛舟之中清理出來了十二個晶櫃。

  這裡面承載的是十二頭萬靈所的神異生靈,因為堅固晶櫃的保護,即便遭受了烈晶的猛烈轟爆,也沒有遭受半點損傷。

  這些神異生靈雖然大多數都有靈智,可作為戰爭兵器,除了少數如鑒鳥這類性情平和的,太多數都是暴虐成性,唯有熹王這個萬靈所的執掌者,才能真正對它們強行下令。

  而當多頭不同種類的神異生靈聚在一起時,若熹王不在場約束,那極大可能也是不分敵我的。所以這次拿出來的神異生靈都被提前強迫進入了沉眠,被封困在了晶櫃裡,唯有到了戰場上,與敵鬥戰時才會放了出來。

  李梢覺得,只要這些生靈還在,那麼此戰勝算仍是很大。他此刻一揮袖,以法力將這些晶櫃都是送到了尚是飄懸於空的飛舟之上,並道:「檢點一下,盡快啟程。」

  對面有一名修道人道:「李上師,此回被襲,當是天人駕舟撞我所致,此輩縱是死而復生,應該還在此處,可要留下一部分人對付那些天人麼?」

  李梢否決道:「繼續趕路,別在這裡耽擱。」

  經歷了這一次突襲,整個艦隊的物資飛舟還有甲士都是損失了太多了,他知道自己先前圍困眠麓的打算是做不成了,既然這樣,他哪有心思去管千餘個天人的死活?只想著快點攻破眠麓,盡量給熹王一個交代。

  在重新整頓好之後,整支艦隊繼續往眠麓方向駛去,只是比起不久之前,卻已是稀疏太多了。

  而在他們離開不久之後,地面之上,隨著一道道靈光不斷閃爍,一個個人影隨之顯現了出來。

  林稟看了看四周,見諸人皆在,卻不曾見到師延辛,問道:「你們可曾見到師前輩麼?」

  「師前輩?哪個師前輩?」一旁的玄修同道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稟露出詫異之色,他向周圍的人看去,見他們也是露出了茫然之色。他心下一怔,這麼說來,只有自己一個人見過這位師前輩了?

  他揉了揉眉心,那麼有個問題,這位師前輩到底真的來過,還是說這只是自己腦海中的想像?

  他頓時有些分不清楚真實和虛幻了。

  不過他天性豁達,既然想不明白那就不去想了,不管是否真正見到了這位師前輩,總之摧毀大半艦隊卻是真的。

  他先是通過周圍的殘骸查驗了下大致戰果,便通過訓天道章向眠麓城域那裡傳報了此事。

  就在距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裴道人看著天幕之上還未曾完全翻落下來的塵埃,他其實離開並沒有多遠,只是想確認這些天人能做到哪一步。

  但是結果令他十分意外,沒想到這些天人取得了近乎不可想像的勝利,他猜測這裡面除了自己之外,一定還得到了其他上層力量的幫助,不然沒可能做到。

  可他非但沒覺得不妥,反而覺得很好,因為眠麓越強,越能對熹王造成打擊,對他們也更是有利。

  他忖道:「看來回去要和殿下說一聲了,這些天人不容小覷,或許該多給他們一些支持。」轉念之後,身上光芒一陣閃爍,便自遁離了此處。

  眠麓城域之中,朱宗護得聞消息,說是此回林稟竟是摧毀了熹王艦隊的大部分的飛舟,一時間還是有些不敢相信,他又請陰奐庭問了下已然回轉的姚貞君,這才真正確認。

  並且此回戰果比他想像中更大,此回出擊,還殺死了一名上層修道人,他不覺為之大喜。

  在得知熹王艦隊仍在繼續往眠麓來時,他又諸人商議了一下,不過這一次諸人的信心比上回更是充足了。而當這個消息傳下去後,城中也是士氣高漲,人人都期盼著熹王軍勢早些到來,好早些與之決一勝負。

  陰奐庭離了環廳之後,來到了居處,卻見一個道人站在那裡,他面露喜色,走前幾步,抬袖一禮,道:「師道兄終是來了,哦,還要恭喜師道兄成就上境!」

  師延辛卻是道:「只是映身假成罷了。」

  陰奐庭笑道:「便是映身成就,道兄也是能明白上層力量之運使,也明白如何去到那裡了,回去之後破境更是容易,不知有多少同道在羨慕道友。」

  說到這裡,似想到了什麼,看了看師延辛,打趣道:「師道兄,此刻在這裡之你,是真乎,是幻乎?」

  師延辛靜靜道:「真假由心,道友認為是真,那便是真,道友以為我在此,那我便在此。」

  陰奐庭不覺點頭,他記得以前師延辛對他說起過什麼,但現在卻是都想不起來了,不過他很快也不再糾纏這些問題,現在關鍵是如何守住城域。

  先前設法讓姚貞君與師延辛配合突襲,能否成功他事先也是難說,但卻沒想到,兩人攜手,再加上那些載承烈晶的飛舟,卻是形成一次格外精彩的突襲。

  他現在想著,是否能重現這一幕。

  他現在信心十足,這一次有了姚貞君、還有師延辛,更有那位陶先生坐鎮陣中,光是守禦當已是無礙了,若不是對面除了餘下的四名修道人,還有不知數目的萬靈所神異生靈同行,已然是可以主動打出去了。

  兩天之後,西邊一點亮光閃爍而起,很快將眠麓上空終年不散的雲層染上了一片金光,造物日星光芒也落照到了眠麓城域之上。

  造物大日的靈性光芒與城域的陣勢一碰觸,頓時形成了一條邊線分明的界限,靈性力量並無法投入大陣之中,但是也令位於主舟之中的李梢等人看到了大陣的大致範圍。

  李梢站在主廳內,下命令眾舟先轟擊一輪,餘下兩百艘飛舟,五駕環廳都是炮口向前伸出,一道道烈晶飛矛朝著前方陣勢轟擊過去了。

  這是一輪試探他們本是期望這些烈晶兵器能有所作為,可是結果令人失望,其所引發的轟爆只是大陣之上激起了些微波瀾。

  李梢不覺搖頭,可惜大多數烈晶和飛舟都是損毀了,剩下的鬥戰飛舟的攻擊力難免有所不足,好在他也沒有指望這些。

  他自懷中拿出一面有著神人托日徽記的玉符,隨即令人後面的飛舟往下方投了下三只擺在一處的晶櫃。

  那晶櫃落地之後,他以玉符一催,晶蓋自行翻開,而自裡飄出來一縷白煙,隨即露出了空空如也的櫃體。

  諸人見此不覺一怔,這裡面什麼都沒有?

  可馬上反應過來,這裡面應該是有東西跑出來了,因為他們感覺到就在周圍,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正盯著他們看。

  李梢手持玉符,卻是可以清楚看到眾人無法感應到的存在。

  那是一頭頭形若蚊蜂的東西,足肢細長,背生薄翅,寬大有力的雙顎,鋒利的溝足和螯針,都是顯得異常猙獰,每一頭都有一頭般牛犢大小,同時有一種煩躁不安的感覺從玉符上傳來。

  這是昊族打造的造物生靈之一,名喚「黃厭」。

  昊族在與修道人漫長的紛爭之中,常常對修道人的大陣無可奈何,於是針對性打造出了這等造物,可以深入地底通過啃噬地脈,把自身化融進去,而後無聲無息深入陣樞之中,從根本上將大陣根基壞去。

  他此刻通過玉符下了一個命令,便命令這些靈性生靈前往破壞前方陣勢,做完此事,他道:「我們等著吧,很快就有結果了。」

  三頭「黃厭」往地底之下鑽入進去,憑著自身靈性觸覺沒多久就尋到了地脈靈機所在,並順著往深處尋來。

  眠麓大陣深處,張御正分出一道化身坐鎮陣樞之內,此刻忽然睜開了眼眸。

  「黃厭」雖然只有破陣之能,但其終究還是上層生靈,且還是專門用於破陣的造物生靈,若是其他人在此,那還真不見得能夠發現,而等到其靠近之後察覺,說不定大陣的地脈已然被破壞的七七八八了。

  可他道行層次超過這些東西太多,黃厭一接觸地脈,便立刻生出了感應,舉目觀望過去,眸中神光一閃,立時看到了這幾頭蟲豸。

  他只是輕輕一揮袖,一股浩大心光順著地脈靈機湧動而去,五頭黃厭連感應都沒有生出,就被一片燦爛星光所淹沒,待得光芒如潮退去,原先所在之地已是什麼都不剩下了。

  張御則好像只是拂拭去了幾不起眼的蟲豸,目光收了回來,仍是定坐在那裡。

  李梢成竹在胸在外面等候著,他主持過攻破不少的宗派,用黃厭破陣也算是拿手手段了,可謂百試不爽。

  為了確保此物不曾洩露,昊族通常是採用包圍之後再選擇進攻的方式,這使得許多宗派被攻破之後,都是從上到下被連根拔起,導致沒人知道昊族是怎麼做到的,也就沒辦法改進和做出針對性的防備。

  根據他的經驗判斷,那強盛一些的宗派大陣,或許還有些麻煩,可能陣樞一動就會被發現,但哪怕削弱一點半點,也都是方便他們攻入了。

  眠麓城域的大陣自是沒法與大宗比較的,他估計兩三天之內當就可以見到結果了。

  然而在外等了三天之後,卻是半分反應都沒有。

  「失策了。」

  他不明原因在哪裡,可是忽然想到,朱宗護乃是熹王的繼承者,有些機密對於別人是機密,對於朱宗護未必是機密,雖然熹王不看重,但誰知道以往是否說過此事呢?

  可他除了「黃厭」,也不是沒有別的辦法,正待他準備再喚出一個神異生靈,眼皮忽然一跳,因為感應之中,又是捕捉到了一道躍動起來的柔和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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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三章 臨城決勢爭

  見那劍光再起,李梢卻是站在環廳之中不動,只是將身上攜帶那件護身法器運使了出來,遮護住了全身。

  在路上他們幾人就已經商量好了對策。

  這個劍修雖然來去無蹤,隨光而遁,可是劍斬之利並不是太過鋒銳,用一些合適的法器就能抵擋下來。

  但是最值得警惕的,還是那個躲藏在暗中施展幻真之術那人,這是十分可怕的一個對手,試想在激烈鬥戰之中,對抗雙方每一次進攻守禦都是絲毫出錯不得,要是幻象一生,令你判斷失差,那就是性命不保。

  而當一名劍修與這樣的人配合起來後,那就更是令人忌憚了。

  為了應對此局,他們四人之中,便需有一個不負責參戰,而是負責定靜心神,只要心神時時刻刻和周圍天地合同在一起,那麼就不會被突兀介入進來的幻真之術所欺疑。

  李梢並不放心將此交給別人,作為此次進攻的首腦,他自是親自接過了此事。

  場中那一片劍光出現之後,這次並未朝他們斬來,而是落罩在了周圍那些飛舟之上,只見一息之間,彷彿有無數劍光在飛舟之上跳躍閃爍,這個飛舟一駕駕被斬裂開來,從中墜落下去。

  李梢冷冷看著,沒去阻止,艦隊被破壞了大半的前提下,整個艦隊已經沒法結成足夠厚重的靈性護壁了,也沒有什麼用了,而且他們也不可能去護持艦隊,這樣容易露出破綻。

  只要他們幾個人的環廳座駕還在,就能提供一定的攻守兩端的力量。環廳靈性力量厚重,還能自我修復的,之前他所乘坐的這駕飛舟被斬過了一劍,現在卻是又重新彌合好了。

  他此刻手腕一動,以熹王所賜玉符又一次打開了一個擺在艙廳內的晶櫃,裡面露出了一個石雕像,像是一頭白玉鴞鳥,它蹲在那裡,只有兩隻睜圓的眼目大而明亮。

  這是一隻如同鑒鳥一般的荒古異獸,名喚「問機」,它沒有什麼戰鬥力,也無法自己挪動,但是靈智很高,它能夠觀望到每一名敵手的破綻,並且能根據對手和己方勢力的表現,給出一套合理的戰術佈置。

  而在他放出這頭生靈的時候,姚貞君的劍光已是轉過,對上了另外三名上來迎戰的修道人,雖她只是一人,但因為劍光迅快無儔,所以那一片劍光揮灑之下,三名修士卻反倒像是遭到了更多人手的圍攻。

  要說姚貞君自己一人能壓制一二名同輩,那或許還有可能,可同時壓住三位玄尊,其實她也是無有可能做到的,現在這般情況,是其實是三人自身束縛了自己,不敢放手一戰,最主要的就是防備那隨時可能出現的幻景。

  儘管有李梢在後面負責隨時窺破幻象,可他們依舊不敢放鬆警惕。

  幻真之術最為厲害的之處一是在於無聲無息的侵襲,二是極易使得人心神緊張,陷入自我懷疑,於是在一上來的交鋒中,彼此陷入了僵持之中。

  城域之內,朱宗護看著外面的交鋒,因為彼此層次相距過大,所以他並沒有能看清楚什麼東西,只是看到了一片氣光沉澱城域周圍,在他眼中,這氣光不但刺眼,而且是凝固不動的。

  他不由向陰奐庭問道:「陰先生,現如進如何了?」

  陰奐庭搖頭道:「與宗護一般,我亦無法看清此刻戰局,但對面沒法再嘗試攻城,這說明暫時無力攻擊城域,戰事當在糾纏之中,我以為以姚上尊的劍上之能,就算不敵數人聯手,也是能及時退回來休整的。」

  朱宗護點了點頭,他目光往城域下方看了一眼,道:「城中的軍民本來以為有一陣轟轟烈烈的鬥戰,現在恐怕是輪不到他們了。」

  在這等高層次力量的鬥戰之中,根本沒有下層發揮的餘地,除非是他完善了己方的造物體系,可現在他們連造物日星都沒有,當然談不上此事。

  陰奐庭道:「不會沒有機會的,便是這場鬥戰應付過去。熹王也不可能就此收手,下回到來的會是更強大的對手,宗護可要做好準備了,最壞的結果,或許我們雙方之間要倒下一個才有可能結束。」

  朱宗護神情肅然,他心中也有數,這一場鬥戰一定不是結束,而或許只是一開始,他道:「只要諸位盟友與我站在一處,我也是一定會與我這位叔祖鬥戰到底的。」

  李梢這時走到了「問機鳥」的身邊,並將手按在了異獸頭頂之上,隨著彼此之間靈性的交融,他頓時感覺自己的思維變得無比清晰起來。

  他抬頭看去,那蕩漾滿空的一片劍光此刻在他眼裡看起來,化變成了一道道清晰劍光,他冷冷一一笑,立刻撐開了自身法力,牽連到了在場每一個的修道人心神之中。

  場中那三名修道人心中微微一震,也是同樣看到了李梢所看到的場景,不覺精神振奮起來。

  他們可以確定這並非是幻術,因為他們心中都是同時浮起了一段自行忘卻的記憶。

  這是為了應對幻景,他們之前商量好的戰術,這一段記憶會埋葬在心神深處,唯有李梢掌握著將之喚醒的鑰匙。

  雖然記憶也可以被幻象引導和篡改,但施展幻術之人即便能使用幻景,也無可能在三個人心神之內同時起到作用。若能能做到這一點,那麼一上來就能輕鬆擺弄他們了,也就不必要使用其他任何花招了。

  三人起初面對迅捷劍光,出於保守守多攻少,現在這一見到清晰劍痕,立刻展開了針對性的攻勢,法力神通都是在配合之中陸續施展了出來,並且攻勢越來越是順暢。

  姚貞君這邊也是一下感受到了嚴重的壓力,她感覺這些人不再是之前那樣對自己的劍勢忌憚萬分了,而是從容接應,並且反過來開始壓制她。

  迫光轉之術也不是完美無瑕,她每一擊斬出必然是會露出破綻的,敵方若是抓住這一點,毫無疑問能對她造成威脅和損折。

  然而此刻她的戰意卻愈發高昂,她正是需要這等磨礪,才能淬煉自己的劍上神通,修為才能被推動向上。

  師延辛站在城中靜靜看著戰場戰鬥,旁觀者清,他認為姚貞君的攻勢縱然一點未曾減弱,可場上整體已經不在她這一邊了,因為那三名修士越來越是適應劍光的變化,所能運使出來力量也是在逐步提升。

  或許這一段鬥戰將會維持長遠,可那是在姚貞君不犯錯的前提之下,萬一露出一個破綻,那麼結果就很難說了。

  只是即便如此,他仍是不曾出手。

  因為幻真之術的使用並不是那麼容易的,是需要通過精心佈局才能合理的映現的,每一次都像是在雕琢一件精美藝術品,稍有瑕疵可能就會導致作品的不完美,一點錯漏就可能導致所有的辛苦白費,法力也就白白付出了。

  他能感覺到對方還有一人始終在防備著自己,就算自己此刻展現出手段,也會遭其破除。

  所以癥結在此人身上,只要解決了此人,那這一場鬥戰就容易許多了,但是對方心神守禦的很穩當,所以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找到機會。

  李梢等了一會兒,見場上局面逐漸穩固下來,明白優勢已是漸漸站到自己這一邊了,現在只需要再加上一個籌碼,或便能壓過對面。

  他一揮袖,再是打開了環廳之上另一個晶櫃,隨著晶蓋被掀開,裡面鑽了出來一個丈許來高,身披銀鱗,背生雙翼,有著青色眼眸的長蛇。

  這是「兀蛇」,同樣是一種荒古生靈,其軀體無比堅硬,世上絕大多數神兵利器都無法斬開,而且速度極快,當年圍攻那位殺入陽都的劍修時,這類生靈也是參與過的,此刻正是適合拿出來對付眼前這位劍修。

  李梢拿玉符一催,兀蛇微微一躬身,便驟然從原地消失,連他也未曾分辨清楚其是如何離開的。

  環廳之外,姚貞君心中忽生警兆,她持劍一斬,明亮劍光與一道白光撞在了一起,在接觸的一瞬間,一股強烈的靈性力量衝撞上身,她本來落遁於光中的身影不自覺一頓,並由此顯現了出來。

  三名修士眼神一厲,這樣的機會可是不好找,三人各施手段,法力如旋,朝其絞殺而來,面對圍攻,姚貞君身上忽有一團盈盈紫光綻放,卻是那一粒離空紫炁砂再度化顯出來。

  經過上一次守持,其中心光耗去了不少,但這一次三人的法力落來,仍只使得紫光晃動不已,還是沒有突破這層屏障。

  但是姚貞君的麻煩並沒有因此解脫,因為那「兀蛇」依舊盯著她,她沒法趁隙抽身離去,而此此時,這神異生靈似是受了什麼影響,卻是蛇頭一轉,衝著場中一名修士奔去,此人大驚,一個閃挪避讓開去,這也導致法力圍堵空缺出了一角。

  姚貞君明白這是什麼緣由,她懂得把握鬥戰上的尺度,也珍惜為師延辛為自己創造出來的這個脫身機會,劍光一閃之間,便即脫離了圍困,遁落城中。

  李梢這時往玉符之中傳處一個意念,那兀蛇就此頓住不動,他哼了一聲,沒想到連那幻境連兀蛇也能影響到。

  不過持拿玉符之人是他,只要他能看清楚場中局勢,那麼他自可隨時糾正此生靈的錯處,並不會出現自相殘殺的局面。

  他看向城域,冷然一笑,這番進攻看起來是沒有什麼收穫,可他也是由此試探出來,城中目前能出動的,應當也只有這兩位了,那麼憑藉自己手中所掌握的力量,當是不難攻滅此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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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四章 種落異光動

  姚貞君此刻回到了台頂之上,她並沒有收劍入鞘,而是持劍在手,長長的劍穗在那裡晃動飄蕩,而她則在那裡認真思量如何改進劍法。

  此刻訓天道章之上有陰奐庭得的聲音傳來道:「姚上尊,不知此戰情形如何?」

  姚貞君如實言道:「這幾個人合力,足以抵擋我的劍勢,此外還有神異生靈從旁相助,若無陰玄修送來的護持法器,我沒那容易脫身,很可能方才就已經敗亡在那裡了。」

  她對自己不是幾人聯手,還可能失手喪命之事非常坦然,沒有半點遮掩,勝負輸贏只是其次,每一次鬥戰都是對道的探索,對劍法的磨礪。

  陰奐庭琢磨了下,道:「有師道兄幫襯也不是成麼?」

  姚貞君認真道:「還是不行,便是師道友出手,也最多只能與對面持平,沒可能贏過。」

  她對自己有信心,但並不是自負,特別當涉及到諸多同道的時候,她並不會去過分高估自己。

  師延辛此刻也是出聲道:「這四人並非庸手,法力不是特別強盛,但是經驗豐富,他們事先對我們的手段已是有了一定提防,還有各種神通各異的靈性生靈相助,姚道友判斷是對的,憑我們兩人合力,僅僅能與他們周旋,但想勝過卻難。」

  陰奐庭想了想,雖然陣法有陶先生守禦,目前看來穩固,可是困守不出終是不妥,自己方必須要有打出去的力量,他道:「兩位,要是再有一位同道配合呢?」

  師延辛道:「看要看這位道友願意出多少力了,要是願意與我們全力配合,那麼還有幾分勝算。」

  陰奐庭點點頭,道:「兩位請且等候少時,我去稍作問詢,或能到尋夠一二幫手。」

  他意念自訓天道章之中退出,從廳中出來,尋找到了仍然駐留在城域之中的宿青派使者薄道人,並道:「之前道友有言,說貴派長老也在城域近處,又言關鍵時刻可出手相助,不知此刻薄道友可能與貴派長老聯絡上麼?」

  薄道人正容道:「祖長老確然就在城域附近,貧道這便替貴方傳話,請道友稍待。」他轉去內室之中,拿出了一面同心玉出來,以指在上面刻畫,以溝通上了正在外間的祖道人,並傳遞了陰奐庭的求情。

  不多時,他便見同心玉上浮現出了一行行字跡,祖長老在上面言及,自己只是奉掌門之命來觀看戰局,並沒有打算直接和熹王乃至其身後的昊族對上,他的身份不適合這麼做,所有一切都要靠眠麓自己。

  不過若是萬一城破,他倒是會負責將重要之人轉移走,以盡彼此結好的道義,多餘的他是不會多做理會。

  薄道人見此,不覺有些遺憾,他心中斟酌了一下,從內室轉出,回到陰奐庭面前,道:「祖長老暫且不便出手,但是若是有什麼額外變故,祖長老一定設法照拂,還望道友勿怪。」

  陰奐庭倒是沒有顯現出什麼不悅,神色十分自然,道:「貴派有此考量,在下也能理解。」他抬手一禮,「多謝薄道友代為傳話了。」

  謝過之後,他便轉身離開了這裡。

  薄道人見他離去,暗自撫鬚,嘆了一聲,他感覺祖長老這一步實在是走錯了。

  他理解祖長老為了宗派利益顧惜自身的想法,可是這次眠麓城域遇到難處卻不伸手,那今後能指望眠麓以誠義待他們麼?

  說到底,祖長老還是認為這些天人不可能在熹王進攻下堅持下來,說不定轉頭還需來求他們,甚至庇托在他們羽翼之下,所以根本不在乎眠麓的態度。

  他搖了搖頭,明明都被逼到天域之外了,還放下身上這個架子。

  他住在眠麓城中的這些日子,對於這些天人有了許多瞭解,也知道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是眠麓有著眠麓莫名的信心,他認為這些天人是能夠堅持下來。奈何他人微言輕,沒法憑此左右一位長老的意志。

  城域之外,李梢在以玉符勉強壓制了躁動不安的「兀蛇」後,再次看向前方大陣,身後那名造物煉士上來言道:「方才兩名修道人似躲在內中不準備出來了,還有那幾頭『黃厭』也不見了蹤影,此陣看來難破,李上師打算如何做?」

  李梢道:「此事容易,只要按我先前所言,在外佈置困壘便好。」

  「困壘?」

  那造物煉士有些詫異道:「少了艦隊和諸多甲士,如今我們根本不可能做成這等事了。」

  若是艦隊完整,那麼配合造物日星還有五駕環廳,就可以以靈性力量在短時間內構成一個圍困眠麓的堅實壁壘。可現在艦隊被近乎摧毀了,又哪裡做得了這等事?

  李梢道:「我這次帶了『白種』過來,再加上神異生靈『師鹿』,哪怕沒有這些艦隊,亦能在外佈置下堅固城壁。」

  造物煉士不以為然道:「便是有這些東西,憑我們當下的力量要想做成,那至少也需要數月時間。」

  李梢道:「可是若是熹王的援助到來呢?」

  造物煉士詫異道:「上師不是不準備把眼下情形通傳……」隨即他恍然,低聲道:「做一個樣子?」

  李梢道:「對面又不知我沒去喚後援,眼下只要做一個樣子出來,給他們一些壓力就行了,若是不想被困死,那一定是會選擇出戰,若是他們真的失了膽氣,再不願出來,那我不介意假戲真做。」

  他計議定下後,便發下了命令,環廳之中的甲士紛紛出動,並在眠麓城域的四周灑下了一些如同白色蟲卵一般的種子。

  這些一接觸泥壤,就自行蠕動,深深鑽入了進去,而在造物大日無所不在的光芒催發之下,只是一夜之間,就從地底之下長出來一根根粗壯敦實,猶如巨柱一般的植物。

  它們所種落的位置看得出是經過事先周密安排的,隨著生長,彼此之間的縫隙間隔越來越小,漸漸合成一堵城壁,且還在不停膨脹擴大之中。

  李梢這時則是又打開了一只晶櫃,裡面所顯露出來的是一隻赤色大蝶,其翅翼打開之後,其上紋路就像是一對豐茂雄壯的鹿角。

  此物名為「師鹿」,凡有其所在之地,任何植株都將長得更為茂盛,但這些益處並不是平白來的,這是通過周圍透支天地精氣而取得,若是任何這生靈施為,那麼將來眠麓城域周圍將是變成一片寸草不生的死地。

  他催促「師鹿」去催發「白種」,又望向餘下的幾頭晶櫃,萬靈所的神異生靈多數都是厲害的,且各有所長,只是控制兩頭不同這種類的生靈,他已是感覺有些壓制不住了,若不是如此,他早就將之全數放出來了。

  不過暫且也是夠用了,他看向城域之中,暗自冷笑,忖道:「看你們能人忍熬多久。」

  朱宗護自兩邊交手,一直在大環廳內看著內外變化,此刻他見一堵堵如城植株升起,不難對面明白對面在做什麼,他神情沉肅道:「這是『白種』,此輩見我不出去,看來是想憑此圍堵於我,好將我等困死在此地!」

  王治道皺眉道:「殿下,待我去與陰先生說一聲……」

  朱宗護一擺手,道:「不,白種便是佈置,也不是朝夕之間可成,況且陰先生他們應該也能認清楚局勢,此時不必再去多言,我們能做的,就是信任陰先生他們!」

  陰奐庭從薄道人那裡離開後,想了想,卻是往地下大陣走了過來,待到了深處,守在這裡的吳道人見他到來,上來行有一禮,道:「陰玄修可是來查看動靜,道友放心,這裡一直不曾有什麼變化,英道友應當還是潛修之中,還未曾出關。」

  陰奐庭微微有些失望,但是也知破境之事除了道行修為,有時也看時機運數,的確不是說成便能成的。

  他在此停留了一會兒,便又走了出來,心中則是在尋思,若是真的少缺力量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可以讓那些披上外甲的造物煉士,若是再等些時日的話,或許能更多人披上外甲,這些人一同出去幫襯,勝算也能大一些。

  正轉念之時,他忽覺異狀,腳步頓下,抬頭一看,卻是見得大廳之中站著一個身著黑袍的人影背對著他站在晶壁之前,似正在看著外面的景物。他不禁一怔,隨即面露喜色,道:「英道友,你出關了?」

  英顓緩緩轉了過來,平靜言道:「外面之事我已是看見了,道友可是需我相助麼?」

  陰奐庭看著他那一對幽沉深邃的眸子,心神卻是不自覺往裡沉墜了下去,而在恍惚失神了片刻後,他又是回過神來,而對於方才那等異樣感覺似也是渾然不覺了。

  他笑了一笑,道:「道友來的時候,方才我去尋道友,吳道友卻是說……」說到這裡,他不覺搖了搖頭。自己還是被過往的經驗固束了,若是這一位成就了玄尊,那麼想要出來,外面之人根本就發覺不了。

  而在此刻,位於百層環廳之內的張御正身本在修持,這時忽然抬頭向外看了一眼,眸中有神光微微閃動了一下,但他卻沒有多說什麼,把目光收了回來,繼續在那裡定坐修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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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尋虛傳幻行

  陰奐庭在徵得英顓同意加入戰局之後,就立刻以訓天道章溝通師延辛、姚貞君二人,並道:「姚道友,師道兄,英道友已是成就上境,三位若是聯手,想必就敵過當面之敵了!」

  師延辛道:「英顓道友麼?」他默默點了點頭。

  他雖未曾見過英顓,但也是聽說過這位的名聲的,畢竟能在外層活動,並且還一直駐留在天城之中的渾章修道人並不多見,他也是留意過的。

  姚貞君雙眸晶亮,躍躍欲試道:「那兩位道友,我們再攻一次?」

  師延辛道:「英道友,你以為如何?」英顓雖沒有說話,但他不難感覺這位此刻也在訓天道章之中聽他們言語。

  過了一會兒,英顓聲音響起道:「可以。」

  師延辛道:「我此前見到姚道友身上有護持法器,只是兩次之後,似在被逐漸削弱,不知還能守持否?」

  姚貞君認真想了想,道:「若仍是外間幾人,那大略還能抵擋一次。」

  師延辛點點頭,能抵擋一次那已是不差了,在激烈對抗之時,有時候一次機會便已是足夠了。

  三人通過短暫的交流,便擬定了一個三人都為之認可的戰術,依舊是由姚貞君和師延辛負責與對方纏鬥,英顓則是待機而動,待得兩人創造機會後,去完成關鍵一擊,假設能擊殺一人,那麼下來就好辦多了。

  這戰術看著簡單,但太過複雜的東西是沒法執行的,一些事機只能靠臨機決斷。

  而由英顓完成來那一擊,並非是交給劍光最為迅捷的姚貞君,也是有理由的。

  任何修道人的手段使出來,在被對手熟悉之後,那就可能遇到針對性的防備。

  就如姚貞君和師延辛二人一開始的配合,直接殺死了一名修道人,但是接下來在對面在少了一人的情形下,他們卻反而是進展艱難了,這就是因為對手瞭解了他們的手段,而英顓之前並沒有出過手,這恰恰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

  除此外,還需要注意的就是萬靈所神異生靈,不知道對面攜帶了多少,那頭兀蛇的突襲險些就把姚貞君留在當場了,好在從宗護那裡得來的消息看,熹王不是親自領軍的時候,他人是不可能同時駕馭太多神異生靈的。

  在把戰術大致議定之後,三人都是一致決定盡快出手。

  眼下外面只有四名修士,以他們的實力還是可以對付的,但是不保證在接下來的時間內希望不會派遣更多人到此,所以不宜多做耽擱,要將這一支力量盡可能的消滅,雖不確定這樣能削弱熹王多少實力,可無疑能對其造成一個重大打擊。

  陰奐庭一直在旁傾聽著三人的對話,他聽不懂太多幾人的戰術安排,可是能理解哪怕現在擁有三人,不見得就能穩勝對面了。

  不過他也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他轉頭來到了大環廳尋到了朱宗護處,簡單說了下三人的打算,又建言道:「宗護,雖然此前沒見到多少,但對面肯定也是有隨行的造物煉士的,再加上那些神異生靈,他們的力量也不是表露出的那些,我們也當讓我們的造物煉士做好準備,即便幫不上忙,也許能承擔起阻截對面煉士的責任。」

  朱宗護果斷言道:「陰先生建言極有道理,我這就下令,讓所有煉士都是做好準備。」

  李梢此刻正站在大環廳中看著眠麓方向。

  他心中想著,假設那退避回去之人在這幾天之內出來,那他們還有的打,要是拖的晚一些,那麼表明這些人已然失去了與他們對抗信心了,便是最後被迫不得已出來,想贏他們的可能也不大了。

  可是他卻希望對面之人能更具勇略一些,這樣他可以更早更快的解決眼下這些事,或許這般俐落的解決對手,熹王對於艦隊甲士損失之事就不會有太多追究了。

  正在思考的時候,他忽然見到,造物日星那灑遍四周的靈性力量有了一絲波動,他不覺來了一點精神,當即凝神戒備。

  果然不出所料,一道劍光忽自城中騰起,向他這邊突殺出來,他冷笑一聲,站在不動,以靈性傳聲道:「諸位且莫將她驚退,先放她過來。」

  其他三名修士都是心領神會,與姚貞君交手兩次,他們也是看出來了,遁光極快,局面稍有不對,那說不定又如上次一般退去了,這不是他所想見到的,還不如先設法纏鬥,將其拖住後再設法殺死。

  因為李梢身後有「問機鳥」相助,他們毫不懷疑己方能做到這一點。

  姚貞君一劍斬來,見諸人沒有選擇與她直接對抗,而是隱隱散開,似要將她引落其中,可她毫不猶豫主動投入了進去。

  按照戰術來講,她需盡量將對面所有的人注意力和精力牽扯到自己身上,哪怕此事極度危險,唯有她做得足夠好,才能給兩位同道創造機會。

  師延辛此刻站在城域台頂之上,正目注著外間那一座最大的環廳。

  通過方才那一戰,他已經確定關鍵之處就在於李梢身上,此人負責對抗幻境並提供戰術策略,是所有人的頭腦。

  若是這刻的策略還不曾變,或者沒有重新找一個人替代,那麼他們當是選擇先從此人下手,只要這一處,剩下幾人也就結合不成一個整體了。

  當然李梢也可能故意利用這一點來設布陷阱,可他謹慎觀察下來,認為其並沒有如此做,應該不是意識不到這一點,而是不能,因為李梢本身就是應當是此次行動的首腦,故必須由他親自來做此事才能安撫眾人。

  要是換了一人來做此事,或許根本無法使李梢還有其他人感到安心。

  確定目標之後,他也是開始嘗試運使手段了。運使幻景並不需要自己親身出去鬥戰,但卻需要他對場上每一處細節都瞭若指掌。

  現在他的感應籠罩全場,每一粒沙塵、每一縷氣流轉動,乃至每一個在場的生靈,甚至連生靈本身的性情本質,都能被他清晰感覺出來,這些都是可以被他運用的利器。

  除了那暴躁兇猛,存在感極強的「兀蛇」,他還感應到了那頭性那頭正在不斷吸收天地精氣的妖蝶「師鹿」,同時他還發現了那問機鳥的存在。

  這是一個絕對冷靜理智的生命,絲毫沒有自身的欲求,只是冰冷的照顯一切,其與李梢的氣機正連結在一處,毫無疑問,對方就是靠了此物才能保持清醒,並冷靜對抗幻景的。

  但是戰場上的戰術千變萬化,有時候要實現某一個目標,不必要直接對著其去,可以稍稍走些彎路。

  場中四名修道人的頭腦現在不受外擾的,那個兀蛇在失控一次後想必也是被重點看顧了,但是還有一個生靈不是,或者說其低劣的鬥戰能力根本不受重視,其正好是可以被利用的。

  師延辛眸中迷幻之色忽的亮起,只是輕輕施加手段挑動,那一頭妖蝶「師鹿」忽然放棄了在原地汲取天地精氣的舉動,而是翅翼一扇,化一道彩光,猛地插入到了雙方的戰圈之中。

  這生靈並沒有針對誰人,可首先受到影響的不是敵我雙方,而是兀蛇。

  這生靈性情十分之暴虐,它可以容忍那些修道人在場上,可絕不會容忍其他神異生靈插手到自己的獵食舉動中,故是它毫不客氣的衝上前去,對著「師鹿」就是一陣撕咬,而被激怒負傷的妖蝶也是毫不猶豫的發出反擊。

  李梢不覺一驚,要知這可都是萬靈所的生靈,先前「厭黃」無聲無息失蹤他還有藉口交代,要是連「師鹿」都是折損,熹王可絕不會饒過他,他立時祭動玉符,試圖同時安撫下這兩頭生靈。

  姚貞君這個時候卻是一振劍光,無比犀利的劍鋒直指環廳之中的李梢,此刻她甚至都不顧自身的安危,把自身都暴露在了三人的攻勢之下。

  三人哪裡會錯過這個機會,法力齊攻而上,然而她身上又是泛出一團紫光,堪堪擋住了這些攻襲。

  李梢察覺到劍端之上傳遞過來的決意,也是不由得心頭一震。

  而在此刻,師延辛目中幻芒猛地一閃。

  機會來了!

  幻術通常無聲無息得嵌入心神之中才是最妥當的辦法,因為稍微激起一點法力,就會像是在原本的平靜湖水投入一個石子,引人注目。

  可現在李梢一方面在安撫兩個生靈,一方面又被劍光所威懾,這樣的心神付出和投入,使得他出現了一瞬間疏忽,這使得他的幻意侵蝕一下子侵入進去。

  李梢很快從劍光威懾之下恢復了過來,並且成功壓制住了那兩頭神異生靈的互相撕咬,只是這個時候他卻猛然發現,自己的手不知何時脫離了問機鳥。

  他心中一驚,趕忙又把稍稍抬離了一些的手放了回去,結實的觸感使他心中一定。

  可是此刻若有第三人在場中,便能看見,他的手按上的其實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地方,而並非是原來問機鳥的所在。

  「問機鳥」也沒有出聲提醒,這個毫無半點情緒的神異生靈像是真正的石雕般,冷冷蹲著在那裡,事不關己的旁觀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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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霄 第一百二十六章 火奪靈光盡

  李梢在重新牽連上問機鳥後,腦海之中又浮現出了一套更為合理的戰術。

  並且他還向廳外三名修士指出了姚貞君劍法之中更進一步的破綻,這似乎是「問機鳥」通過兩次觀察所找出來的。

  這也是正是他所需要的。

  因他心神此刻正與三人牽連在一起,故幾乎就是念頭浮動起來的一剎那,就將此傳遞了過去。

  師延辛眼中幻霧又是濃重了一些,因為他方才施展幻術神通之時,李梢仍是與問機鳥牽連在一起的,所以為了不使其醒覺,他只是渡入了少許一縷幻意,所以接下來哪怕沒人去提醒,李梢也很快會清醒過來的,頂多只會被幻景蒙蔽一瞬。

  可只這一瞬,就已是足夠了。

  此刻場中,姚貞君一劍虛斬向李梢之際,仗著紫炁砂擋下了三人又一次合擊,她見紫炁砂中的心光已是即將耗盡,可她卻並沒有收斂劍勢,反而是趁著此物還有最後一絲餘力,劍光一轉,朝著圍攻自己的某一人一劍揮斬而去!

  此時遭受她攻襲的那名修士,按照原本定下的戰術,應當是穩穩守禦,敵住襲來劍光,然後由另外兩名同道負責擊敵。

  然而他此刻收到了李梢傳來的改進戰術,因為方才建立起來的信賴,再加上戰機瞬息萬變,容不得多想,故是他不自覺按此戰術的吩咐,放棄了防守,反而與姚貞君展開了對攻。

  他認為按照此戰術,兩名同道自會前來幫助他的,三人合擊之下,定能逼迫的姚貞君守禦,若不是這麼做,便能趁勢將之拿下,這戰術雖然激進,可也是合理的。

  然而他的攻勢怎及劍上神通迅捷?一道柔和明光一閃,姚貞君的劍光已是先一步斬到了他的身上!

  他身軀不由一震,身外法力一陣搖晃,也幸好他身上的護身法器自行應發,及時擋下了這一劍,可也是在劍勢衝擊之下如珍器撞裂般,片片破碎。

  而他所期待的同道援手也並未發生,另兩名修士不但沒有出手,此刻反還是採取了最不該採取得守勢,以至於姚貞君身上那本該打破的最後一縷紫炁也沒有破散了去。

  不止如此,此前被李梢強行安撫的兀蛇才方才與那妖蝶分開,故也一樣沒有參與這次圍攻。那兩名修士見得這番變化,也是發現不對了,可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姚貞君此刻已然對著她的對手一連斬出了十數劍!儘管對手的攻襲也落到了她身上,可是有著那最後一點紫光的遮護,卻是絲毫未曾傷其她半分。

  而與一名劍修展開對攻,顯然不是什麼好的選擇,那名修士身上護持法器在姚貞君第二劍斬過來時就被斬破了,儘管這為他爭取了一點時間,得以催發出法力神通還有元神護持,可隨後到來的數劍先是將神通斬斷,再將元神斬碎,最後決然一劍將其身軀斬成兩段!

  此時此刻,連姚貞君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一次反擊居然如此順利,一上來就斬殺了一名對手,這其中藏於暗處的英顓甚至還沒有出手幫襯。

  但她隨即明白,其實正是因為英顓的存在,使得她可以有著更為充足信心去揮灑劍器,而師延辛那邊也可以不必太過顧忌其餘,能盡可能施展自己的力量。

  更重要的,還有這上一層紫砂護持,更是起到了決定性的作用。而以上諸般條件可謂都是缺一不可。

  諸般念頭只是在腦海中一轉而過,她手中劍勢不停,劍光再轉,裹挾著一股凌厲劍意向著另一位修道人斬殺而去。

  而同一時刻,身處環廳之內的李梢這時終於察覺到了不對,那忽然改變的戰術非但沒有幫助到他們,反而累死一人。

  他察覺到自己可能中幻術,便他於心神之中開始呼喚「問機鳥」,「問機鳥」是不會主動提供任何幫助的,但也不會拒絕他的召喚,所以他心中這一招呼,就主動飛移到了他的手中,他這才心下一定。

  可他也發現現在情形不妙,場中在少缺了一人後,原先佔據上風的嚴謹配合已是蕩然無存,兩人又被姚貞君一柄劍器所壓制。他當下意念一轉,試著傳遞過去真正的戰術策略。

  奈何場中二人卻是對他的傳意卻是不理不睬,顯然沒有一個願意再聽他安排了。

  那名同道可剛剛慘死在面前,他們可不敢再重蹈覆轍了。

  懷疑種子一落下,就沒那麼可能容易修復了,特別是涉及到了這種生死攸關的鬥戰,你既然失機了一次,又為什麼不會有第二次?

  你現在給傳遞給我的,到底是真的?還是依舊是幻景?

  兩人此刻能相信的只有自己,故是不約而同趨向了保守的策略,並且對李梢意識也是產生了牴觸。

  李梢惱怒無比,難道此二人就不清楚,越是如此,卻是易受到幻景的侵襲麼?而且少了一人之後,儘管從真正實力衡量,他們還是佔據上風的,可誰知道什麼時候又會出現變數?

  他必須及時設法扭轉頹勢,於是設法從問機鳥處求問對策。

  可就在此刻,一股強烈的警兆冒上心頭,整個大環廳驟然一陣黯淡,隨即便就見到,穹頂和四周環壁都浮現了一層飄蕩如煙的黑火。

  原本艙壁所在的地方,那濃盛的黑火之中,英顓的身影由模糊至清晰的顯現了出來,他幽沉的眸中似乎帶著一點微不可察的猩紅,而那些黑火彷彿與他身上的衣袍融合了一起,分不清彼此,或者本來就似一體的。

  李梢眼神凝重,他的感應察覺到這個人極度危險,他試圖讓手掌下的問機鳥給予自己對這個人正確的判斷,然而此刻的問機鳥卻彷彿陷入了死寂一般,並沒有給予他任何回應。

  他心下一沉,不知道是出了什麼問題,可面對敵手,他現在無暇去查看這生靈的異狀了。

  所幸這裡是大環廳,頂上還有造物大日,這是他的主場,他可以調動更多的靈性力量來協助自身,來人只要不是實力超邁他太多,是沒有可能在這裡勝過他的。

  他一聲冷笑,身上的法力轟然膨脹起來,試圖與大環廳的靈性力量相合,同時將那些不斷蔓延的黑火推開。

  然而令他十分意外的是,法力擴散出去,卻是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反而是像是添加了柴薪一般,反而使得那些黑火更熾盛。

  不僅僅是這樣,他察覺到,這些黑火似在侵吞自己的法力,只是十分隱晦,不易察覺,可無聲無息間造成侵奪之勢,這才是最可怕的。

  他心頭凝重,這同樣也意味著,在這些黑火阻隔之下,造物大日的靈性光芒沒有辦法透照進來,他所設想的佔據極大優勢的主場從一開始就不存在,這裡反而成了被絕地。

  正在轉念之間,他忽見身上跳躍出了一絲黑色火芒,卻是這些黑火已然侵染到了他的護身法器之上,也不知能支撐多久了。

  他望著靜靜站在那裡的英顓,吸了口氣,持符一引,轟然一聲,一道白色銀線自外射入了進來,卻是兀蛇被他召引了進來,並以極快速度直奔英顓而去!

  然而下一幕,卻讓他驚愕睜目。

  英顓似根本沒有去多看,只是一抬手,就一把按住了兀蛇的頭顱,這神異生靈頓被凌空阻在了那裡,隨後一道黑色火芒倏然一閃,等有片刻,從兀蛇的頭顱開始,其原本銀白色的鱗片漸漸化作焦黑之色,再是如燒盡的煙香一般,一節節化作炭灰掉落下來。

  李梢見此雖然心中震動,可他覺得自己仍有勝算,伸手一把持起玉符,心中猛地一催,卻是準備那餘下六隻載承神異生靈的晶櫃全數打開。

  受迫於當面之地的嚴重威脅,此刻他也顧不得這些生靈會否自相殘殺了,只要催動其出來助戰便可。

  可是才是如此做,他神情一震,卻是不可置信的看著手中的玉符片片碎裂,而在此時,彷彿是共鳴一般,他身外的護身法器也是發出了最後的哀鳴。

  不好!

  情急之間,他顧不得其餘,急拿一個法訣,背後頓有一道金色炎火飛騰出來,炎光之中似有一隻隻金火之鳥展翅飛騰,他自己後撤了一步,整個人融入了進去,唯有一具元神卻是留在了原地直面英顓。

  他這元神經由秘法祭煉,可寄托於一物之上,哪怕一時被殺散,只要那寄托之物還在,也便會散而復聚。

  以往鬥戰,他將元神寄托於某件法器之上,而這一次,他是以頂上的造物日星為寄托,卻是無懼來人詭異手段。

  而他自身融入法光之中,只要法光仍存,他便無礙,可在這個時候,他卻察覺到了不對,因為自己周圍竟是一片黑火飛騰。

  自己哪裡是什麼躲入法光之中,分明就是闖入了那一團黑火之內!

  他反應過來,自己應該是中了幻景,可一時又分辨不出是真是幻,不得已下,只能從火中又狼狽退了出來。

  知道這裡不能再留了,他狂喝一聲,前方本來該去阻擋英顓的元神忽然飄向一側,而後轟然爆裂開來,元神爆裂的巨大的威能,竟是黑火之中洞穿出了一個缺口,而他自身趁著這個缺口飛遁了出去,同時回頭一看,英顓靜靜站在缺口之中,卻沒有追出來。

  還未等他慶幸,一道明亮而柔和的劍光當頭斬來,他當即試著再度凝聚元神,試著去阻擋此劍,可是法力一轉,感覺之中空空如也,知曉不對,目光一抬,驀然發現,天穹之中那一輪造物烈日同樣是被一股黑火所侵染,此刻已是變成了一輪黑火大日!

  這一剎那,一道如水劍光從他身軀之上拂過,他不由一僵,過的片刻,渾身上下出現了一絲絲的裂痕。

  他咬著牙,看著前方的持劍而立的姚貞君,用盡最後一絲法力發出聲音道:「唯有昊族,昊族方才是古往今來一切的終結!你們不會勝利,你們終將滅亡!」

  姚貞君晶亮的眸子眨了下,語氣輕快道:「真的麼?可是我不信。」她輕輕一轉劍刃,將劍收入鞘中,劍刃歸鞘的一剎那,劍鳴之聲隨之響起,李梢渾身一震,身軀若摔裂的雕像一般塊塊碎開,化作了無數細小的塵礫散落飄開。


bpd 發表於 2022-2-27 23:32
赤霄 第一百二十七章 熾芒遠照來

  李梢方才衝出來的時候,外面餘下兩名修道人早已被師延辛和姚貞君聯手解決了。

  沒了李梢替他們遮擋幻景,他們根本無法分辨清楚劍光從何處而來,而又落向何處,在最後關頭,他們曾一度試圖撤離,但是一頭撞上了陰奐庭佈置的造物煉士防線,隨後被須臾追及的姚貞君以劍器一一斬殺。

  因為幻景的影響,他們連像樣的抵抗都沒能做出。

  陰奐庭看著仍舊佇立在眠麓之外的那些寬厚城壁,暗中覺得有些可惜了,若不是需要提防熹王派遣更多人來鞏固戰果,他倒是希望能等上數天再與李梢等人交戰,那個時候圍困眠麓的城壁當是完全鋪好了。

  那麼等三位玄尊把這些人擊退或者殺死,卻是正好能把這些城圍都給完整接收過來,他們也可順勢利用此物在外再佈置一道防線。

  還有頂上那熊熊燃燒的造物大日,他抬頭了一眼,他不懂那些火焰是什麼,可能察覺到那裡面的靈性正被一點一點侵蝕,在被此火徹底侵染之後,這造物應當是無法再用了。

  這不禁讓他略覺可惜。不過再一想,造物日星裡面的機巧很多,熹王不定還駕馭的辦法,想要留住也不太可能,毀去了也就毀去了吧。

  此番與艦隊一同到來的其實還有多名造物煉士,但是這些人對於幻術也沒有多少抵擋能力,不是被斃殺當場,就是被擒捉了下來。

  兀蛇、師鹿沒了李梢手中的玉符駕馭,同樣是被幻術所欺,全程都是在原地轉圈,這些生靈能力其實很不錯,可是沒人駕馭,就會暴露出嚴重的缺點,這缺點也改造時被故意留下的,這兩個生靈與「問機鳥」一般眠麓這邊的造物煉士給擒捉了起來。

  倒是那幾座大環廳因為破壞嚴重,未能保留下來,但是造物煉士卻是在裡面尋到了一些重要東西,並將之一並送到了朱宗護面前。

  朱宗護審視的看著面前的六個晶櫃,應該是六個萬靈所的神異生靈,也是熹王手中掌握的最強力的戰爭兵器。

  只是他利用不了這些東西,反而要加以警惕,他對陰奐庭言道:「能勞煩陰先生與諸位把這些先鎮壓起來麼?」

  陰奐庭道:「宗護放心,這些神異生靈可與那鑒鳥一般鎮壓囚禁起來,使之一樣成為陣禁的助力。」

  朱宗護抬手一禮,道:「今次勝戰,都是仰賴諸位,我在此謝過了。」

  陰奐庭道:「宗護,盟友之間,萬不必如此說。而且事機未必結束,熹王吃了這麼一虧,可不見得會就此罷手。」

  在場諸人都是點頭,這一次幾乎全殲了來犯之地,取得了一次事先不曾想像到的勝利,可是必須要要考慮熹王接下來的反應。

  王道人沉聲道:「以我等對熹王之瞭解,熹王應當會抽調更多大軍來擊我眠麓,下回軍勢定是倍於今朝。」

  熹王治下土地廣闊,人口眾多,更擁有著不計其數造物工廠,別看這次損失了數千駕飛舟,在靈角城域的戰場上,激烈之時,不過是雙方數天的損失數目。

  而這樣的對抗,雙方可是足足持續了十多年。

  這次對熹王的打擊,主要是在於上層力量,五名修道人被殺傷,十二頭萬靈所神異生靈被殺被擒,哪怕對於熹王來說,這樣的損失也是痛徹心扉,特別是在與靈角城域對抗中上層力量幾乎沒有損失,恐怕更讓這位難以接受。

  陰奐庭道:「宗護,打贏了這一仗,我們可以爭取到更多的支持。」

  朱宗護若有所思,他明白陰奐庭的意思,眠麓表現出了足夠的實力,那麼可以以此向其他勢力爭取到更多的支持。

  他緩緩道:「我會安排使者去往各處,我這位叔祖勢力很大,可敵人也不少,相信總有人會願意支援我們的。」

  眠麓城域之外,宿青派的祖長老坐於一處飛舟之上,他正撫鬚沉思,方才那一場鬥戰,他全程都是看在眼裡。

  他很是詫異,沒想到眠麓真是能夠憑藉自己的力量堅持下來,並且還全殲了來敵,事後想想,怎麼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可他並沒有後悔自己的選擇,因為熹王的力量並不是就這麼一點點,要不然六大派也不用退到天外去了。

  儘管熹王所擁有的勢力只是昊族的一部分,可是當初的昊族的力量還遠沒有現在強大,當初就能做到的事,沒有理由現在做不到。

  他搖了搖頭,眠麓不過是堅持一時罷了。雖然他覺得六派支持烈王的選擇也是有問題的,可是目前來看,修道人與昊族的上層相融合,由此雙方共治天下,這的確是最好的辦法。

  烈王若是奪取了權柄,那麼也代表修道宗派奪到了權柄,烈王若是統一了整個昊族,修道宗派和昊族將共同執掌天地,而且雙方之間將免去爭鬥。

  只不過掌門和傅長老並不認為這是個好選擇,而反而是相信那些天人。他不想去多管這些,只需要保全自身,維護宗門的利益就好。

  他看向前方的城域,熹王的軍勢遲早會如一次次衝來的浪潮般,將這個擺在沙灘上的城壘衝垮的。

  就在李梢等人全數覆亡的五日後,較為準確的消息也是送傳到了熹王案頭之上,他陰沉著臉,道:「李梢辜負了孤的信任。」

  李梢自以為艦隊被襲擊不知道,其實造物日星早就把消息傳遞回去了,熹王從來沒有對自己的手下有過真正的信任,但只要能夠做成事,艦隊的損失他也是能夠視而不見的,但是後面的失敗他絕然無法容忍了。

  但是他發現自己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憤怒。也許是前面的失敗已經讓他有了一定的容忍底限,也許是眠麓城域這次力量的展示,讓他感覺到朱宗護被長老團錄上宗譜為宗子,也並不那麼讓他太過難堪的選擇。

  他呵了一聲,道:「朱辨業以往從沒有展現過什麼過人的才能,孤以為他不是一個合格繼承者,可現在看,或許這個想法並不對。」

  衛道人道:「殿下這是改變主意了麼?」

  熹王冷笑一聲,道:「這如何可能,孤乃是王,王從不會若臣僚下民一般後悔,該後悔只會是那些臣僚下民。」

  衛道人道:「朱辨業依舊是之前的朱辨業,他依靠的只是那些天人。」

  熹王拿杖鞭敲打了一下案頭,抬頭道:「能知人善任,令下面之人各展其才,這本就是王者所該有的心胸氣魄。」

  雖然他認為首領和王者該是如此,可他在說句話的時候顯然首先是摘除了自己的,因為他自認自己是無需遵守規則的人,是該凌駕於這些之上的。

  衛道人淡淡道:「我說過,此事可交由我來出手解決,非常很容易,只要一天,我便可將眠麓夷為平地。」

  熹王再次否決道:「上師不能離開我身邊。」

  他現在中的咒術越來越嚴重,根本離開不衛道人的遮護,但他事先確實沒想到眠麓實力比預判的還強,連可輕易傾覆一個宗派的軍勢都沒辦法拿下。

  要說李梢等人輕敵也不是沒有,可是能讓李梢等人一個都回不來,就算去到的是完整的艦隊恐怕也沒有用。

  衛道人沒有再說話,熹王既然這麼說了,想必也有了自己的主意了。

  熹王拿杖鞭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案頭,過了一會兒,他忽然問道:「我身上這緩解手段還能延續多久?」

  衛道人道:「最多維持三年,如果不解決源頭,三年之後又會有變化。」

  熹王唔了一聲,道:「上師,看來那件事要提前了。」

  衛道人聞言,看了看他,道:「你已經決定要用那個方法了麼?」

  熹王往後靠去,道:「有別的選擇麼?」

  衛道人沉吟片刻,才道:「既然你決定了,那麼我會配合好你的,昊族幾百年來,你是第一個願意做出這個選擇的人。」

  熹王擺了擺手,道:「只是以往的技藝並不成熟罷了,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想這麼做。」

  衛道人點點頭,道:「我會做好準備的,那麼你還需要做什麼安排麼?」

  熹王道:「此前我還有一件事要做。」他站了起來,來到晶壁之前,看向西邊,「這一次,我將親自帶領軍眾,前往征討眠麓,我不會再給我這侄孫任何機會了。」

  而在同一時刻,熹王派去征討眠麓的軍眾失敗,並且全軍覆滅的消息也是在各方勢力中傳開了。

  最開始,各方勢力和昊族宗親都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他們認為眠麓無可能抵擋,可萬萬沒想到,結果竟然是如此。

  更不可思議的,連上層力量也是一個未曾回轉。

  這使得他們不得不重新審視眠麓所具備的力量,可他們同樣不認為熹王會在這樣的爭端之中失敗。

  不過站在這些宗親權貴的角度上,這反而是個好事,熹王被這件事牽扯住精力,就無暇來看理會他們了,他們也能趁著這段時間好好休養回復一下了。

  可是在得到這個消息僅僅是半個月之後,諸方勢力又是得到了一個驚人消息,熹王親自領軍,帶著一支龐大的艦隊由光都出發,正往眠麓而去。

  諸方勢力吃驚之餘,也不難看出,熹王這次是決心已定,是要徹底將此事做一個了斷了,顯而易見,這一次,眠麓是絕無可能再抵擋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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