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爛柯棋緣 作者:真費事(連載中)

 
Babcorn 2019-9-26 14:59:1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 19667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18:26
第50章 無愧狂徒之名

  計緣輕功縱躍狂奔不止,在離開魏無畏等人視線之後又繞路返回寧安縣城。

  一路上狂風在耳邊呼嘯而過的聲音也覺得十分悅耳,計緣索性將頭部扎髮帶解開,任由長發迎風翻捲。

  這個時代不同於上輩子的華夏大地,林草遍地幾乎毫無污染,農田間野夜鳥鶯鶯,山中和平地是不同風景,晚間和白天又是不同模樣。

  城外林間一條小河,計緣飛馳間直接一個縱躍翻滾,在河邊小樹梢上借力,以一個瀟灑的魚躍,「噗通~」一聲躍入夜色中的河流,濺起一片水花。

  不一會,「嘩啦啦……」的一片聲響中,計緣再度冒出水面,等游到另一側的岸邊之時,水下的雙腿猛然踢水用力,右掌運氣往水中狠狠一拍。

  「砰~」

  在水花四濺中,計緣整個人拔出水面跳上對岸。

  「哈哈哈哈舒坦!!」

  身體再次跑動起來,在衝刺中高高跳起,空中旋轉數週,無數水滴甩飛,下落後繼續向前,就像一個孩子一樣盡情的用武功嬉戲。

  直到又跑出二里地,這才運轉小避水術,將粘身上和衣服上剩餘的水珠水滴排去,算是以這種方式洗了個澡,將剛才打鬥和緊張中出的汗水連同疲勞一起洗去,更好似剝離了心境中的一層油膩,真的是身心俱爽。

  回到寧安縣城的時候,早已是夜深人靜。

  寧安縣向來治安良好,也從不曾實行宵禁,但奈何寧安縣本身是個小地方,除了有時候開廟會外,夜晚基本沒有什麼娛樂活動,自然晚上都是很安靜的。

  計緣入城之後誰也不驚動,依然輕飄飄回到居安小閣,望了一眼掛在正房一角書桌前的劍意帖,舍了現在就研究的念頭,換了身睡覺的衣服倒頭就睡。

  第二日依然陽光明媚,穿好衣服洗漱完畢,計緣像一個懷著敬畏心的學生一樣坐到了自己房內的書桌前,再次細細觀摩劍意帖。

  書桌上有簡單的文房四寶,都是尹兆先贈送的,不是什麼值錢貨,可用起來手感都不錯,顯然是精挑細選過的。

  劍意帖在眼中依然是玄妙的文字藝術,但這早已被計緣看透,卻並未發現什麼墓冢線索。

  『難道要浸水火燒?』

  計緣將劍意帖從牆上拿下放到桌上,摸了摸這劍意帖的紙張,根本就是普通的宣紙,經不起那種實驗折騰。

  『難道在軸上?』

  手指輕輕上下各一劃,字捲軸部的兩根細木棍自己脫開,計緣拿起來仔仔細細的瞧了瞧,也並無什麼記錄。

  「難不成在裡面?」

  計緣運起指力,照準其中一根木軸頂端用力一彈。

  「咔…」

  木棍直接豎直裂成兩半,瞧瞧看看摸一摸聞一聞,沒什麼稀奇的,看來還是要從字帖本身內容上找。

  實話說以計緣的視力,尋常紙質書籍的文字是看不清的,這劍意帖就特殊在劍意深重,所以才能看得明白。

  「吾自幼酷愛兵刃,尤其戀劍,六歲得木劍…十二歲得鐵劍…歲二十意氣風發,雖無新劍己身鋒銳無雙,三尺寒鋒光照一府……八十載人生長路漫漫,武道盡頭路何方?先天之上可有仙?劍落紙面心亦不甘,不甘,不甘……」

  計緣輕輕讀完這百十個字的劍意帖內容,也是微微嘆了一口氣,之前他還想過不知道這書就劍意帖的武道奇才是不是還活著,現在則清楚其人早已過世幾十載。

  「哎,可惜了…不過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呀!」

  嘆息間,計緣不由以指代劍,在劍意帖前輕舞游龍,只是這個無意間舒緩心情的動作忽然讓他心頭一動。

  劍勢一轉,沒有再如自己之前那樣隨心所欲的舞動,而是順著文字上字裡行間的順序揮動劍意。

  雖然少了一份近道氣息和自然感,也多了許多殺伐鋒銳,可按照這位左大俠平生年歲軌跡配合這展露的劍意,居然有一種奇特的感覺。

  身為瞎子的計緣硬是憑藉記憶在腦海中將劍意軌跡和時間地名等匯聚在一起。

  『臥槽,這是地圖?』

  體會良久終於確定這一點的計緣也有些哭笑不得。

  搞得難度這麼大,無怪你左大俠逝世多年依然沒人繼承衣缽,你是認為只有如同你那樣的天縱之才才有資格繼承你的劍道咯?

  可以的,很強!

  計緣自覺要不是自己也確實「才情無雙」,這劍意帖的秘密怕是到爛掉都未必有人能破解,或許那絕世劍法要等哪個運氣好到爆的人無意間直接發現才能重見天日了,那運氣估計得和跳崖得秘籍差不多。

  「當真是無愧左狂徒三個字!」

  有了這一層領悟,計緣算是徹底放心了,同時也對左狂徒的絕世劍法非常期待,一個劍意帖讓他領悟游龍的奧妙,那劍法本身想必更加高妙!

  「咚咚咚……」

  「計先生,尹兆先來訪,不知先生可在啊?」

  院外響起了尹夫子熟悉的聲音,計緣一看門外,頓覺居然已經到了中午。

  外頭的尹兆先提著兩個東西,一個是食盒,一個是一隻布袋子,他很清楚計緣飯點極為精準,特意趕在午飯前一點點,讓妻子做了了幾盤拿手好菜再配上一壇花彫,就往居安小閣來了。

  現如今尹兆先喜歡往這跑早已不是當初那種敬畏,更有同友人相互探討學習的怡然自得。

  沒等多久,院門就被計緣親自打開。

  「尹夫子,你這是?」

  「哈哈,今日休沐得一天空閒,來拜訪計先生,可有叨擾之處啊?」

  計緣也是笑了笑,他早就聞到食盒內的香味了,還冒著熱氣,想來味道一定不差,朝內伸手。

  「尹夫子請進吧!」

  兩人到院中石桌邊坐下,尹兆先很是獻寶的先將那個布袋放在桌上,然後打開露出裡面的木質棋板和兩盒棋子。

  「我一直見計先生研讀棋經棋道,卻不曾見你下棋,怕是沒有對弈之人?尹某特意尋來這檀木棋盤,可陪先生手談幾局!」

  『喂喂喂喂……我是紙上談兵,不是找不到人下而是真的不會下棋啊……』

  計緣有些哭笑不得,今天似乎得丟臉了。

  。。。

  另一頭,魏無畏還是帶著人回了寧安縣。

  畢竟身上帶著傷,還抓到了這麼多凶人,為減少變數,魏無畏一面將他們綁好押到最近的寧安縣,一面讓車伕騎馬前往德勝府城,讓那邊的官府和魏家一起帶足夠的人手來押解重犯。

  現在的魏大家主正住在客棧裡,裹著那張從寧安縣衙花了一千兩買來的白虎皮呼呼大睡。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8
第51章 尋訪

  正午時分,魏無畏才從床上醒來,舒舒服服的伸了一個懶腰。

  「哦呵~~~~舒服!又活過來了!」

  活動了一下右手,雖然不夠靈活但已經能自由松握,看來那一指的傷除了影響真氣運行其他問題不是非常大,至少能拿筷子吃飯。

  在房內洗漱完畢,下樓吃飯,等一切都差不多了,魏無畏才前往寧安縣衙的大牢。

  寧安縣衙的訴訟大堂右側數十步距離,就是寧安縣大牢所在,此刻整個寧安縣的捕快全都聚集在這裡,縣尉朱言旭更是親自坐鎮,兩個武功高強的魏家護衛簡單處理傷口後也是在此守護。

  看到魏無畏在一名差役的帶領下來大牢的時候,聽到通報的朱言旭苦笑著從裡頭出來。

  「魏家主,你可把我們寧安縣的差役們害苦了,我這可是徹夜未眠的啊!!」

  朱言旭在整個寧安縣官差體系乃至原本的整個寧安縣中都是武功最高的人,算起來差不多是武林第二流高手。

  但其修習的是軍體殺拳,真的殺出血性來時不會有江湖人那麼多顧忌,無視傷痛以傷換命都是等閒,普通二流高手必須多名才能壓制得住,而寧安縣捕快則要差得多了,武功最高的也不過就是三流水準,還有些頂多算是練過一些把式的壯漢而已。

  魏無畏也是連忙拱手告罪。

  「辛苦朱縣尉了,辛苦各位衙門差爺了,我魏某人也是無奈啊,半路遭襲也只能就近求助了,要不是我手無縛雞之力,來了只能拖累,真恨不得陪同一起守夜啊!!」

  朱言旭搖搖手。

  「好了好了,這我都知曉,分內之事,我不過是發發牢騷,倒讓魏家主見笑了!」

  「不敢不敢,我已經去廟外樓定了諸多吃食,稍待就會有廟外樓夥計將飯菜送來,就當犒勞縣尉大人和諸位差爺了!」

  「好,魏家主有心了。」

  客套一番之後,魏無畏才隨同朱縣尉一起進牢房內查看犯人。

  被點了大穴啞穴下了公門麻痺散,又有鐵索拷住腳又反背的形式拷住手,嘴巴更是被封堵得嚴嚴實實,再看看幾人一副心如死灰的樣子就知道他們翻不起浪來。

  以魏無畏估計,到時候湊熱鬧的可不光會是德勝府的官差和魏家的人,八成定元樊家和不少武林人士都會插上一手。

  實際上魏無畏昨晚很是猶豫了一番,他本是想將一眾人全都滅口,理由就是那些神仙機緣的話語,傳出去容易給魏家惹來不少麻煩,只是想到那位神秘的公門高手才作罷,乖乖將一眾兇徒送官。

  胸口處溫潤的藍玉讓魏無畏心中一直想著昨晚的事情,想著黑衣人說的那番話,哪怕當時嗤之以鼻,現在卻有些心癢癢。

  在朱縣尉的陪同下走出大牢的魏無畏無意間抬頭望去,看到遠處縣學塾閣樓的挑簷一角。

  「今日貴縣學塾無人上課?」

  魏無畏也是隨口問了一句,因為沒能聽到縣學的朗朗讀書聲。

  「哦,今日學塾休沐,自然無人上課!」

  朱縣尉隨口回答。

  「原來如此!」

  剛說完這句,魏無畏一下子想到了什麼,昨日白天寧安縣縣丞曾經給他講過的那件事,莫名就讓魏無畏意動起來。

  「呃,縣尉大人,不知您是否知曉貴縣一位名叫計緣的人?」

  朱縣尉有些奇怪的看看他。

  「計先生我自然曉得,魏家主與先生有舊?」

  聽聞朱言旭話語中的稱謂,魏無畏也立刻改口並追問。

  「不不,我並不認識計先生,但聽聞過紅狐叩拜求救的事情,覺得甚是神奇,昨日急著趕路,如今既然事已至此,也就想見一見這位奇人!」

  「你想見計先生?」

  朱縣尉笑了笑。

  「可以是可以,但朱某要提醒你一句,想去拜訪計先生的人並不少,但真的敢去的只有本縣尹夫子一人爾!」

  「哦?難不成這位計先生脾氣很差?」

  魏無畏好歹也是遠遠撇過一眼的,計緣看著不像這樣的人啊,況且對方連狐狸都救。

  「哈哈哈,自然不是,計先生對誰都謙和有禮,從未有人見他生過氣……」

  朱言旭也沒有再賣關子。

  「之所以無人敢拜訪,只因計先生的住處甚是邪門,很犯忌諱,是本縣一處有名的凶宅,數年內出過不少事!」

  「那他還敢住?」

  這句話魏無畏幾乎脫口而出。

  「呵呵,說來也怪,偏偏是計先生入住之後,那裡並無怪事發生,尹夫子一家也都好好的,不過即便如此,恐怕短時間內依然不會有人『涉險』拜訪,畢竟真的想見計先生攀談兩句,在街市也是能遇上的。」

  魏無畏恍然的點點頭,心中那個念頭卻更強了。

  「還望縣尉大人告知魏某計先生所居何處!」

  「魏家主還想去?」

  「想!」

  魏無畏感受著胸口的藍玉,就算真有什麼,好歹也有這塊玉在不是!

  。。。

  半個時辰之後,在一名差役的帶領下,魏無畏正走在天牛坊青石鋪就的小道上。

  穿過半個天牛坊,就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出現,這香氣並不是什麼胭脂水粉的味道,很自然也很獨特,隨著深入天牛坊而逐漸濃郁,魏無畏無法分辨,於是就問身邊的差役。

  「這位差爺,這是什麼香味?」

  差役沒多想就張口回答。

  「這是居安小閣的棗花香,寧安縣城內只此一份!」

  「棗花?棗花能有這麼香?」

  魏無畏自認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名花怪樹秀麗奇景見得多了,從沒聽過棗花能這麼香的,湊近了估計都不太聞得出來吧?

  「嘿,要不然計先生為何是奇人呢,往年天牛坊可沒這香味!」

  這話聽得魏無畏好奇心越發重了,腳步也不由的加快。

  漸漸的小路邊開始稍顯偏僻,到過了某個小巷路口,好像一下子開闊了許多,城內都多了不少綠意,但差役卻不再向前了,先放下了幫忙提了一路的東西,指著前方數十步開外的小院道。

  「吶,那院中長著棗樹的就是居安小閣,我就不過去了!」

  「好好好,謝謝差爺!」

  魏無畏說話間掌中已經出現一小疊銅錢,塞給了帶路差役,後者收過銅錢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

  「好說好說。」

  等差役走後魏無畏整了整衣冠,看著遠處佇立著大棗樹的院子,提起地上的禮品自己朝著居安小閣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8
第52章 一語道破

  天牛坊這一角雖然偏僻,但卻並無任何陰森的感覺,魏無畏走到小院門前,在腦海中整理措辭。

  院內石桌上,一塊檀木棋板擺正,計緣和尹兆先各自一邊,尹青則坐在石桌一側,托著腮幫努力看著其實根本看不懂的棋面。

  計緣下棋是一種很公式化的手法,全憑書上看來的那些招式入手,開局算的上是很工整了,但棋力其實不強,還好尹兆先也不是什麼高手,所以兩人還能下得有來有回。

  此刻輪到尹兆先落子,正執子思考著。

  計緣眉頭一展,忽然笑道。

  「門外有客到了。」

  聽腳步聲,來者不是提著重物就是自身份量不輕。

  尹兆先對計緣這種近乎未卜先知的能力早就見怪不怪,只是很好奇誰會來訪,畢竟這寧安縣會往居安小閣跑的除了自家的人貌似也沒誰了。

  果然,沒過多久,院門處就傳來了敲門聲。

  「咚咚咚……」

  「請問計先生在嗎,在下魏無畏,乃是德勝府一位商賈,聽聞先生乃寧安縣雅士,特來拜訪先生!」

  是魏無畏?

  計緣微微一愣馬上回神,看了看尹青。

  「小尹青,幫我去開個門好不好?」

  「好的!!」

  尹青一下竄出位置,騰騰騰朝著院門奔去,拉開了根本沒上插銷的木門,對著門外衣著華麗的胖胖大個子瞧上瞧下。

  「進來吧!要我幫你拿東西嗎?」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

  魏無畏笑著回應這個清秀的孩子,拎起地上的東西跨入小院。

  裡頭,一白衫一青衫正坐而對弈,大棗樹不時有零星小花隨著清風吹拂而落下。

  『好景緻!』

  魏無畏暗讚一聲,見到對弈的兩人都看向自己,趕忙道:

  「計先生好,這位是尹夫子吧,冒昧來訪倉促間不知帶什麼,這是廟外樓的糕點,陳記的佳釀,一點小意思不成敬意!」

  計緣左手抓袖右手自棋盒中取一白子,輕輕落到棋局中,他還在學習棋道的優雅。

  下完一子,計緣也不站起來,只是看向魏無畏道。

  「不知魏先生具體為何事而來,難不成只為見計某一面?」

  魏無畏看到計緣蒼色的眼睛也是微愣,心道果真如傳言那般,面對問題趕緊將手中的東西放在一邊後拱了拱手。

  「實不相瞞,日前聽聞有紅狐向先生叩拜求救,又令黃犬聞聲自退,覺得甚是神異,心中又有此類疑難久不得解,起了想來向先生求教的心思。」

  正抓著黑子思索的尹兆先聽聞這話,也笑了笑,但沒發出聲音,對面的計緣也是含笑點頭沒有說話。

  倒是尹青很興奮。

  「那是,計先生可厲害了,昨天我還和先生一起放小狐狸回山了呢,計先生送了小狐狸一個名字,它還對著先生不停拜……」

  「青兒!!」

  尹兆先一下回頭,目光嚴厲的盯著尹青,嚇得尹青趕忙閉嘴,心裡有些委屈,明明計先生都沒不讓說,阿爹昨晚聽的時候自己還不是連連追問的嘛……

  「不礙事!」

  計緣對著尹兆先笑勸了一下,然後指了指石桌上的一個位置,對著依然站著的魏無畏道:

  「魏先生過來坐吧,說說你有何事不解。」

  「呃好!」

  魏無畏有些有些敬畏的走到石桌邊坐下。

  正所謂童言無忌,又是沒什麼利益牽扯的場合,觀這尹家父子的反應,尹青剛剛說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魏無畏沉了沉氣才開口。

  「計先生,請問這世上是不是真有妖魔鬼怪,真有求仙之路?」

  院中的氣氛微變,正好輪到計緣落子,將手中的白子按到棋盤上這才目不斜視的開口,只是簡單的一個詞。

  「有的!」

  好似周圍一下子更安靜了,尹兆先抓著黑子看著棋盤,心中卻想著當初的城隍一事,魏無畏更是激動得呼吸都有些紊亂,他自己都不明白平常定力很好的自己為什麼會如此失態,除了計緣外也就只有小尹青沒什麼變化。

  「阿爹,該你落子了!」

  「哦好好好!嗯?你個小孩子懂什麼,爹爹這叫細思棋路!」

  聽到自己兒子的話,尹兆先回過神來,邊教訓兒子一句一邊心不在焉的隨便落了一子。

  魏無畏這會哪還顧得上看棋,看著正執子的青衫盲目男子,平復了下有些激動的心情才繼續開口。

  「計先生,我魏家代代相傳一塊寶玉,祖上留下話來,說是一仙鶴報恩餽贈,這麼多年來從無任何神異,但日前魏某遭遇一劫,得知此玉還有些機緣,不知…不知先生可否幫在下看看?」

  不知為何,此情此景此人,就是令魏無畏有種莫名的信任感,昨天黑衣人勢要搶奪到的藍玉,在這裡就隨便交出去讓人看。

  而聽聞「寶玉」一說,尹兆先和小尹青也分外好奇的看著魏無畏,想看看他能拿出什麼來。

  計緣此刻才轉過頭來看魏無畏第二眼,點了點頭道。

  「拿來我看看!」

  真巧了,昨天他計某人其實沒敢細瞧,真要仔細研究藍玉至少也得輔以靈氣,現在魏無畏居然自己帶著玉過來讓他看。

  『世間之事真奇妙!』

  在計緣心中感嘆的時候,魏無畏已經拽出了藏在衣內的玉珮,解開了紅繩拿在手中,小心的遞給計緣。

  「阿爹,這玉石是藍色的呢!!」

  「嗯,確實少見!」

  尹兆先也覺得很長見識,但依然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

  計緣很是隨意的接過玉珮,在眼前細細端倪,藍玉呈圓形,沒有細雕什麼圖案,有點像稍大號的平安扣。

  其上靈光隱匿卻不時閃現,當然也只有計緣一人可見。

  也沒做什麼猶豫,計緣慢慢輸入了一絲靈氣到藍玉內,在眼中,隨著靈氣流入,藍玉內部好似有水波環繞又如煙如霧。

  大約是兩個呼吸的時間,藍玉有微光透出,這光連尹兆先等人都能清晰見到,魏無畏更是屏住了呼吸。

  只見玉珮對稱的四角方位各自出現一個透著靈光的小字,合在一起正好是「玉懷聖境」四個字。

  計緣心中微動,口中道:「原來是玉懷山!」

  魏無畏桌子下兩隻胖乎乎的手死死抓著衣服,以此來克制強烈的激動,就連受傷的右手也全然顧不上。

  「玉懷聖境」四個字魏無畏看得真真切切,而以他的聰明才智,自然不難推測計緣脫口而出的「玉懷山」恐怕才是真正的名稱。

  『也就是說!!!也就是說!!!我魏家代代相傳的,真的是個寶貝!!!仙道機緣!!!』

  懷揣寶玉傳多代,今朝一語道天機!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8
第53章 忽如一夜秋風來

  魏無畏突然回想起之前被老太爺定位魏家新一代家主時,自己曾經私下裡和老太爺的一段對話。

  當時老太爺問他:「知道為什麼是你嗎?」

  魏無畏很是恬不知恥的回答:「當然是我才智高超學富五車,武功也是極佳,而且沒人知道我練武,文武雙全足智多謀又知道隱忍示弱,不選我選誰啊?」

  「哈哈哈哈哈哈…那些當然是基本條件,但其實還有一個最大的原因!」

  「什麼原因啊?」

  老太爺當時很認真的看著魏無畏道:「你命好!」

  此刻回想起來,魏無畏只覺得老太爺說得太對了,自己真他娘的命好!

  現在小院內,魏無畏還在激動著,計緣則在仔細觀察這玉珮,靈氣在藍玉中流轉一圈之後再次收回指尖,玉珮上的光彩也逐漸暗淡下去回歸了普通。

  『果然有點門道在裡頭!』

  剛剛查看的時候,明顯能感覺到這玉珮內部還有一些他看不透的東西存在,或許就如同上輩子小說中所謂的禁制。

  不止如此,因為部分靈氣被玉珮吸收,計緣借由這一瞬間的感應,似乎能感受到一種微弱的磁力,朝向明顯偏向魏無畏的方向。

  如此看來這藍玉就算有人搶去了,也未必就能成就一段仙緣,只是不知道昨天那黑衣人是有辦法另闢蹊徑呢還是根本不知道這一茬。

  『反正和我無關!』

  想到這,計緣笑了下,將玉珮遞還給了魏無畏,引得他小心的雙手去接,又拿在手裡細擦細瞧。

  看看又開始下棋的計緣,魏無畏有些口乾舌燥又異常小心的問道:

  「計先生,這玉懷山是什麼地方,可是,可是仙家所在啊?」

  其實魏無畏現在心中幾乎已經可以肯定計緣絕對是一位超乎尋常隱士高人,甚至可能就是仙人,但卻不敢把話說破,只敢提及自家事。

  面對院內三雙豎起的耳朵,計緣也是覺得好笑,不過這種事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能說得也不多,更沒有什麼故作高明來瞎掰的打算。

  「玉懷山究竟如何我也不曾見過,至於仙不仙,對於我等凡夫俗子來說想必是吧。」

  魏無畏儘量讓自己不要太激動,期盼的小聲詢問。

  「不知我魏家人如何才能借此玉尋得仙緣,還請先生教我!!」

  這確實是問到點子上了,可計緣自己也不知道啊,就玉懷山這名字還是寧安城隍那瞭解的。

  「魏先生,計某也不過是一凡夫俗子,只是眼界比常人稍開闊一些罷了,至於玉懷山這種神仙地方位於何處,呵呵…計某可不知啊!」

  計緣笑著落下一子,看看有些不知所措的魏無畏。

  「只是聽聞,玉懷山地處我稽州境內,應當是在北部,計某言盡於此,魏先生好自為之吧!」

  說完這些,計緣是打算不再理會魏無畏了,反正也沒什麼好說的了,這玉懷山他計某人自己還想去瞧瞧呢。

  『哎,這種祖蔭福佑羨慕不得啊,誰讓自己這輩子沒個好爹呢!』

  魏無畏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這位計先生顯然是已經隱晦的告訴他,能講的就這麼多了,他要是還不知足,那就是蠢了,真當高人沒有脾氣?

  魏無畏從位置上站起來,離開石桌兩步,將身子站直,左手包右手,朝前緩緩躬身九十度,恭恭敬敬的拱手作揖。

  「計先生今日點播之恩,我魏家沒齒難忘,他日若有什麼地方能用得上的,請儘管吩咐,只需道明您的身份,德勝府魏氏必當竭盡全力!」

  想了下,魏無畏解下腰間一塊翡翠放到桌上。

  「此乃信物!請計先生務必收下,便是手頭緊了也可換取些銀錢!」

  朝計緣行完禮放下翡翠玉珮,魏無畏也禮貌的朝著尹夫子拱了拱手,然後才懷揣的激動的心情幾步走出了居安小閣,還不忘把門帶上。

  到了外面,這分激動就再也克制不住,心砰砰跳的魏無畏直接小碎步跑了一起來,這一跑直接跑到天牛坊坊口門牌處才揉著胸口緩和下來,再度變為那個穩重富態的商賈。

  今天的事情魏無畏打算除了家裡絕對信得過的人之外,誰都不說,更不可能對外宣揚。

  計先生既然幾次說自己也只是「凡夫俗子」,等於直白的告訴他魏無畏不想被打擾,那他自然明白該怎麼做,否則好事變壞事善緣變惡緣就不好了。

  。。。

  居安小閣的院內,等魏無畏走後,尹青十分好奇的衝著計緣問道:

  「計先生,您真的不知道那個玉懷山在哪嗎?神仙什麼樣我還沒見過呢!!」

  「是啊,神仙什麼樣計先生我也想見見呢,希望和我想的差不多,至於我是不是真不知道玉懷山的事,小尹青,你見我什麼時候說過謊啊?」

  計緣一邊從地上把食盒拿過來,將裡頭的糕點一包包取出放到石桌邊,一邊嬉笑著回問尹青。

  「可是我認識計先生才幾個月嘛,計先生你以前說謊我又看不到!」

  「青兒!!!」

  尹兆先這次是真的被自己兒子嚇了一跳,這混小子什麼話都敢說。

  「哈哈哈哈哈……小尹青說得對,計先生也不是從不騙人的,不過這事可沒有說謊!還有,小孩子說話也得顧忌他人感受,我這裡沒事,可今後你總得出門,也是要小心禍從口出的!」

  尹青可愛是可愛,可也不能讓他有往熊孩子發展的趨勢。

  「計先生所言極是,這孩子是要嚴加管教,行勿忘禮,言勿傷人!」

  計緣難得嚴肅的贊同尹夫子管教孩子,很是鄭重的點頭。

  「尹夫子所言極是,外面的世界可不如這寧安縣這般風平浪靜,市井如是,江湖如是,官場如是,便是那些魑魅魍魎也多有為言語所招,不可不慎!」

  『小傢伙連你計先生也敢懟,先生我大度是大度,可整起人來也不含糊!』

  計緣很是腹黑的想著,隨後又若無其事的下了一子。

  「哦,這廟外樓的糕點,不要浪費了,一起用!」

  「恭敬不如從命!」

  尹兆先也不再客氣,一起同計緣吃了起來,也就只有小尹青苦著張小臉,看自己爹爹憋著一股勁的樣子,覺得有些憂愁。

  計緣最欣賞尹兆先的一點就是,即便剛剛發生這樣神異的事情,在驚愕過後的這麼短時間就又能以較為平常的心態和自己聊天下棋吃糕點,哪怕也有常人欲望也渴望羨慕很多事情,卻能守住規儀克己復禮。

  很難得,計緣覺得,這比比真正的淡泊名利清心寡慾更為難得,也是他很多時候從尹兆先身上能學到一些東西的原因。

  就著糕點,計緣同尹兆先的棋局一直持續到黃昏之前,雙方各有勝負,一個信心大漲,一個只當對方讓著自己照顧面子,都是心情暢快。

  最後一局棋結束,雙方各自收拾著棋子,尹青在一邊黑撿幾粒白丟幾顆的幫忙。

  「尹夫子,計某不日或將離開寧安遠遊了!」

  這件事在昨夜得知劍意帖消息和今早破解劍意帖秘密的時候就已經定下了,那位左大俠的墓冢可絕對不近,現在計緣不過是提前會知一聲。

  尹兆先頓了一下,這句話來得太突然了,讓他撿棋子的手勢都慢了不少。

  尹青剛想嚷嚷說話,卻被這次反應較快的尹兆先瞪了一眼憋回去了。

  「計先生打算什麼時候走?」

  「尚不清楚,快則三五日,慢則六七天吧!」

  主要還是得想辦法先熟悉一下大貞各州各府的大致地圖,也得和縣城隍相約告別。

  小院中沉默了一會,尹青有些垂頭喪氣的趴在石桌上,尹兆先將最後兩粒白子放進棋盒,才繼續開口。

  「尹某知曉計先生絕非常人,離去自是有離去的理由,尹某不便多問,若到時能會知尹某一聲,自當為先生送行,如若不便,只能祝願先生到時能一路順風了!」

  「好,多謝尹夫子美意!」

  計緣也是笑著拱手,又揉揉無精打采的尹青。

  似是又想到什麼,抬頭看看院中棗樹,只是感嘆一句。

  「這今年的棗子,我怕是吃不到了,屆時望尹夫子和小尹青能摘下熟果,分予街坊共食吧!」

  「尹某一定辦到,請放心!」

  尹兆先回答的時候同樣看著棗樹,兩人反而沒有像往常那樣施禮還禮的。

  這番對話之後,再閒聊幾句,尹家父子興致明顯都不太高了,加上已近飯點,不多久就告辭離開了。

  等尹家夫子走後,計緣也照常作息,出門吃飯回家修煉,又準時回屋睡覺。

  ……

  是夜,院中棗樹之花有枯有落,為枝頭逐漸長大的青棗所頂,到天近黎明,居安小閣院內棗樹葉脈多有枯黃之色,但枝頭卻已碩果纍纍。

  清晨,當計緣醒來後打開房門,也是被眼前的一幕所驚到了,定睛看了棗樹很久,才有感而發的開口:

  「忽如一夜秋風來,滿園碩果由人摘!謝謝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8
第54章 唯尹兄一人爾

  「轟隆隆……」

  這時候天邊隱隱響起一陣雷聲,計緣抬頭看看,除了能清晰的看到遠方的閃電,也能模糊的看到天上滿是陰雲,應該是馬上要下雨了。

  「晴天很好,下雨更妙,好兆頭!」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或許是因為眼睛和聽力的關係,計緣最喜歡的天氣變成了下雨天,如果要說準確一點的話,最好是那種適中的降雨,不要太小也不要太大。

  即便外人看計緣行動再正常,也掩蓋不了計緣本身眼睛不好的事實,也只有在雨天,能讓世界在計緣心中變得分外清晰。

  取過昨天才由尹青摘來的柳枝,簡單洗漱一下之後,帶上把油紙傘,計緣就上街了。

  走在天牛坊的街道上,往日裡的棗花香已經不見了,或許天牛坊的街坊鄰里今天起床後會感覺到哪裡不對,卻說不上究竟不對在哪,或許有機敏一些的能恍然想到是香味沒了。

  但至少計緣還沒見到哪個遇見的坊民向他詢問花香的事情。

  出了天牛坊,剛到街上。

  「嘩啦啦……」的大雨就落了下來。

  計緣恰巧在雨落的前兩秒將傘支到頭頂,聆聽這雨滴落在三面街道乃至猝不及防的行人和街犬身上,不由露出會心的笑容。

  這一刻,聽力範圍內的寧安縣在計緣心中徹底「活」了過來!

  住居安小閣數月,雨天並不是很多,反而是現在準備走了卻接近了芒種,到了黃梅多雨的時節。

  如果真的有細緻入微者能觀察此刻走在雨中的計緣,就會發現即便是雨傘難以看顧的下半身,計緣依然片履不濕點衣不潮。

  「計先生~~~~今天吃滷麵嗎?有牛雜,難得的啊!!!」

  路過孫記麵攤,罩棚下的孫老漢朝著撐傘的計緣吆喝一聲,計緣轉頭看看,能隱約見到有不少食客和路人在那邊躲雨。

  「不了,有事要去城隍廟!」

  「好,那您慢走啊,要我給您留一份牛雜嗎?」

  「不用了!」

  計緣一邊客氣的回絕一聲,一邊朝著城隍廟走去。

  由於下雨的關係,街道上人數驟減,廟司坊的城隍廟處也是一樣,走進廟內,猶如一個祈福的百姓,從移到前廳內的小販手中買了檀香,到主殿給縣城隍上了三炷香。

  等香一插上,計緣朝著城隍像略微拜了拜,就直接出廟向著對面的廟外樓而去。

  踏入廟外樓大門,裡頭自是一片繁忙景象,畢竟很多人都進來躲雨了,有閒錢的買一壺茶水,上二樓聽書湊熱鬧去的也是不少。

  「喲,是計先生!!裡邊請裡邊請,今天還是打包糕點?」

  有認識計緣的店夥計熱情的過來招待。

  「不用,三樓還有位置吧,準備點點東西在那吃,會有朋友過來!」

  「好好好,您隨我來,三樓空座還有好多!」

  三樓的窗欄邊,計緣落座之後,一桌廟外樓的招牌糕點和一壺今春剛摘的牛奎山山茶很快就上齊了,不用炒菜速度就是快。

  在這之後不過幾分鐘,一名墨袍老者就上了三樓,遠遠就朝著計緣拱手作揖,計緣也趕忙站起來回禮。

  「計先生,近期可好啊?」

  計緣到寧安縣之後,除了開頭那次,後面也就見過老城隍一次,而這次是第三次,但雙方卻沒有任何拘謹。

  「宋大人好!托您的福,計某過得甚是自在!」

  兩人落座,計緣也不廢話。

  「計某此番特來向宋大人辭別,既是有事要辦也是準備遊覽別府他州,只是還想拜託宋大人一件事。」

  老城隍掐起一塊米糕,湊到嘴邊聞了聞,只咬了一小角,在口中品嚐,剩下的大半上飛出一陣白氣入了口中,手中那部分又放回了盤中。

  「計先生直說便是,能幫上的宋某決不推辭。」

  「嗯,宋大人幾次派差役送我竹簡,幫了我不少忙,您也知道我眼睛不便,遂希望能向大人討一張地圖,能大致將大貞及其周邊刻入圖中。」

  計緣這麼說,就等於是要一份刻圖了。

  「好說,今夜武判會親自督辦此事,不知計先生可辨多小的刻紋?」

  「只需條理分明,細微毫釐皆可辨別!」

  城隍品完第二塊糕點,定睛看向計緣。

  「好,定叫計先生滿意!」

  聰明人之間講話就是輕鬆,正事談完,兩人邊吃邊聊,等桌上食物品完也就各自散去。

  待兩人結賬離開,有店夥計上樓來打掃那一桌的衛生。

  邁著輕快的小碎步走到桌前一看,見到居然有一多半的糕點還在桌上,並且看起來很完整。

  「這…」

  店夥計左右瞧了瞧,見沒什麼人注意,笑嘻嘻的抓起一塊塞嘴裡咀嚼。

  「呸呸…..乾粉乾粉的還澀得很……這樓裡哪個大師傅做的?」

  再挑了幾塊嘗嘗。

  「呸呸呸呸……真他娘的豈有此理!!」

  。。。

  居安小閣棗樹一夜間碩果掛枝的事情,著實把尹兆先一家震撼得不輕。

  更何況尹家父子昨日才親耳聽到計緣嘆息吃不到今年的棗子,第二天就碩果纍纍,其中玄妙足以讓常人畢生驚嘆。

  院中的棗子可謂是果粒飽滿色澤誘人,嘗一嘗滿口生津,吞下肚唇齒留香。

  不過計緣也就暫時只分了一些棗子給尹家,並未在坊內細分,省得大家大驚大怪。

  原以為一夜就能收到城隍的刻圖,沒想到足足等了三天。

  到計緣手上的時候,才發現是三塊三指寬兩掌長的墨黑木條,由細絲穿在一起,上下頂端有小扣,疊加則是一塊份量大小都尚好的鎮紙,而展開拼在一起,則是一份雕刻地圖。

  圖上山川水澤細緻入微,紋理之間差之毫釐卻方寸不亂,不少地方還有地名標註,整體上比計緣期待中的還要好!

  到了第三天的夜裡,計緣左思右想,覺得還是得給尹家留點什麼,他也不清楚自己會出去多久。

  於是乎,來這世界數月之後,第二次拿起毛筆。

  「那麼我計某人,這次就文青一把!」

  揮毫間,身運靈氣傾注神意,也有週遭靈氣緩緩匯聚,書就一張宣紙,既是書信也是字帖,字數不多,書寫卻花去計緣大半夜時間!

  第二日清晨的尹家院內,當尹青第一個開門正要跑出去的時候,發現門縫裡飄落一封書信。

  正面上書:「尹夫子親啟,計緣留」。

  「爹爹!!!計先生留了封信在門上呢!!!」

  「來了!!!」

  尹兆先的聲音從屋內傳來,到門前的時候還在整理著衣服,隨後皺著眉頭從尹青手中接過書信。

  『留信的話,那計先生可能是已經不辭而別了?』

  看看信封上的文字,一聲『好字』驚嘆在心中響起。

  再小心拆開書信,取出摺疊的宣紙展開,信上的內容映入眼簾,也看到計緣首次以特殊的稱呼稱謂他。

  「贈尹兆先

  與君結識於穀雨之後,暫別於芒種之前,余深居小閣,縣內友人唯君一人爾;

  憶往昔,攤桌初遇尚覺淺,笑言尹兄故孤高;

  然,君雖僅一縣夫子,無愧聖賢之書,知理而善學,善學而擅改,學而時習,自勉自強;

  君子有欲明晰取之有道,小民常樂不擾他人一分,何人?寧安尹兆先也;

  只惜,天無皓月常清,地無宴席不散,星斗掛天余自去,君莫怪;

  夜走不辭別,臨行贈一貼,對坐再弈棋,相逢會有期;

  望君,教書育人作於細,功參社稷勿須臾,持心如初,從始至終;

  他日著書立傳,惠得百家子弟,教化天下萬民,一代大儒皆可期;

  當是時,可遊山川,踏天地,驚濤駭浪不改色,凌波微步亦自若,腹墨千千萬,胸中有正氣!」

  尹兆先讀到最後一字,只覺頭皮微微發麻,手腿肌肉繃直了依然顫動不可自持。

  深深吸一口氣,面朝門外天空,將胸挺起,負手在後,有無限志氣在心中醞釀!

  。。。

  寧安縣城外數十里的官道上,計緣一臉懵逼的抬起右手看了看,一枚棋子虛影一閃而逝。

  「呃……這……什麼情況?」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8
第55章 奇聞笑聞?

  計緣很納悶怎麼回事,難道是這枚子來源於之前的魏無畏?

  可之前告訴他玉懷山的時候,也沒見發生什麼呀,當時計緣的推斷是要麼是因為這次對象為「人」,要麼那點程度影響其實算不上什麼。

  思索了片刻計緣就推翻了魏無畏那邊的可能,又不是玩跨國網遊,還帶延遲的。

  『難道!!是尹夫子?』

  計緣想起了自己留的一封書信,昨天到現在,他也就做了這麼一件會對他人有影響的主動性事件,而且推算起來時間也對得上。

  。。。

  尹家屋前,尹青有些納悶的看著自己父親。

  「阿娘,爹爹怎麼了?」

  剛從裡屋出來的尹母看向自己丈夫,剛想叫一聲相公卻突然覺得自己相公此刻分外惹眼,看得她都有些面泛桃花。

  「阿娘你怎麼了?」

  「別去打擾你爹,洗漱去!」

  「哦……」

  尹青本來還想問問自己父親計先生寫了什麼,但想到前幾天的教訓,還是覺得乖點,等吃早餐的時候再問穩妥點。

  「青兒,計先生已經離開了!」

  「啊……」

  尹兆先微笑著揚了揚同在信封裡的鑰匙。

  「一會我們摘棗子去!」

  這一提議,果然立刻將尹青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頓時興高采烈的,口水都要流出來了,只是之後突然想去小閣發現計先生不在的時候,失落感就會重新回來了。

  。。。

  清晨,街上的孫記麵攤早早的就開業了,孫老漢一天中基本忙活早餐和午餐,餛飩、面條和雜碎就是主營食材,下午則會早早收攤回家。

  往往天才黑沒多久就睡下,五更天不到就起床忙活準備小攤的材料,人老了睡得早起得更早,也很符合他的作息。

  架起罩棚擺好桌椅,擦拭一遍,老漢在那等客上門,也琢磨著麵粉肉料的價格變動和送孫子縣學讀書的費用。

  等街上人流開始增多,攤子上也漸漸有了生意,忙碌間抬頭,看到縣學的尹夫子帶著尹青朝著攤位走來,手中還提著一個小籃子。

  「喲,是尹夫子和尹小公子來了!!我這吃早餐?有上好的餛飩和陽春麵!!」

  尹兆先笑著拱了拱手道:

  「不了不了,家中已經用過……」

  說到這裡尹兆先遞上手中的籃子,並掀開蓋著的布塊。

  「這是計先生家中棗樹所結的果子,先生出門前曾言分予坊間鄰里食之,其常來此處用餐,亦以為當送老漢一份。」

  孫老漢看著這鮮嫩欲滴的棗子愣了一下,雙手在圍裙上擦了又擦。

  「呃,這怎麼好意思,怎麼好意思啊……」

  話雖這麼說,但卻很誠實的伸手去接了,拿到籃子後才反應過來尹兆先前面的話。

  「計先生出門了?什麼時候回來啊?」

  「尚不知曉,嗯,把棗子放到車內把,籃子我還要帶回去的!」

  「哦哦哦,對對!」

  孫老漢趕忙將小籃子的棗子倒到面車上的一個淘洗盆內,又把竹籃遞還給尹兆先。

  「尹夫子,您的籃子!」

  「嗯,我就不打擾了,你忙!」

  「哎哎尹夫子慢走!!」

  看著尹兆先夫子逐漸走遠的背影,孫老漢才細看淘盆內的棗子。

  「孫老頭,這什麼果子啊?」

  「是啊,能讓我嘗嘗嗎?」

  有食客耐不住好奇心,站起來朝著孫老頭木車那瞅。

  「奇了,這是棗子?這才不到芒種呢,計先生院子裡的棗樹就結果啦?」

  孫老頭嘖嘖稱奇,遞給邊上的食客一個,然後自己取了一粒在衣服上擦了擦,就啃了一口。

  口中舌上綻放鮮甜,一股淡淡的清香在附近瀰漫。

  「唔!!!好吃!!!孫老頭,再給我幾個再給幾個!!!」

  「這有股香味啊,也給我們嘗嘗啊!!」

  孫老頭還在回味,聽到眾人的請求,趕忙把半個棗子塞進嘴裡,用手護住淘洗盆,然後小心收到木車櫃子內。

  「沒了沒了,沒幾個,一共也就一手捧的量,我得帶回家去讓我孫子吃呢,沒了沒了!!!」

  ……

  除了孫記麵攤,濟仁堂的童大夫也收到了一份棗子,並且數量不少,大約有兩三斤,給店內學徒吃了一點解饞之後,童大夫也是果斷藏私,帶回家與家人一同享用。

  。。。

  這一天到了傍晚的時候,天牛坊的街坊鄰里每家每戶都收到了一兩捧棗子,那滋味真的是讓人難忘。

  而居安小閣的棗樹居然提前幾個月掛果成熟,也是讓整個天牛坊的居民津津樂道,到了第二天,整個寧安縣都對此事嘖嘖稱奇。

  第二天中午,雲來客棧內,正在吃飯的魏無畏聽到有店小二在和掌櫃的聊居安小閣棗樹的事情,不由好奇心大起,但卻聽不太真切。

  「小二,你剛剛說的什麼棗樹結果,能否和我說道說道?」

  八卦這種東西,說的一方和聽的一方幾乎享受同等層次的快感,這要求店小二哪能拒絕,屁顛的跑到魏無畏邊上。

  「客官,您不知道啊,本縣天牛坊發生一件奇事,那裡有間居安小閣,院中有一顆枝葉茂密的大棗樹,這棗子本該過幾個月才會成熟,沒想到這樹上的棗子現在就熟透了,天牛坊的人都分到了鮮棗吃。」

  店小二這會回味了一下。

  「我姐姐就嫁入了天牛坊,她家也分到了,給了我嘗到了三顆,那滋味嘖嘖,真鮮甜,這輩子都沒吃過這麼好吃的水果!」

  店小二看看大堂裡不少食客的注意力幾乎全被自己吸引了過來,也有些自得,故意把嗓門放大一點。

  「說到這,還有一件更奇的事,據說這居安小閣的棗子,是一夜之間成熟的,在之前一天,半個天牛坊都能聞到棗花香,後來突然消失了,有人說那會就已經熟了!」

  「哎呀!!!有如此怪事?」

  「小二,你不會瞎說的吧?」

  「就是,哪有一夜間能熟的,難不成還是神仙施法?」

  邊上幾桌客人起鬨,把店小二憋得脾氣上來了。

  「哼,那是你們外地人不知道,都把耳朵伸出來聽仔細了,好回去和友人吹噓!!這天牛坊的居安小閣住著本縣一位奇人,自此人入住,其院內的棗樹開花之後異香撲鼻。」

  說到這店小二賣了個關子,間大家都有認真傾聽,才繼續道:

  「接下來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據說計先生前日打算離開本縣出門遠遊,當時和尹夫子告別的時候在院中嘆了一句,說是可惜吃不到今年的棗子了……『可惜了啊可惜了~~』」

  店小二裝腔作勢的學了一句想像中的文氣台詞,然後才揉了揉表情。

  「你們猜怎麼著?當夜棗樹就開始掛果,到天亮計先生醒來,開門一看,獨木滿園的棗樹結滿了熟透的棗子!!嘿嘿厲害吧!!」

  「還有這種事?」

  「我說小二,你當客棧夥計真是屈才了,能當說書先生去了!!」

  「是極是極,照你這麼說,居安小閣住的怕不是神仙,哈哈哈哈哈!!!」

  客棧大堂一陣哄笑,掌櫃的在那也是笑著搖頭。

  只有魏無畏心中悸動,匆匆去櫃檯結了餐食的賬,然後急匆匆的朝著天牛坊跑。

  以魏無畏的武功,跑到居安小閣前的時候居然都微微氣喘,可見多其焦急。

  「呼…呼…呼……」

  一邊平復著氣息,一邊抬頭看去,果然見到小閣那顆棗樹上已然無花,位置稍低的樹枝上只剩零星的棗子還掛在枝頭,而最高處的那些枝丫上則還掛著不少。

  再靠近小閣一看,院門上掛著一把銅鎖。

  一種懊惱和暗悔夾雜的情緒在魏無畏心中升起。

  『計先生果然離開了啊!!!』

  隨即魏無畏念頭一轉,望向那顆棗樹。

  『嗯,得想辦法收幾顆棗子嘗嘗!』

  至於直接翻牆去摘剩下的?這種事是絕對不敢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9
第56章 夜宿偏村

  此刻的計緣獨自走在距離寧安縣北方的官道上,時不時還悠閒跑跳一下,整個人心情極佳。

  隨身帶的行李極少,除了身上的衣服,就只有一隻包袱一把傘,包內也就一套換洗的內外衣衫,其餘就是一些許多銅錢和雜物,還有佔據一半空間的鮮棗,大約四斤的樣子。

  計緣全部的財富除了一塊魏無畏給的玉珮外,剩餘的一百四十多兩的銀子和銀票兌換了一些碎銀一些銅錢,然後絕大部分換了一錠金元寶。

  除了長輩的金首飾,計緣兩輩子沒見過多少黃金,原以為這錠十兩黃金的元寶會很大,沒想到只有很小一枚,甚至看著都有些迷你。

  計緣優哉游哉的走著,就又從懷裡取出金元寶來把玩,這不是說他有多貪財,完全就是一種得到新玩具的感覺。

  「黃金還真是重啊!!」

  感嘆一句,掂量掂量又揣回懷裡的內袋。

  之所以費這老大勁換錢,不是計緣不想輕便上路,實在是幾月下來早就瞭解了,此間世上根本沒有上輩子那麼發達的銀行系統,別說跨州,跨府的錢莊都少見,寧安縣本地錢莊的銀票是無法到其他地方取錢的,只能全取出現錢帶走。

  這會的計緣無比羨慕陸山君,那傢伙的胃也不知道是啥構造,那麼大張白虎皮就能吐出來,搞不好胃袋取出來還是個寶!

  即便走的是官道,沿線風光依然秀麗,處處是成片田野和成蔭綠樹,也有不少農田上有農民穿梭,畢竟芒種前夕正是農忙時刻。

  雖然看得模模糊糊,但稻苗種入的水聲,農民的閒聊和周圍的鳥鳴,讓他自然腦補出畫面。

  噠啦噠啦的馬蹄聲從後方響起,伴隨著騎手的呼喝聲和揮鞭聲。

  「喝~~駕…駕……」

  隨著聲音接近,計緣趕忙往邊上躲躲,片刻之後三匹馬成列從路上奔過,馬蹄帶起一陣煙塵。

  「有馬了不起啊!」

  計緣低聲嘀咕了一聲,繼續開自己的十一路車。

  其實本來嘛,計緣也是想要買一匹馬的,身上的銀子也足夠買一匹過得去的好馬。

  但問題是,一來計緣兩輩子都沒騎過馬,二來買了馬可不是光騎就行了,還得照顧它,馬料洗漱什麼的都不能少,感覺超級麻煩。

  不會騎相信以現在的身體底子學會也不難,但照顧馬可就繁瑣了,那這筆不算便宜的冤枉錢計緣就不打算花了,要知道在這裡買一匹好馬和上輩子買輛車差不多,犯不著!

  好歹咱計某人也是會點仙道術法的,且武功也不差,憑藉融合游龍之意的身法,豈會比不上馬?

  『嗯,還方便!』

  話雖如此,現在看到別人騎著高頭大馬,還是有種羨慕其他小朋友漂亮玩具的奇怪心態。

  伸手到背後的包袱縫隙裡摸出兩顆棗子,叼一顆啃著,計緣腳下一擺,輕功身法施展,化為一道青影前掠去。

  計緣可沒打算翻山趕路,武功再高也是個半瞎,崎嶇的路倒不是不能走,就是太費心力,而且陸山君這猛虎精,計某人還是有點發憷,就不測試自己的運氣了。

  早已細細摸過鎮紙刻圖,沿著官道暫時不用擔心找不對路,等沿著北方出了寧安縣,再向偏東前進,找到城再問路就好。

  通過對比鎮紙刻圖上的能找到的幾個地名,並對照劍意帖字意和劍意中隱藏的線路,計緣花了一點搞清楚了那位左大俠的墓冢應該遠在宜州,過去可不是一時半會的事情。

  所以計緣現在的目的地就是去春沐江,看看能不能找到那老龜。

  雖然計緣只知道大致在春惠府城南外的那處江段,但想必以魏無畏的機敏,絕對會用各種手段率先在黑衣人口中逼問出一些細節,五月十五會有好戲看的。

  。。。

  寧安縣是偏遠小縣,主要區域貼著牛奎山,範圍比較狹長,計緣一路行來,有時緩步慢行有時率性飛奔,到了天黑的時候,早已經出了寧安縣地界。

  正常來說應該是到了相鄰的順寶縣,只不過到了中間段人煙逐漸稀少,一大段路連田野都看不到,更別說找人問路了,所以計緣完全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該往偏東方向拐,到最後把心一橫,隨便找了偏東的寬道就拐進去只管往前走。

  這一走感覺就不太好了,老半天都沒人煙,天色變黑才終於又遠遠看到了農田,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拐道沿著田邊小路前去,許久才有一個小村出現在視線中。

  村邊上有一條小河,黑壓壓的看不清楚其他,但河水在夜色中的反光還是能瞧出來的。

  似乎這個順寶縣發展的較寧安縣也是遠遠不如。

  這種地方想找客棧是不可能了,最好就是能找人家借宿,在大概率迷路的情況下,能找到個村子都是萬幸。

  。。。

  這種時候村裡忙農活的村民基本都已經回家了,也沒幾個人在外頭。

  比起平整的官道,村頭小路就要崎嶇得多了,因為視力關係又走得快,計緣時不時踉蹌一下,只是平衡性很好所以沒摔倒,隨後所幸走慢點,就又恢復了平穩。

  當然如果真的以身法行進自然不是做不到又穩又快,但計緣又不是來顯擺的,大晚上的說不定更像個鬼,太誇張人家村民說不得就會不安,當個弱勢路人博取同情,留個宿蹭個飯還是更方便的。

  村口也有村民注意到有人過來,起初沒在意,以為是誰回村晚了,後來才覺得不是自己村的人。

  「喂~~~前面那位,你是誰?來這幹什麼呀!!!」

  有一個老人衝著計緣喊著,也有青壯村民從屋內提了點亮的紙皮燈籠出來。

  這個時代可不是上輩子的那會,這種偏僻的村子晚上圍著籬笆的,防野獸也防賊匪,陌生人是好人壞人更需要細細甄別。

  「這位老漢!!!在下只是個過路人,眼看天已經黑了,腳程又慢,這大晚上的上路太嚇人,方不方便在村中留宿一晚啊!!!」

  計緣也是扯著嗓子回應,然後腳下不停,慢慢靠近村頭,時不時還像征性的用手中雨傘的傘尖點點路上,看有沒有什麼凸起的石塊會絆倒自己。

  到了近處,幾個聚在村口的村民也看清了計緣的大致樣子,寬袖袍衫鬢髮隨意,背披長發,頭頂髮髻插木簪,看起來挺斯文的。

  再看計緣雖然大部分時候是正常在走,但走得很慢,且如果被絆踉蹌了,立刻就用雨傘戳前面的路,想來眼睛應該不太好。

  「這位先生,您的眼睛?」

  「哦,在下眼睛確是不太好,走夜路著實不便,還望諸位能讓我留宿一晚!」

  木籬笆門後面,包著頭罩帽的老人從邊上青壯手中拿過燈籠,挑出去一些細細照了照計緣,盯著他腳下隨著燈籠光傾斜的影子,再看看他的面色和眼睛。

  「好,這位先生稍待……虎子,開門讓先生進來!」

  計緣趕緊提著雨傘拱手作揖。

  「多謝多謝,多謝各位了!!」

  呼…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我計某人今晚有地方睡了!

  「咯吱咯吱…」

  木樞轉動摩擦出略顯刺耳的聲音,但計緣敏銳的注意到幾個青壯村民站的位置似乎有點門道,有的手上似乎還拿著東西。

  『難道我高興得太早了?』

  「先生進來吧,老朽攙你一把!」

  老漢不等計緣說話,就先一步過來攙扶了計緣的手,入手探到了計緣的體溫,心頭頓時一鬆。

  「先生勿怪,走走走,先去老漢家裡喝口水!!」

  「呃…好!!」

  計緣任由老者攙扶,邊走還邊看看正在關門的村民和其他散去的幾人,思索著其中門道。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9
第57章 計緣有些慌

  村頭籬門那種咯吱聲還在身後,攙扶著計緣的老漢也不撒手,直接領著計緣往裡走了十幾步,到了一座外牆刷土漿的房前。

  「先生當心,門檻很高,腳抬高!」

  這門檻高可不是句笑話,是真的高,模糊著感覺都有自己小腿高了,計緣順勢抬腳隨著老漢一起跨進屋內。

  這屋子不像正常人家的住宅,因為僅有一室,既沒有廚房也沒有內堂,只有一張放著點著油燈的桌子和四張長凳子,和擺在邊上的兩張床。

  『嗯,更像一個臨時寢室!』

  到了室內,老漢終於鬆開了手,招呼著計緣坐下。

  「先生請坐,老漢姓許,不知先生高姓家住何方啊?」

  說話間還主動移開一張凳子,方便計緣入座,登腳摩擦地面的聲音在計緣心中拉出一條無色的線。

  「好,謝謝老人家,在下姓計,是寧安縣人士。」

  計緣邊說邊摸著桌邊坐下,將包袱和雨傘都放到桌上,一旁的老漢從一疊倒蓋在桌邊的碗碟上取一隻,提起桌旁的陶罐壺給計緣倒水。

  「哦寧安人,我們這兒到了晚上一般都不隨便接待陌生人,老話說有影有溫是活人,夜路呼名莫回頭,這年頭怪事多,總是得小心著點,剛剛讓先生見笑了吧?」

  茶水入碗聲音清脆,倒滿一碗濺起水花少許。

  「先生請喝水。」

  「不礙事,小心無大錯,嗯謝謝了!」

  再謝過一次,計緣嗅了嗅就也不顧及什麼直接喝下了,這時候老人突然問了他一句。

  「先生,你是鬼吧?」

  「噗……」

  計緣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咳咳咳…老人家說笑了,我當然不是鬼啦!!!」

  這尼瑪突如其來的硬核問題把計緣都給嗆灌岔了氣,咳嗽好一陣子,邊上的老漢也連連致歉。

  「先生勿怪,先生勿怪,老漢記性不好,突然才想到一事,下意識的就想確認一下,實在是我們這太偏,很少有人會晚上一個人過來。」

  計緣咳嗽幾聲運轉靈氣,撫平氣管的刺激,有些無奈又好奇的問。

  「確認什麼,老人家不是號過在下的脈了嘛?」

  「說的也是說的也是,只是有的人死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不是活人,這種就最難辨別,需要當著他的面說破,我們這管這土法子叫『鴛鴦法』。」

  『什麼怪名字?遠洋?怨樣?不可能是鴛鴦吧?』

  甩去腦海裡的想法,計緣直接就問老漢。

  「老人家,你們這常常鬧鬼?」

  否則幹嘛弄這麼緊張,不過只要不是厲鬼倒並非什麼大問題。

  「前些年確實遇上過一回找替死鬼的,這荒郊鄉野方圓幾十里就我們一個村,大家都提防著呢,就怕有啥怪東西往這湊,不過鬼倒是還好,俗話說人怕鬼三分鬼怕人七分,人多壯膽,村裡多得是火氣重的青壯……」

  老人頓了一下,稍作猶豫還是繼續說了。

  「只是我們這以前鬧過美女蛇,這季節入了夜,大家能不出門就不出門!」

  「美女蛇?」

  計緣心眉頭一皺,難道是妖?

  「嗯,據說是有個美人頭的大蛇,喜歡把青壯男子騙過去吃了。」

  「美人頭?能開口騙人?老漢你可莫要誆我!!」

  計緣倒吸了一口涼氣,下意識的就想到了牛奎山的陸山君,這是普通人用提防就能防得住的?

  屋內油燈的燈火搖曳,室內卻依然昏暗,晃動的光好似計緣的心情。

  能開口說話的妖物精怪都是有道行的,已經煉化了橫骨,可不是一不小心會被鐵耙鋤頭打死的小精小怪了,而如果這蛇真的還有人頭……

  計緣都有些不敢想了,甚至有種離開的衝動,可去外面的話……胸口堵得慌啊。

  這個縣總不至於沒有城隍吧?還管不管這裡?

  「哎,這事好多人都知道,以前讓我們村慌了好長一段時間,怎會誆騙與你呢,不說了不說了……」

  說到這,老漢從一邊的凳子上站起來,去收拾另一張床鋪。

  「這位先生,我家還在內村,村頭這房子是看顧村口的人暫住的,今天就請在此將就一晚吧,晚上若要上茅房,可以喚醒老漢我,我會攙你過去的。」

  「對了,先生餓不餓,餓的話我去給你弄點吃食?」

  「不用了,我不餓!」

  計緣一邊推辭,一邊過去一起整理床鋪,聞著上頭的味道,應該是常有在曬的,不過就算味道重也無所謂,他並不是很在意這些,也無心在意。

  「汪汪汪…汪汪汪汪……」

  外頭一陣陣狗叫傳來,還有幾聲咒罵響起,計緣細細傾聽,似乎能聽到諸如「難吃死了」「晦氣」之類的詞彙。

  計緣看一邊的老漢沒啥反應,暫時拋開腦中的些許不安,詢問自己的路途問題。

  「老人家,你們這個村叫什麼,是在順寶縣的哪個位置?往焦縣怎麼走合適啊?」

  「順寶縣?」

  聽到老人家這疑惑的聲音,計緣就有些感覺不好了。

  「這位大先生,你這路偏得可有些遠啊,這裡是上河溝村,已經是歲遠縣地界的東北角,早就過了寶順了。」

  「啊!?」

  『歲遠縣?我特麼跑過了兩個縣?』

  鎮紙地圖精細是精細了,但線條太細密就導致地圖刻度不好把握,只能通過這濃縮的地圖瞭解各個地界的大致前後關係,超乎極限的塞下了大貞十三州,一個縣在圖上也就一個小點,刻下極小的名字標出官道已經是武判鬼斧神工了,想要距離感只能從一府之地上體現。

  『所以說我低估了自己的腳力?』

  怕是當時施了障眼法以輕功追那三騎快馬的時候,就已經不知不覺跑過了頭了!

  『飆車誤事啊!!!』

  心中哀嘆的計緣趕忙繼續詢問老人。

  「那如果我要去春惠府,老人家以為是原路返回去好還是另選道路更合適啊?」

  「這,老漢我也沒跑過這麼遠,這樣吧,計先生先行休息,明早可去問問同是村中留宿的商賈,我聽說他們最終是要去杜明府城的,興許知道怎麼走合適!」

  「哎…只能如此了!」

  好想念手機導航啊……

  。。。

  夜深了…

  村裡人比城裡人睡得更早,也沒有打更的,室內的那個老漢已經打起了呼嚕,室外偶爾會有村中的幾聲狗叫傳來。

  計緣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但卻沒睡著,一方面是因為邊上的呼嚕聲在靜夜中太明顯,尤其是在他耳朵裡,另一方面則是在摸著鎮紙地圖先自己重新規劃路線。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

  狗叫聲突然密集起來,計緣幾乎在聞聲的同一瞬間就睜開眼睛,他能聽出好多村犬是聚集在了某一處,一起朝著一個方向狂吠。

  靜待了片刻,狗叫聲才逐漸安靜下來。

  養久了的老狗,往往會很有靈性,這一點當初在寧安縣計緣就見識過一回,而且上輩子就一直聽老人說狗眼通靈,所以狗叫聲計緣還是有些在意的。

  『有些慌啊……』

  。。。

  村外河邊,長長黑影在地上滑過,只是於沿岸區域呈現S形緩緩爬動,密實的鱗片擦過石塊樹枝都發出滋滋摩擦聲。

  在某處,黑影抬起身體遙望向村莊方向,露出粗壯身軀和腹部的白鱗。

  「嘶~~~嘶~~~」

  吐著信子佇立片刻,村中就響起一陣陣暴躁的犬吠,但其實那些家犬往往都只是靠近籬笆吼叫,卻沒有想要竄出去的意思。

  「嘶~~~」

  大蛇伏低身子,略顯臃腫的身體在沿岸扭動幾下。

  「噗通~~」一聲後,夾雜著水浪被排開的聲響,長長的黑影滑入了河中,邊上的一些小船也因為水面波紋的變化晃動不已。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9
第58章 大蛇作孽

  人喜歡了順應天時的作息,即便是這種環境下,計緣最後也還是睡了一會,但自牛奎山上山神廟那次血淚教訓之後,計緣再也不會睡得很死。

  「喔~~喔喔~~~~」

  村裡的第一聲雞鳴響起的時候,計緣就醒了過來,這時間應該是五更天前半段,也就是上輩子三點多的樣子。

  這時代人總是有種奇怪的心理,就算是怕黑的人聽到公雞打鳴聲總會下意識的安心一點,哪怕明知真的天亮還早,連計緣都不能免俗。

  這可不是毫無根據的,當初和寧安縣城隍幾次聊天中,計緣就瞭解到不少有用的基礎知識。

  鬼物就不說了,極少有不怕太陽的,即便是妖物,在沒有成一定氣候前,一些小手段也見不得太陽之力,所以也討厭白天。

  此刻聽到雞叫的計緣也是放鬆了不少,看看室內的老人還在酣睡,計緣也打算睡個回籠覺。

  室外天色依舊昏暗,上河溝村東北角的一戶小宅院內,有人打著哈欠從床上起來,是一名留宿商客。

  「哈呵…」

  看看邊上依然睡得很死的其他人,起床者披上一件外套就搖晃著走出了房門。

  雞叫聲不時響起,不過出了院子也沒看到半個人出來活動,想來時間確實還早。

  「茅房…茅房…在那!」

  走了挺遠才在村牆邊上看到了一棟茅房。

  長方形的小斜坡建築,和周圍的住宅詫異很大,隨便就能辨別出來那是什麼,走到茅房邊,那味道一沖鼻,來人就一下清醒了很多。

  打開其中一間的草門,頓時臭味衝天。

  「克……這村的茅房也忒髒了點!!!」

  要是小的,來人也就不顧忌什麼在外頭解決了,但這是大號,沒辦法,硬著頭皮進去了。

  結果這踏進第一步,就感覺腳下踩到了什麼軟踏踏的東西。

  「娘類個皮的!!!倒了八輩子血黴了!!!」

  一陣罵罵咧咧,來人還是在裡頭蹲下了,心急火燎的匆匆解決,扯了兩把構成茅房的茅草當做手紙擦完,就逃一般的跳出了茅廁。

  「呃呀,嘖,這噁心死了!!!」

  走路基本是一隻腳東蹭蹭西拖拖,剛剛手上似乎也不太乾淨。

  最後還是受不了,這回到睡覺的小院還得一段路,也不知道那裡水缸裡有沒有水,看了看外頭的小河,猶豫了一下就朝那走去。

  靠河的籬牆門只是隨意的用木銷插著,客商甩了甩手,打開插銷把門開一條縫就擠了出去。

  「汪汪汪…汪汪汪汪……」

  有狗叫聲在身後響起,這人下意識的回頭看看,這狗眼透著綠光,讓他下意識哆嗦一下。

  「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汪汪汪……」

  原本只有一隻狗,才這麼會居然聚集了好幾條,都在衝著他狂吠。

  「娘的這群狗雜碎!!!吼什麼吼!!!敢咬我就宰了你們燉狗肉!!!」

  故作凶悍的朝著那群狗吼了幾句,並且迅速蹲下做出撿石頭的樣子,果然好幾條狗都下意識跳開幾步。

  「知道我厲害就好!」

  另一邊,密集的狗叫聲也立刻再度驚醒了計緣,而這次,狗叫聲居然持續不斷,村裡頭距離河灘較近的人家不少人都被吵醒了。

  計緣等了一會聽不到狗叫聲消退,反而有種越叫越凶的趨勢,在床上輾轉之下實在待不下去了。

  「呼!!!出去看看!!」

  一個挺身,計緣從床上下來,披上衣服看了眼尤自熟睡的老人,自己走到桌前,拔開上頭的火摺子吹了吹,火星漸濃。

  頂到桌上油燈的燈芯上在順了口氣,油燈就燃起一朵火苗。

  蓋上火摺子,再次瞥了一眼熟睡的老者,計緣伸手揮袖,油燈上的那一朵燈火就被掐入了袖內。

  『我倒要看看是人是鬼!』

  定了定神,計緣慢慢拔開插銷,輕輕打開木門走了出去,然後再慢慢把門帶上。

  望望東方,已經有一抹白線在天際遠方。

  「哼!」

  腳下用力一踏,計緣整個人剎那拔高而去,落到近處一棟平房屋頂上,再輕輕一點,施展障眼法,拖著衣袍長發朝著村東北狗叫的方向掠去。

  。。。

  河灘邊,那商客先是洗了把手,然後把鞋子脫下來,抓了一把岸邊雜草浸了水就開始擦洗鞋底鞋邊。

  「嘩啦啦……」

  遠處有水聲響起,將這人驚得抬頭看去,稍遠處的河面上有一個被攪動的水窩子正在淡去。

  『興許是魚兒打窩…』

  雖然這麼想著,但來著也是加快了點速度,趕緊刷洗鞋底。

  「嘩啦啦……」

  又有水聲響起,不過這次在一旁稍遠處的岸邊。

  「哎呀好臭啊…討厭!!」

  一個帶著微嗔的嬌柔聲在邊上響起。

  洗鞋子的年輕商客伸頭朝那瞅了瞅,昏暗中看到白花花的一片躲在岸邊。

  「哎呀!!!你看什麼呀!!!不准看!!」

  「呃噢噢噢!!!姑娘莫怪姑娘莫怪!!!我也不知道你在這洗澡啊……」

  這客商嘴上這麼說,心頭都蕩漾開了。

  「人家以為沒人會出來的,你過來的時候我只好躲在岸邊一角等你走,誰知道你!!!你!!!」

  客商一看手上的鞋子,再看看流水的方向,頓覺尷尬,慌忙把鞋子藏在身後。

  「這個呃…我……」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走,我要起來了,水裡髒死了!!!」

  「哦哦哦,我這就迴避,馬上迴避!!!」

  客商深呼吸著,說是迴避心跳都快了不知道多少,剛才那驚鴻一瞥讓心頭安奈不住躁動。

  「嘩啦啦」的水聲響動,讓客商下意識的在心中想像出春色畫面。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汪汪汪汪…..呃…汪汪汪….」

  村頭的犬吠聲一下子猛烈了何止一籌,好多黃狗黑狗都湊到了籬牆邊,引得客商朝遠處那群籬牆內的狗看去。

  「啊…」「噗通…」

  「姑娘你怎麼了?」

  客商緊張又興奮的轉身,並且朝前跑了兩步但又停了下來,並未見到女子上岸自然也看不到期待的風景。

  「嘶……我剛要上岸,被狗嚇了一跳,就跌了一跤……腳,腳使不上勁了……」

  頓了一下,像是躲在岸邊水中的女子在咬牙作思想鬥爭。

  「公子,你,你能來扶我一下嗎?」

  「這,這合適嗎!!」

  客商嘴上這麼說著,腳步卻利索得很,騰騰騰就跑到了那處岸邊往下瞧去,一個嬌生生的雪白身影縮在水中,就露出小半個身子。

  女子伸出一隻纖手,另一隻手護在胸前,臉別過一邊,用蚊子般大小的聲音細細道。

  「公子請攙我上來……」

  這會客商簡直血脈賁張,嚥著唾沫雙手去拉……

  「噗通…嘩啦啦……」

  客商整個人都順勢被拉入了水中,但卻偏偏還一臉驚喜,和水中女子貼得極近。

  。。。

  計緣沿著村中屋頂,迎風速行,尋著狗叫聲最最密集的方向,沿途能看到近河邊的人家有被狗叫驚醒,披著衣服出來看情況的。

  飛掠至最靠外的一棟屋宅房頂,鼻子中已然聞到一種煞腥氣,尋著方向望去,立刻使得計緣不顧痠痛的瞪大了一雙蒼目。

  稍遠處的河邊,一條大蛇在水中若影若現,卻在計緣眼中清晰可見。

  蛇頭附近有一個女性虛影,一名衣衫濕透的年輕男子正被蛇盤捲著,一臉痴迷的望著蛇頭,一點點往已經張得老大的蛇口上送。

  這一刻,無數思緒可能和多次掙紮在計緣腦中閃過,體內靈氣沸騰不安,僅在一兩秒後化為出口如雷滾滾的怒吼。

  「孽障!!!!膽敢以障眼法騙祭!!!」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29
第59章 如火如龍

  這吼聲計緣以自身靈氣運轉鐵刑戰帖中的「斷喝音」,原本就是公捕對宵小惡徒之輩震懾音功。

  其實也沒什麼特殊的,就是一種儘量增大嗓門的技法,但自計緣口中吼出有種雷音呼嘯的壯闊感。

  不但下邊河中聲浪滾滾,許多還迷糊著或者才從屋子裡出來的村裡人都猛然間被嚇了一大跳,被嚇得身子一抖的還好,甚至有人被嚇得坐倒在地上。

  村中所有的狗叫全都被駭得暫時停歇。

  計緣能看到河中的大蛇明顯也是振了一下,河水的波紋都晃蕩不已,這一振,蛇身上明顯升起一股妖氣卻並不濃郁,至少和陸山君比起來差得遠了。

  『很好,果然還沒成氣候!』

  計緣甚至能從大蛇掃來的眼神中看出一抹驚慌之色,這下計緣心中就更是定了不少,氣勢這種東西是此消彼長的,人怕我一分我自然勇三分。

  而那個原本痴迷美色的商客瞬間被這一喝嚇醒,雖然看不穿妖物幻化的身體,卻能看到其下半身可怕的蛇軀。

  「啊~~~~~妖怪啊~~~!」

  人在搏命掙紮下的爆發力是絕對不可小噓的,居然趁著大蛇被計緣驚嚇的機會,兩條腿在水中踢蹬得飛快,好似小女生踩中了大老鼠,蹬著蛇身跳上了岸。

  「嘶……」

  大蛇對計緣的忌憚之下居然沒有去追,只是似乎也心有不甘,一條蛇尾掃上岸來,直接將那商客掃倒,後者連滾帶爬依然想要逃離。

  「救命!救命啊~~~!」

  直到這時,計緣和這名極度驚恐的商客才真正看清大蛇的身軀大小,水桶般粗細的身體足有四丈長短。

  計緣可不管這是不是一種對自己的試探,這會早已極度興奮的他早憋著一股氣呢,見到這幾乎算是挑釁的一幕就立刻動手。

  他不會到水裡去斗大蛇,可上岸的部分就另當別論了。

  招手一揮,腳下人家屋前的一堆乾柴飄蕩而起到了計緣身前,以提劍的手勢抓住乾柴,青影直接躍出屋頂,飄落到籬牆外,腳下一踏速度激增,身法運轉到極致,幾乎剎那間就到達河邊。

  舞動游龍劍勢,加之施展的障眼法配合,身影滑動如同一道蜿蜒遊走的殘影。

  比起直接在妖物面前施展障眼法,這種虛虛實實的反而應該更有效。

  「嘶嘶……」

  蛇尾帶著風聲掃過計緣的身軀,卻僅僅好似突破了一層泡沫般穿過了殘像,這層本就是引誘的動作讓計緣更確定了這大蛇縱然嚇人,反應速度卻及不上自己。

  兩次躲避後的下一個瞬間,計緣真身好似移形換影般閃到剛剛掃向一邊的蛇尾後方,以木為劍的右臂袖內,豆大的火苗在靈氣衝擊下鼓動不已。

  『蛇屬陰,以百姓家燈為引御民生之火,看你擋不擋得住我這一劍!』

  藏拙到這一刻的計緣,在急速到驟緩的這一刻,好似從背後一道道追上身體的重影中顯現真身,揮木出劍的一瞬間,整條木柴「轟~」得燃起大火,這火好似完全不會燒到計緣,連其衣袖都不焦。

  燃燒大半的木柴頂端已經尖銳的如同劍尖端,隨著身體的衝勢一往無前,劍速極快劍意如龍。

  游龍送火!

  回憶起當初院中舞劍的最後一式。

  「著~~~!」

  口中發出震懾性的暴喝。

  「滋~」

  頂端點著蛇鱗縫隙刺入肉中,同一時刻,嘩~~~得一下,整片燃燒的木劍化為灰燼,無窮烈焰混合著劍意好似一條游龍,剎那間順著這刺開的縫隙破入大蛇體內。

  一擊得手,計緣幾乎是在同一時刻「砰」得一下猛踏地面,將之踩出一個小坑,朝著後方急退,飛速掠走過程中左臂一探,抓住了那名商客的褲腰帶。

  兩人一個如後掠飛鵬,一個如被鷹抓著的死狗,頃刻間退開大蛇好幾十步。

  「嘶……」

  「砰…砰砰……」

  大蛇已經維持不住障眼法,大半條蛇軀都在瘋狂顛擺,已經圍到籬牆邊的很多村民都肉眼可見的看到大蛇中劍的蛇尾端,正有火紅色的光透出鱗片並且不斷往蛇軀上方攀升。

  「嘶~~~~~~~」「「砰…砰砰……」

  蛇軀顛到水中,居然使得水面燙起一陣陣白霧,掙扎得河面波浪滾滾。

  「轟~~」得一聲,一條河邊小船生生被痛苦的大蛇抽斷。

  這一幕也看得計緣後怕的吸了口涼氣,暗想著自己現在的軀體被抽中這麼一下怕是也討不了好。

  「嘶~~~吼~~~」

  蛇嘶蛇居然在痛苦中帶起沙啞嘶吼,發現在河中依舊撲不滅體內之火,生命受到嚴重威脅的極端情況下,河中的大蛇居然發狠張開大口,狠狠朝著自己身體尾端稍高的位置咬去…

  「噗……咔吱~~」

  鱗血骨肉被撕裂的聲音刺激的包括計緣在內的眾人頭皮發麻,這大蛇居然發狠咬斷了自己連尾在內至少四分之一的身軀。

  河道內瞬間被蛇血染紅,而大蛇根本不敢停留,瘋狂攪渾河水往下游逃跑。

  這一幕只在數秒內發生,看得始作俑者的計緣也反應不及。

  「好你個孽障!居然斷尾求生~~~!」

  剛想追的時候計緣又頓住腳步,這傢伙現在比困獸還困獸,又是在水裡,自己消耗也不小……

  兩秒鐘以後,計緣口中暴喝再起。

  「歲遠縣城隍下轄日夜巡遊何在?」

  巨大的吼聲聲浪滾滾,在空曠的荒野天際帶起回音。

  「縣中出現妖物作祟害人,還望速速現身緝拿~~~!」

  巨大的吼聲撒播遠方,聲浪回音呼嘯如風。

  「還望速速現身緝拿……現身緝拿……」

  計緣摀住胸口平復體內消耗過大所剩的殘存靈氣,也按耐住瘋狂的心跳,自己已經超水平發揮了,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

  此刻,除了大蛇倉皇逃亡帶起的水聲,就只有那一節依然紅光不退的蛇尾附在水面滋起白氣陣陣。

  周圍不論雞犬還是剛剛圍到籬牆邊看了尾聲的村中百姓全都雅雀無聲,許久才從那巨大的震撼中回過神來。

  「是妖怪啊……」

  「美女蛇呀!」

  「哎呦喂!就在河邊啊……」

  「這商客撿了條命!」

  「還好有高人路過呀,不然我們村就危險了!」

  「什麼路過,那是昨晚來留宿的,老許頭接待的!」

  「這位高人剛剛是在呼喚城隍陰差嗎?」

  「不清楚啊…」

  「哎哎別出去,別打擾高人做法!」

  ……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村中的家犬們這會倒是紛紛竄出,擠過半開的籬牆門中縫隙跑到了河邊,衝著河中狂吠。

  計緣緩緩調整狀態壓下亢奮感,有些哭笑不得的看著這些狗,剛剛你們幹什麼去了!

  片刻之後,興趣是看出打鬥真的已經結束,村中也終於有膽大村民開了籬牆木門出來。

  正在村長拉著被叫醒的許老頭想過來和計緣攀談點什麼的時候,計緣卻神色一動看向河對岸,兩道陰惻惻的虛影劃過河面到達近處。

  那身官差袍讓計緣總算鬆了口氣。

  兩名陰差過境,使得河邊眾犬嗚嗚嗚的逃開一邊,而旁人也感覺到陰冷陰冷的。

  陰差在計緣身前一丈外停下,一起朝著計緣拱手施禮。

  「歲遠縣城隍下轄夜巡遊,見過這位仙長!」

  那一節依然紅光不退的蛇尾是如此顯眼,是任誰都無法忽略的,更無法肯定是何種仙道妙法所傷。

  計緣也不等他們詢問什麼,直接開口快速道明情況。

  「這村前河中今夜出現蛇妖作祟,以騙祭手法想要吸納男子血肉陽元,我恰巧在村中留宿,察覺此狀便憤然出手,不過沒想到此妖物中了我一劍居然斷尾求生,望速速稟明歲遠縣城隍大人,出手誅滅此獠!」

  兩名陰差再次拱手彎腰九十度施禮。

  「多謝仙長出手拯救我歲遠縣百姓,亦多謝仙長給予我等將功補過的機會,我等定在妖物逃出我歲遠轄境之前將其誅殺!」

  說完,兩名陰差剎那化煙而去,一名順著下游,一名往河對岸遠方,想來是歲遠縣城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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