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激情燃燒在史前 作者:焚書儒(連載中)

bladelin 發表於 2008-9-19 19:28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二十六:張燦立威

   「打我!渥!快打我!」

    趙良將弓箭往旁邊一扔,大聲的喊道。這讓身旁的渥感到莫名其妙,雙手侷促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換作吝,他一定還記得阻殺黑紋族小隊時趙良所發生的異像,但很可惜跟著來的是渥。

    耳邊的風沙聲越來越清晰,一陣若有若無的詭笑也開始夾雜了進來。經過了多次反常的趙良自覺的明白是自己的心智又開始出問題了。他曾對張燦說起過這件事,張燦的回答是讓他盡量避免去和死物的雙眼對視。但既然不小心發作了,此刻最好的解決方法就是將自己盡快打暈。

    「快啊!打我!」趙良抱著頭跪在地上大喊,身上顫抖的頻率越來越大。恍惚中,一隻慘白的小手逐漸從死人大開的腹腔中伸將出來。

    「啊!!!!」

    「啪!」

    在趙良慘叫的同時,渥也害怕的用木矛的尾端狠狠的戳在趙良的腦袋上,趙良應聲而倒。年輕的渥手上沒個輕重,看著鮮血從趙良的頭上汩汩冒出他更加害怕了。顧不得獵物,他彎下身扛起趙良就往來的方向奔去,連地上散落的武器也顧不得揀去……

    「侖!吝!」

    看到前方的亮光,渥帶著哭腔大聲喊道,急切的呼聲讓眾人停下了手中的活計轉頭看向密林。不多時,渥就出現在眾人視野裡。而眾人更多的目光卻是停在他肩上的人身上。

    「良~~」

    張燦慘叫一聲,掙扎著朝那邊爬去。剩下的人也急急忙忙趕了過去,以為趙良在狩獵中出了什麼意外。出意外沒有錯,但情況卻並不是眾人所想的那樣。

    渥放下趙良後就哭了起來,對眾人的追問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侖氣憤的踢了他一腳轉身走向卒。

    「阿母,請你趕快過來一下,良受傷了。」

    卒在奴身邊冷冷看著炸了鍋的一群人,絲毫沒有起身的意思。她在想如果趙良就這樣死去就最好不過了,自己並沒有違反誓言。

    「請快一點!阿母!」侖揪著她的皮裹甚至將她提了起來。奴在一旁呲目大喊大叫但絲毫也幫不上忙。

    「侖!殺了那個男的!」張燦陰沉著一張臉喊道。她現在為了趙良什麼都能做得出來。看著這個女人在耍花樣,聰明的張燦怎麼會不明白她在想什麼。

    「你不能!我和良是有誓約的!」

    看著侖高高舉起的木矛,卒欄身在前大叫,憤怒的表情展現無遺。

    「侖,把那個女人拉過來!」張燦一邊用手捂著趙良的頭止血一邊命令道。此刻也就她還能夠保持冷靜思考,羅已經泣不成聲的歪倒在一旁了。其實張燦的恐懼比之眾人更甚,但她卻拚命地壓抑著,告訴自己不要慌。不得不說她的確有女強人的潛質。

    卒是個女人,力量先天比不過男人。她步履蹣跚的被侖扯倒在張燦身前,憤怒的朝上望去。心想以前自己怎麼沒看出這個女人如此卑劣。不過這不看不打緊,和張燦對視的同時卒也對她開始恐懼起來。

    「那……那是死人的眼睛!祖先啊!她一定是惡靈……」

    張燦陰著臉毫無表情的向下乜著雙眼。雖然距離只有短短的一臂。但給卒的感覺卻是如臨深淵。她慌忙低下頭不敢再看張燦,因為那雙眼睛簡直是如同死水一樣毫無光彩,黑洞洞的彷彿要把人吸進去一樣。

    「救醒他,否則我會讓你想死都死不成。」

    輕輕的話語讓卒想起了雪季的寒風,她不由自主的往趙良那裡挪了挪,顫抖著手指朝他鼻端下移去。

    「還……還活著。」

    侖等人鬆了口氣,張燦卻毫無表示的依然注視著她的一舉一動。看著卒猶豫不決的要摸趙良的傷口,她緩緩的把捂在上面的手掌抬起。

    卒摸了一會兒,確定趙良沒死後她也不由的身形一頓說道:「沒關係,骨頭沒事,只是暈過去了,敷上些藥草把血止住就行了!」

    張燦聽到這些話,眼睛微瞇了瞇,力氣彷彿被抽空一般矮了一截。她把剛才剩下的最後一點紅色藥草塞進嘴裡,然後將之嚼成草渣後摁在趙良頭上。沒想到一天之內他的頭上竟然開了兩次花。

    感覺著趙良的呼吸,張燦揮手讓侖將卒提走。對她來說,這個女人胸前的一對雄偉實在是太扎眼了。

    天色逐漸轉暗。火焰在無風搖曳,在它的映襯下,四周顯得黑暗更濃。遠處嘩嘩的流水聲一刻不得停歇,聽著火堆中噼啪炸起的聲響,所有人都十分默契的沉默下來。

    趙良依舊沒有甦醒的跡象,張燦和羅偎依著他。晃動的光亮照亮了眾人的臉龐,她頭一次覺得羅也是有點可愛的。經過之前的騷動,渥的心境也已經平復。從他的敘述中,眾人大致明白了森林中發生的事情。然後在他的引領下,吝和他也找回了丟掉的武器和獵物。不過誰都沒有去碰那條辛苦得來的獵物,週遭一時間陷入沉悶。

    「行了,大家不要乾看了。侖你把那個東西帶到河邊剝洗一下準備食物。」張燦開口說道。

    剛才她的表現鎮住了眾人,於是侖很聽話的按言照辦。張燦又轉頭對渥和吝說道:「你也不要在多想了,當時你做的對,只不過下手重了點。以後遇到這種情況你們只要把他帶回來就行,我有辦法讓他清醒過來。」

    「嗯……」兩人點點頭,喏喏的回答道。

    張燦歎了口氣,再度把目光投在了趙良的臉上。輕撫了一下他的頭髮,自己也陷入了沉思。

    「還沒有忘記嗎?那種事情還是盡快忘記比較好!想在這個時代生存,殘酷的事情你還會碰到越來越多,總這個樣子你讓我如何依靠你呀?求你快堅強起來吧!」

    「燦姐姐,你哭了?」羅扭頭說道。雖然她也很害怕張燦,但對於趙良的共同關切卻令兩人的隔閡逐漸消融。

    「嗯……是啊!」張燦擦擦眼角,笑著對她說道:「你害怕麼?良如果死了你怎麼辦?」

    「嗯?我沒想過,良不會死的。」小姑娘眨巴著眼睛語氣落寞。

    「呵呵……傻瓜!」

    對方的天真讓張燦一陣輕笑,緊繃的心弦也微微鬆弛了幾分。

    又過了一會兒,侖提著剝光的狗屍回到火堆旁。然後輕輕地將它放在張燦的面前,這是一種對有能力女性的認同。卒只是微微扭頭看了一下便再度低下頭來,奴還在不忿的哼嚀,卻很快的被她摁住了。

    這種權利原本應該屬於她,但她現在卻不敢和她去爭。儘管她是個少了一條腿的女人。

    張燦把趙良的頭從自己腿上移放到羅的腿上,然後顧不得酸麻就伸出手將剝好的獵物拉到眼前切割起來。

    將大塊的肉用削尖的木枝穿起遞給侖,她用手捏著剝出的心臟向卒看去,正巧兩個女人對視了一下。張燦嘴角微微上揚,迅速張手把心臟投入了火堆。卒皺起了眉頭首先撇過臉去,她明白這是對她的挑釁。

    侖烤肉的手藝師承於趙良,雖然不怎麼地但也不至於和其他人一樣將之燒成黑炭。隨著油脂漸漸在高溫下融化,一股肉香在周圍飄蕩了起來。

    「咕嚕~~」

    不知道是誰的肚子在響,張燦把視線朝聲音的方向投去。一看原來是那個叫做淋的小姑娘。

    「喂!你……就是你,白川族的,過來。」張燦勾勾手,對她喊道。

    淋驚措著扭頭四顧,像是在尋求什麼保護。但對方不容違抗的眼神卻令她不得不硬著頭皮蹣跚而來。

    「你的傷好些了麼?」

    「嗯……」她點點頭,把目光放在了與之接觸時間最長的羅身上。也許是血緣間的感應,小姑娘的感覺告訴自己,這一群人中只有她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於是,她又再度朝羅的位置挪動了幾分。

    「小心點,不要碰到了良。」張燦皺眉說道。本想將她叫過來問點事情,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的膽小。

    越是擔心什麼越是出什麼事情。淋再看不清路的情況下,很不幸的絆倒在趙良的身上,並且額頭還重重的磕在他的胯下。

    「啊!靠啊!」還沒等張燦反應過來,趙良首先捂著襠部翻身坐了起來。他一面慘叫著一面再度和驚慌抬起頭的淋撞了個正著。

    「碰!」

    徹底熄火了,今天難道是趙良的受難日麼?就在他捂著腦門再度倒在羅的大腿上時,張燦也緊皺著眉心一把將淋從趙良身上扯了下來。

    「小丫頭,你想死麼?」她惡狠狠的嚷著,把本來就臉色煞白的她更是嚇得顫抖不已。

    「行了行了行了,還是個小孩子。」趙良捂著額頭被羅扶起身來。

    張燦看到他沒事也是十分高興,不再顧及其他就一頭扎進趙良的懷裡。那是屬於她最安全的港灣。

    趙良明白她的心情,所以也不去多加勸慰。喝了口羅遞來的水,昏沉沉的腦袋也逐漸清醒過來。他四顧一番後才驚覺原來天已經黑下來了,向侖等人問了問自己昏迷時所發生的事情,他難免又深情的抱住了張燦。羅在一旁扯了扯他,趙良苦笑著又將她也摟入懷中。

    「好香啊!來來來,大家都坐過來。」

    為了打破這種沉悶的氣氛,趙良哈哈大笑著說道。眾人心情一鬆,也都紛紛朝火堆緊坐了一些。張燦和羅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三人都感覺很幸福。

    「嗯?卒,你也過來啊!還有奴。怎麼了?」

    他看長羽族的兩人依然沒動,於是招手喊道。其實兩人不是不餓,而是顧忌到他身邊冷眼看著的張燦。卒頭一次感到趙良比起那個女人要安全許多。

    眾人抱著不同心思重新圍坐在一起,雖然沒了之前那麼的毫無猜忌,但總體來說還是顯得比較平靜。

    肉串逐漸被烤熟,眾人迎來了一天中最幸福的時刻。看著眾人在大快朵頤,趙良蹭了蹭手,朝淋詢問起來。

    「淋,你們白川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原來是不是和一個男人在一起?」
bladelin 發表於 2008-10-1 10:53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二十七:重回白川(上)

    白川族地處西南,兩面被山脈包圍,北靠蒼茫草原,東接無邊森林。以前作為一個大型的部族生活在秀美的遠方湖畔,但卻被某個更大的部族所劫掠驅逐。遺族們歷盡艱辛遷途於此,以河為名改為白川。

    在遇到趙良之前他們一直在這片密林中繁衍生息,人口也逐漸恢復中,可惜卻在趙良降臨後發生了一系列變故。這個被救回來的男人不但沒有按照期望給白川族增加一種不同的血脈,而且還給這個本身就多災多難的部落帶來了無邊的災厄。

    雨季過後,森林中植被瘋狂地吸收著土壤中的水份,用以儲備起來以抵抗緊接而來的旱季。植物尚且如此何況人類。座落在白川河邊,人們不需要為水源而苦惱;被森林包裹其中,這所天然的寶庫更是有取之不盡的食物。本來這應該是個豐收儲備的好時節,但白川族卻為食物愁困掙扎。

    這一切的根源可以追到那個曾經被族中救回的男人身上。

    隔著鬆散的樹林,甚至能看到那個熟悉的山頭,可趙良卻猶豫不肯上前。他曾在那個山洞中度過了接觸原始社會最初的十餘天,如今想起來就像是一場荒誕的夢。憑良心說,那裡的人們不曾欠他什麼。雖然被搶掠了工具,但那也只是習慣,他自己還不是騙走那裡的一個大姑娘麼。

    想想自己做過的事情,他眉頭深深的糾結在一起,一種複雜的心態油然從心底升起。

    「良,怎麼了?那就是我們的部族。」淋被羅摻扶著走過來說道。死裡逃生下再度回到家門口,小姑娘顯得無比興奮,蒼白的面龐之上也透出一股紅暈。如果不是羅拉著她,恐怕她早就不顧傷勢就衝過去了吧。

    「良,你說怎麼辦?」侖將用熊的肩胛骨磨成的骨制刀斧扛在肩上問道。趙良沒有答話,嘴裡嚼了根草莖不停的用舌頭轉著。

    昨天夜裡他從淋的口中得知了一些白川族的事情,這讓謀劃了很長時間計劃的他猶豫不決,以至於一整晚趙良都輾轉難眠。

    整個白川族已經沒男人了。

    事情是這樣的,在趙良將白川族大母殺死逃脫後,族中幾乎是傾巢而出去追殺他倆。男人們兩兩而出向四面輻射搜尋,大概一個月的時間都用在了追逐復仇上。過程艱辛危險不必多述,但結果卻是徒勞。當他們垂頭喪氣的回到族中時,人數竟然比出發時少了一半。這個無奈的現實令她們打消了復仇的心思,因為族中已經沒有多餘的男性供她們使用了。

    在那段日子裡,林中可以食用的東西還是以肉類為主。缺少男人們狩獵,女人只好自己來。像這次淋和一個還明顯是男孩的傢伙出來狩獵還算是被寄予厚望的。但結果……如果不是趙良一行人將她救了,恐怕這個小姑娘屍體現在都不會全了。

    為什麼那些有經驗的成年女人不一起狩獵呢?因為幾乎所有女人還都挺著肚子。你能想像一群孕婦和野獸們搏鬥的場景嗎?可據淋所說她們還真的就這樣幹過,毫無疑問,有很多女人一屍兩命的永遠留在了森林中。

    男女比例的失衡將白川族現在的這種無助放大了許多,可惜如今已經到了沒有回轉的地步了。面臨著接下來的冬季,現任的白川大母不得不面對即將滅族的慘景。對於這種即將被時間抹去的部族,趙良還能有什麼將之屠滅的念頭?作為一個受過文明教育多年的穿越者,無論他怎樣拋卻理性在這個時代掙扎求活,但內心深處卻總有那麼一塊柔軟的地方。

    張燦看他呆站了半天,問道:「你在想什麼?」

    趙良吐出草莖,也坐在了張燦的旁邊。他伸手捏了捏皺到發僵的眉心仰頭看著林隙間的天空。

    「我現在在想到底該拿洞裡面的那群女人怎麼辦?讓她們見了我肯定又是喊打喊殺的,怎麼辦?殺光她們麼?嗯!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人性?」

    「那麼你準備引頸待戮麼?讓她們歡歡喜喜的把你的腦袋擰下來替她們族長報仇?」張燦不無諷刺的接著說。

    苦笑的摸了摸脖子,趙良深深的長歎一口氣。也許是林間稀疏的原因,他竟發現光芒有些刺眼。

    沒有再搭張燦的話,他瞇著眼睛招手將侖三人叫來準備交待他們。

    「侖,你們等下帶著卒一起去把淋送進去,我和剩下的人就不進去了。聽淋說過她們白川族幾乎沒男人了,應該不存在很大危險。你們直接進去將那個包取回來就行了。記著,能不動手就別動手了。卒,請你過來……」

    卒抬頭看著他,呆了一呆後緩緩站起身慢步過來。

    「決定了麼?」她說道。陰沉的臉就如同雨季的烏雲。

    「嗯,等下我讓侖他們保護你進去。你和她們大母交涉一下,將一個包袋取回來,侖他們會保護你……」

    「你不是說要去攻擊她們麼!?」卒皺了皺眉頭面色帶著一點不解,搞不明白眼前這個男人又在打什麼主意。

    「呵呵……那個包我是一定要的,如果你和她們大母談不攏,那我們也只好進去搶了。」趙良摸了摸頭上的腫包苦笑著說。

    「我是個傷者,這次要靠你們了,注意安全。」

    他朝眾人擺擺手讓他們散去,就逕自走上前將羅拉了起來。然後對仍神色興奮的淋說道:「淋,等下我讓人送你回去。」

    「嗯!我們一起,大母一定會……」

    「別說了,走吧!」卒走過來拍拍她的肩膀打斷她的話。看著坐到一旁假寐的趙良搖了搖頭,帶著滿臉迷惑的小姑娘轉身走開。

    殘酷,無序,是這個時代的主旋律。趙良沒有要改變它的宏願,他只是想讓自己和身邊的人過的安全一點,豐足一些。普通的野獸對於他來說已經不是什麼問題,但如同黑紋族那樣的依靠掠奪為主的族落還有很多,趙良會毫不留情的將之剿滅來捍衛自己,所以他要積攢力量。如果有需要,他也可以客串一下劫掠者的角色,但讓他像原始人類那樣殘忍他做不到。

    「他們進去了,會順利麼?」張燦側身看著一行人消失的方向說道,從她的位置剛好可以看到白川族的洞口。

    「誰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趙良依舊閉著雙眼低語,似乎是享受著林間的逸靜,但實際上他內心極為矛盾。

    一時間樹下的幾人都陷入了安靜,只有羅表情籌措的遙望著遠處,那是她出生的地方,她以前的家。

    「怎麼?你也想回去麼?」

    「哦……唔……」面對張燦突然地問話,小姑娘支吾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趙良睜開眼,看了看張燦,然後伸手將羅攬入懷裡。這些天來他一直忽略了她的心情,可以想像小姑娘如今複雜難過的內心。現在需要慰藉的不是別人,正是她啊!

    「什麼也別去想,有我在你就是最安全的。我會讓你過上以前你不敢想的生活。」他摸著羅的頭頂笑臉說道。

    小姑娘籌措急躁的神情消失,換來的卻不是高興。她臉上帶著微微失落低下了頭,重新埋首在趙良懷中。看著他倆的親暱舉動,張燦也只是表現出零星默然。

    風,輕輕推動著樹梢,斑斑光絢在草地上交搖晃動,讓被染的翠亮的草枝彷彿在眼中鮮活了許多。當你靜下心來看,才能發現這片貌似沉寂的世界還有著許多微不可查的活力存在。

    伸手撫開停留在花瓣上的蜜蜂,趙良將兩朵黃色的小花折下輕插在張燦和羅的髮鬢。張燦微笑著靠在他的肩上用手輕輕觸碰,對她來說這就是一盞讓人開心的標記。羅側著臉試圖想要看看,但雙眼卻怎麼也追不上發間的花朵,不過那天真的舉止卻讓趙良忍俊不已。煩心事情暫時拋下,男女之間的濃濃情意開始在自然中揮發。難得享受著這愉快時間,趙良已經把受傷的奴自動無視。

    草地上和張燦的手指輕輕勾連,兩人相視微笑。對於她的愛已經確立,如果說之前是基於同情,那麼現在就更像是相互扶助。張燦的存在讓他有了一個傾訴的渠道,和她在一起會讓他覺得安心,一種並不孤獨的感覺。如果非要給這種感覺加上一個定義,那麼我想應該是同為穿越者的共鳴吧……

    留給趙良好心情的時間並不長,大概在一行人進去後個把小時的功夫,吝匆匆忙忙跑了過來。趙良深吸了一口氣站起身來,感受著指尖上縈繞的餘溫,他攥緊了拳頭。

    「良!卒讓我來問問你,我們留的還有多少肉?」

    「肉?難道你們把身上帶的食物都給送出去了?裡面怎麼回事?」趙良重新皺起了眉頭問道。

    這個男人狩獵是把好手,但讓他解釋洞中的情況卻總說的詞不達意。反反覆覆就重複著卒交待給他的話,趙良從中就明白了裡面的人很餓,卒要他再拿點食物過去。

    「這個先給你,你讓卒出來給我說。」

    趙良從棍子上解下一串肉乾遞給他,看著吝又重新跑了回去,他深深的感覺到知識不能只掌握在女性手中的重要性。

    片刻,在翹首以盼中卒緩緩走了過來,看著她兩手鮮血淋淋趙良眼珠子都瞪大了許多。可她卻不顧趙良急切的詢問,彎腰拾起竹筒就猛灌一氣。

    「哈……」她長舒口氣,用沾滿血的手掌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看的趙良皺眉不已。

    「這……這怎麼回事?」他用手指著她問。

    「裡面有女人生孩子。」

    「哈!這麼巧?難道你去接生了?」趙良下巴微抬愕然道,面部表情十分精彩。

    「這簡直是莫名其妙,讓她去談判原本指望能以非暴力的手段達成目標。沒想到她在裡面卻充當起接生婆的角色了,她以為她是誰?是去幹嘛的?」

    趙良上下打量著她,怎麼看也和心地善良樂於助人搭不上邊。

    面對著他相當不敬的眼神,卒迫於誓言冷冷的與他對視,這也是她那僅存的一點尊嚴在反抗。

    「說說看,怎麼回事?」趙良強忍疑慮再問,好不容易用到他們一次,竟然還出了這麼個岔子。他反倒真的感興趣這些人在裡面能搞些什麼了。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1-2 23:25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二十八︰重回白川(下)


  看著前方幾步遠的洞口,趙良緊了緊懷中的張燦緩緩渡了進去。當沒入黑暗中的一瞬間,洞內陰冷的感覺讓他的皮膚上起了一層細密的疹子,這里的溫度就和外面是兩個季節似的。他深吸了口氣,慢慢開始往里行去。

     洞內令人意外的沒有起火,所以只有當眼楮逐漸適應昏暗的光線後,他才小心翼翼的四下查看著周圍。洞內依然是那麼的寬敞,但卻幽靜的令人不安,盡管趙良知道這里肯定有人。和最初來到這里時相比,此時的洞窟仿佛就像是鬼域般。

     這時,一陣細碎的石子聲響起,有個人影跌跌撞撞的向他走來。趙良警覺的往後退了半步,在他看來,身在暗處的白川族人更加令人心生戒備。

     “良,你總算來了。卒呢?”

     趙良對著這團黑影微微側身,讓那不多的光線從洞口射向前方。果然,是淋。

     “怎麼回事?你的族人呢?”他四顧問道。

     “我……”小姑娘剛剛吐出一個字,喉嚨就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嗚咽起來。她低頭用手背抹著眼淚泣不成聲,趙良卻皺著眉頭發現她的雙手和卒一樣都染滿了殷紅的血。

     “侖!吝!~~你們在哪!?”

     知道再問她也問不出個什麼來,趙良索性開始大聲喊叫起來。他聲音的回響在洞內來回反射數遍才逐漸熄去,但依然沒有得到絲毫回應。所起的效果只不過震得張燦在他懷中捂住了耳朵。

     “操!”趙良低聲罵了一句,剛才還活蹦亂跳的大活人竟然消匿于沉寂,此時的氣氛令他壓抑的都要吐血。

     強忍著額頭的鼓動,他快步往洞口走回,然後大聲對著外面叫喝著讓卒趕快過來。剛才是他不讓卒跟著的,而如今卻又不得不向她問個清楚。

     “這個該死的山洞難道人都死絕了麼?”……

     “啪啪……”

     兩塊燧石在她的手中擦出一溜火花,伴隨著一絲焦糊味,橘色的火苗冉冉的升起在一堆還沒燒干淨的草灰之中。趁著這點光亮,趙良又在洞內四處尋了幾根木炭來緩緩架在上面,這才穩住了這搖搖欲墜的火焰。

     從鼻孔呼了出長氣,他扭頭看向周圍。在這小火堆襯托下,沒有被光亮蓋住的地方和角落比之前顯得更加黑暗起來。卒,奴,羅,張燦還有淋此刻正圍著火光盯著趙良看。

     “羅,你帶著淋去外面撿一些樹枝回來,就在這周圍,別跑遠。”他悄聲在女孩兒的耳邊說道。因為這畢竟是她從小生活到大的家,所以隨時都會暴露身份。之所以讓淋跟著一起,是因為她至今還並不知道羅的身份。

     兩個身具同樣血緣的女孩兒顯得很猶豫,趙良看得出她們在擔心什麼。最後還是羅皺著眉頭將傷勢微愈的淋往外拉去,看到這,趙良臉上難得露出了一絲微笑。但卻很快又被陰郁的表情所覆蓋。

     說實話,雖然這次冒險來到白川族比較順利,但他很意外的卻高興不起來,甚至就連那麼一點點興奮也在昨夜未眠中消耗亦盡。具體什麼原因就連趙良也搞不清楚,難道是對白川族仍有感激之情所以見不得現在的慘景麼?開玩笑,這一切都是誰害的?

     “我的心還是太軟了麼?”趙良咬著腮幫將燒紅的碳棍翻了個面,紛飛的火星讓洞中暫時一亮,接著就化為冰冷的塵埃飄蕩在空氣中。

     看著他的臉被火光耀的陰晴不定,坐在身邊的張燦伸手與他的手握起。兩人相視,趙良瞬間從她的眼神中讀出了許多東西,不由得扭頭躲閃開去。張燦雙唇微抿成薄薄一線,瞳中多出了一抹失望。

     “卒,侖他們呢?”為了打破著這陣沉默,趙良開口問道。

     “侖?他們不是去找你的東西了麼?就在那邊……”說著,她伸手往趙良背後指去,那是白川族用于儲備的內洞。

     “去這麼長時間?”趙良揉著眉心嘀咕,那個山洞說起來趙良也曾進去過,確實很深幽。但這麼長時間也該……

     “壞了!”趙良一拍大腿站了起來,神色緊張的看著前方。張燦和其他人嚇了一跳,紛紛仰頭。

     當時趙良在吃不飽時曾進內洞進行過偷竊行為,里面有多深他根本沒個了解,只是憑著其中儲藏燒焦肉塊的焦糊味才順利找到目標的。而如今不用去想也知道倉庫一定很早就空空如也了,那麼,沒帶照明工具的侖他們會不會在洞內走失迷路?

     想到這層,趙良顧不得許多,慌忙解下身旁掛著肉塊的長棍並用力將其磕斷。他挑取了一塊比較肥的肉穿在半截木棍上放在火里燒,不多時,在一陣肉香中油脂順著木棍流淌下來染滿了棍子的表面。趙良把它舉了起來,洞內的光亮頓時增大了一倍。他對張燦和其他兩人說道︰“侖他們搞不好迷路在里面了,我要去找他們,你們好好在這里的待著……”。

     “要去也行,把我帶上。”張燦打斷他的話,死死拉住趙良的皮裙。

     趙良低頭看看她認真的表情,又扭頭望了一下四周,思索了一陣後終于點頭才將張燦背在了後背。

     “卒,剛才你來這里發現多少人?”

     女人低語道。

     “四個……不,三個。生孩子死了一個,都沒活下來。”

     趙良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這里有水和食物,拿去讓她們吃……你小心點。”

     說完,他打著火把往記憶中的洞穴深處走去。看著那朵光亮逐漸消失在深處,卒愣了愣。她嘆了口氣,很快的又站起身來提著水桶往周圍的石台走去。

     “侖~~渥~~吝~~”

     不知道走了多久,反正他倆覺得已經過了很長時間。沙啞的回音在洞穴內再度響起,相比外洞,這里要狹窄許多,但這並不意味著里面就比外面來的小。事實剛好相反,趙良越往里走越心里沒底。從回音的程度他感覺出這里深廣的超乎想象。

     “別喊了,他們如果在附近就能看到光亮的。”張燦伏在他耳邊說道。趙良想想也是,于是也就閉上了嘴巴,那陣陣的回響確實讓人听著難受。

     油脂在火把上燒的吱吱作響,不知從何處吹來的幽風還不時的令火焰晃動幾分。每到這時趙良就趕緊用身體把火把擋住,因為在這里如果沒了光亮,那麼很可能兩人也會被陷在這里,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趙良,你去過古靈洞麼?”張燦忽然沒來由的小聲問他。

     “……古靈洞?鄰縣的那個?”趙良想了很久,才發覺張燦問的是從前他們所居住城市周邊的一個游覽景點。

     “恩……”她輕輕應了一聲就又沒了聲息。

     “……”

     四周再度沉寂下來,趙良根本不知道她想要表達什麼,所以也無法將話題繼續下去。于是他繼續背負著她往里走去,但張燦的聲音卻又在身後響起。

     “我小時候去過那里,很漂亮……”

     趙良這次沒有接話,只是將火把換在了另一只手里。看著被火光映射出來的各種稀奇古怪的影子,他心中只覺得越來越急躁。

     “那個洞很長,只是外面點了些燈,記得導游說過用走的話花兩天也走不出去……”

     “行了啊!別說了!”

     趙良大喊一聲猛然停下腳步。感受著貼身傳來的起伏,張燦臉色微變,渾身也開始顫抖起來。

     “良……我們回去吧!好嗎?”許久,她說話了。聲音帶著一絲從未有過的軟弱和哀求。這時趙良才明白,背上的女孩兒害怕了。

     之所以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是因為她對這里無邊的黑暗寂靜和前途的不可預測感到恐懼,說話似乎能令這種恐懼稀釋。但隨著越來越深入其中,這種被密閉的惶恐不安止不住的堆積在她的心中。

     幽密恐懼癥,人類的天性。曾有位科學家做過實驗,他懸賞大筆金錢請人在一個完全隔音和完全沒有光線的小室中待滿一個星期。許多人躍躍欲試,但卻沒有一個人能夠拿走那筆錢。

     趙良雖然不清楚什麼是幽密恐懼,但他越來越焦躁心情正是對此的體現。他之所以沒有如張燦那樣快的害怕是因為他們是兩個人,但張燦的情況卻和他並不同。張燦少了一條腿,這種缺失令她的安全感格外脆弱。

     “別找了……回去吧!”近乎嗚咽的聲音令趙良深深的嘆了口氣,看著手中已經縮短一半的火把,一股無助和無奈涌上了他的心頭。

     “難道就這樣放棄侖他們?這全怪我!全怪我啊!”

     “啊啊啊啊~~~~~~~~”

     趙良從胸腔擠出的一陣長嘯在這里被放大了無數倍,震得兩人耳膜都隱隱作痛。

     張燦趴在他的背上嚶嚶哭了起來,就算之前遇到的種種險難都沒有令她如此軟弱過,而這片黑暗和孤寂卻輕易擊敗了她。說到底,這還是因為趙良給了她希望。希望大多時會給人無比勇氣,但有些時候也會令人更加懼怕死亡。

     帶著愧疚,自責,惱恨等復雜情緒,趙良轉身原路返回。盡管就連再度摸回去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昏昏的他卻極度幸運的真的又走回了外洞。

     看著洞穴已經被熊熊騰起的火堆映得一片透亮,趙良手中只余寸許的火把當啷落地。

     “哦!是良!他們回來了。”

     渾厚熟悉的聲線傳入耳中,在火堆旁忙碌的一群人中朝著這邊快速跑過來了幾個。那明顯的身材和特有的憨笑,不是侖又能是誰?

     趙良把瞪圓的雙眼眯成一條細縫,從牙間咬出兩個字。

     “我操!”

     一時間忘記了還掛在身後的張燦,趙良一個箭步猛沖上前當面就給沖在最前面的侖了一拳。現在的趙良可不是初來這個世界時的他了,雙臂經過鍛煉隆起的肌肉完美的注釋了這一拳的力道。

     “嗷~~”被擊中的侖帶著一道慘叫跌落下層層石台,其身後的羅等人急剎車之余都開始用驚恐不解的眼神看向暴怒中的趙良。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1-2 23:32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二十九︰失而復得

  
  “說!怎麼回事?”

     擊出重重一拳的趙良心情略微平復,但這還沒完。他把差點被甩飛的張燦小心放在石台就上下甩著剛剛使用過的拳頭繼續朝侖走了過來。眼尖的羅發現他的手背已經是鮮血淋淋了,可又不敢發出一點響聲。

     “唔~~”暈頭轉向的侖根本還未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情就被擊飛,當他再度被趙良揪著頭發用冰冷的語氣質問時,甚至連眼前的人都成了重影。

     “啪!”

     又是同樣的一拳打在他的另一邊臉上,但分量卻不及第一拳的十分之一。也許是力氣用光了吧,趙良喘著氣搖搖晃晃跪坐在他身邊,很意外的在眾人面前抽泣起來。

     “說~~怎麼回事?怎麼……我……我還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渥和吝仿佛心有靈犀般的上前將兩人迅速扯開。挨了兩下的侖逐漸清醒,看著癱成一團的趙良除了莫名其妙之外也只剩下莫名其妙了。

     吝雙手架著趙良仿佛在拖一條死狗。從恐懼,絕望,自責再峰回路轉到狂喜,那一拳包含了他太多的情緒,也抽空了他所有的體力。在這個時代可能沒有人能真正讀出他沖動的意義,可是張燦明白。

     “哼……呵……”她深吸了口氣默默低喃︰“你還真是和這群原始人建立的不得了的友誼啊!”

     短暫的騷亂迅速平息,張燦在其他人的幫助下坐回了火堆旁。在猛灌了一大桶水後,她才驚覺周圍多了許多具橫躺的身形,于是她迅速的四周打量起來。

     顯然,光是看就知道這些人的身份了,這些不熟悉的面孔都是白川族人。趙良的仇人。

     張燦皺了皺眉頭,她細細的點了點人數,竟然意外的有九個之多。不過這並不令她擔心,因為這些人如今已經連坐起來的力氣都沒有,更別提什麼報仇了。

     這九個人清一色的都是女性,其中更是以孕婦居多,唯一兩個沒有挺著肚子的還都是比淋更加小的女孩兒。面如枯槁已經是很含蓄的形容她們如今的狀態了,只見這些人個個眼窩深陷,乳房干癟,渾身上下竟找不出一點肉多的地方。就如同還能夠呼吸的木乃伊似的。

     她扭頭向羅看去,只見她正小心翼翼的往趙良嘴中喂著水,絲毫沒有注意到張燦的眼光。張燦冷哼一聲,重新將背部挺了起來。

     “侖,怎麼回事?你們是怎麼從那個洞穴里出來的?為什麼我和良沒有遇到你們。”

     “唔……我,嘶~~”由于扯動嘴角的裂痕,這個男人倒吸了一口涼氣,連話也說不完整了。

     張燦對著他逐漸隆起的臉頰皺了皺眉頭,吝很迅速的插話進來。

     “我們也沒有遇到你們啊!雖然在里面什麼都看不見,但祖先保佑,還是讓我們摸出來了。”

     “你們……沒看到我們?不對啊!應該只有一條路,而且我們還點了火把的,不可能的呀……”

     張燦听了這番解釋有些迷惑,甚至對之前的經歷有種噩夢般的不真實感。但隨後淋的解釋卻令她找到了一點可能性來。

     “那個……後洞很大,里面有很多小洞,上上下下都有。其中有的作為儲藏的地方,也有作為祭祀祖先的地方,還有……”

     “行了行了……”張燦揮手打斷她的話,渾身無力的揉捏著自己的太陽穴,冷汗從額頭上刷刷的往下掉落。

     後怕,嚴重的後怕。沒想到那里竟是那麼一種情形,她和趙良完全是憑著運氣才摸回來的。在那種洞內套洞,迷宮般的內窟中竟然摸回來了!?當初沒有帶上這個女孩兒簡直是極度的失策,他倆相當于在懸崖架著的鋼絲繩上走了一個來回。

     長長的舒了口氣,平復了一下激動地內心,她的目光猛然落在了一個污漬斑斑的破包上面,這讓她眼角忽地一跳。

     “工具包。”

     張燦仿佛打了一記興奮藥般,探身就將這個表面骯髒帶著點點細微破損的帆布包搶在手里。這讓所有人的目光又再度落在她的身上,因為自從找到這個東西後,他們所有人都無法將其打開,特別是卒,這令她很受打擊。

     首先仔細查看了一下表面,然後又在手上感覺了一下其中的份量。听到其中傳來金屬特有的踫撞聲,張燦的眼眶逐漸濕潤了。

     “從沒想過竟然為一個工具包感動的要流眼淚。”她趕忙用手背拭了下眼角,雙手微顫的伸向哪兩個已經染上銹色的鐵扣。

     沒費多大勁,帆布包的合蓋悄然張開,這讓在坐所有人都瞪大了眼楮。侖等人看向張燦的目光更多了一絲崇拜,這其中就夾雜著淋的目光。

     “這個……這個一條腿的女人好厲害!她是阿母吧?不,也許是大母!”

     小姑娘不可置信的伸長了脖子,自己族大母和阿母費盡心思都弄不開的東西竟然在她的手里這麼輕易就打開了。她就此簡單的認為張燦是個比大母和阿母更加厲害的女性。

     用眼角掃著眾人投射而來的目光,張燦感覺有些興奮又有點享受。她穩了穩心神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那道銅制的拉鎖上。

     “嗯!?”

     看著上面附著的一層綠色,張燦眉頭再度糾結。拉鎖不比鐵扣,這是種很簡單但卻又很精密的玩意兒,一點點妨礙就很難令它打開,何況這滿布其上的銅銹。

     周圍的人都屏住呼吸看著她,張燦鼻端有些冒汗了。 啪聲炸響在火堆里,張燦情急之下想到了那把電工刀。于是她挎包挪向趙良的位置,刀還在插在他的的綁腿里。

     “行了,等等……”

     一只手按住張燦拔出的刀柄,聲音正是趙良發出。他很累,累的只想大睡。可張燦的舉動還是不得不令他睜開眼楮。

     “那個包不能割,我還有用。”說著,他懶洋洋的朝她伸出手來。眾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趙良那里。卒咬著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目光復雜之極。

     張燦呼了口氣,坐正身子將挎包摘下遞了過去。趙良邪邪一笑,手指越過包帶直接抓住了她縴細的手腕將張燦拉的失去平衡。

     “哎呀~~嗯!”

     帶著一絲嬌嗔,張燦把粉拳砸在了趙良的胸口。帆布包結實的包袋則緊握在兩人手中。

     “呵呵……你們吃吧!我就算了,累得很。”

     說完,他就摟著張燦再度閉上了眼楮。羅小心翼翼的將嚼碎的紅色藥草涂在他破掉的手背上,然後一臉幸福的端詳著膝上的男人傻笑。

     陰冷多日的洞內再度燃起了火焰,騰騰的熱氣迅速充滿了整個岩窟。白川族的幸存者們已經許久沒有感受過如此溫暖了,所以她們睡得很香。但卻不知給予她們這一切的和造成她們苦難的竟是同一個人。罕有的寧靜與安詳籠罩著這里,而她們卻注定與幸福無緣。

     一夜無夢。

     當清晨的陽光灑落在洞口之外,森林中就繼昨天沒有發泄完的精力又開始熱鬧起來。這些很會鬧騰的動物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受到能夠直立行走生物的威脅了,所以一個個顯得十分松懈。它們一邊大嚼還掛著晨露的嫩葉,一邊好奇的打量身前不遠處蹲下的人類。它們不知道這些人要干什麼,但基因中傳承的警惕還是令它們與別的生物保持一段距離,能夠讓自己應付各種危機的距離。

     不過,很遺憾。這種距離隨著一種發明而變得再也不是問題——那就是弓箭。

     “ !”

     一聲悶響,離弦的竹枝射入草叢。伴隨著同時發出的慘叫,侖“  ……”笑著跑過去查看自己的戰果,之所以發出這樣的笑聲是因為他左右兩邊臉頰發育的不是很平衡的緣故。

     當他揪著這只四肢抽搐的痴肥動物時,臉上也不免帶了些遺憾。

     “哎~~又少了一根箭。”說著,他把已經開裂的竹枝從獵物身上拔出丟在地上。然後喜滋滋的往山洞走去。

     “良~~看看,我剛剛獵取的。”侖開心的對趙良炫耀著,絲毫沒有對昨天他打了自己兩拳而感到生氣。盡管他不理解趙良為什麼打他,但尊敬的情感卻絲毫未變。

     “嗯,先放哪兒吧!”趙良只是微微抬頭看了一眼,就朝身旁努了努嘴。侖很會意的將這只不算大的獵物扔在了那里,然後扳著腳坐在趙良身邊,興致勃勃地看著他鼓搗那個很神奇的東西。

     這一切都被旁觀的卒看在眼里,她發現眾人之間的關系已經悄然發生微妙的變化。或是有意或是無意間,所有的決定權都在朝趙良一個人的身上集中。特別是昨天,在她眼中如惡靈般可怕地女人(張燦)竟然會對他那麼順從。這在她們長羽族根本是無法想象的事情。還有赤岩族,本身應當作為流族重新回到氏族,但如今看來仿佛都掌控在他的手里。再看看自己,那個該死而又不得不遵守的誓言……每想到這兒,卒那張長的不算壞的面容就會扭曲起來。想想還真是痛心,身為長羽部族阿母的她卻要……

     她現在的任務就是勉強維持這群白川族女人的生命,命令自然又是來自于他,而且她還被特意交代是勉強維持。

     “祖先啊!多麼危險的一個男人!請您指引我方向。”卒默默做了個禱念,嘆了口氣再度埋首于勉強維持白川族女人生命的工作中去。
宮小瑄 發表於 2008-11-2 23:39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三十︰暫停的步伐


  “該死,怎麼鏽的這麼厲害!?”趙良干脆將手中的動物脂肪塊往地上一扔,懊惱的咒罵起來。

     他和張燦已經想了各種辦法,卻依然不能完好無損的把這個拉鏈銹死的帆布口袋弄開。剛才他們試圖用油脂來讓它潤滑一下,但看來效果不佳。很明顯,這銅制的拉鏈已經氧化完全了。

     張燦有點放棄,雖然她也很想把這個結實的工具袋完好的留下來,但這困難還真不是普通的大。無奈之下,她又把那把刀子握在了手上。

     “哎~~別看我了。要剌你就剌吧!”看到她望向自己詢問似的目光,趙良長舒了口氣表示放棄,仰面躺倒在毛皮上說道。

     比起這個包,則里面東西的價值更讓張燦激動。里面的金屬踫撞聲每一下都在消磨她的耐性,此刻得到趙良的允許,那還有什麼可顧慮的呢?

     “刺啦~~”

     听到這種革物撕裂的響動,趙良猛地坐了起來。只見張燦滿眼放光的將帆布包底部朝上往地上抖落起來。

     “叮零 啷……”一陣美妙的金屬脆響從寂靜的山洞中傳出。

     坐在旁邊的侖抓耳撓腮的湊了過來,在給那些女人喂食肉糜的羅和淋也轉過了頭,看著那個方向,猶豫了一下,也緩緩走近了過去。

     雖然還沒有看清楚地上的工具多少,但趙良臉上的激動表情卻難以言表。他一把將張燦抱住大聲的高呼起來。

     “噢……燦!太好了,太好了!我們有工具了!”

     “等等……先看看這都有什麼?”

     張燦也很興奮,她按住趙良的手,也按捺住自己的狂喜朝地上看去。地上的的東西全部都不是屬于這個時代的,這些造型新奇材料特別的東西確實也讓在邊的幾個原始人類開眼不已。侖蹲了下來,手剛剛摸到其中一件時就被張燦打了下手背。看著他委屈的模樣,趙良笑笑說道“等等,侖。我現在需要點查數量種類,你們先看著,不要動手摸,很危險。”

     前面說的都沒听明白,倒是最後一句被刻意加強語氣的‘很危險’他听懂了。侖不再往里伸手,只在一邊伸長了脖子看著。卒皺了皺眉頭,也往後輕輕退了一步往這邊張望。

     張燦嗤笑了下,首先開始動手清點起來。

     最先取在手中的是釘錘。之所以趙良先把它拎起來是因為這堆東西里就它最明光閃閃。不銹鋼的錘把上套著橡膠,用手輕輕把塵土撫下,錘體 亮的就像新的一樣。

     “  !”

     趙良握起錘子就忍不住在身旁的石頭上敲了兩下,碎石和火星四濺,讓侖和卒睜大了眼楮又往後退了一步。

     “神經病啊!呵呵……”看到那個女人驚愕的表情,張燦很開心的扛了趙良一下。

     趙良滿意的把錘子放在身邊,兩人的手又向工具堆摸去。沒必要一一介紹其中的東西,這些雖然在史前是聞所未見的奇怪物件,但在現代人眼里卻是耳熟能詳的尋常工具。

     “……手鋸,螺絲刀,鉗子,矬子,扳手,卷尺,美工刀,哇!還有一盒刀片!暈了!這怎麼只有鑽頭……”

     “有電鑽又怎麼樣?你去哪里弄電?”

     看著張燦每取出一件就大呼小叫一番,趙良笑的也很開心。這包里的東西不少,雖然大多數都斑駁的生了一些銹跡,不過仍然不妨礙使用。除了這些獨件的工具外,他們還收獲了各種釘子和螺絲好幾盒子。

     趙良小心翼翼的把所有的收獲都碼在鋪開的獸皮之上。好一會兒,所有的東西都點收完畢,就連一顆釘子也沒落下。從兩人沉重的呼吸聲就能感覺出他們此刻的心情了。

     “發了!”趙良喃喃的低語。張燦像一只偷了母雞的狐狸一般吃吃的埋頭傻笑。

     “良……”等兩人笑夠了,侖猶豫著喊了一聲。

     趙良扭頭看向他,表情已經變不回來了。

     “呵呵……”

     侖陪著他傻笑一聲,指著地上的工具問道︰“這些東西就是你們的聖物麼?”

     “是啊!嘿嘿……”

     “那能讓我摸摸麼?”

     看著他一臉希翼的模樣,趙良將一把長長的螺絲刀遞給了他,侖趕緊雙手接了過來。

     “唔!”雙手摩挲了會兒冰涼的金屬表面,他猶豫了下,把有機玻璃把手往嘴里塞去。很可能他看到這透明的東西想到了冰塊。

     “哎~~”趙良趕快奪了下來,生怕他戳傷自己。

     “這怎麼用的?”侖一臉疑惑問道。

     趙良總不能回答是起螺絲釘的吧,否則在螺絲上還要再解釋一番。他抬頭看到侖身上背著的骨質斧子,然後示意他將那塊原本為熊的肩胛骨放在地上。趙良握起螺絲刀,用力往那塊微微發黃的厚實骨頭上戳去。

     “啪!”

  眼角猛地跳了一下,慌忙縮回了腦袋。骨面毫無意外的被戳穿了,留下一個帶滿裂紋的孔洞。侖抱著那面剛剛磨制不久的骨斧瞪大了雙眼,手指不停的在那個窟窿里穿來穿去。

     趙良看著兩人的表現,得意的用螺絲刀在手掌上耍了個花。“看到了吧!這就是鋼鐵的力量。”

     所有的工具都又重新裝入了帆布包內,雖然拉鎖被張燦破壞,但好在哪兩個鎖扣還能用。張燦像是個守財奴一樣將包掛在脖子上,時不時的就要打開點驗一遍。

     對她這種小女人神態,趙良只是看了微微一笑。剛才他也好不到哪兒去,兩人還為誰來保管這個包爭奪起來。不過他是個男人,還是對她做出了讓步。反正她的他的還分彼此麼?

     這一整天都在摩挲工具中度過,兩人的周圍布滿了毛皮的碎條和滿地狼藉的碎屑,這都是他們忍不住拿工具試手的結果。也讓其他人在驚愕中對兩人敬畏許多。

     今天沒怎麼狩獵,隨身攜帶的食物也在大肆分食中越來越少。不過趙良並不擔心,因為有了手頭這些現代金屬工具,他的自信已經到了爆棚的地步。接下來,就是商討之後要做的事情了。

     隨著激動心情漸漸冷卻下來,趙良並沒有忘記尋找這些工具的初衷,他的表情再度僵硬了下來。

     “下來怎麼辦,我們去哪里?”

     火堆 啪的響聲眾人面前炸響,卒提出這個問題讓趙良陷入沉思。渥吝兩人整天收集了許多樹枝柴禾,所以今夜的火堆燃燒的很猛烈,眾人坐久了都覺得的臉龐被耀的燙燙的。

     “嗯……我想在這里待一段時間。這個洞穴很不錯,周圍也不缺食物和水源。你們看怎麼樣?”

     侖等人自然對趙良這個建議沒有異議,事實上他們自從跟了趙良已經越來越少的用到自己的腦筋了。卒也不會說什麼,因為奴的傷勢也確實需要好好地修養一段時間。

     不過張燦卻有其他想法。

     她扭頭看了看被集中擺躺在周圍的白川族女人,皺眉問道︰“良,你就這樣準備一直養著這群白川族人麼?”

     听到這話,羅和淋的身體不可察覺的微微一顫。

     “她們?”趙良隨著張燦的目光看去。那些女人雖然依舊是無力的躺在一旁,但從她們的表情和臉色上來看已經比最初看到時好了不知多少。趙良皺了皺眉頭,他當然也有這個顧慮,所以讓卒在救治她們時本著死不了就行的要求來做。但他卻沒留意到羅和淋卻是在不遺余力的給這些女人們補充著能量,所以之前留下的食物消耗得很快。

     “燦!你知道我做不出來……”趙良悄聲嘟囔。

     “……”

     張燦沉默了,她陰沉著臉色很想大罵他一頓,讓趙良將這些隱患全部殺光。但她卻又不想在趙良心里留下自己十分殘酷的印象。所以她只能低頭不語,慢慢思索其他方法。

     “燦……你放心,我不會讓她們威脅到我們的。你看看她們現在的樣子,根本不可能的。我保證將你的腿弄好後我們就走,行麼?”

     “……行啊!”張燦咬了咬下唇做出了決定。

     “留下她們可以,但我有個條件。把這些人扔到後洞,不許她們出來。食物和水會讓人給她們送。這是我的最低限度。”

  卒雙臂環抱小腿坐在一邊,听著張燦的話她心底默默嘆了口氣。

     “哎~~這個洞穴到底是屬于誰的啊?”

     趙良答應了,只要不讓他做出那種泯滅人性的事情他就放心了。事實上他也明白張燦是在為自己和所有人的安全著想。自己雖然也曾做過殺光白川族的打算,但看到如今她們破敗的慘樣他實在是下不去這個手。

     柴禾很多,所以再分出一部分在內洞重新起個火堆也不是難事。趙良和眾人一同將九名半昏迷中的女人一一抬到了內洞中的火堆邊,留下了淋和卒在里面照顧。羅吱唔著也想去,但趙良卻堅決不同意。

     事情就這樣暫時被決定下來,外洞中只留下了侖,渥,吝和羅。趙良把周圍干草和獸皮集中了一下,一群人紛紛自去休息。

     看著被照得通紅的洞頂,趙良默默想道︰“明天,需要干的事情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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