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激情燃燒在史前 作者:焚書儒(連載中)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19:08
卷三:獨自奮鬥 章十六:侖間道

      從山坡上跑下了一個人,正是剛剛逃掉的那個黑紋族人。原來他一直就沒跑遠,此刻他正朝侖一行人走來。

    「你們好,外族人。感謝你們救了我……」

    「呃……」侖只是稍為一愣便眼珠子開始轉了起來。他在那人看不到的角度朝身後擺了擺手,示意同伴不要妄動。

    「你……你好,外族人。對於來不及救助你的同伴我們感到很遺憾。」侖咧開嘴對他笑著說。也許他自己也沒發現,自己的笑容越來越向趙良靠攏了。

    「哦,是的……那也是沒辦法,畢竟這次的獵物太兇猛了。」那人皺眉低下了腦袋,看來對於失去同伴他也感到很傷心。但片刻後,他又重新抬起了頭。

    「外族人,我是黑紋部族的佶,感謝你們救了我的性命。請問你們屬於哪一個部族?」佶笑著問道。

    侖一顆冷汗從鬢角流落到了脖子裡,他可不敢說自己是赤巖族人。於是他想了想,扯動著嘴角回答道:「我們……我們是落……落川部族的人,也是遠來這裡狩獵的。我叫作侖。」

    說完,他不禁滾動了一下喉嚨。侖很沒創意的將趙良編造出來的部落名稱抬了出來,他這才發現原來撒謊是件很困難的事情。

    「大母沒說錯,良果然是個很可怕的人……」他笑著想道。

    就在這幾句話的功夫,從不遠處又跑過來一行人。都是黑紋族人,足足有七個人。侖及其餘四人齊齊吞了口吐沫,靜靜的立在那裡。

    「佶,看到你沒事實在太好了。榀和卜呢?」來人中一個看似頭領的人大聲問道。

    「他們都死了……如果不是這群落川族人救了我,我恐怕也死定了。」佶走到他的身邊說道。

    其實這個頭領早就注意到這幾個手拿怪異武器的人了,只不過作為經常打劫其他部族的人來說,一點戒備之心他們還是有的。

    此時聽了同伴的話,趕來的七個人身形一鬆,武器也紛紛垂了下來。

    頭領走上去說道:「落川族人,感謝你們救助了我的兄弟。我叫做燁,請你們到我的部族去做客。」

    「你們能幫助救我們的兄弟嗎?他剛剛被黑熊往……」渥大聲的朝他們喊著,侖猛地回頭一個眼色讓他閉上了嘴。

    「燁,我們剛才救了你的族人,可是我們的族人也被野獸追趕而去了。就算是他死了,我也希望將他的牙齒帶回給我們大母。」侖低著頭說著,努力不讓對方發現眼中的恨意。

    「那是應該的,朋友。我們的幾個兄弟也死在了那裡,我們一起去吧!」出乎意料的,黑紋族的人同意了侖的請求。他還原以為這黑紋族人是不顧同伴屍體的野蠻人呢,看來也非是如此。

    兩支仇敵陰差陽錯的匯流在了一起,聲勢龐大的朝森林中開進。侖和族人在行進中也時刻緊握著弓箭警惕著,這種與仇人並肩相走的感覺非常難受。

    他們的神情盡數落入了燁的眼裡,不過他只把它當作了對黑熊的警惕而沒放在心上,這個誤判無疑要使他喪失巨大的先機。

    「侖,你們手中的武器是什麼。為什麼我都沒有見到過。」燁注意到他們的武器已經很久了,等一同走起來才向對方問道。

    「喔~這個……這叫做弓,能夠射殺獵物。」侖盡量不在意的說著,心頭卻在噗通噗通跳個不停。

    「弓?射殺?朋友,能用一下讓我們看看嗎?」燁的興趣上來了,他問道。

    侖低頭想了想,從皮囊中抽出一根竹枝搭在弦上,然後迅速的放了出去。

    「咄~」的一聲,竹箭牢牢的紮在了遠處的樹幹之中,一群黑紋族人則張大了嘴巴。就和侖第一次看到趙良射箭的情況一樣。

    「這……這真是好東西啊!」燁口齒不清的驚歎道,侖微微一笑,心中不免有一絲得意。燁派人將那根箭支從樹上拔了下來拿在手中端詳,嘴裡不住的讚歎。

    「好東西啊~」

    侖接過了箭支將它重新插進皮囊,笑了笑沒說什麼。可燁卻低頭不住的用眼睛瞟著五人拿著的弓箭。

    「看!那是卜。」佶邊喊著跑了過去。

    眾人圍過去一看,地上的人已然變為了屍體。他被黑熊一掌拍飛,胸口塌陷了好大一塊。燁痛苦的搖了搖頭,從腰間取下石斧在他的嘴裡敲下了幾顆牙齒帶在身上。一行人繼續往樹林裡面走去。

    「啊!它在那裡!」渥大聲的喊叫道,他發現了黑熊顯著粗大的身形正埋頭啃食著什麼。眾人一驚,紛紛將武器舉在手裡。

    「該死的畜生!」侖目眥欲裂的看著前方的黑熊。他已經看到地上丟棄的弓箭,綸肯定是葬身其口了。

    「燁!我們人多,將它殺死吧!」侖高聲朝他說道。

    「這……」對方看了看身後也是一片殺氣騰騰的族人又看了看侖和另外幾人。

    「殺死了他我們什麼都不要,都歸你們。」侖給他餵下了最後一顆餌食。

    燁同意了。根據短暫的商定,由黑紋族一行八人在前方圍住黑熊,而侖他們五人則在後面放箭。看著他們呼叫著奔黑熊而去,侖的臉上冒出一抹殘忍的微笑。

    「糴!快躲開!啊~」

    「爐!」

    一聲聲慘叫在樹林中迴盪。雖然眾人奮不顧身的將各種武器傾瀉在黑熊的身上,但是皮堅肉厚的黑熊豈會如此簡單的被打倒。只見它在激鬥中整個身體都豎立了起來,雙掌翻飛下,幾名黑紋族人倒在地上生死未卜。而侖這邊五人卻在悠閒地對黑熊放著弓箭。

    「嗷!~」黑熊慘叫一聲。混亂中,一根竹箭插入了它的眼眶。血流如注下,黑熊的狂性被徹底的激發出來。離它最近黑紋族的人倒了霉,轉眼又是一個人被擊飛。

    黑熊如今身上佈滿了無數大小血口,柔軟處的皮毛上也插滿了箭支。

    族人們的慘狀使燁也頗為憤怒。他大吼一聲,從旁揀過一根長矛就奮不顧身的躋身而上。黑熊畢竟一隻眼睛很難立體的看清事物,一巴掌帶著風從燁的身旁劃過。只見他雙手高高舉起,長矛的一端狠狠的刺入了它的另一隻眼眶。

    「嗷~~~~~~~」終究是雙掌難敵眾手,黑熊在一聲響徹森林的吼叫後,終於不甘的倒在了地上。

    看著這個龐然大物倒下後,眾人沒有一個歡呼的。他們手腳顫抖著坐倒在地上,用武器支撐著地面大口呼吸。這次黑紋族死傷巨大,八個人中又死了兩個,其中就包括那位好不容易逃出來的佶。

    燁抹了一下頭上滲出的汗水,掙扎的站立起來查看自己受傷的族人。

    「搿!醒醒!」他面色焦急的在口中吮了一下手指放在地上躺的人鼻息之間。他驚喜的笑了笑,因為他還發覺對方有呼吸。

    「朋友,能幫助……你們想幹什麼?」燁扭過頭,表情從微笑瞬間變成了憤怒。

    侖和其他四人手指緊捏弓弦,一根竹箭已經搭在被拉成滿月的弓上蓄勢待發。面對他的問題,侖揚起了頭,咬牙獰笑道。

    「射!!」

    殷紅的血液流淌到了一塊,將地上的坑窪都填滿起來。幾隻像豺狗一般的野獸嗅著濃重的血腥味漫步而來,它們驚喜的發現,這裡的屍體多的足夠它們十倍之數吃上好幾天了。

    聽著那些野獸越來越焦躁的低吼,侖拔下了插在黑紋族人屍體上的最後一根箭支。慢慢地走到了跪倒在綸屍體旁哭泣的男人身後。

    「渥,不要哭泣。你要勇敢起來,我們的仇恨還未平熄。」

    年輕的男人默默將綸的弓箭和箭囊掛在了自己的身上,這才擦著眼淚站立起來。他一言不發的將手中緊攥之物放到了侖的手中,然後扭頭走到一邊。

    看著渥那滿是淚痕的臉龐,侖攤開手掌對著那兩顆牙齒說道:「保佑我們,綸!」

    五人就這樣轉身離開,留下了一頭巨大的黑熊和八具黑紋族人的屍體。

    侖抬起頭看了看天空,扭頭對眾人催促道:「快!太陽就要升到頭頂了。」

    他沒有忘記和趙良的約定,雖然在戰鬥中有了一點差錯,但是戰果是巨大的。他們滅掉了整整十個黑紋族人……

    好吧!其中兩個是黑熊滅掉的。一想到這裡,侖的愁眉才漸漸抒展開來,他都有點迫不及待的要看良驚歎的表情了。事實上,他非常喜歡被趙良誇獎時的感覺。

    「侖!太好了。你們回來了!」巭從一旁的樹後鑽出,拉著侖的手臂歡叫著。

    看到他侖也十分的高興,急忙回握著他的手臂說道:「你們都沒事吧?良呢?」

    「良……」一提到趙良,巭的臉色開始不好看起來。侖看到這情形,笑容也逐漸從臉上褪去。

    「難道良出什麼事了!?」他的心臟一陣狂跳,甩開巭的手臂便往前跑去。

    「良!」侖慘呼一聲便撲趕到了他的身邊。看著眼前彷彿像是從血裡撈出來的人,侖雙眼冒著火焰大聲喊道。

    「怎麼回事?瀎、苫、巭、魯、吝。告訴我,你們出了什麼事情?」

    他們五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該如何說起曾看到過的事情。瀎畢竟年長一些,他走出來用手按著侖的肩膀說。

    「侖,冷靜一下。良並沒有事情,那血是敵人的血,良只是昏過去了……」他將趙良帶著他們埋伏黑紋族人和戰鬥結束後趙良怪異的行為細細告訴了侖。在仔細檢查了趙良的身上後也他不禁也皺起了眉頭。

    「惡靈詛咒!?」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19:18
卷三:獨自奮鬥 章十七:很遙遠的語言

     夜間,所有的光線都被厚重的雲層遮擋下來。他們九個人手牽手的橫躺在山坳裡,其餘兩個人則像昨天一樣,在山頭上觀察著黑紋族大寨。那裡似乎發生了一點變化,只有寥寥幾個人圍坐在火堆旁。其餘還有那十幾頂木棚內依然閃爍著光亮。這兩名偵察員當然知道這是為什麼,因為他們來復仇了。

    陰冷的草窩中,侖睜著眼睛始終也不敢睡著。因為趙良身上所散發出來的血腥味將附近幾隻夜行野獸吸引了來,所以他只要一發現周圍有光點移動,就看也不看的一箭朝那裡射出。侖知道那是野獸的眼睛。

    「叭!」巴掌重重的拍在自己的臉上。侖用手抹了一下然後在毛皮上蹭了蹭,緊接著就拿著一把草在趙良的身體上掃來掃去。林中的蚊子是能夠咬死人的。

    由於雲母山一帶並沒有河流,趙良也就這樣滿身血污的直躺到現在。從見到他起,趙良就一直也沒醒過,如果不是他還有呼吸,侖甚至會認為這個人已經死去了。

    他掃了一會兒便又停了下來,實在太累了。昨天最後的一點食物已經告罄,而今天雖然他們戰果纍纍,但是必須的食物和水卻是一點都沒弄到。眾人不得不揪起地上潮濕的青草來滋潤著乾涸飢餓的腸胃。侖恍惚中彷彿又看到了那一串串美味的烤肉。

    「好餓啊!~~咕嚕嚕嚕……」

    「侖……醒醒!」一陣急促的叫聲把他從美夢中喊醒,侖一個激靈坐起身發現夼正兩眼通紅的搖著自己。他擦了擦嘴邊的口水喃喃道。

    「什麼事情啊?啊~~~~~」夼皺眉躲開從他張大的口中噴出的臭氣接著說道。

    「黑紋族有動靜了……」

    「什麼?」侖聽到黑紋族三個字就徹底清醒了,他睜大了雙眼四周看去。天色已經微亮,兄弟們還未睡醒,趙良也還在昏睡中。侖在濃霧中打了個寒顫,低頭跟著夼往上走去。

    「啊!他們出來這麼多人?」侖隨著夼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有大概二十個人正分散為四隊開拔遠處。他撓了撓頭嘴裡小聲說道:「這回可怎麼辦?先殺那一邊呢?」

    「當然先殺部族裡咯!」

    聽到身後冷不丁的冒出一個聲響,侖也驚得一跳。他扭頭一看,趙良正苦笑的蹲在自己的身後。

    「嗨!」趙良伸手對他打了個招呼。

    侖看到他後彷彿是忠犬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主人,絲毫不顧他身上的污垢的一把就將他摁倒在地上。

    「你可嚇死我了!良……」

    看到對方眼中的關切,趙良心裡也是微微一暖。他輕咳一聲將侖從身上推開。

    「靠,本人可沒有同性戀的嗜好,快爬起來。」

    侖聽到了趙良這聲獨特的「靠」也是心中一定,這表明良還是原來的那個良。自從得知了他可能是被惡靈詛咒了之後,侖是整整急躁煩惱了好幾個小時。如今好了,良醒了,他又能替自己出主意了。

    想到這裡,侖開心的笑了起來。良則關注的往山下眺望。

    「侖,看看柵欄裡面還有多少人。」

    「呃……三四十個吧!」侖仔細的看了看說道。

    「嗯……昨天我們殺了五個,你們呢?」

    「十個!」他不無得意的向趙良炫耀道。

    「什麼!十個?」

    「十個。」侖又重重的肯定了一遍。趙良的表情令自己萬分的滿意,不過他隨後又低下聲音說道。

    「綸死了。」

    趙良皺眉看了侖一眼,歎了一口氣。他並不關注綸是誰,只是隱約記得那是一個和侖年紀差不多的男子。雖然兩人之間沒有交情,但趙良聽後心中依然也有些難受。

    「那這麼說柵欄裡面的成年男人不會超過五個咯?」

    聽趙良這麼一說,侖猛地砸了一下拳頭低呼:「對呀!良你真厲害!」

    聽到這番誇獎,趙良又苦笑開來。如此簡單的反向思維在他那個時代就連小學生也能夠想到。

    他揮揮手打斷了狂熱中的侖。「你確定他們只有四十個男人?確定他們的女人不會戰鬥麼?要知道他們可是黑紋族。」

    侖聽到這些也皺起了眉頭,說道:「黑紋族的情況綸最瞭解,可惜他已經死了。」

    「哎~」趙良歎了一口氣接著說。

    「是不是都無所謂了,我開始就沒抱多大幻想。你應該知道我們的食物和水都沒有了,再這樣拖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條,我們只能冒冒險了。你過來聽到,這次咱們這樣這樣……」

    趙良的一陣低語讓侖眉開眼笑起來,他用力一錘石頭喊道:「這樣一定行。」

    眾人都已紛紛睡醒,飢腸轆轆的他們沒有一個喊苦喊累的。所有人將手中的弓箭拉了一拉,又仔細的點查了皮囊中的箭支。雖然面色疲憊,但卻又一個個精神爍爍。

    「兄弟們,我們今天就要殺入黑紋族的大寨了。希望你們能夠像昨天一樣勇猛出色。報仇!」侖振臂一呼,所有人開始跟著呼喊起來。

    趙良每當看到侖這個樣子心中都不免腹誹兩句。

    「我靠!他真的不是穿越來的嗎?」

    侖帶著三個人大搖大擺的朝黑紋族大寨走去,雖然越看這大寨規模越心驚膽戰。但是他仍就定下心神的一直向前。

    「呼哈!外族人,你們是哪個部族的?知不知道這裡是黑紋部族?」柵欄後一名黑紋族孩子眼尖首先發現了侖等人,他高聲喊道。

    不一會兒,這一面柵欄就圍滿了人群。侖仔細的觀察了一番,舌尖不停地在唇邊舔動著心想。

    「果然大多都是女人孩子,你們死定了。」

    面對著對方眾人的叫囂,侖一揮手大喝一聲。

    「準備!」他們四人將弓箭拉滿。

    「射!」

    四支離弦的箭帶著嘯聲飛向柵欄後的人群,而她們卻還茫然無知的看著飛奔自己眼前的竹枝。頓時,一片慘呼聲響起。而侖他們卻又將幾輪箭支投向那裡。

    黑紋族整個沸騰了,從來只有欺負人的他們竟被別人欺負到了家門口。而令人沮喪的卻又是在男人們紛紛離去的時候。不過女人孩子們就好惹了嗎?

    一群半大的孩子在幾個成年男子的帶領下跨過了柵欄,舉著長長的木矛冒著被射殺的危險衝向侖他們跑來。侖看也不看扭頭便轉身而去,身後一片憤怒的吼叫聲。

    侖跑得快,竟然還時不時的扭頭放上一箭。經過幾輪打擊,這些人已經明白這些飛來的竹棍非常危險。往往無目標的一箭都能讓他們停頓片刻。不過野蠻人的孩子也足夠野蠻,他們從小的培養讓他們養成了悍不畏死的性格。有些明顯只是七八歲的孩童身上掛著兩三根箭也能舉著超過身高的長矛繼續前進。

    看到這個情景趙良不禁吸了一口涼氣,心中恨恨道:「這個種族絕對不能留。準備!」

    隨著一聲高喝,山坡的巨石後面紛紛站起了九個拉弓瞄準的身影。看到眼前的埋伏,這群小孩子只是稍微一愣就又衝了上來。

    趙良眼睛瞇了瞇,算準了竹弓的最佳射距後便又是一聲高喝。

    「射!」

    雖然場面比不得電視劇電影中萬箭齊發的恢宏場景,但那特有的竹哨聲也是令人心中一顫。一根接一根的箭支釘射在他們稚嫩的身體上,而這群如同小狼崽子的孩童卻咬牙繼續向目標前行,那怕是爬……

    竹箭當然比不得擁有金屬箭頭的正規箭支威力大。但其也有自身的優點:重量輕、開弓費力小、能夠很快連續開弓就是它最大的熱點。任憑身上不輕不重的開個洞至少也該疼一下吧。何況身上插多了誰也受不了啊!

    赤巖一眾十一人在反覆崩弦數十次後才喘息的將弓放下。山坡上密密麻麻佈滿了青黃色的箭支,其中也堆積著一具具已然沒有生命的屍體們。趙良晃動了一下酸痛的手臂喊道:「下去時小心點,沒死的一定要捅死。」

    「知道了!」侖大聲的喊道,帶著其餘九人就提著竹槍走了下去。

    趙良用手指捻動著自己的太陽穴,雖然醒來後自己的意識已經清醒,但他對昏迷前看到的種種幻影卻記憶模糊。只是腦海中有一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看一些不該看的東西。趙良整了整身上黑紅的血甲,從山梁處繞了一圈才走了下去。

    他走到山坳中,舉手望了望幾百米外的黑紋族。其中的柵欄後圍滿了人,更有好幾個人奔跑著四散而去,那分明是出去搬救兵的。趙良冷笑一聲扭頭對著山腰上依然揀著竹箭的眾人大喊。

    「別撿了,快下來。他們大寨空了!」

    侖幾人聽了後雀躍著奔跑下來,他們手持弓箭竹槍緩緩向柵欄處逼近。雖然殺死了幾名留下的男人和二三十個小孩子,但圍欄內依然人數眾多。趙良身形緩了緩,皺眉往裡面看去。

    「侖,讓他們都出來。」趙良側身說道。他還是比較愛惜自己的嗓子的,因為這個世界沒有所謂的喉片吃。

    「黑紋……」

    「你們究竟屬於哪一個部族?黑紋部族將會記住你們的。我們的報復將如同風雪一般嚴寒,然後熄滅你們的火種,你們祖先的靈魂也將被我們打碎!」

    侖的話剛剛冒出了兩個字,就被對方冗長的威脅打斷下來。聽到了這番話,赤巖族僅剩的十名男人一個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在侖的第一發箭後,緊接著又是一陣箭雨終於讓那個聒噪的聲音停了下來。

    看著柵欄後一個個哆嗦的身影,趙良這才呼出了一口氣。對待這種彪悍頑固的敵人,就要先從精神上徹底將之瓦解才行。

    因為這樣進去後才安全嘛!

    在侖和其他人的簇擁下,趙良緩步走進了這個如同村莊似的地方。

    「靠!好多的陶器!這些人難道已經能夠批量制陶了?還有這些木棚,雖然簡陋,但其設計卻是比自己胡亂搭建的漏雨竹棚要好的多。」

    趙良越看越心驚,他皺著眉頭瞥了週遭一圈。一些肥胖的女人帶著憎恨的目光朝他看來。趙良握著刀子的手又緊了不少。

    「沒時間了,侖。快去找找你們的族人。」趙良對侖說道。

    侖帶了四個人往人堆走去。他帶著其餘幾個人依然在眾人中尋找著,他必須要找到黑紋族的大母,因為只要找到她才能夠讓趕回的男人們束手受死。大母在這些原始人中的地位是現代人所無法想像的,而趙良也才是剛剛初探端倪。

    「哎呀!」趙良剛剛推開了一間木棚,一根尖銳的長矛便朝胸刺來。直接將趙良捅了個榔蹌。跟著的五個人大吼一聲,集中的箭支便朝裡射去,棚內一片慘叫。

    「別,射……射死了就不管用了。」

    趙良撫胸從地上爬起,毛皮上的一塊竹片已經被撞擊成兩片掛在衣服上晃蕩著,看來是這件衣服救了他一命。

    趙良吃了一次虧再也不敢輕易打開棚門,他看了看地上燃燒的巨大火堆有了主意。

    「燒!將她們全部燒出……哎呀!我靠!」趙良捂著頭蹲了下去,一縷溫暖的液體從指縫中流淌而出。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兒正撿起一塊石頭又要朝他砸去。忽然一根竹槍挑起了她,嗖的一下被扔到了柵欄之外。侖黑著臉咬牙切齒的說道:「殺!全部給我殺了!」

    比起趙良的話,侖的話對他們來說是更有效的。當這話剛一落地,一片慘叫聲又再度響起。趙良大急,慌忙拉動著他的胳膊。

    「混蛋!你幹什麼?忘了我早上說的話了麼?他們的大母暫時不能殺!」

    「良!你不要管了!我要報仇!報仇!」看著他青筋乍現的額頭,趙良心裡咯噔一下。

    「難道他的族人……」趙良趕快拉著剛才陪伴侖的幾個男人往木棚外那個人堆走去,定眼一看趙良也不禁摀住了嘴。

    「我……我的天……」

    只見地上或趴或躺著幾十個女人,她們一個個瘦骨伶仃如同養豬一樣被圈在一個柵欄之中,從他們木然的眼神中你看不到一絲活著的氣息。她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都只有一條腿。

    趙良眼角狂跳,他終於理解侖的做法了。看著她們身下血肉模糊的斷處甚至有白色的蛆蟲在血肉中湧動,那震撼的景象和撲鼻而來的滾滾惡臭讓他呼吸一滯。趙良身體不禁晃了一晃忍不住開始嘔吐起來。

    「嘔~~這些混……蛋……嘔!!!」趙良撐著竹槍蹲在地上,眼淚鼻涕和嘔吐物混作一團。就在這時,柵欄中一個聲音幽幽響起。

    「哈羅……」

    趙良雖然已經吐得鼓膜發脹,但這道細微的響聲還是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抹了一下嘴角透過柵欄向內看去。

    「Hello!is that you,趙良?」聲音如同雷擊般在他耳邊響起。沒有聽錯,這是英語……難道……

    趙良渾身打著顫往裡面看去,只見一個靠在柵欄深處的女人正微笑的朝他揮手。並且在注意到趙良看著她的時候,還艱難的讓身體又坐起了一些。趙良這才從她身上掛著的布條認出了這個女人。

    「張燦!!」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19:27
卷三:獨自奮鬥 章十八:悲!慘!恨!

    「我叫張燦,16歲,學生……鬆手啊!流氓……快!快幫我把它弄下來……」

    一聲聲清脆的聲音在趙良腦中迴響,那清麗嬌嗔的面容就像幻燈片一樣在眼前滑過。不過,這就是眼前的這個女人嗎?

    在柵欄內的污垢裡,她就那樣靜靜的靠在木樁上。本該是烏黑蓬鬆的秀髮如今卻一塊塊一條條的散落在面前,本該是白秀的臉龐如今也已雙頰深陷,黑漬和血痕佈滿了她的全身,就連飛舞的蚊蠅群落在那兒她也不去多看一眼。

    趙良呆住了,眼淚開始不受控制的往地上掉落。

    「張燦!你這些時間究竟是怎麼過來的啊!?」

    他很想這樣大聲的吼道,但是嗓子裡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一般發不出任何聲響。兩個人就這樣隔欄相望著,讓旁邊看著他的幾個赤巖族人有些茫然失措。

    「良!我們部族的女人被關在那邊的柵欄裡……」一個男人拍拍他的肩膀,好心的為他指著。雖然這裡面的情景非常令人同情,但是卻和赤巖族沒有什麼關係。她們應該是一些黑紋族從別的部族中搶掠來的女人。但是他們卻不知道,這裡面有一個趙良所熟悉的人。

    「啊!!!」

    同伴的動作驚醒了沉浸在震驚中的他。趙良猛地站立起來,發瘋似的用全身力氣晃動著擋在面前的柵欄。外面的同伴吃驚的看著他,有過相似經歷的魯心中暗想:「不會是又被惡靈詛咒了吧!」

    這裡的一圈柵欄被埋在土中比較深,木條也比外面的高。它們就像畜生欄一樣把裡面的女人們圍在一起,她們眼神驚恐看著搖晃中的趙良,身子往裡面緩慢的挪動著。唯一一個沒有動的就只有張燦了。只見她還是保持著那個坐姿看著趙良,沒有因為看到他的到來而高聲叫喊,更沒有即將得到拯救而喜極而泣。她就那樣掛著淡淡的微笑,這絕對不是發自內心的笑容。

    「哇!唔!啊!」趙良大聲怪叫著,不停用雙手、雙腳甚至是身體去撞擊這道該死的圍欄,粗糙的枝稜將他身體掛出一道道血痕他卻毫無所知。

    「良!鎮靜些!」魯從他的身後將之拚命抱住,口中不斷的叫著他的名字希望能把他喚醒。

    「鬆開我!你們這群混蛋。把這欄杆給我拆了啊!快拆啊!求你們了!快點!!」趙良掙扎著嗚咽。

    「怎麼了?良!魯,出什麼事情了!」侖聽到動靜帶著人從那邊走過來,一眼就看到趙良在魯的懷中被夾著。

    「侖!良他忽然很激動,我怕他出什麼事情……」魯看到這個赤巖族現在實際上的頭領,心中微微鬆了口氣,手上的勁道也緩了緩。趙良從他的胳膊裡掙扎出來一下撲倒在地上。侖趕忙上前一步將他摻扶起來。

    「救她!求求你!救救她!」他死命的抓住侖喊道。

    「良兄弟!你怎麼了?你說什麼啊?」侖看著眼淚鼻涕混成一片的趙良,聽他又在說那些自己聽不懂得語言也是十分著急。

    趙良也是思維混亂不知所措了,自從看到張燦後順口就將語言改成了現代語。

    「幫助我,把我放出來他就沒事了……」一絲游弱的話語從圍欄內飄出,侖扭頭看去,話語出自一個渾身骯髒不堪的女人口裡,正是張燦。

    她說竟然的是原始語。趙良扭頭傻傻的看著裡面,一時竟然都忘記了哭。

    「兄弟們,把這個圍欄給拆了。」侖似乎有點明白過來,這個說話的女人像是和良認識。

    「咣咣咣!碰碰碰!」男人們手握石斧石塊在柵欄上一陣劈砸,這個看似緊密牢固的圍欄很快的就被破開一個大洞。

    趙良用手背胡亂抹了一把臉,就飛快的衝了進去,逕直奔到張燦的身前。

    「嗨!好久不見……」對著久久不語的趙良,倒是她先伸出手來與他打著招呼。

    趙良渾身顫抖盯著她,張燦也抬頭對他微微揚起著嘴角。可能是還殘存著一絲羞恥感吧,她將蓋在身上唯一一張不知是什麼的骯髒皮革往上拉了拉。雖然將袒露的胸脯遮擋起來,但下面卻露出了更為觸目驚心的情形。

    「你……你……的腿……腿呢?」趙良眼角抽搐的顫聲問道。

    只見張燦原本蓋著的雙腿現在下面卻只露出了一隻左腳出來,而另一邊卻是空空蕩蕩。雖然趙良最初看到裡面女人們的慘景心中也做了最壞的打算,但是事實真的擺在自己的眼前他卻不敢相信起來。

    「腿……沒了。」張燦面色不改的又將破爛骯髒不堪的那張皮往上提了提,露出右腿的斷處讓他看。

    那是怎樣可怕的傷口啊!右膝下的幾分處皮肉交錯翻捲在兩側,雖然已經沒有新鮮血液在流出,但上面發黑的壞疽和黃白的膿液讓傷口變得更加的可怖,其上甚至還有一縷縷變干的肌肉緊貼在開放露出的腿骨斷處。刺鼻的爛肉味在掀開的瞬間就已經讓趙良整個人都呆傻掉了,他腦中又變得一片空白。風沙聲、女孩兒的笑聲又再度向他襲來。

    就在幻像即將出現在眼前時,一個輕輕的耳光又讓他回歸現實。張燦將手放下長呼了一口氣,剛才那一巴掌已經耗盡了她最後的力氣了。

    「怎麼了?咳咳……嚇到了吧!看你瞳孔都開始放大了……呵呵……」張燦又用皮革將斷腿蓋住,幽幽的說道。

    趙良噗通一下整個人跪倒在地上,眼淚開始啪嗒啪嗒的滴落在眼前。

    他害怕……他被嚇到了。他難以想像當一個還只有十六歲的花季少女是如何忍受斷肢痛楚的,她甚至還要眼睜睜的看著傷口慢慢腐爛,那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在這個環境惡劣語言不通的原始社會她究竟是靠著什麼支撐自己活到現在的?

    「良!你認識她麼?」看他倆在沉默,侖站在身後小聲問道。

    趙良從地上緩慢爬起,蹲下身子將她橫抱在懷裡,那輕飄飄的重量讓他更是一陣心悸。張燦一語不發的任他所為,左腳在半空微微晃蕩。

    「走。」冰冷的字眼從趙良緊咬的牙中迸出。侖等一行人趕忙跟上問道。

    「良,現在去哪兒?」

    「殺人!」

    空地上一群身著毛皮的胖女人被趕到了一起,其中還包括著幾個很小的孩童。她們無一不是憤恨的瞪著眼前的十幾個男人。

    赤巖族的男人們手握弓箭竹槍將她們趕在一起。這就是黑紋族所有在這裡的人了。

    其中一個兩鬢斑白的老嫗被人摻扶著,她放眼看著他們身後躺的幾個女人,她認出這是十幾天前從赤巖部族掠獲來的女人們。那麼這群男人的身份就呼之欲出了,他們來自赤巖族。

    侖和抱著張燦的趙良站在一起,兩人都是冷眼看著這群人,眼中燃燒著無窮恨意。族中的女人們都已找到,她們被關在另一間柵欄內。雖然十幾天苦難的生活使她們受盡折磨,但她們也還並未像張燦所救的那個牢籠中女人那樣淒慘。只不過無一例外的是她們都被砍掉了一條腿。有的人傷口甚至現在還在流血,能活下來等到救助的竟然只有四個人。

    眼前這個老嫗就是黑紋族的大母,憤怒萬分的侖將她從木棚內搜出來時竟然意外的沒有立即殺死她。也許是忽然想起了趙良的計劃才強行忍住的吧。不過此時的趙良還能否按照當初的計劃來都不太好說。

    黑紋大母看了看四周,也許是再點己方的人數。她神情一黯,緩緩開口說道。

    「赤巖族,你們殺我族人,我們不哀求。只不過你們記住,黑紋部族是不會被你們這些低等部落擊敗的。當我們的男人回來後,你們就等著被屠戮吧!」

    趙良聽著她說的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在他的眼中眼前這十幾個婦孺已經是死人了。他口中輕吐:「殺!」

    「等等。」

    趙良驚愕的低頭看去,懷中的張燦小聲阻止道,於是他趕快又把命令收回。

    「趙良,抱我去那裡……」她向黑紋大母指了指說道。稍微喝了點水的張燦終於微微恢復了一點生氣。

    「……」趙良沉默了一會兒,還是聽從了張燦的要求。侖示意兩個族人緊緊跟著他。

    「你還記得我嗎?」在趙良懷中的她緩緩對老嫗說著。

    「……你是赤巖族的女人?」

    張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不怪你記不得我,那時我說的話你聽不懂。但是我現在已經學會了你們的語言,我重複一下我當初說過的話……」

    她微笑著撩了一下額前的頭髮接著說:「那時我說……我也一定會扒了你的皮!」

    趙良眼睛忽然睜大看著懷中的人,正對著張燦看向他的雙眼。

    「趙良,幫我把她的皮扒下來。」她咬著牙一字一字的說道。與其說是請求,那語氣更加像是命令。

    趙良皺著眉,抬頭看了看彷彿若無其事的老嫗。他咬了下嘴唇轉身離開,經過侖身邊時,他說。

    「侖,找個人把那老女人的皮剝下來。」說著,他讓張燦抱住自己的脖子,空出手將電工刀拔出遞給了他。

    侖猶豫了一下,看看趙良又扭頭看了看身後躺著的同族姐妹。然後像是決定了一樣,緊握刀柄走向前去,他竟是要親自動手。

    趙良本能的拒絕血腥場面,他要去找些東西治療張燦的傷口,他不想讓她死。可張燦卻要他走近些,她想親眼看著那個老女人慘死在面前。

    趙良低頭看著她因為興奮而瞪大的眼睛,猶豫了。這還是那個我認識的張燦嗎?分離了近兩個月來她究竟怎麼會落到如此慘地,性格也變了吧!太可憐了,我所遇到的遭遇和她比起來就什麼也不是了。

    張燦望著趙良閃爍不定的眼光,緩緩的將眼皮蓋起說道:「算了,我累了!帶我休息一會兒。」

    趙良這才舒了口氣往其中一個木棚走去。

    木棚內是一個被挖掘了一米的地穴,門口處有往下的階梯。趙良抱著張燦剛剛走下去就聽得棚外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緊接著慘叫不斷。他知道侖開始動手了。

    趙良呆站了一會兒,深吸了一口氣將張燦小心地放躺在地上鋪著的毛皮之上。棚內有個地坑,其中燃燒著一堆火焰靜靜的照亮著四周。環看了一下周圍環境,雖然在地表下一米深,但是這裡卻絲毫不顯得潮濕陰暗。眼前的木棚四周開了三個小窗,這樣既讓空氣流通又能采光,不得不說黑紋族果然先進許多。土牆周圍放著四五個柱型陶壺,裡面盛滿了水,在頭頂的木棚上還懸掛著幾條貌似臘肉的肉條。

    忍受著外面那一聲賽過一聲的喊叫,趙良伸手掀開始終搭在張燦身上的破爛皮革。他想幫她擦洗一下身體,因為在懷中他就感到從對方身上傳來的高熱。誰料想張燦感到身上一空,猛地就睜開了雙眼看也不看的伸手朝趙良抓去。

    「……」

    趙良手握那張爛皮蹲在她身邊,看著因為一把抓在趙良鎧甲上而指甲劈開的她。心中沒來由的一陣心痛,他顧不得張燦手上的污垢就將那淌著血滴的指頭吮在口中。張燦兩眼看著他,臉上未有絲毫的表情。

    「對不起……對不起……」趙良將她的手掌緊貼在自己的臉上嗚咽道。

    「為什麼對不起?」張燦輕聲的問。

    「不知道……我不知道……對不起,張燦。你別死,我會讓你以後很幸福的……」

    淚水大顆大顆落在張燦如柴的手背上。她緩緩的抽出了手掌看著棚頂不再說話。

    趙良擦了擦眼淚,找了塊帶著絨毛的柔皮蘸水在她的身上輕拭著。隨著清涼的感覺在身體表面滑過,張燦又緩緩閉上了眼睛享受著這種感覺。趙良一邊擦拭一邊除下還掛在她身上的少許布條,這些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東西已經看不出原來的狀態了。

    火苗在木棚內噼啪響著,溫暖緊緊的包裹著兩人。呼吸聲你來我往勻稱的迴響在他們耳畔,手指與肌膚不時的觸碰卻未有讓兩人產生一絲綺想。一個人因為另一個人的身體而傷感,一個人因為另一個人的慘呼而愉悅。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19:35
卷三:獨自奮鬥 章十九:滅族

     不知道什麼時候,棚外的叫喊聲停息了下來。趙良在換過三罐清水後,手掌也在張燦右腿的斷處停了下來。

    她感受到從皮膚上傳來的抖動而睜開眼睛,低頭看了看趙良撫在自己腿上的手,又抬頭望了望他滿是汗水的額頭。

    「謝謝!」她還是那麼平淡無波的笑著說道,彷彿這副殘缺的身體就不是自己的。

    「沒什麼。」趙良將手中的柔皮丟掉,上前一步將張燦扶坐起來。

    「那個……喝水嗎?要不要吃點東西?」看著身上寸縷未掛的張燦趙良臉色微紅,還好在火光的掩飾下對方也並未發覺什麼異樣。

    「給我點水就行……」

    餵過張燦喝水,趙良從棚內翻出一張寬大的毛皮將她裹在裡面。張燦用手緊了緊兩邊開口問道:「那張皮呢?」

    「什麼皮?」

    「就是我原來蓋的那張。」

    趙良低頭看了看踩在腳下的骯髒皮革安慰的說道:「沒關係,那張不要了,我以後會給你做更好的。」

    「呵呵呵……」出奇的,張燦笑出了聲來。這讓趙良有點摸不著頭腦。

    「趙良,把腳抬起來。老朋友會不高興的。」她低頭說道。

    「老朋友?」趙良更迷糊了。

    張燦停下笑聲,低頭緊緊握著披在身上的毛皮。然後慢慢地說道:「那是周同的人皮。」

    「什麼!?」趙良像是觸電般跳了起來,棚內頓時又沉寂下來,只留下了他沉重的呼吸聲。

    大哥般帶著他們一行人脫險的周同?不論碰到任何困難都不輕易放棄的周同?那個陪著趙良在星空下夜話的周同……趙良的眼前開始模糊,原本以為忘卻的情景又再度如同幻燈片一樣在眼前掠過。

    「混蛋!!!」趙良狂吼一聲,一拳拳狠狠的砸在土牆之上。聽著那咚咚的悶響,張燦又將毛皮裹得更緊一些。

    「殺了你們……全殺了……王八蛋!!」趙良瘋了一般衝出木棚,抬腿就往侖他們那裡跑去。

    「良……」侖渾身上下如同血葫蘆一樣站在那裡看著他,腳下的土地都被血水浸的泥濘不堪。

    趙良看著他腳下的肉堆不由得眼角狂跳。他猛的從旁人手中奪過一把竹槍狂吼道。

    「人呢!?黑紋族的雜種們呢?還有沒有?讓我來殺啊!!!」

    眾人看看他,又轉頭看看地上放倒一片的死屍。侖蹭了一下臉上的血跡上前說。

    「殺光了,良。」

    「殺光了?」趙良瞪著血紅的雙眼望去,空地上一片紅白之物。他們竟是連一個吃奶的孩童都沒給自己留下洩憤。

    「不……還沒……」他舔動著嘴唇獰笑道:「那裡殺光了?不是還有幾十個男人麼?」

    侖離他最近聽到了趙良的話,他上前拉住他的手說。

    「計劃不是要挾持他們大母麼?大母現在已經死了,他們人數也太多。我們打不過的……」

    「閉嘴!」趙良朝他大吼一聲,竟是震得侖不敢再出聲音。因為他看到那雙眼睛實在太像那頭瀕死時的黑熊了。

    趙良抬頭看了看太陽開始朝西傾斜了。估摸了一下時間,他發現距襲擊黑紋族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兩三個小時了。總的來說這次的襲擊非常的成功,一個小時就將她們老少婦孺屠殺一盡,剩下的時間竟然都用在了凌虐敵人身上。

    「靠!來不及了……他們應該馬上就趕回來了。」趙良將竹槍狠狠的插進土裡,蹲下身體用手死命的揉著頭髮,侖和所有赤巖族的男人都盯著他看。

    只要腦子開始轉動,趙良就逐漸冷靜了下來。他思考了一番,忽然站起身來說道。

    「侖,把食物和水能帶的都帶走,不能帶的放火燒掉,木棚也都燒了。然後背著女人們先離開這裡……就先這樣吧!」

    眾人狂呼一聲四散而去,一時間大火開始呼呼竄起在木棚之上。趙良抱著張燦就站在山坡處往下看,整個黑紋大寨陷入了一片火海。

    其餘人的面孔上也是映著一片喜色。雖然不完全,但黑紋族可以說算是完了。宿代的仇恨得以瞭解,這又讓眾多赤巖族男人們眼含熱淚。

    「張燦,你等著吧!我一定會為你和周大哥報仇的。黑紋族的人一個也不會留下……」趙良抬頭看著火海中燃燒的部落,眼睛中也閃動著點點光彩。

    「呵呵……」張燦輕笑一聲,摟著他脖子的雙手也更緊了一些。

    在距黑紋族幾座山後更遠的一處山坳,十一個男人和五個女人在一起享用著搶奪而來食物和水。一遍又一遍的怒吼聲穿過雲霄從遠處傳來,趙良臉上只是微微一笑便又將一絲肉條撕下放進張燦的口中。

    侖皺著眉頭走過來坐在了他的身邊說道。

    「良……女人們的情況很危險,怎麼辦?再這樣下去她們都會死的。」說著還有意無意的看著他懷中的女人。

    趙良從鼻孔里長呼出一口氣,扭頭看了看正在一邊忙碌的眾人。

    「腿都紮起來了嗎?」

    「聽你的都紮緊了,可是她們都很不清醒,寒熱也非常厲害。」侖歎氣說道。他並不知道這種傷口發炎的高燒和受涼的高燒有什麼分別。

    「你們用舌頭去添她們的傷口,舔到傷口發白為止……」張燦在趙良懷中半睜著眼睛接口說道。

    趙良低頭看了眼張燦,對侖揮揮手。

    「聽她的,不會錯的。」

    侖狐疑的看了張燦一眼,站起身來離去。

    「他們都是你的屬下嗎?」張燦小聲問道。

    「不是,是朋友……」

    「哦~是麼……」

    兩人又再度沉默,期間只有趙良不停的把食物撕碎餵給她吃的咀嚼聲。看著一塊肉乾很快的被張燦一個人吃完,趙良這才難得的笑了起來。他把她輕輕放在地上鋪著的毛皮上,又將一張毛皮蓋在上面。

    這次趙良特地搜刮了不少大張的毛皮來做擔架用,這省了眾人許多麻煩。

    「你去哪兒?」忽然張燦一根胳膊從裡面伸出緊緊地拽住將要起身的趙良問道。

    「我趁天還亮去那邊的山頭看看動靜,馬上回來。放心吧,這裡的人都可以信任。」他用手掌蓋在她的手背上安慰道。雖然隱隱的要將張燦緊拽的手撫下,可是對方抓的太牢了。

    「張燦,你乖乖的睡覺,你很安全……」

    「別去……」她把頭扭過去眼睛看著另一側輕聲說道。趙良覺得抓在身上這隻手繃得更加緊了。

    不知道為什麼,趙良腦中浮現起羅的臉來。他無奈的一笑,又重新端坐在張燦的身旁,任由她緊緊抓著自己不放。

    天色開始轉黑,與昨晚一樣四周黯淡無光。朦朧中的趙良被一陣呻吟驚醒,他第一時間用手確認了一下旁邊的張燦,忽然他感到自己的手迅速被一隻濕熱的手掌用力抓住。

    「嗯……吭……好疼……趙良,腿好疼……」斷斷續續的低喃傳入耳中,趙良聽出那是她在呻吟。他趕忙用手摸索著張燦的身體,毛皮之下,她的身體像是被水塌透一般覆著層水。

    「張燦……你醒了嗎?張燦!」

    「趙良,我的腿……」張燦嗓音嘶啞的說道,聽得出那是在非常痛苦之下擠出的語句。

    趙良伸手順著她的軀體朝下摸去,直到那個斷處才顫顫停下來。他感覺到那整條腿都在隨著張燦的心跳在鼓動著,摸著甚至都有些燙手的感覺。

    「壞了!」趙良心道一聲不妙,忙用另一隻手朝她的額頭按去。只覺得她額角一片潮濕,溫度也高的怕人。

    他趕忙從身上結下竹筒,把桶口朝下,但又在中途停了下來,他聽著那一聲聲揪心的呻吟,眉頭也硬擠成了一團。

    趙良思考了片刻把手抽出,蘸了蘸水擦在張燦的額頭上一直抹到全身。然後又喝了一口低頭對著張燦口中渡去。

    四唇相接的感覺讓他也覺得渾身開始發熱起來。隨著混有津液的水流向張燦的口中,她的呻吟才逐漸小聲下來。趙良心中微微一鬆就要抬頭,忽然頸間一股大力硬生生的又將他按在那裡。他感覺到一條滑膩的柔軟物體突破自己的牙關向自己的口中探來,趙良瞪大了雙眼心臟也開始不爭氣的亂跳著,雙手撐著地僵硬為一團。

    口中的舌尖不停的被挑逗著,嘴唇也被咬的有些生疼。一陣陣淫靡的聲響迴盪在他的耳中,讓他心中那股原始的火焰也開始逐漸點燃。所以他慢慢的放鬆下來,口中也開始回應著對方的熱情。一股股津液不停的分泌而出,又不停的被兩人分食下肚。它滋潤的不僅是乾燥的喉嚨,還有那顆久旱的心靈。

    「良!」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害得趙良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等他辨認出來是侖的聲音,口中的滑膩也不知在何時退了出去。趙良暗罵這個一根筋的同時也不免心中微微落寞。

    「什麼事?侖。」他爬起身來用手背擦了一下嘴角問道。

    「沒事,剛才那是什麼聲音?」

    「#¥……%¥……@#¥……」

    趙良額頭冒著筋結笑道:「哦,我肚子有點餓。睡醒吃點東西,呵呵……沒事兒。」

    「哦~~~」侖恍然大悟,他接著說道。

    「你看了那邊情況沒?黑紋族怎麼樣了?」

    「不知道……我沒去看呀!你看了麼?」

    「沒呀!你不是說你去麼?」

    趙良頭上開始冒汗了,他自然不能說為什麼沒有去。偵查到位是這次成功襲擊制勝的關鍵,如果因為偵查上的失誤導致再發生什麼意外那可就太糟糕了。特別是這個原因出在自己身上時。

    他想了片刻,對侖說道:「不行,我不太放心,要再去一趟……」

    趙良話音剛落,就覺得身上的毛皮又被緊緊的揪住了。黑夜裡侖自然是沒發現張燦的小動作。

    「行,我叫兩個人陪你去。」說完,轉身就去周圍摸人去了。

    趙良俯在身邊的人耳邊輕聲說道:「乖乖睡覺,我馬上回來。」

    他掰開那只緊拽的手站立起來,摸起了弓箭挎在背後等在那裡。不一會兒,侖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良,讓夼和渥跟著你。夼能在夜裡再將你們帶回來。」

    「是啊!多虧你們有個一隻當狗在用的人。」趙良微微腹誹,三人便拉著手朝黑暗深處探去。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19:44
卷三:獨自奮鬥 章二十:並不樂觀

   「小心!」

    夼猛地一推將趙良送出好遠,黑暗中一聲慘叫響起,緊接著周圍就是一陣亂響。

    黑暗中趙良眼不視物,僅僅的一點安全感還是從另兩人的手中才能得到。此刻離開同伴掌握的他就像身處地獄深淵一般,恐懼開始蜂擁而至。

    「靠!早知道應該讓侖來了……」趙良膽顫的想道。

    就在他們翻過了一個山頭後,三人在這處山坳遇到了點小麻煩。敏銳的夼首先看到兩點碧光閃動,意識到不對他就馬上把趙良推到一邊,自己和渥掄起竹槍和野獸摸黑幹了起來。

    四周嚎聲和叫喊不斷,這讓趙良心中十分忐忑。如果這兩個人運氣背,那麼自己也摸不回去啊!所以他只有緊握著竹槍不停的祈禱。

    「良……你在哪兒?」

    一個人聲如同黑暗中的一道福音響起,讓他欣喜萬分。趙良趕忙高喊。

    「在這裡,我在這兒……」

    一陣腳步聲由遠至近,趙良變得敏銳的鼻子嗅到一股血腥味。

    「怎麼了?受傷了麼?剛才那是什麼?」

    「沒事,可能是一隻豹子。夼被抓了一下。」

    「倒霉!」趙良暗罵一聲,終於又重新拉到了同伴的手,他感覺到手上傳來一陣滑膩。

    「先回去吧!」

    「可是……」不知是渥還是夼,不甘心的說道。

    「等等……」

    趙良猛地瞪大眼睛側耳聽起,他好像又聽到一陣聲音由遠處傳來。

    「你們聽到沒?」

    「什麼?」

    「哦嗚咯咯咯咯……」一聲更為清晰的呼號響起,趙良明顯感到他們的手猛顫了一下。

    「什麼聲音?」

    「黑紋族……快跑!」夼大喊一聲急忙拉著兩人往回奔去。原來是剛才的搏鬥聲引起了黑紋族人的注意,盛怒的他們在被滅族之後就整個布撒在雲母山區之中搜尋兇手,就連夜裡也毫不鬆懈。剛才的聲響讓他們如同見了腐肉的蒼蠅一樣朝這裡趕來,他們互相聯繫的呼號雖然十分的便捷方便,但也使得明白其中意思的敵人首先警惕起來。

    三人以比去時更快的速度趕回到山坳,侖聽到動靜大聲詢問起來。趙良一個急剎車栽倒在草垛裡。

    「黑紋族……都快起來!!」

    聽到這個名字所有人都動了起來。他們互相叫著對方的名字拉在一起,男人背上女人用棍子牽成一串跑動著,黑暗中另一個聲音也在不斷的尋找著趙良,他撞了不知道幾個人終於摸索著找到張燦。二話不說馬上將之橫抱起來,跟著眾人往另一邊跑去。

    「放心,他們找不到我們。」趙良奔跑中悄聲安慰著她,張燦只是緊緊的摟著趙良並不多出聲。

    根本不知道又跑了多遠,直到天邊濛濛發亮眾人才停下腳步。

    「夼,數數人夠嗎?」侖躺倒在地上大聲的喊道,趙良也隨著他們癱倒在地上。

    「哈……哈……媽……媽的!等天亮了再干死你們!」他喘著氣罵道,沒想到黑紋族竟然瘋狂到夜晚搜山,看來是把他們給逼瘋了。哈哈!!

    「侖,謐不見了!」

    「什麼!」侖猛地站立起來揪住幾個人。

    「你們……你們為什麼沒帶上她?她還是不是你們的姐妹?」在大聲的叱喝中,所有人都低下了腦袋。除了趙良和張燦例外。

    「回去找!走!」說著,侖就帶著人又要折返回去。

    「等等……侖,等天亮……」趙良攔住他說道。剛才黑暗中根本就摸不清方向,而這個山區又馬上要開始起霧,就這樣倉促回去是十分危險的。

    等趙良把利害向眾人陳述了一下,所有人都不吭聲了。

    濃稠的白霧準時的在太陽升起的時分在森林中瀰漫開來,這讓眾人覺得早晨比夜晚更加的寒冷。趙良在倉促中丟了一張獸皮,此刻只好把另一張緊緊地裹在張燦的身上,自己卻凍得直搓腿。

    眾人擠到一起背靠著背,手拉著手,生怕在濃霧中再丟一個人。這樣看來在早晨除了能讓人的視覺恢復外,甚至在方向認知上還不如夜晚。因為夼的鼻子在霧氣中聞不到任何氣味。

    說到夼,趙良還特地找到了他。因為昨晚他受了傷,那時因為夜晚的關係並不知道他傷的輕重。等現在趙良一看,他才猛的嚇了一跳。

    三道並行的細窄爪印從他的左半邊臉一直垂向下到他的胸口處,鮮血將他的半身都染滿了去,而他卻蠻不在乎的嚼著樹皮用碎渣敷在上面。趙良心中忽然有點難受,他畢竟是因為救自己而受的傷。如果不是他推自己的那一下,現在趙良站不站得起來還難說。

    頗為感動的他摸出一塊乾肉和一桶清水遞在夼的面前,這些東西隨時都掛在他的身上,丟什麼也不會把這些東西丟掉的。

    夼緊閉著一隻眼有些驚訝的看著趙良,然後咧開嘴笑了笑,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趙良望著他臉上重新迸開的傷口自己都替他疼,虧他還能笑出來。

    這片森林不是之前那條霧氣分明的山脊,濃霧如同牛奶一樣蕩在周圍久久不散。侖和其他的族人都開始焦躁起來,滿共才救出了四個女人,但是一晚上就讓他們弄丟了一個,自責的想法深深的捶打著他們內心。

    「你知道我們到哪兒了?」趙良坐到他身邊。

    「不清楚……可能還在雲母山,也可能是白樹林。」侖沒好氣的答道。

    「白樹林?」

    「就是雲母山的邊緣……」

    趙良開始垂頭沉思中,掠來的食物和水又不多了,畢竟倉促搜刮和在竹林的充分準備是不同的。他有個想法但是不敢和侖講,甚至他害怕張燦聽到也會和自己翻臉。那就是暫時結束這場爭鬥,返回竹林。

    看來自己當初被怒火沖昏了頭,把話放的大了。雲母山這一帶山區根本不適合弓箭阻擊,如果不是黑紋族湊巧把大寨建在那裡。這次能夠不死人無功而返都是非常難得的結果了。經過這幾天觀察,山中的霧氣會在中午時慢慢消散,而剩下的這點時間根本不夠用來偵查殺敵。除非對方愚笨到毫不反抗。食物越吃越少,如果再在這裡徘徊兩天,那麼回不回得去都還是個問題,何況還帶著幾個身殘的傷員。這才是最重要的,因為那晚張燦的高燒把他嚇壞了。他不想讓張燦死掉,雖然就連自己也覺得保住她的性命機會渺茫。但是竹林裡還留有各種草藥,本著有一絲希望都要抓住的想法,他需要搏一搏。而前提就是要馬上返回,早一小時回去就多一小時生存的希望。

    心中掙扎了許久,他把這個想法告訴了侖。當然他把擔心的對象巧妙的換成了剩下的三個女人。

    侖聽後久久不語,趙良的說服很有力。哦,這當然是相對而言了。

    「你再想想……不能為了一個人把所有人都搭在這裡,想想我們是為了什麼而來的。而現在我們的情況又如何?我們可以熬,但是這些女人們呢?難道讓她們一個個死在你的面前?」

    看著侖的心神有些鬆動,趙良趁熱打鐵的說道:「侖,我們燒了他們部族,殺光了他們的婦孺。他們現在連食物都是問題。退一步講,就算他們能活下來,我們還會怕他們麼?俗話說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好好考慮一下赤巖部族的傳續……」說著,留下被說教得一頭霧水的侖自己先走了。

    「什麼青山……柴燒?」侖撓撓頭繼續低語著:「雖然聽不太明白,但良他確實說的對啊!不過我怎麼會感覺心裡這麼不舒服?唔……讓我和他們商量商量……」

    打發了侖接下來就是張燦那一關,不要想糊弄侖一樣忽悠張燦。他難得一見的抓著耳朵在旁邊反覆思考著說辭。張燦靠在樹上只是瞥了他一眼就繼續木然的抬頭望天,絲毫看不出兩人昨晚還那麼激情的深吻過,

    「張燦,那個……腿還痛麼?」趙良身子往她身邊靠了靠問道。

    張燦低頭觀察著包在腿上的毛皮,好一會兒她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沒有說一句話。趙良苦悶的直揪頭髮。

    「呃……你的傷這個放心,我知道有草藥能治療。那個……只不過那草藥在我住的地方才有,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去……」趙良似模似樣歎了口氣眼角卻不停的瞄著她。

    張燦用手摸了摸腿,然後用毛皮又把自己裹了起來。

    「不能為我報仇了麼?」她小聲說道。

    「啊!?」趙良張大著嘴看著她。她卻微微一笑。

    「你住的地方遠麼?我很想去看看。現在能走麼?黑紋族的人……呵呵……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呢!」

    「呃……你都聽到了?我……」趙良剛想解釋卻被她伸手打斷。

    「我明白,能不能為我報仇已經不重要了。你不要奢望那群黑紋族男人會餓死,你們留下沒有殺死的女人就是他們的食物。你和他們之間已經結下解不開的仇恨,雙方只會有一邊能夠活著……當然,我希望活下去的會是你。」張燦撇過頭不看趙良仍然自顧說道。

    「我也不想死,因為我的手還沒有沾上他們的血,他們所施加在我身上的我統統要收回來。」

    說到這裡,趙良才看到從她的臉上滑落下一顆那早就該落下的淚滴。他緊緊的將她的頭抱在懷裡,不停的耳語著。

    「沒事了……已經安全了……沒事了……」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19:54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一:歸還的災難

     厚厚的雲層佈滿了整個天空,所有動物都能感到它帶來的強烈低氣壓。鳥獸們早早的待在了巢穴中幾天未出,各種昆蟲也成片成行的往高處進行著轉移。曠野裡,八個男人正抬著一張張奇怪的擔架奔走在灌木叢中,每一張上都躺著一名女人。這幾天他們片刻不停的在趕路,為的就是趕在大雨來臨之前回到溫暖的家中。

    趙良機械的邁動雙腿奔走在昏暗無風的大地間,默默祈禱著這場災難先不要落下來。

    幾天前,他跟隨著赤巖部落的遺族對黑紋族展開了一場報復。在極端的運氣下,他們不僅殺死了許多黑紋族人,而且還救回了被掠去的女人。其中令趙良感到驚喜的是他竟然在其中找到了一名和他一樣來自另一個時空的的同伴--張燦。

    對此意外的遇見,趙良是既高興又難過。因為在找到張燦時,她無論是身體還是心智上都受到了極大的折磨,右腿更是被殘忍的砍斷。在憤怒中他燒燬了黑紋族的駐地,但卻也讓二十餘名黑紋族人追殺在他們身後。眾人在大山中不停輾轉,心中著急似火焚燒的趙良說服了赤巖族的頭領暫時結束這場廝殺,因為這幾名女人的情況實在太過糟糕了,而趙良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張燦死在眼前的。

    所以他和侖分開了。由趙良和另外七個男人抬著他製作的簡易擔架帶著女人撤離,侖則帶著另外兩人去搜尋在大霧中弄丟的一個女人。趙良知道在茫茫深山中尋找一個人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而且其中還有著眾多晝夜不分搜尋他們的黑紋族人。不過他沒有多說什麼,此刻什麼都比不過張燦的生命,他需要一個安全的環境來對她進行救治。

    「趙良,停一下吧!」擔架上女人虛弱的說道。經過這幾天不知疲備的趕路,不僅是這些男人渾身虛脫,就連她也整天介於清醒和昏迷之間。看著抬著自己渾身大汗的趙良,她也是心中不忍。

    趙良用肩膀蹭了一下臉上流淌下來的汗水繼續向前奔走。已經沒有時間和體力用來說話了,胸中的這口氣一鬆,他不確定自己是否還能繼續站起來。

    男人們已經兩天沒吃任何正常的食物了,身上唯一剩下的肉乾也在昨晚餵給了她們。這一路上他們沒有去捕獵,因為從他們出發的那一天起,整個天地都開始在醞釀著一場豪雨。好在赤巖族的男人總能在路上扒出些可以食用的植物根莖,這才讓眾人堅持到現在。

    明明是白天,天色卻陰沉的彷彿能擠出水來。滾滾黑雲糾纏在頭頂如同傘蓋一樣將大地遮掩,這讓他們只能選擇在白天趕路,因為到了夜裡,就算是夼也找不到回去的方向。

    「嗯~」趙良悶哼一聲,兩腳虛浮的錯步幾下跪倒在路上。前面人忽然的停下前行讓他重心有點前衝失衡。

    由於張燦的頭正頂在他的胸口,所以在擔架前後傾斜時她也並未從上掉下來。只是那猛然一頓讓渾身的漲痛又加劇起來。擔架被馬上平放在地上,趙良趴在邊上仔細檢查著張燦的情況,發現無礙後又迅速的將她身體擺好並細細的把毛皮蓋上。看著趙良那對關切的眼神,張燦顫顫的抽出手想去撫摸一下他的臉龐,但卻又被抓著重新塞回皮蓋下。

    「良,不能再這樣子走了……你要想個辦法……」一直在前面帶路的夼走到他身邊皺著眉頭說道。

    趙良低頭長舒了一口氣,身子終於癱軟下來。他晃了晃掛在腰間的竹桶,裡面空空如也,於是毫不客氣的將夼的竹桶從他身上摘下猛灌起來。夼沒多說什麼,只是求助似的看著他又含著剩下的水緩緩渡入張燦的嘴中。

    「說吧,怎麼回事?為什麼停了下來。」趙良抬頭扔掉了手上的物件不悅的問道。

    「大雨馬上就要來了,我們不能再走了。」夼焦急的說道。雖然頭頂的陰雲已經積蓄了三天未見動靜,但他異乎常人的敏銳使他感覺到大雨即將在今天落下,而且是很快。

    趙良扶著額頭往天空望了望,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走到哪裡了?離竹林還要走多遠?」

    「至少還要走三天。」他乾脆也坐在地上看著面前的趙良。眼前這個年輕男子是侖在與眾人分開之前千叮嚀萬囑咐他要聽從的人。

    「來不及啊!……」趙良把衣服上綴著的竹片揪在了手裡翻轉著。而後又抬頭繼續問道。

    「你肯定馬上就要下雨?天上的雲已經堆了好幾天了都沒下,你沒有搞錯吧?」

    「不會錯,我已經聞到雨水的味道了。」

    這個解釋讓趙良很是頭疼,可如今卻只能信其有了。他抬頭看了看四周,除了身後遠處有大片的森林外,自己走的這條路兩邊除了低矮的灌木就只剩陡峭的山坡了。趙良在這個世界中是個插班生,周圍的山林裡沒有明顯的參照物他便連基本的方向都搞不清楚。如今被夼帶的這條路雖然好走但卻是空曠如也,連個避雨的山坳也找不到。

    「你看怎麼辦?」趙良無奈下只好問他。

    「嗯……停下躲雨,等雨停了再走。」

    「當我沒問。」趙良苦笑著說道,看著夼的眼神十分憐憫。

    雖然趙良也在這裡遇到過不少次大雨,但其中任何一次也比不上這次的蓄勢洶洶。他想起當初在白川遇到的大雨竟能將河水沖的改道就渾身哆嗦,看著天上的架勢起碼要比那次兇猛十倍。

    「先往前走,反正不能在這裡待著,如果遇到山體滑塌就死定了。」趙良抬頭看著夼說。夼則是一臉迷惑的問:「什麼滑塌?」

    趙良撐著膝蓋巍巍站了起來,也沒有多解釋就把他又趕回了前面帶路。一行人這才再度開始行進開來。

    趙良在擔著擔架的同時眼睛也開始不停地朝四處張望,雖然這更加的耗費精力,但是也別無選擇。

    風起,雷動。

    也許是這就差最後一股暖濕氣流的來臨,天空中的黑雲開始呈漩渦狀翻湧起來。看著那逐漸連成一片滾雷閃過,趙良心中急如刀絞。

    四周景色毫無變化,他也不知道這片山地何時才能走出去。老天爺卻像故意為難他們一樣,豆大的雨點開始從高空墜下,印在他的身上。

    「前面的人別走了,往山上跑。快點!往山上跑啊!」

    就在他吼出的同時,雨幕猛然潑下了。密集的雨點打在臉上使得眼前朦朧一片,趙良也顧不得其他了,咬著牙就把張燦從擔架上抱起來,扯下毛皮就胡亂蓋在她身上。

    「跟著我走哇!」

    也不知道他們是否能聽見,趙良大吼著就往山坡上艱難爬去,他明白在大雨中這裡的地形實在是太危險了。因為不全是岩石構造,也沒有成片的樹木生長,泥土被雨水沖刷而下,很容易就會形成泥石流。相比起山腰,山頂無疑會安全許多。

    從無風到時速數十公里的巨風,這一切僅在短短幾分鐘內發生,暴雨在狂風的助力下甚至都有了橫向潑灑的勢頭了。趙良看不清路面,流動的泥水也迅速的將腳面掩埋,他只好背靠著坡體迎著泥流往上挪動著。

    天地間被巨大的轟鳴聲所掩蓋。除了天空不時劃過的閃電光亮他才能看到身後在泥水中蠕動的數人外,大部分時間他總是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哦!還有懷中的她。

    此時張燦透過罩在身上毛皮感受著外面的風雨。如果不是用手緊緊的拉著,獸皮隨時會被吹飛。體味著緊緊摟著自己的堅實臂膀,她把頭無力的埋在趙良的懷中。

    不知道過了多久,趙良抱著張燦終於爬上了某座山坡的頂端。在閃電照亮的片刻,他發現了一個由幾塊巨岩相抵所形成的天然縫隙。趙良按耐住內心的狂喜,抱著她一頭往裡面鑽去。

    裡面是一個狹窄的三角地帶,雖不能完全遮擋住風雨的侵襲,但是在其中趙良已經是心滿意足了。抹了一下臉上的泥水,他把搭在張燦身上的皮蓋掀起一角,因為他怕把她給捂壞了。

    「趙良。」張燦滿臉焦急的叫著他的名字,黑暗中她只能憑著感覺伸手往上摸去。在碰觸到他臉龐的同時,一隻冰冷的手也將之握住。

    「沒……沒事了,這裡……很安全。」趙良渾身打顫的說道。

    聽著那虛弱的聲音,感受著那片冰冷,張燦的眼淚開始順著臉頰流淌下來。她發現此刻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他,愛上了這個原本有些懦弱,現在卻無比可靠的男孩。覺察到懷裡張燦的抽泣,趙良的雙臂又抱得緊了一些。

    「卡嚓!」

    白光閃過,趙良看到一個人影正在外面風雨中蠕動。他張開手臂把身上的皮衣脫下鋪在地上,將張燦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後,就從石縫中跑出冒著風雨把人影拖了過來。不是一個,而是兩個人。

    「你是誰?」趙良問道。

    那人聽出了這個聲音的主人,欣喜的大喊。

    「良,我是魯。你們都在這裡麼?太好了。」

    「不是,這裡只有我和燦。你背著的是個女人麼?其他人呢?」趙良用手遮在臉前大聲的喊,心中湧起一陣不安。

    「走散了,我背著的是榀……哎~」魯歎息道。

    他倆把那個女人小心地安放進石縫之中,這個小小的縫隙此刻就再也進不去一個人了。趙良蜷著身子蹲在石縫旁,和魯一起往下張望,希望能夠再度找到同伴的身影。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0:02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二:黑暗中的故事

    這場蓄勢已久的暴風雨一時半刻是不會停的。

    此刻趙良的心裡就和他的身體一樣冰涼。他和魯兩人蹲在石縫前,一邊用身體遮擋往裡面衝的風雨一邊藉著閃電的亮光往外張望。他明白,這場災難恐怕會奪走很多人的生命,就算是自己死在這裡也不稀奇。但是,他好不甘心。

    隨著密集的閃電交錯落下,天地就像是掛了一張巨大的電子廣告牌似的一閃一閃,甚至他們都能聞到空氣中蕩漾的一絲焦糊味。張燦的高燒始終沒有降低的跡象,此刻她在電閃雷鳴下難得的保持了很長時間的清醒。看著前方幾乎都要縮成一團的人影,張燦的心臟似乎被狠狠地揪著。

    旁邊躺著的是一個陌生女人,她甚至不知道對方的樣貌。趙良在好心將她放進來的同時,似乎也是帶有那麼一點私心的。她躺的地方剛好是張燦的反面,所以只能在縫隙裡靠著,這樣剛好能把另一邊的石縫給堵住。此刻這道縫隙裡除了石頭表面流淌下的水以外,再也沒有被外面風雨侵襲的危險了。

    不過,外面呢?

    張燦雙手撐著石壁艱難的坐了起來,看著趙良那發抖的身影就在面前,她的腦海裡彷彿如閃電擊中一般。

    「再這樣下去他會死的……難道就看著他和周同一樣為了救我而死在面前麼?不!我不要再這樣!我不要他死!」

    「轟隆!」一記炸雷響起,巨大的轟鳴把人的耳朵都震得嗡嗡直響,外面又被一陣瑩白所覆蓋,但卻給石縫中留下了一片更深的黑暗。

    張燦的側臉被亮光閃的十分蒼白,她緩緩地伸出手把遮蓋在頭前的濕發往上捋了捋,然後顫著手往她背後的女人那裡摸去。

    外面的雷雨聲震耳欲聾,張燦此刻卻彷彿都能聽到額角落下水珠的滴答聲。她覺得四周忽然變的很安靜,猶如死寂……

    「趙良,水。」

    張燦用左腳點了一下他的脊樑說道,而他卻差點被這輕飄飄的碰觸給推倒。

    聽到背後的聲音,趙良費了好大力氣才轉過身來把竹筒遞給她。裡面已經被雨水灌滿,至少他們現在再也不會為水發愁了。

    張燦捧過來微微的抿了一口就交給了他,接著說道:「給那個女人也喂點吧。」

    「哦,好。」趙良牙齒咯咯響著將半個身子探進縫隙之內。風雨猛然一下就倒灌了進來。

    「噼啪!」又是一道白光劃過天際,透過趙良挪開的空隙照在張燦的臉上。他卻沒有留意到,此刻她的眼睛猶如黑洞一般沒有任何光彩存在。

    靜待的幾秒,張燦卻猶如度過了幾年那樣漫長。

    「咚!」竹筒掉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碰響。

    趙良身體僵直的趴在裡面,呼吸聲在這個小小的縫隙內清晰可聞。張燦沒有回頭,只是將裹著的毛皮又在身上緊了緊,木然的看著外面。

    他緩緩的退了出來,依舊坐在魯的身旁任憑風雨的沖刷。

    「啪喳!」白光短暫的照亮了他們的臉龐,趙良內心複雜的咬著嘴唇。

    「魯!那個女人死了。」

    男人沒有動靜,他渾身的機能都在寒冷中低緩下來,以至於距冬眠只有一步之遙。趙良將他的臉扳過來再一遍大聲吼道:「那個女人死了!怎麼辦!?」

    「啊?」他僵硬的扭過頭不可置信的看著趙良。

    「不可能,怎麼會?她是最有精神的一個。不可能會死……」

    「她死了,怎麼辦?」

    「怎麼可能!?」

    兩個人在大聲的互相吼道,張燦抱著膝蓋看著他們一言不發。那個叫作魯的男人衝進縫隙把女人拖了出來,試探鼻息後發現這人已然沒有了生命的跡象。

    「應該是凍死的,魯,你不要太激動,她本身就已經失血很多了。」趙良跪在魯的旁邊說道。

    「榀是我的伴侶。」

    「……」

    「她已經有了孩子。」男人摸著屍體微微隆起的腹部說著,趙良只是呆呆的低著頭。

    「我們會死麼?良?」魯慢慢轉過頭看著他。

    「……」

    「沒關係,我們的仇恨已經報了……」他依然自言自語地說著,一記驚雷將大地照的雪亮。趙良從他的臉上看到了流淌的不是雨水,而是連綿不絕的淚。

    「你在這裡好好照顧那個女人,不要讓她也像榀那樣死去。」

    「你要幹什麼?魯,你要去哪兒?」趙良抬起頭看著他喊道。而他卻已經迅速的消失在雨幕之中。

    「混蛋!啊~」

    趙良拳頭重重的砸在水裡,濺起的水花又迅速的被大雨掩蓋。他拖動著雙腿栽倒在縫隙之內,張燦緩緩將毛皮搭在了他的背上。雖然許久沒有一句對話,但張燦知道他很清醒。

    風雨一直往裡面灌,蓋在身下的皮墊此刻也已經被水溻透沒有絲毫保暖的作用。張燦身體表面散發著高熱,但整個人卻以很快的頻率打著冷顫。她明白剛才自己做的事情並不高明,所以如今很是心虛的沒有哼叫一聲。

    「嗯!」

    在她意識已經越來越模糊的時候,背後忽然傳來的觸感讓她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來。身上的毛皮被除下,將兩個人赤身裸體的緊緊包裹起來,熱量開始在兩具胴體之間平衡傳遞。雖然一片漆黑,但張燦在腦海中勾勒出的景象卻讓自己清醒了不少。

    「你殺的吧?」

    如夢囈般的語句在她耳畔輕響,然後帶著轟鳴砸在她的心中。

    「是啊。」

    許久,張燦才從緊閉的嘴唇裡吐出這兩個字。很輕,但卻很堅定。

    趙良無力般的把額頭靠在了對方的肩膀上默默的歎息。他在最初發現的一瞬間就確定是怎麼回事兒了,但這兩個女人在自己的感情定位上完全沒有可比性,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包庇她。他難過,不是因為她殺了同伴。而是他看到魯那張失去伴侶所傷悲的面孔,那個表情竟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靈。

    他原本還以為原始人之間的愛只是用來做的。

    「睡吧!有我在,你很安全。我不會讓你死的。」趙良深深的說道。然後把張燦的斷腿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兩人胸膛也緊緊的貼在了一起。

    她聽了這句話,外面的寒冷似乎再也不算什麼,整個胸膛都被暖的火熱,眼淚也開始不受控制的湧了上來。

    「忍住,不能哭出來。忍住……」張燦咬著嘴唇想道,卻不知那哭泣特有的顫抖已經將她出賣。

    低估了,趙良嚴重低估了自然的狂暴威力。早知道是這樣一個結果,他說什麼也不會催著往回趕路的。

    大雨一直下了整整兩天。此刻,趙良面容枯槁的呆看著天邊那一絲金光。山頭像是被整整削掉了一層,巨大的石頭滾落的到處都是。四野望去,周圍彷彿是變了一個模樣,再也看不出雨前的樣子。

    「我們還活著。」

    趙良面色慘白的低喃。

    「張燦,醒醒……看,天亮了。」他輕輕地拍打靠在自己肩上昏睡的她說道。張燦抖動著沾滿水珠的睫毛緩緩把眼皮打開一條縫隙,久違的光芒刺痛了她的眼睛,於是她又把腦袋往趙良的懷中埋的更深了一些。

    這兩天裡他們靠著吃泡軟的獸皮喝雨水竟然從這場災難裡挺了過來。想到這裡,趙良淚流滿面。

    「啊!!!!!!!」

    悲涼的吼聲穿透雲霄迴盪在山谷裡,裡面包含了許多意義。

    他緩緩的爬出那道救了他們性命的石縫,卻發現雙腿根本無法站立起來,在身後留下一行泥印後,趙良哭喊著揮動雙拳猛砸地面。

    「全丟了,我把你交給我的族人全給弄丟了。侖!快回來啊!嗚嗚嗚……」

    山谷中一時間只留下哭泣一種聲音,他要將胸中的悲痛完全發洩出來。張燦半支著身體看著他,眼中滿是不忍。

    「走吧,張燦。」趙良紅著眼睛說道。她摟起趙良的脖子木然的看著石縫裡面那具屍體。半晌才撇過頭去。

    天空中的雲層還並未完全散盡,趙良抱著她小心地在一個個水坑外遊走。地面已經分成兩種狀態出現在眼前。一種是石塊,一種是泥潭。他謹慎的踩著光滑的石面繼續往回家的方向慢慢走去,太陽的位置為他指明了方向。

    一路上,每當看到大雨所引起的坍塌地方趙良總要駐足片刻,張望的在其中尋找著那怕一絲痕跡。

    「趙良,往好的地方想想,也許他們都逃過了這場災難。」張燦輕聲安慰著他,而他的目光卻始終盯著腳下那片巨大的狼籍,這是垮塌了半面山坡所形成的泥石流所造成的。

    「哼……」趙良自嘲的歪頭一笑,轉身繼續走去。

    天空中又再度有了鳥兒活動的身影,如果給他一把弓箭,那麼兩個人也許還能吃點新鮮的生肉,不過此時他倆卻只能繼續嚼著那張泡的發白的獸皮。

    張燦又用刀子把它割下一塊,然後塞在他的嘴裡。

    「噗……呸呸……張燦,把毛摘乾淨行不行?」趙良吐掉嘴裡的皺眉不滿的說道。

    「嗯……我先聲明,就剩下半張皮了,再走不出這片荒山我們就連帶毛皮都吃不上。」

    趙良聽到這兒不禁又停下腳步抬頭看了看天空。

    「怪了!我隱約記得這邊應該有條河的,過了那河就能看到森林。」他皺著眉頭四周張望起來。

    「河?下面倒是有個湖。」張燦用手指著山下一個波光粼粼的大湖說道。

    「靠!瘋了!」趙良看了一會兒腦袋無力的垂了下來。他看見遠處的山腳處堆積了一個巨大的斜坡,巨量的水在其中形成了一個小湖泊。

    「那應該是個堰塞湖,不過這就說明原本那裡是一條河。」張燦一邊把玩這刀子一邊自說著。也許是看到久違的太陽,她今天的精神狀況顯得比較不錯。

    「哎!那我們怎麼走到這邊了?這一路上我們沒經過河流啊?「趙良瞪大眼睛顯得很是詫異。當初和侖一行人去的時候走到這裡是沿著河的東岸,怎麼他們會忽然走到了河的西岸來了?真是莫名其妙。

    「搞不明白就別去想了,先找到你熟悉的路回去就好了。」張燦啪的一聲把刀子合起,身子一軟就放鬆在趙良的懷裡。

    看著她總是在自己眼皮下晃蕩的兩顆粉紅,趙良不由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趕忙把眼睛撇到別處。這小小的動作看在張燦的眼裡,她迅速的把半塊獸皮蓋在其上,臉色微紅的嗔道:「喂!想什麼呢?」

    「呃……沒什麼……」趙良尷尬的回答。

    「哈……也對。我這破破爛爛的身體又怎麼能對你產生吸引力?你還是趕快回家找你那個蘿莉瀉火吧。變態!」

    「……」趙良在反思自己不該把底細都告訴她的同時,也開始重新回味起二十一世紀女性不可捉摸的性格來。

    「等等……你看下面,有人!」張燦猛然抬起頭指著山下喊道。

    「哎呀!哪兒呢?」他忍著下巴忽然傳來的疼痛急忙問道。

    順著手指的方向,趙良看到堰塞湖的水邊正有幾個細小的人影在緩慢移動。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0:11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三:長羽部族

    「站住,你們是誰?」男人手握石斧擋在趙良的面前大聲喝道。

    「怎麼?不是你的朋友麼?」張燦在他懷中小聲問著。

    「不是,沒見過他們。」趙良一邊小聲回答一邊悄悄的把手裡的刀刃打開。

    在水岸的泥濘中,三個衣著狼狽的陌生原始人和他倆對峙著。本來看到活人的確讓趙良很是驚喜,但出乎意料的卻是這些人他從沒見到過。此刻趙良心中泛起了一陣不妙。

    「不會是黑紋族吧?」他想。

    「你們是哪一個部族的?」前面一個為首的男人繼續大聲的問著趙良,趙良則猶豫著是否說出來。如果真是黑紋族追到這裡那就糟了。

    「我……我們……」趙良一邊喏喏說著一邊抱著張燦往後緩緩退去。旁邊一個男人緊盯著他們,然後皺著眉頭在為首的男人耳邊說著什麼。

    「你們是黑紋部族的人?」他側過頭口氣不善的接著說道。

    「啊!不是!我們不是!」趙良一愣,馬上搖著頭否認。沒想到兩邊都把對方認成了黑紋族,不過多虧這樣他才確定這些人和黑紋族沒什麼關係。看他們如臨大敵的樣子也瞧得出黑紋族真是惡名遠揚。

    趙良和張燦同時鬆了口氣,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麼。

    「不要欺騙我們,那個女人的腿不就是你們砍斷的麼?只有黑紋族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警告你們最好不要有攻擊我們的行為。我們長羽部族不想與你們結什麼仇怨。但是也絕對不會懼怕你們。」

    他們邊說邊做好了攻擊的姿態,氣氛一下緊張起來。其他兩人分別走向兩邊對趙良形成了包圍,趙良一看就知道這三個人是經驗豐富的獵手。

    「快離開這裡,我們只是路過這裡,不會對你們部族作出任何不利的行為。但是如果你們敢傷害我們那就等著長羽族的復仇吧!」男人大聲的喊道。趙良哭笑不得的看著他們。

    「看來應該是沒事了,不是黑紋族。」

    「而且看得出他們應該還很討厭他們,你快解釋一下吧。」張燦笑著小聲道。

    趙良重新把刀子交給張燦,並高高的把一隻手舉了起來。

    「勇敢的長羽族人,請放下手上的武器,它們不應該用來對著朋友。」他一字一字的用原始語說著,這些詞句在語言中表示尊敬友好的意思。

    已經繞到趙良左右身側的兩個男人有些疑惑的看著前方為首的男人,男人聽到這些話不由把舉起的石斧微微往下放了放。他皺著眉頭上下打量著這兩個赤身裸體抱著的男女,從這個女人身上的傷來看,的確是很令人懷疑啊……

    「我們的確不是黑紋族人,是他把我從黑紋族裡救出來的。」張燦用盡渾身的力氣大聲喊道,儘管所能發出的聲音還是很虛弱,不過總算讓對方聽見了。

    她的話讓三個陌生男人緊繃的身體同時放鬆下來。那個男人把石斧往泥裡一插,哈哈大笑起來,另外兩個則捏著指頭吹響了尖銳的口哨。

    「對不起,我們並無惡意,只不過是小心過度了而已。」男人沒有一絲尷尬的朝趙良身上拍去。

    「外族人你好,我是長羽部族的颩,還不知道你們是哪個部族的?」

    趙良咬牙強忍著才不被他拍翻在泥裡,勉強擠出一個笑臉說道:「我們是赤巖部族……」

    「赤巖部族!?」男人驚聲喊叫起來。

    「啊?我說錯話了麼?」看著他驚愕的表情,趙良的心跳開始急促,渾身肌肉又開始繃了起來。

    「赤巖部族不是被黑紋族消滅了麼?怎麼你們……」

    聽到這話,趙良心裡有些黯然。他想道:「本來還沒有,不過恐怕這次算是真的滅了。」

    他正低頭傷心,只聽得不遠一陣陣水聲嘩嘩傳來。抬頭看去,一根木頭……啊不!一隻獨木舟正緩緩的從角落裡往這邊劃來。上面坐著兩個女人正在撐動著漿。

    「啊!連船都有了?」看到這景象趙良心裡一震。

    「阿母,小心。」男人往水邊跑了兩步,把獨木舟往岸上拉去。趙良看兩個女人都是二三十歲的樣子,這個年紀的女性在原始社會中已經算是年長了,何況男人還叫出了她們的身份。

    「尊敬的阿母,你好。」趙良也上前幾步低聲說道。他明白這些女人的地位在一個部族裡是僅次於大母的存在,不過她們這幾個人來到這裡會有什麼事情呢?這另他有些疑惑,不過眼睛瞟向獨木舟內時,趙良又不禁叫了起來。

    「啊!」

    「嗯?」兩個女人順著他的目光扭頭看去,船艙內竟還橫躺著一個男人。

    「你認識他麼?這個男人是我們在水裡救起來的。你的族人?」女人回過頭問趙良。

    男人在她身邊說道:「阿母,他們是赤巖部族的人。」

    「哦?」兩個女人也顯得十分吃驚。趙良趕緊上前看了看躺在舟內的人,雖然叫不上名字,但是他可以確定這就是赤巖部族的同伴,此刻他正緊閉雙眼臉色慘白的蜷縮在木舟之內。

    兩個女人也注意到了他懷裡抱著的張燦,看著那滲人的斷腿,兩人眉頭也擰在了一起。其中一個目光還帶著驚異的在張燦臉上停留了片刻。趙良確定同伴還活著後鬆了口氣,接著在相互的詢問中,趙良才將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大概給他們說了一番。其間也知道了這些長羽部族人的來意。

    長羽部族不屬於這片山區的部落,他們的族群離這裡很遠。按照她們的說法,這裡的很多原始部落都是他們從前流落的同族。只不過在很久以前的一次大規模衝突中,原本非常龐大的部族四分五裂了。這次她們就是作為正統一支為了重新合族而來,赤巖部族正是其中之一。

    三個男人和兩個女人站在泥裡愣愣的看著趙良,不可置信的目光始終在他的臉上徘徊。半晌,其中一個女人才結巴地說道。

    「這……這麼說,黑紋族基本上就被你們消滅了?」

    「嗯,是的。不過我們也在這場暴雨中完全失散了。」

    男人吞了一口口水喃喃低語:「祖先啊!黑紋族可也是人口過百的大部族啊!怎麼可能?」

    「沒有吧!雖然他們人數很多,但加上女人孩子也不到一百個啊!」趙良感覺他們說的有些誇大,這和自己遇到人數的掛不上號。

    「我在黑紋族曾聽他們偶爾提起過,他們是被遠方一個部族擊敗而遷徙到這裡的。」張燦接著補充道。

    「哦,原來是這樣,這麼說我們的運氣確實不錯……咕嚕……」趙良的肚子忽然不聽話的鳴叫起來,這讓他也不好意思的撓著下巴說道。

    「那個……請問你們還有食物麼?我們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

    「哦,有,你等等。」男人在獨木舟內翻出一個皮囊,爽快的遞給趙良。趙良看著手中明顯是手工縫製的皮囊又是驚訝了一下,不過馬上又被其中的食物吸引了所有的注意力。

    「如今我們的食物也不太多了,如果另一艘獨木舟沒在大雨中翻掉的話應該能剩下更多。」

    「唔!你們也受到了暴雨的襲擊麼?唔唔……那你們怎麼躲過來的。」趙良一邊抓著被水泡濕了的肉乾往嘴裡塞一邊支吾的問道。

    「哎……我們在即將要下雨的時候躲到了岸邊的石灘,可是沒想到大風將兩艘舟都給吹跑了,如果不是我們拚命將這一艘拉回,現在我們恐怕也很困難。」男人毫不在意的坐在泥裡看著趙良說。

    在他和張燦消滅了袋子中大量食物後,趙良把水交給她接著問道:「對了。還沒問你們的名字。我是良,她叫做燦。」

    「我叫做颩,他們是髁和奴。而這兩位阿母是北辛和卒。」男人一一指著向趙良他們介紹,特別是指向叫做北辛的女人時,他的眼中充滿了尊敬和謙卑的神色。

    「啊!北辛!?對不起,剛才失禮了。」趙良重新的對這個女人低了下頭,北辛微微笑了笑則坦然接受了。

    「張燦,說話小心些,這個女人不好惹。」趙良小聲說道。張燦在他懷裡點了點頭,疑惑的看著眼前這個女人。

    北辛。在這個時代擁有姓氏可是個不得了的事情,有兩個字的名字除了族中的大母就是在部族有著絕對發言權的人。當初趙良和羅說起自己完整的名字時可把那個小女孩兒嚇了個不輕。後來在他對原始姓氏制度大致瞭解了一下後,為了避免麻煩,對外也只自稱自己的名,而沒有把姓一起說出。因為如果沒有自己的部族承認,而對別人說擁有姓氏,那後果就很嚴重,會被認作是非常冒犯的事情。

    「良,你們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你們的話?」颩疑惑著看著正在用現代漢語小聲對話的兩人。

    「沒什麼……家鄉話,呵呵……」趙良乾笑著想要搪塞過去,可那個叫做卒的女人則上前一步追問道。

    「這片地區所有的語言都來自一個根源,那就是久遠之前的有陶部族,你們的語言明顯不是。你倆到底是……」

    「我靠,這個女人怎麼這麼較真?」趙良臉上雖然仍然在笑,但心裡卻暗地罵道。

    「卒,這可能是在這漫長更替中,他們和當地的原部族合流的結果,沒有關係。」北辛揮手打斷她的話,然後接著說道。

    「良,赤巖部族已經沒多少人了。你願意跟我們走麼?回到祖先之地。」

    「……我們願意,但是我們還有人。我希望帶上她們一起。」趙良考慮了一下說道,羅這個小蘿莉是說什麼也不能丟掉的。

    「哦~不用擔心,我們還要去尋找更多失散的流族。我們正好一起,你還能為我們指引方向。」北辛微笑的對他說道,這讓趙良心裡一鬆。

    「到底是擁有姓氏的人,神態就是不一樣。」

    「哦,對了!你們要尋找的流族有幾個,他們是……」趙良心裡猛然一動,忽然張口詢問。

    「除了你們赤巖族,還有豆月族;一木族;黑鴉族和白鴉族。你知道他們都分佈在什麼地方嗎?畢竟上一次來尋找他們已經是好幾代之前的時候了。」

    「呼~」趙良鬆了一口氣。他張手解釋道:「對不起,這些事情我們男人是不知道的。在我們家裡還有兩個女人,我想她們應該知道一些。」

    「哦,是麼。那只有慢慢尋找了,哎~~」兩個女人同時歎了口氣,看得出她們挺失望的。而趙良則非常僥倖的想。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0:19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四:路途與疑惑

     由於前方的水道被泥石流堵塞,幾人只好棄舟徒步繼續趕路。趙良依舊抱著張燦,昏迷的男人則由強壯的颩來背負著。也許是人類的群生本能吧,趙良在和他們一起行動中感到許久未有的自信又回到了自己身上。

    在經過了一段時間後,眾人總算是走出了這片山區來到了茂密的叢林中。在這個夜裡,趙良和張燦沉沉的睡去了,儘管地上仍然是十分的潮濕陰冷。

    「真令人難以置信,赤巖族竟然將黑紋族消滅了。」卒透過樹枝的縫隙看著漫天繁星自言自語。北辛把嚼好的草藥均勻的抹在張燦的斷腿處,伸手把自己身上的毛皮摘下搭在地上蜷曲相擁的兩人身上,溫柔的像是對待親人。

    「這個孩子不知道受到了什麼樣的折磨。能活著從黑紋族裡出來就已經是祖先保佑了。」她把張燦臉上紛亂的髮絲撩了撩,滿目都是悲傷。

    此刻一道月光剛好落在這裡,卒低下頭打量起兩人說道:「北辛,我覺得這兩個人似乎有些古怪。這個女人的口音有些不像是赤巖族的,你看……」

    「沒關係,等到那個男人醒來就一切明白了。我想就算是他們騙了我們也應該對我們沒有惡意。」她笑著接過卒又遞來的毛皮接著說道。

    「卒,你看這個女孩兒長的是不是和姰很像?」

    「哎~~~北辛,姰已經死了很久了。你不要在這樣下去了……」她安慰的握住北辛的手說道,殊不知張燦緊閉的眼皮猛然一顫,呼吸也變得緩慢無息。她的經歷讓她根本就無法真正的沉睡下來,一點點動響都能使她驚醒。她聽見了兩個女人的對話。

    「好了,睡吧!明天還要趕路,讓颩,髁和奴三個人在夜裡小心一點。」

    「嗯。」她應了一聲,轉身往三個男人那裡走去。北辛蓋著毛皮背靠樹幹,扭頭看著張燦的側臉,她微微一笑緩緩閉上了眼睛。

    有些感動是不需要言語所來表達的,張燦把臉深深地埋在趙良的胸懷裡。趙良正在酣睡,他並未發現此刻她淚流滿面。多久了?自己多久沒有被這麼關懷過?這種關懷和趙良的關心不一樣,那是類似於母愛的哪一種。儘管這個女人並不比自己大多少歲,張燦還是從她那裡得到了一絲這樣的感情,雖然她明白北辛當時看向她想著的卻是另一個人。她忽然有些嫉妒那個叫做姰的人來。

    一陣尿意將趙良憋醒,趙良睜開惺忪的雙眼發現天色已經微亮。他將張燦的手從身上摘下然後悄悄在不遠處解決了內急。一個男人握著木矛走向他,拍了拍趙良的肩膀說道。

    「睡得好麼?良。」

    「呃……你是……奴?」趙良結巴的說,他實在對記住這些拗口的人名不在行,所以他只好蒙了。

    「嗯,既然已經醒了。有沒有興趣和我去獵幾隻野獸?」他笑著問道。

    「啊?我就算了吧,我的武器在雨中都丟掉了。」

    聽到這話奴從綁腿中抽出一把石刀遞給他,然後頗有意味的看著趙良。趙良嚥了下口水幹幹說道:「那走吧!」

    森林裡還是一片濛濛,淡藍色的薄霧彷彿將這裡所有的萬物都纏繞了起來。很輕,但卻連綿不絕。

    「你們這裡早晨的霧很大。」奴邊走邊小聲的說道。

    「是啊!剛下過雨嘛,說起來這裡算小的了。」趙良打了個哈欠,回想起在雲母山那遮天蔽日的濃霧來。

    「不要再走了吧!在樹林裡很容易迷路的,當心等下回不去。」他好心的提示著奴。

    這個男人笑笑不語,只是在不停的四處張望。

    對於叢林狩獵趙良一直是抱著謝敬不敏的態度來的,他對自己的本事有幾兩重很清楚。如果不是有趁手的武器,我想他早在很久以前就餓死了。

    「唰!」趙良只覺得身邊一陣風動,奴的身體就猶如彈簧那樣猛然一擺。再一看,他手中的木槍已經不知去向。

    兩人向前跑動兩步,只見一隻長得像獾的小型動物正被釘在地面上抽搐。對於他這等力道和準確度,趙良的下巴都快掉在了地上。

    奴拔起了石頭磨製的槍頭,把獵物扛在背後笑著說道:「在樹林裡狩獵有些不習慣,我瞄準的本來是那隻大的。」然後又帶著頗為挑釁的眼光問。

    「你看我的本領比黑紋族怎麼樣?」

    「哦~~」趙良這才明白他帶著自己一起的目的原來是不忿於自己曾消滅過黑紋族的事情。

    「呵呵……很好啊!比他們強……」趙良笑著說,他不願在這個問題上和對方起爭執。

    奴把木槍握在手裡說道:「在草原上,我們長羽族勇士是最強大的。就算是黑紋族也不敢對我們怎麼樣。」

    「哦?那昨天你們怎麼一提起黑紋族就嚇成那樣?」這話只能在趙良肚子裡腹誹,他臉上仍然掛著微笑不斷稱是。

    虛榮心得到滿足的奴也不再多說什麼,兩個人轉頭回去,從狩獵開始只花了不多的時間。其實趙良心裡也非常的佩服他高超的狩獵本領。

    眾人都已醒來,颩不知道從哪裡弄來幾根乾燥的樹枝交給卒,那個女人只花了些許功夫就點燃了一堆火焰。

    趙良把張燦擱在腿上坐在毛皮上,看著她把一根根樹枝撇斷然後小心地投入火中。火焰漸漸開始旺了起來,陣陣劈啪聲炸響在安靜的叢林。柴堆上冒出的裊裊青煙迎空直上,然後被揉散在霧氣之中。

    北辛身份雖高,但仍然親自負起了切剝獵物的工作。看著她用石刀艱難的劃著毛皮張燦把電工刀遞給了她。

    「嗯?這是什麼?」

    「刀。」趙良接口說道。「很好用的,比石刀鋒利。」

    北辛試著用金屬面往獵物上劃了一下,皮肉立即分開。她驚訝的看著那光滑的切口,不停的觀察著手中的物件。

    「這……這是什麼刀?好利。」

    「好用就行,你小心些,不要傷到自己。」張燦安靜的說道。旁邊正在生火的卒若有所思的扭頭看了她和趙良一眼。

    本來趙良想要自告奮勇的製作食物,但礙於對方的身份也只好作罷不提。不過對方的烹製手法也很文明,並沒有直接把食物丟進火堆裡燒成碳塊。

    過了一會兒,道道明亮的光輝斜斜的照在眾人身上。這不僅預示著他們又迎來一個好天氣,而且還將一晚的寒意都統統驅散。

    食物已經烤制完成,北辛用大草葉把肉塊包起分給眾人,然後又把特意留下的心臟投入火中,嘴裡一陣默默的禱念。

    這樣的行為趙良見怪不怪,雖然不明白,但是不明白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趙良此刻所在意的就是手裡的食物。

    他和張燦都分到了一塊不小的肉食,許久沒碰過熱食的他激動的淚水都快掉了下來。張燦則木然的看著眼前放著那塊自己的份。

    「嗨嚯,好燙……怎麼了,燦。快吃啊!很不錯那。」趙良低頭看著動也不動的她說道。

    張燦緩緩扭過頭看著趙良滿是油脂的嘴角苦笑道:「等一下涼了再吃吧,我已經很久沒吃過熱的東西了。好像……已經忘了怎麼去拿了。」

    聽到這裡,火堆旁除了那三個懵然未懂的男人,其他人都停下了手看著她。趙良微張著嘴鼻子一酸,眼眶馬上紅了起來。

    「燦……吃吧!阿母我做得肉食可是很好吃的。」北辛苦笑著從肉塊上撕下一條親手遞向了她的嘴邊。

    張燦微微一愣,慢慢張口含住了那條還滲著油脂的熟肉。伴隨著面上的上下頜動,她的淚珠一邊大滴的往下滾落一邊嗚咽道。

    「……很好吃。」

    「謝謝你們的草藥。」趙良一邊走一邊小聲說道,此刻張燦已經在他的懷裡酣睡過去了。

    「沒什麼,不用謝。」北辛不溫不火的回道。

    「……」趙良忽然不知道自己現在該說些什麼。北辛則略帶傷心的對他說著。

    「良,看得出她是你的伴侶,在這些日子裡你要好好的對她……她受了太多的苦了。」

    「……」

    北辛看他不語,依然彷彿自言自語的說道:「昨天看了她的傷勢,估計是……」

    「你能救救她麼?求你了。」趙良忽然打斷她即將要出口的不吉詞語,眼淚也順著臉龐流淌下來。

    「哎~~~難,一切都要看祖先是否保佑著她了。」北辛歎了口氣。他用肩膀蹭了一下臉龐大步往前跟上。

    腳步踏著草葉發出沙沙的摩挲聲和著林中不時響起的鳥鳴,一路上顯得優雅而安靜。趙良低頭跟走著,絲毫沒有去看前方的路。他如今腦中已經亂成一團亂麻。

    「阿母,那個男人醒了。」

    眾人又走了很遠,髁忽然跑過來對兩個女人說道。趙良猛地抬頭,急忙向前方停下不前的兩人跑去。

    地上躺著的那個原本昏迷的赤巖族人已經悠悠睜開雙眼,他只是茫然的看著面前陌生的男人久久不語,但趙良的來到忽然讓他眼睛一亮。

    「良~~」他顫巍巍的伸出手,聲音嘶啞的叫道。趙良把張燦放在旁邊,緊緊地將他的手握了起來。

    「夼呢?魯呢?他們都去哪裡了?還活著麼?」趙良猛然的一連串發問讓這個剛剛醒來的男人也不知道該先回答那個,所以不由的心裡一急,劇烈的咳湊起來。

    「等等,良。讓他先喝點水。」卒在旁邊按住趙良的肩膀說道。

    「哦……好的。」他從腰間把竹筒摘下,小心地遞到男人的嘴邊。男人貪婪的吸取著嘴邊的水分,直到將滿滿一罐喝完才停了下來。

    「良!可算找到你了……」

    「你叫什麼?」趙良收起竹筒有些抱歉的問。

    「我是巭,夼他們和你失散後就留下我……」

    看著兩人莫名的問答,長羽族的眾人也是感到詫異。特別是卒看向趙良的眼光更是又充滿的疑惑。北辛皺著眉頭站在他們身後靜靜地聽著,對於趙良叫不出對方的名字她也很是懷疑,但從男人對趙良的親切態度上看,雙方又像是很親密。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0:33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五:聽阿母講故事

     聽完了巭的話,趙良似乎像是猛然洩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在地上。他一會兒哭一會兒笑把幾個人都嚇了一跳。

    「呵呵呵……太好了,夼還沒死……嗚嗚……還有幾個活著的……嗚嗚……侖,太好了。哈哈……」

    原來,在暴雨來臨的時候,夼帶著大多數人齊齊往前衝去並沒有聽到趙良在身後的提醒,不過也多虧這樣他們才幸運在大雨中找到了一道山坳。在點完人後他發現不但人少了幾個,而且竟然把趙良也給弄丟了,這令他懊惱萬分。他可是侖再三交代要保護好的人啊!夼也曾帶著人輪流出去尋找失散的他們。暴雨怒風中,他們無法找到失散的同伴,但所幸出去尋找的人倒還安然無恙的回來了。在雨下了整整一天後,雨水將山坳漸漸灌滿。看著不停往下塌陷的泥土石塊,夼決定讓其他人在稍稍減緩的雨勢中繼續趕路,而自己留下來尋找趙良他們。不過這個決定被巭以除了他之外別人都認不得方向給否決掉了。於是巭代替夼留了下來,不幸的是他不但沒找到失散的人卻被泥石流給衝到了山下的河道。在掙扎漂流了很長時間後,他被長羽族的獨木舟救了起來。

    後來的事情趙良也知道了,他從巭的話中得出了夼很可能還活著的結論,而且似乎還倖存下來大多數人。

    「你知道他們現在在哪兒麼?」趙良急切的問著正拚命狼吞虎嚥的巭。

    「唔……應該是回竹林了吧。」

    「太好了,那我們趕快走吧!」趙良一掃剛才的頹勢,興奮的高喊。

    長羽族的幾人也十分的高興。北辛喃喃的說道:「祖先保佑,聽到你們被黑紋族消滅的傳言我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們這一脈了。祖先保佑啊!」

    「呃……她們是?」巭迷茫的指著北辛問趙良。

    「這位阿母叫北辛,是她們把你救起來的。」

    「北……北辛!?」巭一聽,瞬時手上的肉塊掉在地上。呆呆的看著她。

    「好了,你沒事兒就好。我們是長羽部族,也許你聽你們大母提起過。我們身上流動著同樣的血脈。」北辛猶如慈母般的對他說著。巭跪倒在地上,低頭哭泣不停。也許是巧合,他們赤巖部族的大母就以北為姓氏。

    在他回復了些許體力後,一行人再度踏上了回歸的路途。沒有了巭的負擔,眾人行進速度又提高了一些。

    在太陽西落時分,他們總算走出森林,來到了一片縱橫交錯的河流邊。巭興奮的指著河道的盡頭高喊:「快看,我們到家了!」

    「啊!?」他的話讓眾人精神為之一振。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一座不高的獨峰出現在地平線上。在餘暉的照耀下,整個巖體被照射的一片通紅。

    「哦~~~是那裡啊!」趙良呼出口氣,有些感慨的看著那個由鐵礦形成的山體。有了這個坐標,他才是真正覺得到家了。

    出現明確的目的地,眾人很快的走到了赤巖部族原本的駐地下面。巭摸著那一塊塊熟悉的紅色岩塊眼淚揮如雨下。趙良在他肩膀上拍了拍表示安慰,畢竟自從出事以後,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回來過了。

    幾人順著陡峭的山坡往上攀爬,原本搭在道路上的石板已經散亂不堪,一副破敗的樣子。看樣子已經很長時間沒人進來過了,本來趙良還抱著夼他們會不會在其中的想法也隨著一股濃烈的腐臭味道消失。

    北辛皺著眉頭打量著洞內的一片狼藉。燒焦的柴草散落在各處,焦黑的痕跡四處可見。她咬著牙齒揮動著手打散一蓬嗡嗡而起的蒼蠅低語道:「該死的黑紋族。」

    巖洞內,腐爛變形的屍體散落在各處,上面蠕動著無數條蛆蟲讓趙良看的作嘔。巭到了這裡彷彿眼淚已經哭干,他毫無知覺的從奴那裡借來一把石刀在屍體上撬下一顆顆牙齒下來,然後像寶物那樣小心的揣進懷裡。卒用地上燒焦的殘木生起一堆火焰出來,光亮又重新照射在這個昏暗的洞穴內。趙良抱著張燦站在洞外悲傷的看著裡面的慘象,不由思緒又回到當初來到這裡時的光景。

    北辛和卒進入深處忍受著令人窒息的惡臭在洞內的巖壁上尋找著什麼。忽然,她倆身形身形一頓在一處停下腳步。北辛從衣服裡面拽出一塊玉牌出來正在對照的看著石壁上模糊的印記。趙良看的有些不解,捂著鼻子往裡面走去。

    她拿在手裡的是一塊『C』字形的玉璧,雖然對玉石沒有研究,但趙良看得出這的的確確是玉。和曾經在白川大母脖子上掛著的漢白玉牌不同,這塊玉的質地相當好,甚至在火光的輝映下其上能夠自主發出淡淡的氤氳。

    「你看……」北辛指著玉璧對卒說道。她倆臉色都不是太好。

    「阿母,你們找到了什麼。」趙良在後面問。

    北辛沒有回答他,只是淡淡的說:「走吧!我們先離開這裡。」

    趙良一頭霧水的跟在其後走出洞穴,當颩也拉著巭離開時。悲痛欲絕的他才大聲的嚎啕起來。

    他們在山下點起了火堆圍在一起坐下,潺潺的流水聲清脆的在耳邊響起,但這無法消弭纏繞在他心中的困惑。

    「良……其實你不是赤巖族人吧!」

    「啊?呃……是的。」無法直視北辛的目光,趙良把頭低了下來。

    「能說說你們的來歷麼?我想我們之間並不存在敵意,對吧。」她依然溫柔的問道。

    「……」趙良和張燦同時不語。卒則接著說道。

    「燦,你是崑淄部族的人吧?」

    「不是,我和良來自同一個地方。」張燦矢口否認,雖然無法將來歷說明白,但她也沒必要順著去撒這個謊。

    「那你的口音……」

    「是一個女人教會我的。我想她應該是你們所說的那個部族人。」

    北辛和卒對了一下目光,然後由北辛接著問:「那你們是來自什麼部族?怎麼會和赤巖族生活在一起?」

    「尊敬的阿母,我們的來歷我沒法對你們說,但是請你相信我們對你們絕對沒有惡意。如果你們還是對我們有所懷疑,那我和燦就離開你們。」趙良難得的嚴肅說道,其實他也對長羽族人的來歷有些不瞭解。如果不是這一路上對方的悉心照顧,他早就帶著燦開溜回竹林了。

    「你們看看這個……」北辛不顧卒的阻止,端出玉璧遞給趙良。他抬頭看了她一眼才小心地將它捧在手裡端詳起來。

    玉環整體是個完美的圓形,趙良很驚訝原始社會有這樣高超的製作工藝。但更令人咂舌的則是玉環上兩面的紋飾更是繁雜到可怕。他和張燦對視了一下,都從對方眼中看出深深地震驚。

    「這是瑯。記載著久遠之前的血脈根源。其上留下的每一個圖紋都代表著祖先血脈。你們能在其上找到熟悉的印記麼?」

    聽到這話,趙良放棄了及其費眼的查看,把瑯交還給北辛。上面不可能有他倆認識的東西,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屬於這個時代。

    「這有什麼關係?說起來這相當於族譜一類的東西吧。」趙良頗為光棍的反問她,讓北辛也是思考了許久才明白他所說的意思。她把繫在玉環上的繩子又套回了脖子上說道。

    「沒錯。這塊瑯代表著正統地位,在幾代之前就是因為少了這塊瑯,我們的使者才無法將眾流族召回在一起。」她的眼睛在火焰的映射下發出微微的反光,開始呈現出一種彷彿能看穿歷史的神采出來。

    「在久遠之前,無涯川的河畔有一個大部落叫做星鳴氏族。據說那時族中人口過千,繁盛程度甚至可以比較當年的有陶一族。而就是這種巨大的部族也抵擋不住天災的來臨。一次無涯川的大水將整個星鳴族淹沒,族長和眾多族人在災難中死去。很多氏族的長老對當時新任的族長都不服,這其中也包括我們長羽族。所以緊隨其來的就是整個氏族的災難……」

    「你是說你們所要尋找的各部族都是當初流散出來的部族?」趙良聽著忍不住打斷了一下,她所講的這個故事簡直就是老套的歷史劇翻版。

    「是的,不光是這樣。有些部族為了族長的位置,也就是這塊瑯。甚至不惜對從前的同族大肆殺害,在一場場混亂的殘殺中。這塊瑯也隨著殘存的星鳴一脈消失了……」

    「等等……氏族的族長不是應該由年長的女性繼任麼?怎麼還需要通過戰爭來爭奪?」趙良已經越聽越暈了。

    「是的,可是整個氏族由十數個不同血脈組成,而領導權只在星鳴一族中選出。隨著擁有絕對強勢的星鳴族衰落,幾個實力稍強的部族開始希望能由他們來代替在災難中沒落的星鳴族領導整個氏族……」講到這兒,北辛的目光逐漸低垂下來。

    趙良和張燦聽到這裡驚歎的張大嘴巴,連天色逐漸變暗也沒有發覺。還有比這種宮斗劇情發生在遠古時代更加荒謬的事情了麼?恐怕也就數他們的穿越才能相較了吧。卒坐在一邊,同樣若有所思的低頭不語。

    「那……這塊東西怎麼又出現在你的手裡?」趙良好奇的問道。

    北辛長歎一聲繼續訴說著那發生在久遠之前的歷史。

    「當初我們長羽族非常強勢,在消滅了幾個部族後,隨著瑯的消失大家都開始冷靜了下來。小部族散的散,逃的逃。剩下的包括我族也只有三個稍大的部族留了下來。三族在廝殺中結為仇敵,紛紛離開了那塊祖先之地。事後,我族的大母非常後悔和傷心。並努力想要恢復當時星鳴氏族的繁盛以彌補當時所犯下的大錯……」

    「所以你們就出來尋找這些當時流散的小部族……」趙良聽著她乾澀的聲音,不由把隨身的竹筒遞給了她。北辛感激的一笑接了過來。

    「不過卻沒有一個部族願意承認我們……」她喝了口水,面帶苦笑的說道。趙良心想:「你們把人家殺的殺,趕的趕,如今又說後悔了想要和好,哪裡會有這麼便宜的事兒?」

    「我們長羽部族歷代大母都以這個目標而世代努力。時光也確實能夠讓人們忘卻仇恨,在我們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後,各族總算接受了我們的善意。不過想要重新合族卻是非要我們尋找到瑯不可……」

    趙良聽到這裡心中彷彿觸動了一根弦,他忽然想起了羅對他講過的一個關於白川部族的故事。他打斷問道。

    「他們不同意合族,你們就又屠殺驅趕了他們?」

    「不!我們沒有!」聽到這話,一直表現溫和的北辛忽然跳將起來吼道,卒和三個男人也猛然站立起來怒視著趙良。巭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突發情況,左看看右瞧瞧,然後把屁股挪向趙良一邊。

    「冷靜,我說說而已。對不起,對不起……」趙良嚇了一跳,連忙安撫的說著好話。

    北辛胸口起伏一陣後接著講道:「那是幾代之前六族所型成的一個約定,如果能將星鳴殘族找到,並帶回瑯到這裡。各族將重新回歸祖先之地合流,一同奉星鳴族為長……」

    「那看來你們找到了……難道你就是星鳴族的後裔!?」趙良指著她驚訝喊道。卒皺著眉頭看著對北辛大呼小叫的他面色不豫。

    「不,我不是星鳴血脈。但是星鳴族確實是找到了。」說到這裡,她忽然停了下來仰望著星空,面色十分的痛苦。趙良則是默默不語的盯著火苗發愣。

    「星鳴族找到了,而瑯卻在她的手上。按照宮斗的規則她應該是將星鳴族屠戮一空然後玩兒個狸貓換太子吧!反正這個時代也沒有DNA檢查手段。只是這些原始人真的頭腦發達到這種地步麼?如果不是親耳聽她說起我還真是不敢相信。難道她們也是穿越來的?」

    「後來呢?」一隻沒有出聲的張燦忽然問道。

    許久,北辛才低下頭黯然說道:「星鳴族……毀在了我們長羽族的手裡……」

    此時,火堆內噼啪的炸起一陣火花蕩漾起來,照耀的眾人臉色都是陰晴不定。趙良則是眼角跳動了一番心想道。

    「果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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