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 激情燃燒在史前 作者:焚書儒(連載中)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0:43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六:歸來

    「我們……」

    「不要說了,北辛。」本來就已經面色難看的卒張口打斷道,然後扭頭看著趙良接著說。

    「雖然北辛說的沒錯,但事情不是你所想像的那個樣子。我們長羽族世代都在為星鳴族的復興努力著,為了這個誓言,我們所犧牲的人數是你們無法想像的……」

    「卒!」

    北辛抬起頭揮手讓她不要再說,她苦笑著看著他說:「年輕人,這件事情非常的複雜。但請你相信我與我族人的誠意。本來這件事情是與你們沒關係,但是我看得出你在赤巖族中說話還是有份量的。」

    「我和燦並不是赤巖族人,請您不要太看得起我。」趙良聽到她說這種話,趕忙正色向她解釋道。

    開玩笑,聽到這麼混亂的塵封往事,他可不想把自己也牽扯進去。平靜的生活才是他如今最希望的。卒疑惑的看了巭一眼,這個真正的當事人正抱膝坐著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那好吧,暫時就先這樣,我們先休息好了。」

    「阿母,如果大家還能夠繼續趕路的話,我希望我們再堅持一下。」趙良挪了一下身體站了起來,把張燦重新抱起。

    「抱歉,燦的情況已經不能再拖延了,而且只需再走一段,我們就能夠到家了。」

    「哦?你的部落麼?」北辛頗有興趣的問著。

    「算是吧,如果幸運的話,赤巖族的其他族人應該也在那裡。」他明白這些長羽族來的主要目的是尋找以前的流族,所以故意說道。

    北辛和卒對視了一眼,然後也慢慢站了起來。長羽族的三個男人迅速從地上撿起毛皮捲起背在身後。

    「好吧,那我們就再趕一會兒路吧。」

    「謝謝,等到了家。長羽族各位將是我的貴客。」趙良開心地說道。什麼流族?什麼星鳴族?都不比回家更能觸動他的心扉了。要知道,他已經離開竹林整整十五天了,在擔憂張燦的同時他也十分想念羅。

    趙良帶著一行人駕著月光踏向最後的歸途。皎白的月懸在空中微微的照亮前路,星光彷彿都比平常來的燦爛許多。虧得今夜晴朗的天氣,眼前光潔裸露的岩石表面整個被附上了一層白霜樣的光亮。

    這條路是他在這個世界所熟悉不多的環境之一,只要爬過眼前這道山梁然後再趟過一片灌木就能夠看到竹林。張燦感受著他明顯輕快許多的步伐,臉上也露出了真正的微笑。眾人雖然懷著各自不同的心思,但回家這個詞總能讓所有人都感到溫馨。

    「趙良,你很開心呢。」張燦用手指在他胸口畫著小聲說道。

    「當然了,離開家太久了。」趙良不加思索的回答。

    「家?……」張燦的手指停了下來,面上的笑容也逐漸褪去。

    張燦和趙良不同,她自從來到這個世界就一直在死亡和殘酷中掙扎。家的含義就在這一遍遍的折磨中逐漸變得模糊起來,她甚至都記不得穿越前那個家的樣子了。

    「怎麼了?」他終於發現懷中女孩兒的沉默,於是低頭問道。

    「沒……沒什麼,有些困了。」張燦支吾的說,她將臉埋在蓋著的毛皮下。在陰影中,她才感到心情慢慢安寧下來。

    趙良沒多在意,他用力把她整個人又往上拖了拖,然後邁開步伐一路向前走去。看著他雙臂隆起的肌肉,這也不得不說這種環境實在太磨練人了。

    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麻煩,除了颩在灌木叢中發現了一隻虎紋豹之外。但這也只是讓他們多了一個見面禮而已,趙良發現他們三個的狩獵技巧要比自已遇到的任何原始人都要厲害。

    聽著那一陣沙沙聲由遠至近的傳入耳畔,趙良和巭都忍不住高興地怪叫起來。

    「阿母,馬上就要到了。」他扭頭大聲對身後的北辛和卒喊道。

    「是麼,太好了。」北辛彎下腰揉動了一下雙腿笑著說。卒把手上已經快要燃盡的火把丟在路旁,抬頭看著天邊逐漸變淺的深藍色。

    儘管過了半個月的時間,趙良仍然對竹林中的每一處都十分熟悉。他帶著其他人在這一簇簇高大的竹叢中穿行,步伐絲毫不見減慢。長羽族人則一邊走一邊頗感興趣的打量著四周筆直高聳的粗大竹干,腳步時常被裸露在外的竹根所絆。

    只需一陣很輕微的風,整個竹林都能夠歡愉的輕輕作響。在趙良聽來,這就是歡迎他的最好樂章。時間在這裡似乎過得很快,等眾人穿過了最後一道竹幕,眼前的一切變得豁然開朗起來。沒錯,還是這塊砍伐出來的空坪,中央散落著得竹棚依然穩穩的座落在這裡。趙良停下腳步站在邊緣,眼眶逐漸濕潤開來。

    終於到家了!

    「羅!我回來了!」興奮的高喊響徹黎明前的竹林,裡面撲楞楞的飛出數只被驚起的大鳥,然後迅速消失在天幕之中。趙良站在那所唯一透著亮光的竹棚外,胸膛被激動的心情帶的起伏不定。

    「嚓!」用竹排紮成的簡易房門被猛地拉開,一個低低的身影正背著火光立在身前。看著那披頭散髮的樣子就知道她也是被剛剛從睡夢中驚醒,趙良的臉上掛著笑意低頭溫柔說道。

    「羅,我回來了。」

    「良~~~~~~~~」女孩兒帶著哭腔猛然大叫一聲,張開雙臂就投向他的懷中,眼中絲毫再也看不到他人。趙良蹲下身子,任女孩兒抱著自己的腦袋一陣亂蹭才猛然記起被兩人夾在一起的張燦。

    「先停下,我抱著人呢……哎哎哎,鬆開我頭髮……」

    「呀……」羅一個趔趄坐倒在地上,兩眼有些疑惑的看著趙良身前伸出的手臂。那個手臂向上把毛皮拉扯開,露出張燦眉頭輕顰的臉來。

    「啊!你沒事兒吧!?」趙良有些懊惱起自己的大意來。

    張燦只小聲回道:「碰到腿了。」

    雖然聲音很輕,但其中的不滿之意無須再度言表。這一路上趙良無微不至的呵護讓她感受到了幸福的滋味,無論是逃亡中還是大雨中,趙良始終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但是他剛剛見到了那個女孩兒就甚至連自己的存在也忘記了。此刻她心中的疼痛要比腿上傳來的痛更甚,這似乎預示著未來的生活並不會和她期望的那樣平靜。

    「羅,快起來。把食物和水都取出來……對了,那個女人呢?」

    「她生病了。還在裡面躺著。」羅站起來說道。

    趙良眉頭稍微皺了皺才醒悟過來,連忙回頭喊道:「大家都進來吧,這就是我的家。」

    羅聽後才發覺在他的身後還立著幾名陌生的來客,連忙用小手緊緊的拉在趙良的手臂上。

    「沒事兒,是我的朋友。去拿點食物和水過來,我們已經餓了很長時間了。」趙良低頭對她說著,張燦則一語不發的看向天空。

    北辛帶著所有人魚貫而入,讓這個不大的竹棚顯得擁擠起來。好在燃燒在其間的火堆讓眾人都感到身心一暖。趙良逕自走向裡面,他把張燦小心地放在那還略帶餘溫的熊貓皮上,眼光這才微微的瞥向了躺在一旁面色蒼白的女人身上。

    「還好羅沒有事兒。」趙良心中暗暗慶幸。

    他從牆壁上取下幾張掛著的毛皮,選了其中一張比較柔軟的蓋在張燦身上,這才走向眾人。

    「來,請坐。」他把手上的毛皮分發下去,等所有人重新坐定自己才也坐下來。這時,羅提著幾枚竹筒晃蕩著走了進來,離門口最近的巭趕忙接住分發下去。羅迅速的看了一圈在座的人,然後又搓了搓手轉身離去。

    巭曾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對這裡的熟悉程度應該僅差於赤巖山洞,所以也沒有太過矯情,抓起竹筒就喝了起來。而北辛等一干長羽族人則是從進入就開始打量起這個竹棚的結構來,等到巭把竹筒遞到她眼前時才轉過頭。

    她喝了一口水微笑著說道:「良,你的房子很好。」

    「唔,謝謝……胡亂弄的而已。有個棲身之所就行。」趙良仰頭一邊痛飲一邊支吾著。

    「呵呵……你們其他的族人呢?那位躺著的就是你們的大母麼?」

    「呃……不是,她是赤巖族的女人。除了赤巖族人外就我們三個人。」趙良應答著拿起竹筒站立起來,朝張燦走過去。

    北辛面色有些驚訝,她又若有所思的喝了口水然後把竹筒交給髁。繼續問道:「剛才那個女孩子?」

    「哦,她是我的女人,正在給大家取……」

    「噗~~~~」張燦背靠著趙良端著竹筒,一口水猛然從嘴中噴出。

    「怎麼了?燦?沒事吧!」他輕輕地拍著她的後背關切道。張燦臉色蒼白的將竹筒輕輕放下,用手背擦了擦嘴角,然後往後擺了下手表示無事。

    「咦!?那你們的智慧是由她來掌握的麼?看起來她才剛剛成年的樣子啊?」北辛疑惑的問道。

    對這個問題趙良有點不好回答。他知道在現如今女性地位極高的時代,男子只是充當狩獵,戰鬥和提供繁殖條件的角色而已。就像長羽族那樣,女性通常是掌握一族繼承和繁衍的關鍵。

    他撓了撓頭,過了許久才張口說道:「其實……我們家裡一般由我做主。」說完,他才小心的用眼角看著北辛和卒。生怕她們聽後會對自己推翻女性做主的制度而震怒起來。

    「哦……原來是這樣。雖然稀少,但其他部族也偶爾會出現這種情況……」北辛和卒對視了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具她們所知,一族中只有年長女性死絕的情況下才會有男人掌族的事情發生。不過看趙良這裡人口凋零,也大概就是這樣的吧。

    北辛笑了笑說道:「我也早就發現良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希望你族能夠盡快的振興起來。」

    「謝謝!」趙良鬆了口氣,總算沒在這事兒上惹得對方不快。

    一陣叮咣咚隆聲傳來,羅身上掛著許多竹筒氣喘吁吁的站在門口。趙良一看趕緊從張燦身邊站起上前接到。

    「呵呵……還好留了不少……嗯?什麼味道?」趙良剛接過竹筒就嗅到一股難聞的氣味蕩來。他把竹筒翻在手上,從中倒出一把肉乾出來。

    「靠!怎麼都變質了?」趙良瞪著眼睛失聲喊道。手中的肉乾表面附著著一層黏糊糊的液體,異味就是由此而發。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0:54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七:長羽族的邀請

      趙良頗有些惱怒的一把將羅拽到身前。看著他那瞪圓的雙眼,小姑娘沒來由的一陣心虛。他瞧見羅都快要哭出來的表情,也知道自己有些遷怒了。於是趙良呼了口氣坐下身子,反手把她拉進了懷裡摟著。

    「你們就吃這個?你難道忘了我告訴過你變臭的肉是不能吃的麼?」趙良把她散落的頭髮往後梳理了一下,輕輕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說道,語氣責怪中帶著一絲溫柔。現在他已經明白那個赤巖族的女人是怎麼得病的了。看著羅在自己懷裡可憐的樣子,他不敢想像自己再晚回來幾天會發生什麼。正所謂愛之深恨之切,剛才趙良發怒的原因就是在此。

    小姑娘把小腦袋使勁的往他臂彎裡蹭,對她來說趙良就是一切。十餘天的分離早就讓她如同一隻受傷的兔子一樣,現在緊挨著他身上的溫暖,嗅著他所散發的體味,羅感到無比的安心。

    趙良撫著她的肩膀晃了晃,搖著已經幸福得快傻掉的女孩兒著急問道:「喂!羅。告訴我,這些東西你吃了沒有?」

    「吃……吃了……」她手腳發軟的靠在趙良身上,兩眼迷離的咧嘴笑道。趙良一聽眉頭就迅速結在一起,翻手就將羅放倒在膝蓋上,巴掌緊跟著就落在了她的臀部。

    「啪!」

    「哎呦!」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小女孩兒騰地站起身,雙手捂著後面幽怨的看著趙良。她不理解剛才還那麼溫柔的良怎麼忽然就又變了臉色。

    「看什麼看,給我坐過來。」趙良很有氣勢的一邊命令一邊用手指在自己身前的毛皮上點著。

    羅有些扭捏又有些惶恐的坐在了趙良點的位置,低頭不敢看他。這個情景都讓北辛和卒這兩位阿母看在眼裡。在她們長羽族裡,只要女性成年地位就要比普通的男性高。無論她犯了什麼錯,男人是無權責問的,也許在良這一族會有不同吧。她們是這樣想的,哪知道趙良也是忍著把女孩兒緊抱在懷裡疼愛一番的感情咬牙訓斥她的。自己的話就是對的,是要絕對服從的,不聽話就要受到懲罰。他想要把這個觀念牢牢的烙進女孩兒的心中,儘管他知道這件事情根本就誰也怨不得。

    「我給你說的話你記住那樣了?啊!?發臭的食物你也吃,不怕食物中毒啊?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幾天沒洗澡了?頭髮我不給你弄你就披散的跟個鬼一樣啊?你瞧瞧……」

    竹棚裡此刻只有趙良的聲音響起,其他人只是扭頭看著他個人的表演。羅的頭越來越低,伴隨著陣陣低不可聞的抽泣。

    「行啦!有完沒完!?」張燦靠在竹壁上猛然喊道。這一嗓子讓眾人的肩膀都微微向上一跳,然後就是寂靜。這時候似乎誰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北辛則頗覺意外的朝張燦看去。只見她面色低沉的朝向趙良,嘴唇被輕咬著。

    「咳咳……暫時就這樣吧!」趙良假意把拳頭堵在嘴前咳道,眼角則瞥向張燦的方向。

    這裡面所有人就屬巭最好似閒暇了。他不慌不忙的把身前的一枚枚竹筒擺了起來,左聞聞右嘗嘗。滿屋人愣是沒有一個去注意他的。

    「良,不要急躁。颩他們獵了頭野獸我們剝開吃就行了……」說著,北辛對卒使了個眼色,後者帶著颩站起扭頭走出竹棚。此刻,天色已經完全亮了。

    「這些器皿倒是有趣,是你做的麼?良。」她接著拿起身邊的竹筒笑著問道。趙良連忙轉身正坐,一邊微笑稱是一邊把羅拽在自己身旁坐下。

    北辛抬頭用眼睛又在棚內打量著說:「你的手很巧啊!比起女人們也不差了。」

    趙良汗顏。「如果比起你們還差那我豈不是連原始人都不如。」不過這話只能在肚中腹誹一下。

    誰料一直不吭不哈的巭接過話茬嚷道:「這算什麼,良兄弟還會製作弓箭呢。」

    「弓箭?」

    北辛頗感興趣的自語。趙良心中咯噔跳了一下。

    「全靠弓箭我們才能打敗黑紋族的……」巭仍不自覺趙良瞪在自己身上目光繼續說道。

    提起武器,還在坐著的髁奴兩人也忍不住開口問起。「良,弓箭是什麼武器?能讓我們看看麼?」

    此刻趙良也只能暗罵巭的白癡了。對於仍然不甚瞭解的長羽族,他本不想和她們牽扯過多的。不過人家都張口問了,他也只好扭頭對女孩兒說道。

    「羅,我記得在家裡留了一把弓箭,你去取來讓他們看看。」

    她抬頭抹了一下眼角站立起來往張燦躺著的地方走去,在牆壁上取下一張竹弓和幾根箭支遞給趙良。趙良看她仍舊微紅的眼眶和撅起的小嘴,心中微感內疚。他把東西接在手裡交給一旁躍躍欲試的奴,然後就把羅的小手握得緊緊的。

    「這就是弓箭?」奴握著弓揮動了一下,覺著這種奇怪的東西並沒有什麼殺傷力。於是不屑的說道。

    這種口氣讓巭又不爽起來,他放下手中的竹筒。一把從他手中把弓和箭奪在手裡,然後扭頭往棚外唰唰唰連放三箭。

    奴和髁仍然瞧不出個所以然,但是北辛的臉色卻是微變。她伸手向巭要過弓箭拿在手中仔細把玩,手指撫摸過那一條緊繃其上的筋條。然後學著樣子嘣的空放了一弦。

    「好東西。你做的?」北辛把弓還給趙良,然後瞇著眼慢慢對他問道。

    「一般一般……呵呵……」他撓著腦袋打著哈哈,不知道該如何應付這個充滿智慧的女人。

    「對了,羅。赤巖族的人一直沒有回來麼?」趙良問著廢話,目的是為了岔開話題。

    「沒有。」小女孩兒沒那麼多心眼,於是簡短的回答。

    「哦,是麼。對了,這位是長羽族的阿母北辛,快問好。」趙良手掌傾向北辛對她說道。聽到這個名字,羅也是馬上緊張起來。趕緊向阿母低頭示意,然後另一隻小手也不知不覺的拉在趙良的身上。

    「阿母,裡面躺著的就是赤巖族的女人。我想她應該是吃壞肚子了,希望你能夠幫助她一下。」趙良扭頭指著張燦那邊說道。

    「還有燦,我希望你也能將她治療好,我會非常感激。」

    「哦,沒關係。等下讓卒帶人出去採點藥回來,她可是我族中最擅長治病的阿母。」北辛回答道。這讓趙良頗感意外,他沒想到那位永遠掛著酷酷一副表情的女人竟還是個醫生。

    說到誰,誰就到。卒手裡捏著一根竹枝走了進來,身後跟著提了血淋淋兩片生肉的颩。她默默的走到北辛身旁,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些什麼,然後把竹枝交給了她。趙良看清楚那竹枝正是巭射出的箭,竟然又被拾回來的。

    北辛眉頭微皺的看著這根已經裂開的纖細竹枝,她對趙良說道:「剛才卒在外面找到了打在竹子上的這根,雖然竹子被它打裂一條縫,但看樣子力量並沒有石斧大,也不如石刀鋒利……」

    「這不廢話麼!」趙良無力的想道,剛想解釋就聽北辛繼續說道。

    「如果把它和木槍一樣接個磨好的石頭你看怎麼樣?」

    「呃……」

    北辛也不多言,從腰間拔出把石刀毫不猶豫的拍碎在火堆邊圍著的石塊上。然後她從碎片中取出一塊和竹竿比劃了下,又在石塊上研磨了片刻就重新取來一根竹箭插在前面的空管中。

    「用這個再試試。」她笑著把新箭支交在趙良手裡說道。

    趙良目瞪口呆的坐在原處,背後冒出一層細密的汗水出來。人家只看了一遍就已經明白弓箭的殺傷原理了,而且在原有基礎上還做了改良。趙良當然明白箭頭的重要性,但他的磨製水平實在不行所以就只好作罷。沒想到她竟然……!

    趙良扶膝站立起來,左手豎握弓身將箭搭在弦上拉了個滿月。

    「啾!」

    箭支瞬間沒入林中,雖然少了以往的竹哨聲,但多出的那道破空尖嘯更是平添一股懾人的威力。

    「如果在箭尾粘上羽毛,射出的箭支就會更加平衡有力。」趙良看著遠處說道。既然已經是這個樣子了,不如索性把完整的箭支特徵都抖出來算了。

    北辛微微一愣,笑了。雖然聽不太明白他所說出的新名詞,但從趙良的神色上看,顯然受到自己的打擊不小。

    等到奴跑出去又臉色微變的跑回來,眾人見他頭上有些冒汗。

    「穿……穿在竹子裡取不出來。」

    「好。」北辛撫掌又稱讚了一句,不知道指的是弓箭還是什麼。

    趙良把弓交給羅,然後笑著對眾人說道:「天已經亮了,我看大家還是吃些東西好了。」說完把目光投向颩所拎著的肉塊。

    「巭,你跟著羅去水潭打些水回來吧。」他繼續說道,然後把空著的竹筒遞給羅。

    「路上小心。」

    北辛扭頭對身後其中一個男人交代:「髁,你也跟著去幫忙吧。」

    「是的,阿母。」他領命也接過一些空桶,然後跟著兩人走出棚外。

    「良,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她笑著對趙良招招手,趙良低頭微微思考片刻,就起身走了出去。

    清晨的陽光雖然還沒有直射到這裡,但是透過遠處的高竹也能看到點點金芒在濃密的竹葉中閃耀。回到了這塊熟悉的地方,趙良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清爽。深呼吸了一口帶著薄霧的空氣,那微涼的芬芳清氣彷彿把整個身心都洗滌乾淨了。

    北辛走在前面舉頭環看著四周如牆幕般的翠竹,然後情不自禁的伸平雙臂像是要迎接什麼進入自己的懷抱。趙良跟在其後看著她如同小姑娘般旋轉起來,也不禁有些驚訝的失神。

    「這還是那個睿智沉穩的阿母麼?怎麼也有這麼令人意外的一面啊?」

    他摸了摸鼻子然後迅速的回頭看看周圍,還好沒有其他人在場。這時,一陣宛如銀鈴般的笑聲傳入耳中。

    「良,這個地方很美麗。比我們的彩雀山更加美麗。很好……」北辛轉過身來笑著說道,她眉心的細小皺紋都隨著這一笑變得舒展不見。趙良一路上還從沒看過她如此開懷的笑過,此刻他直視著北辛的面孔才猛然發現,原來對方也只是個二三十歲的女性,而且面相還生的頗為耐看。

    「呃……能問一下麼?你到底有多少歲了?」趙良腦子有些發懵,於是絲毫不過腦的問道。

    北辛一愣,展顏的笑容又逐漸變為習慣性的顰眉。他這才一拍腦門驚然覺察剛才經提了一個很無禮的問題。她可是有名有姓的阿母呀!

    「什麼歲?你是在問我活了多久麼?」

    「呃……差不多吧……」看到對方沒有生氣的意思,趙良偷偷抹了一把汗喏喏道。

    「呵呵……應該……」北辛掰著指頭低頭笑著。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問過她這個問題了,特別是她獲得了姓氏以後。不過她今天特別的開心,於是就破例算了算回答道。

    「二十五個雪季。」

    「哦,二十五歲。我還以為她都要三十了呢。」趙良默默想著。

    「你呢?多大了?」她饒有興趣的背手看著趙良問道。

    「我?」他用手指著自己,

    「呃……我十七歲。」趙良隨口回答。

    「已經這麼大了!?看不出來呢。對了,你說的歲是同一個意思麼?」北辛對他的年齡有些驚訝,又對那個新詞頗感興趣

    「是的,歲表示年齡,每更替一個雪季就等於增加了一歲。」

    「你的語言很有意思,真想知道你到底屬於那一個部族的。對了,有事情和你商量。」北辛又走近了一步,抬頭一臉微笑看著他說道。

    「加入我們長羽族吧。」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1:07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八:內幕與條件

    「回來了,北辛。」卒轉身從張燦身邊站起。

    「她倆怎麼樣?」北辛走過來問。

    「這個女人沒什麼事情,但是燦很麻煩。她的腿已經黑死了。」卒重新把毛皮把張燦的斷腿蓋上面無表情的說道。

    「盡力救她,我已經答應良了。作為交換他會加入我們長羽族。」

    「北辛,我們並不知道他們的底細,你怎麼能……」

    北辛擺了擺手,目光關切的看著張燦的臉龐。她用手掠了下她的髮絲說道:「以後他只屬於我們長羽族了。」

    卒嘴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出來,於是轉身叫上奴出去採藥去了。

    「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我長得很像你的親人麼?你到底在打算什麼?」張燦張開雙眼看著北辛忽然問道。口氣並沒有因為她的溫柔而放緩一絲。

    北辛微微一愣,然後笑道:「是的,你長得很像我的女兒,她……哎……不要多想了,我們會治好你的。」

    說著便轉過身來,正看到趙良蹲地上拿著刀子在新鮮肉塊上面切割著。

    「我來吧,你去外面找些木柴回來。」

    趙良則頭也不抬的說道:「按照約定,你要先把燦救下來我才是你們的族人。現在你還不是我的阿母。」北辛聽出了他話中的不快,但她並沒有太在意的笑笑,從他身邊走過。

    聽著她走遠的腳步,趙良忽然把刀子往肉上一插,雙手深深的插入頭髮之中垂頭長歎。

    北辛站在空坪中繼續享受著以前從未感受過的寧靜,雙手捧起瑯低頭思考。上面被陽光一照,散發出微微的光暈映射在她的臉上。

    「很好的男人……呵呵……十七歲……」

    外出的人陸陸續續回來了,他們帶來了大量的新鮮清水和一些草藥。除了吃了藥仍然虛脫躺著的女人,張燦也被趙良抱在懷裡圍坐在了火堆旁。

    「味道很好,看不出良你烤制肉食也非常拿手。」北辛丟掉手中的竹籤,抬頭打量著其他正埋頭猛吃的人。除了卒吃的還比較矜持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經滿嘴油光了。

    趙良從火堆邊拔起幾串烤肉,然後用筷子將肉剔入碗中。他手捧的這個碗是由一節竹管剖為兩半製成的。羅看著他喂懷裡的女人吃肉的樣子心中就一陣不快,自己坐在旁邊氣哼哼的抓起一把用力吃著。

    「良,桕她沒有事兒吧?會不會死呀?」巭看著女人躺著的方向擔憂的問道。如今她可是赤巖族唯一一個完整的女人了。

    「沒關係,藥已經餵過了。她拉個幾次就沒事情了。」卒用手指摘掉肉串上的黑灰,頭也不抬的接道。

    「那燦呢?阿母。」趙良跟著問起。卒抬頭瞟了他一眼,然後平靜的說道:「我已經盡力了。」

    「你什麼意思……啊!沒事兒,燦,你會沒事的。不要信她……」趙良本想站起,卻發現懷中的張燦已經失神的把一碗肉翻在地上。於是馬上雙手用力晃著她雙肩安慰道。

    「她能活到現在本來就已經是祖先保佑了。斷腿……」卒張嘴還要繼續向他敘述張燦的情況有多麼嚴重。

    「好了……一切等下再說。良你不要著急,我們會想辦法的。」北辛將她的話打斷。拔出一根肉串遞在了卒的手裡。而卒則知趣的閉上了嘴巴。

    她又拿起巭身邊放著的竹筒說道:「良,先吃東西吧。至少燦的情況短時間不會變。對了……這裡面是什麼東西?」

    此刻趙良還哪有心情管她,只是稍微朝她瞄了一眼並不吭聲。卒的話已經是讓他心情糟糕到極點了,就連進食的慾望都沒有了。他就這麼緊緊地抱著張燦,彷彿一鬆手就會有什麼東西將她奪走一樣。

    羅就在北辛旁邊坐著,她仰頭看了看說道:「阿母,那個可以吃的,味道很好。」

    「嗯?是麼?」北辛舉起竹筒遞到眼前看了看,裡面是一堆黃白的糊狀物體,雖然看著很噁心,但氣味總算還不壞,甚至還帶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喂!搞什麼呢?快扔掉,那些東西不能吃。」趙良沒好氣的對北辛嚷道,絲毫沒有之前的尊重。這不禁讓卒用疑惑的眼光看看他,又看看北辛。不知道兩人在早上究竟達成了什麼約定讓趙良態度有了這麼大的改變。

    雖然被這麼喊,但她也並不生氣。伸手制止了紮著青筋蠢蠢欲動的三個男人張口說道:「你就這麼討厭我?那麼重新換個條件吧。你看卒怎麼樣?」

    「北辛。」卒扭頭迷惑的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她會把自己叫上。

    「好了,我就給你說清楚吧。」北辛看著趙良仍然冷著一張臉就繼續說道

    「我們長羽族已經分裂。大多男人都跟著豐不願再遵守祖先的誓言,他們在發現星鳴遺族以後竟然想殺光他們。為了保護最後的星鳴族人,我帶著仍舊遵從於我的族人同叛族展開了廝殺。最終他們被驅趕走了,而這場殺戮也讓我族剩下的人口降到歷代以來的最低的數目。」

    說到這裡,她看向身側輕聲的問。

    「卒,告訴他長羽的族人還剩下多少?」

    卒身體猛然一僵,鼻頭開始一抽一抽的。她似乎又回想起之前同族互相殘殺的悲慘畫面。看著卒神色有些發白,北辛就自說自答道。

    「只剩下二十人……」

    仍坐著的三個男人此時都放下了食物,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趙良有些意外的看著她,竟發現北辛雙頰已經是掛上了淚水。

    「好!我來說。」卒神色猛然一定,忽的從她身邊站立起來。

    「北辛本來就是我們長羽族的大母,為了遵從祖先的誓言而不得不和叛族的親人們廝殺。她的孩子和我的孩子都死在了那場殘殺中,雖然保住了星鳴族最後的一條血脈,但我們得到了什麼!?你竟然連大母的位置都讓給了那個女人。難道你心中只有祖先的誓言而絲毫不在乎我族的傳繼麼!?你說啊!」

    剛才卒還是訴說著的語氣在不知不覺中將話鋒對準了北辛,語氣也變得尖銳怨恨起來。看著她那已經憤怒扭曲的面孔,趙良可以判斷她已經忍了很久了。

    羅避難本能的離開身邊的女人,手忙腳亂的縮到趙良身邊來掩身看著她們。趙良則神色複雜的盯著如同雌獅般憤怒的卒,張燦抬頭看看趙良又扭頭看看她們,嘴角露出一抹冷笑。

    「北辛,你說啊!想想姰,想想蝴,想想死在彩雀山的族人。為什麼!?」她一邊厲聲喊著一邊雙手揪著北辛的衣服搖晃。颩和另外傻愣在一旁的兩個男人看到這情景猛然一驚,連忙把她從北辛的身上拉起。

    「噹啷……」她脖子上掛著的瑯被扯落在火堆邊,晃了幾晃後靜靜地平在地上。北辛低頭冷然看了看這塊珍貴無比的玉璧,默默的說。

    「為了它,為了重振氏族,更為了祖先的誓言。」

    「哈哈哈……北辛,我恨你……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姐姐?我當時應該跟著豐的!那樣長羽族也不至於落到如此境地。我恨你!」卒被三個男人架在其中,仍然瘋狂地掙扎身體大聲罵道。

    「咣當!啪!」她腳邊的竹筒被她踢飛起來,然後被牆壁反彈落在趙良身邊。其中的粘稠液體潑灑了他一臉。

    北辛的眉頭皺的更加緊縮在一起了,看著她渙散的眼神,她明白此刻卒已經被長久積壓對自己的怨恨亂了心智。於是她揮了揮手輕聲吩咐道:「帶她出去冷靜一下。」

    「怎麼樣?良,你現在明白了吧。我們的男人基本上在互相殘殺中已經死完了。所以我們需要你。」北辛撿起瑯重新系回脖子,然後看著趙良說道。

    趙良抹了一下臉上的噁心東西,仍舊滿不在乎的說道:「要男人的話我可以給你們提供很多,為什麼找上我?」

    「因為我看上了你。我們一族都需要優良的血脈來提高素質。」

    「呵呵……還是那句話,您太高看我了。我的血統沒你想像的那麼好。」聽到如此赤裸裸的宣言也不得不臉色一紅。

    「我們長羽族大母世代都掌握一種尋找男人的技巧,我不會看錯的。別的我就不多說了,如果你希望救活那個女人的話那你就再考慮一下。」北辛瞇著眼睛指了指張燦說道。

    「呵……」趙良忽然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難道自己人品就這麼好麼?女流氓碰到一茬又一茬,不過怎麼覺得有種屈辱湧上心頭?

    「等你們救了張燦再……」

    「嘔……」

    張燦忽然忍不住在他懷裡乾嘔起來打斷了他的話,讓趙良一陣尷尬。

    「喂!我還沒表態呢。你不用這麼噁心我吧!」

    「她有孩子了,等她生下以後你就能明白這個孩子將會比其他孩子更加強壯和聰慧。」北辛笑著對趙良說。

    殊不知這兩人已經一個面色驚愕,一個面色慘白。

    「孩子!?」趙良喃喃的自語,一臉不可置信。張燦緊閉著雙眼垂頭不語。

    「早上卒看過的,她大概已經有兩個滿月的時間沒下血了。再過一段肚子就會大起來。」

    趙良抬起頭結巴的問道:「什……什麼……兩個月?」

    「那個……」身旁被忽略的羅此刻也輕聲接道。

    「我……我好像也有三個滿月沒下血了。」

    「呵呵呵……良,你的生育能力真的很不錯。」北辛開心的笑道。張燦猛地睜開雙眼,眉頭緊皺的瞪著身側這個女孩兒。

    「啊!?」趙良又被重重的雷了一下,他扭頭看向羅,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他終於明白了她們所說的『下血』是什麼了,顧名思義麼。

    「良……」

    「好了,你別說了,請你先出去吧。」趙良木然的朝北辛揮了揮手,然後又對一直在旁邊看場好戲的巭說道。

    「巭,帶你們的女人去別處養病。我要好好冷靜一下。對了,幫忙給她們也找一間先住下。」

    北辛站起身頗有意味的看了他一眼後,轉身離開竹棚。巭也是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把躺在毛皮之上的桕橫抱起來往外走去。

    羅從身旁仰起小臉望著他,並沒有注意到張燦看向自己幽怨不甘的目光。趙良低頭揉了一下她的頭髮苦笑地說:「這裡有彩票麼?我想買一注。」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1:15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九:心思(上)

      午後陽光炙熱而強烈,它給大地帶來光明的同時也讓人們燥熱不寧。抬起頭仰望天空,一串帶有六邊形光斑的日輝映射在北辛的眼中。她舉起手背稍微遮擋了一下,眼睛微微的瞇了起來。卒背對著她默默不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著妹妹已經逐漸恢復平靜,她的心裡也開始湧出一股酸楚。

    「誓言!這是什麼誓言?」北辛有時也會捫心自問。「為什麼長羽族會背負了這麼一個誓言走過了世世代代?根據祖先口耳相傳下來的歷史,當初錯的不僅是長羽一族。為什麼這個沉重的責任要落在她們身上?」

    低下頭撫摸了一下那枚光潔的玉璧。她忽然覺得這東西墜的她後頸隱隱作痛。就為了這個東西,強大的星鳴氏族崩散流離。長羽族不但與另外兩個大部族反目為仇,而且還背負了這麼一個歷史負擔度過了長久的歲月。

    「我錯了麼?祖先啊!您的孩子需要指引。我們為了誓言已經失去太多了,請告訴我以後的路要怎麼走下去?」北辛閉上雙眼默默禱念,一顆淚珠滴落在腳下。

    竹棚內,氣氛安靜的甚至可以被稱作凝重。除了火堆燃燒時所發出的聲響,就只能聽聞到三人不同的呼吸聲了。

    張燦呼吸平穩而悠長,一點都不像是個身受殘疾並被告知命不久已的病人。她就靜靜的斜靠在那裡,低頭摳著覆在身上的毛皮。

    羅呼吸短促而炙烈,不知道她在激動什麼,趙良甚至不用眼光來瞄也知道她正用一對大眼睛瞪著自己。

    回想起這短短的三個餘月。不長,但卻令人印象深刻。從荒蕪的絕境到危機四伏的綠洲,他好像日日夜夜都掙扎在死亡線上。眾人失散以後,他又頂著種種壓力在原始人群中周璇生存。一直到如今他才好像過上了自己所希望的生活。不過,這真是自己想要的麼?有時他也在想:「這些日子以來我還活的是我麼?」

    是啊!從來到這個世界,哪一次哪一回不是在重重危機中做出的決定。與其說是他在做著抉擇不如說是命運在不停地推攘著他。每當這樣想,趙良就覺的自己好像活在夢境,這一切都是一場大夢。什麼穿越,什麼原始人……通通見鬼。

    但頭腦混亂一過,他還是會發現。天還是這片天,比記憶中更加清澈亮麗的藍天。地還是這塊地,比回憶中更加廣闊壯麗的大地。猛然驚覺,就連他自己也被這個世界慢慢地改變。

    趙良很害怕,他怕某一天睡醒起來忽然忘記自己是誰。所以他不停的想,不停地回想以往的生活和人與事物。雖然每天都在充實與疲憊中度過,但他罕有不做思索的夜晚。只有在沉睡中他才能在無數噩夢裡找尋到那些偶爾掠過的美麗幻影。

    他很欣慰還能夠回想起離開荒原時那個女護士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屑又帶著一點憐憫。很像是對他們以後遭遇的一種預言。

    「是叫李佳好像……」

    「張燦,你還記得公車上的那個護士麼?是不是叫李佳?」趙良嘟喃了一會兒扭頭問道。

    張燦抬起頭,又緩緩的把目光從趙良臉上移開。

    「好像是吧!我記不得了。」

    平靜的話語像是在自述而不是在回答。弄得趙良呆坐在那裡一陣尷尬,只好抬頭看著棚頂,一會兒又把毛皮從身上摘了下來。

    「張燦,你熱不熱?要不我抱你出去到林子裡……」

    「不用了。」

    「……」

    趙良從鼻孔中呼出一股氣來,很頹廢的垂頭看著腳下。他覺得自己已經很體貼了,到底張燦此刻在想些什麼呢?她的遭遇是很慘,趙良不敢再提起這些令她悲傷的往事。所以自從見到她起,一路上趙良就隻字不提她這一段的過往。他想在保住她的命後,也許時間會慢慢撫平她心中的傷口。

    忽然聽聞她已經懷孕,趙良也只是短暫的一驚。在以前他就想到了這個可能性,畢竟就連他這個男的在野人窩裡還被強暴。作為一名正值青春的少女遇到這種糟糕的事情也就不足為奇了。既然是在這種背景下,這種事兒趙良並不覺得有什麼在意。他甚至還想給張燦做一下心理開導。

    他歪頭偷偷的看了一眼張燦,只見她安靜的坐在旁邊順著門口看向外面,穩穩當當的像一具人偶。

    趙良撓了撓腦袋,在過往那幾天中張燦雖然也很平靜,但也時不時會有些真情流露出來。不知道是不是吊橋理論在作祟,在那種情形下,趙良對她充滿了愛憐。他甚至還能記起那一晚他倆接吻時的滑膩,那感覺讓自己慾望勃然萌動。

    不過回到了這裡以後,張燦給他的感覺就又像是回到了他倆在黑紋族見面的情形了。她的內心重重包裹起來,不給趙良一點剝開的機會。甚至就連他想要寬慰她一下都無從入手。

    趙良不是專業的心理醫生,對此他並沒有太好的辦法。所以他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把精力放在保住張燦性命上吧。

    「哎~~~」他又歎了口氣,在為自己的無能而歎。

    但這聲歎息卻在張燦耳中會錯了意思。也許是她破碎的心已經過度敏感的原因,此刻她沒有焦點的目光又鍍上了一層灰色。

    「良~~」羅被冷落了許久,忽聞趙良的歎息聲她用小手扯了扯他的手指輕聲喊道。

    趙良這才驚覺的低頭看向這一個也在他心目中很重要的女人來。雖然有些意外,但對身處如此地步的他來說畢竟算是個好消息。

    「羅這個小蘿莉竟然有了孩子!?嗯!三個月。肯定是我的沒錯了」。趙良微笑著輕輕地捧起她的臉龐左右打量。被心愛的男人接觸,她稚嫩的俏臉上飛起了兩坨腮紅。真是讓人蠢蠢欲動啊!

    「良~~」如同被撫弄的小貓,羅朦朧著雙眼微顫低喃。

    如果放在平時,趙良絕對二話不說就馬上推倒了。可是如今張燦在側明顯心神低落,如果再在她面前辦這種事兒那就太渣了。看來現在需要忍一忍了,他苦苦一笑,手指開玩笑似的在羅小巧的鼻尖點了下。

    「嗯~良~~」女孩兒用手背輕揉被點的部位,語氣有些哀怨,看來她也很是慾求不滿了。懷孕的女性性慾通常都比較強烈,這絕對是有科學根據的。

    「咦!」聽了小女孩兒連叫三聲,趙良才驚訝的發現,羅竟然能夠很清晰的把自己的名字叫出來了。要知道她以前可是「連……連……」的喊,改也改不過來呀。

    「羅,你能清楚說話了?再叫我試試……」趙良握住她的小手期盼的看向女孩兒。

    「良。」

    「太好了,再叫!」

    「良。良。良……」得到讚許的女孩兒很開心的不停叫著,直到趙良趕快喊停。他撇頭看了看張燦毫無反應,然後回過來輕輕的問羅。

    「怎麼回事?你還是能說清楚的麼,我還以為你舌頭有問題呢。」趙良語氣歡喜的詢問。他曾為這個問題有過苦惱,但半月不見,這份苦惱就在羅的變化中化為了驚喜。總算有件值得高興的事情了。

    「你很長時間不在家,我和桕很害怕,只好不停的說話,然後不知道那一天我就能說出來了。」小姑娘低頭玩弄著他的手指撅嘴說道:「你說過十天就回來的……」

    「對不起……」趙良再也忍不住了,他低下身子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聽著羅毫無修飾的敘述,他彷彿能夠看見在深夜中,獸吼不時蕩在門外。兩個女人發抖的抱在一團掰著指頭算著男人們的歸來。只能用不停地說話來驅散內心的恐懼。

    羅是在原始部落中長大的,她遇到了趙良所以成年。對於這麼一個與眾不同的男人她從內心中感到珍惜,然後在趙良的熏陶和調教下,她又把這份珍惜的感覺進階為愛。此刻體味著這份溫柔,羅才赫然發現,原來喜歡也是能讓人流淚的。

    趙良擁吻著她的額頭,又有些肉麻的舐掉垂淚。他笑著摸了摸羅的小腹說道:「你要做媽媽了。」

    「媽媽?嗚……」小姑娘邊喘息邊不解的問。趙良趁機把舌頭侵入羅的小口,又一陣糾纏後兩人才掛著一條晶瑩唾線彼此分開。

    「就是大母、阿母啊。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

    「哎!我可以麼?」羅眼中忽地騰起一陣神采。不過短暫的興奮隨即又被一個聲音所澆滅。

    「當然……不可以。」張燦微笑著看著兩人,眼神宛如黑洞。

    趙良這才驚覺原來張燦還在旁邊,他扭頭看向她,並沒有發現對方的不妥來。於是有些抱歉的說道。

    「不好意思,都忘記你還在旁邊了。」

    「沒什麼,你們繼續。」張燦的目光變得更加深邃,依然笑瞇瞇的做了個請的動作。

    「對了,沒想到你原始語說的這麼好。學起來不容易吧。」趙良有些尷尬的放開羅撓頭問道。

    「沒什麼,很簡單。比英語簡單多了。你不是也說得很好麼……」

    「呵呵……是啊!」趙良自嘲的笑笑,如此岔開話題是在太不夠水平了。

    「呃……你知道大母和阿母的區別麼?」

    「知道一些,所以才說這個小姑娘暫時沒有資格得到這樣稱謂。」她笑著越過趙良看向羅,小女孩兒這才敏銳的感到對方眼神的冰冷。不由的又緊緊地揪緊趙良的皮裙。

    張燦接著說道:「大母做為一族之長,她不但要熟知族群的歷史,而且人文,技術,紋印都要通曉。不過最基本的一個條件就是她要生下一脈非族中男性的後代,數量至少是六個……」

    「……」

    趙良聽著她的侃侃而談,嘴巴微微的張著。他沒想到張燦竟然對原始社會結構已經如此瞭解了。喉頭滾動了一下,趙良沒有再將這個話題繼續談下去。他怕這樣會不可避免的扯到她在黑紋族的遭遇。

    「對了,那個……羅。」趙良扭頭對小姑娘囑咐。

    「她叫做燦,以後會和我們生活在一起,成為一家人。她比你大,你要叫她姐姐。這個姐姐腿壞掉了,你以後要聽她的話。」

    「好。」羅蚊蚊般的答應了一聲,看向張燦的目光還是有著一絲懼意。

    「張燦,這個小姑娘叫羅。我以前和你說過的……」

    「呵呵,你可沒說過你倆已經做過了,而且都還有了孩子。」張燦好似開玩笑的消遣著他,嘴裡還嘖嘖的歎道:「沒想到是這麼小一個……變態到家了啊!」

    趙良面色微紅,他挨近張燦耳朵支吾道:「其實是這樣……」

    「噗……」張燦聽後臉上一鬆,捂著嘴巴嗤笑起來。趙良則尷尬的纏著手指低頭苦笑。

    「沒想到啊!這種事情放在原來都可以上報紙了。」她咯咯笑個不停。

    雖然被恥笑,但看見張燦如此真情流露,心裡一直壓著的石塊彷彿也落在了地上。他無奈地陪著乾笑,但感覺卻有了一絲輕鬆。

    「羅,你好!」張燦笑了半天,總算將手伸了出去。小姑娘看著她伸向自己的手,又抬頭看了看趙良。在他鼓勵般的目光下,羅這才微微猶豫的握住了遞來的手。

    「好涼!」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1:24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心思(下)

   「良,」

    趙良正抱著張燦出去乘涼,旁邊還帶著羅像個小尾巴一樣跟在他們身後。一片齊人之福的樣子。不料巭卻不知趣的打斷他這點小小的歡樂叫了起來。

    「呃……」他用眼神向張燦做了個抱歉,然後轉過身看向疾步走過來的巭。

    「良,等一下。」

    「有事麼?巭。」趙良有點不愉快的問道。他本來是要帶張燦去水潭洗澡的,現在難得掛在她面上的笑容此時也漸漸收了起來。

    這個男人先是看了看張燦和羅,然後把目光盯在了趙良的身上。

    「你要加入長羽族?」他開門見山的問道。

    「是啊,我確實答應過北辛阿母。」趙良有些納悶,心想他問這些做什麼。

    聽到準確的回答,男人有些顯得不耐起來,聲音也逐漸提高起來。

    「良兄弟,你難道不是要加入我們赤巖族麼?怎麼……」

    「啊!等等……」趙良趕緊出聲打斷。

    「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加入赤巖族了?我們只是朋友關係吧。」事到如今,趙良是越來越發討厭自己的命運被別人來強迫了。所以對他的問題感到有些惱火和莫名其妙。

    巭並沒有聽出他話中的冷意,依舊十分有理的說道:「侖是這樣說的……」。

    「行了,不要問了。我沒有這樣答應過侖,我和他也只是朋友關係。你們不要對我的歸屬擅自做決定,我就是我。」趙良終於忍耐到了極限,本來他對長羽族看似邀請實為逼迫的手段已經很反感了,此刻赤巖族竟也不知趣的上來插一腳。很不幸,巭被當作了他的出氣筒被狠狠教訓了一通,然後就只能望著他們的背影逐漸消失在竹林裡。

    巭咬了咬嘴唇,拳頭也握緊了起來。從歸來到如今,誰也沒有在意到他其實才是所有人中最悲哀的一人。本來滿懷希望的他不但沒有看到夼等同族的人影,而且僅剩的一名手腳完好的女人也差點病的一命嗚呼。

    他在族中的地位不高,但不代表他不會為本族爭取利益。自當他在竹棚聽了北辛和趙良的一番對話後,就在安頓好眾人後急忙的跑來問他。他總是天真的認為趙良與他們一同生活過;一同捕獵過;一同復仇過;一同磨難過,他就會按侖所告訴大家的那樣成為自己大家庭的一員。可是卻沒想到遇到了長羽族後,這個本該既定的事實就出了變化。

    是人都有脾氣,趙良的態度令他覺得很受傷害,使他有種被背叛的感覺。可是他卻絲毫沒有考慮過趙良的想法,可以說就算是侖現在站在他的面前,他也會毫不留情的這樣說吧。

    單純,某種意義上來說就是愚蠢和偏執的同義詞。

    如今在這片空坪的眾多竹棚內還休息著另外一批人,她們和趙良的相遇不論對誰來說都是個轉折的契機。不過只是現在還看不到而已。

    這個竹棚是除了趙良所居住的以外最大的一間了,五個人同在其中也並不顯得擁擠。現在裡面新生起了一堆篝火,三個男人用幾根帶滿葉片的竹枝清掃著裡面的昆蟲和蛛網,北辛和卒正端坐在火堆旁的毛皮之上遙遙相對。

    「卒,平靜下來了嗎?」北辛依然目光溫和的開口問道。

    而她的妹妹卻掛著比往常更加冰冷的態度沒有回答。她眼圈紅紅的,顯然是經過了痛哭一場。對她來說,淚水與憤怒已經憋在心裡很久了。

    「聽我說,卒。你認為我族的災難是由我造成的麼?因為我的不聽勸告?還是我的一意孤行?難道……」

    「夠了,大母。這是我最後一次把你當作長羽部族的大母來看待……」卒語言稍微頓了頓,伸手攏了攏散掉的頭髮。

    「颩,髁,奴。你們出去看看能狩獵些什麼東西回來,小心一點,不要迷路。」北辛朝三個男人揮了下手。有些話是沒有必要讓男人們知道的,所以這三人也很是心領神會的走出了棚門。

    「你知道麼?北辛,你就是這樣永遠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才使得豐她們選擇了背叛。」卒瞪著她的雙眼,一字一句的從口中迸出。

    「所以上代大母選擇了我。」北辛好似永遠都是那一副不溫不火的樣子。這番話不僅是對卒逾越的反擊,對她來說,更是一種類似自我催眠的肯定。

    「呵呵……是啊!你永遠是那麼的聽話……你的眼裡只有大母,而我們只是你手裡的刀斧工具。」

    北辛頭微微向上揚起,晃動的火光將她的整個面目都照亮開了。她並不急於否定卒的譏語,而是緩緩說道。

    「雁群正是有了頭雁,它們才能向準確方向飛行。鹿群正是有了大鹿,它們才能尋找到豐美的草原。我覺得我沒有做錯,卒。豐違背了祖先們的誓言,她是錯的。我要盡力彌補這個錯誤。」

    「噼啪……」微潮的竹片爆出一陣聲響,棚內此刻一片寂寥。升騰的燥熱讓本來潮濕的竹棚空氣變得濕粘起來。

    卒嘴唇開合了幾次,總算是收起了挑釁的目光,輕輕地低下頭來。

    「是的,她錯了。否則我不會站在你這一邊。可是……」

    她咬著牙又將頭顱抬起,兩行淚水掛在雙眼之下惡狠狠的看著對方說道:「……這個錯誤竟值得用全族的血去清洗嗎?你得到了什麼?我族得到了什麼?你認為星鷲就會感謝我們麼?你別忘了,她也已經度過了十五次更季。她會記得是誰殺光了她的同族。」

    這次輪到北辛沉默下來,她的話深深的觸動到了自己最不安的一個角落。回想起首次看到那個星鳴族女孩兒她的眼神,就連北辛也是心中微寒。

    「我……我的四個孩子都為了保護她而死,我想她知道……」

    「知道是長羽族把她滅族。」卒緊接道:「還有蝴,我的兒子。竟然死在了同族的手中。想想你都做了什麼吧!我長羽族何時才能恢復往日的繁盛?」

    北辛的目光開始變得熾烈,火焰彷彿燒在了她的雙眼之中。她瞬時把霎那間的軟弱一掃而空,正色說道。

    「我要告訴你,我!以及歷代的祖先們。她們並不是為了一個星鳴族而世代努力,我們是為了一個共同的氏族,為了歷代祖先的誓言。如果你還想在死後和祖先一起被後代祭祀,那就不要再質疑我所說的話了……」

    說到這裡,她又語氣變得低柔。「卒,我的妹妹。你我還沒有老去,我在此向祖先起誓:在我活著的時候,我一定會恢復星鳴氏族,讓祖先的誓言得到終結。而且長羽部族往日的繁盛也將在你我的手裡復興。卒,你要幫助我。」

    看著姐姐那堅定而又孤寂的神情,她還能說些什麼。在當日站在她的身邊與同族戰鬥的時候就注定她已經回不了頭了。怨恨,憐憫,悲傷,無奈等複雜情緒都化為了一個沉重的點頭而在姐妹之間消弭散落。北辛撲過身緊緊地抱住她,淚水互相滴濕了對方的肩頭。

    許久,兩個相互依偎的女人坐在地上,看著面前的火苗越竄越旺。忽然,北辛張口說道:「那個叫做燦的女孩兒能活下來麼?」

    「不可能。」卒絲毫沒有猶豫的回答,甚至表情都沒變換一下。

    北辛聽聞後,微微的一窒。然後退而求次的問道:「能讓她活多久?」

    卒這時才扭過頭來看著她的眼睛慢慢說道:「就是這個雪季。」

    「哎~~~」雖然只是微不可聞的歎息,但緊靠著她的卒還是聽出了北辛帶著那一絲悲傷難過的意味。

    她接著問:「為了姰?還是良?」

    北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把身體重新坐正。

    「不為姰,她已經死了。只為良。」

    卒撐起身子,一邊撫平皺起的皮裹一邊繼續問道:「你到底答應了他什麼,讓他加入我族?」

    「哼哼……我答應他救活燦。」

    「呵呵……看來是不可能了。」卒有些自嘲的笑著說。

    「我會再想辦法的,他只不過是個男人。」北辛望著棚頂,語氣中充滿了自信。這不禁讓卒又是皺起了眉頭。

    「他不像其他的男人……我有點不安……」

    北辛笑了,她伸出手掌撫摸著妹妹的臉龐。「就是看中了他,我相信他會給我族帶來更好的後代。怎麼樣?我想把他先給你。」

    卒輕輕地按下她的手,皺著眉頭低喃:「我相信你的眼光,但是我……我不信那個男人會聽話。」

    「阿嚏!」

    「水太涼了吧!趙良。」張燦扭頭輕問。

    「不是,就是鼻子有些癢。」趙良揉揉鼻子,接著在她柴瘦的脊樑上用力擦洗著。

    羅一邊往水潭裡扔著草葉一邊嘟囔:「不能叫趙良,要叫良。」

    午後的烈日也透不過水潭的泉水,整個水層都如一盆濃墨一樣漆黑烏亮,讓人往其中看一眼都有種眩暈的感覺。淡淡的氳氣浮在水面上,更是向外散發出一股陰冷出來。摸著張燦根根覆在青白皮膚下的肋骨,趙良有些眼睛發紅。她的體溫讓他感受到一片比潭水更加冰冷的觸感。

    不由自主的,側臉輕輕地貼在了她光潔的背上。也許是感受到他的溫暖,張燦也微微呻吟出聲來。

    「對不起,不會讓你死的……」

    「……」

    鳥雀在一旁歡愉的歌唱,身後的竹葉也隨著微風輕輕擺動。兩具赤裸的胴體擁抱在一起,在日光的撫慰下顯得自然祥和。就連那條搭在青石上發黑的斷腿此刻也有了一種殘缺的美感。

    摟在腰上的手掌漸漸向上移動,直到握住了那兩朵豐盈。張燦並不做任何的拒絕,她靠在趙良胸前的表示就像是一種默許。兩人的呼吸聲逐漸變得喘息急促,一股熱流也湧入他的下腹,堅硬的抵在張燦腰間。

    「張……燦……哎呦!」本是柔聲低語的他忽然慘叫起來。低頭一看原來胯下聳起的傢伙正被羅緊緊的握在手裡。

    「哈……鬆手,羅。」

    可小姑娘才不管這個,獨佔的慾望是人類的天性,就算時光追溯幾萬年也一樣。看到趙良和張燦動情的模樣,她的心裡非常不自在。於是便……

    「燦你讓開好麼?」羅仰頭鼓起勇氣的看著張燦說道。

    「……好啊。」張燦看了看她氣鼓鼓的小臉,又瞄了下被抓住要害一臉窘態的趙良。微笑地一邊說著一邊挪出位置讓這個女孩兒夾在他倆之間。

    「太好了,良!我們來生小孩兒吧。」

    「你……你不是有了麼?」

    「再多做幾次,我就能多生幾個。然後我要做大母。」她興高采烈的說道,然後胯腿便坐在他的腰間,撩開皮裹抓著趙良的手就往自己平坦的胸前按去。

    「你看。我可是洗乾淨了哦。」羅得意洋洋的咧著嘴笑,趙良彷彿看到了一頭小狼。

    「我靠!」

    任憑旁邊的草地上兩人秀場,張燦只是慢慢地把毛皮重新披在肩上看向水潭。她耳中聽不到羅那毫不遮掩的春情四溢聲,只聞起手上的水滴落在潭中的叮咚。一陣漣漪過去,水面上倒映著她白麗的臉龐。雙目一片空幽,竟是被那片深黑給同化了去。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1:33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一:意外的發現

   「明天我要去找找夼他們。」

    趙良停下手中的活計,透過篝火看向巭。只見他手握竹籤正吃得興起,絲毫不像剛說過話的樣子。

    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正要低頭繼續烤肉。卻又聽到他輕輕說道。

    「照顧好桕,不要再讓她受傷生病。」

    趙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點了點頭算作答應。桕緊靠在他身邊像是對他說著些什麼,卻被陣陣劈啪聲給掩蓋了。

    長羽族的三個男人狩獵功夫不錯,在這種陌生的環境裡都能獵到一頭野豬和幾隻小動物來。趙良對他們這種勤勞的表現自然大加讚賞,然後很自覺的包攬起烤肉的工作。不過我想應該是他吃不慣旁人的手藝罷了。

    北辛和卒對望了一眼,然後她放下竹籤抹嘴接道:「良,我明天也要走了。」

    「呃……為什麼?」相對於巭,他畢竟還是比較在意長羽族的諸位。因為張燦的傷還要指望她們。

    北辛喝了口水許許的說:「我們的目的就是接引流族而來,雨季基本上已經過去。我們要在雪季到來之前尋找到他們,並且帶回去。這裡我們並不熟悉,所以要盡快……」

    「那燦的……」趙良急忙說道。但不等他說完,北辛就將他的話切斷。

    「良,我們的約定有效麼?」

    「有啊!你不會是想毀約吧?」他騰地一下站起來,用握著肉串的手指向北辛。

    「別激動,我只是帶颩和髁一起。卒和奴會留下幫助你的。」

    卒聽後依然沒有反應的繼續細嚼慢咽,顯然已是兩人商量之後的結果了。奴聽到這次不帶他去,不由的緊張兮兮看著北辛說道。

    「阿母,這樣不安全。」

    北辛微微一笑,又掏出了懷中的瑯出來看著。

    「有它在我相信在流族中不會有事情。」

    「切~~」趙良不屑的嘲諷道:「你就牛X吧!遇到黑紋族那樣的,管你有幾個字的名字也照樣玩兒完。」不過此話也只能在內心裡想想,臉面上他還是要做出很敬慕的表情來。

    「吶!熱,慢慢吃哈。」把手上烤好的肉串遞給羅和張燦兩女,趙良笑瞇瞇的看著她們,一臉幸福過度的模樣。

    「巭,和我們一起走吧。人多會好一些,而且我們也需要你的引導。」

    男人扭過頭沒好氣的對北辛說道:「對不起,阿母。其他各族我不知道……哎呦,桕你做什麼?」

    「北辛阿母,我是赤巖部族的桕。感謝你們今天救了我。」女人拉開巭,然後很謙卑的跪坐在北辛面前說道。

    「嗯……祖先保佑。很高興看到你恢復過來,桕。」她的臉上始終帶著一副長者的微笑,讓眾人看著心中一暖。除了趙良。

    此刻他正冷眼看她表演,心中的那份敬意早隨著午間的一悉小談而土崩瓦解。他明白,她是個和他一樣會裝的女人。雖然這只是他碰到的第一個,但他希望也是最後一個。趙良並不喜歡太聰明的女人,因為這樣會讓自己唯一一點可以依仗的優勢全無。

    「能讓我看看這塊瑯麼?阿母。」桕呼吸有些紛亂的說道。北辛從她眼中可以看出,這份熱烈的期盼正是她所想要看到的。

    於是,沒有了以往的隨手遞來遞去。她虔誠的將玉璧舉過頭頂,然後默默的禱念。這份凝重感差點就被趙良的噴笑給擾亂,不過幸好他用力擰住了大腿。很痛。

    桕也是同樣雙掌過頂地接過玉璧,也許是那那氤氳纏繞的光輝耀花了她的眼睛。桕只是輕輕地撫摸了一會兒就把額頭抵在了上面,然後竟嗚嗚的哭了出來。

    趙良發現北辛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不過也可以理解,經過這麼堅苦卓絕的跋涉總算遇到了一個識貨的人了。

    「桕,你認識這個是什麼嗎?」

    女人連忙泣不成聲的點頭,然後趕緊雙手捧著玉璧向北辛遞去。

    「我靠!比聖旨還管用!」趙良繼續冷眼腹誹。

    「太好了,你也是赤巖族的遺族。對於你們的遭遇我很難過,不過如今有你在,我想赤巖的火種就不會熄滅。你願意帶領族人回歸祖先之地麼?」北辛繼續很神棍的說道。

    桕愣了愣,連忙搖著頭說道:「我沒有資格做出決定,必須等到他們都回來後才能……不過。」

    她猛然抬起頭很堅決的接著說道:「我赤巖族可以為長羽部族領路,這片地域的環境我還是知道的。」說完,就直接把一旁傻愣愣的巭差點拉趴在身前。

    北辛笑得很開心,卒只是微微抬頭注意了一下就又低頭不語了。這個夜晚就這樣過去,經過滋潤的羅睡得很甜,出貨過度的趙良也睡得很死。整個夜空之下,只有張燦和卒還透過棚頂的縫隙抬頭看著明月。一個是前途不定輾轉的恍惚,另一個則滿是是接下任務的憂慮。不過她們卻為的都是同一件事情而失眠。

    「我能讓他愛(看)上我麼?」

    清晨的鳥鳴還是如此的不喜人,它不但讓趙良聽得焦躁難耐,而且還告示著他可以從溫柔鄉中爬起來了。

    沒敢像以前那樣翻江倒海似的從毛墊上起身,他現在微微有了一些自覺。輕輕地撥下搭在身上的藕臂,接著撫下勾在腰間的玉腿。他慢慢坐起,看著一左一右兩個熟睡的女子,他不由的喜上眉梢。

    「看來這樣的生活也不是一無是處麼!呵呵……」

    等他躡手躡腳的走出棚門,張燦一直緊閉的眼睛微微張了開來。扭頭看了看還在身旁死睡的羅,她眉頭深鎖。

    「早啊!巭!桕!。」打一出門伸個懶腰的功夫。就看到這兩人一前一後的也走了出來,不過這個棚子卻讓趙良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不是倉庫麼?哎~~算了,能拿就拿吧!估計裡面也不會有什麼了。」趙良思考到這裡,索性不去多想就和他倆打起招呼來。

    「好啊!良。」只見他兩人身上也不知道紮了多少層毛皮,鼓鼓囊囊的。肩上腰裡還掛著十幾隻竹筒。

    趙良上下打量了一番,不由的搖著腦袋在想:「牛!不捂死也要被熱死吧!看來我要想辦法編個涼席了,昨天我也是滿身的大汗,真不舒服。」

    他一邊想一邊搓著脖子上的灰泥向兩人走去。出於以往的交情,趙良覺得還是有必要提醒他們一下的。昨天已經得知,他們積留在倉庫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對於兩名女人來說怎麼用得了。所以在那一場暴雨後,嘩……全臭了。趙良試圖還想查看一下災情,不過卻差點暈在裡面。

    雖然趙良走前花了大工夫做了百十個竹筒用以儲存食物,為的就是防腐。可對於這個頭頂漏水,四處透風的簡易倉庫來說所有的努力什麼都不是。一張張疊放在一起的毛皮往下淌著黃綠的汁水,一根根拉直掛起的獸筋也變得發粘酥爛。

    再看那碼的整整齊齊的竹筒……慘不忍睹,光是聞上一口趙良就覺得那氣味都可以滅菌了。瞧瞧裡面,黑黃一堆的是乾肉塊,白黃一灘的是干筍粉。沾了水沒一樣東西能夠倖免。

    看著全副武裝的兩人,他也是捂著鼻子走近過去。瞅瞅這個,看看那個,不由得火冒三丈起來。

    「教訓啊!你們怎麼不長教訓啊!想吃死是不?」他大聲罵著把他倆身上掛著的竹筒扯到地上,黑湯白水倒是滋養了這塊土地。

    「良,怎麼了?」

    北辛帶著兩個男人走了出來。趙良扭頭看他們倒是清爽灑脫的沒帶什麼東西,不過他還是惡意的猜想昨晚那個棚內是不是發生了一些有趣的事情。

    「早啊!阿母。」

    「嗯!」北辛點點頭,慢慢走了過來。俯身拾起地上滾落的竹筒,她也不自禁的皺起了眉頭。再看向巭桕兩人,她淡淡的笑著說。

    「你們兩人不需要帶這麼多東西,颩和髁會一路上獲取新鮮食料的。雨季已過,野果也應該成熟了。所以跟著我們就好了。」

    聽到這話,桕一臉的感恩戴德,恨不得把身上裹著的臭皮都扒了下來。巭則無所謂的看著她,看來還是對長羽族搶走趙良心有芥蒂。

    趙良撇撇嘴,扭頭回到竹棚把剩下的唯一一把弓取來放到了巭的手上。迎著那感動萬千的目光說道。

    「一路小心。」

    「你們也小心。」北辛對趙良說道。

    他撓了撓頭,然後聳了聳肩。北辛看他這副樣子,嘴角微微揚起,然後就背對著徐徐升起的朝陽沒入竹林之內,薄霧蕩漾,很快就看不到他們的背影。

    一直目送五人離開,趙良才轉過頭來。正看到卒手扶門框對他投來一道微微複雜的目光。被看得有些不安,趙良連忙轉身一圈,也沒有發現身上有什麼不妥。於是就也不避退的直視著她。卒的目光瞬時變為單純的不屑,扭頭沒入棚內。

    「這個女人實在不可愛得很。」趙良啐了口吐沫低語道。然後又忽然扣著腦門低下頭來。

    「咦?我怎麼會用不可愛呢?」

    只是微微的一呆,他又低下身子撿起一個竹筒觀察起來。

    「這是……」

    為了不讓鼻子產生錯覺,他拿著竹筒往空氣清新的別處快走了幾步。然後又低頭往下嗅去。漸漸地,他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意,然後又馬上轉為狂喜。大呼小叫著往竹棚跑去。

    「張燦!張燦!你快看這是什麼?」

    剛剛找到一點睡意的張燦半瞇著眼,看著他腳不沾地的跳到跟前,像獻寶一樣把竹筒湊到她的鼻端。一股熟悉的刺鼻味道霎時躥入鼻腔,惹得張燦噴嚏連連。

    「拿開,哪兒弄的酒糟?難聞死……了!」說道最後一個字,張燦也徹底瞪大了眼睛。看著趙良笑吟吟的臉,她難以置信的低呼。

    「酒!?」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1:43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二:不安的殘痕

    「這裡面到底放了些什麼?」張燦一邊皺眉聞著竹筒裡的東西一邊問道。

    「筍粉啊。」

    「筍粉!?」她低呼著抬頭看向趙良,眼神裡滿是不解。

    隨手晃了晃這桶散發著微微酸味的稀粥狀東西,無論怎麼看都和濃郁辛辣的酒類扯不上關係。不過為什麼又能從其中嗅到一絲甜酒味呢?這絲味道讓趙良注意到它,又讓張燦眉頭深鎖。

    同樣作為一名高中學生,趙良是個除了網游別的都沒興趣的傢伙。提起酒,他能夠想到的就是封裝在精美玻璃瓶裡的清澈瓊漿,嘗倒是嘗過一些,不過究竟是怎麼釀造的你就別指望他了。張燦不同,她的成績比較偏科,而且偏的恰好屬向於物理化學之類,因為他從小就對這些比較感興趣。

    釀酒它是糖類通過特殊發酵所得的產物,這和化學有一些觸類旁通的關係,所以張燦隱約還能回憶起課本上那一點點關於如何提取酒精的片段。

    「這應該還不能稱作酒。」張燦沉思了片刻,用手指點了一點嘗過後說道。

    「哈……我也只是聞著有那麼點味兒罷了。」趙良也學著她點了一點嘗道。

    「竹筍裡面含有澱粉,它被雨水浸泡後細菌滋生會產生一種類似於糖份的東西,你看著些黃斑……」張燦指著漂浮在白液之中的黃色浮萍物說道。

    「這是黃曲霉,這種黴菌能把糖轉化為酒精。就是這種微量的成分讓你聞起來有種酒的味道。」

    「你會做酒!?」趙良聽著她很專業的分析後驚歎,本來他只是覺得這桶東西有些新奇,就像廁所放的拖把上長了顆蘑菇一樣,拿來讓張燦開心開心罷了。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懂這些東西,並且還說的頭頭是道。

    「哼,我老家的親戚就會自己造酒。」張燦嘴角微微上翹,看著趙良有一些玩味。

    這時他倆的對話也把旁邊熟睡的羅騷擾起來,只見這個小女孩兒一面揉著眼睛一邊嘟囔:「幹什麼啊?說些聽不懂的話。唉……這個給我的麼?剛好口渴了。」

    「我靠!別喝~」

    羅迷迷糊糊的從張燦手中拿過竹筒,趙良阻攔不及。等慌忙從她口中奪下後,小姑娘已經喝了一大口了。

    「啪!」巴掌重重的落在羅的翹臀上,將她從半醒狀態調整到完全清醒。

    「干……幹嘛啊?」她有些幽怨的看著趙良,而趙良則是有些埋怨的瞧了張燦一眼。張燦微笑不語。

    「對了……剛才說到哪兒了?」趙良也不安慰兩眼淚汪汪的小女孩兒,繼續坐在張燦身邊說道。

    張燦取過一張毛皮把身體裹住,然後伸了一個懶腰說道:「到外面去再說,這裡氣悶得很。」

    趙良吞了一下口水,張手將她抄在懷裡。讓旁邊大眼瞧著的羅又是嘴巴一撇,然後扭著跟了出去。

    竹葉此時都已變為深綠色,一簇一簇的覆蓋在眾人頭頂為他們遮擋起早晨的陽光。斑斑光點灑在他們身上,有一種類似於舞廳碎光燈的效果。

    張燦看起來興致不錯,在經過竹子時,她還頗有興致的摸了摸粗壯的竹干。

    「這裡的竹子真大,比我們老家的大多了。」她感歎的對趙良說。趙良抬頭看著四周往天空匯成一點的竹梢,心中有些得意。因為這是他的竹林。

    「呵呵……附近一圈的大竹子都被砍光了,再往裡面走還有更大的。」

    「你能不能做個竹床之類的東西,晚上躺在毛皮上實在太熱了。」張燦用手扇著小風笑著說道。

    趙良選了一處坐了下來。他把張燦小心放下,然後摸出隨身攜帶的電工刀歎道:「我也想啊!不過……工具不行。編張涼席還差不多能行。

    哎~~誰能想到一把刀在這裡都成了寶貝。」他摸著刀刃上的點點缺口有些傷感。

    「你想造酒麼?」張燦掠了下睡亂的頭發問道。

    「哦……是啊!你會麼?」趙良趕忙的說。

    「知道怎麼弄,可是材料和工具你都沒有。」她笑著又把趙良剛騰起的熱情澆個透涼。

    「哎~~算了,我也只是想想。其實造那種東西也沒多大用處……」他黯然垂首,喪氣的自我安慰。

    「呵呵……誰說沒用。一醉解千愁麼……嗯!?她們來了。」張燦對趙良調笑道,忽然又收起笑臉看著對面。

    趙良撐著肩膀扭頭回看,卒和奴雙雙朝他們走了過來。他的眉頭也擰在了一起,顯然趙良現在對她們印象並不算好。

    「早,良。」卒往下看著坐在一起的三人,語氣生生的說道。對於沒有提及自己的名字,張燦無所謂的扭頭看向別處,羅則是有些侷促的站立起來要向這位阿母問好。

    趙良站立起來把羅拉到自己身後,他不習慣這樣抬頭看著對方,更不習慣自己的女人在別的人面前低聲下氣。他歪頭看向卒說道。

    「你好,阿母。有事麼?」尊稱叫得極為勉強,這還是他看在她還要給張燦治病的面子上。

    卒則不以為許點了點頭,也許是她根本沒想到語氣上也能表現不滿的意思吧。她扭頭看向張燦,然後蹲下身不做任何表示的將纏在她斷腿處的毛皮解了開來。趙良抱臂看著卒,眼角微瞇。

    「以後不要再包了……」卒觀察了一下張口說道。然後從隨身的皮袋裡取出一把紅褐色的草葉放在嘴裡嚼碎,塗在張燦腫脹的膝蓋上。

    張燦一語不發的任她施為,但趙良能從她緊咬的雙頜看出這並不好受。於是他忍不住在旁邊低促。

    「輕點兒,輕點兒……」

    卒手掌頓了頓,然後沒去看他,依然我行我素的在張燦腿上抹藥。傷患沒做任何表示,趙良在旁邊倒是急得額頭一層細汗。好似受疼的是他一樣。

    「好,,,好了麼?」趙良看著卒站起來急忙追問。

    「你會辯藥麼?」女人沒有理會趙良,倒是看著羅輕聲問道。

    「呃……會一點兒。」小姑娘沒有注意趙良向她傳意的目光,老實的做著回答。

    卒眼睛微微一斜,瞟向了趙良。他所做的那些小動作都被她看在了眼裡,只是也並未多說什麼。因為說到底他現在還不是從屬於長羽族的族人,不過他的表現讓卒覺得比較討厭罷了。

    「這種男人……姐姐到底怎麼瞧上他的?」心中湧起一陣不快,她緩緩站起身來對趙良說道。

    「我要去採集草藥,需要羅為我帶一下路。」

    趙良醞釀了一下說辭,然後開口道:「她還小,幫不上你的忙。再說她也沒出過幾次竹林,未必會比你們熟悉周圍環境。」

    「看來你也不怎麼關心燦的傷勢……」

    「好吧,好吧……羅你去吧。」趙良揮揮手,沒想到這個女人言辭這麼辛辣。

    「不過……」話鋒一轉,趙良瞪著她繼續說道:「日落之前回來,別讓我發現她受什麼傷害。」

    卒皺了皺眉頭,她也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敢這樣和她講話。就連身後的奴也是頗為惱怒的想衝上來給他點教訓。

    不過最後她想想還是算了,確實這個男人很與眾不同。至少在脾性上,他顯得很桀驁不馴。

    卒拉著羅轉身走去,頭也不回的說道:「對了,多準備點水。我回來可能要放血。」

    「什麼……喂!你說什麼?」趙良想追上去問個明白,可又不能放著張燦不管。於是只能望著她帶著兩人留給他的背影越來越小。

    「靠!什麼女人啊這是……」

    張燦把毛皮蓋在右腿上,她顯然不想看自己身上這醜陋可憎的殘缺。然後雙手往後一撐,她仰面看向天空。

    雲層綿長而廣闊;美麗,卻難以觸及。就像自己的未來,看似清晰但卻虛無縹緲。

    「如果有酒該有多好啊!」她微微歎道。趙良用手指扣著旁邊的竹節心不在焉的回應道:「是啊!有酒多好。」

    「呵呵……很擔心麼?」

    「沒……哎~~那個女人好像一直跟我有點不對頭。不知道我那裡得罪她了。」趙良回過頭,輕輕坐在張燦的身旁說道。

    「人家夠客氣了,你知道在這個時代男人地位有多低麼?」張燦有些開玩笑的說道。

    趙良摸了摸頭也笑著回答:「男女要平等,平等……呵呵。」

    「帶我去那個水潭吧,睡了一晚身上有些味道。」

    「哦,好的。」

    竹林廣茂的生長在這塊土地已經不知多久,這種植物非凡的生命力和增殖速度使得竹林有種近乎霸道的特性,那就是植物種類的貧乏。如果你去過祖國西南一帶,你會發現在那裡的竹林中很難再尋找到其他非竹的植物。因為成片竹林的根脈會如網般的鋪滿整個地層,高聳稠密的枝葉會如帳般的擋下整片陽光。這種環境根本就不給其他植物提供一個好的生存條件,所以就算是勉強苟活,也只能是在竹的陰影下一副營養不良的樣子。

    在原始未受破壞的竹林中,這個情況表現的更甚。從趙良砍伐竹簇在其中蓋房子你就不難看出這裡的竹生長的是多麼茂密,所以其他的植物也相對的更加貧乏起來。這不得不使卒帶著一行人遠出竹林去外面找尋藥材,因為這裡實在找不到她要找的東西。

    「羅,你和良到底是那個部族的人?」卒走在路上忽然問道。

    羅微微一愣,抬頭看向她。

    「阿母,你說什麼?」

    卒邊走邊用手中竹枝敲打著兩旁的竹干,一路上發出清脆的咚咚聲。她微笑著彷彿對這樂此不疲。

    「良和你的口音完全一樣,這說明你們來自一個部族。我對這個地域的各族不熟悉,你能告訴我麼?」

    羅一下子沉默了,她不敢說。因為那段往事此刻還彷彿歷歷在目。

    「……」

    卒忽然停住腳步,扭頭看向女孩兒。「那你知道良與燦的關係麼?如果你們是同族那麼你就會知道。」

    「……」

    面對羅的沉默,她也只能皺了皺眉頭,無法對其呵斥道什麼。因為她和長羽族並不存在從屬關係,外族阿母這個尊稱只能讓羅尊敬而無法令她聽任。

    接下來的一段路,卒也沒了剛才的興致。一行人默默地掠竹而行,不長時間後就又重新看到了廣闊的天際。

    「這片矮樹地有很多藥材,我們以前就是在這裡採集的。」羅在卒旁說道,手指指向周圍劃了一圈。

    卒蹲下身來,就在旁邊的草叢稍微撥了撥,然後從其中摘下一串紅紅的果實。

    「咦?竟然還有這個?」她有些驚訝地說道。牢記趙良從前的指示,羅也蹲在旁邊仔細瞧著她手中的東西問道。

    「阿母,這是什麼藥?能治什麼病呀?」

    卒神情竟像個小姑娘似的微微一笑,伸手拈下一顆放在嘴裡。然後頗有回味的說道:「小時候我最喜歡吃的果子……和姐姐一起……」說著,她的眼神逐漸的開始放遠,彷彿又看到了童年時光。

    羅沒有在意她回憶的神態,她也學著從草叢中摘下一串放進口中。一股甜酸汁隨著咬破的果皮溢滿了整個口腔。

    「哦~~真好吃啊!」讚歎之餘,她把一整串嚼在嘴裡,手還不停的在草叢中翻弄。

    「哎~別吃了。」卒回過神來,看到羅的手上正抓滿了一把紅果往嘴裡塞,連忙把她的手打掉。

    「這東西不能吃多,會洩水。」

    羅半知半解中,只得戀戀不捨的看著地上灑下的果子,然後跟在卒的身後尋找有用的藥材。

    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的見識非常廣博,至少在辯藥方面是這樣的。以往雜草一般的存在如今在卒的眼中都是不可多得的草藥,雖然這種見識缺乏依據,但代代傳下的經驗卻是理論所換取不來的。

    天空缺少了遮擋,午後強烈的日光就曝曬在眾人身上。羅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這樣曬過日光浴了,所以她只得不停的喝水來減緩燥熱的感覺。就在羅頭暈腦脹的看著卒拔下或挖出摘下各種各樣形態迥異的植物時,一旁默默警戒在附近的奴低呼一聲往這邊奔跑而來。

    「阿母,你快看這邊。」

    卒用手背抹了一下順臉流淌的汗水跟著他走了過去,只見濃密的矮樹林中有一道狼藉的痕跡橫臥在面前。殘根斷莖灑滿了其中,甚至連泥土都像是被深翻了一遍。

    卒長呼了一口氣走近去看,然後順著痕跡左右遙望。殘痕很長,一眼都看不到頭。不知道這是怎麼形成的,反正從留下的痕跡上來看無論這是什麼東西,體型一定很大。來向和去向一時間也看不太明白,不過卒直覺的感到不妙。

    「走,我們回去。」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1:55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三:心的走向

     清爽歸來的趙良和張燦享受著難得的二人時光。除了手口上佔些便宜,趙良也並沒有和她進行那檔子事兒。雖然張燦一直是副任君自便的樣子,不過這個樣子只會讓趙良更加心有顧慮。因為她倆都是來自一個時代。

    「燦,再給我拿條竹笢。」他坐在皮墊上,身前點燃著一堆火焰。手指在紛亂的竹條中穿過,顯然是在編織著什麼。

    張燦隨手從身側揀過一根削制過的竹條遞在他手上,然後接著專注的用刀子在竹片上劈刮,至少看起來是這個樣子的。

    趙良沒法去想,在她木然的表情下是怎樣複雜的心情。張燦對處女之身看的甚重,當然,這和她從小的環境和教育有關係。喪失了寶貴的東西,能支撐著她活下來的只有仇恨。而如今遇到趙良後,她的心思逐漸起了一絲改變。是人都想要活,並且想努力活的更好。做為一個無法獨立生存的人,她把活著的籌碼放在了趙良的身上。真情也好,利用也罷,反正事實就擺到了她的面前。離開了趙良她不能做任何事情。

    如果張燦知道趙良的心思她可能要感動的哭出來,可是她也無法揣測。她所看到的是這個男人在她的百般誘惑(自認為)下無動於衷,這不得不令她多心。如果趙良只有她一個女人陪在身邊,她還可以等。但是,他還有羅,那個小姑娘比她更加的有優勢。年輕,可愛,單純的近乎於傻。不過這種類型不就是男人所喜愛的類型麼?何況她還有了趙良的孩子……

    想到孩子,張燦停下手來。她輕輕地撫摸著下腹,眼神漸漸變的茫然。她害怕想起於那天所發生的事情,雖然盡力想要忘卻,但彷彿那段影像就烙在了腦中一樣揮之不去。羞恥的記憶如鞭子一樣抽打著她受傷的心靈,於是她的精神出於保護性的把所有侵犯過她的醜惡模樣都屏蔽了過去,就像打了馬賽克一樣,留下的只是不盡的痛苦和眼淚。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身體裡面竟留下這麼噁心的東西?命運究竟要折磨我到什麼時候?對了……一定是這樣,因為這個雜種,趙良他噁心我……他覺得我這副身體噁心……一定……一定是這樣……我要把它取出來,取出來就行了……」

    「喂!你在幹什麼?」

    一聲驚喝打斷了張燦的妄想,也救了她一命。

    趙良早就發現她的不正常了,從洗澡回來到現在。只是他一直沒說罷了。他想給她找點事情做興許會令她重新開心起來,卻沒想到她竟然呆著呆著然後忽然舉起刀子往自己肚子上劃去。幸好他一邊編蓆子一邊注意著她,如果不是眼疾手快的把刀鋒抓住,再慢一秒的話……

    一滴,兩滴……溫熱的鮮血落在張燦滿是竹絲的腿上。她漠然的低下頭看去,趙良滿頭是汗的趴在自己身前,戳向肚子的刀鋒被他緊緊的握在手中,尖端距自己小腹只剩幾厘米。

    「唰!啪!」

    趙良用力把刀子奪下扔到一旁,然後猛然起身一巴掌打在了她的臉上。清脆的耳光聲在寂靜的竹林中顯得異常刺耳。

    趙良也是發飆了,他搞不清楚這個女人整天是在想些什麼。看著她整天總是呵呵的掛著笑臉,但趙良又不傻。真笑和假笑難道還分辨不出來麼?他想用時間來慢慢撫平張燦的心靈創傷,可這個女人現在怎麼變成這樣?毫無徵兆的竟然拿刀子往肚子上戳,你以為你是日本人啊!日本人切腹也需要個理由吧?難道我對你還不夠好?還不夠體貼?

    一切一切的牢騷被硬生生咽在肚子裡,趙良緊皺著眉頭將被打的斜臥一旁的張燦慢慢扶起。看著那張微陷的面頰上鮮紅手印,趙良也不禁一絲後悔,剛才的怒火也轉眼化為烏有。他溫柔的把附在她面前的散發撫到兩旁,然後緊抱著張燦在她耳邊低語。

    「對不起……為什麼?你別嚇我啊!我不許你死……」

    張燦的身體猛然在他懷中不安分的扭動起來,她嘶聲亂喊,尖銳的指甲也在他的身上留下了數道血痕。直到趙良肩膀一陣劇痛,這才忍受不住放開了雙臂。撇頭瞄了一眼肩頭的齒痕,然後看向急促往後挪爬的張燦,心想。

    「瘋了嗎!?」

    「走開!快走開。別抱著我……」

    張燦一邊喊叫一邊靠著自己的雙手爬到一簇竹子下轉身靠下來,她把臉深深的埋入兩腿之間繼續喊道:「別過來,你再等等……我馬上就讓我乾淨起來,等一會兒就行……」

    趙良咬了咬牙,一個箭步衝到她跟前,把她兩隻細弱的手腕握著提了起來。然後另一隻手頂著她的下巴讓張燦看向自己。

    「看著我!張燦,你在說什麼?你很乾淨!你到底在想什麼?」趙良憤怒的吼道。

    張燦被震的身體一僵,用一雙早已失去神采的暗瞳看著對方。趙良被這眼神盯的有些發怵,他低下頭,瞧見張燦白條條的身體正在眼前不斷起伏,兩點嫣紅也隨著在眼前晃動。不過趙良卻滿眼都是哀傷,光線下他看到了張燦的胸部上隱約密佈著一些疤痕,形狀就和自己肩頭上的一樣。

    「呵呵……好趙良,幫我把肚子裡的東西弄出來。弄出來就乾淨了……呵呵……」張燦笑著對他說道,嘶啞的聲線中帶有些許瘋狂。

    趙良猛然用嘴唇堵住了她的聲音,他無法再去聽那種笑聲。在此刻,他彷彿理解了張燦的痛苦。趙良暗暗決心,他不會再讓這個女人受到哪怕一絲的傷害。

    「我……不許你再傷害自己。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趙良鬆開嘴巴,一字一句的命令道。

    霎那間,張燦的眼中忽然恢復了一絲光彩。眼淚從乾涸已久的眼眶中分泌出來,她騰地抱緊了趙良的脖頸嚎啕起來。趙良從沒有看過她哭的這麼痛,就算之前的那次也無法相比。聲音和淚水不成比例的相伴而出,驚得四周白鳥又是一陣紛飛。

    許久,懷中的人體漸漸鬆散下來。他鬆了鬆纏在脖子上的雙臂,儘管差點把他勒的快窒了息,不過他還是欣慰的長舒了口氣。彎下身子把哭暈的張燦抄在兩臂之上,然後緩慢的朝竹棚步去。

    竹棚內反而比外面更加顯得昏暗和燥熱,不過這種狹小環境給人帶來的安全感卻也是外面所無法給予的。

    他坐在張燦身邊,用刀子一下一下劃著手中的竹片,絲絲竹屢飄落在腳下堆積了厚厚一層。趙良第一次在思考這個問題--力量。

    在這個時代如果要保護什麼,那麼根本就是力量。什麼才是力量?自身的強壯是力量,超前的知識也是力量……不過這都是個體之力。想想黑紋族,他緊握的手掌中迸出了一股鮮血。

    「我要勢力!只有勢力在這個時代才是真正的實力。我要創造出一個超越這個時代的部族來保護我所愛的人。」

    此刻,趙良真正改變了自己的想法。閒雲野鶴般的隱居無法帶給自己與愛人真正的安全,他下定決心將之摒棄。年輕的男孩兒在此刻終於放棄了幼稚的夢想,然後走到一條不測的艱辛道路上來。這個決定不但影響了這個時代,而且也證明了他開始逐漸轉向成熟。

    「良……良……」一陣急促的喊叫把趙良從沉思中驚醒。他抬頭往外看去,只見卒等眾人正往這邊走來。為了不使熟睡的張燦被吵醒,他扶著僵硬的雙腿趕忙走到了外面。

    「喲,這麼快就回來了。嗯~~抱一個,小乖乖。」趙良張開手臂把羅舉在了半空,之前的明悟讓他對眼前的一切都格外的珍惜起來。

    卒依然是那副冷冷的面孔看著嬉戲的兩人,她張口說道:「良,這地方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們應該盡快離開。」

    「為什麼?」趙良一愣,慢慢地將羅放下,不解的看向這個女人。

    卒眉頭輕顰的低頭輕語道:「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覺得巨大的危險正在向我們而來。也許是祖先英靈們的告知,我們應該馬上離開這裡。」

    趙良有些不快的看著她,然後又把目光望向了羅。

    「良,我們看見好長一條土溝,樹和土地都被破壞了。很嚇人……」

    「那是什麼?」他問卒。

    「不知道,我從沒看到過那樣的痕跡,也許是野獸,也許是惡靈……不過那肯定是不好的東西造成的。」

    趙良低頭咬著手指思路全開,雖然沒有親眼看到,但他把聽到的特徵在眼前排了一遍也能想個八九不離十來。再看奴的臉色,相對於表情冷淡的卒,這個男人顯然是個喜怒顯於表情的傢伙。如今他聽到卒的敘述肯定是想起了什麼,面色蒼白而且兩眼充滿了恐懼。綜合以上,趙良知道事情大條了。

    抬頭看了看天色,雲彩已經被夕陽染成朵朵橘紅。他也沒想到自己竟然在竹棚中思考了這麼長時間,於是他對卒說道。

    「阿母,天色已經太晚。我們就算現在走,不等走出去天就黑了。那樣更加危險。不如我們再等一晚吧……我們小心點就是了。」

    「好……好吧!我先去選草藥。」看著趙良忽然認真起來的表情,卒忽然轉過臉往自己的棚內走去。奴想要跟上去卻被趙良一把拉住。

    「嘿嘿,奴,不要那麼猴急麼。幫我個忙怎麼樣?」他一邊看著卒的背影一邊曖昧的對男人說道。

    「哎?什麼忙?」奴粗聲問道。

    夜晚,整個空坪點燃了整整十幾堆火焰,把四周照的一片光亮。黃色的光芒把天空都彷彿染上了顏色,舉頭望去連星光都瞧不見了。

    趙良和奴兩個男人如同死狗一樣躺在竹葉垛上,可是待遇卻截然不同。羅跪坐在趙良身邊為他揉捏放鬆著四肢,張燦則半支在另一側舉著竹筒往他嘴裡餵著清泉。雖然早已習慣艱苦的生活,但是看著趙良那個樣子這個純樸中略帶驕傲的男人還是十分的不爽。具體是怎麼個不爽法他倒是說不太清楚,於是只得轉個身子不再去看正在腐敗的他。這就是典型的不患貧而患不均吧。

    卒坐在一旁點檢著今天的收穫,眼睛卻偶爾向趙良那邊飄去。她不解這個男人為什麼會受到兩個女人的如此優待,他那種待遇就算換個角色,連她也未曾享受過。然後她又想起了北辛臨走時的交代,卒搖了搖頭,索性把皮袋中的草藥都給倒了出來。

    「阿母,我手很痛。你給我點草藥吧。」奴可憐兮兮的走過來對她說道。

    卒把奴的手掌反過來趁著火光看去,整個掌心密密麻麻都是細碎的傷口,握在手裡的感覺像是在拿著一個剛挖出的野獸肝臟。溫熱腫脹異常。

    「你剛才去做什麼?」她有些不快的問道。本族的男人就像是財產一樣,看到損傷還是有些惱火的。

    「跟著良去扒一些竹子,具體我也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奴有些冤枉的說道,他發誓再也不會跟著他作任何事情了。

    卒從草藥中揀取了一些放在嘴中咀嚼片刻後吐到了男人的掌心,然後望向趙良猶豫了片刻就站起身走了過去。

    「咦?阿母?有事麼?」趙良頭微微揚起,也不起身的問道。

    「你帶著奴之前做了什麼?為什麼他的手會傷成那樣?」

    趙良有些好笑,原來是家長來興師問罪了。他坐起身看向卒,頗為神秘的笑道:「做了一些好東西,至少能讓我們今夜無憂的睡上一覺。」

    卒扭頭看了看四周燃起的火堆,身形一頓也坐在了他的身邊。

    「手讓我看看。」

    「哎?」

    她也不等趙良反應,就逕自扯起他的手掌看去。果不其然,他手上的傷與奴如出一轍。被觸痛的趙良連忙把手縮了回來在嘴底下吹,這些被竹刺扎傷的地方可是最忌別人摸了。

    也許是心理可算平衡的緣故,卒從身後拿出一把草藥放在嘴裡,然後再次拉住他的手,照搬的把藥渣吐在了趙良的手中。頓時一股清涼的感覺順著手掌向手臂之上蔓延,剛才不停鼓動的痛楚也被慢慢壓了下來。

    「這是什麼東西啊?比打了止痛針還管用?」趙良驚奇的想道,一時也不顧別人的唾液還在其上就湊著鼻子往掌上聞去。

    「幹嗎呢?」張燦輕輕拍了他一巴掌,面色不快的看著他,臉色有些微紅。

    趙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來,尷尬的笑著:「沒什麼,呵呵。我可沒那麼不堪啊。」

    卒聽不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眼神有點呆呆的看著他。趙良反應過來連忙道謝。

    「呃……那個……謝謝你,阿母!」

    「吃麼?」卒沒應答,反而舉著一串紅果遞在他眼前輕聲問道。

    「這是什麼?」趙良不解,這藥難道還分外敷和內用麼?

    旁邊的羅看到紅果早已是口水氾濫了,她拉拉趙良的皮裙,熱切的看向他。

    讀懂了小女孩兒的意思,趙良才伸手把紅果緩緩接了過來,並再度諾諾的道謝。卒一扭頭,快步的走到自己剛才的位置低頭看著火堆。

    「嗯?挺好吃的……你嘗嘗。」張燦拈了一顆放進趙良嘴裡,一股甜酸從舌尖蕩漾開來。可趙良卻有些迷惑。

    「哎你說這女人到底是怎麼了?」

    張燦用舌尖舔動著嘴角,瞇著雙眼看向不遠的卒輕語道。「這個……不太清楚呢。」

    火焰和夜幕組成了這個時代難得的夜景,遠在幾個山頭之外都能看見那正在發光的竹幕。三個黑影望向那裡,仰天發出一陣狂嘯。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2:03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四:恐懼來襲

     這個夜晚出奇的安靜,就連夜梟也離奇的閉上了嘴巴。各種生活在竹林中的動物睜大了眼睛,瑟瑟的躲在窩裡。外面如同鞭炮般的「咯吧」聲連續不斷的衝擊著它們的耳膜,和神經。

    竹子一根根的被推倒,濃密的竹葉減緩了它們所發出的聲響。月色下,一條反射著光澤的巨大身影在其間游過,身後留下了一條狼籍,如同颱風過境一般。

    微風起,空坪上的火堆光芒蕩漾,在四周留下了一片虛影。竹林又開始了沙沙的鳴響,趙良在竹棚內抬起頭,警惕的支起了耳朵。

    過了一會兒,趙良才揉捏了一下眼角,又重新低頭削制起手上的物件來。不知道現在何時?反正在把張燦和羅打發睡之後,他就連夜製作起新的弓箭來。

    傍晚聽了卒她們的敘述,趙良總覺得心神不寧。在奴的幫助下,他製作了一圈陷阱在周圍,又點燃了許多火堆,這才稍微有了一點安全感。不過他卻總覺得好像忽略了些什麼,對了,是自身的保護能力。

    現在雙層的弓身已經烤製成型就靠在旁邊,趙良把它們纏在一起等待冷卻。腳邊的一叢竹枝是他此時要忙活的東西。弓沒了箭就沒了威力,所以自然是越多越好。等明天一早上路,在狩獵方面就再也不用再看他人的臉色了。

    手掌破了的口子又重新的被撕裂開來。趙良忍著痛楚依然雙手不停,所以在做好的箭支上都留下了斑斑的血跡。也許是夜深了,在完成最後一根後,他不由的伸手打了一個哈欠。揉揉鼻子,趙良站起身把一早就編好的獸筋取了下來。筆畫了一下長短,打了個結捆在弓臂兩端。

    終於完成了,可周圍卻少了為他叫好的人。趙良搖了搖頭,提著弓箭往外走去,頗有種錦衣夜行的感覺。

    「咻!」

    淒厲的竹哨聲再度響徹夜幕。趙良用力拉了拉弓弦,對這張新弓的硬度和彈性表示滿意。

    「如果再來些帶石尖的箭就太美妙了。」

    抬頭看看天空,一輪金黃的滿月高高的掛在當空。根據經驗,此時已經是三點到四點了。趙良扭頭走去,他覺得自己應該還能補個五六小時的睡眠。

    忽然,一連串的慘叫聲把趙良的腳步停住。他猛然回頭看向聲音發出的方向,伸手把弓弦拉的半開對準那裡。

    「哎呀!!」一個聲音再度傳了過來。趙良不肖多想,瞬間拉滿了弓臂,一支急箭就飛了過去。

    「小心,是箭……等等!良!夼!我是吝。不要射。」

    趙良手舉著弓箭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裡,熟悉的聲音和稱呼。是侖他們?他們回來了?

    「侖!是侖嗎?」他大聲的一邊喊道,一邊朝那裡跑去。

    黑暗中的回聲也同樣充滿了興奮和顫抖。聲音的確是由侖等三人所發出的,他們回來了。從他們的方向能夠看清趙良,但趙良卻看不到他們。所以他們的聲音要顯得更加激動。

    「怎麼了?什麼事情?」卒鑽出竹棚,在奴的陪護下徐徐走出。剛才的叫喊聲把她吵起,令她不得不出來看個究竟。

    趙良早就鑽入了林幕裡,他有些好笑的發現這三人中又有一個被高高的懸掛起來。而很不幸中彩的還是侖。

    「良兄弟。快把我放下來!」侖有氣無力的喊道。長期的飢渴再加上這令人頭暈腦漲的倒懸,他沒昏過去已經是萬幸了。

    趙良趕緊攀上那根竹子,用自身體重把竹干壓彎下來。然後刀子輕輕一挑,侖就慘叫著跌落下來。

    四人互相緊握著手走進空坪。在火光的照射下趙良才看清,這三人已經全然沒有了當初的模樣了。也不知道受了多大罪,自侖往下數,一個二個面如枯槁,眼窩深陷。身上能丟的東西都已經丟盡,唯獨只有一把竹弓依然還懸背在他們身後。雖然在趙良看來都已經是損壞的不能再使用了。

    趙良鼻子有些發酸,看著三人發自內心的真摯笑容,他感覺自己無顏面對他們。

    「良,他們是……」卒這時走了過來,指著三人問道。疑惑的表情也同時出現在侖等幾人的臉上。

    「侖,這是卒,長羽部族的阿母。這是奴,也是長羽族的。」

    身形一轉,他對卒接著說道:「阿母,他們就是赤巖部族的侖和他的族人們。」

    幾人相互點了點頭算是致意,等一行人湧入趙良的竹棚,發現張燦和羅也早就起身看向他們。

    侖等人一邊痛飲著清水一邊含糊的問道:「夼他們呢?還在睡覺麼?」

    趙良臉色瞬間黯淡下來,他輕輕說道:「你們先休息一下,事情等下我再跟你們說。」

    風聲漸漸加大,潮浪般的聲響從竹林中發出。幾經磨難回歸的三人呆看著飄起的火焰聆聽趙良的敘述,他們的面色隨著他的話語逐漸變得難看起來。侖更是幾經搖晃差點倒了下來。

    「侖,你先不要擔心。巭說過他們大多數人都沒事的……」雖然是這麼安慰,但其實趙良心裡也沒有多大把握。

    「嗯~~~」侖滿是胡茬污漬的臉上顯出痛苦的表情。他後悔,後悔當初沒聽趙良的勸告。他把所有的錯誤都放在了自己身上,絲毫沒有怪趙良的意思。於是在強烈的自責下,他終於倒了。

    幾人手忙腳亂的把他扛到毛皮上放好,卒查看了一番搖了搖頭。

    「沒事兒,太累了。休息一下就好。」

    「我日你,沒事兒你搖什麼頭呀!嚇死老子了!」趙良連忙擦掉眼淚,心底罵道。

    「對了,你們是怎麼躲過那場大雨的?」趙良轉頭問道。

    吝和渥對視了下,雙雙表現出一陣無奈。吝重新坐下悄然自語道。

    「分開以後,侖帶著我們沿著白樹林重新往雲母山走去。到了午後,霧散了。我們很快就碰到了幾個黑紋族人,沒想到他們已經追到了那裡。我們……我們看到了她們把謐的身體撕碎了拿在手裡啃食……」

    吝嗚咽的說不下去,趙良也是面帶戚色。忽然,他扭頭看向張燦,她果然也是渾身不停的顫抖。為了防止她再度發神經,趙良連忙起身將她抱在懷裡,把她的頭緊緊摁在胸前才接著問起。

    「那後來呢?那場大雨你們是怎麼過來的?」

    「我們殺掉了那幾個黑紋族人,侖取下了謐的前齒我們就追著你們趕去了。接著碰到了大雨,好在路上找尋了一處獸穴我們才……」

    「等等……不要說話……」奴突然一臉正色的喊道,這忽如其來的打斷讓趙良和吝都是憤怒的看向了他。

    「喀嚓!吱~~~啪!」

    一陣巨大刺耳的聲響傳了過來,讓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竹棚內此刻寂靜的恐怕滴水可聞。

    「又是這聲音?」渥顫顫的低語。

    眾人把目光瞬時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畢竟渥的年紀還小,他對著眾人的盯視支吾著反而說不出話來。

    「我們一路上經常聽到這種聲響,都是在晚上……」吝替他接著說下去,然後馬上被人打斷。

    「在白天會發現一條巨大的痕跡是嗎?」卒輕輕的問道。

    「是……是啊!很嚇人。」

    「那東西來了!」卒沉聲低呼。

    眾人眼角一跳,連忙都拿起了各自的武器。除了奴手中的石矛和趙良的弓箭看起來還像那麼回事外,其餘幾人只是拎了一根竹竿了事。他們根本沒想過將要面對的是什麼東西?

    坐在最外的奴小心探出半個身子看向外面,驚訝的發現有一半的火堆都已經熄滅。閃動的火星幾乎將半個空坪都鋪了一層,由此可已想像此物的力量。

    「不好,那邊的火都滅了。我看不太清楚。」

    「嘎吱~~卡啪!!!」又是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趙良把奴拉到一旁,自己探頭往聲音的來向看去。

    「嗚……」趙良身體猛然一震,雙手緊緊的把嘴巴捂起,硬生生的把驚呼堵在嘴中。但如篩糠般的顫抖卻告知了眾人他內心的恐懼。

    「快……快……快逃。」他一邊慢慢的倒退著爬了回去,一邊牙齒打著架咯咯的說道。

    眾人既是害怕又是好奇,究竟是什麼東西能把他嚇成這個樣子。這個時候反而是張燦首先鎮靜了下來。她爬向趙良從他轉筋不止的腿上拔出電工刀交給奴說道。

    「把牆上捆著的竹子割斷。」

    奴握著刀子看了下卒,猶豫了一下就埋頭吱呀吱呀的割起籐條來。時間彷彿停頓了一般,只是外面偶爾傳來的響聲才讓眾人心神一跳。

    卒皺著眉頭再度捏著手腳想探頭看個究竟,不料一把就被趙良扯在身旁。

    「它……它……它在倉……倉庫,你……你想死啊!」

    然後他又扭頭對奴輕聲說道:「滾……滾開,刀子……子拿來。」

    趙良四肢著地般匍匐在地上,裸露的腿在火堆邊滾燙的石塊上蹭著也渾然不覺。他一把奪過電工刀,顫抖著把鋸齒刃拔了出來在籐條上來回拉動。

    至今看清過那東西的只有趙良一人,他驚懼的模樣霎時給了在場所有人巨大的壓力。羅緊緊的拉住他的皮裙,也是一副受驚過度的模樣,雖然並她不知道為什麼。

    其他人也好不到那兒去,恐懼這種東西彷彿會傳染。看著他那個樣子,就連一向沉穩的卒也忍不住拔出石刀抓緊在手裡。這其中最幸福的恐怕就數暈倒在地的侖了。

    時間在外面刺耳的吱呀聲和趙良沙沙的鋸動聲中緩慢流淌。眾人咬著牙關忍受著這無言的折磨,他們都感覺時間彷彿變緩了。

    「啪嗒!」

    「好……好……行了。什麼也別……別說!快從這……這裡出去。」

    趙良合上刀子,將牆壁扒開了一條勉強能鑽人的窄縫說道。張燦吸了口氣,首先往那裡爬去。
bladelin 發表於 2008-8-29 22:11
卷四:萌芽中的文明 章十五:僥倖

      喀嚓喀嚓聲開始不絕的傳入眾人的耳中,就像是一雙大手將竹子擰成了麻花所發出的聲響。趙良臉色煞白的催促所有人鑽進在牆壁上破出的縫隙,卒走近趙良身邊張嘴想說什麼,卻被他無禮的伸手摁了出去。

    「快……快點兒。別磨磨蹭蹭的。」趙良說這話的時候恨不得在每個人後面都踢上兩腳。這種莫名的恐怖讓人們在害怕之餘均帶著一絲猶豫,一個個彷彿都沒了主心骨一樣等著在別人身上尋找庇護。

    這時反倒是張燦首先冷靜了下來。她第一個鑽出去,然後就趴在外面伸手把每一個露出的身子用力往外拽。雖然她也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她相信趙良,所以張燦所能做的就是爭取每一秒的時間。

    吝和渥在最後架著侖蹣跚的走來,他們剛剛回來,甚至連一口食物都沒下肚就又碰到了這種事情。看到他倆虛弱的樣子,趙良主動扛過侖把他往外塞去。並小聲向外說道。

    「奴,把侖背上……」

    「呀~~~~~~」

    一聲淒慘的尖叫劃破夜空,讓所有人的心臟都是驟然一停。趙良更是呆若木雞的瞪大了雙眼,腦子裡一片空白,連喝罵都被擠在喉嚨裡出不來了。

    「嗚~~~」聲音源不知被誰迅速的摀住了,四周又重新恢復了寂靜,就像那聲音是從沒發生過一樣。不過趙良剛剛穩下來的雙腿則又開始篩動了起來,因為四周連喀嚓聲也沒有了,他不認為那怪物會被尖叫嚇跑。那麼,可能性就只有一個……

    「完了……」

    他剛剛低喃了一聲就被吝和渥合力推了出去,外面的人傻傻的聚成一堆看著一個方向。羅睜圓了眼睛被緊摟在張燦的懷裡,淚水染濕了捂在她嘴上的手。

    「陛孓!!」卒不可置信的看著那東西說道。

    在月光和火堆的交叉照耀下,一條巨大的黑影咯咯喳喳的在竹棚上盤成了一團。它每移動一下,軀體上的幽光就如同鎖鏈似的晃動一下,那是月光照射在它如同盔甲般外殼上的效果。由此可以看出,這是一條節肢類昆蟲。但是很大。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誰也沒見過這樣的東西。最初趙良看到它的輪廓時就像是被閃電擊中了腦袋,在綠色峽谷所碰到的那條巨型蜈蚣形象又出現在眼前。不過,以它身下的竹棚做參照物體可以得知,這東西要比那時遇見的大兩三倍。

    「卒,你……你知道這東……東西?」趙良強壓內心的恐懼在她耳邊輕語,他聽到了這個女人剛才好像念了什麼聽不懂的名字。

    「這是陛孓,放心,它不會傷害我們的。」卒的口氣頓時輕鬆下來,趙良甚至從他的眼中還看到一點瘋狂。

    「這難道是你養的?丫不會瘋了吧?」趙良想道。

    這時,彷彿是為了印證卒說的話一樣。那條怪物只是靜默了片刻,喀嚓不絕的破竹聲就又再度響了起來。趙良吐出一口氣,帶著一堆仍然驚愕得失神的人往相反的方向緩緩退去。

    目的地?沒有。

    此刻趙良的心思就是離的越遠越好,誰知道那怪物等下會不會開竅了追上來。至於卒說的屁話,趙良已經將它過濾了。

    不知道跑了多遠,反正整個夜裡誰也一刻沒有停下腳步的。別看趙良抱著張燦,奴背著侖好像很艱難的樣子,他們可是一步不落的跟在其中。這不得不說危機時人類潛能的爆發。

    直到四周的竹林開始稀疏,天邊也開始泛起一陣魚肚白……

    「不行啦!良兄弟……別跑了,等等!!」渥倒在一塊岩石邊,整個人都撲上面了。

    他們挺到現在全憑的是一口氣,如果這口氣散掉,那麼體力透支的後遺症就會紛踏而至。

    「我……我也不行了。」

    「哎喲~~」

    「啊……」

    眾人癱的癱,軟的軟,全都如同沒了骨頭似的倒成一片。毫不誇張的說,此刻遇上一隻灰豺也能把他們全解決了。

    趙良枕在張燦的腿上大口的喘息,臉色一陣白一陣紅。額頭上冒出的虛汗嘩嘩往下流淌,把她的腿染濕一片。其他人更好不到那裡。羅這個小丫頭的手被趙良緊緊拉著,一路上被半拽半拖的長途奔襲,雙腿早已沒了自主性,如今躺在地上兩腿還直抽抽。吝渥兩人本身就是虛弱不堪,如此運動過量的後果就是迅速的步了侖的後塵昏倒過去。說到這兒不得不佩服一下奴的體力,背著侖這麼大一坨還能跑得健步如飛。就算倒也倒的那麼帥,就這樣屁股朝天的被侖壓在下面,連翻個身都顧不得了。

    張燦是惟一一個神志清醒體力未耗的人了,不過卻是個殘疾。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趙良放在自己那條完整的腿上,抓起一團野草在他頭上擦著。雖然她一路上也被顛簸的不輕。

    過了許久,舒服的躺在張燦大腿上的趙良緩緩睜開雙眼,呼吸也逐漸平復下來。他對張燦感激的笑了一下,然後撐著身體坐了起來。環看一下四周,發覺自己已經身在藍天碧草之中了。瞇了瞇被陽光刺痛的眼睛,他看到眾人還是沒有緩過勁來,不過心中卻是極度慶幸。在那麼凶險的情況下,所有人竟然都僥倖活了下來。

    捏了捏酸脹的雙腿,他感到喉嚨像是火燎一般難受。倉促出逃中,竟然沒有一個人把水帶出來。張燦瞧他不停搓著喉嚨,嘴巴張合的彷彿一條將死的魚,微微一笑便把香唇湊了上去。一股股津液滋潤著趙良的口腔,就像乾涸的沙漠裡下了一場細雨。雖然起不到什麼作用,但是卻很舒服。這種感覺最容易變作動情。在淫靡的呼吸聲中,兩人的身體都開始起了反應,不過很快被一連串不大,卻很細碎的低喃聲給擾了興致。

    趙良皺著眉頭扭頭看去,只見卒跪著額頭緊貼地面向著竹林方向膜拜,不斷冒出的囈語正是由那裡發出。但是他猛然回過頭,臉上有些發燒,張燦舉頭一瞧也是一臉玩味的笑意。

    可能是劇烈運動後太熱的緣故,卒把身上裹著的毛皮給脫了乾淨,此刻正渾身赤裸的趴伏在地上。趙良雖然已經對女性裸體習以為常,但那種曖昧的姿勢還是讓他心中一顫,本身就已經高高昂起的下身現在更變的堅硬火熱。

    「我地媽呀!身材不錯啊!」趙良心臟怦怦的亂跳,腦海裡儘是那對幾乎墜在地面上的巨乳,那附著其上閃動的汗水就像晶珠一樣現在還在他眼前滾過。以前她總是裹著那鬆垮寬大的毛皮,以至趙良竟然完全沒有覺察她還有如此雄偉的本錢。雖然他自稱對大胸部並沒有愛,但總是對著張燦和羅如柴般的胸脯也總會有些審美疲勞吧。

    「大麼?」她輕咬著趙良耳朵。

    「大……大……」趙良吞了一下口水竟還毫不自知,望梅止渴的典故可以被他改寫了。

    張燦有些不高興,她低頭瞧了瞧自己的。然後氣惱的伸手抓住他昂起的熱柱,好在並沒有用上多大力氣。

    「嗚~~幹什麼?」趙良要害被抓,頓時本能的恢復了心智低喝道。

    張燦舔了一下嘴唇說道:「你小弟說他很難受呢……」

    「別……別開玩笑了,現在不是做這個的時候……」趙良急忙說著,一邊扭頭打量著四周。他可沒有在別人面前做愛的嗜好。

    「怕什麼……」張燦繼續貼在他身上在耳邊誘惑道。「你不是看那邊都看的出神了麼。」

    「她跟我可……嗚……別,別亂動,燦!」趙良氣喘吁吁的想要掙脫開去,可現在他的體力反倒不如對方了。

    張燦緋紅著臉一手握著那根上下套弄,一手也無意識的伸到自己股下自我慰籍。她閉著雙眼靠在趙良肩膀之上,微微的呻吟聲不停從輕咬的口中發出。這種事情讓她感覺很刺激,雖然她從沒有做過這種事情,不過帶來的知識裡倒是有這方面的影子。

    她不甘心,為什麼他身邊的每個女人都彷彿比她更有吸引力,明明自己才是最配他的人。雖然得到了趙良佔有意味的宣言,但實質性的事情總是沒有發生,這讓張燦既是懊惱又是侷促。雖然她自己並不承認,但可以看得出她深深掩藏在內心深處的自卑。

    「嗯~~」趙良猛地把雙手緊緊包在張燦握著的手上,身體也僵硬的往她身上壓了過來。

    「啊!」張燦下巴抵在趙良的肩上,感受著從手掌傳來的脈動。然後低呼一聲就被他壓在了草地上,一片溫熱順著自己腹部往下流去。

    「你們在幹嗎?」迷離一番後,張燦看到卒一邊往身上裹著毛皮一邊朝這邊走了過來。

    「呃……沒什麼。良可能有些累了吧!」她紅著臉把確實已經精疲力竭的他推到了一邊,趙良在旁邊滾了兩滾,然後四仰八叉的趴在地上如同死豬一樣。

    卒側頭看了一眼,搖頭歎道:「都累壞了,讓他歇一歇吧!」

    張燦聽後抬頭盯著她看,直到從她眼裡也看不出一語雙關的意思才罷休。

    「你的腿……」卒蹲下身子觸碰著那醜陋的斷口,眉頭皺成一團,她發現那些黑色的壞疽好像又向上蔓延了一些。可張燦卻沒在意這個,她把全部目光都集中在了對方的臉上。

    「可惡,她也不算老么!長得也……雖然沒我好看,但是……」她眼睛微微低下瞧著卒胸前擠出來的溝壑,心煩意亂的咬著嘴角。

    「呃……這是什麼?」卒向上一瞥,瞧見一條白色的液體正從張燦的肚子上緩緩往下流去。她不由的伸出手指抹了一下放在眼前觀察。

    張燦猛然一驚,迅速低頭看看身上的白濁,又抬頭望著卒正歪著觀察的腦袋。渾身上下都窘燙起來。飛快的伸手握起她的手指,然後把粘在其上的東西迅速的擦在自己胳膊上,嘴裡還不住的說。

    「沒什麼……沒什麼……汗,是汗……」一邊傻笑著,另一隻手還不停的在自己肚皮上搓動,直到把那些東西塗平在皮膚表面,這才長舒一口氣又略帶埋怨的瞥了趴著的趙良一眼。

    說到底,張燦也只不過是個十六歲的小女生而已啊。

    卒雖然只是手指捻動了一下,不過那種滑膩的感覺她怎麼會不清楚是什麼東西呢?看著張燦腦袋都快低的挨到地了,她也只好默默不語的站起身往奴那裡走去。

    路過低頭瞄了一眼趙良,最後還是忍不住把那兩隻手指放到鼻端下嗅去,一股淡淡的獨特腥味傳來,卒感到身上似乎也升起了一股燥熱。

    經過了雨季的浸潤,大地間如今是草木壯碩,野獸肥美,許多可口能食的野果也在這個時節成熟。一年之中如果說最令人感到高興的是春季,那麼秋天的到來則讓人感到幸福。因為很多哺乳動物都會選擇這個時節來交配繁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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