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1851之遠東風雲 作者:納爾遜勳爵(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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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9-6-19 01:53: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 79317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04
134第一次大沽口之戰:我用眼神殺死你
「!!!這就是下雪啊!」

站在直隸白河口一條蒸汽船上,海宋海軍將軍丁玉展裹著厚重而華麗的軍大衣,驚喜的伸出手用黑色皮手套,去接空中飄落的小雪花,他扭過頭,身後煙筒的黑煙裡映襯下,細細的北方小雪落了下來。

周圍幾條船上傳來一片興奮的大叫聲,都是粵語或者閩語,小刀軍團的士兵大部分第一次看見北方的落雪,以前都是些窮人,自然不能見多識廣,不知多少人從船艙裡跑上來看這從未見過的北國風光。

「北方好冷啊,他媽的。」特使秦麻子走了上來,他縮在一個貂皮大衣裡,好像渾身都在哆嗦,他看向丁玉展,問道:「將軍你不冷啊?」

「冷!幸好帶來了這批冬裝!不過冷也有好的好處。」丁玉展笑道。

「這有屁好處?」秦麻子驚異的問道。

丁玉展在他面前舉起手轉了一圈,然後得意的笑道:「將軍大衣!黃金紐扣!金絲綬帶!皮靴子!皮手套!漂亮!」

「是啊,」秦麻子不屑的瞧了一眼這個粗人:「在南方絕對穿不了這種軍服,聽說是周開源專門就為這次行動做的。」

扭頭看了看周圍幾條船上海宋海軍的藍色大衣擠滿了船舷,朝著空中的雪跳躍著,秦麻子也想從袖筒裡伸出手去接點雪花看看,但他自顧身份:他自認為是個文官,比這些粗人高明:「將軍,前面幾條英國小蒸汽船靠近大沽口了,他們要幹什麼?」

「測量水深,為進攻做準備。」丁玉展總算玩膩了雪花,在雪裡舉著望遠鏡四處看,當然,根本沒看大沽口的清軍炮台,完全是在賞風景。

「我看他們進入清妖火炮射程了吧?今天不會就打吧?」秦麻子有些擔心的看著那些在大沽口河道裡進進停停的洋人汽船。有點擔心。

「不知道!敢開炮就打唄!」丁玉展放下望遠鏡拍著秦麻子地肩膀笑道:「沒事地。肯定又是炮戰。然後炮啞了我們再上。舟山、安南都是這樣。」

正說著。大沽口岸上突然穿來震天地鑼鼓。接著錦旗密佈海岸。無數清兵吶喊起來。秦麻子被這聲勢嚇了一跳。驚問道:「清妖要幹什麼?」

「幹什麼?幹什麼?幹什麼呢?」丁玉展也緊張地舉著望遠鏡朝花旗招展地沿岸望去。嘴裡不解地自言自語道。

1857年1月。英法聯軍從上海北上。集結在大沽口外圍。英法俄美四國公使要求滿清派出全權特使。談判貿易。俄國還要求要和滿清劃定疆域。搶奪土地。

英、法、宋為主力。但此刻跟隨聯軍地海宋海軍只有一艘風帆戰艦。海宋沒有派其他船來。主要兵力都是陸戰兵。

這是因為英法不僅替海宋運兵。而且人家地船已經完全升級換代了。這次來地26艘軍艦、炮艇中。只有3艘風帆戰艦。其他地都是蒸汽動力。海宋沒實力從海京朝天津投放蒸汽船戰艦。因為它地這類戰船極少。

6000聯軍中,海宋小刀軍團就佔了2000人,在海京裡因為「通電事件」和「石達開入宋」而焦頭爛額的皇帝。好像對這次遠征抱有很大信心,比海軍自己都更不怕滿清。

海軍主力和5000十字軍黑旗軍團士兵佔領了寧波附近舟山---這是這次分贓戰爭中,趙闊得到地定金,南北中國海之間的跳板舟山群島,有了這個島嶼,海宋可以往北進入更深範圍。

本來列強不許海宋得到沿海的陸地地盤了,海宋皇帝要求的是得到台灣作為大宋的軍事基地和「殖民地」,這裡離海宋距離近,面積大。戰略價值更大;

但額爾金和布爾布隆直接說「NO」:「台灣這次會變成通商口岸的,怎麼能給你呢?它是滿清的合法領土!」

但作為那個時代,全球叢林時代的骯髒交易,剛剛滿嘴維護滿清利益的英法很快同意把舟山給趙闊,分人家東西都不需要問主人地哦。

靠近江浙寧波舟山本就是滿清的海上要塞,是南北海上交易的通道關卡,交給趙闊,對列強收益有利:一是,如果把海宋拉進強盜集團。這勢力不強地打手確實需要一個後勤基地來完成更遠距離的打擊;二是可以打擊海盜。趙闊很擅長做這種擦屁股的小事,交給他。滿清沿岸貿易安全會更好;三是,海宋在江浙海上得到一塊落腳點,可以幫助他們抵抗太平天國的叛軍,維護列強在長江出海口的利益;

雖然趙闊就是太平軍一系的,但無論從對這個賤人的性格瞭解上,還是從滿清文明還是從西方文明分析,英法公使都確信,他都會幫著滿清和列強抵抗太平天國的,這也符合他的政治利益和商業利益;等海宋和滿清互相承認後,上海裡地洋人和滿清官員就不會被動不動就殺過來的太平軍嚇破膽了,另一個本土強人的軍隊可以直接登陸支援江浙戰區,而列強的利益也會堅如磐石。

另外舟山已經被打成殘廢了,第一次鴉片戰爭,英國艦隊就打了一遍舟山,把滿清炮台工事和火炮都炸了;然後趙闊自己又以為舟山水師騷擾他的走私,又閃擊過一遍舟山,又炸了一遍炮台;這次是第三把,主要防禦點舟山定遠守軍幾乎沒抵抗,就爭著從島北面坐船跑了。

舟山被海宋奪在手裡,這次趙闊開始派軍隊上去駐紮,派工程隊上去修建炮台工事,這裡將要變成海宋的軍事、商業重鎮,成為對著滿清肚臍眼裡的一把劍,那個時候,憑借舟山這個海宋海域最北的要塞,海宋海軍上可以打頭(北京),下可以砍腿(福建台灣)。中間如果不爽,直接就能攻擊上海、寧波等地,商業利益更不用說了,這裡是上海和海京海上交通的咽喉---趙闊已經準備用明地或者陰的弄死弄殘滿清寧波水師,獨霸這個海上巡查權了,反正滿清不要海。你不要我要,要也不給你,我海軍比你水師強!

此刻在大沽口外的英法聯軍都開始測定大沽水深為戰爭準備的時候,大沽口炮台上的滿清最高指揮官直隸總督譚廷襄也正用望遠鏡看著這幾艘洋人地汽船肆無忌憚的駛進炮台射程,大搖大擺的一會開一會停,他並不明白洋人在幹嘛呢,但他依舊緊張的滿頭冒汗。

「大人,敵船已入我火炮射程,可要開炮射擊?」滿清將領朝譚廷襄請示道。

「當然不行!」譚廷襄自己先嚇了一跳。訓斥道:「糊塗!怎麼能先起戰端,授人於口實呢?就算開炮,也要等到敵船先開炮!這才能讓我天朝上國站住道理!」

英法地小型蒸汽船大搖大擺地在滿清炮口下測定了大沽口水況。然後開走了,不知道英法在幹什麼地譚廷襄抹了抹冷汗,鬆了口氣,心道:你們這群蠻夷亂晃什麼!剛才你們差點引起戰火懂不?老子終於妥善執行皇帝地政策了。

「傳令示威!」譚廷襄指著英軍汽船屁股,用丹田之氣大吼起來。

直到英法宋聯軍抵達天津大沽口外的時候,要求和滿清朝廷談判,咸豐對突然撲上來的四國外國人要求還不清楚,尤其是裡面還裹著滿清叛軍。

後者也沒讓咸豐同志太過焦慮,因為對方曾要求請和!這就是示弱!偽宋皇帝竟然自稱自己是蠻夷。說明他不過就是個心虛的漢奸而已!朝中大臣有激進派還討論過如何利用偽宋去滅洪秀全,偽宋是個屁!

換而言之,如果英法聯軍帶著太平軍來,說不定咸豐就嚇出心臟病來。

因此咸豐巴巴的讓他的超級智囊----軍機處的大臣,為準備出面交涉的直隸總督譚廷襄制定了詳細而「高明」地外交戰略。

對俄表示友好;對美設法羈縻;這兩個蠻夷同學還是好的,他們起碼沒有帶軍隊,也說了,不插手滿清和大宋的外交;

對法進行勸告,讓他放棄對海宋地支持。說服最狠的大哥英國別鬧事,如果法國幡然悔悟,洗心革面,為時未晚,滿清可以賞法國點「好處」。

對英國嚴詞詰問!

這個王八蛋太狠了,鬧事都是他鬧,這次起兵又是他牽頭,兵力他出大頭,當年鴉片戰爭就是他點起來的。這個蠻夷太混蛋。妒忌滿清的天朝地位!

必須嚴詞訓他,把他訓得面紅耳赤、痛哭流涕----你知道啥叫道德不?

海宋?叛賊要立刻朝朝廷投降!自縛雙手跪在廣州城門等著官兵進去接收----當然。坦白從寬這條都沒有;

當然譚廷襄一去大沽,和四國蠻夷倒算是談笑風生,當然除了不理海宋特使,後者也不敢見他

蠻夷們從來不是鐵板一塊,英法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說:「把你們能代表皇帝的全權大臣叫出來!你譚廷襄不夠份量!其他人也免談!」

俄國笑瞇瞇的狐假虎威,要求大片領土,全球大財迷美國更是走在了賣友求榮的前列。

美國沒有兵力,是搭英法便車的,所以沒有上兩者這麼吊---領著一群小弟,在桌子上摔打著鋼管、砍刀,叫囂著:閻王你他媽的給老子出來!不出來,老子就燒了你地廟!

美國是只要能修約(南京條約),閻王我不見也行,小鬼就o了!

面子算個屁,能賺錢就行了!

所以美國公使不要求滿清派全權公使,他把修約要求11條,朝直隸總督譚廷襄遞交了。

本來美國算4個蠻夷裡態度最好的了,但他的修約要求一抵達咸豐那裡,登時完蛋了。

因為美國要修國書,這是平等的關係,美國翻譯就按他們那一套文明翻譯了美國國書。但其中美國總統致清朝皇帝國書中第一句第一個字,就讓毫無尊嚴和廉恥的財迷美國在咸豐眼裡成渣滓了!

這第一句話就是:「朕選撥賢能智士,姓列,名威廉(此刻在大沽口船上蹲著的美國公使),遣往駐紮攆彀之下,

這本來是介紹信。就是:「我公司總經理派前往你處推銷…….」

但問題是國書翻譯,尋求平等,把美國總統翻譯成了「朕」

朕啊

看了看美國國書,圓明園裡的咸豐冷哼一聲,滿臉冷笑,用硃筆批示道:

「閱所進國書內,該國王竟然自稱為「朕」,實屬夜郎自大,不覺可笑!!」

結果大沽口外的美國公使一腔愛財之心。本想背叛強盜集團,先投身滿清懷抱,但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被個「朕」字思密達了,真是天道昭彰,報應不爽啊。

不過蠻夷可恨可惡,夜郎自大、自不量力,但英法這次的殺氣,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雖然這個平行空間裡,英法沒有攻擊廣州,活捉海上蘇武葉名琛,但他們帶著叛軍北上。陳兵大沽口,一樣是挑釁。

而咸豐很無奈,沒有錢,沒有兵。

因為四處起義、太平軍、捻軍、偽宋,早就把清朝國庫弄破產了,為了聚斂銀子,一開始朝廷還能大舉賣官,這是大收入,但後來買官地人太多了。那時候,估計是在滿清樓頂上扔下塊板磚去,砸倒一片候補道台、縣令,買地人多自然不值錢了,你沒關係,你一輩子你也當不上實缺,所以有錢人開始不捐官了,而官府開始逼捐。

「大人,不。我這人不想當官。」

「不!你必須當官!當官才愛朝廷!這是印信。交銀子!」

以這樣的財力,自然無法組織大量兵力對抗洋人和海宋的海上登陸突襲。

而且清朝軍隊制度是強調控制內部奴隸的。大量的官兵被分散在各地小地方,好像當年日本鬼子一樣,一個小哨所還有3、4個綠營士兵,監視百姓,這種監視網自然可以阻止奴隸造反,但也造成了滿清根本沒有機動大兵力。

滿清軍隊也腐敗不堪,沒打仗的時候,都他媽是精兵,聽那奏章裡說地,孫猴子造反他們都能宰了吃猴肉,但此刻一需要他們打仗抵抗洋人,立刻這群比天兵天將都厲害的官兵竟然變身成了遊走在嘩變邊緣地迷惘一族:

給軍費!我們欠餉年了,馬上就嘩變了!

車馬費!醬菜費!換裝費!一個都不能少!

而且就算來了,也未必能打仗。

咸豐也不想調集大軍和蠻夷打仗,他地印象裡,這群人就是傻逼,不懂天朝牛,但人家不是他的奴隸,不會推翻它,而且以北方那種「可怕地固若金湯」的防禦工事,洋人根本打不進來。

那時候,先「剿剿」,等洋人失敗了,跪下了,再「撫撫」,好像養狗一樣,恩威並用,不愁洋人不服!

所以就算洋人大兵雲集,咸豐仍然指示最大的關鍵是鎮壓太平軍!

鎮壓太平軍的所有滿清主力一概不動,繼續打內部造反者。

至於北方,滿清軍隊光在直隸就有4萬清兵,他們在大沽口四個炮台周圍調集了一萬清兵,憑借他們4個修了多年地炮台。

這4個炮台很強,共有142門炮,這是因為大沽口是戰略要地。

大沽口位於海河出海口,河道寬一里,水深近兩丈,沿河而上120里就是華北重鎮天津,是天津的門戶,天津又是北京的門戶;

同時大沽口也是長江江浙一帶官府海運漕糧入北京地主要入口,還是產鹽大區,自然清政府嚴加防禦,在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候,被英國人戰艦嚇壞了,那時候就在出海口兩岸修了4個大炮台。

譚廷襄憑借這些炮台和近一萬人的兵力,對如果開戰的勝利那是很有信心,咸豐也是一樣認為大沽口固若金湯。

但領導就是領導,想的多。為了天朝的大局,為了世界和平,為了人類友誼,人家不想開戰,其實是鄙視你,根本不理你。

咸豐在奏章裡看出譚廷襄有點想欺負欺負洋人的念頭,立刻敲打這個大臣,反覆很多次嚴令譚廷襄不能打!

譚廷襄報英國船隻經常開入河口刺探情報,想打,咸豐語重心長的說:「譚廷襄怕蠻夷趁著高潮竄入內河,但他們自己行駛,對我無傷!但假如先開槍炮,人家就有理由打我了,務使釁端勿我自開。」

第二天,咸豐又指示了譚廷襄:「該督等切不可因為兵勇足恃,先起兵端,天津固不難制勝,設其竄擾他處,恐非天津可比。(天津弄死洋人不難,但他們亂跑到別處更麻煩)」

一周後,咸豐再次說譚廷襄,千萬別打:「你不要聽你手下將領的,那是他們想立功,而不考慮後患。」

咸豐哥們這既不允許英法各國的條件、不談判、也不開戰地旨意,讓譚廷襄很為難,很為難。

琢磨皇帝的心思後,他決定在岸上對英法宋聯軍「示威」。

赤裸裸的用軍威把敵人嚇跑。

他讓大沽口南北兩岸各營兵勇,一概列隊,旗幟全打出來,兵器都給我擦亮,譚廷襄親自在炮台上搖旗指揮,結果滿清守軍在岸上沿著海岸排了足足十里!

大旗飄揚、戰鼓震天、士兵們握緊正義的鐵拳,肩並肩順著海岸排成整齊的隊列,怒視著大海上的蠻夷艦隊,仇恨並且鄙視的眼神好似發出無數炮彈轟向對方,他們用盡胸腔裡的怒氣朝著大海狂吼著:「我…大…清…威…武….」

「軍容太盛了!」譚廷襄站在幾萬斤的大炮中間,看著自己手下這旗幟招展、鮮明整肅地軍陣,心裡興奮的難受,他看著遠處的敵人艦隊,伸出一根指頭虛點著他們,冷笑道:「面朝大海,我軍威武!這就是我大清軍威!怕不怕?!怕不怕?!怕不怕?!」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05
135第一次大沽口之戰:很難講的悲壯
「我呸!」直隸總督譚廷襄撕碎了手裡那張紙,扔在地上,怒不可遏的他還不解氣,又一口唾沫吐在上面,用靴子狂踩。

1857年1月17日上午8點,聯軍兩個軍官乘坐小船向譚廷襄遞交最後通牒:上午10點之前把大沽**給聯軍。

「這次不是我們天朝不仁慈,是你們自己找死!別以為你們有幾條破船就可以威脅朝廷了,你們敢上岸,我的兵就把你們這群只會跳著走路的殭屍砍成片片!」譚廷襄咬得牙咯咯響,他轉身朝自己的侍衛叫道:「把我的盔甲給我拿來!」

盯著天津刺骨的冬風,馬伕陳天浩背著一把金胎弓,腰帶上掛著箭壺,手上提著一個小布袋,一路小跑經過摩拳擦掌的兄弟和獵獵作響的戰旗,他跑上大沽口北炮台,上面幾十門大炮左右站滿了眼睛朝海面觀望的兄弟,但他要找的人一眼就從人群中識別了出來,一個全身盔甲的將軍。

他的主子指揮官天津右營游擊沙春元。

「主子,我把金胎弓給您帶過來了,」陳天浩走上幾步單腿跪下把弓箭給了主子,又提了提布袋,笑道:「還給主子您帶來這福壽膏,要是主子殺敵殺累了,抽兩口解乏!」

「哈哈!」沙春元笑聲迴盪在炮台上,他說道:「不用了,老陳,今天兩炮就把洋鬼子趕回家了。」

這爽朗自信的笑聲感染了炮台上的大清將士,本來都是滿臉興奮,此刻更是用字正腔圓地天津和北京話調侃起外面的洋鬼子來了。

陳天浩提著煙槍。站起來看著自己的主子,滿心敬佩和仰慕,現在沙春元穿著一身他祖宗從關外殺進中原的滿清大將盔甲,高高盔槍上的紅纓在海風裡飄揚著,清朝的盔甲上地金線和銅鏡在朝陽裡反射著光芒,沙春元掛在背上的金胎弓。這把他祖宗被某個貝勒賞賜的武器一直就掛在牆上,今天是主子為了讓九泉下的祖宗享受殊榮才讓他陳天浩從營裡拿出來,在炮台上走動觀瞻,簡直如天神下凡;

看著這和體威風的盔甲,陳天浩卻眼睛一酸,差點落下淚來:這洋鬼子太氣人,本來現在大清的天下不太平,他們還要來找事。大人從天津城裡派駐到領導管理這炮台幾個月,可瘦了一圈,連大肚子都不見了,要是老夫人看到了兒子這樣。不知道會多心疼。

沙春元卻沒注意到僕人的感動,他此刻很興奮,他被授命加固、指揮北炮台,現在這大清北方最強的炮台被他修了起來,海面上地兔崽子敢來找死?

他們確實要來找死,剛剛兩個小時前,一艘掛著白旗送通牒的小船駛過炮台的炮口上了岸,洋鬼子真要打,還通牒?這可真哏啊。

幾條冒煙破船要**台?吃屎去把!

在心裡好笑的同時。沙春元也下定決心,要打贏這關乎天子尊嚴地一仗,這一仗只有軍功和加官進爵。

「爺們們拿了餉銀,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是不是閒得難受啊?」沙春元笑著大聲對炮台上的士兵們叫道:「今個,洋鬼子就來找死,爺們們招子放亮了,給我炮放准了,咱是主人。禮儀之邦,客氣點,打死就行了,別蹬鼻子上臉,往零碎裡轟,給人家留個全屍啊!」

沙春元的話讓炮台上近千號士兵大笑起來。

一個士兵大叫起來:「沙爺,我們弟兄們都拿足了兵餉,就等著打洋鬼子了!您老瞧好吧!」

「這次洋人就20幾條船,能過攔江沙不擱淺能開進來的,不會多!爺們們可能努力打。別被對面南炮台他們搶了大功去!」沙春元指著和他們隔河相望的南炮台笑道。

「放心。沙爺,我等著賞金娶老婆呢!」一個大眼睛滿清士兵把辮子狠狠的繞到脖子裡。殺氣騰騰的叫道。

士兵又大笑起來。

沙春元非常滿意自己手下士氣高漲地情況,這也很正常,因為這是一件重大的軍情,所有炮台上的士兵,欠的軍餉都被補齊了,而大炮打鬼子,有什麼好怕的,這裡的炮都是滿清最好最可怕的大炮,士氣不高漲就怪了。

他跺著步,走到了炮台最靠近河岸的天字號炮位前,立刻圍在兩門萬斤大炮前的幾十號滿清士兵立刻笑著列隊,讓這個天神一般地指揮官的視線不受阻礙的順著炮身,發射到遠方的洋船艦隊上。

「你說,洋鬼子真哏,我們萬歲爺對他們客氣,人家不理?!非得來找死!」另一個臉白生生的士兵是點炮手,他捏著火繩對沙春元笑道。

沙春元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這叫人要發財老天都擋不住,他們傻得非要給你們送錢。」

旁邊一個面容枯槁的黑臉老兵弓腰笑道:「沙爺,我等這天好久了,就怕洋鬼子不來。」

「哦?你這身板?這風別吹飛了你。」沙春元心情很好的和這老兵開玩笑。

「沙爺,老王是雙喜臨門,剛添了孫子。」有人解釋道。

「好!恭喜你啊!記得和你孫子說,你是打過仗的!等打完,來我營帳,我給你小孫子起個好名!津捷或者是國威什麼的。」沙春元哈哈大笑著轉身走了。

被大人一說,50多歲地老王身子骨好像都輕了,喜得合不上嘴,但又怕別人嫉妒,他扶著冰冷地炮身,看著洋人艦隊叫罵起來:「哎,你們說,這群狗娘養的是嫌活地長把?和咱皇帝叫板。找死吧。」

「他們為什麼要打仗呢?」有人很不解地問道,是用不忍殺生的口吻說的。

「不知道!管他們這和猴子一樣的傻貨呢!連中國話都說不順溜!」有個見多識廣的士兵估計見過洋人,不屑的說道。

「反正和萬歲爺對著幹,就是找死!」王老頭大叫起來。

「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保佑,大家平平安安。」對面地陳明達是推炮車調整炮口的,這個信佛的中年男人正雙手合十喃喃念著。卻被興奮的老王打斷,他抬起頭說道:「王老頭,老陳、小李,你們,還有你們,都一塊念佛,大家一起念福報大得不可思議。」

「切,這次不用念佛把。陳明達,你可別對洋人放生啊。」小李年輕氣盛。

但他立刻被周圍幾十人批評了起來:「小孩子,別在神佛面前亂說話!」「誹謗佛是大罪,我家就供著觀音。」「念啊!反正念佛沒壞事!」

瞄準手是身材瘦削的年輕人。他跑到石條壘成的炮牆上,伸出身子朝下看了看,炮台就好像個小城堡,建在坡上,比下面河灘高得多,胸牆厚達三尺多,這種工事怎麼可能被攻破?他縮回身子,對大家笑道:「要我白蛋子說啊,這次。不用求菩薩保佑沒事,求她保佑我們發財吧。」

就在天字號炮位幾十號人在念佛的時候,旁邊有人大吼起來:「洋人來了!」

王老頭從合十的手掌上抬起頭,只見洋人艦隊升騰起一股股黑煙,開始如蠢動地豬一樣朝大沽口靠近。

炮台上一片忙亂,大家各就各位,背著金弓手摁腰刀的游擊沙春元,看著自己西洋懷表的時針指在了10的位置上,因為盔甲繫上了。他把懷表小心地從脖子口上放進內衣,在炮位間一邊走,一邊大吼:「聽好了!譚總督有令:今天如果洋人不開炮,沒有大人的命令,誰也不能先放炮!但如果洋人打了,我們就打!」

天字號炮位瞄準手看著洋人艦隊在靠近大沽口喇叭口的時候,6艘較小的汽船冒著黑煙,牛一樣叫著,從艦隊群中超了出來,在喇叭口一分兩撥。三艘往南炮台靠去。而剩下三艘正對著他們北炮台駛來。

白蛋子正緊張,旁邊挨過來一片沙沙聲。他扭頭一看,卻是游擊沙春元走過來了,他站在最靠外的天字號炮位上,也有點緊張的說道:「看準啊,千萬我們別先開……」

話音還沒落,駛入大沽口的六艘炮艇周圍猛地爆裂出一片巨響,雲一樣的白煙在河面上蔓延開來,炮彈直接朝滿清炮台射來。

在炮台前的河灘上傳來巨大爆炸聲地時候,沙春元先愣了幾秒種後,盯著洋人那些炮艇眼珠子好像都轉不動了,但馬上他摁著盔帽,扭頭大吼道:「開炮!開炮!殺洋鬼子!」

「日你媽!」點炮手小李在沉重的炮身一停下來,就怒吼著點著了火炮,「轟」的一聲,炮口白煙四起,萬斤大炮都猛地一頓,天字號炮位朝著英法炮艇發出正義的還擊。

頓時剛剛還沉浸在寧靜中的大沽口炮聲四起,硝煙密佈。

「刷炮膛!填彈!」白煙還沒散盡,炮位官就竄進那嗆人的硝煙裡胸口貼著炮牆朝河面上觀望,去檢驗自己人的戰績,在他身邊,瞄準手白蛋子已經轉回身來,猛烈的揮著手,叫著:「把炮口往這邊靠!往這邊靠!」

洋人炮艇竄進來的距離更多了。

王老頭用瘦小地肩膀抵住沉重的跑車,那邊的陳明達死命的連拖帶拽,把炮身傾斜了一點,炮後的點炮手已經等不及的大吼:「白蛋子,行了沒!」

正說著,旁邊發出一聲悶響,接著就是慘叫聲,旁邊地字號炮位被洋人的一發實心彈打了個正中,巨大的火炮竟然被炮彈打得樹了起來,下面被側翻的炮車壓碎腳的兄弟發出不似人般地慘叫。

「麻痺地,洋鬼子的炮打得真遠!」王老頭在炮車旁邊,乘著個空閒扭頭四望,整個北炮台已經被硝煙和巨響掩蓋,他自己地耳朵被自己炮發射的聲音震得嗡嗡響。好像聽不清動靜一樣了,只看到炮台上石屑四飛,這時候,炮台空地上一個兄弟,突然摔在地上,空中有不知什麼東西帶著呼嘯好像雨點落下來。那東西削斷了他一隻手。

正看著,突然**上被人猛踹一腳,王老頭差點一頭撞在發燙地炮身上,扭頭一看,卻是怒氣衝天的炮位官正指著前面。

「我錯了!我錯了!」當了一輩子的兵,王老頭終於從這輩子聽見過的最大動靜見過的最大場面中清醒過來,他俯下身子,順著前面白蛋子的指揮。猛力推著炮車。

天字號炮位再次發出怒吼。

在白煙中,幾十號弟兄,突然發現炮位官在炮口前,大叫起來。他叫地是:「我們正中!我們正中!」

王老頭猛地從炮車下站直身體,還把腳踩在輪子上,用他還不算昏花的老眼,朝下面河面看去,只見天字號一直猛轟的那首洋鬼子的冒煙船正在河面上劇烈搖晃,它被自己發炮時候的一片白霧籠罩,但從它身下的劇烈波動的水紋來看,剛才那萬斤炮的炮彈一下正中給予它何等地打擊。

「***,沉啊!」王老頭大叫。對面信佛的陳明達,也發出同樣的聲音,連口戒都忘了:「狗日地!喂王八吧!」

但就在這時,握著大刀趴在胸牆上,興奮大吼的炮位官突然停住了叫喊,整個身體好像被凍在了炮牆上,他喃喃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洋船在短暫被正中後,無法再發炮,強烈的海風立刻撕扯開了圍攏他的煙霧。露出這蠻夷船的真身,可以清楚的看到,天字號那萬斤**的一擊,卻僅僅在這條船的船首開了一個小洞,這條船根本沒想炮位官想地那樣,挨上炮彈就粉身碎骨,好像滿清船遇到孫猴子的金箍棒一樣,它根本沒有碎,沒有沉!

不止沒有沉,那正中一炮好像對它毫無傷害。

而現在這條洋鬼子的船又恢復了敏捷。牛般的轟鳴再起。黑煙冒出,鬼魅般後退。在炮位官的面前,炮口正對上了他們。

「它沒沉!繼續開炮!」炮位官跳下胸牆,用帶著難以置信的口吻狂叫起來。

「什麼?!」天字號炮位所有戰士全都震驚了。

「繼續開炮啊!」看著炮手不動,炮位官跺著腳吼了起來。

王老頭瞪著兩眼去推炮,滿腦子卻都是「怎麼會打不沉」的疑問,這簡直是和人腦袋砍下來還能活一個道理,正想著,炮身前傳來一身恐怖的巨響。

正靠著的炮車突然好像活了一樣,猛地給了王老頭一拳,王老頭根本就什麼都來不及想,就像他兒子小時候溜冰摔倒一樣,在炮台上地盤上地石屑、土灰打著滾飛了出去。

等他摸著腦袋站起來的時候,天字號的第一炮已經被打斜了,大家摔倒一地,而炮位官從胸膛往上全不見了,就那樣半截身體矗在那裡。

「哇!」點炮手小李,從地上坐起來,盯著長官的屍體倉皇坐著往後爬,然後他站起來,猛地朝傻乎乎的王老頭跑過來,臉色黑白相間,黑的是硝煙沾的,白的是他面無人色的臉色。

「會死?要跑?」一輩子兵的兵油子立刻從拿足兵餉地興奮中回過神來,綠營八旗地絕技再一次上身,他立刻轉過身就要和小李一起逃離炮台。

「退後者殺!」這時沙春元迎著兩人,從滿炮台硝煙中衝了出來,手裡舉著大刀,旁邊他的馬伕親兵陳天浩緊跟著他,他們朝經過地所有人大吼,他情況也不見得多好,半小時前還如天神下凡般的閃亮盔甲,已經變得如廚房灶台上的灶王爺,黑乎乎,一路走,一路掉土掉灰。

「你們在幹什麼?!回去繼續打啊!「沙春元盯著王老頭和小李大吼起來,然後他站在炮台中央,朝四面的硝煙裡大叫:「我們吃皇糧就要報國恩!今個為萬歲爺而戰!我們是大清士兵,不能被蠻夷打敗!我沙春元今天對著老天起誓,我在炮台在!只要我活著,洋鬼子一步也不能上岸!是爺們。就***別軟!」

接著他認出了有了孫子的王老頭,他對著他大叫道:「我想好了,你孫子就叫國恩吧!」

說罷,他刀指河道,厲聲大吼:「繼續開炮!」

在這當了一輩子兵也沒見過地勇敢面前,王老頭怯怯的看了看這個好像不認識的沙游擊。轉身跑回天字號炮位,炮聲再起。

「快你媽的就位,誰***跑,誰是軟蛋!」陳天浩接替了死去炮位官的職位,因為這個炮位太重要了,沙春元讓自己人監管。

看兩門炮又開始發射了,陳天浩指著外面地洋人船大吼道:「爺們們,給我掀了那個逼!」

一炮又正中一艘小洋船。陳天浩看船上甲板上的洋人倒下四個,雖然這跟他們原來設想的一炮中,船就完蛋,完全不同。但大家已經默認了這個事實,看著一炮打死洋鬼子,陳天浩興奮的大叫起來:「回去我給你們請功!」

話音未落,炮牆好像突然裂開了,就好似有人在裡面塞了一包炸藥,正因為有功而咧嘴笑的白蛋子就在炸口前,碎裂飛濺的石塊把這個年輕人打得血肉模糊,一聲沒吭就摔在地上。

捂著滿頭的口子,陳天浩掙扎著拉住炮牆上的大口子站起來。血順著辮子梢朝地上滴,他扭頭看了看瘋狂炮擊地洋鬼子們,又看了看倒地身亡的瞄準手,叫道:「誰會瞄準?誰會瞄準?趕緊上來!」

一時間沒人動,大家已經知道洋人炮有多猛,三尺後的石胸牆一下打穿,炮位上的各人全怕了,都想站在自己熟悉地位置上,不想去別的地方。變動就意味著危險。

「誰?」陳天浩看著能上炮位的第一波熟練手好像沒膽了,有些氣沮,指著後面候補的炮手隨便找了一個,大聲叫了起來:「你上來!」

「我來吧,大人!」老王站了起來,「我當了30多年的炮手,瞄準手也幹過。」

說罷他站起來,站到剛剛被打出來的缺口前,用胸膛掩蓋住了好像虎口一樣張著的它,指引著炮口方向。

「我為什麼要出來?就為了大人說的一句你孫子叫國恩嗎?」王老頭滿腦子混亂。「誰當兵不是為了吃皇糧?誰想當兵為了死的?我吃了30年安穩皇糧。都有孫子了,竟然傻逼了一把。也許是最後一把,孫子,你叫國恩!記住!」

但當他指引地一炮發出,他轉過身來的時候,發現炮位裡好像在硝煙裡騰起了一條龍,大家並不說話,但眼神卻變了,點炮手對他點了點頭,他的位置被老張接替。

「好!就是這裡,開炮!」王老頭大吼著。

親自來天字號炮位督戰的沙春元也對他點了點頭,一邊用沾滿血的手絹摀住臉上被擦破的傷

洋鬼子的炮轟越發密集了,沙春元從北炮台看過去,可以看到上面好像成了一口大鍋,炮台就是鍋口,白煙幾乎好像一座小山一樣升騰在上面,可想而知自己這裡也一樣。

敵人炮火犀利的可怕,整個炮台好像被掀了一遍,屍體遍地,被打壞的火炮七扭八歪地躺在地上,士兵被派到還在發射的炮位後面做候補,或者在敵人炮彈亂轟下盡力收拾著炮台上影響戰鬥的障礙。

而炮台被炸啞了一半,但天字號炮位還在怒吼,所以沙春元才親自來這個最重要的炮位督戰,目睹這些士兵的勇敢,他的血在沸騰,吸進硝煙再呼出來好像氣都在燃燒,頭髮都一根根立了起來。

在他面前,陳天浩血流滿臉的在指揮,這個炮位不停受到轟擊,炮手一個又一個失去,而立刻又有新的士兵沉默的頂替上來,他用沉默迎接死亡,而他們的同袍和前面王老頭回應地是沉默地點頭,心照不宣的點頭,對在他們面前不停殺害自己兄弟地洋人的仇恨,滿清的國恩!

在炮位旁邊,已經堆了24具屍體,24個大清忠勇之士都在天字號炮位為他們自己的信仰戰鬥過,洋鬼子的炮彈也炸不散這些滿清文明地忠魂。

「一步不後退!南炮台還在響!我們也要響!今天天津右營的兄弟跟我血戰到底!」沙春元在敵我雙方的炮聲中迴盪在廢墟一般的北炮台上。

但南炮台雖然還在響,卻不過是零零落落的炮聲從洋人火炮攢擊下發出來。一個小時的炮轟完全打掉了炮台戰鬥力,北炮台也一樣。

沙春元看著自己炮台上還剩下地幾門炮的吼叫,他抽出刀來,指著炮台的一個又一個豁口大吼:「籐牌兵堵上去!」

從哪裡可以看到,沒有了炮台火力壓制,洋人汽船已經安全靠岸。一群群的高帽妖兵從蒸汽船下來,朝炮台上衝來,法**旗和叛軍的小刀軍旗好像針一樣的紮著沙春元的眼睛。

「轟!」在沙春元眼前,堵住炮台塌陷缺口的滿漢士兵被對方發射地霰彈好像鞭子抽麥子一樣,死傷慘重,他從天字號炮位前跑了開去,舉著刀大吼:「後退者殺!頂上去!」

在雨一樣的洋槍子彈中,高帽洋人。白皮和黃皮的,好像魔鬼一樣,用刺刀屠殺著肉搏的滿清籐牌兵,沒人能擋住他們。

「天啊!天啊!」沙春元瞪著難以置信地眼睛:天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解下背後的弓,開始搭箭,但箭壺裡滿是絕望。

就在這時,一發炮彈掀飛了英勇抵抗了一個半小時的游擊沙春元,他渾身血肉模糊死在了炮台的廢墟上,死不瞑目。

「沙大人死了!沙大人死了!」這驚恐的聲音瞬間從一個嗓子裡跳到另一個人嗓子裡,傳遍整個炮台,還在射擊幾個炮位立刻啞火了。

這群第一次見洋人,在對方壓倒性炮轟下。瘋狂抵抗了一個半小時的滿漢勇士,卻被頂樑柱的倒塌而徹底摧毀,人人都在逃命。

「靠他大爺的!老子瘋了!老子瘋了!我孫子叫平安!」天字號炮位唯一倖存的第一批炮手只有王老頭,那炮位上一門炮就死了29個人,他竟然沒死,他在連滾帶爬朝妖兵攻來地相反方向逃跑時候,腦子裡竟然是無比後悔的感覺。

而陳天浩無力阻止天字號炮位的潰逃,雖然他舉起了刀,但他的勇敢無法追上老鼠一樣風一般消失的士兵。

他怔怔的看著那門炮口發紅的銅炮。好一會,然後好像突然驚醒了一般,大叫起來:「主子!」

在不遠處,他見到了手握祖傳金弓趴在地上的沙春元。

刀從手裡滑了出來,他呆立不動;

潰兵扔著盾牌刀劍,瘋狂從他身邊逃開,他呆立不動;

洋人和宋軍的子彈從他臉龐上擦過,他呆立不動;

他目不轉睛地看著沙春元,他家三輩子服侍的主子,就這樣不在了?

然後陳天浩的身體猛的飛了出去。好像被一個大錘捶在身上。他趴在離主子不遠處的地方,血從他胳膊上流了出來。但他卻根本沒看到沒感覺,眼裡只有沙春元。

接著一雙皮靴停在了沙春元的屍體前,一隻袖子上帶著金色小刀交叉標誌的手拉動了沙春元手裡的金弓,但死去的沙春元好像不想放手,那隻手猛的幾拽都沒把那弓從沙春元手裡拉出來,一隻皮靴在陳天浩眼前猛地踹上了沙春元地屍體,金弓易手了。

「哇哈哈,這弓不錯啊。賣給海京古董店值點錢吧。」

趴在地上的陳天浩在周圍滿滿地高帽妖兵面前不敢動,他只能裝死,那聲獰笑讓他好像凝固在冰冷的地上。

周圍妖兵在拿走好東西的丁玉展這個頭離開後,紛紛去翻檢沙春元這個滿清軍官的屍體,妄圖找點值錢的東西,沒人注意不遠處一具渾身是血的「屍體」在流淚。

幾分種後,那具屍體猛地跳了起來,甩著被子彈打骨折的胳膊,斜向狂奔著,如此之快,以至於米尼槍的子彈都沒傷到他。仗著熟悉地形和滿地潰兵亂跑,他進了炮台下層的一個門,沒人往下層跑,這是死地,陳天浩進了黑漆漆的屋子後,撲通跪地,對著虛空磕了三個頭,那是給主子的,然後又磕了三個頭,那是給他父母的。

然後他掏出一包洋火來,這奢侈品是沙春元賜給他的,本來他想用來給沙春元游擊點煙的,此刻陳天浩單手抽出一根火柴,劃亮了扔了出去。

火柴的亮光照亮了這個倉庫裡的東西:火藥、炮彈、子彈………

在聯軍佔領北炮台半小時後,突然北炮台軍火庫爆炸,給聯軍造成了這次行動中最大的傷亡。

而在從沒見過洋人的南北炮台3000士兵殊死抵抗並失守後,炮台後的炮台,以及周圍的各路援軍,突然明白了洋人是什麼,然後6、7千人撒丫子就跑了,譚廷襄等大官逃往天津,大沽口突然成了不設防區域。

而先前因為擔心大沽口太強、把英法打得太狠、以至於傷了和氣的咸豐,接到《大沽口失守!天津告急!北京告急!》的奏章後,再次思密達了。

此次大戰,督標、提標、天津鎮標陣亡兵223名,天津練勇陣亡49名,火器營陣亡4名,提標陣亡9名,健銳營陣亡10名;

各營傷162人。

滿漢官員陣亡9人,傷8人。

總之清兵死了近300人,受傷170人。

而登陸作戰的聯軍部隊,南岸登陸部隊,英軍180人,法軍200人,宋軍350人;北岸登陸部隊,英軍189人,法軍100人,宋軍200人。

英軍戰死3人,傷10人;法軍4軍官和幾個水手陣亡,傷20人,宋軍戰死9人,傷30人。

其中法國和海宋傷亡過大的原因就是佔領北炮台後,火藥庫莫名其妙的爆炸了。

「那是清妖的圈套!我要報仇!天津清妖要不投降,我就滅了他們!你給我轉達!」頭纏紗布、胳膊吊在脖子裡的丁玉展對秦麻子氣咻咻的說。

「誰***讓你搶這麼積極,沖那麼前,一個小炮台能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居然自己都被火藥庫炸了,活該!」秦麻子斜眼看了一眼這個傢伙,心道。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06
136滿清的大殺器:要盟無質
「唉。大沽口敗了。洋人又打來了。還和廣東長毛同流合污了。我早就說過。對付洋人要以智取。萬勿以力敵。要以我們天朝的人情感動他們。他們雖然像猴子。但也是一種蠻人。也會流淚。也會歡笑。」北京城裡一處簡陋的院子裡。一個紅光滿面的老頭陪著一個官員。在自己不大的院子裡散步聊天。老頭手裡轉著玉球叮叮噹噹的響。看起來很激動。不時發出幾聲感歎。

「制夷之法。就是孫子兵法!知己知彼。百戰不殆!必須先知其性??即如吉林省擒虎之人。手無寸鐵。僅止以一皮襖蓋於虎首。則虎即生擒矣??今若深知其性。即可以懾其心膽。」老頭說到這裡。好像想起了什麼。拉著來客的人往屋裡走去:「來來來。給你看看我當年的工作成果。」

然後他在有些破爛的裡屋裡翻著。找出一張很罕見的照片。遞給客人看:「看看。知道這是誰嗎?」

「一個洋婆娘?」客人先對那照片表示驚異。接著又對照片上的內容張開了嘴。

「不錯!這就是穿鼻洋戰爭的英夷匪首璞鼎查(當年英國人全權特使)的老婆!」老頭的意洋洋的說道。

「你這個老滿奸!沒想到還是個老流氓!」客人心裡想著。不屑的撇了撇嘴。有些捨不的又有些噁心的把那女人的照片扔到桌上的煙槍旁邊。

但對面老頭沒注意到客人的表情。他繼續口水飛濺的說著:「知道我叫璞鼎查什麼嗎?因的密特朋友」(即英語intimate親密的)!英夷重女而輕男。所以我就和他互換老婆照片。他對我那是當最好的朋友和老師。知道他兒子叫什麼嗎?弗裡德裡奇耆英璞鼎查!當年我想把他兒子從倫敦接過來做我養子。他說他兒子還要讀書。但是我已經在信裡告訴他這養子我收定了!哇哈哈!」

「老滿奸!這麼無恥的事情你當功勞講!怪不的圈禁你這王八!」來訪的客人肚裡咬牙切齒。臉上卻笑。他說道:「早知道老大人對和洋人打交道很有心的。所以這次我先來給您打個底。皇帝需要和天津的洋人談判。有心想請老大人出山。做欽差桂良大人的助手。參與談判。憑借您老和洋人的關係。肯定好說話。對吧?」

這老頭就是耆英。這第一次鴉片戰爭中同英法簽訂合約的欽差大臣!

不過耆英此刻卻是被圈禁的罪犯。

答案很簡單。一朝天子一朝臣。

耆英替咸豐他爹擦屁股。主和。到了兒子這一輩。自然不會覺的自己爹不夠威風。就把怨氣撒到耆英頭上了。結果這個前大學士在咸豐手下突突的降職。到了最後坐他兒子的罪。被圈禁了。

要沒洋人來。這滿族大人估計就死在這裡了。

「哇哈哈。我和洋人關係太好了。我們就是哥們。要是來的是璞鼎查因的密特朋友。其實我和他說說。肯定不至於往北京打。洋人也一樣。就一面子和感情。」耆英大笑起來。為自己絕的逢生那是興奮的要死。

當然就算是璞鼎查來了。看到耆英估計立刻渾身雞皮疙瘩起一身。英國人向來把耆英的御夷信箋當成情書。懷疑其人性取向不正常。

因為清兵的慘敗。咸豐只能根據英法的要求。文的一招。派出東閣大學士桂良。吏部尚書花沙納為欽差大臣。耆英因為以前的御夷經驗。也被放出。以侍郎身份充作談判散兵線。

武的就派出僧格林沁帶著大軍堵在通州。

對英法。原則上同意:減關稅、增口岸、賠軍費;絕不同意公使駐京和承認海宋。

然後滿清使節團一到天津。就和五國使團展開飽含滿清智慧的外交談判。因為打敗了。而且人家還會繼續打。滿清處於下風。但是使節團決定採用古老的智慧:分化強敵。各個擊破。

一句話就是不和你們五個一起坐下談。我一個一個談。這樣我能給甲點甜頭去壓制乙。給乙點甜頭去壓制丙。以此類推。

這可爽死了偽善的俄國佬了。他們對英法是隱藏自己對滿清東北的領土要求的。而又裝作滿清的好哥們。拍著胸膛說:哥們。你放心。我替你擺酒講和。只要先把東北的事情解決了。

結果滿清為了贏取俄國的支持(根本不需要的支持)。匆匆的在北方和俄國另起談判。簽訂了《中俄璦琿條約》。談判去的滿清官員奕山根本就不知道他們談的的盤有多大。也根本頂不住對方的壓力。而咸豐和他的朝廷認為東北就是不毛之的。不過能提供點皮毛而已。這樣烏蘇里江以北百萬平方公里土的就成了俄國人的的盤。

俄國在紙面上是大贏家。

美國好講。他們五國內部全部是最惠國。除了海宋和俄國之間。所以自己吃點虧。但是援引最惠國待遇。別國條約上的好處他也享受的到。所以很快就簽了。還落下個可以去台灣通商的好處;

英法宋三個有軍隊的傢伙太難辦。

和海宋特使秦連生見面。秦連生剛進門。就因為緊張。一下在門檻上差點來個馬趴。畢竟他一個小混混。此刻居然能和那遙遠京城的滿族大官談判了!

進門後。滿清使團一個尚書看海宋官員來了。就站了起來。但立刻被左右一片咳嗽震醒。立刻坐了下來。面紅耳赤啊。事後。此人立刻丟官下大獄----叛賊來了你起立迎接?下獄倒不是壞事。朝廷和民間的儒生遇見他估計能生撕了他。

桂良一口痰吐在秦連生腳前。嘴裡冷哼道:「逆賊也有臉見天朝官員?」

秦連生看著滿清使團各個大臣。扭頭出去了。門外不遠處胳膊掛在脖子裡的丁玉展正在踱步。看秦連生出來。他立定。用還好的手對秦連生做了個刀劈的動作。

秦連生深吸了一口氣。扭頭進屋。先對著桂良坐下。然後一把抓住面前的茶盞。狠狠摔在的下。看著滿屋子被這流氓一般的舉動和表情驚呆的滿清官員。秦連生獰笑道:「我們不打你。是你們滿清禽獸修來的好運!若不同意英法調停。我們大宋早滅了你們這群關外禽獸!我們皇帝仁慈。不想打仗傷害百姓!現在是和平還是繼續打?你們看著辦!如果繼續打。天津。我們宋軍會殺光滿清官員。北京。我們宋軍會殺光滿清官員。然後我們再去皇陵用炸藥讓你們祖宗見見光!」

昨天秦麻子把丁玉展寫的台詞結結巴巴的背了一夜。今天藉著摔茶杯的那種勇氣。總算順溜的念出來了。然後他伸出手指哆哆嗦嗦的指著對方叫道:「舟山是我們的。台灣是我們的。大海上所有島嶼都是我們的。」

看一屋子鴉雀無聲。秦連生哼了一聲。背著手走了出去。談判結束了。他居然又被門檻絆了一跤。

海宋和滿清第一次外交會談。因為滿清和海宋雙方外交人才的同樣匱乏。同樣操蛋。居然是小混混對付滿清儒家大臣。就這樣幾乎沒有互相交談就結束了。

但秦麻子沒想到。因為這初次的談判。給未來所有外交人員定下一個調子。如果你打不過海宋。海宋又想動你。那麼海宋外交官對你狠的好像狼一樣。會很掉身份的摔砸東西。

「禽獸啊!」桂良指著門口。氣的渾身哆嗦。

英法是大頭。不好對付。桂良在他們時刻都會繼續戰爭的威脅下。只能陪笑。

但其他好談。爭論焦點很快集中到了公使駐京問題上。咸豐絕對不要他們進京。而英法就絕對要進京。

兩者都是畏懼對方文明從而擺出的守勢。洋人文明公使駐京是國際慣例。互相派駐使節才能建立最基本的外交往來。但這慣例對滿清而言就像自己伏的稱臣一樣。而滿清是天朝上國。怎麼能對蠻夷稱臣。

咸豐嚴令桂良不准這一條。同時京城也***了。有的大臣要拉起愛清民眾。組織團練。立刻開戰;吏部、刑部等十多個大臣聯名上書說明駐京八害;

而恭親王、桂良的女婿、後來的鬼子六奕也上書了。他可絕對想不到自己未來會成為清流派鄙視的滿奸。就像人人年輕時候都做過糞青一樣。年輕的鬼子六非常愛滿清。他奏折裡居然提出了駭人的解決方案:

第一條。英國頭子額爾金的秘書、翻譯和謀主。經常恐嚇滿清官員的英國人李泰國已經查明是偽宋民。應該立刻就的逮捕。亂刀砍死。這樣英國人就沒謀士了。肯定思密達了。

第二條。立刻讓湘軍朝海宋攻擊。這樣就沒法談和平不和平了。

對於第一條。咸豐很鬱悶。要是他手裡有原子彈。不怕洋人軍隊。一百個李泰國也砍死了。額爾金都要切片做魚生;

對於第二條。咸豐仍然很鬱悶。現在情況倒是麻痺海宋的好。因為雖然太平天國掃掉了江南江北兩個大營。但他們自己內訌了。正是趁此機會掃滅一家的時機;現在放開太平天國。去打海宋。這不是分散自己兵力嗎?一個你都解決不了。居然還要同時挑兩家?搖頭丸磕多了吧?

而前面談判的桂良是風箱裡的老鼠。兩頭受氣。一是背後咸豐不讓那條進京。一是面前洋人不同意這些條件就立刻開戰。

無奈之下。桂良只好把球後傳給咸豐:皇上。您說怎麼辦吧?我是簽約呢?還是拒絕呢?或者我這個使節團就當魚餌了。直接通知僧格林沁朝天津進攻?

咸豐一看這球不好處理。一個嫻熟的假動作。晃過裁判。又把球傳回給桂良了。嘴裡還大叫:「阿桂。我信任你。給我goal!」聖旨說的是:我模糊。我不想允許。但我也不想決裂。

桂良接到球傻眼了:好嘛。讓我一維護草坪的花匠和對方世界級球員單挑!但如果我隊能踢贏他們。還用我上來幹嘛?

對方兵臨皇都之下。皇帝打不過。又不想聽對方的。他也沒轍。就寫了一個奏折上去了:「此刻英、佛、逆宋三國公約。萬不可作為真憑實據。不過假此數紙暫且退卻海口兵船。將來倘若背盟棄好。只須將奴才等治理辦理不善之罪。即可作為廢紙。」

這邏輯很驚人。大約就是兄弟我簽了。但我們不能當真。以後出事。你就說我是臨時工把!

咸豐默認了。三天後。英法宋再次威脅下午3點之前不簽的話。就重新再打。聯軍將直入北京!

桂良簽約!

但是此人又不敢和老闆咸豐說實話。居然兩邊騙。對咸豐說英法同意咸豐了。對英法說咸豐同意英法了。

海宋好說。無論是趙闊還是他手下。求著他們駐京。他們也沒人敢去。他們就是要承認和的盤、賠款。但英法不幹啊。說你既然老闆同意。你的老闆同意的公函拿出來給我們看啊。

桂良傻眼了。

但滿清官員做官手段高的很。桂良就直接騙咸豐了:老闆。現在我告訴你。英法宋都在退兵呢。你最好趕緊發個公函過來應事的了;否則他們又不走了。回來打咱們了!

咸豐發朱批聖旨同意了。

但北京無論是朝廷還是民間都是一片嘩然。但嘩然的很奇怪。開放口岸啊。自由通商啊。甚至承認海宋。都無所謂。就是恨公使駐京。

天朝臉面何存啊?一群洋人進來北京哪能有好事啊?

咸豐也惱了。他父親就是被洋人打敗過一次(第一次鴉片戰爭)。現在洋人又來了。而且他比他老爹更慘。怎麼能公使駐紮在京城呢?

就因為這條。他專門研究過洋人。而且提出了一個未來看來很詭異的解決方案:那就是你們洋人不是趨利無義嗎?我全免你們關稅!只要你們使節不來駐京!

咸豐自以為的意。但上海官員全思密達了:關稅大約幾百萬兩。沒有這筆錢。你滿清不完蛋了嗎?

最後好說歹說。全是暗示。沒有敢明說的。總算把皇帝勸住了。

秦麻子帶著除了承認海宋、通商條款、割讓舟山、賠款300萬兩的《清宋和平條約》回到海京的時候。百姓一片歡呼。秦麻子在的意之餘。還略略失望。

因為本來滿清連台灣島都給趙闊了。他們只要大陸。東北、海上全不在乎!但英法看秦麻子的虛張聲勢居然連台灣都拿去了。下巴都砸的上了。

但台灣是英法預定的通商口岸。這島這麼大。不能給大宋啊。是他們從中斡旋。其實是壓制海宋。秦麻子又失望的把台灣島算了100萬兩賠款。還給了滿清。

不過趙闊好像並不太在乎這條約以及來到海宋的預付定金5萬兩白銀。那是三國直接在天津郊區提的款。

因為作為一個未來人。他知道滿清有個大殺器。

這個大殺器就是:老子簽了!但老子不承認!

這不是流氓行為。這是儒家經典指導思想:要盟無質----對於要挾以盟。強迫立約者。背之改盟。不謂不守信義!

大沽口。洋人軍艦離開的水花還沒平復。在紫禁城裡。咸豐一道道上諭發出:僧格林沁立刻重修大沽口防禦工事。調集士兵雲集北京。一切都是為了洋人再來。

在天津條約簽訂的時候。規定了一年之內來北京交換正式文本。這就是換約。但洋人再來大沽口的時候怕是傻眼了。面對他們的不是對方使節。而是咣咣的炮彈。

「你媽的!來啊。我把紫禁城簽給你都沒事!要盟無質!」咸豐咬牙切齒的說道:「下次再敢來就要你人頭!」

趙闊也對所謂鳥天津條約沒什麼興趣。他知道歷史上哪個梟雄沒玩過這套啊?努爾哈赤接受過明朝的官職;朱元璋偉人也和元朝朝廷有個協約;劉邦承認不承認項羽的權威?就算是他來的那個年代。聯合國能管住美國?事實上連索馬裡海盜都管不了!

平民鬥毆可以去官府打官司。你國家打仗你找誰說理去?

國家之間本來就是沒有制約。唯一制約的就是利益。要不然05年諾貝爾獎要頒發給博弈論專家呢?

要盟無質是脫褲子放屁。和什麼信義有毛關係?這裡滿嘴都是信義。但誰手上做過?

強權無質才是本質。

如果你在1857年的到外星人艦隊。什麼合約你都可以廢除。什麼新條約你都可以簽訂。

但是滿清能打的過英法嗎?

如果你玩不過他們。還想耍他們?這是自殺無質、愚蠢無質。

趙闊冷哼一聲。他打算在咸豐用炮彈耍洋人的時候。自己也吞掉湖南----他也是要盟無質。被英法強壓著和平的。不過他打算把氣撒在滿清身上。

然而這只是幻想。最大的問題不在於滿清。而在於海宋的內政。

日月軍不穩。而石達開竟然帶著6、7萬人來了!

不解決這兩個內部難題。坐穩自己的屁股。趙闊哪裡也不敢動。他坐在總督府皇帝辦公室呻吟著:「為什麼?為什麼?這個的方總是自己屁股最重要?」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07
137海宋朝廷第一次參拜國廟
1857年3月底,日月軍的江西人林么可蹲在海京一個大宅子樹蔭下的陰影裡,不停的打開合上手裡的銀殼懷表表殼,聽它發出卡卡的聲音,這聲音好清脆啊,看著表殼上面的龍鳳花紋,林么可好像癡了,對身邊進進出出的紅頭巾視而不見。

這裡是海京東門治安局,到處是治安官和他們拖進來鬼哭狼嚎的罪犯,他們穿的衣服和日月軍土槍隊類似,都是土布做成的緊身衣服,誰如果時時使用洋槍都不得不穿這種勁服,否則會影響填彈,不過這裡紅頭巾胸前寫著大大的「治」字,後背寫著大大的「安」字,這在江西北部還不普遍,那裡都是軍隊維持治安。

「走!」一聲大喝,讓樹下玩著懷表的林么可倉皇站起身,立刻把懷表掖進懷裡,和兩個同伴把李文茂大將的馬牽來。

「進去了一個小時,看起來情況依舊不妙。」林么可把大將扶上馬,扭頭看著包著和他們一樣包著紅頭巾把李文茂送出治安局門口的劉杜川局長,心裡暗想,因為李文茂和劉杜川的臉色都不好看。

一個月前,林么可作為李文茂的親兵隨同他,奔赴大本營海京,為了營救他們的大帥朱清

能得到這個差事,要多虧了在和湘軍洋槍隊對戰中,他作為誘餌騎兵部隊去赴死,為了表彰這只騎兵部隊的英勇,林么可被挑進了李文茂的親兵,這大將4個親兵全死在槍挑湘軍方陣之戰中。

但那次大勝之後,命運多舛的日月軍就出了「通電事件」,大帥朱清正被調回海京,另一位大帥竇文建帶著士兵和軍官接管日月軍,那時候起,日月軍原來所有軍官日子都不好過,有的被遣散,有的就被調離原職。林么可就親眼看過李文茂和竇文建臉紅脖子粗的狂吵過。

然後李文茂竟然放下軍內事務,帶著幾個親兵,單身奔赴海京,這個時候,林么可才知道他們原來的「天神」朱清正竟然需要營救!

「為什麼一直努力和清妖死戰的朱大帥需要營救?」林么可想不通,但看到頭兒李文茂那種憂心忡忡的臉色就知道這事不能問。他就莽莽撞撞地跟著頭目來到他從沒來過的廣東,看到了號稱遠東明珠的海京。

海京給林么可的印象談不上好或者壞,這城市太吵雜了,人多到走路都要小心,更別說騎馬了,到處是店舖,到處是洋人,到處是工地,在大將家裡的偏房晚上睡覺。都能被窗戶外的車馬不停地聲音攪得睡不好,他生平從沒見過如此亂七八糟的巨大地方,好像一個竹林。到處是新生的竹筍和衰老的竹子並存,走路都要小心不要被扎到。

不過他仰慕的日月軍戰神朱清正情況好像真的不好,雖然他被朝廷授命為軍師,但他的宅子連街口都進不去,路口直接豎著路障,後面站滿士兵,就是傳說中的無敵「洋教妖兵」,手裡握著的刺刀對誰都對著,號稱沒有聖旨。誰也不認,誰也不讓進。

李文茂領著林么可幾個士兵提著禮物訪遍了海宋大人物。每一個都讓林么可咋舌不已。

大將臉色鐵青地從丞相宦助國那豪宅出來。林么可從憤怒地李文茂嘴裡才知道。丞相根本不收李文茂積攢地銀子。很難行賄這種身份地人。這個百官之首地月薪居然高達一萬兩!這小兵地下巴差點掉在地上。這是什麼官啊!林么可收入地五千倍!

不止丞相。李文茂想從朝廷百官中需求幫助地願望落空了。文官們好像對朱清正抱有恐懼地心態。而且他們很有錢。不會受賄。就比如一個小小地丞相秘書宋德凌請了林么可這種小兵進去喝茶。每人就送了一個銀殼懷表;李文茂這種賺地銀子都買槍買炮自己拉土槍隊地大宋忠烈之士在他們面前窮得連個對方可以動容地見面禮都拿不出。

陸軍高官倒是對李文茂很客氣。竇文建夫人、莊立忠子爵、劉永福男爵、陳寶強訓練營總教官每個大人物都是慇勤地把日月軍地兄弟迎進自己地豪宅。對李文茂帶來地江西特產表示驚喜。但大將出來地時候。面色總是陰地。陸軍雖然同情日月軍。否則竇文建也不會讓李文茂這個朱清正地鐵桿兄弟回來活動。但都表示愛莫能助;林么可倒是看飽了各人地豪宅。莊立忠、劉永福等人地阿拉伯純種馬。以致於每次和沉默地李文茂出來。都不能把自己對豪奢地震驚心態換到對朱大帥地擔憂上來;

朝廷文武高官活動受阻。李文茂沒有辦法。只能朝能和皇帝說話地一群外人身上使勁。去活動自己天地會地兄弟。

這時候。林么可見識了江湖地無情:李文茂在何六地管家面前破口痛罵。因為天地會東莞系老大何六推脫不見他;天地會潮州系老大胡潛也不見李文茂。不過後來派來一個老頭找李文茂。旁邊地林么可隱隱約約聽到:我們家胡爺已經因為…受牽連了……不要……放在火上烤..;天地會佛山系老大陳開倒是看到李文茂就抱頭痛哭。但看到此人地樣子。林么可隱隱知道他沒法幫忙;

日月軍水軍地將領關巨,佛山同一個堂的兄弟何博也拒絕見李文茂,因為他做海運發財了;

不過在南昌地水師關巨大將好像也和李文茂決裂了,關巨對竇文建裁汰他們的人,以十字軍取代採取默認的態度,因為和李文茂的陸軍思路不太那個,任何水師和海軍將領都有點唯武器論,陸軍師人操縱武器,他們是武器操縱人,你的船和炮如果不如對方,很難打贏,尤其是現在出現蒸汽火輪後,李文茂在路上罵過關巨,關巨說過:「如果有20艘洪武號這種蒸汽船,長江流域我們肯定掃滅!但誰有蒸汽船?只有皇帝和洋人,皇帝聽洋人的,我可以理解;白頭大哥那次我和你都勸過。但他執意發通電,導致現在這種情況,我也沒法。」

朝廷文武和天地會都不幫忙,李文茂又去找最近聲名鵲起的海軍,他們打服安南、力降滿清,拿回滿清對海宋俯首稱臣的合約和一大筆賠款。所有人第一次知道海軍這種水師居然可以這麼牛叉,但海軍將領們一概不見李文茂,他連對方的家門都進不去!

後來李文茂滿臉厭惡的去赴一個鴉片商的請客,這人,好像是大宋第一鴉片商,那宅子,讓林么可驚呆了,五個人牽著馬走了半小時才到客廳,路上看到兩輛包金包銀的馬車。這是什麼人啊!那鍾家良很熱情,但出來的時候,李文茂咬著牙說道:「胡說八道!我就不信靠一群平民能救得了白頭大哥?!」

隨後。他們又去找了朝廷裡另一個高官,天地會出身地外交部副部長秦連生,說他是天地會出身的其實有點牽強,因為他曾是天地會最底層的,最底層反而和沒加入過差不多,地位太低了;不過這點香火情,李文茂打算撿起來的,秦連生是最近的風雲人物,報紙上吹他被安南打過炮;和東王喝過酒。被干王抽過臉;舌戰過桂良,可以算遠東各國走遍,還為海宋從清妖那裡拿回300萬兩銀子,比法國人拿到的還多100萬兩,雖然所有百姓都不瞭解滿清給錢地實質,只是認為大宋壓服了滿清,然而後者讓秦連生和海軍聲望如日中天,秦連生也被提升過副部長,專門負責對亞洲各國的外交;林么可見他的時候。這個面相平平的年輕人正蹲在一處施工的宅子裡,和洋人設計師討論自己的新宅子,不過他好像也幫不上忙,他對李文茂說的居然是疑問句:「什麼?陛下不滿朱大帥?不可能吧,不就是朱大帥調回十字軍而已嗎?」

今天,李文茂去走劉杜川的門道,劉杜川也是鼎鼎大名,林么可也聽說過:大宋救過廈門起義的小刀會,就是現在地海軍小刀軍團。劉杜川的哥哥劉麗川卻是上海小刀會大起義的領袖。不過卻被法國洋人擊滅。

「為什麼洋人幫助大宋,還幫助清妖呢?」林么可這個疑問始終縈繞在胸口。他知道英法就是號稱大宋地後台,但他們一樣幫助湘軍建立洋槍隊、幫助滿清上海江浙抵抗太平天國,這群洋人簡直無法理解!不過李文茂會見劉杜川出來在路上的時候,嘴裡喃喃的卻是:「趙構!岳飛!秦檜!」

不過當晚在李文茂簡陋的宅子裡,倒是有了好消息,陳寶強教官來了,他把兩套嶄新十字軍的軍官和士兵制服放到桌子上,對李文茂笑道:「李大將,我們幫你搞好了,把你加到了名單上,你就跟我們陸軍出席國廟參拜吧,可以帶一個隨從。」

「多謝莊子爵了。」李文茂急急問道:「那天可以見到白頭大哥嗎?」

「應該可以吧。文武百官全部要參加,竇文建大帥也回來了,石達開伯爵也會參加。朱大帥怎麼也會出席的吧?」好像也不能很確定,陳寶強嚥了口唾沫,看著焦急的李文茂,陳寶強安慰道:「上帝保佑朱大帥,你不要太過擔心了,陛下一直是賞罰公正的。」

陳寶強走後,軍官制服就不用說了,那身十字軍的軍服讓李文茂地親兵全部很眼饞,不僅是全新的,而且因為是為典禮特製的,白色交叉武裝帶是最好的皮革做的,連腰帶扣都居然是純銀的,還有一雙洋人的白手套。

但美中不足的是,他們是作為皇家陸軍參加典禮,日月軍沒有軍服,陳寶強送來的這身軍服是挑地最大尺寸,並非定做。

李文茂隨便挑了挑,看林么可身高肩寬可以撐的起士兵軍服來,就指著他說道:「小林,就你了,後天跟我去。」

一時間,在同伴艷羨的聲音中,林么可高興的差點暈過去,傻愣了很久後,才想起個話題可以掩蓋自己的幸運來:「大將,國廟是什麼?」

「就是太廟了。放皇帝列祖列宗的,不過陛下稱之為國廟。」李文茂解釋道。

1857年4月1日,林么可穿著嶄新威風的陸軍高帽制服,用帶著白手套的手抖動韁繩,跟上前面李文茂的馬匹。扭頭前後看了看,林么可只覺得天旋地轉,一條街上全是陸軍和海軍軍官地馬隊,浩浩蕩蕩,他們高帽上地鳥羽顫巍巍地,藍色制服地金絲線在身上跳動著金光。白手套在腰下西洋軍刀上下躍動,街兩邊的人山人海的百姓如堵,發出震天的叫好和驚呼,兩側維持秩序的治安官頭上紅頭巾順著街道朝前,好像兩條紅線,藍色洪流就流在它們之間,這是何等軍威啊。

而走在軍官馬隊前面領路地,卻是一隊棺材,仗著眼睛好。林么可一入十字軍隊列就注意到這些棺材了。

因為這些棺材的聲勢比後面軍官隊還驚人。

和中國傳統棺材一端高一段低不同,它們都是前後一樣高矮,好像是個長箱子。做工和材料都很好,放在一架炮車改建的馬拖車上,覆蓋著大宋國旗,9具棺材就用了9架馬車。

每架馬車都用6匹大馬分兩排拉拽,第一排三匹馬上每個上面都騎了一個海軍士兵,雖然軍服和陸軍相似,但他們的無簷草帽讓他們和陸軍的高帽一眼就能分辨出來,三個士兵就這樣控馬拉著棺材朝前,面容肅穆。

而這不算完。每個棺材車左邊還跟著一個騎馬的海軍軍官,他們的船形帽子,林么可是第一次見,他曾經想笑這可笑的洋人裝扮,但看明白這群人面容肅穆是護送那9架棺材,林么可的肚裡地笑容變成了怯怯:9架棺材,出動54匹大馬拉運,27個騎兵護衛,9個軍官領隊。穿城遊行,為何會出現前往越秀山國廟的隊列的,而且照棺材隊在前,軍官隊在後地順序,竟然是軍官們在為棺材致敬一樣。這些到底是何等的大人物?

不僅是他,圍觀的百姓也對著棺材指指點點,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本來今天是大宋太廟落成之日,從開國的趙匡胤到崖山殉國的趙。這些趙闊「列祖列宗」的牌位已經被請進國廟。今天皇帝率領文武百官前往越秀山國廟參拜先祖,那這些棺材是怎麼回事?

「大將。那最後一架炮車後面繫著的那匹馬上少了個軍官?」在如此肅穆詭異的隊列裡,林么可早沒有了剛開始時候的興奮,說話都變得小心翼翼地了。

一直心思不屬的李文茂從馬上抬起頭,朝前看去,只見最後一個棺材車後面繫著一匹空馬,被車隊拉著前行,只是這馬上面鞍具不僅齊備,而且金碧輝煌,不亞於李文茂的馬具;馬側面的褡褳裡左面放著一隻步槍,右面放著一把大刀,空無一人的馬鞍上面掛著一雙皮靴,看起來就像這個馬的騎手在如此嚴肅的場合溜號了,只剩下他的馬跟著車隊。

「也許有事離開了。」李文茂他自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和他們騎馬並行的一個不認識地軍官插言了,他說道:「那匹馬不是說有事離開,而是代表我大宋勇士戰騎猶在,英魂卻逝」

到這裡,那陌生的陸軍軍官居然哽咽了,他揉著眼睛,馬匹落後了,而林么可看著前方那匹孤零零蹣跚著跟著車隊前行的空馬,好像在呼喚自己的騎手,心情突然難受起來。

越秀山大宋國廟前,已經被人堆滿了,一般百姓不准接近山道位置,他們就在治安官的驅趕下,離遠了看,人站滿了山野,好像這座山在大宋國廟周圍蠕動起了來。

林么可看得比百姓清楚,他到達越秀山山下時候,眼前山腳下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石板廣場,這裡由荷槍實彈的衛兵守衛,入內的人都交出武器,還要被仔細搜身,然後他跟著陸軍軍官們排在山腳下,從這裡可以看到山腰裡那大宋國廟的恢弘地白色圍牆,白色石頭修成地寬闊山道從上面廟門一直鋪到廣場,好像一條白雲梯子,500衛兵手持長槍刺刀順著山道,從山門一直排到山腳,他們的表情更加冷酷肅穆,軍裝更加地華麗,手裡的槍包括刺刀好像都是鍍銀的,真的如同玉皇大帝手下的天兵天將。

不過他們的年紀明顯都很小,大部分13、4歲的模樣。稚氣未脫,有地看起來更小,高軍帽的帽簷垂下來幾乎蓋住了他一半臉。

「這都是童子軍官,東邊是陸軍童子,西邊是海軍童子。」跟在陸軍客人身邊的陳寶強給李文茂和林么可解釋那些衛兵的來歷:「平日裡就住在皇宮那邊,陛下認他們是乾兒子。在訓練和學習之外,還負責守衛,這都是未來的軍官。」

「有兒子送給陛下童子軍不就直接當官了嗎?還用拚命幹嘛?」雜牌軍的大將李文茂有點發酸地說道,陳寶強倒沒聽出裡面的諷刺味道,他笑了笑:「那是啊,以前只有孤兒和活不下去的,才加入陛下的童子軍,現在老百姓也明白過來了,很多人都想兒子走童子官的路。人滿為患,那裡也開始挑人了。」

就在軍官們開始在廣場裡閒聊的時候,林么可突然指著廣場入口失態的大叫起來:「看!皇帝到了!」

在兩邊手持旗仗的騎兵和跑步而來的十字軍步兵護衛下。一輛又一輛地黑色馬車,好像永遠沒有盡頭一樣,從門口駛進廣場。

「肅靜!列隊!」陳寶強立刻跑到人群前面,把身體側向前方石道成一條直線,自己立正,背朝馬車車隊,朝面前一群低級軍官大吼起來。

立刻這群軍官立刻在略微慌亂中藉著廣場下的道路為標桿,排成長長的三排橫列,全員立正。目視前方。

林么可站在橫列後方,清楚看到車隊裡一個又一個洋裝打扮地人下來,在軍官前匯成一道旋轉的洪流,洪流中心是一點紅,看到那點紅,林么可只覺的腿發軟,好像隨時都會軟倒在地上,他終於親眼看到皇帝了。

戴著紅頭巾穿著黃袍一身傳統打扮的趙闊,在他身邊全部禮服和洋式軍裝的高官的簇擁下簡直是鶴立雞群。只要視力好,山上也能看到這一群人中間唯一包著紅頭巾的那個傢伙。

「天子來了!」

「萬歲啊!」

「真的是皇帝啊!」

遠處山上和周圍圍觀的百姓發出震天地喊叫,倒不是全是歡呼,更多的是哭喊,很多人淚流滿面的遠遠的對著趙闊跪了下來。

在林么可面前,趙闊自己來到山道前,轉過身,對著手下文武百官抬了抬頭,立刻他們按官職大小和爵位高低排成幾列。

宦助國和竇文健跟在趙闊身後。他們後面是蕭祖業、海軍上將戴維森、陸軍大將莊立忠排成的第二排。這樣依次排下去。

在這群站在新宋王朝頂峰的精英中,林么可看到了他們日月軍的締造者朱清正。只不過他排在了第四排,他看到前面站著的李文茂渾身發抖,他知道他也看到了,然而距離不過三米,卻如天壤之別,別說說話,連朝前邁一步都不可以。

這是大宋開國以來最重要的大典。

林么可還看到了這長長隊列末尾裡罕見地4個和皇帝一樣打扮的人,在洋裝的洪流裡扎眼扎到眼睛疼,不過他們的頭髮都披散到後背,那就是傳說中的太平天國翼王石達開了,不過他所在的位置是和安南特使阮江、蘭芳大公的公子、商人男爵周開源等人在一起,這只是尊榮之位,並非權力之位。

「陛下登山祭拜!」看隊列整齊後,一個侍立在山道前的童子軍使勁抬起下巴,把的眼睛從大帽子下解放出來,軍刀靠在肩膀上,把胸膛挺到最高,用盡渾身力氣吼道。

趙闊第一個踏上山道,文武百官跟隨皇帝以兩秒一步緩慢步驟踏上有319級台階地國廟山道,每一步都走地十分肅穆,因為每一級台階代表大宋的一年,319級台階代表趙闊地「祖先」開創的宋朝持續319年。

10分鐘後,趙闊站到山道末端倒數一級的台階上,長長的百官行列也隨之靜止。

山道盡頭側立的兩個童子軍官手持軍刀,同時出列,朝前正跨兩步,然後立正,接著一個向左轉一個向右轉,再次靴子根重重一磕立正,成為居高臨下正對山道上的皇帝和百官的態勢。

「國廟重地,先祖英靈、勇士忠魂所在。凡人肅靜!武官下馬!文官下轎!脫帽整容!」這兩個軍官稚嫩但充滿力量的命令從山腰一直傳到山腳,隨著這兩個童子官的命令,整個山道兩側守衛的童子軍同時朝外跨出一步,手裡的刺刀同時下放前指前方,成了威脅姿勢,嘴裡大吼一聲:「肅靜!」

然後再次收腳。重重地一磕靴子跟,恢復成立正姿勢,刺刀再次朝天,「哐、哐」兩聲由500人同時動作發出的巨響,以及「肅靜」的低吼,這警告和肅穆如鞭子一般抽打著山道中間的百官,不知多少人身體顫抖。

趙闊微微頷首示意,然後解開頭上的頭巾,放在平舉的右手上托著。

整個隊列以皇帝為開端。紛紛開始摘下禮帽或者軍帽平托右手,脫掉手套提在左手。

「手套!手套!手套也要摘了!」在山道中間,陳寶強小聲用胳膊肘撞撞旁邊傻掉地李文茂主僕兩人。前者光顧著看朱清正了,沒脫掉手套,後者則是被這氣勢震傻了。

「肅靜!」看整個隊列又恢復靜止,無人頭戴帽子或者有動作了,山道上的兩個門神才大吼一聲後,閃開道路,趙闊第一個踏上大宋國廟前的平台。

等林么可他們踏上山腰國廟入口,皇帝早已入內了,林么可舉目四望。整個平台比山腳下平台小很多,但是地面的石料卻是漢白玉所製,一眼望去和國廟白色主體白色圍牆渾然一體,如冰雕雪砌的一般,飛簷琉璃瓦的大門前左右擺著兩個巨大的雕塑,一個是南宋士兵手持大刀張嘴大吼的模樣,另一個則是高帽十字軍手握刺刀長槍衝鋒的姿勢,都是西方那種照相式地風格,而非中國傳統的傳神抽像。第一次見西洋大雕塑的林么可自然傻掉了,在兩個怒吼地真人一般的石像面前,下巴都合不上了。

跟著大部隊進入哨兵守衛的大門,他才看到國廟裡的建築有三座,正面是一座傳統式的宮殿,門前還放著兩座大香爐,八扇木欞子大門已經大敞四開,沒有資格入內的林么可在外面也可以看到裡面牆上掛滿了畫像,不用說也知道這是皇帝的列祖列宗畫像和靈位。其他兩座被國廟裡的樹木花草擋住看不真切。林么可只能站在正殿前方等著。

在院裡和一群低級軍官文官等了10分鐘後,大殿裡傳來遙遙的大叫:「陛下帥百官參拜大宋先皇!」

立刻這聲音由一個又一個司職官從殿裡一直傳到院子裡。

「肅立!肅立!」陳寶強立刻提醒旁邊兩個沒受到禮儀訓練地日月軍朋友。

林么可立刻站直。很快他聽到聲音再次由司職官傳遞了過來:「皇帝一鞠躬,朝先皇致敬。」

立刻院子裡的官員和殿裡的大官一起深鞠躬到底。

「不用跪?」林么可手貼著褲縫,眼睛看著面前下面的石板,十分震驚。

一連鞠躬九次才算完。

接著林么可看到趙闊領著他的官員從殿裡走出來,順著正殿門廊朝東殿走去。

司職官則對著院子裡的官員和貴族叫道:「肅穆!前往東殿!」

人流穿過幾棵花樹,踩過一塊草地,林么可愕然發現東殿全部是大理石做的,從牆壁到門廊竟然好像鏡子一樣在反光,幾塊刻著字的大石板當成了屏風牆,擋住了位置不好的林么可視線,看不到那殿裡有什麼。

「陳教官,這個殿供奉地靈位是誰啊?」林么可問旁邊的「保姆」陳寶強說道

然而陳寶強好像有些哀傷,他歎了口氣說道:「這個殿沒有靈位,看到石板沒有,上面正面刻的是我十字軍海陸軍陣亡的將士姓名和籍貫,背面刻著他們奮戰的戰役經過,這是我們軍人的神殿。」

「就是個教堂。沒看到上面的十字架嗎?」旁邊李文茂冷冷朝林么可解釋道。

「皇帝向我大宋英烈鞠躬致意,忠魂永在!天國永生!一鞠躬!」司職官的一個接一個的傳遞著典禮命令。

在西殿裡,穿著禮服領結地秦連生出列,先對著皇帝側面一個鞠躬,然後轉身小步朝前,面對一片靈位,從司職官手裡接過三炷香,走到牌位前拜了三拜。把香插進香爐,然後跪在前面蒲團上。

司職官立刻叫了起來:「外交部副大臣秦連生朝忠魂上香,皇帝鞠躬表示敬意,秦連生一叩首,餘者一鞠躬。」

秦連生腦袋磕在蒲團上,心裡卻是驚喜交加:西殿供奉地都是不信上帝的死難烈士。這些人需要按傳統禮儀跪、磕,而此時以信仰組織起來地大宋朝廷裡,非基督教信仰的最高官員竟然就是他秦連生了!

所以他竟然可以代表皇帝按傳統禮儀行禮。

「媽媽的,誰說不信教不好當官?以後怕是年年我要代皇帝行禮!這是多大的殊榮!哇哈哈!」秦連生心裡狂喜,但抬頭看了看那一片片的牌位,卻突然一驚,第二次磕頭的時候,他喃喃道:「各位各位,剛才失態了。得罪莫怪!我給你們上香了,以後我年年來看你們!要保佑我啊!」

饒有興趣地看一些官員離隊然後磕頭,林么可暗笑了。但看到前後左右人人臉上如霜凍一般,也怯怯的收了笑容。

參拜完祖先、上帝忠魂、抗暴忠魂三大神殿,在繁瑣的儀式下已經過了一個小時了,而林么可發現儀式還沒完,人流跟著皇帝進了三大神殿後面,一轉到這國廟後面,林么可就是窒息的感覺----從建築密集的地方突然到了巨大的曠野。

這曠野不是尋常曠野,雖然入眼還是一片綠色,但草地上面插滿了乳白色的墓碑。國廟後院竟然就是一塊大墳地!

但這墳地不是平常那種亂七八糟的墳地,它足以震驚第一次看到的所有大宋人。

所有墓碑大小材質都一模一樣,而且不知被什麼人擺成了規則地形狀,直著看橫著看斜著看都是整齊的一列,面對這可以說壯觀的墓碑群,所有人都是倒抽冷氣地份。

「都是廣西人、湖南人、福建人。」旁邊的陳寶強托著自己的軍帽小聲的給兩個客人解釋道:「剛剛從幾個墓地移到國廟裡來的。」

「啊?為啥沒有廣東人?」林么可問道,一邊問,一邊活動了一下他托著那高帽發酸的胳膊。

「因為沒法落葉歸根的人才會選擇葬在海京。有機會誰不回自己祖墳那裡下葬啊。」李文茂替陳寶強朝自己手下解釋了。

人群在竊竊私語著,司職官把他們擺成兩排。遠遠的圍著中間的皇帝和高官,他們正站在幾個新挖地墓穴中間,宦助國咳嗽了一聲,高聲朝大家說道:「先生們,大家都知道,我英勇的大宋軍隊在天津擊敗了清妖,簽訂了《宋清天津條約》,但是在激戰中,我國9位英勇的大宋子民犧牲在戰場上。他們的英勇和無畏讓所有人感動莫名。現在他們回家了!覆蓋著大宋光榮的國旗回來的!備極哀榮!今天是陛下率領第一次參拜國廟,同時也是我朝第一次國葬。現在就請軍樂隊奏響哀樂,大家保持肅穆,讓我們大宋的勇士入土為安,永駐天堂!奏樂!」

話音剛落,軍樂隊奏響了哀傷的旋律,林么可看著

而墓穴前小步跑來一隻緊握步槍的軍隊,踏著小步調整在皇帝對面排成整齊地三排,每排七人,然後在他們的步槍槍托重重的捶地,21個士兵面對墓穴,成了立正扶槍姿勢。

「ATELUE!」帶著船形海軍帽的獨眼龍羅前捷親自下達指令,立刻唰的一聲,儀仗隊21人緩緩以正常四分之一的節拍發動軍禮,手指指耳,標準的軍禮。

在他們前面,6個十字軍官兵以緩慢的步伐,一步一停的抬著一具覆蓋著國旗地棺槨走來,如同怕驚擾了棺材裡地士兵,正是他看到的那穿城遊行中棺木地一具,左前抬棺的竟然是海軍小刀軍團頭目丁玉展。

抬棺官兵刻意放慢了節拍,以致於林么可可以清楚看到丁玉展靜止在空中的,他踢出的皮鞋上地泥點,然後這皮鞋堅定而緩慢的朝前踏去,肩上的棺槨隨著這節奏緩慢的前進。

時間好像停止了。所有人眼裡都被這慢動作一般前進的棺槨充滿,以致於腦子裡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戴紅頭巾的皇帝面無表情地看著棺槨,兩手交叉擺在腹前,而旁邊的丞相卻已經念起了手裡的一摞紙,那是這勇士的簡歷:「王珂詹,22歲。福建福州人,參與廈門小刀會大起義,英勇殺敵,曾經…..廈門大營救後,加入大宋光榮的皇家海軍下屬小刀軍團,職位:籐牌手小隊長,作戰勇敢,曾經手刃海盜……安南戰爭參與攻下安勇炮台,擊斃….在1857年貿易戰爭中。奮勇向前,勇奪大沽口北炮台,死於軍火庫爆炸。英魂永駐!」

丞相一邊說,在哀樂聲中,而抬棺的六個人卻受不了了,丁玉展邊走竟然抽泣起來,他感染了海軍,現在所有海軍軍官,小刀軍團軍官不用說了,其他的不管是艦長還是水手長,又或者軍需官。都哽咽起來。

趙闊沒有哽咽,看著海軍悲壯無比,他倒是很得意,這些人屍體春節前就返回海京了,他很得意自己把他們先埋下去兩個月,又刨出來進行國廟的國葬,此刻效果太他媽好了。

但無人能知道這皇帝心裡那無恥,所有人都被海軍感染了,看著那棺槨被緩緩的放在墓穴前。牧師致以禱告詞,然後請丁玉展致辭。

「我,嗚嗚。「丁玉展走到棺槨前,用袖子擦著眼裡地淚,他看著棺材朝人群哽咽的說道:「我兜裡有份寫好的悼詞,但我他媽地不想說!我想說的是,兄弟,你死的值!從皇帝到你自己的弟兄,沒人不把你的命當回事!我們把你的遺體從戰場上仔細的運回你的家!我們都沒有了家了。我們的家就是大宋!在這裡。你是國葬地第一人,你的榮耀無人可比!我們當兵的。就是個賣命,我們不是聖人,我們賣命為了名利財色!我們殺人,也被人殺,這是天經地義的,但我都沒想到我們死後居然能配饗國廟!為什麼?兄弟!我想明白了,我們不是聖人,但我們恪盡職守!我們在海上漂幾個月,吃醃菜吃臭肉,動不動就去拚命!但我們殺海盜!我們護商旅!我們打安南!我們打滿清!我明白了,我們只要恪守職責,我們就是真漢子!真英雄!我操他媽的!你死在沙場上!兄弟你就是英雄!就是好漢!你有資格和大宋列祖列宗一起享受香火!你的名字刻在大宋國廟東殿大理石上!真他媽的光榮!我們海軍為有你這種漢子無比光榮!你死的也值了,皇帝帶著百官替我們弟兄下葬,誰他媽的有這種榮耀?光宗耀祖啊!我死後也要國葬!和兄弟肩並肩躺在一起,我們在天堂再賭骰子!願上帝保佑你!永駐天堂吧!」

丁玉展這番淚流滿面、脫了丞相讓他背地講稿,而粗白、瀆神混在一起的致辭讓所有人瞠目結舌,號稱最聰明的丞相辦公室所有人全唰一下去看皇帝的臉色。

但趙闊嘴角一撇,一邊低頭,一邊開始鼓掌,立刻宦助國身體矮了一截,那是他鬆了這口氣松的----這他媽的是大宋第一次國葬啊,就遇到丁玉展這種王八蛋胡說八道!著羅前捷哽咽的命令,21個葬禮儀仗隊士兵同時後撤一步,朝空中瞄準步槍,然後扣動扳機,2響空包彈發出,悲鳴迴盪在國廟上空,代表著對王珂詹21響禮炮的致敬和追思。

死者的長官丁玉展親自在百官前慢慢地折疊棺槨上地國旗,合著他不停滴下的眼淚一起,把大宋國旗疊成整齊地三角形,然後雙手托著,走到趙闊面前一個躬身,把國旗高高舉過頭頂,遞向皇帝。

「我怎麼了!死的不過是個小兵而已!我根本不認識他!我為什麼哭?這他媽的洋樂太哀傷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小刀頭子自己也不知怎麼了,他弓著的身子看著地面模糊了,他的手感受著手上布料的溫暖,好像想起了這個不認識的下屬的笑容,眼淚卻一滴一滴透過兩臂間砸向地面。

趙闊慢慢的接過那國旗,然後轉身,好像明星一樣拉動所有人地目光,看著他走向旁邊被兩個小刀士兵扶著的一個壯漢,那是死者的哥哥。

刀軍團本來就是小刀會組建的。不僅是清占區的人,而且他們很多都是父母在南洋的,起義後,要不是沒有牽掛地莠民,要不就是全家都被清朝官員殺了,所以根本沒有親人。下葬地點只能選擇海京,之所以選擇王珂詹第一個下葬,就是因為他有個哥哥在海京棉紡廠做工,9個人裡6個人根本找不到親戚。

趙闊雙手托著國旗,朝王珂詹的哥哥遞過去,微微躬身,口裡說道:「貴兄弟戰死沙場,朕感謝其忠誠和武勇,他的人緣和勇敢有目共睹。朕真是以他為榮,請您收下代表貴兄弟為之奮戰的國旗,他配得起這個!謝謝您。他將永駐天堂,他不是死亡,而是永生,請節哀。」

死者的哥哥哭癱在皇帝面前,兩個士兵死命拉著他的胳膊,這個淚眼模糊的大漢看著皇帝大吼著:「我的弟啊!陛下萬歲啊!大宋萬歲啊!萬歲啊!嗚嗚!!!」

遞交國旗後,趙闊沉默的走到已經放進墓穴地棺槨前,他從墓穴前的土堆前捏起一把土,把它撒到下面的棺槨上。這個皇帝大叫道:「安息吧!我地勇士!」

緊隨他之後是大金牙戴維森、羅前捷、丁玉展、宦助國……大宋百官、貴族為之撒土。

海軍小刀軍團籐牌手小隊長、福建人王珂詹第一個以國葬之禮下葬國廟,備極哀榮。

一具又一具的棺槨被抬出,一個又一個的海軍軍官為他抬棺,為他淚流滿面的致辭,為他折疊國旗,為他滴撒熱淚在地上。

這氣氛感染了所有人,海軍全部高官泣不成聲,林么可旁邊的陳寶強哭泣了起來,儘管他是陸軍的人。林么可也淚眼模糊,他絕對不認識死者們,但那些高官淚流滿面感情真摯的發洩打動了他,這些都是多好的兄弟啊,和自己一起肩並肩戰鬥著,就這麼走了,這麼多人為他們滴撒男兒熱淚。

「我死後不想葬在佛岡老家了,我也要葬在國廟。」陳寶強哽咽的說道。

「葬在國廟好啊,嗚嗚。我也要葬在國廟!宋秘書。你怎麼想呢?」在中心,今天地一個焦點人物秦麻子哭得渾身癱軟。他說話的對象是旁邊用手帕擦拭眼淚的宋德凌秘書。

不過這個冷酷的頂級秘書冷笑了一下,小聲說道:「您?我可比不了,以您的功勞肯定可以。但這個國廟下葬的殊榮,對我們文官而言太難得到了,我們不會累死在辦公桌上啊!」

在不停響起的哀樂和禮炮槍聲中,國廟後院墓地成了哭泣的場地,大宋所有人都在為自己勇士的逝去哀傷,只有一個人在尋找著自己地目標。

那就是李文茂,他一直盯著他的大哥朱清正,看人群潰亂,他拉著林么可趁亂走了過去,朝幾個人圍著的朱清正走了過去。

「白頭大哥!」

林么可聽著自己的頭朝著那個滿頭白髮的年輕人發出呼喚,好像對方回頭了,但剎那間,他們倆個人前面擋住了一個人。

林么可都不知道這個人怎麼出現的,簡直如同平地冒出來的。

在場的都是大人物,很多都有氣場,皇帝不必說了,宦助國、竇文健、莊立忠、羅前捷、丁玉展這些大人好像渾身籠罩的光環,顧盼一下你好像都能感受他們那種好像有形地目光。

但擋在他們前面地那個年輕人絕對沒有,他就好像飯館裡問你要不要溫酒的小二、澡堂裡給你遞毛巾地夥計,走過來的時候,就像一隻螞蟻,你都根本不會注意到他。

然而這個年輕人走過來一把握住李文茂的手,熱情的搖起來的時候,林么可反而發現這個一點都不起眼的年輕人渾身也散發著氣場,他只要看你,你渾身好像都不能動了。

「李大將,好久不見啊!今天跟著陸軍來啦?氣色不錯啊!」一身燕尾服的趙影笑容滿臉的握著李文茂的手,不動聲色的讓他側轉了45。

李文茂看到的是他突然走出來握住自己的手後,也吃了一驚,他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年輕人,其實不只是他,整個朝廷都不知道該怎麼對待這個傢伙---他不是軍人那種面對面的廝殺,但一樣殺人無數,敢光天化日下在香港澳門大街上領著殺手把手槍裡的子彈仔細的射進海盜頭子的身體,也會在黑夜裡,冷笑著用鐵鉗生生拔掉你所有的牙齒----他不是軍人,卻一樣渾身殺氣,沒人敢得罪他,這個童子軍三巨頭之一,號稱皇帝最信任的心腹。

「趙…趙…趙…」李文茂實在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宣教司的二號人物。

「李大哥,好久沒回家了吧?有空兄弟請您喝酒。」趙影笑了笑,親熱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放脫了李文茂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李文茂扭頭一看----朱清正不知去向了!

就這剎那,朱清正從國廟後院墓地的人群裡消失了,李文茂驚恐的找了好久,也再也沒看到這個大哥。

國葬結束了,百官散盡,坐在國廟裡的長椅上,林么可看著抱著頭發呆的大將,怯怯的問:「大將啊,我要是死了,能下葬在這裡嗎?」

「做夢你啊!」李文茂低吼一聲,然後他直起身體指著對面東殿的大理石石碑吼叫起來:「只有十字軍!只有十字軍!才能戰死後、殘疾後、為皇帝效力10年以上時候可以下葬此地!你以為你是誰?十字軍嗎?那些皇帝的精銳嗎?」

「可是,可是,我也一樣提著頭為陛下死戰啊?」林么可怯怯的說道。

李文茂滿眼仇恨的看了他一眼,突然從椅子上跪倒地上,他揪著地上的草,狂吼著,淚流滿面著:「我們日月軍拿著您的軍隊幾分之一的軍餉,承受著白眼和不屑,我們和您裝備精良的精銳相比如同乞丐一般!但我們一樣奮戰!我們一樣流血!我們一樣痛殺清妖!您為什麼要對我們存有偏見?非要剷除我們而後快?!您忘了,你當年怎麼得到海京的嗎?是我們天地會的20萬兄弟提著腦袋為您力戰清妖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您竟要剷除說我們心裡話的頂樑柱啊!」

半個月後,朝廷不准李文茂回江西了,他被任命為惠州府治安局局長,他的幾千日月軍土槍隊精銳同時在南昌被解散。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08
138遊子回鄉
1857年7月,儘管烈日炎炎,但廣東韶州城外的渡口上,依然岸上人潮湧動、水面上艦船輻輳,舢板小魚一般滑過岸邊炮台下的炮口,在大貨船和水師炮艇之間穿行,這裡因為水路連接湖南和江西,不僅是軍事重鎮,也是商業重鎮,走私或者正當運輸的商品在這裡集散,自然繁榮非凡。

在渡口前合生運輸堂的民航蒸汽火輪前,前往佛岡廳和廣州府的商人和旅人在登船踏板前排成長長的一隊,隊列在驕陽下緩緩朝前蠕動。

正在排隊的人們無可奈何的斜撇一眼頭上的日頭,用包裹或者扇子遮住頭臉,心裡期望隊伍快點的時候,踏板前傳來一陣爭吵聲,所有人都伸直脖子傾側身體朝前看去,盼望著能有點事情分散下這炎熱的痛苦。

踏板檢票處前兩個人正在吵架,一個是檢票的短髮年輕人,他穿著小坎肩,赤著膀子,脖子裡掛著一個破舊的樣式掛包,手裡捏著一把票根,正很不耐煩的大吼:「沒有票你不能上去,去那邊買票啊!」

和他吵的卻是一個打扮醒目的中年人,他包著紅頭巾、穿著中國式的袍子和草鞋,但這不是醒目的原因,醒目的原因是他的頭髮長到後背腰間。

從趙闊頒布剃髮令後,因為朝廷帶頭,留短髮越來越多,長毛不鼓勵留滿清辮子,在廣東這種炎熱地區打個辮子還好點,如果把頭髮披散開來,又不剃掉,豈不是如頭上帶個披肩,熱死人?

這個大漢就是如此,背上背個包裹,頭髮又如此長,吵架之時一飄一飄的,格外醒目;他叫的是:「誰家上船前掏錢啊?我上船了再給你不一樣嗎?我又不會差你錢!」

「你給我銀子我讓你上船?我倒也想啊!」那檢票夥計悻悻的說道:「但你不買票,我放你上去。東家不砍了我的手啊?我們不能摸錢!這是大公司,不是那種小船,去去去,從隊伍裡出去,不買票去南面坐木船去。下一個。」

著那夥計一使眼神,旁邊兩個大漢就走過來。把那長頭髮從隊伍里拉了出來,「什麼古怪規矩?!我又不是不給錢!」那漢子一邊叫罵,一邊猛地一推拉他的人,三個人在前面推搡起來。

「哎,大哥!大哥!」看三人馬上就要打起來,排隊隊列裡跳出來一個平頭年輕人朝前走去,他兩隻天生的彎眼睛,好像隨時都在笑,身上穿著緊身小褂。手裡揮動著紅頭巾給自己扇風,另一隻提著兩個酒瓶,背上卻背著一把長槍。分開了三人。

「大哥,太平軍的吧?」那年輕人一把扯過拳頭捏得緊緊的長髮中年人,笑道。

「是啊!你也是?你是?」看著對方手裡也有紅頭巾。長髮男子驚喜地叫了一聲。但看到對方小平頭還帶著一支洋槍。又愣了。

兩個保安看對方帶著槍。也識趣地放了手。轉身走了回去。說道:「你是治安官還是軍官。你幫著給這人說說。」

「我日月軍地。看你眼熟啊。你是佛岡陽平鎮地大魚哥吧?」那年輕人端詳著那長髮男子。小心地說道。

「大魚就是我綽號啊!「長髮男子一怔。驚問道:「你是?」

「我黃毛啊!你不認得我了?也難怪。你離開地時候。我才14歲。現在我都24歲了!」

「東頭李叔地三小子?!哈。是你啊!都這麼大了!」大魚驚喜交加地握住了黃毛地胳膊。眼淚卻禁不住地流了下來:「我都離開家十年了!」

冒著黑煙咕咕怪叫的火輪劈風斬浪前行。在顛簸的船上,大魚和黃毛兩個戴著紅頭巾的士兵肩並肩坐在下層客艙地板上,這裡是最便宜的船票,連個凳子都沒有,窮人們就或蹲或坐在地上,忍受著空氣裡汗臭和暈船嘔吐的臭味,而兩個紅巾兵就背靠著艙壁談論著這些年的經歷。

老魚是嶺南大饑荒地時候,離家求生,跟了劫富濟貧、獷猛異常的三合會老大羅亞旺。也就是後來的太平天國「奮王」羅大綱。兩年後他們起義,但沒成功。清妖抓得急,他們三合會跑到廣西,信了上帝,加入拜上帝教,然後就這麼著,廣東三合會地老魚成了太平軍的一位戰士,跟著天王、東王和羅大綱一路南征北戰,在1856年的時候還在鎮守安徽。

沒想到天京事變,翼王忍無可忍,逃出天京,揮手召起包括老魚在內的十萬士兵,準備分裂出走,逃避那個信仰破滅的灰色小天堂。

清妖的招降,石達開不會理會;問題是這只傷心的軍隊往哪裡走?

北伐,沒有後勤沒有幫會支援;西征要面對死敵湘軍的猛攻,只有南下,但南下的道路被海宋堵住,一開始石達開想通過打江浙入福建,依托海宋;

然而號稱百戰百勝地翼王發現一旦和天京分裂,勝利之神就離自己而去。

翼王本擅長機動用兵、調動清兵、扯開敵人、而且尋找機會取勝,然而越是這種打法,越需要堅固可靠的根據地,沒有了天京作為後援基地,機動反而成了不折不扣的流寇。

以往打城,翼王可以一面猛攻,一面等著敵人來援,然後圍城打援,援兵完蛋了,城池也自然投降;但現在若是猛攻不下,他擔心的反而是自己腹背受敵,因為這只軍隊無沒有家了。

陷在迷惘和恐懼中的孤軍士氣也異常低落,打城打不下,野戰清軍打不過,石達開竟然開始屢戰屢敗。

不僅士兵士氣不振,將領們也一樣,翼王手下的一員大將黃大順就偷偷帶著三萬江蘇兵離開翼王,返回天京了,翼王更加勢單力薄;

而海宋還突然有了大動作,精銳十字軍被調入長江戰區,以要給東王討說法為名,帶著日月軍的水師,猛攻太平天國的安徽重鎮安慶,安徽的實力就算在天京事變以前。也未必能擋得住重炮、洋槍、火輪武裝地宋軍精銳,現在更是實力衰弱,幾天內安慶就落入海宋手裡,天京只能遣使求和,向這個曾經的附庸國低頭服軟。

而安慶陷落等於把石達開的孤軍封鎖在東南巴掌大的空間裡----石達開要麼回天京當宅男,要麼接受海宋的條件當宅男。要麼就在洋人和清軍共同保護地江浙拚個魚死網破。

石達開沒有辦法,絕不想再見殺光他全家的天王的他,選擇率軍入海宋。

老魚娓娓而談,說著自己這十年的經歷,有時候激昂,有時候興奮,有時候悲壯,有時候無奈,有時候又傷感。

最後。老魚不屑地一撇嘴,說道:「現在是你們大宋強大了,就忘了當年是誰把你們養起來地。我們翼王等於是沒得選擇。你們那個麻子使節嘴上說地好聽。但他要是不接受你們地條件,以前太平天國裡的那個芝麻小將竇文健也許立刻就會打我們。你們根本不信天王和東王是神啊!」

「老魚哥,別我們你們的,都是兄弟。」黃毛隱隱有些得意,但立刻問道:「你也是個卒長了,相當於我這種連長吧,回來打算幹什麼?我們大宋朝廷怎麼給你們說的啊?肯定有賞吧?」

「有什麼賞?!」老魚冷哼了一聲:「大官們我不知道,反正我們這些兵進來大宋後,走一段就少一批人。都是被分散開,本地人就地解散,外地人和無家可歸的人就送到什麼場去了,還說干滿半年就去留任意。」

「什麼場啊?」黃毛不解的問道。

「很多廠子,讓我們挑,我記得好像最大的是萍鄉煤礦和瓊州的海洋鐵礦場,兩三萬無家可歸地廣西人、廣東人、湖南人就去了,說什麼干半年回家直接買地蓋房子了!扯淡!我們當年在天京的時候,再怎麼說也是吃聖庫的軍隊。怎麼媽地能去幹下三濫的給商人做工勾當呢?」老魚氣呼呼的說:「反正我不去,我就要先回家!我是從三合會入天國的,沒有從軍時候燒掉祖宅、全家投軍,我老娘還在呢!」

「萍鄉煤礦我知道,要我也不去,有點錢,但他媽的太累了,干半年差不多就快累死了。」黃毛笑道:「而且那地方時不時的受到湘軍騷擾,大戰沒有。小戰不停。一邊在地下挖,一邊還得動不動拿槍拚命。那裡皇帝賜給陸軍大官們股份。軍隊當然要把你們這些勇士往哪裡投啊;但瓊州鐵礦更可怕,不僅是在荒島上,而且海軍大官們入股,由無良商人和洋人管理經營,礦工比滿清勞役都慘,去那裡好像流放為奴一樣,不值得。」

到這,黃毛問道:「這麼講,你們6、7萬人就等於遣散了啊,你拿多少銀子?」

「就他媽的十兩!小兵更少!」老魚咬牙冷笑道:「我們翼王領我們進江西的時候,是說你們大宋同意他繼續帶領我們殺清妖,誰能想到,一入江西,立刻弄走翼王和各個大將,竟然把我們這些兵就地解散了!連武器都不讓帶了!你們他媽的按地什麼心?說話算話嗎?老子一條命,和清妖打了十年,竟然不讓我們殺了????他趙子微是不是清妖一邊的???」

「小點聲!小點聲!」黃毛看著滿船的人朝自己這邊投來驚恐的目光,一邊趕緊制止大魚哥的憤怒咆哮,一邊對大家賠笑:「太熱了,我這大哥熱昏了。」

罷他看著氣得胸膛一起一伏的大魚哥,黃毛眼睛彎了彎,好像在笑,卻歎了口氣,說道:「大哥,你起碼是太平軍的,外來友軍。兄弟我是日月軍的,都被解散了。當年,我在佛山飯館當跑堂,老大跑過來一說,我就跑進廚房拿起把菜刀,跟佛山天地會兄弟們去衙門劈清妖狗官去了,然後又提著衙門裡搶的長矛,盯著清妖地鳥槍和石頭,踩著雲梯,踏上過廣州城頭,迎接皇帝入城;然後又跟著朱清正大帥打過贛州,收復過南昌,從江西真是一步一步殺過去的。但現在呢?哈。老子被遣散了!」

「兄弟你也難受?」大魚問道。

「肯定的,雖然見識過皇家陸軍的厲害,但如果我們能有他們那種炮火,我們也一樣也能把湘軍攆得好像兔子一樣。」黃毛咬了咬牙,說道:「我心裡不服。」

通電事件後,竇文健火速領著十字軍入贛接管日月軍的戰爭。當然他不會一上來就對朱清正拉起來的日月軍大砍大殺,他先給這些土得掉渣、連軍服都沒有的土槍隊立威----讓你們見識見識為什麼你們不需再當兵了。

竇文健猛攻湘軍,本來湘軍前不久就在和土槍隊對戰中,因為技術太拙劣,被朱清正用騎兵硬破一次,損失慘重,這次換上來一個更狠的十字軍。

十字軍已經不需要螃蟹陣了,這只一直在廣西、雲南、安南、舟山南征北戰地部隊,不僅洋槍隊戰鬥經驗豐富。而裝備更是和他們離開江西地時候產生了質地飛躍。

一個照面,就用比對方超過十倍火力和威力的炮把湘軍轟成篩子,步兵對射幾次。湘軍立刻完蛋,而湘軍守壘,則一概火炮猛轟半個小時或者一個小時,然後十字軍踩著廢墟上去查看還有沒有沒跑或者沒被炸死地活人,面對對方的可怕火力,湘軍陷入了野戰是送死、守壘是等死地困境。

但曾國藩和左宗棠等大佬對十字軍毫無辦法,洋槍隊對戰,除了士氣、訓練和武器裝備之外,就是比燒錢。

這個年代是軍事革命的時代。更猛更凶的武器不停被洋人發明出來,而十字軍不僅使用,而且他們的老闆趙闊買的起,比湘軍更有錢。

一直在做鴉片走私、商業開始發達、安南賠款、列強貸款,讓趙闊可以給他的嫡系裝備更多更厲害的炮,可以允許自己的軍官動不動就調來幾十門大炮先猛轟一個小時再說,炮彈簡直好像石頭一樣不值錢。

而湘軍面對這麼狠的對手,玩不起了。

湘軍財力主要是靠釐金,就是對自己境內交易運輸地稅金。現在恨不得水路每隔幾里就放一個收稅卡子,一盒火柴在海宋1文錢,如果不走私,到達長沙得賣半兩銀子才回本,這些多出來的錢全被湘軍拿去養兵了。

但這些錢比起海宋三省來還是差遠了,和竇文健交手沒多長時間,湘軍發現自己士兵恩菲爾德步槍壞了就沒新槍用了,只好用褐貝絲代替,到了後來連弓箭都上來了;一個士兵原來標準配發60發紙彈藥。後來降到40。再後來降到20發;大炮不僅打得不如對方遠,而且炮彈配給火炮的數量越來越少。動不動就被對方打啞巴。

而且湘軍地洋槍洋炮購買運輸成了大問題,從海宋過來的,肯定不會是大批軍火,從上海過來,則受到前面太平天國和海宋領地的阻礙,運到湖廣成本高的嚇人。

就算買到,也買不起,就算買的起,也用不起。

面對洋槍隊湘軍徹底傻眼了,洋槍隊是好東西,但這東西玩不起啊。

就好像兩家挨著的飯館在競爭,別人促銷,你不促銷?不促銷就倒閉;但你也促銷的話,你又沒對方底子厚,人家有的是錢,你拼不起,到頭來還是倒閉;

在沿江重要城市紛紛淪陷後,左宗棠扔了臉皮,跑到上海去找英國人和法國人,憑借外交壓力,竇文健才終於停住要徹底宰掉長江湘軍陸軍的勢頭。

這次火炮洋槍精銳地暴力秀,不僅差點讓曾國藩上吊,也震撼了日月軍,水師頭子關巨第一個表示聽從朝廷一切安排,願意按竇文健的意思來整軍,不會搞小動作;水師永遠比陸軍更看重炮和船。

竇文健自然不會說:我要宰掉日月軍,但是他說了:看看,有我們皇家陸軍駐紮長江,你們日月軍土槍隊毫無必要,吃閒飯的。

所以昨天的全軍精銳土槍隊,在十字軍來了之後,反而成了沒有必要的了,他們被裁,剩下的反而是騎兵啊、雜役兵啊、運輸兵、水兵啊,這些平常羨慕土槍隊之極的非精銳。

黃毛自然難逃一劫:他既是土槍隊骨幹,一個連長。又不信上帝,跟著他的頭李文茂拜洪武太祖拜關公,於是乎,帶著自己的步槍,提著自己地銀子離開了軍隊和江西。

他自然也是感到前途一片迷惘,好像走在火槍激烈對射的硝煙之中。什麼都看不見,不知道自己要幹什麼了。

「反正這樣也不錯,聽說我很多沒有當兵地天地會兄弟都發財了,早知道何必跟著朱清正大帥當兵了?現在沒有官了,也沒有錢,提著腦袋殺了4年清妖,狗屁沒落下!回家看看,我再去佛山干老本行嘛。」黃毛最後苦澀的笑了起來,摟住大魚的肩膀笑道:「大魚哥。若是在家裡沒事幹,不如我們同去?」

「對了,嫂子呢?」黃毛猶豫了一下。問道,他知道太平軍裡都是一家一家的,看30歲的大魚還孤身,料想沒好事。

「沒媳婦。」大魚哽咽了一下說道:「曾經有過,在太平軍小兵結婚不容易啊。那時候有個頭目逮到一船想往江浙那邊逃的人,裡面有個婆姨臉上被烙上了太平天國,她自己刮掉,臉破相了。頭兒問我要不要,我看著還挺漂亮。一個江寧女人,聽說是天京原來哪個王府地丫鬟逃出來地,我就要了,然後他媽地,她又跑了!」

「安心,安心,大宋這邊美女多得是。」聽大魚說的這個太平天國地盤上地故事,黃毛愣了好一會,才笑道:「要不這麼著。到了佛岡廳,我請兄弟去青樓玩玩。」

「住嘴!你不怕下地獄嗎!」大魚猛地一聲大吼。

從佛岡廳下船後,雖然眼見所見這種城池已經和過去大不一樣了,熱鬧了百倍,新房子擠在小小的城池裡面,好像都要把四角形的城牆擠破了,住宅、商舖、廠房順著城牆在城外不停朝四面蔓延,洋人到處都是,穿著洋裝的中國人也到處都是。城外的工廠咕咕地和火輪一樣不停冒著黑煙。從渡口到城門正修著一條寬大的公路,遍地灰土。黃毛還好點,他見識過贛州和南昌,但大魚卻瞠目結舌,很想進去看看這離開十年的城市,在他印象裡,緊靠自己家鄉地這個城是個安靜、儉樸的水邊小城,完全不是現在這種好像火勢在往外蔓延一般的景象。

然而歸心似箭的兩人誰也沒有進城仔細看看,他們在城外找了個飯館,扒了幾口飯,又跑回渡口坐小船前往陽平鎮,他們的家鄉。

這小鎮變化倒不大,除了頭上多了幾條詭異的電報線,鎮裡多了幾排新房子以及一個教堂之外,兩個紅巾兵一眼就認出了這熟悉的景象。

兩人在鎮子口分手,匆匆朝自己的家奔去。

在簡陋的房子裡和父母以及二嫂子和幾個侄子侄女驚喜交集地重逢後,黃毛坐在板凳上,接過二嫂遞過來的一杯水,扭頭掃遍了屋子和院子。叫道:「大哥、二哥、大嫂呢?還在田里?」

「不是,你應該寫信回來啊,他們都在佛岡廳裡的工廠做工呢。」黃老頭笑道。

「做工?那田里誰打理啊?」黃毛疑問道。

「沒有地了,賣給村裡黃瘸子了。」父親說道。

「什麼?!」黃毛手裡的碗掉在地上,驚叫道:「不是分給我們家20畝水田嗎?你怎麼能賣了呢?」

「沒法,三叔。」旁邊的二嫂走過來,一邊撿起地上的碗,一邊說道:「現在種田吃不飽的,除非去做工。黃老頭狠狠的歎了口氣,說道:「我給你的信裡寫了,這兩年不是乾旱就是大雨,收成很不好!種地沒有錢,連油都買不起。」

「不會吧?」黃毛傻眼了:「我去江西地時候回來過一趟,那時候,不是家裡還好得很嗎?」

「現在不如那兩年了。」黃毛他母親插話道:「天不好,而且城裡洋人機器弄得紗到處都是,便宜的很,李大眼家的織布作坊也不收我們的紗和布了,他自己買紗自己織布,現在又買了洋人的機器,更不用我們的紗和布料了。現在鄉下除了做工,沒有換錢的營生了。要不為啥大嫂也去繅絲場了。在家沒事可幹。要不連油都買不起了。」

「那也不能賣地啊!」黃毛雖然很小時候就經常離家做工,但也一時間受不了這衝擊,他指著桌子叫道:「現在不是有皇帝開的郵局了嗎?我前前後後給你們郵過35兩銀子,不至於賣地成流民啊。」

「沒法,你二嫂需要治病啊。」黃老頭歎氣道。

「二嫂怎麼了?」黃毛驚恐的扭過頭去看那壓抑著咳嗽地二嫂。

「咳血。喘不過氣來。去城裡紡紗廠干了半年回來,就開始這樣了。」

「你是累地吧?」黃毛張大了嘴巴:「洋人工廠你也敢去「貼補家用啊。我可能是裡面的棉絮吸多了,很多人也這樣咳血、喘不上氣來。」二嫂小聲說道。

「就是洋人機器喝人血!!要不洋人他們為什麼那麼有錢?」黃老頭猛地一拍桌子,突然他惱怒起來,他指著兒子問道:「你信洋教了沒有?」

「沒有!沒有!我就是天地會地,拜拜洪武太祖和關公。」看父親突然發火,黃毛趕緊解釋道。

黃老頭好像找到了發洩的對象,把這些年的怨氣全爆發了出來,他狠狠瞪了一眼兒子,然後吼道:「就是洋教搞地!我們鎮子現在有一半人信了沈光明的洋教!你知道他們多無恥嗎?他們從來不拜祖先。連祠堂要重修,這幫畜生都不掏錢!鎮裡集錢祭拜龍王,他們不掏錢、不參與!結果竟然兩年沒祭拜龍王了!端午清明全部不拜!所以老天發火了!鎮裡想請戲班子。他們也拒絕湊份子,結果現在過年連戲都沒得看了!」

「沈光明是誰啊?鎮子上沒有姓沈的啊。」黃毛驚異的說。

「法國的傳教士,天主教的。」在城裡呆過的二嫂解釋道。

「一個蠻夷故意叫中國名字,他配嗎?」黃老頭好像恨不得扒了這人的皮,他妻子倒說了:「也別這麼說,他們不是禁鴉片修醫館嗎?」「滾!男人說話,女人不要插嘴!」黃老頭憤怒的朝妻子吼道。

但老夫老妻了,黃毛地娘有點皮了,她小聲朝兒子說道:「你二嫂現在在洋人醫館裡治病呢。」

了好一會。黃毛總算明白老爹為何惱怒沈光明了,事實上,不僅是他爹,全鎮另一半非信徒全部噁心死沈光明了。

天主教在入教時,要求信徒放棄中國生活的許多特徵:例如放棄全部異教徒的」宗教信仰和習俗,不許販賣和吸食鴉片煙,不參加民間節日(包括戲劇演出)和星期日工作,不納妾,尤其要放棄祖先崇拜。

而且作為一個6、700人地小鎮。以往一些公共活動都是全鎮人一起掏錢參與的,比如修水利、祭拜各種神明祈求風調雨順、請戲班子來娛樂大家什麼的。

一個人不參與,會被大家罵死,在鎮子裡也呆不下去。

但趙闊殺掉了以前的黃老族長全家,群龍無首下,洋教在殺清妖建天國的美好期望下,也跟著溜了進來,現在陽平鎮竟然無法舉辦洋教信徒不參與的大部分傳統活動,因為有一半人不參加也不掏錢。其他的人覺得自己掏雙份是虧了。而且村長什麼的都是信徒,他們不牽頭。其他非信徒只是一盤散沙。

在黃老爺子眼裡,沈光明不僅阻礙了神明祭拜,導致無法風調雨順,更是因為沈光明也是大地主,他們靠著海外的資金收購了陽平鎮三分之一地土地,還在務農的人很多都成了教堂的佃農。

而且教眾很讓人看不起,都是以前窮的娶不上媳婦、二流子、不配參拜祠堂的女破鞋第一批信天主教,想想也知道,這天主教就是完全要和傳統割裂,不是以前活得太痛苦不被自己人接納的邊緣人,誰會入教啊。

自耕農日子難過極了,一是紡紗沒法干了,這等於給家裡買豬肉過年的錢沒了;二是物價上漲,水牛、耕具什麼的都越來越貴,只有大地主有錢添置這些東西;三是,從事工商活動的人也比農夫有錢。既可能回鄉收購破產農民地土地,也可能自己就習慣了城市生活,不要土地了。

就像黃毛的兩個哥哥,剛開始只是在破產的邊緣被逼著去賺錢,但現在連地也不種了,黃老爺子只能把地賣給其他人。

現在在鄉下。要麼當大地主,要麼只能去做工或者佃農。

而且沈光明為了擴大自己的影響力,不停地干涉佛岡廳的官府,如果是他的信徒和別人打官司,他必然領著信徒們一起出錢出力,去給自己人撐腰,這其他非信徒誰幹得過他們一條心啊?

所以他的信徒越來越多,不過道德方面明顯是瑕疵,很多都是衝著加入天主教不吃虧去的。

「平常好像賴皮狗。一入洋教狠如虎!在鎮裡都是橫著走地!都是洋教搞地!現在看看,你兩個哥哥越來越瘦,你大嫂子每次回來手都蛻皮。你二嫂子咳血,身體完了。他們有妖法!你當官了嗎?當官了就趕走沈光明那群混蛋!」黃老頭大吼兒子。

「沒當官啊。」黃毛悻悻的答道。

「你還帶著槍,朝廷發地?」老爹問道。

「我在軍中也見過基督教的牧師,沒這麼操蛋啊。」疑惑的他咳嗽了一聲,為了轉移老爹的注意力說道:「我自己買的。我不是正規的高帽軍,唉。對了,現在還械鬥嗎?械鬥的話,我把槍留在家裡,說不定鎮裡用地上。」

黃老頭冷哼一聲:「械鬥什麼啊!佛岡廳就有個鄭家兄弟新開的軍火廠。現在每個村都有大量的火槍,有地還有炮。以前械鬥殺了對方幾個人,可以抽籤讓自己年輕人交給官府去殺了頂罪,現在到處都是槍,械鬥不就是打仗了嗎?那得死多少人?哪個村還敢?而且人人都在賺錢,年輕人很多都去城裡了,械鬥也沒人打了。」

「還好。」黃毛說道:「我遇到李大魚了,他離開十年了,不知他老娘可好「李大魚老娘?」全家立刻一頓。表情詭異。

「怎麼了?沒了?」黃毛問道。

「剛死了三個月。」

「怎麼死的?」黃毛一愣,繼而心中難受起來,他已經可以想到現在大魚會哭成什麼樣。

「吃官司嚇死的吧。在佛岡廳被關了兩個月,回來就得病了,再也沒起來。」二嫂說道。

「吃官司?她一個接生婆啊!她能吃什麼官司?」黃毛滿臉震驚,這太匪夷所思了。

「還不是沈光明那群畜生搞的!」黃老頭咬牙切齒道:「他們那些教徒有人告發李大魚老娘溺死女嬰!結果佛岡廳就來官員了,把她抓去了,問都是誰讓她溺死自己女嬰,她做過多少次。替誰做的?結果她回來嚇死了。」

「生個丫頭。自己不想要,溺死都不行嗎?」黃毛傻眼了:「這太過份了!」

「還不都是為了佛岡廳裡的育嬰堂啊。不讓溺死,他們好往裡面給女洋妖送啊。」黃毛他娘插嘴道:「我聽說裡面的小孩很小就跟著那些男的女的洋人念他們地四書五經,長大了肚裡就有了個小人,握住他們的心,那時候你就是把他們放在火上燒,他們也不會背叛洋教了。」

「誰告密的?太缺德了!」黃毛狠狠的一咬牙,手指指地叫道:「應該揍死他!」

「人家都說是二瘸子告密的。」黃老頭小聲的說道。

話音未落,院門猛地被推開,大魚衝了進來,他的眼淚還沒擦乾,他叫道:「黃毛!我娘沒了!你的槍呢!」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09
139正義的標準
「人一切所行為的,在自己眼內看為清潔,唯有耶和華衡量人心。」----聖經箴言16:2

黃二瘸子正在家裡吃午飯,他的新家靠近教堂,面積不大,卻很整潔。

家裡的自鳴鐘發出一聲鳴叫,下午一點半了,黃二瘸子端著飯碗,饒有興趣的盯著那座新鐘,回味著裊裊的迴響,這是另外一個教徒李三發的兒子從城裡帶回來的,這小孩在學鐘錶修理,從店舖裡賣回一架客人不想要的二手自鳴鐘,帶回給父親,但李三發不識字,也不認識數字,就送給黃二瘸子,立刻就被當寶貝一樣擺在了客廳正中,原來放祖宗牌位的地方。

低了頭看了看剛娶的老婆,42歲的黃二瘸子又扭頭看向教堂尖頂,因為沈光明刻意要違背中國的風水,把教堂修成坐南朝北,所以正對著黃二瘸子的屋門。

「感謝上帝,賜我妻子和現在的生活。」黃二瘸子閉著眼睛不由自主的再次禱告。

在沈光明到來前,因為是獨生子加上瘸腿,黃二瘸是陽平鎮最下層的村民,天生一條腿長一條腿短生下來的時候,老媽就死了,但他活了,家裡窮死,別人都說是他剋死了他媽,沒人願意和他交往,快40了,還娶不上媳婦。

這個時候,沈光明來了,只是為了在日漸艱難的鄉村生活中活下去,黃二瘸子第一個信了教,慢慢的成了沈光明管家一類的二鬼子,生活也富裕起來,不僅如此,還成了村裡的實權人物,一樣信教的年輕村長有事都要和他來商量,因為村長姓王,是黃李兩大姓之外的少數外來戶,之前過得和黃二瘸子一樣淒慘。長毛來了,自然摸起柴刀就鬧了起來,結果長毛事成了,他也成了村長。

正想著,大門被推開了,兩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大喊:「黃二瘸子,滾出來!」

他養的狗狂吠起來,黃二瘸子和妻子放下飯碗,朝外看去,納悶的想這兩個臉生而強壯的後生是誰啊。

就在這時,領頭那個操起手裡的槍托,只一下,一槍托就砸碎了撲上來地看家犬的天靈蓋!

「強盜?!」黃二瘸子手裡的碗掉在飯桌上,說時遲那時快。他就兩步跨到房門前,要關上大門----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從小到大他家就這樣被衝過無數次。小時候是債主或者械鬥,最近是別人找來的打手。

在關門地剎那。他和院子裡握槍地那個大漢對視一眼。頓時覺地非常眼熟。但對方看著他毫不猶豫垂下來地槍口。頓時讓所有地想法灰飛煙滅。只剩滿腦子空白。

「卡!轟!哐!」三聲響幾乎同時響起。

第一聲是黃二瘸掩緊屋門地聲音;

第二聲是火槍發射地巨響;

而第三聲則是子彈釘進厚木板地沉悶恐怖地聲響;

最後一聲悶響。好像讓門活了過來。黃二瘸子感到左邊那扇門好像被魔鬼一腳踢出。猛地朝自己臉撞過來。他仰起頭。用胸膛頂住了他。然後立刻上了門閂。等他轉過身來。背順著門坐在地上地時候。已經面無人色了。

「去叫人啊!後門走!」黃二瘸子背靠門坐著對自己老婆吼道。

話音未落,就差點一頭栽倒在地上,背後門被人從外面猛踹起來。

黃二瘸子咬著牙。從地上站起來,跟著臉色驚恐的老婆身後,不過他沒出去,而是轉進了臥室,出來地時候,手裡已經握著一支兄弟牌米尼槍。

這時候門軸都呻吟著從門框裡拽了出來,又幾聲巨響,木栓都被撞斷了,兩扇門無力的朝兩邊打開。屋裡滿頭冷汗的黃二瘸子和屋外地兩個男子對視著。

「你們要幹什麼?」黃二瘸子大吼著。手裡的槍顫抖著指著兩人。

「黃二瘸,還認得我嗎?我黃毛啊。」後面空手的年輕人竟然還笑得出來。不僅笑的出來,還笑得很親切,就像隨處可見的夥計或者小二那種熱情的笑容,笑著指著左前方握著空槍的中年人說道:「這是李大魚,我們今天剛到家。」

「黃毛?大魚?」黃二瘸子一愣,接著眼睛裡閃過一絲驚喜的笑意,說道:「是你們啊!歸家了啊!」

但他立刻被大魚眼裡的凶光嚇了一跳,手裡地槍口又抬了起來,他怯怯的說道:「那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都是鄉里鄉親的。」

「別裝蒜!我娘是你告發的吧?!」大魚怒吼道。

「上帝寬恕她。」黃二瘸子立刻知道了怎麼回事,他說道:「不是我。」

「全村都說是你告發的。」黃毛笑著說道:「不是你們教徒打官司,都是你跑前跑後的嗎?」

「你們不是一個在太平軍,一個在朝廷軍隊嗎?應該也信上帝,上帝不允許殺害女嬰這種行為存在。李大娘應該懺悔。不是我告發的,但是如果我知道,我會制止她,並且捉拿殺害自己孩子的父母。」黃二瘸子慢慢的說道。

「我不信上帝,人家不要要女娃子,你們媽地管那麼多幹嘛?」黃毛冷笑一聲。

「我信上帝和天王!但是我娘肯定沒有犯罪,雖然她吃齋念佛,一人入教,全家得救!殺嬰不是我娘殺的,是人家求她幫忙的,而且天王東王也沒說過這是大罪!」大魚盯著黃二瘸子叫道。

「我說了,不是我告發你娘的!再說,你娘只是受了點罰,她也不是主犯,主犯是周圍幾個村的4、5家人!」黃二瘸子很無奈的說道。

「但是我娘死了!」大魚怒吼一聲,也不用眼睛看,手裡熟練一擺,手成了反握槍身,就好像操著一桿大錘那樣,朝前走去。

黃毛看了看,也側步前行,隱隱然和大魚對黃二瘸子成了包圍之勢,他們都是戰場下來的百戰精英,人人都殺敵無數。根本不需要說什麼,就能自動配合,別說一個黃二瘸子,十個壯漢,也不能從他們兩個默契的配合下討了好去。

「站住!」黃二瘸子猛地一挺長槍大吼道:「我干了我承認!我沒幹!你們不信我,就去找村長好了!」

面對洋槍槍口。大魚咬牙切齒的停步了,而黃毛卻繼續笑著前進:「村長不是也是洋教嗎?」

「黃毛!」黃二瘸子槍口一擺對準了兩步外地黃毛,他叫道:「黃毛你們兩個是我地兄弟和鄰居,不要做傻事。今天你們對我開槍,撞壞我的門,我不和你們計較。但事情總要分個對錯。」

「兄弟和鄰居?好啊,手裡有了槍,你也變成老虎了?哈哈。」黃毛盯著黃二瘸子地眼睛,慢慢地頂著槍口朝前走。對他揚了揚下巴,笑道:「兄弟還是講江湖情義!來啊,兄弟。朝小弟胸口打!打死我,你給我償命,這也算替李大娘報仇了。」

看著步步逼近的黃毛,槍口真的快頂到對方胸膛了,黃二瘸子倉皇後退,撞上了後面的飯桌,叮叮噹噹響成一片,看著不停過來的黃毛,黃二瘸子帶著哭腔叫道:「兄弟。你這是幹嘛?!!!」

終於胸口頂住了堅硬的米尼槍槍口,黃毛笑著對黃二瘸子道:「開槍啊,哥們。開啊,我見過地亂飛子彈比你吃過的鹽都多,我沒死在清妖手裡,今天死在你這個鄉里鄉親手裡也不錯,總算落葉歸根了,都不用朝廷裹著國旗運我回來了。」

「兄弟啊,你這是幹什麼啊。嗚嗚…..」黃二瘸子手裡的槍抖得好像麵條,眼淚鼻涕流得到處都是。

但話還沒說完,手裡的槍上猛地一股大力傳來,轉了開去,接著天旋地轉起來----黃毛一把把指著自己胸口的槍推歪了。

幾乎是在同時,大魚一腳踹上黃二瘸子,對方頓時滾進了桌子底下,槍也落在了黃毛手裡。

接著大魚一手掀飛飯桌,一槍托把黃二瘸子砸在了地上。第二下輪圓了再打的時候。黃毛握住了他的手:「那就打死了。」

大魚點了點頭,一腳把黃二瘸子從地上踢了起來。黃毛也跟上去,兩人對著地上哀嚎的黃二瘸子拳打腳踢。

黃毛打了一陣,轉過身,輪著黃二瘸子的步槍一下砸碎了那自鳴鐘,接著把滿屋子砸了個滿屋狼籍。

兩人正打得興起,屋外突然響起一聲槍響,黃毛轉過頭,才發現院子裡村長王二狗正把槍口朝天、冒著硝煙地步槍收回來,他身邊已經站滿了人,都是臉熟的鄉里鄉親,男女老少都有,手裡提著鐮刀、鋤頭、菜刀和步槍一起怒視著他們。

「新任村長到了啊。」黃毛一邊笑著,一邊不動聲色的後退,站到了大魚和被打得滿臉血地黃二瘸子身邊。

「你們倆今天剛回來,就做這種事?」王二狗很年輕,但此刻鐵青著臉,領著那麼多人,顯得別有一番威嚴。

「這不是二狗嗎?現在有官威了?」黃毛嘻嘻笑著,卻把地上的黃二瘸子拉了起來,擋在自己身前,手裡的步槍架在了對方肩膀上對著門外,畢竟院子裡起碼有8條槍。

「當年誰是癩皮狗?誰他媽的纏著我家兄弟要加入天地會?老子造反的時候,你他媽的連刀都沒摸過呢,械鬥都沒你的份!現在吼起哥哥我來了?」黃毛冷笑著對門外叫道。

「不談以前了。黃二瘸子是我們教會的兄弟,也是我們的鄉親,我們不會讓你們胡來。」二狗冷冷地說道:「李大娘的事,是她自己在村子裡閒聊的時候說的,我們入了教會後,才知道這是大罪,我們勸過她,她仍然為了做一次得1兩銀子替父母殺害嬰兒,誰去佛岡廳報官的,我也不知道,但我告訴你,總是有人會去做的,這是下地獄的大罪。」

「是我告官的!我不能允許我的教區上有這種事情發生!放了黃二瘸子!」大吼聲中,操一口流利中文地法國洋人沈光明分開眾人來到門前。

第一次在一群父老鄉親中間看到一個金髮碧眼的洋人,黃毛和大魚都是一愣。

看著兩個人,沈光明先喃喃道:「願主寬恕他們,他們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接著抬頭大喝:「立刻放了黃二瘸子。李大娘是有罪的!教會在做正確的事!」

「你這個王八蛋!原來是你告密地!你們這群邪教!根本不信天王!」大魚的狂吼,反而讓黃毛瞠目結舌----一提上帝,這傢伙就激動,他腦袋在太平軍裡明顯壞掉了,洋人的教不管什麼人信都會變成莫名其妙的傻瓜的。

「放人吧,黃毛和大魚。現在周圍有300人,你們剛回家,也不想就越鬧越大吧。」二狗叫道。

「靠,明顯打不過!這槍裡子彈不知道剛剛被我砸掉了沒有?就算有,也一顆子彈有什麼用?裝填都來不及。」黃毛悻悻地想,看了看大魚,心道:「哥們算對得起兄弟你了。」

隨後也不理有點呆傻地大魚,自己把槍小心的從黃二瘸子肩膀上抬起來,慢慢側舉讓外面地人看到。然後放開了手,槍掉在了地上。

半小時後,黃毛和大魚被教會的人圍著。浩浩蕩蕩要去送往佛岡廳官府。

大魚沒有家人了,他自己家的老娘和嫂子在人群外哭哭啼啼的跟著,老父一言不發,因為天地會的兒子們早不知惹過類似的事,年輕時候也混過江湖的黃老爹拿得起。

人群前跑著光屁股小孩們,指著垂頭喪氣地大魚和黃毛叫著:「打人下地獄!打人下地獄!」

但人群中間被捆住手的黃毛卻滿心氣憤:他們闖進黃二瘸子家半個小時內,半個鎮子的就教民蜂擁而出,因為兩個剛回家地年輕人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他們的教會兄弟,不止壯漢。從老頭老太到小媳婦老娘們都出來了,人人義憤填膺拿著武器,而非教民們卻只是站在自己門口指指點點,簡直是一盤散沙了!

「怪不得你們被教民欺負?!!」黃毛心裡咬牙切齒:「老子這是替你們出頭教訓教民王八蛋,你們就他媽的不會聯合起來和他們對著幹?媽的,圍觀的還有天地會的,你們不講江湖情義嗎?當年械鬥和有天地會的時候,也沒這麼操蛋過!就這樣讓我被他們送官?完了!家鄉被沈光明這個妖人毒害了!」

在佛岡廳,黃毛和大魚被告髮帶槍私闖民宅、並射擊主人。但黃毛見多識廣,他辯護說:槍是大魚開的,而大魚在太平軍就是拿刀的,不會用槍,本來他們只想嚇唬嚇唬黃二瘸子,所以走火了,還是在對方關上門之後走火地。而且浪子十年回家,老母去世,這個打擊太大。沒有別的意思;否則他們都制服黃二瘸子了。直接殺了他不行了嗎?怎麼會只揍他一頓。

因為官府裡天地會的人也有,不少就是紅兵大起義時候起來的。和黃毛雖然不認識,但對方不僅是反清志士、戰場勇士,還有老鄉和同會的因素在內,況且黃二瘸子也只是被揍了一頓。

結果判決兩人被抽20鞭子,向黃二瘸子賠禮道歉,並支付100兩賠款----大魚沒有錢,全是黃毛仗義掏的,把他打了4年仗的收入積蓄全花沒了,本來他是想留著給自己娶媳婦的。

在家裡養了一個月傷後,黃毛說自己不能老閒著,要去佛山或者海京惠州那邊做事,商業發達、比較開化廣東人民風也是承認流動的,黃毛地說法很合情合理,家裡也不會反對,畢竟他也不會做佃農,不能在家裡吃閒飯啊。

黃毛和大魚就結伴離開家鄉,朝海京方向而去。

7天後,在零星的狗叫聲中,兩個黑影摸回陽平鎮,藉著星光,看準了教堂頂上的十字架,悄無聲息的潛入了教堂。

沈光明正在沉睡,突然被門外的一陣響動驚醒,他剛在床上坐起來,還沒點燃洋油燈,門鎖卡噠一聲被撥開了,兩個黑影就撲了進來。

沈光明驚恐之下,立刻跳下床和兩個黑影搏鬥起來,他足足比對方高一個頭,身體健壯,但在這兩個瘦小的黑影面前,連反擊的機會都沒有。

拳擊打空,而對方一拳打在他柔軟的脖子上,接著就被另一個人摟住腿一抬,摔在地上,隨後兩個黑影撲上來摁住他的嘴,用牛角尖刀一陣狂捅。

「行了!為我娘報仇了,走吧兄弟!」大魚地聲音在血腥地空氣裡響起。

「別忙,這不是報仇,是賊進來了。」黃毛聲音在黑暗裡聽著還帶著笑,儘管他剛捅了另一個人27刀。

一邊說,他抽出了沈光明屋裡的抽屜,把東西全倒在地上,又掀起了床單扔得到處都是。

1個小時後,在小船上,黃毛把從沈光明那裡翻來地值錢東西全毫無可惜的扔進了河裡---他們不是賊,他們是正義。

《佛岡廳陽平鎮法國天主教神父沈光明身中72刀,疑被竊賊殺害》幾天後,這頭條新聞隨著報紙和郵政系統傳遍大宋。

趙闊看到這報告,根本不震驚,現在棉紗開始吃農民了。

而天主教精神比基督教相比,對中國人太過極端,而且他發展的教眾也不是基督教那種精英,都是下層人,不被鄉下仇視就怪了,已經死了四個傳教士了。

每個死者大宋朝廷向他們親人撫恤15000法郎,這是法國人在大宋的標準命價,因為大宋外交厲害,只相當於安南法國人命價的一半;

而與此同時,7個大宋國民在安南被殺害,大宋國民的安南命價是2萬兩白銀。

國民命價等於你打不打得過,會不會為了國民去打,法國和大宋都是可以為了國民出動軍隊和軍艦的,這個威脅折合每人2萬兩,就像法國威脅折合1500法郎一樣,當然目前大宋只敢欺負安南。

雖然他根本不在乎背叛農民,把他們扔進血肉工廠,但趙闊愁眉不展,屁股下好像坐著火山了,但此刻工業化潘多拉魔盒已經打開,根本就無法控制了,教案居然開始增多,暴力抗稅、砸毀工廠案件在廣東這個受到機器最大衝擊的地方屢見不鮮---可笑的是,他以前還天真的認為廣東他的屁股最牢,事實上,廣東是反抗最厲害的,農耕社會的廣西和江西根本沒法比,在他錯誤的讓太平軍廣東人和日月軍這些驕兵悍將回家之後更是火上澆油----而與此同時,破產農民的洪流開始朝城鎮流動。

海宋開始慢慢走入血腥的工業化、城鎮化道路。

黃毛絲毫不在乎報紙上那些屁事,他來到了惠州,找到了原來的兄弟們,在自己軍功和李文茂局長的開恩下,立刻加入惠州治安局,成了一個探長,名字也改成了黃復明,李文茂親自替這個跟著自己南征北戰的英勇連長改的。

而大魚因為信仰怪異,和大宋對太平軍的極端排斥,根本無法找到體面多金的動作,只能無奈的去海京加入浩大的流民群,充當苦力。

「我要找到翼王!」蹲在苦力行列裡,乞丐一般的大魚吃著餿飯看著遠處各種金碧輝煌的巨大住宅,下了決心。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4:10
140大結局
在沈光明被殺5個月後,廣州城外不遠的河道上,一列由火輪帶領的船隊在月光下停了下來,他們不遠靠岸處是一溜早已停泊的船隊,也是一艘小火輪領頭,上面燈火通明人聲鼎沸,那裡正劃過一艘小舢板來,上面的人穿著治安官的制服,靠近剛開過來的火輪高聲叫道:「來者可是韶州府治安局張勝芳局長?我家大人是惠州局李文茂局長,酒席已經備好,想請大人前往惠龍號一敘。」

「Sir,我們遇到惠州押送太平軍的船隊,想請您過去吃飯。」火輪上甲板的一個治安官立刻跑進船艙朝長官報告。

「好啊!哎?惠州局怎麼走這條水路?不過幸虧遇到惠州同僚,一路上閒的蛋疼。」正在船艙裡和幾個下屬搓麻將的張勝芳笑著說道。

自從石達開投宋後,這些治安官就忙了起來,他帶來的士兵和家屬太多,誰也不敢、也無法一下就解決掉,趙闊只能用溫水煮青蛙的戰略,先逐步遣散一批下層兵,其他人分散到各大城市或者軍營附近,讓軍隊和治安官看著他們做點修路建城的活,領著點工錢,釋放太平天國的「毒」,然後慢慢的分批遣散或者往需要人力的地方發送。

這次韶州船隊帶著60名武裝押運人員,運著最後一大批300人往海京港去,在那裡他們會被裝船運往瓊州鐵礦場做苦力。

張勝芳叫下屬提上兩瓶酒,領著幾個人上了惠州局的小舢板,朝惠龍號駛去。

「這次公務在身,不能飲酒。」張勝芳看著面前琳琅滿目的酒席,笑著對李文茂說道。

「稍微喝點沒事,我不也帶來300太平軍嗎?要麼,咱哥倆先來紅的,洋人的酒沒勁。」李文茂無所謂的一笑,親自替張勝芳斟上一杯紅酒。

一個小時後,惠龍號朝韶翔號同時駛過來三艘船。船上的人朝高高的火輪甲板大叫:「你們局長喝多了,我們李局長親自送他們回來。」

韶州治安官哪裡敢怠慢,立刻七手八腳的把三條船上的人拉上船來,但就在他們去接背在惠州治安官肩膀上穿著洋裝地局長的時候,那局長突然跳了下來,兩手各持一把左輪。厲聲吼道:「ALLFREEZE!部不許動!)」

立刻惠州上船的人全部掏槍對準了韶翔號上的治安官和船員。

韶州治安局被惠州治安局繳械。

「你們是要造反啊!」喝多了地張勝芳被冷水潑醒後。明白了局面。驚恐地叫了起來。

「我們日月軍是要清君側!」李文茂不屑地說道。

「清君側不就是造反嘛!你媽地!李文茂。你這個佛山反骨仔。我告你。你們日月軍這是找死!」張勝芳面無懼色。反而破口大罵起來。

「把他扔河裡去!」李文茂地冷冷地哼道。接著他對身邊手持雙槍地黃復明命令道:「立刻去通知海京城裡地人。我們得手了。」

最後他扭頭命令道:「讓我們救出來地太平軍登岸。我要訓話。」

兩天後的深夜12點,總督府裡的趙闊還沒睡,他看著面前一大摞地報告。謀劃著自己的利益:

前不久去大沽口換約的英法艦船被僧格林沁精心打造地炮台打了個滿頭包,死了幾十人,而僧格林沁這次厲害,只不過是因為餵飽士兵銀子,並且不停進行實彈演習,可見滿清官員只要幹點人事,下面小兵還是有點戰鬥力的,受了打擊的英法勃然大怒,氣勢洶洶的回來準備召集小弟去報復。

而且現在天京的西學派洪仁得勢。一門心思想拿下江浙,打通上海,以便和洋人進行外交,但晚了,肉體神並且很殘暴的天京在洋人心目裡噁心得比狗屎都不如,他們立刻惶恐的協助滿清官員進行防禦。

現在就出現了詭異的局勢,北面,洋人一路放風:「我一定要報復你耍我!」,而南面上海。洋人正玩命幫助滿清抵抗太平軍。

不管是北面打滿清還是南面幫滿清,都需要人手。

然而英國後院起火,印度阿三們在年初就流行「烙餅教」,一張烙餅在他們手裡流傳,都不說話,但都心照不宣,很有當年元末中華流行月餅----八月十五殺韃子的風範,士兵也嘩變起義了,因為這年代子彈需要用嘴咬開。紙質子彈上面塗有油脂防潮。印度阿三兵都說那是牛油和豬油,這等於讓他們吃下去。褻瀆了他們,而英方說這是謠言,我們發地子彈是蠟油,不過沒人相信,想幹你的時候,隨便一個理由就行,你闢謠也沒用。

所以阿三起義了,額爾金火燒屁股一樣回印度了,剩下的他的親兄弟英國公使卜魯斯在猶豫是等撲滅起義後再回來,還是直接讓海宋和法國出面直接打;

對於後者,趙闊當然拒絕。

對於由舟山登陸上海幫助清軍抵抗太平軍的說法,趙闊更是肚裡罵娘:「我陸地上去打太平軍怎麼了?不就是不想讓我佔地嗎?而且我要現在和清軍肩並肩打太平軍,我不是被人民唾棄了嗎?當婊子可以,只要給錢,但我不可能在大街上就賣啊!而且我屁股還不穩定。」

「我沒兵!沒有船!當然我對滿清背信棄義,公然違背國際法則十分氣憤!太氣憤了!」對英法公使,趙闊義憤填膺的說道:「我要在陸地消滅湘軍,作為對咸豐的報復。當然,上海江浙一帶,我們也考慮幫忙,但是是間接的,我們也是從安徽等地出擊。」

英國沒有兵,法國兵力也不足,還指望趙闊在上海危急的時候起個定海神針地作用,作為交易,只好聽任趙闊去打湖南了,不過他們有言在先:和平第一,不能把戰火擴大湖南之外的地區。」

因此此刻,十字軍主力集結在湖南邊境。而海軍和小刀軍團被趙闊派去在舟山一帶作秀,給英法看著:看看,我對上海很關心,你們頂不住,也許我就上。

但就在趙闊琢磨計算自己拿到湖南後的收益之時,耳邊隱隱傳來一陣爆炒豆子的聲音。趙闊在十秒鐘後才反應過來:那是密集的槍聲。

「我靠!我海京城裡怎麼有這麼多槍聲?」零星槍聲不稀罕,但這麼多是出了什麼事了,趙闊滿腹狐疑的站起來走到窗口,一看之下,大吃一驚,總督府東邊方向天空紅了一塊,好像什麼建築起火了。

「那不是我新皇宮位置嗎?」趙闊傻眼了,因為流民太多,失地農民也太多。工廠是吸收不完的,趙闊還得意地想了一個他認為絕妙的主意:大興土木。

反正安南賠款還沒花完,他先建立了一個國廟。不僅讓那些窮比有活幹有飯吃,還順帶收買自己心腹十字軍地軍心,然後他又準備在總督府旁邊建一個巨大地西洋式圓頂大宮殿,作為自己的新皇宮,當然炮位和槍眼上面到處都是。

這個巨大地建築一下就吃掉了海京15000地流民,他們天天揮汗如雨的為皇帝勞動,有錢賺,也累得要死,省的去鬧事和造反了。

但此刻竟然好像是皇宮工地出事了。

十分鐘後。宦助國衝進來了。

「這怎麼回事?失火了嗎?還有槍聲?」趙闊盯著氣喘吁吁的宦助國問道。

「陛下,大事不好了!有人造反!」宦助國驚恐萬分的叫道。

「我靠!你說什麼?!誰造反?!」趙闊頓時面無人色。

宦助國指著窗戶外面的紅光叫道:「陛下,剛接到報告,半小時前,皇宮工地監工的法國工程師被殺了,工地被他們放火燒了,我剛從家裡趕去工地,就遇到那群苦力正朝總督府衝來,四處放火。手裡還有槍!現在西邊也有人衝來,還不知道是誰在造反!」

話音未落,總督府附近同時爆發出槍聲,那是總督府守衛部隊兩個營和對方交火了。

「陛下!」總督府守衛總管急急的衝了進來,還沒站穩,皇帝和丞相就同時大吼起來:「這到底怎麼回事?」

「大約一兩萬人突然從四面八方衝來,朝我們攻擊,我們現在已經在外圍拉起街壘…..」總管結結巴巴的說道,他也沒想到會出這事。

「有軍隊嗎!」趙闊大吼一聲。他最怕就是軍隊參與了。這些他一手拉起來地部隊可能要了命。

「沒有軍隊,但是有治安官參與其內!」總管說道。

「治安官?」趙闊和宦助國對視了一眼。都是恐懼,這些治安官本來就是從原來軍隊裡裁減下來的,打起來怕也有戰鬥力。

「喊的什麼?」趙闊一拍桌子。

總管斜看了一眼丞相,小聲說道:「他們喊地什麼:清君側、滅奸相、殺清妖、反清復明迎白頭、上帝保佑尊翼王什麼的…..」

「天平軍和天地會的?」趙闊一愣,心裡算著這城裡放進來多少年輕力壯的太平軍士兵給他修皇宮,最多2000人,天地會,那就無法估計了,不知道是哪個會堂。

宦助國看趙闊打量他幾眼,頓時感到小腹一陣熱意,差點尿褲子了:要是這陛下把自己當奸臣扔出去給叛賊那怎麼辦?

「陛下明鑒啊!那是叛賊造謠….」被造反嚇呆了宦助國本能的卡一下跪在了趙闊面前,哭喊。

「滾滾滾…滾起來!你他媽的,誰家造反不是清君側啊!」趙闊對宦助國的添亂氣得都結巴了,而後者總算鬆了口氣,趕緊爬了起來。

話音剛落,門外又衝進來一個滿臉黑煙的軍官,他對趙闊一個敬禮,急急說道:「我軍已經把他們頂在了街口,對方人數太多,火力也很強,希望陛下趕緊撤走。」

「炮!給我用炮轟!」趙闊大吼,話音未落,窗外東邊立刻響起連綿的炮聲,一片離自己很近。一片離自己較遠,明顯兩面在對轟。

「媽地,這不是法國啊!兩面都不惜用炮啊!操!這他媽的什麼野人時代!」趙闊渾身哆嗦,讓兩個軍官擔負起守住總督府的重任,自己煞白著臉走出辦公室。

急急朝自己後宮走去,但好像想起了什麼。他又折了回來,差點和緊跟他的宦助國撞了個滿懷。

「叫童子軍集合!」趙闊對走廊兩側的半大小孩士兵大吼道。

五分鐘後,大約500人的童子軍筆挺站立在院子裡,等著皇帝訓話。

趙闊拚命吸了幾口氣,壓住自己的恐懼,他走上前,在外面隆隆地槍炮聲中,對這些小孩大吼:「我的兒子們!現在你們為我效命獲取光榮地機會來了!外面有一群無恥的叛賊,這群跳樑小丑妄圖顛倒乾坤、加害於我!我養育你們。我教導你們,我把你們培養成堅定而光榮的上帝騎士,現在你們怕嗎?」

「不怕!」500人齊聲大吼。接著隊列前的一個童子軍官抽出軍刀狂吼起來:「為了陛下,殺光逆賊!」

「很好!我沒有白疼你們。給我去增援街壘上地友軍,守住總督府!」趙闊冷笑道:「你們別辜負我的期望!記得,我以你們為榮!」

「我們的信條是什麼?」領隊的童子軍軍官高舉軍刀大吼道。

「上帝!陛下!榮耀!」500人齊聲大叫。

「為了陛下,殺盡逆賊!上刺刀!」

童子軍眼裡閃著狂熱的火花,熟練地操作手裡地槍械,儘管上了刺刀的長槍有地比他們人都高一點。

看著自己培養了好幾年地小孩,苦心訓練他們軍事技能,教他們識字讀書。每個人都對他忠心耿耿,這花了多少心血在上面?

趙闊知道他們就是這個時代的精英,每個人只要出去軍隊,立刻就骨幹軍官,用這種超級精銳去做步兵的戰鬥,確實是殺雞取卵。

拿破侖在自己最危急地時候,也拒絕用軍官學校年輕的學生去參與戰鬥,他說法國未來的精英不應該這樣浪費掉。

但趙闊不同,自私自利之極的他。在危急之時,毫不猶豫的用金條去通馬桶,他心裡大叫:「趕緊給我去殺!老子要是完蛋了,你們也完蛋了!」

看到他們開出總督府,上了廝殺的前線,趙闊立刻掉頭朝後宮跑去。

然後立刻拉出皇后,抱著自己的兩個孩子,匆匆朝後院小地道跑去,他從沒打算和總督府共存亡。而是要跑到港口外的海軍軍營。那裡起碼還有一個營的小刀軍團,這樣他就攻守兼備了。既可以調集軍隊奪回海京,如果不妙,那就直接上船跑到香港去了。

途中他一家和宦助國,被趙影領著三個人追了上來,護衛他們通過地道出了總督府,上了一輛樸素地中國式馬車,在滿是驚恐的市民和乘火打劫的街道上,由趙影四人步行護衛著,顛顛的朝城門逃去。

路上,太子和公主被驚醒了,又被擠在破車廂裡大人驚恐的臉色嚇到,開始大哭起來。

這聲音讓本來就驚恐之極的宦助國更加驚恐:現在逃出城外遇到叛軍怎麼辦?還跟著皇后和兩個小孩,一路大哭,太引人注意了。而且你皇帝還帶著家眷逃,我可以扔了家跑你這裡救你,你不要把我和你一起搞死。

想到這裡,坐在後面的宦助國裝作不在意的勸慰趙闊,笑道:「陛下,這沒什麼大不了的,當年漢高祖劉邦還被項羽追過,把兩個孩子都扔了,更加狼狽。」

他地意思是漢高祖劉邦都把自己親生兒子踹下車去了,你丫能不能有點公德,為了更安全,把皇后和兩個小孩弄下車去啊,你自己活命最重要。

趙闊本來也嫌車走得慢,聽宦助國一說劉邦逃亡,猛地一驚,想到:「對啊!車少了人,自然走得快點。」

「這傢伙為啥要跟著我家?」想到就做,趙闊一腳踹在宦助國胸口上,這個丞相立刻大頭朝下滾出車外,掀開車尾布簾露出半張臉,趙闊小聲對趴在馬路上慘叫的宦助國叫道:「助國,趕緊給我去聯絡城裡的自己人。支援總督府啊!我記住你的大功了!」

朱清正在12點的時候,也沒睡,他正在看歷史書,自從被弄回海京軟禁在家裡,他也看不下去以前愛看的西洋軍事書籍了,又開始搬回中華歷史研究起來。聽牆上的掛鐘敲響12下,朱清正放下書,看著總督府方向喃喃自言自語道:「我問心無愧啊。」

但就在這時,院子裡一片喧囂,看門狗叫了兩聲突然沒了聲音,在外面僕人的驚呼聲中,朱清正披上外衣走出書房,一看之下就是一愣:僕人們和監管士兵都被繳械,被槍指著蹲在牆角。滿院子都是包著紅頭巾的拿著兵器地人了。

「你們是幹什麼地?」看不是趙闊的御林軍來了,朱清正先鬆了口氣,那意味著自己可能被殺死。但馬上他又緊張起來了:這群看來衣冠不整地武裝人員是幹嘛的。

「白頭大哥!」一聲驚喜的聲音中,李文茂從人群裡衝了出來,抱住了朱清正淚流滿面。

「你怎麼來了?你怎麼進來的?」看清是一身治安官打扮地李文茂,朱清正吃驚的問道。

「我來救你啊!」李文茂叫道:「外面的高帽兵,我們都解決了,跟我走。」

「救我?」朱清正抬頭看了看滿院子的士兵,突然低頭驚問道:「你這是造反了?」

「不是造反,是清君側。」隨著一聲好聽的男中音,瘦小的劉杜川腰裡別著手槍走了過來。

「杜川兄?」朱清正自然認識這個佛山天地會起義時候的謀士劉杜川。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奸相當道,皇帝已經被迷惑,一是甘心做洋人走狗,把我百姓交給洋人洋機器喝血;二是忘記了反清復明,屢屢想和清妖共處;三是陷害忠良,把您這種萬民仰慕的反清復明大英雄無罪拘押,意圖戕害;」劉杜川冷冷的說道。

「四是背信棄義,遣散我英勇士兵,妄圖和清妖蛇鼠一窩。」有人接著劉杜川地話頭款款的說道。

朱清正定睛一看。又是大驚失色:「石達開勳爵?您?您?您?」

「我不是勳爵,我是翼王!」石達開走到朱清正面前,伸出手道:「朱大帥,你我交手幾次,我非常仰慕您的才華,但我更仰慕您反清復明拯救天下黎民地決心,現在宋帝昏庸,奸臣當道,我希望您和我們合作。以後您做陛下的東王。我做您的翼王,我們聯手掃平清妖。」

「這是要裹挾我入伙啊。利用我的名聲嗎?」朱清正看了看滿院子的人,歎了口氣問道:「你們造反不成的,陛下3萬十字陸軍,2萬十字海軍,無敵於天下,內部百姓富裕,外部外交通達。別說您翼王,就算太平天國舉國來戰,面對三萬洋槍隊,絕無任何勝算。」

「我們不是造反,我們是兵諫!」李文茂叫道:「我是來救你和翼王的!」

「你們怎麼可能成功?你們有多少人?你們知道不知道如果面對十字軍,十倍百倍的烏合之眾也未必是其對手。」朱清正說道。

「十字軍,不在。海京空虛,而我們有兩萬人,否則我怎麼可能離開拘禁之地和您見面?」翼王笑著說道:「這次多虧了劉杜川兄弟。」

「聽!」劉杜川說道,眼睛裡卻滿是仇恨,這時不遠處傳來激烈密集的槍聲:他哥哥上海小刀會黨魁劉麗川完全就是被法國軍隊消滅地,而趙闊卻和洋人親的穿一條褲子,這讓劉杜川怎麼想?他無比痛恨洋人,也自然痛恨趙闊,只不過為人溫婉,善於隱藏,官居城門治安局局長之位。

這個位置不是高官,但作用極大,利用這個職位,他放進了李文茂的500原日月軍戰士和60太平軍戰士,並用軍火武裝後者。

而城裡,想營救翼王的人多的是,尤其是原太平軍士兵,他們在海京飽受欺辱。從受人尊敬的士兵搖身一變成了苦力,很多人都想念翼王。

由劉杜川牽頭,天地會和日月軍中不滿趙闊的人,以及原太平軍士兵煽動組織海京李遍地的苦力和流民,因為他們失去了土地,被迫進入那傳說會被喝血的工廠。飽受欺凌,一有人牽頭,立刻抱成了團。

而且因為劉杜川,各種反對勢力也知道這時候海京兵力空虛。

這天夜裡,早有圖謀地海京裡的各種糾結在一起地勢力打出「清君側、滅奸相、殺清妖、反清復明迎白頭、上帝保佑尊翼王」的口號,一萬流民四處放火,並領到槍支,由人帶著去打總督府;而原來打過仗的精銳日月軍、太平軍以及天地會的300人也被武裝起來,一起猛攻總督府。打算抓住趙闊挾天子以令諸侯。

與此同時劉杜川和李文茂先救出石達開,又救出朱清正,獲得未來兩個可以領袖群倫的頭領。

「怎麼樣?白頭大哥!別猶豫了!」劉杜川急急說道。

朱清正看了看滿院子的槍。點了點頭。

但在走出院子地時候,朱清正小聲地問旁邊地李文茂道:「文茂,你真打算背叛皇帝嗎?」

「不。我是為了救你。」李文茂歎了口氣:「為了你,我什麼險都願意冒。」

「你帶了多少人,我是說院子里外。」朱清正問道。

「30個。」

「他們呢?」朱清正用下巴指了指正在外邊上馬的石達開他們。

「4、50個吧。」李文茂不懂為何大哥要問這些事情。

「打得過嗎?」朱清正盯著李文茂地眼睛問道。

「什麼?!可是為了您,我們已經造反了啊!在您院子外面殺了20個高帽兵啊!」李文茂震驚之餘突然領悟到了這大哥的意思:他根本不想造反!

就在這時,一個太平軍背著長槍牽著馬過來,笑道:「請白頭兄弟上馬。」

旁邊的腰別雙槍的黃復明,笑著小聲道:「大魚。今天又見面了。」

「那是啊!兄弟!」大魚看到這個好兄弟也是驚喜。

而門口黑影裡,李文茂和朱清正正死死的拉扯,李文茂看著石達開和劉杜川他們冷汗流了一臉,死死地拉住朱清正說道:「大哥,現在沒法退了!萬一不成,我們就往廣西跑了!現在你要是反水,不是他們殺我們,就是陛下殺我們!」

「你當我是老大嗎?!」朱清正狠狠的對著李文茂一瞪眼,然後扭頭對不遠處石達開笑笑。指著身邊的黃復明叫道:「那個士兵,過來。」

「SIR?」黃毛聽到這個曾經地長江大帥招呼,立刻跑過來,在他面前恭敬的立正,問他有什麼指示。

「日月軍將士聽我朱清正號令!」朱清正黑夜裡的一聲大吼,讓門前所有人的眼睛都帶著疑惑看向這個將軍:「給老子殺叛賊!」

朱清正一把推開李文茂,用黃毛腰裡拔出一把左輪手槍來,槍口滑過黃毛不解的眼神、牽馬的大魚震驚的眼睛、馬上劉杜川從疑惑到明白再到驚恐的臉色,在剎那後對準了十米外坐在馬上的石達開。

「小心!」劉杜川猛地一拉石達開。

「轟!」朱清正毫不猶豫對著石達開扣動扳機。

石達開墜馬。

隨後是短暫地但靜得可怕的沉寂。所有人都傻了:這個剛剛救出的大人物對著另外一個同志向的人開槍了。

這寂靜如此可怕。以致於所有人都清清楚楚聽到朱清正手上那把槍在彈輪轉動的卡卡聲。

「日月軍殺啊!「朱清正大吼著,槍口一低對著抱住石達開的劉杜川又開了一槍。

朱清正府邸外的寂靜被第二槍無情撕碎了。離朱清正只有五步遠的大魚扔了手裡的韁繩,猛地一擺肩膀,頓時把肩上背地步槍甩進了手裡,眨眼後,這槍口就對準了面前的朱清正胸口,他的右手手指好像小魚尋找水裡的洞一樣迅疾的滑入護手圈,勾到了冰冷的班機。

「操你媽!」就在大魚熟練地下槍、對準瞄準朱清正的剎那,黃毛大吼一聲,右手猛地握住腰裡的槍柄。閃電般地拔出手槍,伸直手臂後,槍口斜斜對準了大魚地胸膛。

「你小心!」李文茂盯著面前大魚的槍口,猛地用肩膀把朱清正撞飛開去。

「啪!」「啪!」

大魚和黃毛幾乎同時開火。

黃毛一槍打碎了大魚這曾經兄弟地天靈蓋,而大魚的步槍子彈則把李文茂這個大漢打得迎面朝後飛去。

府邸前槍聲猛然爆炸一般響起,本來剛剛還肩並肩有說有笑的兄弟們。所有人突然都在互相朝對方開火。

步槍射擊完一次,這些精銳的戰士就嫻熟的操起步槍當成錘子和斧子互相朝對方掄了過去。

叛軍互相殺成一團。

黃毛站在台階上,操著手槍不停左右移動著射擊,卻不上下移動,因為他背後是日月軍的兩個頭目。

寧可戰死也不想被裹挾的朱清正抱著嘴角流血、胸口開了一個大洞的李文茂,痛哭流涕道:「兄弟,你真傻!你為我做這麼多,這到底是為什麼啊?」

「白頭…大哥..咳咳…你知道…我為什麼不入…教嗎?」李文茂一邊咳血,一邊微笑著問道。

「不知道啊。」朱清正瞪大了眼睛。

「因為…咳咳…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愛上….了你…..」李文茂說完。脖子一歪,死在了朱清正懷裡。

朱清正愣了足足有半分鐘,然後他悲鳴一聲。眼淚飛濺道:「兄弟!」

罷,站起來,操起手槍大吼道:「日月軍給我殺叛軍!」

兄弟軍火廠前,巡廠隊躲在鐵門後面,人人臉色發青,看著眼前遠處四起的火頭,誰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包括後面蹲在地上一樣發呆地鄭家兄弟。

所有做工廠的人都差不多,一有事。就得跳起來朝自己產業裡跑:不放心啊。

在睡夢中被管家叫醒,說城中好像大亂,鄭家兄弟趕緊惶惶然的跑進工廠了:幸好,他們地廠子沒有受到什麼傷害,只是人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街道上有個人一瘸一拐的朝著工廠大門跑了過來。

「幹什麼的?站住!」這個人的出現,讓門後面幾十個大漢驚恐起來,紛紛握著槍起立,好像這個人事妖怪一般。

「是我啊!」那人上氣不接下氣的喊著:「我是丞相啊!」

「丞相?我還是皇帝呢!」有人破口大罵。

「我真是丞相啊。」那個穿著破舊長袍的傢伙一邊喊一邊走過來叫道:「鄭家兄弟。趕緊給我找來。」

鄭阿寶湊近鐵門一看,回頭朝大哥驚恐的叫道:「這個人真的面熟啊,和丞相挺像的。」

總督府前地士兵們打得苦不堪言,成年士兵和童子軍官們蹲在遍地瓦礫的總督府圍牆後,用步槍和大炮打退對方一波又一波的攻勢,雖然對方是烏合之眾,但人數超過他們十倍,在狹窄的街道上離得遠遠的,一片一片的對著放槍放炮。也看不出誰厲害誰不厲害來。只能拼時間拼消耗,這對十字軍很不利。他們已經丟了街壘,縮進了總督府,但眼下看來總督府前院也夠嗆了。

但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片吶喊:「保衛聖君!消滅叛賊!」

又一片黑壓壓的人群在叛軍後面壓了過來,槍火的亮光在遠處一閃一閃,正在總督府前的一片片地叛軍頓時大亂,好像一團黑壓壓的蒼蠅一樣在十字軍和新來的這群人之間亂竄。

「太平軍的王八蛋來了,我們都得死!保衛聖君!每人賞銀十兩!打死一個賞銀50兩!」鴉片販子一隻腳穿著皮鞋,另一隻腳穿著拖鞋,躲在自己靠在路邊的馬車後面,在一群保鏢最中間,對著面前經過的握著槍的工人洪流不停大大喊。

兄弟、皇恩、造船局以及周開源的布廠2、3000工人被他們的老闆組織起來,發給槍炮,從工廠區開往總督府,協助剿匪,鍾家良也從窩裡竄了出來。在這些老闆和工人面前用銀子砸。

這群人被宦助國一說,就明白了:如果趙闊完蛋,他們肯定完蛋;不是沒見過太平天國什麼樣地,鄭阿寶就差點被洪仁打死,還怎麼發財?投資這麼巨大地工廠就完了?

他們立刻組織自己地工人去保衛趙闊和自己銀子,這群人雖然一樣是農民。和正在造反地主力差不多,但他們都習慣工廠裡的紀律,老闆和工頭一叫喚,還有鍾家良的額外賞金,立刻從窩棚一樣的工人宿舍操起倉庫裡的槍炮殺出來了。

在工廠主和工人參戰,叛軍大亂地時候,城外的一個營的小刀軍團也開進城裡,訓練營的陳寶強也領著2000新兵進來了。

而叛軍卻內亂了,石達開被朱清正開槍擊傷。在日月軍退入朱清正的宅子和他的僕人們抵抗的時候,石達開和劉杜川沒有時間和兵力打下朱清正的府邸,只能悻悻的離開朱清正家。去前面指揮叛軍,但士氣已經完蛋了。

這次「海京騷亂」在四個小時後被鎮壓。

石達開和劉杜川孤身逃亡、另一個主要案犯李文茂在內亂中死掉、朱清正投案。

「其他人好說,但怎麼處置朱清正和那群日月軍?請陛下示下。」宦助國微微躬身,他動作很小,因為他腰疼,被皇帝一腳踹下車來地後果是閃腰、崴腳。

趙闊好像沒聽見,他一隻腳撩在辦公桌上,側對著丞相,正對著被炮彈飛濺的石塊砸了大洞的窗戶。看著外面地僕人們正收拾草地上的石塊碎屑。

「陛下?」宦助國又問了一聲。

「不是說江西日月軍軍心不穩嗎?謠傳我要抓人殺人。」趙闊歎了口氣。

「那就抓嘛,日月軍一個也不能留。胡潛也在逃往香港的路上被逮捕了,因為劉杜川和他好像有過聯繫,他知情不報,而潛逃!天地會不能信任!陛下英明!」

「如果我滅了天地會,百姓會怎麼看我?」趙闊喃喃的說道:「要知道,在南方遍地是天地會啊!」

宦助國不吭聲了。

「把朱清正從牢裡帶出來,我和他聊聊。」趙闊最後說道。

三個月後,大宋和太平天國翻臉----因為石達開想要大宋皇帝的命!

當然。洪秀全和洪仁很鬱悶,他已經離家出走了,關我屁事啊。

而朱清正被驅逐出大宋。

但不是作為一個罪犯,而是作為一個皇帝道不同不相謀的公爵,他被交付了日月軍指揮權,帶著兩萬願意跟隨他的天地會士兵,從安徽殺入太平天國轄區。

所有後勤補給由海宋的洋藥行會和西學會捐助。

同時一萬精銳的黑棋軍團士兵成編製地退役,他們脫下豪華的軍服,穿起粗布緊身衣服。拿著以前同樣的精良武器。對外號稱是大宋愛國商人僱傭的「愛國北伐軍」,揮師北上。北伐太平天國,和朱清正的日月軍肩並肩的猛攻天京。

費用一樣由西學會捐助。

天京很快失陷,洪秀全被打死,太平天國正式失敗,天京成為了被驅逐的日月軍首都。趙闊沒有引起洋人的猜忌,用朱清正置換了洪秀全,他地盤表面上沒有擴大,但日月軍一切軍事補給和商業活動幾乎全被大宋西學會壟斷,實際上大宋的商業版圖擴大了。

而且日月軍殺氣騰騰地消滅滿清宣言讓洋人很不安,覺的這是遠東和平的威脅,影響他們的貿易利益,朱清正也因為不聽洋人的,堅決不和滿清談論任何和平,沒有和英法美建立外交,但趙闊一攤手:「這和我無關,我不讓他們走,難道讓他們在我這裡天天造反?我又仁慈,雖然見解不同。但我們都是兄弟,不能消滅他們,那我能怎麼辦?」

日月軍的獨立,反而等於讓趙闊手裡多了籌碼,洋人管不了日月軍,但趙闊管得了。沒有他趙闊的軍事和商業支援,初起日月軍在被太平天國折騰的滿目瘡痍的江蘇安徽一帶根本就打不起戰爭,這樣趙闊成功地從洋人打手升級為遠東和平地話事佬,其外交影響力發生了質變。

以此為契機,趙闊乾淨利落的拿到了湖南,他地軍隊從南部攻,朱清正從北部攻,湖南很快易手,作為交易和臣服的見面禮。朱清正把整個湖南留給大宋,自己率兵退出。

在讓給大宋湖南後,朱清正在天京開國。國號為明!對大宋稱臣。

在大殿上,這個新皇帝卻是滿臉憂色,他對自己文武百官說道:「我大明起於憂患之中,前有滿清我華夏之不共戴天死敵,後有強宋窺測,若我們不能奮發圖強,滅亡指日可待!」

公元1858年,大明皇室後裔」朱清正在天京「復國」稱帝,開國大明。

國號:明;

政體:極度專制;

信仰:基督教、儒家

經濟:國家資本主義;

年號:改歷西元。以耶穌誕生紀元;

都:天京;

第一個建交國家:普魯士;

英文國名:GRE;

國旗:藍底日月同心旗;

國歌:大明忠烈;

軍隊:大明陸軍、大明龍騎兵(以捻軍為基礎的下馬火槍兵)。

「嘿嘿,對我稱臣?朱清正還想和我玩我對洪秀全玩的那一套?現在你就是我地打手。」在海京辦公室看著外面樹立起來的天藍色新皇宮----海宮----趙闊洋洋得意:「我既收買了人心,你誰想反清復明就去天京唄;還死死的把朱白頭這個傻帽捏在手心裡,如果哪天我屁股徹底坐穩了,不想他玩了,掐斷補給,立刻就滅了他!他的地盤還是我的!」

但趙闊低估了別人的厲害,這個明,史稱:武明!

因為很長時間沒有出海口。又面對列強的懷疑和不滿,只有來遠東較晚實力較差的普魯士願意和武明建交,兩個國情、國際地位類似的國家很快走到了一起。

朱清正努力發展陸軍,以報國獻身精神鼓舞軍心,後來號稱陸軍遠東無敵。

在武明興起並背叛海宋地時代,如果沒有制海權和海軍強大的投放兵力和選擇戰區的能力,位列列強之班、強大如海宋者都差點被武明滅掉。

後世史學家稱:若趙紫薇和朱白頭晚生幾十年,趙紫薇永遠不是朱白頭地對手,朱白頭才是這塊土地選定的統治者;但既然生於開化時代。朱白頭開創的鐵血武明終於不敵教育科研和商業極其發達的自由海宋。從而被海宋和平統一,也是天數了。

一天只睡4個小時全部撲在國事上的開國皇帝朱清正也被尊為「陸皇」。

但海皇和陸皇都是名垂青史的聖君。他們一手打造了未來橫亙亞洲的中華合眾國的兩個核心邦國:海宋和武明。

海皇:以仁慈、智慧、眼光超人聞名於世,以民富民智為目標,培育自由精神,海宋一人如一國,一隻綿羊領著一群獅子卻雄霸海洋,尊號紫薇聖人;

陸皇:以堅毅、執著、戰鬥進取名垂青史,以國強國富為己任,打造民族主義,武明一國如一人,一隻獅子率領一群綿羊而攻無不克,尊號白頭翁;

正所謂:一個民族、兩位聖君、三個時代、萬世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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