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軍事]1851之遠東風雲 作者:納爾遜勳爵(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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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9-6-19 01:53:4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 79322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14
83:贛州大戰:走來走去裝來裝去
大宋銳矛團抵達後第二天,是一個陰天,鉛塊般的烏雲滾壓在贛州城上,低得好像伸手就可以觸摸到,顯示著這將是漫長的一天。

朱清正的水師壓到貢水江口,準備隨時對逆江而上來增援的湘軍水師予以阻擊,而陸地上,5000士兵通過章水上用小船鏈接起來一道道浮橋,然後通過陸營的寨門,進入了宋湘兩營之間的空地,兩營1200人的洋槍隊位列中間,左右兩翼各列2000日月軍士兵,擺了一個圍著後面營壘的兩頭粗中間細的螃蟹陣。

不過中間也不是看起來那麼細,不同於這塊大陸上常見的密集衝鋒隊形,這只軍隊排成三列射擊隊形,正對著湘軍大營延伸開來,看起來像道細細的藍線。

「長毛出營尋求對陣了?」湘軍軍營裡是一陣歡騰,這意味著他們不必再攻擊堅固的營壘,對於對面這群長毛,昨天一戰,可以說勝負未分,但士氣高下已分,他們見過了躲在營壘後那群長毛看著殺進營壘的他們那種膽怯的表情,宛如見到貓的耗子。

「這群軟蛋!幾天一鼓作氣宰了他們!」趙文鸞咬牙切齒的冷笑,昨天那一陣,他的小隊因為是先鋒,十人死了三人:小李、小白、老鐵,傷了一個王德,手腕被砍斷了,其他的也人人帶傷,但都是刀劍傷和擦傷,不影響戰鬥。

這也就是說隊長死了佃戶、同學和街坊鄰居,傷了他表弟;對於小隊其他人則是死了兄弟、老鄉、朋友和戰友,這只裙帶組成的集團內,人人咬牙切齒意圖報復。

塔奇布更是高興。攻壘傷亡肯定慘重,但這樣直接對戰,誰怕誰?

因為這個時代。兩邊幾乎都是打傻仗呆仗,靠著營壘對戰,湘軍更是如此,每到一地,紮下營壘讓你打,你打不過,他就衝出去打你的壘。

對太平天國,塔奇布的陸勇野戰還沒敗過,他地湘軍組織度高、軍餉高、士氣高、訓練好(一天一次。太平軍和綠營怕是不知道訓練為何物)、將領勇猛不怕死、士兵敢沖敢打,對付太平天國那種農民兵佔盡上風。

今天既然粵賊長毛要來找死,塔奇布當仁不讓的點將出營,3000湘軍一字排開。一樣要和宋軍拚個你死我活。

但是他看著前面中間那古怪的軍隊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東西啊?

不僅是主帥懵了一下,湘軍士兵遠遠看到宋軍中軍也都倒抽一口涼氣:這是什麼東西啊?

其實不止是他們,就連宋軍左右兩翼士兵也都掂著腳尖朝中軍看,心裡都在想:「這些是什麼人啊?咋這麼變態啊。」

就連朱清正等將官,雖然知道這是趙闊地心血之作:洋槍隊,但那個彆扭啊,就好像21世紀街上突然蹦來了一隊穿滿清官服的殭屍,旁邊還有人告訴你:看到沒有,這就是對付美國航母的新武器---沒人會不懵。

這只遠東地區第一隻全西洋化的洋槍隊不僅服裝怪異,人人帶著可笑的高帽穿著窄得伸不開腿的衣褲。踩著軍樂隊的節奏。殭屍一般齊步走、向右轉、齊步走、立正、向左轉,稍息。每十人一排,一排一排的組成戰鬥隊形,面向了湘軍。

聽著對方陣地裡竟然傳來了音樂聲,李明昌和身邊的趙文鸞等戰友面面相覷,一時不知道該幹什麼。

只見遠處敵軍隊列後面,飛馳過兩匹馬,一個人高馬大地洋人,一個卻是一身藍衫軍裝的莊立忠。他們打量了一下前面密密麻麻的湘軍。洋人說了什麼,莊立忠立刻抽出軍刀。高指湘軍方向,大聲吼道:「天字營前進!」

頓時從粵劇戲班樂隊拉出來的軍樂隊,因為在幾千穿著傳統服飾地湘贛士兵前,哪怕是敵人,都害臊的紅起臉來,然後他們紅著臉吹打起西洋樂器來,一營680名士兵立刻長槍靠肩朝前齊步走去,緊隨他們的是旁邊的海字營士兵,兩營洋槍隊立刻朝前推進。

「咳咳,他們瘋了吧?」塔奇布瞠目結舌的用千里鏡打量了良久,他可沒經歷過鴉片戰爭,根本面前是什麼東西,然後放下望遠鏡,冷笑起來:「可笑的粵賊長毛!可笑的邪教!竟然想用奇裝異服來嚇唬我們!我們乃是堂堂正正的王師,怕你們的邪術哉?」

說罷猛地一揮手,派2000湘軍精銳猛攻宋軍中軍。

只見湘軍帥旗一斜,頓時布在前方的兩個營湘軍「殺」字大吼震天,手握刀槍劍戟,辮子飛舞在空中,赤膊跳躍,潮水一般朝那細細地藍線飛跑過去。

士氣如此高昂,以致於陣後宋軍地炮火猛轟都視而不見,這不是攻壘,是野戰,他們堅信只要跑過這短短1000米距離,殺進那些怪模怪樣的陣營分散薄弱的傢伙裡面,將是血肉橫飛,用這些叛逆的血肉為了攢下娶媳婦買地的萬貫家財!

李明昌跟著趙文鸞沖在隊伍的後面,因為這個哨昨日充當先鋒,人員損失較大,特被壓在了攻擊陣營的後尾。

看對方突然潮水般的衝過來,洋人教官嘟囔了一句:「毫無紳士風範。」然後下令銳矛團立刻停止前進,準備戰鬥。

李明昌的大仇人劉定強幾乎站在陣線地最前端,離敵人最近,他緊緊排在第一排地第一個,身邊就是連長,看著黑壓壓的衝過來地敵軍,對方的殺聲如鞭子一樣抽打著他的心臟,緊握著手裡那根短短的滑膛槍,實在不能給自己任何安全感,他只感到口乾舌燥,兩腿不停的在抖。

他所在的擲彈兵連還是精銳。大宋洋槍隊按西洋軍制,一營600多人。分為十個連,個為普通步兵連,一個較精銳的擲彈兵連。負責在陣列右端最前面引導射擊,還有一個獵兵連,選取個頭矮小身手敏捷地士兵充作散兵線。

劉定強因為根正苗紅:文盲、非幫會分子,身體健壯、還會武藝、無地農民,後在清鄉中協助趙闊軍隊剿殺民團,分的土地,並成為農會骨幹,所以很順利的通過招募軍隊地測試,進入了軍餉高的人人咂舌的十字軍。沒想到去了之後,根本不是讓他舞刀弄槍,而是天天走來走去和抱著一根槍裝來裝去。

現在他終於知道為啥走來走去和裝來裝去,而不是殺來殺去了:原來就是走到敵人跟前。然後站著不動了啊!

這他媽的太騙人了!

這時,他感到有人在不停的捅自己大腿,扭頭一看,旁邊緊挨著自己的兄弟看著嚎叫著殺過來的敵人臉色發青、嘴唇發紫,顫抖的大腿不停的擦著自己。

抬頭一看,站地整齊的士兵組成的這一排正如秋風裡的樹葉那樣抖個不停。

面前可是好像成千上萬面容猙獰地敵人對著自己狂跑過來啊,而自己這邊只是淅淅瀝瀝的士兵排而已。

但他不敢跑,甚至連跑的想法都沒有,腳就像釘在了地上,連朝後挪動一樣都不敢。因為在長時間的訓練裡。因為這小小的動作,他背上不知挨過多少鞭打,他恐懼他的連長和那洋鬼子教官,比李明昌那爹的豬籠和地牢都甚。

「上帝啊!上帝啊,您第一天造了我,第二天造了槍,….保佑我啊!」在身邊一樣聲音打顫的命令下,劉定強第一排士兵單腿跪地,手裡滑膛槍齊齊舉起對準前方。

看著對面越來越近的敵軍。連他們辮子上的泥丸子都看得清清楚楚了。吼殺聲好像是對著臉噴出來地,可是開槍地那個命令「非爾」還沒響起。劉定強手握著槍哆嗦啊,托槍的手心裡滿是汗,好像手裡那不再是輕飄飄的滑膛槍,而成了一條大泥鰍,汗水從可笑變態的高帽裡滑下來,蟲子一樣流進後脖頸,刺癢的難受,劉定強突然感到---他想撒尿。

「FIRE!」連長手裡的軍刀顫抖著指著湘軍,距離不過60米了,他這個身經百戰的廣西老兵才終於用廣西英語叫了那個天殺的命令,他也怕啊。

他以前就算跟著竇文建從地道炸開的缺口裡跟連州守軍對刺時候都沒怕過,那時候只知道熱血上腦,什麼時候怕!但現在他受到嚴令,必須等到進入射程再射擊,軍令如山,在十字軍裡,尤其是趙闊地御林軍裡更是如此,讓你去死你也得馬上去!面對海浪一樣地敵軍浪潮,他孤零零的站著不動,要不是實在算個悍將,他差點就尿褲子了。

「啊!」半跪在地上地劉定強幾乎是用爽到極點的喉音發出這聲感慨,然後輕輕一扣扳機,槍口立刻爆發出一陣白色硝煙,劉定強幾乎是用鴉片鬼聞鴉片煙的那種感覺,猛烈嗅著這「乾爽到極點」的嗆人硝煙,他終於完成一次使命了。

然後和這排的哥們們,越過身後的戰友,走到原先第三排的位置,再次立正站好,每個人都汗流浹背,都哆哆嗦嗦的開始他們演練到噁心的裝彈。

面前已經硝煙瀰漫了,但透過乳膠狀的白色槍煙,湘軍數目好像並無減少,依舊是海濤般的壓來,頭上炮彈呼嘯著略過,前方泥土翻飛。

就在這等於面對刀子慢慢往脖子上推的絕地之下,劉定強這個有素質成為所謂洋槍隊精銳擲彈兵連一員的悍匪,卻渾身哆嗦著,把擊錘扳到半擊發位置,用滿是汗的右手拇指倉皇的抹了一下藥鍋,然後把槍身拿到右手邊,這時候還撞了旁邊弟兄一下,對方頓時被雷擊般的一哆嗦。

然後劉定強,伸手進去腰間,去摸紙子彈,這是鉛彈頭和火藥一起用紙包在一起,但他急吼吼的兩手指夾住了兩個,想在包裡扔下一個,可是驚慌的手指痙攣著,兩包子彈在他手指裡纏著,好像他們是害怕的要死的魚,躲在水草裡,死也不想分開。

劉定強抖了好久手指,都沒抖開兩顆子彈,這時一發湘軍的炮彈打在連前幾步遠的空地上,雖然卡進了一個小土堆,但激起了一片泥土,也把劉定強嚇了個半死,他要是手裡拿個板凳都不會這麼害怕,問題就是他等於是在刀槍劍戟面前乾站著啊。

緊張之下更是大急,大急之下,劉定強也不管了,一下把兩包子彈全拿出了,然後急吼吼的好像吃一串葡萄一樣,把其中一個搭在食指上的子彈咬在了嘴裡。

但就在此時,他前面一排正對著他的戰友慘叫一聲,頭朝下栽在了地上,他被湘軍的抬槍射中了,抬槍可謂是土槍中的利器,現在劉定強又可以前無遮攔的看見繼續潮水般嚎叫著湧過來的敵軍了。

就在這時,他耳邊響起一聲短促的慘叫,一把插著通條的滑膛槍扔到了他的腳下,劉定強愕然扭頭,才發現剛剛和他肩並肩的那位已經不見了,但他還沒看清什麼事,耳後響起一陣慘叫,接著一個稚嫩的童音惡狠狠的在這排後面叫道:「逃兵者就地處決!」

這是童子軍官的督戰隊,他們是見習長官,現在沒事全部都壓在每個連的後面,手持軍刀就地格殺任何敢臨陣退縮的士兵。

劉定強立刻膽戰心驚的扭過頭繼續裝填,被前後左右的血腥味和硝煙嗆了一口,恐懼的他他嚥了一口唾沫,卻立刻干吐起來,吐出了一顆鉛頭,原來他恐懼之下把第一包紙子彈的火藥給吃了。

立刻,滿頭是汗的劉定強咬開手心裡的第二包子彈,哆嗦著把裡面一些藥倒在槍托上的藥鍋裡,這是開火引火用的,然後蓋上藥鍋蓋。

接著把槍拿到左邊開始正式裝填,他把咬開口的子彈包放在槍口,然後猛地倒了進來,抽出通條,把寬頭對著槍口猛插了進去,一邊插,一邊罵:「你瑪勒格碧快點!快點!上帝啊!」

把彈和藥壓進槍膛後,猛壓幾下,然後猛地抽出通條,手忙腳亂的把通條放回槍身上的卡槽,但他一慌亂,通條掉在草地上了,這時他們這一排十人又要發射了。

汗流浹背的劉定強也不管通條了,立刻把槍上肩,把槍口水平,這時代不帶瞄準的,你只要不把槍口對著地或者對著天,就差不多。

「FIRE!」30秒後,劉定強所在的班(那排的10人)打出第二發齊射。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15
84洋槍隊:少數正義的據理力爭
洋槍隊是趙闊在稱帝后最關心的事情,也可以說是他罕有幾次站在正義這一邊戰鬥,而非全考慮他利益這一邊的事情,雖然這件事還是利益優先,但趙闊灰頭土臉的為了黃種人而戰,嗯,其實這麼說也很不貼切。

事實是,趙闊利用太平天國和天地會竊取廣州後,立刻巴巴開始組建洋槍隊,作為穿越者,他知道這時代變了,火力和紀律將取代一切老祖宗留下的東西,除了辮子之外。

任何文明學習其他文明的時候,最先吸取的肯定是軍事,就像小日本學習唐刀一樣,這是本能的防禦反應,另外小日本被美國開苞後,也是奮力軍隊西洋化和貸款修建火槍火炮工廠。

趙闊也一樣,在拿下一個根據地後,第一個想做的就是引進的就是西方武器和軍事體制。

但列強也是一群可怕的野蠻人。

他大哥法國公使布爾布隆直接說:「陛下啊,您學習我們的想法是好的,但是您訓練中國人的洋槍隊,我認為很難實現您的意圖,因為中國人像您這樣的太少了。」

英國無恥的帝國主義者文翰爵士則委婉一點:「陛下不要訓練中國人了吧,他們學不會吧,現在香港、廣州和上海有大量的馬尼拉人,他們是天生勇敢的戰士,您如果要訓練洋槍隊,不如去招募這些馬尼拉人。」

「馬尼拉人?未來地菲律賓人!」趙闊急得罵娘:「老子除了知道菲律賓出女傭外。這年頭什麼時候出戰士了?日你媽的洋鬼子,種族歧視啊!媽的,100年後,老子在法庭上告得你們傾家蕩產信不信???????」

但趙闊很難理解列強這怪異的思維:馬尼拉人就不是黃種人啦?憑什麼你們信任菲律賓女傭她男人,不信任老子手下啊!

最後趙闊只能唉聲歎氣的下結論:「沒法子,這就是個野蠻時代啊。」

「老子還不信,我的錢沒地方花了!」作為回應,趙闊撇開外交,立刻開始重金招募洋人教官,他覺的現在香港廣州洋人雲集。已經成了冒險家的樂園,這裡面總有打過仗的老兵吧,他不是撿了個海軍上將嘛。他不信揀不著陸軍統帥。

果然重賞之下必有勇夫。趙闊開出重賞,招募了十幾個當過兵的洋人,最牛地一個傢伙當過英國陸軍上校。

然後趙闊立刻開始抽調各地軍隊的精銳。用他身經百戰的廣西老哥們地十字軍作為骨幹,用廣東這個地方貧窮農民作為士兵來源。使用重金招募士兵,一個月5兩銀子!

中華100門炮地超級戰艦沒有,但為了每月5兩銀子可給你賣命的士兵到處都是。很快趙闊拉起了2000人的精銳力量,開始用他招募地僱傭兵教官,集中士兵在廣州城外訓練西洋隊列戰法。

這批人一半是原來十字軍的士兵,人人都有軍功,是跟隨趙闊南征北戰地心腹;另一半是他精心挑選的廣東農民----人人又壯又蠢又忠心,按趙闊的評語:這批人就算不射擊,光拿著刺刀硬上。也能幹挺同數量的湘

但這個時候。法國公使布爾布隆先生找上門上來了。

趙闊在「皇宮」裡「召見」了他,他斜臥在後世頻稀保護動物華南虎皮上。臉上笑顏如花,肚裡卻按中國式的虛偽對著這個傢伙狂罵:你他媽的,我求你,你不理我,現在我找了一批僱傭兵,你他媽的找上門來了,想幹嗎?」

「陛下,聽聞您正在組建洋槍隊?」布爾布隆放下茶杯,微笑道。

趙闊亦微笑道:「是啊,我親愛的公使大人,你可有什麼指教?」

「我們法國軍隊歐洲無敵,陛下購置的滑膛槍和軍服可否由我們承擔?」布爾布隆毫無愧意,侃侃提要求。

趙闊哪裡敢拒絕這大亨,他抱著人家大腿就怕掉下來呢,趙闊趕緊笑道:「聽聞貴國拿破侖皇帝天下無敵,火炮更是犀利,如果你們能提供炮兵教官,那麼我們火炮也可以向貴國訂購,您知道我現在四處搜購火炮,但各國都有,不得其法。」

布爾布隆臉上一副「大爺我就知道你這鄉巴佬要求我」地微笑,說道:「火槍和彈藥以及軍服我們都可以賣給你,沒問題!但是我們法國在大清國和你們宋國之間地衝突之間嚴守外交中立,至於訓練炮兵,我可以給你推薦一些退役軍官,你支付合適的價格就可以了。」

「好啊。」趙闊從虎皮上立起身來,走下主座就給布爾布隆握手:「謝謝上帝給我送來法國大哥幫助我,那我地洋槍隊乾脆全按法國陸軍開始訓練吧,我需要大批軍官,乾脆大哥你提供一批軍官名單,我充作教官,絕對虧待不了他們。至於武器彈藥和服裝,那自然都是你們法國商人的咯。」

布爾布隆以一個「悟空,你真調皮」的笑容握了握手,笑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國公民,注意,不是法軍在役軍官,幫你訓練,軍火也由我們提供。」

「沒問題!」趙闊肚裡咬牙切齒:老子一大筆銀子都花出去了,拉起了洋槍隊基幹了,你媽的才來搶食!

不過這年頭,人家是世界第二強國,人家來搶你洋槍隊是看得起你,趙闊無語。

但兩天後,趙闊正拿著鵝毛筆瘋狂計算洋槍隊這吃錢的老虎要花多少錢的時候,外邊來報英國公使包令來了。

現在老牌帝國主義先鋒文翰同志回國度假了。原領事包令暫領了他公使職務,趙闊當然拖鞋都來不及穿就出去接見了,法國雖然牛,英國更牛,起碼人家一個印度阿三殖民地就矗在印度洋上,惹惱了它,法國兵還沒到,那群阿三肯定先到了。

「聽聞陛下地洋槍隊訓練和武器彈藥已經交由法國一方?」包令嘿嘿一笑。

趙闊肚裡大叫倒霉:你媽的不會又來搶吧,我前幾天已經抱過你們大腿了,給我一臉灰。但臉上只能笑:「是啊,公使大人消息靈通啊。」

包令笑了笑,意思是:「法國是蟲族口水兵。但我們是神族航母」。說道:「陛下這大約是遠東第一隻西洋化的洋槍隊,我們英國在遠東有很大利益,我們也想幫助陛下完成這次試驗。」

「搶遠東控制權嘛。人家不來你不搶。你麻痺的大國沙文主義啊!無恥的帝國主義!」趙闊不知道說什麼好,強笑道:「是這樣的。我已經和法國布爾布隆先生說好了,武器彈藥還有教官什麼的都由他們提供。合約都給我了,只是現在在翻譯館處正翻譯成中文。」

趙闊意思很明白:老子都搞好了,你媽的能不能別搗亂了!

但包令根本不在乎,他伸開手說道:「法國軍火?他們能多少時間運到?現在遠東遠洋航道上80%是我們大英帝國的商船,我們可以更快。而且陛下的洋槍隊關係到遠東安危,我們不能不慎重考慮。」

「考慮你媽啊!你媽地那幾天還說我們華人是猴子,比不上菲律賓猴子!」趙闊白眼看了一眼這傢伙,心道:「算了。反正中國人看他們也是猴子。半斤八兩,兄弟也沒吃虧。」

看趙闊沒吭聲。包令咳嗽了兩聲,說道:「其實我知道法國人已經先來了…….」

「知道你他媽的還來煩我!」趙闊肚裡勃然大怒:「我惹不起你們英國佬,老子一樣惹不起拿破侖三世,你們這群龍蝦B(英軍制服紅色,俗稱龍蝦兵)給我找刺啊!」

「可是,法國和我國的協議已經寫好了…..」趙闊怯怯地說了一聲。

包令笑道:「其實我這次不僅是代表我大英帝國來地,整個歐洲都對遠東各國的友誼有興趣,也許在其他國家的影響下,法國公使可以考慮下別地途徑。」

「其他國家?」趙闊一愣,心想除了法國和英國,歐洲還有什麼國家。

「我們和普魯士談過了,他們也是陸軍強國,對陸地訓練有心得,我希望我們大英帝國和普魯士一起為陛下遠東洋槍隊效力,法國的先生們肯定明白地……..」包令侃侃而談,渾然沒注意趙闊已經變了臉色。

「普魯士?我靠,英國佬知道不知道普魯士百年後差點把你們掃滅了?」趙闊瞪著兩眼看著包令,滿眼的難以置信,心裡很快明白了:這是英國佬不想法國人獨佔對他的影響力,覺的拉普魯士可以掩蓋自己赤裸裸的全球霸權主義,分散全球第二的法國的霸權主義,完成他的均衡和挑撥離間的光榮孤立政策,但殊不知他拉地這個小弟,現在是可以分散法國地影響力,然而這小弟他媽的是個未來地大鱷啊!

趙闊突然想起這也是後世列強幫滿清組織洋槍隊的各國態度,英國人確實拉普魯士人分法國勢力。..

抱英國大腿?抱法國大腿?抱未來牛比兮兮幾乎打遍全歐洲無敵手的德國大腿?

趙闊馬上打定了主意:都是牛比人,抱誰的大腿都無所謂。

關鍵是調真正的列強軍官來,他僱傭的那些僱傭兵軍官,天天喝醉了在酒吧裡打架,簡直是世界上最傻逼最狂暴一群笨

趙闊咳嗽了一聲,慢悠悠的說道:「普魯士?據我所知,他們只是一個小國,位於各個強國的威脅之下,我覺的他們不足於訓練我英勇的華人士兵…….」

「陛下…..」包令立刻說了一通普魯士的好,只吹得現在好像普魯士就是二戰時候那個狂人領導下的牛比國一般。

趙闊咂了咂嘴。說道:「但是我只知道英、法無敵於世界,普魯士名不見經傳啊。如果我地士兵要他們訓壞了怎麼辦?您大英公使想必有什麼超過拿破侖三世給予我的東西吧?」

「你瑪勒格碧的遠東猴子狐狸!」包令臉上閃電般掠過這個意思,然後立刻笑道:「我們立刻提供您大量的制式火槍,印第安式前膛燧發火槍,大英帝國的最愛,槍長1.42米,槍管口徑0.76英吋,子彈口徑0.71英吋,足以對付任何國內的敵人,而且我們奉送一些彈藥。」說到這。包令笑道:「立刻發貨3000支,2個月內再給7000支,價格優惠。您認為怎麼樣?」

「我操。根本就是把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候的存貨發給我啊!」趙闊肚裡狂罵,臉上連笑容也維持不住了,他看著包令冷笑道:「現在火槍技術突飛猛進。我知道現在有很多槍械水平超越十年前的印第安式前膛燧發火槍,我想我還是招標吧。」

包令一愣。愣了好久,然後冷笑起來:「陛下,我請您多考慮一下:我們在香港廣州和印度都有現成的大量存貨,您組建洋槍隊,必須器械一致對吧?火槍本來故障率就很高,打一仗下來說不定立刻要更換三分之一,遠東現在又沒有火槍和彈藥工廠,如果不尋找可以大批量供貨的商人,您怎麼可能能用後勤跟不上地部隊去戰鬥?再說要知道您佔據了廣州。這個滿清最重要的通商口岸。雖然法國朋友表示對您的認可,但是這裡涉及到我們大英帝國地巨大利益。這裡不僅是鴉片地重要出口口岸,也是我們購買茶葉和生絲的地方,如果我們的利益受到侵害,什麼步槍能保護您和您地朝廷呢?」

「我操你媽!你威脅我!」趙闊嘴都合不上了,但他能怎麼樣呢,他可不是躲在紫禁城看Y肥皂劇的咸豐大爺,他眼前是莎士比亞寫地殘酷正劇,深知這批狗日的洋人不處理好利益,立刻搞死自己,趙闊長出一口氣強笑道:「我看行!印第安式前膛燧發火槍也能打死人不是?但是布爾布隆先生哪裡,您就請和普魯士的先生一起去說說吧,這我管不了,咳咳,我只管送過來的教官名單!」

包令冷笑一聲,臉上一副:「悟空,你太調皮了,不敲打敲打你你不知道誰是老大」的表情,說道:「放心,我想洋槍隊教官名單,應該符合歐洲各國的利益。」

結果很快,趙闊面前給了一副怪異的名單:40%的法國人,30%的英國人,30%地普魯士人,英國佬貌似承認法國是老大,但實際上他卻聯合普魯士再次在遠東地海宋處於影響力優勢。

而且最狠的是英國佬奪取了滑膛槍和彈藥地供給,只把火炮留給法國人,最可恨的是他們要賣給趙闊的全是第一次鴉片戰爭時候英國佬積壓的軍需品。

「算了,我不和你英國佬計較,你根本不知道普魯士以後會打得你遍地找牙。」趙闊哼哼著,默認了。事實上,不默認也沒法子,這時點地球上你找不到敢硬撼日不落帝國的人,除了天天看手下編劇的肥皂劇殺了多少英國佬的咸豐。

搞定了軍官後,趙闊立刻蹲點到了軍營,天天親自看手下的操練。

他所有的童子軍軍官,除了投入到海軍的,全部被他派入洋槍隊和一群南征北戰的老兵,提前於士兵,先開始訓練,用做第一批軍官,小孩年紀大的當軍官,小的就見習,這是他的御林軍,他不敢疏忽。

此刻列強支持的各國商人正對這只軍隊的軍需品爭執的不可開交,英、法公使則都無恥的宣稱:他們絕對中立,英、法軍官和公民誰敢摻和大清的內戰就絞死誰,當然絞死和審判的地點只有在香港,其他地方他們管不了,再怎麼樣,趙闊也不會把洋槍隊扎到香港訓練啊。

這段時間,趙闊不是蹲在軍營,就是去海京軍營外的募兵處,他在控制的城鎮都設立了募兵處,雖然海京是富庶之地,但現在這個地方依舊擠破頭:視一個月5兩銀子為天價酬勞的窮人遍地都是啊。

當然趙闊給廣州地配額很少。只有100名新兵,城市兵在滿清現在的文化水平下,比較富裕,根本不是賣命的好賣家,主力還是各地農村和他自己的軍隊。

這天,趙闊一進人滿為患的募兵處,就看到有一夥人正在招募軍官前表演。

「陛下駕到。」隨從大喝一聲,滿院子的人立刻起立躬身,連來應徵的新兵都很少跪的,趙闊微笑一聲:「免禮好了。」一邊坐到了考官的桌子後。心裡卻不痛快:「媽的,廣州人知道我對基督徒和他天主教徒免除跪禮了,人人都來之前都搞了信徒身份。太狡猾了!」

然後趙闊對著面前兩個正在表演地應徵者笑道:「一個拿著大錘。連石板都拿來了,怎麼著啊?」

那兩人立刻回答:「陛下,我兄弟二人練有金鐘罩鐵布衫。乃是正宗南少林傳人,刀槍不入。現在又皈依了救苦救難的上帝,想進入軍中為陛下殺敵!」

「你他媽的是和尚還是基督啊?」趙闊肚裡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說道:「那你們就給我看看刀槍不入吧。」

「好勒!」兩人頓時大喜,同時扒去了衣服,露出一身腱子肉,一個立刻躺在地上,他兄弟把一塊大石板放在他胸口,另外一個猛地舉起大錘就要砸。

但這時。趙闊旁邊地法國教官阿諾先生立刻滿臉驚恐地站起來。用不熟練的中國話大叫:「你們在幹什麼?不要啊!」

趙闊一拉對方,笑道:「胸口碎大石。我們的傳統表演項目,您看著吧。」接著對場子裡兩人笑道:「你們繼續。」

果然一錘砸下,石塊在胸口開裂,而下面地人毫髮無傷的跳了起來,滿場抱拳行禮。

阿諾滿臉震驚,指著那人說道:「難道中國人真可以把身體練到不懼大錘地地步?像印度那些苦行僧赤足過炭一樣?」

「切。」趙闊沒理他,叫過兩兄弟笑道:「功夫不錯啊。」

「陛下有所不知,我們只練到鐵布衫第二層,只是刀槍不入而已,我師傅年過九十,渾身銅皮鐵骨,連洋人子彈打在胸口上都只是個白引,而且可在水下潛伏三天三夜不用喘氣……」

趙闊一愣,心道:「當年林則徐建廣東水勇抵抗洋人,就有人自稱三天三夜在水裡不換氣的,莫非就是這兩個b的老師忽悠得林則徐?」口裡卻問道:「你們兩人還有什麼絕技沒有?」

「有啊!」兩人滿臉興奮異口同聲的叫道:「我們還可以喉抵鐵槍,但是因為募兵處守衛森嚴,那個雙頭槍,看門的不讓拿進來。」

「拿進來,表演。」趙闊仰倒在椅背上,雙腳搭在了桌子上,在他前面是滿臉震驚的阿諾。

很快,雪亮的槍尖抵住兩兄弟的脖子,兩人猛地發力,頓時中間槍身彎成了U字型,全場考生一起鼓掌叫好。

「陛下,要不把他們召進來?太厲害了,難以置信。我還想看看他們堅韌身體的表演。」阿諾鼻子都喘粗氣了。

趙闊冷笑著站起來,繞過桌子,掂起了他們地大錘,指著其中一個道:「躺下,我用錘直接砸一下胸口看看!」

頓時兩個高手呆如木雞。

「躺下啊!「趙闊一聲怪叫,滿頭是汗地兩人齊齊跪地,結結巴巴的說道:「陛下….陛下,那個…..那個….我們功夫還沒練到十層,抗不住….抗不住鐵錘…..」

「嗯?胸口還加塊大石板你都能抗住,怎麼錘子抗不住了?」趙闊冷酷地一笑,叫道:「來人把他們摁在地上。」

話音未落,幾個士兵衝了上來,有的拉手,有的扯腳,而那兩高手玩命掙扎,整個一副五馬分屍的架勢。

被摁在地上,看趙闊斜著嘴滿眼寒光的提著錘子過來,其中一個高手突然狂吼起來:「陛下,小人該死!我抵不住錘子的!我會死的!那個胸口碎大石根本不疼的」

「不疼?誰都能玩對吧?」趙闊掂著錘子在兩人臉上比劃著。

「對!對!對!」兩個少林高手已經快尿褲子了,搶著解釋:

「就是錘子打石板,石板碎,人不疼!」

「錘子要快,全是石板吃力,下面胸口不吃力的!」

「魔術啊?雜耍啊?」趙闊扔了錘子,伸手接過來一把開了刃的三稜軍刺,怪笑道:「那我現在刺刺你們脖子,看看你們的鐵布衫吧?」說罷作勢就欲刺喉。

「別啊……….嗚嗚……..」看趙闊那意思根本不是開玩笑,一個高手哭了,另一個被趙闊比劃的高手嚇尿褲子了,他們大叫:「小人罪該萬死,我們是騙您的,我們再也不敢了!饒命!饒命!陛下啊,嗚嗚,饒命啊!」

「你媽的!拿江湖把戲騙我?!」趙闊眼睛一豎,吼道:「把這兩個江湖騙子鎖到募兵處門口,枷號示眾三日!」

回到座位上,向阿諾簡單的解釋了下原理,然後趙闊對中國募兵官命令道:「再有騙子一例處理。記住,不要眼神飄忽的;不要體弱多病的;不要能言善辯的;不要身上紋身的;不要穿著不錯的!」

劉定強則是作為佛岡大宋官員推薦的「優等生」,直接和一兩百農民兄弟來到繁華的海京,當然,是城外洋槍隊軍營。

這裡一切都是那麼新奇,新奇到變態。

以至於劉定強覺的自己根本不是來到想像中的軍營,而是來到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大戲班子:好像到處都是妖怪一樣的洋人在背著手走來走去,而他們前面一隊隊的中國人在學著排成排走路,如果走不對,還要被棍子抽,軍營裡充斥著洋人的口令,和草鞋一起踏地的聲音,當然還有棍子和鞭子抽在皮肉上的聲音。

在營門口,一群農民戰戰兢兢等著大人們來領的時候,劉定強還看到了皇帝。

一聲「陛下駕到」,驚慌失措的這群農民在慌亂了一分鐘後,不知道誰帶頭,全部對著這身後駛過來的車隊,在營門前大雨泥濘之中五體投地的跪地磕頭。

劉定強是排在佛岡新軍隊列第一個,他跪在最靠近營門的地方,趙闊就在腦門前面不遠下車踩地,劉定強偷偷的把鼻子拉離下面的泥漿一點,然後偷看了一眼:看到了一隻錚亮的皮鞋,他從沒見過這種東西,但看那形狀那硬度,很像巨大的蹄子,劉定強想像著這個皇帝應該是個巨人,頭上也許天生有角。

泥漿裡匍匐的身體前不遠,對話不斷傳來。

「小莊,給我過來,我給你帶來的你最需要的東西「陛下。請問是什麼?」

「金瘡藥。給我往死裡打。」

「給我往死裡打。」就是劉定強在入軍前聽到的第一道聖諭。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16
85贛州大戰:邪氣森森的妖獸敵人
在軍營裡,劉定強他們被領去一個大倉庫,在裡面他們被勒令脫光衣服,然後全部用冰冷的河水洗澡,隨後領了一身嶄新的號卦,並派發了一隻無彈的嶄新滑膛槍,被勒令睡覺時候也要抱著,佛岡農民們的軍營生活開始了。

他們學習西方戰術、使用西方武器,每日操練兩次到三次,在冬季,他們八點起床點名,十點和下午四點列隊行進,晚上七點再次點名,然後在各自牧師帶領下禱告,一次又一次的對上帝和趙闊宣誓效忠。

一開始的隊列訓練簡直是魔鬼一般,趙闊親自操著棍子坐在邊上看著,對於訓練出錯,趙闊嚴令教官可以往死裡打。

「這是群老農民啊,就算100年後,那時候大學生軍訓第一次接觸隊列都得訓上半月。」雖然沒大學軍訓過,但趙闊沒吃過豬肉見過豬跑步,知道這玩意上手不容易,後世懂電腦、魔獸的大學生那種領悟力學習這隊列操練都不是很容易,更何況現在根本兩腳羊一樣的滿清農民了。

那時候軍訓的隊列不是和直接作戰有關,你正步踢得再好也踢不到愛國者導彈啊,但是這個時代的隊列訓練就是作戰,士兵們就是按隊列行進進戰場,然後按照命令排槍投放火力,或者在不混亂的情況下轉換成各種陣型,隊列就是作戰!

洋人還好點,只是會踹你,但莊立忠他們中國教官,在滿清文明下,知道在上司面前要更努力,因為他的陛下親自督訓,他們凶殘得像個魔鬼,儘管他們第一批受訓的軍官也吃過類似苦頭。但是他們從媳婦翻身成婆婆後,把這一切加倍釋放給新兵。

耳光、腳踹、吼罵、體罰無所不用其極,莊立忠一根棍子就沒離過手。用到後來,已經變得油光滑亮,上下都一樣,那是抽人抽出來的。

雖然是冬天開始訓的新軍,不會有夏天中暑的危險,但操場上昏倒士兵也常見!更多的是壯男士兵跪倒在小孩教官面前被打罵得淚流滿面。

但士氣高漲,因為軍餉太高了,當個農民什麼時候一個月能有5兩銀子?

而且操練也根本趕不上農活累啊。

更重要的是每天可以祈求上帝,而當滿清農民地時候,在痛苦的時候從釋迦牟尼到灶王爺人人求一遍。但是卻誰也不信。

在趙闊十字軍裡,你必須信!你必須背聖經!

有信仰的人可以背負更重、走更遠地路,有信仰的軍隊更是厲害。

在通過殘酷的磨合期,初步適應了隊列後,士兵從一群兩腳羊農民變成一群軍令如山的軍隊兩腳羊後,新式軍裝派發下來,發任何東西中國士兵都高興半天,但這次例外。

這軍裝讓所有中國人瞠目結舌,幾百號人拿著它鴉雀無聲,竟然沒人第一個敢穿的。這洋服在鄉村農民出身的軍隊士兵眼裡,簡直就好像要後世一個老先生在地鐵上裸奔一般。

而這是趙闊親自設計的,完全仿造西方款式,甚至不惜重金。給士兵發放絕對駭人的高帽,他本可以選擇中國樣式。但是趙闊覺的,這軍隊就是自己生存的根本,是未來地新精英集團!

自己的敵人是誰?不是滿清,而是滿清文明。

必須要把最有力的東西放在自己這邊,如何放?

一個是拉攏,另一個就是把他們從原來的文明分離開來。

還有什麼比在一群百姓中穿著西洋奇裝異服更有利於宣佈自己和以前文明格格不入的?

還有什麼比一群奇裝異服的人更能形成團隊意識和抱團思維的?穿著他趙闊的軍服,士兵根本不敢一個人上街,最少得來幾個弟兄一塊走在袖子和大褲子百姓中間吧。

這就是分離!這就是凝聚!

因為全部精銳士兵都穿的很丟人,一群猴子在一群雞中間。肯定不得不認為猴子同袍是自己一夥的。所以不得不產生團隊意識,並緊密靠在他趙闊身邊。

「奇裝異服絕對有助於提高我御林軍團結!」趙闊下了結論。他地儒家走狗宦助國點了點頭,第二天中文報紙上就出現了《陛下胡服騎射!》

看著這「胡服騎射」,趙闊感慨良久,心道:看看人家的水平,我叫「奇裝異服」,人家直接套在了「胡服騎射」上了!太吊了!這儒家太會拍人了,我真舒服。但是你們啥時候出幾個思想家,幫我把公使們送的洋文書籍翻譯了?這年頭連「幹部」「權利」這些詞都沒有呢,我總不能等小日本那群傻逼明治維新了吧。

不過打造這種軍隊,趙闊花錢花到吐血,因為從槍支、大炮乃至火藥全部仰仗進口,趙闊不得不把他搶別人和賣鴉片的收入,大部分用在這種軍隊身上。窮地以致於士兵從頭到腳脖子都是洋布做的洋裝,但腳上沒錢配給皮鞋和襪子。

這兩項反而是當時士兵地重要消耗品,因為什麼都是靠走路的,皮鞋磨損很快不說了,襪子更是消耗的像被吃掉一樣,所以當時各國軍隊裡都跟著幾個鞋匠。

「廣東這麼熱,穿皮鞋多熱啊,而且還要襪子!襪子肯定要進口!天天走來走去,我哪裡能補得上後勤補給?操,士兵都給我穿草鞋吧,價廉物美,自己編編草鞋,也是革命精神!」趙闊最後否決了配鞋子的想法,他的士兵全部是草鞋。

而士兵裡也產生著分化,就算5兩銀子月餉的高薪下,士兵竟然被打到出現零星逃兵。當然這倒霉蛋在廣州人生地不熟,雖然脫了軍服,但還穿著怪異的褲子,很快就被捉回來吊死,趙闊邪惡的用對付海盜的法子對付他們,用樹脂塗抹全身防腐,就在軍營裡吊了若干年。

鑒於這次事件。趙闊在精銳部隊裡發佈了試探性地剃髮令----自願剃掉長髮,留短髮。

古代中國觀念:中國其他朝代男子一般不剃髮,結髮髻;古代剃髮甚至都可以代替砍頭。滿清剃髮。只是剃前額上面地頭髮,後面也不剃;太平天國雖然打散辮子,但是也不剃髮,頭髮長到有的太平天國侯爺在衣服後襟上縫了個布包,專門托著頭髮。

趙闊他一個現代人,也不是藝術家,當然想剃掉滿頭長髮,那時候洗澡很麻煩,沐浴液、洗髮水根本沒有,在廣東天天披著一頭大長毛。又沒電扇和空調,酷夠酷,但熱地難受。

以前他在太平天國和打廣東時候不剃髮,還有個好處,要是完蛋了,直接把長髮編成辮子,哇,直接從太平天國風跳入滿清風,滿地隨便你逃。

然而現在他已經成了匪首了,剃不剃無所謂了。反正如果失敗,肯定遍地懸賞告示,剃成光頭也躲不了。

而且這也造成了很多匪徒,直接打散辮子冒充太平天國或者大宋士兵搶劫殺人。

趙闊早就想全軍剃髮了。如果士兵剃成短髮,你和滿清打的時候。根本就沒法跑!逃兵?好啊,你可以一夜白頭,但你總不可能一夜之間從短髮長成長髮吧?你又不是食物發霉長毛了。所以在遍地長髮或者辮子裡的中國地區,一個短髮士兵等於就是進了敢死隊了。

擔心這麼幹不僅是挑戰滿清文明也是挑戰千年風俗了,趙闊陰險地找宦助國咨詢了一下,宦助國看明白了趙闊的意思,想了想說:「陛下是不是著急滿清未滅啊?陛下可以削髮明志嘛!不滅滿清不蓄髮!」

「不滅滿清不蓄髮!高!」趙闊大喜,登時召集群臣說了要削髮明志的想法,竟然得到了一片擁護景仰之聲。

趙闊在1854年4月他的洋槍隊已經成形的前提下。宣佈削髮明志、不滅滿清不蓄髮。他在海京的朝廷重臣跟著全平頭了,童子軍全削髮平頭。劉定強這種士兵骨幹被海皇這種精神感動的淚流滿面,嚎叫著要剃髮和滿清決一死戰。

很快最精銳的十字軍銳矛團全軍跟著趙闊剃髮,他們和滿清作戰的時候將會逃無可逃,人人在外形上都靠上了死士,這也杜絕了這只精銳部隊的逃兵----在中國地界上,平頭地人根本無處可逃。

而劉定強是絕對不會當逃兵的,他精通武藝,身強體壯,而且痛恨滿清,熱愛趙闊。他在這軍營裡找到了家的感覺,當他在全連聖經研討會上,說出他當丫鬟的姐妹被地主父子兩個強姦以致於上吊自殺的時候,全連弟兄陪著他一起流淚。

為了這珍貴的眼淚,他要為消滅滿清和無良財主而戰。

所以他玩命訓練,而且訓練的很好,曾經受過海皇接見。

他是第一個達到一分鐘可以熟練裝彈射擊三次的士兵----那個時代的士兵裡的戰鬥高手。

他身體協調,手指靈活有力,「裝彈地一系列動作完成的簡直像是在彈鋼琴」洋人教官評語,這群中國士兵的吃苦耐勞和極高的悟性完全顛覆了洋人對中國人地偏見,在兩個營的洋槍隊成軍後,列強們認為中國人也可以完成西洋訓練了。

趙闊對此就罵罵咧咧地「我他媽的就說了,我們和菲律賓人怎麼可能有差別呢?又不是黑人和白人,皮膚不同,你還可以歧視,他們這他媽的簡直是種族歧視和地域歧視的混合體。」

為了獎勵優秀士兵和帶動其他士兵,趙闊親自接見20名優秀士兵,並把銀質訓練小獎章掛到他們胸前,他很講實惠,這獎章其實就是個銀元,後面打個釘就是獎章了,你不愛榮耀愛錢可以賣掉換酒喝。

劉定強第一個上前,他對著海皇近距離對視,用西洋軍禮敬禮,在微笑的皇帝拿著獎章觸到自己左胸軍服的時候,劉定強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

而現在,這枚獎章劉定強一輩子也不捨得去換酒,就放在胸前口袋裡,被他燥熱的胸膛溫得熱熱地,但他卻完全忘了這沉甸甸地小東西。.他在用哆嗦著手去揀前面死屍身下地通條。

眼前步槍排排施放地白霧好像被頭頂鉛塊一樣的雲朵壓住了,瀰漫著陣線前,什麼都看不清楚。只知道耳邊充斥著炮聲、吶喊、慘叫,以及身邊長官聲嘶力竭地英文命令。

撿到了新通條,這個訓練中的王牌填彈手倉皇又緩慢的填著彈藥,然後閉著汗水澀得生疼的眼球,麻木的抬起槍朝前再次射擊。

用袖子抹了滿臉的汗,他終於可以睜開眼睛了,斜眼一看,卻呆了一下,他身邊兄弟正拿著一條槍口矗著一根通條的火槍卡卡的勾著扳機。

眼瞅著面前白煙裡,隱隱約約的還有人影晃動。劉定強流著汗,什麼也沒說,退回到下一排身後,繼續裝填。

他不知道的是他地仇人李明昌就在他前面20米的地方,但是手握鋒利長矛的李明昌並沒有朝前衝來,相反,就在敵人的面前,他原地打著轉,茫然四顧,倉皇不知所措。

當戰鼓擂起。2000多湘軍生力軍齊聲吶喊潮水般衝向那細細藍線的時候,李明昌跟在兄弟後面朝兩里外的敵軍衝刺而去,2000多湘軍衝擊時候拉開的隊形好像用野獸填滿了這1里裡的戰區。

敵人陣後和兩翼火炮犀利,十門炮猛力朝著這方塊地面開火。

火炮打在人群裡爆發起泥土如雨而下。殘肢橫飛,但這也阻不住士氣高昂的連勝之軍湘軍對敵軍的衝擊腳步。軍旗從未傾倒,一直奮力指著逆賊地方向也快速推進。

李明昌被滿頭熱血沖得耳朵嗡嗡響,他扒了上衣,赤膊持槍,緊跟著在同袍和憤怒吶喊聲浪中飄搖的軍旗,朝前猛衝,炮彈打在他身邊也阻不住他朝前的腳步,也壓不過他「殺長毛」的怒吼。

面對敵軍地猛轟,所有英勇的湘軍都只有一個年頭:衝到對方地士兵陣裡。展開人對人的肉搏。用敵人的血肉沃灌土地,長毛根本沒有什麼好怕的!天下沒有人是湘軍肉搏的對手!

在一直朝前狂奔李明昌眼裡。長毛那奇形怪狀殭屍般的中軍是那麼虛弱和奇怪,他們根本動也不動,就靠著稀拉的排列擋在湘軍洪流面前!

「怕死不敢和我們衝鋒嗎?你們這群膽怯的長毛,你們現在可不在堅固的營壘後面,這是荒野,勇者生!」推開半空飛來地一截人地大腿,被濺到滿臉血的李明昌擦也來不及擦,幾乎都要笑了起來,但卻是咬牙切齒地笑。

全力跑了一里地,氣喘吁吁的李明昌透過前面兄弟的背影,眼瞅著自己前面那軍旗已經好像碰到那只邪氣森森的長毛軍隊,「勝負已分!長毛完蛋了!」李明昌大吼一聲,渾身又充滿了力氣,他奔跑的速度又快了起來,這次他要親手手刃長毛仇人。

兩軍野外對壘,一方不動,一方衝擊而至,光憑泰山壓頂般的這勢能,以及衝鋒方的氣勢恢宏,就不是靜止不動的一方所能承受的。

但就在這時,李明昌猛然聽到前面響起了一陣爆響:這不是炮聲,炮聲是隆隆的,也不似鳥槍放槍,鳥槍是二踢腳那樣脆響,這種聲音好像是一串鞭炮扔到火裡突然全面炸開一般,直如一條爆炸著的鞭子猛然抽上了湘軍洪流。

看著細細藍線上一條線一樣的白煙牆升起在湘軍和長毛之間,好像老天爺使用了什麼法術,恰恰擋在了兩軍結合之間,又好像那藍色邪氣軍隊是一條火藥線,而湘軍這只火炬一碰就激起了一片爆炸和硝煙。

幾乎在第一聲鞭響抽過後剎那,第二下抽擊又至,隨後是第三下,衝在最前的湘軍先鋒頓時被抽停。

不過眨眼間,藍軍就射完了早預先填好彈藥的一輪排射,因為彈藥都是上戰場前就裝好,士兵所做的只是扣動扳機,第一輪三排排射永遠是最快、火力最猛烈的一輪。

在藍軍釋放出的白色煙牆前,無數留著辮子的湘軍猛士突然兩眼失神栽倒在可以看見敵軍鼻子的最後幾步衝刺的道路上,有的則嚎叫著在地上亂滾,他們中彈而沒有死,無論是胸腹頭顱要害中彈還是臂腿中彈,只要受傷立刻全滾在了地上。什麼帶傷殺敵、帶箭殺敵徹底變成個笑話,這種洋槍地子彈不同於弓箭刀槍,受傷就等於死亡。它是用火藥爆炸的力量推動的,刀砍箭射損失人體地力量根本比不過這種重錘一般的夯擊,近距離擊中,皮膚就立刻扯開血肉,遇到骨頭就立刻打成骨折!以這個時代的醫療水平,子彈入體不是死亡就是截肢,彈頭比洋人醫生嘲笑的中國鳥槍打得多,而且入體還往往翻滾,根本救無可救

只是秒中之內,十字軍就投射了顆鉛彈掃進了面前的湘軍洪流。最前鋒兩個哨頓時被擊潰,本來眼紅如血揮舞著大刀的勇士們先是被眼前火槍同時炸響的聲威和面前突然出現的硝煙牆所震懾,在猶豫中稍微一停,就發現了自己前後左右的弟兄少了大半,而地上猛然爆發出一片片的慘叫。

一直猛衝地湘軍軍旗猛地在白煙前一頓,整個湘軍為之一頓。

第一輪十字軍齊射後,湘軍的黑水和銳矛團的藍線之間好像陡然出現了一種難以置信的平靜,剛才響徹陣地上空的湖南吶喊陡然不見,那三條凶橫的鞭子也陡然不見,這狹小的結合部出現的竟然是掉根針也能聽見的死寂。

當最前線的一兩百士兵從身邊兄弟死傷枕籍中回過神來。勇敢者眨了眨震驚地眼睛,重新把辮子纏到脖子裡,再次揮起大刀繼續朝前衝去的時候,已經秒了。

秒後。最精銳的擲彈兵連搶先全軍完成裝填,以每營右前方擲彈兵軍官瘋狂的「!」口令響起。第二輪排射再次開始。

這次不是第一輪那種鞭子般地整齊一致和凶狠,但細細藍線上此起彼伏的白煙宣示著這依舊是鞭子。

被打得一頓,然後剛剛回復又開始前衝地湘軍前鋒再次受到致命打擊,細細藍線前-米之間全是湘軍屍體和哀嚎的傷兵。

前鋒後的湘軍目睹著那一千多人擠在一起的火槍排射掀起的白煙牆是如何把前方兩百湘軍從大清漢子打成地上的肉渣的。

這一刻驚奇迴盪在湘軍中鋒,就好像一個鄉下人剛剛在富豪家裡看到那個伸出小鳥大鳴報時的自鳴鐘,在被嚇了一跳後,看著滿心驚奇的觀察那卡卡響地木頭傢伙。

但滿清文化裡,驚奇往往變成恐懼。

立刻中鋒再不如前鋒那樣一往無前地衝鋒,他們放慢了奔跑的腳步。甚至彼此交換著驚異地眼神。

但這是戰場!

如果你不忘了生死。你立刻就會被恐懼緊緊攥在掌心裡,跑步速度一慢。在沒有殺人和戰鬥慾望刺激下釋放的腎上腺激素,立刻全力跑了近米的這些湘軍農民開始劇烈的疲勞,剛才好像只是蚊子嗡嗡叫的大宋火炮立刻變得好像排山倒海一樣,肆無忌憚的砸進人群的炮彈每一下都讓剛才這些勇士心驚肉跳。

但他們還在往前衝,他們抱著試探的態度,而不是剛剛殺盡敵人的態度往前跑著。

這降低的速度給了對面那些一樣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長毛兵充足時間手忙腳亂的填裝彈藥,他們可不是英國龍蝦兵,也不是拿破侖的近衛隊,而是一群剛剛穿上軍裝的農民,如果面臨後兩者,怕是對方不射擊,但憑刺刀衝擊也能讓根本沒有經驗的他們在第一輪排射後渙散掉。

很快中鋒受到了十字軍一輪又一輪的排射。

這次真的是子彈橫飛,腿裡好像灌了鉛的湘軍士兵們在恐懼中圍著長官和軍旗,把自己隊形更加密集,但這對付冷兵器屢試不爽的經驗,卻給他們帶來了更大的殺傷和更恐懼的心裡效應。

多個湘軍擠成一團朝前慢慢走去,就在其他人面前,排頭三個人在對方升騰起的又一團硝煙裡,一個人臉立刻被打成一堆肉渣子,一個朝後仰面便倒,赤裸的胸膛上開了一個口子,第三個正彎弓搭箭的射手猛地慘叫一聲,扔了弓箭。抱著小腿朝前做了一個前滾翻動作,然後死死抱著露著彈孔的小腿死命左右翻滾。

只是三個人,但對於他們身後幾個人。這看不見敵人的恐懼遠遠勝過敵人的數量,不知誰停了腳步,其他人也跟著停住了腳步,就停在了那對面三排十字軍面前,不足米遠,微風吹過,隔在雙方的濃烈白煙消散了一些,那些高帽夷服在白煙中簡直好像妖魔鬼怪一樣猙獰可怖,這時白煙裡那怪異地咒語清晰可聞:「預備」

「哇!」一個湘軍滿臉煞白,終於扭頭就朝後跑。這是中鋒第一個開始回頭跑的,然後他身邊個人立刻跟著他朝後衝去。

隊列中間手持寶劍的哨長簡直氣得吐血,他一手握住軍旗,扭頭大吼著:「都他媽地回來!都他媽的….」

但就在這時,連他都聽見了白煙裡那時聲嘶力竭的嚎叫:「非爾!」連頭都來不及轉回來,顆排成排的鉛彈呼嘯著穿透他的身體和軍旗射向後面的湘軍。

李明昌衝到離藍線還有米的時候,前面的倖存者已經滿頭汗的嚎叫著「鬼啊!」往回跑了,一個又一個士兵瘋狂的和後來者擦肩而過,而他們前面是武勇者和將官對這種逃兵氣急敗壞地吼叫以及反覆響起的排槍射擊之聲。

這罕見的敗軍之勢把後來的所有士兵士氣都壓到了最低,李明昌親眼看著最前面的那個哨長抱著他的軍旗。在他們前面白煙再次噴出的瞬間,一跤摔在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他也慢慢的也停了在戰場中間,看著他的隊長和兄弟們。趙文鸞和他們一家人一樣用驚恐迷惑的眼光四處打量咨詢。

他們最後一波湘軍和前面退回來地,足有一千多人。但人人都不再像剛才那奮勇衝擊的架勢了,人人臉色發白,滿頭是汗,死死盯著前面那團團的白煙,他們簡直是在和看不見的妖魔對戰,人人都想等煙退散,看看那裡面到底是什麼。

但後面塔奇布氣急敗壞地搖動了再次攻擊的旗幟,湘軍裡小跑著絕不是狂奔著朝著那藍線推進,好像在黑夜裡伸手不見五指地情況下跑過一條滿是溝渠的小路。人人都驚恐萬分的看著前面的霧靄般白煙。都在希求趕緊消散吧。

然後就在這時。白煙另一邊響起了怪異的邪樂,這樂曲古怪之極。湘軍裡的任何人都不知道這是什麼,他們知道嗩吶和鑼鼓,但這樂曲卻比宋軍的大炮更可怕,一千多人在前面遍地的死傷兄弟面前幾乎同時停步,好像聽到打雷就下意思抬頭看有沒有雲彩和雨點沒有。

有雲彩,有雨,是妖魔一樣的雨點。

伴隨著這樂聲,白煙牆後面那些妖獸一般地大叫聲此起彼伏,接著李明昌在內地所有湘軍都看到他們的對手出來了。

一排排穿著怪異地難以稱作人的傢伙,穿過白煙,詭異得走了出來,高帽排成一排,緊身藍色上衣上面交叉了兩排皮帶,手裡的刺刀排成一排耀眼的刀陣,刀牆一般朝著湘軍中軍壓了過來。

然後他們的頭目在刀牆裡大聲嚎叫著,頓時這批妖人妖獸一般狂吼起來,他們不再是走,而是野獸群朝著這幫儒家軍隊衝了過來,他們用絕對聽不懂的話大聲吼著,白刃下不停巨響並射出白煙,刺刀群把敢於任何直面他們的湘軍刺成篩子。

幾乎在十字軍第一次衝鋒,他們有的人開始一邊沖,一邊開槍開始,湘軍裡就開始有人跑了,他們現在恐懼槍聲和白煙到了極點,而十字軍絕對變態的軍服在滿清居民眼裡竟然好像見鬼一樣,第一次近距離看著他們的湘軍裡的農民很多都傻了,這簡直是廟會啊,而且一排排的這種廟會妖怪整齊一致的嚎叫著衝過來,論誰也守不住---趙闊絕對沒想到他的軍服在第一次實戰中發揮了多大的心理威懾作用。

李明昌見過洋人,也見過洋人軍隊,但他這輩子第一次見多人整齊劃一的穿著這種軍服朝著他們衝擊,這種整齊劃一和文明的陌生是莫大的驚恐,李明昌在身邊大李被一槍打中胳膊後,看了看手裡的長矛,和面前那些魔鬼一樣的長毛以及他們手裡樹叢一樣密密麻麻的刺刀,李明昌扔了長矛,跟著大伙,狂逃而去,此刻他心裡再沒有什麼仇恨,那是貓對老鼠的,現在他心裡只有老鼠對貓的恐懼,他只想活命。

其實以十字軍人數,沒有能力給湘軍造成毀滅性打擊,甚至說如果湘軍熟悉十字軍,甚至可以用衝鋒衝破十字軍新手士兵的陣線。但十字軍的洋槍戰法是第一次出現在湘軍面前,就算是趙闊後世太平天國後期也廣泛購買使用洋槍,但他們也沒有趙闊這樣如此徹底的貫徹西洋陣列戰法,只是讓曾國藩在奏折裡說李秀成火力比湘軍強而已。

對還是冷熱兵器混合衝鋒的湘軍而言,完全需要的是和看不見的敵人打,這種熱兵器集中使用造成的快速殺傷和心理恐懼了擊敗了湘軍,以及十字軍他們詭異的口令、戰法,當然還有他們可怕邪氣的軍服和軍樂隊威力更大,對多年閉關鎖國的滿清臣民造成的心理衝擊遠大於他們也熟悉的火槍殺傷。

湘軍中軍在十字軍洋槍隊的對陣中,全面潰散敗退。

但那時候塔奇布沒有理中軍,在全軍陣腳動搖的失敗陰影下,這個悍將翻身上馬,大叫道:「馬隊和後備陸勇千,跟我去沖長毛左翼。

左翼正是李文茂所部日月軍團,他們主要目的是保護洋槍隊側翼,塔奇布看到此刻,洋槍隊戰力他還沒摸清,但其根本肯定是陣型,他不想硬幹硬衝這只邪氣森森部隊正面,所以他立刻帶領所有的快速部隊猛衝李文茂部,意圖從那裡衝散洋槍隊陣型。

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當劉定強在聽到長官「上刺刀」的命令的時候,他感到的不是恐懼,而是欣喜若狂:以他歲的滿清文明經驗來看,他寧可手持短短的刺刀和敵人拚命,手裡拿根木棍也行,怎麼也不想這樣站著玩命裝填小小的子彈包等著敵人上來殺他!

短短的刺刀套上槍口,握在手裡立刻就是難以言表的安全感,他走在第一排第一個,整個排立刻齊步走,朝面前的煙牆深處走去,但當等他走出他們製造的戰場硝煙,第一次有機會看清楚面前的戰場時候,他自己反而呆住了。

誰天天投12000催更票啊?

完全是別有用心的刁民!

來人啊,

推出去給他做俯臥撐!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17
86贛州大戰:高手互刺!誰先完蛋?!!
穿過戰場迷霧,走在第一排第一個劉定強卻是震驚:敵人橫七豎八的躺在腳下,一股可怕的人血和燒焦氣味組合的死亡氣味瀰漫在滑膛槍有效射程內,倖存的敵人在哀嚎慘叫,或坐或躺的他們連逃跑的力氣也沒有了,這嚎叫如果是經歷一場冷兵器大戰帶給劉定強這種士兵的,也許是興奮,但此刻他唯一感到的是震驚,和稍微的恐懼。

他根本無法把這慘狀同他剛才完成個標準填彈動作然後就扣扳機聯繫在一起!

天啊,這倒底發生了什麼劉定強嚥了口緊張的唾沫,好像小時候他父母問他誰吃了廚子裡的那個雞蛋,他怕挨打,怯怯的不敢承認。

但是抬高下下巴,劉定強立刻把這怪異的羞愧恐懼心理丟到了爪哇國去:面前正有密密麻麻的湘軍對著他們小跑過來,帶著膽怯和試探的可笑目光。

頓時好像從水裡久久的深潛探出頭來猛吸一口氣,那就是久違的舒暢,同時心臟跳得好像要蹦出喉嚨一樣,這是一種衝動,更是恐懼下的緊張,劉定強手反反覆覆緊握著滑膛槍前方護木,牙齒不由自主的咬在一起,用力把槍托抵在自己胸前,讓雪亮刺刀好像一次又一次的躍躍欲試。

他再也看不見腳下那些人了,無論生死和他再沒關係,他耳朵裡只有鼓點,只是機械著齊步走踩過屍體和湘兵組成的高低不平的地面上,眼睛全被全被前面巨量的活生生的敵人吸引,好像被勾了魂。

如果說什麼和這些滑膛槍兵第一次走出陣列,面對敵人準備衝鋒一樣的,那只能是後世的傘兵,面對黑壓壓的敵人,手握和長矛相比短小地刺刀,他們有一種恐怖的被包圍了的恐懼。這恐懼讓他們不由自主更擠在一起,好像是老鷹虎視眈眈下地小雞們,肩膀擠著同伴的肩膀。手裡的刺刀更加密集。

終於教官猛地下達了衝鋒命令,頓時如同心裡那緊繃的弦被繃斷,劉定強的槍托猛力擊打著自己的胸腔,吼出英文的衝鋒口號,用力的甚至能感到外面的臉皮幾乎被嘴裡的氣流吹得在顴骨上要脫骨而出。

然後大吼著他,什麼都忘了,挺著刺刀猛地朝密集地湘軍衝了過去。

對方的面容在腳下因為崎嶇不平路上跑動而上下晃動的視野中急速接近,他看得見最靠近自己的那人滿臉黑泥的臉、看得清他好像一條鱔魚虛虛的纏在脖子裡的辮子,在這一刻,劉定強腦海中甚至不由自主的跳出一個莫名其妙念頭:這人頭髮稀疏。辮子小又黃,肯定吃的不好,而對方手裡晃動的大刀倒好像跳躍地煙一樣看不清楚,甚至被劉定強忽略了,只把注意力集中在那張黑黑的臉上,他感到對方在用眼神說話。

他想告訴我什麼呢?

在這滿腦子混亂中,劉定強看到了那張臉大到了草靶子的地步,他左腿猛地踩住地面,因為腳上的汗,他地腳趾被急停在泥上的草鞋擠地生疼。然後大吼著甩胯擺腰手臂猛地一收,然後猛烈的捅了出去,猛烈的好像他手裡的滑膛槍發射一樣。

這一刻他根本什麼也聽不見,看到了也視而不見。只有那渾身肌肉戰慄般的聯動,嘴裡那聲大吼好像遙遠的絲音。小的聽不到,雖然就是他聲嘶力竭吼出的,

他知道自己和那個辮子士兵之間有把刀,但他不知道那刀在哪裡,也許在砍向自己的頭,也許在砍向自己地胳膊,但誰管呢?

根本看不到了。

他只想把手裡那挺帶著刺鼻硝煙味道地滑膛槍槍身猛地刺出去,急迫得好像著了火的藥鍋一定要引爆槍膛裡地火藥那樣。

他控制不住了,他也不再管了。

三刃軍刺在眼前一閃就不見了。閃電那般消失了。但他手裡感到的卻是:冰冷堅硬的刀刃刺破軟軟的皮膚,慢慢的朝前。然後在肺部前方的肋骨上嚓嚓的摩擦著,然後捅進了柔軟的肺裡,然後又透出了好像空氣一樣的肺,重新慢慢的進入身後肩胛骨,那裡的一頓,讓劉定強好像渾身被雷擊一般震顫,但好在,刃尖好像刺破了這堅硬的阻礙,像他一樣大口大口呼吸著空氣,何其爽快。

然後一切都是久久的沉寂,面前那人表情好像在說:我早知道會這樣。

和他對視的這瞬間,劉定強突然明白這人剛才在對他說什麼。

他在說:我好怕。

劉定強猛地一擺槍身,剛才他閃電般刺殺的這湘軍士兵如破木偶一樣從他刺刀上甩落。

大吼一聲,劉定強猛地一衝,順著槍身的姿勢,左手猛烈的推了出去,堅硬的木把槍托立刻砸碎了第二個敵人的下巴。

在他吐出合著血和碎牙的血沫前,劉定強身前幾個敵人同時驚恐的朝後閃去,和他之間來開了一個小小的空間,這瞬間,他的聽覺視覺突然全面恢復了,他幾乎是被震驚了一下。

耳邊的「殺」聲幾乎震碎耳膜,他扭頭一看,在他左邊,長長的藍衫高帽的十字軍幾乎排成了一座帶血露刃的肉搏長城,長長的、一眼看不到頭的「藍線」凶悍無比的絞殺著任何擋在他們面前的活物。

「殺啊!」劉定強看著面前那些畏縮如辮子耗子一樣的敵人,擺轉了染血刺刀,無畏的迎著敵人一個大踏步,然後帶血的槍尖再次捅進敵人身體裡。

一次有一次的刺著,劉定強大步朝前推進著,他感到臉上的肌肉已經麻木了,就好像那年廣東佛岡冬天特別冷,他在跟老師打完拳之後,回到家,聽說因為沒有錢交租,姐姐要去李家做丫鬟還債了,媽媽在哭,父親不吭聲。姐姐摸著他的頭流著淚強笑,他想哭,可是寒冷的天氣好像凍住了他的臉皮。他咧開嘴,那臉皮就固定在那裡了,熱淚順著臉上皴裂往下流。

此刻,他的臉再次如此僵硬讓他腦海裡莫名其妙的回憶起那天,但卻是因為是滿臉猙獰的喊殺喊到麻木,滿眼都是躲著他後退地敵人,他這一刻揮著血都流滿槍身的刺刀,卻突然不知道殺誰。

但他不著急,他眼前密密麻麻的敵人,不知道有多少。他不畏懼,從那些敵人臉上,他清楚地感到這些人組織成那個靈魂恐懼他了、畏懼他了、在面前這辮子軍隊陣上哀叫哭泣求饒著。

「殺!」劉定強再次冷靜無比的格開一把長矛,一刀刺死一個,這一刻,他臉皮不再僵硬,他開始冷笑。

事實上,十字軍銳矛團就算拿起刀槍和湘軍硬撼肉搏也不見得會輸。

這只軍隊和湘軍有很大的相同之處。

他們一半是新招身強力壯的農民,一半是久經殺場的冷兵器老兵,還有視死如歸的童子軍充當聯繫核心。單兵素質絕對不亞於湘軍。戰鬥經驗如果是冷兵器因為軍官還要更勝一籌。

在軍餉上,這只十字軍一樣是這時代搶破頭的高薪,絲毫不遜於湘軍。

在信仰上,這只軍隊不是靠裙帶。而是靠對上帝和趙闊的盲信----文盲最容易陷入這個,而且信仰向來是從信到不信很難。一旦信了,也不亞於湘軍小舅子大表叔的裙帶。

而且湘軍是密閉式的家族宗法體系,一個下級再牛也難以陞遷超過招募他進來地上級,這是中國人認可的族長觀念,但海宋則是開放式的,他們上面不是時刻被滿清堤防受同僚妒忌排擠的團練大臣,而是個皇帝,王侯將相,你隨便升!兩者半斤八兩。

銳矛團訓練也不亞於湘軍。還要更強一點。

按趙闊的說法。他這只軍隊完全聚集原來軍隊精華鑄造成的,如果是冷兵器。拿著棍子也能抽的湘軍滿地找牙,唯一的弱點反而是第一次出現在遠東的火槍戰法。

整個大陸沒人見過這個。

所以當劉定強拿著刺刀開始衝鋒的時候,他本身也不會弱過湘軍裡地悍將猛士!

而且他們此刻衝鋒,湘軍已經根本不會是他們肉搏的對手。

一個士氣,受到洋人式的火槍攢射,湘軍已經被生生射退過兩次,全軍沮氣,士氣不振。

第二個就是體力,西洋戰法核心不過是全軍人人拿槍射擊,滿清不是沒見過鳥槍,他們也有抬槍,射程和火槍差不多。但是你組織人同時排隊填藥扣動扳機,這體力需要多少?雖然填藥足足有個步驟,但這也比你拿著幾斤重的大刀狂奔一千米殺敵容易多了。

李明昌他們從裡外地陣營列隊,然後疾奔過炮火覆蓋的中線強襲不動地中軍,這不談精神方面,單說面對敵人火炮和前方火槍,湘軍誰不是快跑?

但米成績,後世大學滿分是分鐘秒,就算是運動員也要喘,何況手裡還拿著沉重的冷兵器,躲著炮火。

如果他們能殺進敵軍中,展開肉搏,人體腎上腺激素可以讓他們擺脫疲勞,但恰恰是他們被這只遠東一支洋槍隊打懵了,在兩軍之間來回奔跑,加之恐懼和疑惑,再牛的士氣也要完蛋,士氣一完蛋,腎上腺激素刺激的只是你轉身開始逃命的速度。

而劉定強他們一直是放槍,然後才開始刺刀肉搏,這根本是以逸待勞,這只軍隊不僅單兵彪悍之極,根本不是日月軍團那種趙闊眼裡後娘養的幫會兵能比的,而且作為一隻剛上手火槍戰法的軍隊,這個時候,比放槍更喜歡的就是肉搏。

還有十字軍一水地奇裝異服,心理震撼是致命地。雖然湘軍制服也一樣,但號卦再怎麼胸前背後寫字,你前胸寫「牛」,後背寫「比」,也比不過變態到沒見過的高帽武裝帶地西洋軍服啊,而且這麼一群服裝一致、號令根本聽不懂的傢伙挺著刺刀衝過來,簡直就好像古代蚩尤率領的妖獸軍團一般,又好像你坐在地鐵上。突然某站衝上來一排裸奔的猥瑣男要抽你耳光,任你是拳擊冠軍也懵,現在別說滿清士兵了。連滿清馬都驚了好幾匹。

因此刺刀一衝,湘軍根本就抵不住,立刻全面潰敗,天字營海字營已經行進到兩個營壘之間,大大咧咧的站在滿地屍體之上,看著背對他們而逃向大營的湘軍,囂張地就地再次整隊,準備進一步攻擊。

莊立忠揮舞著軍刀,在士兵間奔馳著,指揮著他的營重新排成陣列作戰線。他打算等著炮兵上來,然後一舉踩平前面的湘軍大寨。

但就在這時南邊傳來一片不和諧地排槍和英文口令,莊立忠勒住馬匹,扭頭一看,頓時急了。

而前面一里遠,嚇得魂不附體的李明昌空著手和被刺刀殺回來的同胞倉皇的逃向營門入口時候,他們路上已經阻了一批殺氣騰騰的軍法官。

當頭那隊長,一擺手裡大刀,冷酷的吼道:「傳塔奇布統領命令,臨陣退縮者斬!現在就地整隊。各歸各部統帥。」

李明昌愣了片刻,立刻按照他們湘軍訓練的跑向自己那個營大體所在的位置,在那裡他見到了趙文鸞,他正艱難的背著一個人跑了過來。旁邊三叔拿著火槍跟在身邊,不時倒退著看向前面不遠的妖人長毛。

滿心羞愧地李明昌趕緊迎著他們跑過去。幫著他嚎叫得嗓子都啞了的大李放在地上,他大腿上被射了個洞,正疼得渾身抽搐。

趙文鸞滿眼流淚,看著他這個手下吼道:「大李,你媽的要挺住啊!你家當了我家三輩佃農了,咱們比親兄弟都親!俺大娘把你們兄弟交到我手上!現在小李走了,你麻痺的不能走啊!要不我怎麼見大娘啊!」

李明昌難受的別過頭去,但三叔沒有管大李,他一邊看著長毛。一邊膽戰心驚的叫道:「侄子趙爺啊。他們是什麼東西啊?是中國人嗎?」

「是中國人,不過穿和打的和夷兵一模一樣。」李明昌沉痛的說道。

「你說什麼?」趙文鸞猛的撲過來。搖著李明昌胳膊狂吼道:「他們不是洋人?是中國人?那為什麼我們敗了?為什麼你們都跑了?!」

李明昌委實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們他見過的洋人士兵和這群長毛之間地關係,只能點頭又點頭。

「咱們沒敗!看!」三叔突然指著南邊大吼起來,李明昌和趙文鸞抬起頭,只見塔奇布的帥旗如一條鯊魚般衝擊在長毛側翼之內,以摧枯拉朽之勢,直朝前面妖人直衝過去。

而與此同時,身後大營開門,多一直沒參戰的贛勇被派出作為預備隊壓向前方的銳矛團天字營。

「所有弟兄,沒受傷地,以及預備隊,立刻跟隨贛勇和塔奇布統領作戰!忠君愛國就在今日!」大營裡傳來了一道道命令。

趙文鸞抹了抹躺在地上大李滿臉的汗水,大叫道:「來人啊,把這個弟兄送進大營!」接著拔出大刀,大吼:「我趙家地人跟我來!」

而一直在營壘後五層望樓上觀戰的朱清正看著李文茂部被繞過湘軍大營後面,突然從一側出現的湘軍馬隊衝開,這個很少罵髒話的最高指揮官手摁著扶手,瞪著下面李文茂傾倒的軍旗狂吼起來:「我操你媽的李文茂!」

不過這同時,李文茂滾在地上,一樣在破口大罵:「我操你媽的塔奇布!」

剛剛塔奇布領著騎兵和步兵,沒有從自己營寨大門出現,而是從後門繞出幾座營寨,依托著一個小土丘的掩護,突然出現在戰場南邊,藝高人膽大的他幾乎是從營壘和日月軍之間插了過來,猛擊日月軍團護衛地十字軍右翼。

而右翼長官李文茂對此並無防備。

他剛才正在和他地屬下在妒忌和不解之間大聲說著什麼。

自從這只傳聞中的「精銳」一出現,妒忌立刻填滿了日月軍軍官地胸膛。

沒人認為人人一把滑膛槍就能戰勝滿清,滑膛槍他們廣東出來的日月軍手裡多的是,有什麼用?那東西裝填慢,離遠了根本打不準人!如果要換有膛線的來復槍,是准一點,但不僅奇貴,而且子彈竟然要木槌敲進去。這得廢多少時間?兩軍對壘勇者勝,你填槍?轉眼間斧子就劈在你腦門上了。所以很多高手寧可用弓箭,也看不起這傻逼的西洋玩意。他們一分鐘能射多少箭?而且射箭還能瞄準呢!

但就是人手一把西洋槍地這只軍隊,不見得多能打,軍餉卻高的讓人乍舌!

一個士兵都有兩銀子一個

都超過日月軍裡管著個士兵的卒長月餉了!

憑什麼啊!

我們幫會為你趙闊皇帝打廣州出地力那叫居功至偉,為什麼你把我們日月軍看成派去清鄉和警察的那種二流子軍隊?

你丫的有點忘本了吧?

而且你忘也忘得有點水平一點,人手一隻滑膛槍就叫精銳?滑膛槍他媽的又不貴!俺們日月軍都是城鎮出來見過世面的,也有錢,我們自己人手買一把,不也是你所謂的可笑精銳了?

當然,日月軍軍官不敢對著銳矛團說,因為銳矛團裡到處是熟悉的面孔。他們的天字營和海字營的中國見習營長不用說了,都是陛下的乾兒子,那個莊立忠確實打仗不要命,在他面前任何首功你也別想搶了去,其他地到處是原來那只太平軍的卒長旅長,都是一色的悍將。

但這又讓李文茂他們這些愛說怪話的幫會分子嘀咕:這陛下傻了吧,幹嘛人手一把滑膛槍啊,發個大刀,憑這些人也能把那些湘軍趕回老家去。

這還不要說他們那身妖魔一樣的高帽西洋軍裝,因為太駭人了。李文茂他們開玩笑都開不起來,只是說:「他們這究竟是穿的什麼啊?」

今天兩隻日月軍主力,一南一北被嚴令護衛十字軍兩翼,十字軍確實怕兩翼衝擊。他們看到湘軍黑壓壓的壓出來,數了數湘軍軍旗數目。估摸了人數,李文茂朝後看了看退路,嚴令保證自己後撤回營道路通暢,在心裡卻有一點不該有的看笑話的意思。

這只滿清軍隊戰鬥力他們親身體會過,昨天憑藉著堅固的營壘,對,還差點被強攻地湘軍攻入陣營,現在中軍兩個營十字軍不過人,就算後面有大炮支援。在野戰中面對湘軍的硬攻。李文茂實在不認為這怪異的精銳能對得起他們的餉銀。

但一切都是詭異,大戰中看得日月軍中從軍官到士兵全部合不上嘴巴。

他們在側面。可以看到這西洋陣列如何發揮火力地,但這更加劇了他們的疑惑不解。

這群妖人只不過站著不動,在西洋口令下,不停地交替的成排前進,把手裡的滑膛槍一排又一排射向敵人。

而敵人冒著炮火和昨天一樣英勇的衝擊,只是在十字軍前倒下一個又一個,但實際上死的並不多,也許還不如昨天湘軍硬攻營壘死的多,但日月軍都看得出湘軍怕了,別說殺入陣列肉搏了,到了後來,衝到那片煙牆前的人反而連跑也不跑了,人人傻傻的愣在滑膛槍造成的煙霧牆面前簡直是像傻雞一樣,站在滿是死人和傷者慘叫地戰場,動也不動了,只是提著刀槍左盼右顧,而他們面前排成排地槍一次又一次發射,簡直是槍斃一樣。

看著湘軍突然扔下滿地的死傷者朝後瘋了樣地跑去,李文茂目瞪口呆的扔了手裡的馬槍,問下屬道:「他們有妖法吧?為什麼跑了?」

幾個下屬一個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下屬撓了撓頭說道:「嗯,我覺的我領著我的士兵沖十字軍的話,如果遇到這種殺傷,也許我也要跑….但是為啥滑膛槍排成排就比我們單用厲害呢?」

接著那詭異的西洋軍樂隊奏起怪異的軍樂,這些人李文茂全認識,十字軍軍樂隊全部是粵劇班裡的年輕人僱傭的,按梨園輩分,他們得叫他「李老闆」或者「李師叔」,但是他們在加入十字軍後再次重逢,李文茂已經認不出他們了,人人都不是他認識的小三、小李了。而是一群動不動在十字架前痛哭流涕的變態了,他們為了銀子信了他內心暗暗鄙視的洋教!

此刻隨著這群梨園弟子用西洋樂器演奏起這個戰場之上顯得詭異之極地曲子,他們日月軍看到十字軍開始收起槍立正。然後在洋文口令下,突然開始放下槍,從腰裡解下那三刃的怪異捅人刀具按到槍口上。

這東西,久在佛山的李文茂認識,洋人地刀,不過他想破腦袋也不覺得這東西會比大刀片子砍人好用。

在日月軍團的注視下,十字軍上刺刀完畢,然後隨著一聲聲口令,再次槍上肩膀,槍下肩膀。一千人同時挺起了刺刀,然後竟然邁著小步朝前推進了!

「他們在衝鋒!」早年經歷過三元裡事件的手下突然滿臉振奮,那天在大雨裡,火槍無法使用,一群英軍就靠著這姿勢衝破一萬多在鄉勇帶領下的憤怒國人的包圍逃回軍營,但只死了個英軍。

「為什麼不跑?」李文茂瞠目結舌的問道,在他印象裡,衝鋒應該戰鼓擂著,一群赤膊老爺們吼叫著舉著刀槍衝出去,能跑多快就跑多快。而不是現在殭屍一樣一排排小步前進。

突然,十字軍猛然對著前面萎縮不前的湘軍吼叫著發起了衝鋒,刺刀排成牆一樣捅進了人群,這個時候。李文茂才覺的又看到了那只從湖南殺入太平軍的身影:殺聲突然震天,穿著藍衫高帽的軍團好像一條漁網上地線一樣。猛地兜住湘軍這群蛤蟆。

不時有蛤蟆被強力猛擊挑得飛了起來,他肯定是死了的。

看著那群殭屍一樣的軍團好像一個人一樣在肆無忌憚的屠殺人數遠超過自己的敵人,而這敵人就是昨天可以踩著自己營壘護牆對自己獰笑的湘軍!

看著那條咆哮的藍線和好像會上下錯動咬合的刺刀牆,以及恐懼嚎叫著轉身逃離的湘軍,一瞬間,李文茂突然渾身發冷,他再也沒有妒忌和嘲笑,滿心卻是恐懼。

沒人想和這種殭屍軍團交手,他忘了他剛剛還不滿這些殭屍每人拿兩銀子每月。

「朝前跟進十字軍!護住他們側翼!」李文茂立刻大聲下達命令。此刻他聲音裡已經沒有幫會腔。全是敬畏了。

但就在全旅人跟著十字軍朝戰場中間推進的時候,就在這時。陣營邊上地哨兵嚎叫起來:「南邊敵襲」

塔奇布領著人刀一樣插進這正行進的隊伍,他騎著馬衝在最前,槍跳馬踩,他的隨從們一樣跟著馬刀飛舞,陸勇們都是塔奇布的精心挑選地湘軍精銳,他們嚎叫著跟著馬隊衝鋒,一刀砍死一個日月軍士兵,還把火罐四處亂扔。

贛州正處在戰場中的宋軍右翼登時大亂!

李文茂做夢也沒想到會受到這種突襲,他倉皇著組織馬隊準備反擊,但就在他面前,塔奇布快箭一樣掠過正翻身上馬地他面前,看也不看他一眼,他手下刺過來一根馬槍,李文茂伏在馬背倉皇躲過,而第二個騎馬經過的湘軍將領一槍扎死一個卒長,不急反身,順勢一槍尾巴敲在李文茂胸口,頓時這個主帥滾到在泥地上。

而此刻,右翼軍團被湘軍沖得大亂,但塔奇布並不是想殲滅他們,他的目標是中軍的洋槍隊。

突襲穿過右翼軍團的湘軍驅策這崩潰而逃的日月軍團士兵,像刺刀一樣從斜後方捅進了最靠近他們的海字營洋槍隊射擊的三列橫隊中。

海字營頓時大亂。

這些初習洋人戰法的士兵本來士氣高漲,但面對背後而來地突襲,根本沒有這個經驗應對,士兵立刻大亂,然後就是潰逃。

任憑他們營長狂吼和督戰童子軍亂殺也制止不住,穿著奇裝異服地他們和他們的同袍,紅布纏頭地日月軍士兵一起朝著大營逃去。

塔奇布疾馳在馬背上,一槍捅死一個對著他用刺刀衝來的童子軍官,然後對著沒來得及逃的軍樂隊大砍大殺,大聲命令道:「殺了邪樂,對方無法聯通信息,自潰無疑!」

這一刻。這個悍將腦海裡出現的卻是他祖先野豬皮領著八旗精銳大破明軍的情景,「何其壯哉!」塔奇布悠悠一歎,然後馬踩軍樂隊屍體。繼續朝前衝去。

他並不急著此刻就殺光這些妖人兵,他已經發現了他們地弱點,他要揮兵猛衝,再衝毀前面天字營的陣列,等對方陣型大亂,再利用騎兵的優勢折返回來大砍大殺,那時候用作奴役兵地前方壓出來的多贛勇也應該能徹底屠殺這些陣型大亂的長毛!

這就是騎兵戰法!

背後一邊混亂的李文茂已經睚眥俱裂了:這些可惡的湘兵衝過了他的防線,這對於他而言,他就是個死!沒有按命令守住這邊側翼。

但身為一個戰場的將領,被處死絕對不是他在乎的。他感到的是深深的恥辱!

昨天就被這個清妖刺落馬下,今天又被他衝亂陣腳,而且這連累到中軍多十字軍兄弟,這是何等地恥辱和罪惡感!

李文茂嚎叫著,從地上爬起來,把自己長袍扒了一半,露出肌肉虯結的上半身,然後咬牙切齒的把袍子扎到腰間,提著馬槍翻身上馬,狂奔到右側。大吼著連續捅死個正在逃跑的士兵,這才穩住了陣腳,然後他讓士兵立刻集結。

看著遠處烏雲般朝天字營捲去的塔奇布部,李文茂大吼著:「兒郎們。今天跟我去跟清妖塔奇布死戰吧!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了!我操!你!嗎!啊!」

但就在這時,後面大營傳令兵到。他看著無意下馬的李文茂愣了一下,然後說道:「將軍號令!李文茂防守不利!就地剝奪一切軍職!準備受審!但准你今日戴罪立功!立刻全力攻擊中軍贛軍!」

說到這,傳令兵猶豫了一下,說道:「不成功…….,就地自裁好了!」

「放心吧!白頭大哥!」李文茂看向身後大營裡高高的望樓,突然朝傳令兵吼道:「告訴將軍,今天我李文茂就死在湘軍手裡了!」

說罷領著聚斂起的殘軍人,李文茂不理塔奇布,而是瘋狂的殺向了撲出來的贛勇。

在宋軍望樓上。可以看到左右兩翼日月軍主力突然殺出。不是撲向正絞殺中軍地塔奇布部,而是同時砸向湘軍撲出來的贛勇主力。

就好像兩個劍客。都不理對方刺出來的快劍,而是瞄著對方軟弱胸腹處,同時猛捅了過去,好似完全同歸於盡的戰法。

在望樓上,戰場總指揮朱清正臉色沉重之極,他喘著粗氣,看了看身邊滿滿地洋人教官,後者發現了湘軍正開始系統的屠殺軍樂隊,不約而同地大聲咒罵起來----這在西方戰爭中是不可想像的罪行,軍樂隊傳遞命令,敵軍不能隨便攻擊他們,任何膽敢這麼做的軍官都會被罵成:「這個卑鄙的小人!」

根本聽不到後面洋人在叫罵什麼,但這叫罵聲明顯加劇了朱清正內心的緊張,他把臉轉向拿著一根千里鏡的竇文建,他長出一口氣,說道:「竇大帥,原諒我不救援中軍,我知道贛勇精銳遠不如湘軍,只有擊潰他們中軍,才有可能救得下陣型大亂的中軍。」

竇文建放下千里鏡,以一種複雜的目光看著朱清正道:「安心,陛下沒指望十字軍能贏。所以,我只是監軍,而非取代你的統帥。」

「什麼?」朱清正難以置信地吼了起來,他指著下面亂戰地十字軍叫道:「那些可是陛下苦心練出來的精銳啊!」

「你自己去問陛下吧。」竇文建微微一笑:「新一批後援正在路上。」

「什麼?陛下不指望這只可怕地軍隊能贏?」朱清正一瞬間腦袋有點混亂了。

而這時,法國總教官以不熟悉的漢語的問道:「朱先生,您為什麼認為輸了呢?那個卑鄙的小人----韃靼軍官帶領的騎兵太少,不足以對步兵造成威脅。」

「什麼!」朱清正大駭,他實在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倚仗陣型的熱兵器步兵還能有什麼法子穩住陣腳,他倉皇的拉開千里鏡朝戰場中看去!

莊立忠看到了突襲而來的塔奇布騎兵,也看到了友軍海字營被從背後沖潰,他更聽到前方湘軍大營開始擂起進攻地鼓聲。但是他習慣了這種緊張。

他能一直作為趙闊的愛將,並不是偶然,這個人不像羅前捷那麼容易想太多。也不像小猴子太急躁,從他帶著炸藥包從韶州城頭清兵守軍身後跑過,並點燃炸藥包躍向城頭清兵陣營那一刻起,他就學會了如何應對緊張,你再緊張也比不過腰裡的炸藥嗤嗤響著、然後跳向敵軍陣營,所以從那以後,他一直是趙闊儀仗隊地指揮官,沒人能搶走這殊榮。

面對這好像地下鑽出來的騎兵敵軍,歲的莊立忠一聲令下,在軍樂隊有點倉皇的鼓點一響起。天字營士兵立刻好像被鬼附身一樣,剛才那些囂張藐視逃跑湘軍的悍卒立刻不見,換上來是鐘錶裡機器齒輪那樣卡卡轉動的武器機器,十字軍天字營立刻從進攻鋒線隊形開始轉換到步兵方陣。

這些近人士兵在塔奇布殘殺海字營軍樂隊的空隙裡,用幾分鐘組成了五排士兵組成的圓形陣列(即方陣),最裡面的一排站著,中間三排交替跪著,最外邊一群人幾乎是幾乎匍匐一樣蹲伏在地上,外圈的刺刀朝外挺著抗拒馬匹突襲,而裡面地槍口全朝外瞄著。

方陣剛出現在戰場中間。驅散右翼和海字營的塔奇布鐵騎潮水般衝了過來。

莊立忠站在方陣中心,身邊緊緊挨著他的掌旗兵,三道血色長矛的銳矛團軍旗就飄揚在他頭上,看著那些逼近的湘軍騎兵。莊立忠揮舞了一下軍刀,聲音很大。但在士兵聽來好像並不在意,這個營長冷酷的叫道:「自由射擊!」

頓時這個刺蝟一樣的圓陣好像刺尖爆射出白白的濃煙,面對蜂擁而來騎兵的一面立刻巨響連連,一顆顆巨大的鉛彈射向這些韃靼騎士。

如此近地距離,塔奇布面前兩個騎兵立刻翻身落馬,面門血肉模糊。

看著突然詭異出現在自己面前,由這樣妖兵用刺刀和血肉組成的大刺蝟人牆,塔奇布又驚又急,從他那裡看去。在火槍不停攢射下。他並不知道這陣是遠陣,他一撥轉馬頭。頓時最快的湘軍騎兵圍著圓陣繞了起來,想尋找這些妖人的背後軟肋。

莊立忠地眼睛冷酷的隨著那只鯊魚一樣繞著自己圓陣游弋地塔奇布軍旗轉動著,面前一陣陣的白煙飛起,一隻隻的箭射了進來,一把把斧頭投了進來,一個個士兵在他面前倒下,莊立忠緊握著軍刀毫不在意。

他的掌旗兵一聲慘叫,腦門上嵌進了一把小斧子,在莊立忠面前仰面摔倒,都沒能讓這個趙闊的愛將看他一眼,莊立忠只是伸手握住那柄差點倒下的軍旗,牢牢的讓它飄揚在圓陣正中。

劉定強就是蹲伏在最外面的那群人,以他們那種半匍匐的姿勢幾乎無法自衛,第一根本無法填裝彈藥,第二連刺刺刀也做不到,只是用身體當樁子,固定住手裡那朝外伸開地刺刀。

馬匹不會主動衝撞障礙物,除非你蒙住它們地眼睛,但塔奇布他們的來意絕非是硬橋鐵馬地直衝十字軍射擊線,而是從背後攪亂他們的陣型,這種情況下沒有人會蒙住馬眼。

而馬匹自己繞著這刺刀陣轉圈,一次又一次承受後面十字軍無情的鉛彈。

很快,在望樓上,只見塔奇布圍著這個槍陣轉圈,而槍陣裡槍聲不斷,上方白煙密佈,一匹匹的馬和一個又一個的湘軍死士哀鳴著倒在槍陣外,但陣正中的銳矛團血色三矛旗卻始終飄揚不倒。

終於一個目睹自己的同袍不停被殺的湘軍再也忍受不住,他勒住馬頭強行停在刺刀陣前,一邊身子朝外傾出,冒著兩米外敵軍的火槍攢射,死命把手裡的刀朝刺刀陣外圍一個敵軍頭上砍去。

三槍齊射,三顆鉛瓦都打飛了,這個湘軍的刀在劉定強面前不遠砍進了他們連長的腦袋裡,而劉定強根本沒意識到他連長犧牲了,只是看著那匹哀叫的馬四肢彎曲,緊貼著槍陣。馬尾巴幾乎掃到了自己鼻子。

劉定強不敢站起,否則可能被自己弟兄誤傷,他咬著牙。在蛤蟆伏地那種姿勢下,單手握著長槍猛地一擊,刺刀立刻捅進了馬腹。

頓時這匹可憐的馬口吐白沫,連同他的主人一起摔倒在槍陣邊,被頭朝槍陣摔過來地騎手在間不容髮間躲開一次刺刀槍刺,然後翻身想站起來,----誰在蛤蟆一樣的姿勢下,都無法全力刺擊。

但他前面的劉定強眼疾手快,一手托住染血地步槍,一手伸出。以下巴幾乎磕在槍托上掉了下面門牙為代價,這個練過武的士兵一把揪住了對方的辮子再次把他拉倒在泥地上。

立刻他前面刺空的士兵也不管被頭上兄弟射出後腦的危險了,嚎叫著翻身跪起一槍刺進了這傢伙的肚子,在後者的劇烈掙扎下,刺刀拖出了一地腸子。

在滿地的腥氣中,劉定強放脫那敵人的辮子,專心繼續壓著槍防禦馬匹進來,這時,剛剛殺了那敵人的旁邊兄弟對著他帶著哭腔叫道:「大劉,他殺了連長!」

「什麼!」劉定強滿臉震驚地扭頭一看。卻發現那個滿連新兵恨之入骨的廣西連長滿頭是血的躺在他不遠處。

突然間,劉定強鼻子裡填了一陣酸楚之氣:這個廣西連長是個太平軍老兵,平日訓練時候打他們新兵,棍子都打斷了幾根。他們怕他恨他,但此時看著這英勇帶領作戰到此刻的老連長就這樣躺在了自己面前。劉定強突然想哭。

第一次,他發現自己原來這麼愛和尊敬這個平常可怕又可憎的廣西佬,他們都是好兄弟。

旁邊的兄弟眼淚已經哭出來,他哭著說:「大劉,連長去了,你就是代理連長了…..」

劉定強愣了片刻,突然挺直了步槍刺刀,狂吼一聲:「兄弟們!打起精神!別讓這群狗進來!」這句殺氣四射的狂吼裡卻是淚花飛濺。

回應他的是同樣淚花四濺的狂吼:「是!」

在他們前面不遠手持長槍、血人一般狂挑贛勇清兵的李文茂,他大吼著:「兄弟們!後面十字軍在拚命!咱們不能丟了兄弟!咱們日月軍也是好漢!」

每次吼。他手裡地馬槍都猛地刺出。每次都鮮血四濺,日月軍為了後面十字軍的安危正浴血阻擊增援而出的贛勇和湘

赤膊的李文茂已經殺紅眼了。右翼被擊潰地劇烈負罪感,讓他根本不打算回頭了,他要殺!一直殺到湘軍的營壘邊,一直殺進敵軍營壘,這才能洗脫他地過錯!

幫會兵跟隨這個血人一般的主將嚎叫著和贛勇湘軍肉搏著,朝前衝刺著,儘管他們是拿著可憐薪水的二等兵,儘管他們除了拉幫結派欺負弱小沒幹過別的,儘管他們入伍後除了論資排輩,讓江湖小字輩編草鞋外沒見過真正悍旅,儘管他們除了圍攻廣州時候搖過旗嚇唬過清兵,儘管他們除了欺負清鄉時候的縉紳沒別的本事,儘管他們之前只是面對見到他們就魂不附體的八旗綠營兵,儘管他們的訓練和經驗根本比不上湘軍,儘管昨天他們面對湘軍嚇得魂不附體,但在滿清仇敵面前,在前面十字軍浴血刺刀衝鋒面前,在自己天神下凡奮勇無前一般主將的帶領下,他們怒吼著、狂擊著面前地任何辮子軍,這一刻,他們就是悍旅。

連混在贛勇裡地湘軍也感到壓力難支,他們眼睜睜的看著一面面地軍旗哪裡豎起,那個赤膊殺神一般的長毛統帥就殺到哪裡,斬將奪旗,在他猙獰的面容下,在他駭人的嚎叫下,他身上好像起了一層光環,瞄準他的箭矢會射偏,對著他胸膛點燃火繩的鳥槍會卡彈,湘軍士兵李明昌眼睜睜的看著這個主帥一手握著那滿是血的日月旗,一手拿著馬槍所向披靡。

贛勇訓練不如湘軍,幾乎很快就抵不住了,這群江西佬開始躲著敵人跑了,這就是崩潰的開始。

湘軍後面的統帥看到了這危險的跡象,他們擂響了戰鼓,命令發動猛攻,勢要擊退這只傾巢而出的日月軍,讓中軍和前面塔奇布統領率領的騎兵和精銳步兵焊接在一起,這樣將一舉掃平那只妖怪軍隊和面前的日月軍!

悍將趙文鸞手裡的刀指向那個坐在馬上的赤膊「殺神」,大吼道:「趙家人,跟我上!砍下敵首,大功!為我們兄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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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3千和6千都是大大的良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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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18
87贛州大戰:為了陛下的榮耀和被槍斃的馬槍
趙文鸞說罷,手提大刀悍勇的撲向李文茂,李明昌和三叔一個手提大刀,一個手拿箭矢跟著自家老大朝前衝去,勢要殺死敵酋!

趙文鸞嚎叫著,一刀劈死跟在李文茂馬前的一個長毛,紅著眼他抽刀就跳著往李文茂身上劈。

李文茂看到了他,前者詭異的大笑著,大叫著:「好!」

單手握住旗幟,右手一抽一擺一刺,長長的馬刺猛地從馬頭上方擺了過來,一下刺進了雙手握著刀把高高上舉趙文鸞的胸膛。

在身後李明昌和三叔流淚嚎叫中,李文茂猛地抽出染血馬刺,卻不看側面,他對著面前黑壓壓的敵人大吼道:「來啊,你們這些狗日的清妖!」

在自己侄兒兼上司屍體落地的剎那的瞬間,三叔幾乎是叫著人類無法發出的慘叫,在仇恨之下,這個中年人以比武狀元更靈活的姿勢、更快的速度拉開弓箭,一箭正中李文茂左肩。

李文茂慘叫一聲,他左手裡的日月軍軍旗猛地一震,但立刻被他再次握緊,他轉過頭,看著李明昌紅著眼跳過趙文鸞屍體朝著他砍過來。

兩人目光一接觸,任由李明昌再憤怒再仇恨,也不由渾身一震。

李文茂的眼神根本不是他這種小兵所能承受的,那種肆無忌憚趕殺敵軍的氣勢、那種對生死的藐視、那種對他刻骨的藐視,這瞬間,李明昌只覺胸口受了一下重擊。

他再也不敢看對方的眼神,他的刀也不敢像趙文鸞那種直劈,他踉蹌了下,在對方李文茂催動馬匹前行中,在對方的狂笑中,恐懼不敢看對方的李明昌一刀橫斬對方大腿,還失去了準頭,一刀砍在李文茂馬腿上。

頓時那馬悲鳴中。把李文茂摔了下來,而他身後的日月軍早帶著渾身的血圍住了李文茂。李明昌只能吼吼的退後。

在一陣恐怖的大笑中,李文茂帶著一隻箭再次從殘馬上面站起,他狠狠把一個部下推下馬匹,自己大笑著再次騎了上去,日月軍團軍旗再次挺立在湘、宋兩軍之中。

對著前面潮水般地敵人,這個日月軍的頭子,這個曾經地戲子。好像一生都在為這一刻活著,他斜了軍旗正對著湘軍大營,他大吼著:「兒郎們!我華夏無人哉!殺清妖!!」

李明昌和三叔看著那恐怖的人,相距不過三米。但他們卻不由怯怯的後退了,任由趙文鸞未冷的屍體被這個長毛軍官肆無忌憚的踐踏著。

不止是他們,整個廝殺的陣營都開始後退了,先是贛勇抵不住日月軍死攻了,他們多人朝著大營潰逃的態勢,督戰隊到處亂殺都止不住,擊潰了中間湘軍士兵地苦戰,很快這後逃成了一股洪流。湘軍在戰場中間,在和日月軍冷兵器的較量中。再次潰敗。

而那邊圍著步兵方陣死鬥的湘軍快速軍團也嘗到了苦頭,這個刺蝟根本不懼步騎的圍攻,在陣中莊立忠冷酷地指揮下,雖然他們的妖人士兵一個個倒下,但湘軍倒下的更多!

塔奇布騎著馬領著這隻鐵流好像黑色的風,繞著這鐵桶旋轉著,但卻只能徒勞的擾動著陣邊越來越濃稠的刺鼻白霧,絕望的捲動著攪動著,用自己的生命和血肉為代價。

很快跟隨塔奇布尋找對方破綻地騎兵越來越少。連馬匹都越來越少。這個刺蝟陣突破不進去而且還在肆無忌憚的奪取他勇敢士兵地生命。

而後期跟來的步兵受到退到炮兵陣地後重新整軍的海字營人的三列射擊和刺刀衝擊,幾乎死傷殆盡。現在以這點騎兵衝擊嚴陣以待的海字營陣形怕也是找死了!

「要敗了嗎!」圍著這可怕的圓陣轉第四圈的勇將塔奇布第一次感到可怕,他親眼看到了這種士兵其實都是漢人,但他們這怪異的戰法聞所未聞。

這時,他看到自己大營那邊一片混亂,日月旗不停朝前推搡著東倒西歪的湘軍軍旗,那邊也頂不住了!

長歎一聲,控馬穿過這瀰漫刺蝟陣周圍地乳狀刺鼻硝煙,塔奇布地攥著馬韁的手第一次猶豫了,在陣腳馬步不前,一時不知道是該繼續徒勞地擾動,用所謂天下無敵的騎射去對抗幾百隻滑膛槍,還是立刻直接躍馬朝著大營後退而去。

終於在身後手下的慘叫中,這統領猛地舉起馬槍遙指著大營方向,無力的命令道:「近戰不利,先行撤回!」

但沒等他馬槍放下來,騎在馬上的他一聲慘叫,一下趴在了馬背上,在後面跟上來的護衛扶持下才沒掉下馬來,他勉強提起馬槍一看,差點沒一頭栽到地上去:剛剛一發鉛彈擊中了他的握槍右手,無名指和尾指已經被打得皮肉連在手掌上了,只剩三根手指勉強握住手裡馬槍----這只右手這輩子是廢了!

「撤啊!」面對這凶悍的拒馬火槍刺刀陣,塔奇布再也不敢再抱有任何奢望擊潰它了,他用三根淋漓鮮血的手指勉強提著馬槍,大吼著,帶著手下倉皇得逃離這可怕的方陣。

看著這群狼狽逃竄的辮子兵,對著他們的一面方陣士兵在玩命的填著彈藥,奢望能再對這群傢伙背後多開幾槍,而其他不在射擊位上的士兵已經大聲歡呼起來,大聲嘲笑著這些辮子狗的愚蠢----竟然敢衝擊天字營環形防禦陣?----當然在半小時前,他們也不知道他們練了很久的這可笑烏龜陣型這麼有用,這複雜的隊形轉換讓他們記起的只是對教官棍棒皮鞭的切膚之疼。

「成功了!」遠處朱清正難以置信的大吼著,而他身後是洋人的鼓掌聲----這個營中國人訓練有素,這是他們的榮耀,也是大宋士兵和軍官的榮耀。

戰場中看著自己兄弟有幾個被湘軍飛斧、騎射打倒了,莊立忠面無表情的手握軍旗,看著前方死戰的密集人群,下達一串串命令:把重傷員和遺體後撤大營!全營陣型轉換成實心方陣!

面對前方不遠處混戰局面,他不打算以三列陣線投射最大火力,而是要採用實心方陣一排又一排的士兵波浪般衝擊對方亂兵,徹底擊退清軍。

他身後快速進入戰場地海字營和他一樣。一樣使用兩個方陣隊形開了過來,不過理由卻不同。海字營在被塔奇布從背後沖潰的時候,人員損失較大,而且軍樂隊被完全摧毀,全體士兵只能由軍官口頭喊號子維持進退一致。

那邊莊立忠立在方陣最右邊,看著自己地士兵在自己身邊組成一排排的方陣,他把軍旗交給靠在身邊的第一個士兵----擲彈兵劉定強,說道:「現在你是掌旗兵。」

「YES!SIR!」劉定強大吼一聲。猛然接過軍旗,那旗桿一靠住自己胸膛,立刻胸膛難以控制的更加挺立起來,這是一份巨大的榮耀。從這一刻起他幾乎就代表天字營了。

而後面海字營的營長親自跑了過來,他看著莊立忠,竟然不由自主的紅了臉,腰也站不直了,他欲言又止了一下,才說道:「莊營長,我部軍樂隊犧牲殆盡,希望你能分給我們一些!」

「沒問題!」莊立忠立刻撥出自己所部一半軍樂隊士兵。跟著面紅耳赤地海字營營長進入海字營方陣,

一直紅著臉的海字營年輕營長。看著右前方天字營開始朝前方前進了,這個17歲的營長看了看自己身邊這群剛剛被擊潰一次的士兵們,他惱羞成怒地抽出軍刀,幾乎是聲嘶力竭吼叫起來:「全營前進!齊步走!」

海字營營長劉永福,看著湘軍正處於紅著眼恨不得衝上去撕他們肉的痛恨中,因為他剛才指揮海字營打得和天字營一樣順,刺刀衝鋒他的兵一樣勇敢,但就在這時候,卻被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湘軍騎步在背後擊潰了他的隊形。這簡直就好像剛拿起一個雞腿送到口邊。就被別人一耳光抽了滿天星一樣,而且對比莊立忠的臨陣不亂。劉永福恨不得一頭撞死。

當然不是妒忌,而是害怕和羞愧,在他眼裡,莊立忠雖然和他平級,但隱隱的莊立忠才是他長官。

儘管他和莊立忠一樣年輕,一樣年僅17歲。但莊立忠是陛下的親信,跟隨陛下南征北戰,而他在趙闊揮師殺入廣東地時候,不過是廣東欽州(今屬廣西)的一個小水手,後來因為全家都是天地會,劉永福立刻入了趙闊地軍隊,跟隨莊立忠攻過廣州。

然而自從趙闊在挑選年輕士兵編入新軍的某日,發現他的名字和籍貫後,好像異常感興趣。

而且劉永福還被陛下青眼有加,直接帶他入了童子軍的圈子,可以隨時面見皇帝,可以受親自皇帝教誨,還會經常出席陛下家宴,有資格被外人稱為趙闊的乾兒子了。

不過在這些人面前,他一個小水手只有自慚形穢的份,傳說中的童子軍三巨頭莊、趙、羅就不必說了,不僅南征北戰,而且各領一方戰績顯赫,莊立忠更是他的老上級了;比他年紀小的,不少戰功也比他牛多了,更別說很多人倒背聖經如流,他不過粗識幾個字而已。

趙闊對於劉永福地使用,連劉永福本人都知道:是二踢腳般地超升提拔。

「我覺的,一個人地基因決定他的行為,你既然往來做過,那麼現在你也能做到。」趙闊第一次見面凝視他良久,說了一番他根本聽不懂的話,接著趙闊哈哈大笑起來:「不錯,面相好,會是個勇將的。」

全家身荷趙闊公私兩面大恩,劉永福自然把命賣給趙闊了,小伙子訓練的不錯,趙闊最後把一個新編營的指揮權給他了,和莊立忠平級!

當然他不知道的是,趙闊做這個決定的時候,也是很猶豫,自言自語道:「雖然劉永福就是未來黑旗軍猛將,老子是不是太迷信了點?」猶豫好久,還是簽字了,喃喃道:「算了,黑旗軍是幹過法國佬的。用他起碼很吉利。」

在趙闊來的那個平行空間裡,這個小子很厲害:劉永福(1837年-1917年)。字淵亭,廣東欽州(今屬廣西)人。早年當過水手。咸豐七年(1857年)後,先後參加鄭三、吳亞忠領導的反清起義軍,以七星黑旗為軍旗,稱黑旗軍。同治六年(1867年),清軍進攻吳亞忠的黑旗軍,次年劉永福率余部三百餘人進駐保勝(今越南老街)。屯墾安民。隊伍很快發展到兩千餘人,由於軍紀嚴明,深受當地群眾擁護。同治十二年,法國侵略軍進攻越南河內等地。他應越方要求,率黑旗軍與越軍聯合作戰,在河內西郊大敗法軍,斬法軍首領安鄴上尉等數百人,乘勝收復河內。次年,越南國王授予他三宣副提督之職,讓他管理宣化、興化、山西三省。

但此刻這個時點,劉永福很沮喪。剛剛一次潰敗,他的士兵就減員了100人:這群該死的畜生竟然看見清妖就跑了!

看看莊大哥地兵!

剛剛站在莊立忠面前。他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著眼前的正和日月軍死戰地清兵群裡,塔奇布的帥旗鱔魚一樣在朝他大營溜著,劉永福鼻子的氣都粗了:什麼能讓一個軍官洗刷恥辱?只有徹底毀滅掉給你羞辱的那個混蛋!

要洗刷塔奇布帶來的恥辱的,並不是十字軍劉永福一人。

他前面不遠,玩命打得湘贛聯軍不停後退的李文茂看著塔奇布那軍旗溜過戰團,逃向大營,一樣地怒不可遏,他甚至都忘了他來是只是救出身後十字軍的。

他大吼著,馬槍粗暴的挑著面前的任何辮子兵。在日月軍地瘋狂攻擊下。在主帥奇襲失敗敗回大營的打擊下,清軍再也抵不住了。士兵紛紛臉色煞白的扔了兵器朝大營潰敗而去。

而李文茂不依不饒的領著日月軍跟著他們狂殺狂砍。

塔奇布抱著斷指的手,臉色鐵青的在營裡下馬,在傷者遍地人人渾身是血的部下中走著,他看著外邊的戰局,猛地狠狠一跺腳,大吼:「收兵!閉營!準備堅守營寨!」

聽背後傳來收兵地命令,李明昌和三叔抱了趙文鸞的屍體,跟著敗兵瘋狂朝營裡衝去,前面地李明昌甚至想哭----終於不用再打了。

而他對面宋軍望樓上,朱清正一樣下達了命令,不過他的表情是極其愉快的,他叫過傳令兵道:「收兵,塔奇布已經氣頹,讓各個軍團整軍休息,明日再戰。」

但面對自家主帥的命令,戰場裡起碼兩個軍官大聲咆哮起來:「收兵?為什麼!」

一個殺紅了眼的日月軍李文茂,而另一個則是十字軍營長劉永福。

難以置信的扭頭看了看後面大營,又看了看前面旗幟歪倒後撤的清軍,劉永福朝著自己的方陣狂吼起來:「他媽的!我地臉都丟光了啊!為什麼收兵啊!」

在惱羞成怒地年輕連長面前,海字營人人低頭沮氣,沒人敢去看他。

而莊立忠的方陣在向後轉地口令下,已經開始準備回去休整,他從來不質疑上司命令。

李文茂和劉永福儘管暴跳如雷,但一樣整軍朝營後撤,軍人服從命令乃是天職。

湘軍大營裡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抬槍、鳥槍、火炮、弓箭,拿著這幾樣的士兵在命令倉皇的跑到自己營壘木柵後,滿臉緊張的注視著緩緩撤向自己大營的廣東長毛軍隊,營寨外面,勝利者日月軍正搬運著自己的死傷士兵,同時冷酷的搶劫和殺死躺在戰場上活著或者死了的敵人,並用最刻毒的話狂罵著躲進營寨後的湘軍們,他們對湘軍和咸豐、曾國藩、塔奇布的肆無忌憚叫罵在木柵後都聽得清清楚楚。

這些事本來是昨天湘軍對嚇破膽的宋軍做的,誰也想不到僅僅一天,兩邊就倒了個個。

李明昌在營裡傻傻的站著,他面前自己隊的長官兄弟一天間差不多死光了,死不瞑目的趙文鸞躺在一個架子上,滿臉都還是瞪眼咬牙的猙獰模樣;他旁邊的是大李,昨天他親弟弟被火槍打死了,今天他也被火槍近距離打中大腿,整條腿軟塔塔的,好像連骨頭都被打碎了。李明昌他們撤回營的時候才發現這個傷員已經死了,竟然是疼死地。

三叔和其他人蹲在傻站著的李明昌旁邊。哭得泣不成聲,靜靜一聽,整個湘軍軍營竟然瀰漫著一片哭泣之聲。

李明昌呆呆上前一步,手掌慢慢覆蓋上他地好友、他的上司趙文鸞怒睜的雙眼,輕輕的合上了他的眼皮,一時間眼淚滾滾而下。

而身邊的三叔這時候猛地撲到了趙文鸞身上吼著:「大侄兒,你可不能死啊!你不能死啊!」

「三叔….」李明昌哽咽著去拉三叔。但三叔猛地自己站起來,對著頭上翻滾的烏雲仰面大吼道:「老天,你怎麼不開眼啊!」

李明昌歎了口氣,也抬起頭來。那鉛塊一般沉沉壓在頭頂地烏雲簡直讓他窒息,他喃喃問道:「原來你真是瞎的嗎……」

但他還沒發洩完,眼睛猛地一閉,一顆大大水滴落在了他臉上。

接著是另外一滴,幾乎是眨眼間,這老天好像發怒了,把積攢了一天的雨水一次全傾倒下來,瓢潑大雨當頭而下。湘軍營裡的地上、屍體上、傷員身上,甚至是疾跑躲雨地僕役身上同時爆射出白霧般的水花。

就在同時。呆呆坐在營裡大道中一把交椅上,聽著外面宋軍叫罵聲音裡傳來的那只殭屍軍隊隱約怪異軍樂聲,塔奇布好像傻了,殘廢右手雖然包上了傷布,但還在滲血,他毫無知覺一般讓它在扶手外晃蕩著,動也不動,任憑第一滴雨水落在剃得溜光的前額上,也無意去擦一下。

塔奇布他朝著面前伸出了那只殘廢的手去接雨水。他瞪大了眼睛:「下雨了?」

而遠方。心情輕鬆正和竇文建、教官聊天的朱清正,突然咦了一聲。他把手伸到望樓的塔簷,說道:「下雨了?」

戰場上一直負責給正在撤離的十字軍斷後地李文茂,正赤膊騎在馬上,抱著滿是血的馬槍,他看著湘軍大營緊閉地營門和營壘上影影綽綽的人頭,聽著身邊親兵對塔奇布女性祖先的問候,這時,一滴水順著他肩膀劃過破了滿身的敵人血痕流了下來,李文茂伸出手,仰面看了看,喃喃道:「下雨了?」

「彭」高帽上發出一聲響,正帶著士兵方陣朝遠處大營行進的莊立忠,抬起頭,縮緊了眼睛:「下雨了?」

一分鐘後,傾盆大雨覆蓋戰場和兩軍營壘。

塔奇布在雨裡怔怔的看著滿地的白色水花,他猛然大叫道:「下雨了!」接著他把頭轉向營門外面,敵軍的旗幟在雨裡隱約浮現著。

「下雨了!」朱清正看著那突如其來的暴雨,渾身一顫,扭頭問洋人教官道:「下雨了!」

李文茂正在暴雨裡伸開手,洗刷著自己身上地血和自己地恥辱,但突然他一個激靈,看向後面不遠的洋槍隊,他大叫道:「下雨了!」

莊立忠渾身軍服立刻濕透,他猛地扭過臉看向後面敵人大營,嘴裡卻咬著牙說道:「下雨了!」

而劉永福立刻原地停止,他地士兵在他身邊一排排過去,他慢慢的轉身看向敵人大營,長出了口氣,說道:「下雨了!」

暴雨!

那種滑膛槍,塔奇布認識!

塔奇布看著沒撤多遠的洋槍隊,立刻連珠炮般的下達了命令:「暴雨如注!他們的槍必受影響!立刻全軍整隊,擂響戰鼓,立刻出寨和敵軍一決勝負!」

「大人,我們現在死傷慘重,士兵士氣大受影響,明天再出擊可否更好?」他的副將在雨裡單膝跪地回道。

「明天?明天我們就完蛋了!」塔奇布大吼著:「現在暴雨是得勝唯一機會!告訴士兵,長毛火器已經無法發射!勝負在此一舉,立刻準備出擊!」

外面的李文茂在暴雨如注裡大吼道:「洋槍隊打不了了!全軍立刻整隊,掩護洋槍隊撤離!準備和湘軍一決勝負!」

而莊立忠和劉永福同時下達立正,全體向後轉的命令,在他們面前是沸騰起來的湘軍大營,裡面人叫馬嘶,戰鼓山響!

朱清正看向竇文建說道:「竇大帥,你認為十字軍要撤回嗎?」然後又說道:「我認為不應該撤回,湘軍已經是困獸猶斗了。就算我們人數和對方相擬,火槍不能發射。我認為仍可一搏,我賭我們贏。」

「沒有人壓我們輸。」竇文建笑了。

很快天字營和海字營傳令兵騎著馬趕到,請戰。

李文茂的傳令兵騎著馬趕到,請戰。

「准!」朱清正猛地一揮手。

看著湘軍再次出營佈陣準備廝殺,李文茂拍馬趕到十字軍營長莊立忠面前,對方正在大雨裡解開自己軍服上的風紀扣,在漫天大雨裡。他大聲問這個年輕人:「莊營長,你的火器還能發射嗎?」

「不能。」莊立忠笑了笑,但是接著說道:「但我們不是靠火器的。我們想戰鬥。」

「很好!我們兄弟軍團一起作戰吧。」李文茂拍馬跑回自己陣前,在湘軍和自己這些手持刀槍劍戟的手下面前騎馬遊走著。在幾乎喘不過氣的大雨裡,他地聲音飄蕩在這些用戰火證明自己一樣優秀的幫會兵頭上:「兄弟們!十字軍弟兄地火槍不能發射!但他們一樣會用刺刀狠揍湘軍,你們別給我丟臉!今天不是我死,就是湘軍亡!」

而他的士兵赤膊覺著大叫著,附和著,但立刻這2000人的聲勢被旁邊山崩海嘯般的怒吼壓了下去。

戰場中間,三隻軍團再次回過身來,實力最強的莊立忠部排在中軍。左翼是劉永福部,右翼是李文茂的日月軍。

在全軍立正的天字營面前。踩著滿地地雨花和泥漿,莊立忠走到隊列側面,他一手背在腰間,大聲道:「軍樂隊的先生,請出列!」

立刻所有軍樂隊士兵抱著樂器站到了營長面前。

莊立忠對他們頷首示意,大聲說道:「感謝各位英勇的先生,現在你們任務已經完成,立刻自行撤回大營。」

這命令讓所有軍樂隊士兵一愣,也讓筆直站立。讓雨水順著脖子往下灌的步兵們一愣。但馬上人人把軍姿站得更加挺直,他們都明白讓軍樂隊撤離是什麼意思。

「長官。請讓我們和你們一起戰鬥吧!」抱著軍鼓地年輕人小張,以前是在戲班敲鼓的,他們本來也沒有受過嚴格的戰鬥訓練,也知道他們撤離的命令是慣例,但不知道為什麼,一起和這些弟兄經歷敵軍的攢射和炮火,他竟然一刻也不想離開他們,他無比想為他們敲著鼓點,和他們一起冒著炮火刀槍一往無前。

「長官這裡到處是刀,我們能打…」

「長官讓我留下吧….」

軍樂隊士兵紛紛請戰。

但莊立忠只是冷酷的一努嘴,說道:「士兵們,服從命令!立刻撤離!」

軍樂隊士兵好像被當胸打了一拳,和這個平日裡對士兵冷酷無比的少年營長對視片刻後,人人都知道這是無可挽回的命令,他們歎著氣,好像覺地對不起身邊的步兵兄弟那樣,轉過身,把臉轉向另一邊,抱著樂器垂頭喪氣地離開這只集體。

「長官,我以和你們一起作戰為榮!」小張哭著大叫了一句,在大雨裡扭頭朝後跑去。

劉定強在第一列,這句話他聽的明明白白,但他心裡卻想立刻大叫:「我們也以和你們軍樂隊一起戰鬥為榮!」

要是滿清軍隊,一個人可以逃生,其他的人會滿心妒忌,這裡的事情實質並無不同,但不知道為什麼,這只十字軍裡無人妒忌,相反他們把下巴高高抬起,滿心都是一種紳士的讓別人離開戰場後的那種驕傲,這是軍人的禮節,這是戰士的尊嚴和殊榮,在兄弟們先走,他們真的感到榮幸無比。

莊立忠走到他地士兵面前,他看了看這些兄弟們,靜了片刻,然後他爆發了大吼著說道:「兄弟們!現在暴雨!湘軍欺我火器不能發射,意圖摧我軍鋒。但是我們怕他們嗎?我們要戰鬥!要殺光這些清狗!」

說著他指著方陣最右前方在雨裡捲動地軍旗,狂吼起來:「兄弟們。銳矛團三道矛代表什麼?!!!!」

呈立正姿勢的劉定強目不斜視,他定定地用下巴對著前方螞蟻一般出來地湘軍,但深吸了一口氣,用渾身力氣吼了出來:「忠誠!紀律!榮耀!」

這600人齊聲的怒吼山崩海嘯一樣壓過了雨聲,壓過了敵方戰鼓,狂暴得好像一聲聲炸雷滾動在這血腥之氣瀰漫地殺場上。

劉永福抽出軍刀,刀背靠在自己軍官制服的右前胸。他一聲又一聲狂吼著,他面前,這些海字營官兵合著他的長官合著旁邊天字營的狂吼,用怒氣和殺氣吼出每個詞。

「忠誠!紀律!榮耀!」

莊立忠一手握著軍刀。一手猛地指向青天,他大吼道:「誰的榮耀!!!「上帝!陛下!!和我們!!!」

劉永福一次又一次跟隨著兩個營1000人狂吼著,然後他一把搶過自己營的軍旗,轉身跑到方陣前面,銳矛團三血矛旗飄蕩在他頭頂,他手裡雪亮指揮刀猛地指向了黑壓壓撲過來的湘軍,在他一線上,莊立忠和他平行站立。一樣地軍刀怒指,一樣大吼。

兩個營長吼得完全一樣:「為了陛下的榮耀!銳矛團全營衝鋒!」

在軍旗和軍刀下。滂沱大雨裡,劉定強大吼著:「為了陛下的榮耀!」緊握刺刀衝了出去,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他身邊的是怒氣勃發地同袍,一樣在衝鋒,一樣在怒吼,一樣無所畏懼,十字軍的刺刀衝鋒在響貫全戰場的「陛下的榮耀」號召下,藍色軍團變成了一道藍色閃電橫掃過去。奮勇無倫的迎上了湘軍衝鋒。衝鋒對衝鋒!

尾聲

大雨裡,湘軍幾次被擊潰。悍將塔奇布用三根手指捏著馬槍,騎馬遊蕩在湘軍後面,一次又一次的把潰卒再次趕上戰場,但回應他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士兵潰退。

憤怒震驚和絕望交織中地塔奇布,忍著手掌的巨疼強操著馬槍去刺一個逃回來地隊長,但他的馬槍再也不如手掌完好時候那麼靈活和兇猛,那個隊長被掠過面前的馬槍嚇了個哆嗦,在大雨造成的泥漿裡打了個滾,趴在地上看了他一眼,然後跳過這僵硬的馬槍,朝後面營門逃去。

「後退者斬」塔奇布不停狂吼著,但就算對方不開火,湘軍完全被對方氣勢壓潰,面對兇猛的妖軍和打紅眼的日月軍毫無鬥志,根本無法抵抗。

就在塔奇布徹底絕望的時候,在忠勇和逃回大營之間游移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大吼:「塔奇布,納命來!」

半身赤裸地李文茂坐在馬上,朝自己急衝而來,手裡馬槍急刺。

塔奇布倉皇地勉強用手裡武器去格擋,但廢了兩根手指的他哪裡能再架開兇猛地馬上直刺,「啪!」一聲,在手掌劇痛中,塔奇布手裡馬槍脫手落進了地上泥水裡。

看著殺神一樣李文茂急衝而來,塔奇布只能伏鞍拍馬朝前直走,但還沒等他有機會撥轉馬頭溜回大營,朝前急衝幾丈的駿馬周圍已經滿是高帽妖人士兵。

塔奇布只看到他們手裡的槍刺刀白光一閃,胯下駿馬已經哀叫著倒地,把上面的塔奇布生生摜飛了出去。

這個湘軍四大統領之一的悍將在泥漿上不由自主的翻著跟頭朝前狼狽的滾著,等他好不容易把斷掌插進泥水裡穩住身體,已經像個泥猴子那樣跪在大雨和泥水裡了。

進入他眼簾的是雙被雨水沖刷的怪異發光的皮鞋,他跪在那裡,慢慢的抬頭:黑色的褲子,藍色詭異的上衣,手裡牛肋骨一樣的狹窄長刀,最後出現的是高高帽子下閃著寒光的眼睛。

塔奇布跪坐在泥水裡,仰著的頭讓眼睛經受著暴雨的沖刷的痛苦,但他不想閉上,他要竭盡全力看清究竟是什麼擊潰了他們。

在他身後,馬蹄聲滾滾而來,李文茂指著塔奇布朝他面前的莊立忠和一排十字軍士兵大吼著:「他就是塔奇布!他就是塔奇布!」

「塔奇布怎麼了?不就是敵軍主將嗎?」莊立忠不解的看向李文茂----李文茂對塔奇布恨之入骨,是因為塔奇布幾次擊敗了他,但塔奇布在他莊立忠面前根本被打得毫無招架之力,任誰也不會對一個敗軍之將記得深刻的。

「我剛才打落了他的馬槍!」李文茂盯著塔奇布生怕他跑了。

「他是你的。」雨裡的莊立忠紳士的側了一步,把這個大功給了原本應該屬於的主人,然後轉頭觀察戰場情況。

李文茂翻身下馬,提著馬槍氣咻咻的走到眼睛須臾不離莊立忠的塔奇布面前,本來槍尖對住了這滿清悍將的脖子,李文茂卻不由自主跟著失神落魄的塔奇布一起看向了靜立的莊立忠。

然後李文茂看到包著白布的右手,他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愣了片刻,然後叫道:「莊營長?」

「嗯?」莊立忠轉回頭來,疑惑的看著李文茂。

「他是你的!」李文茂歎了口氣,好像在說一個感到丟臉的事情:「他的手指是攻你們方陣時候被火槍打斷的,他的馬是你的人用刺刀捅死的…….這個人是你擊敗的,應該由你處置。」

莊立忠愣了下,然後瞇著眼笑了,他根本無所謂,但看著赤膊拿槍的李文茂好像很有江湖義氣,也不多說,立刻一揮手命令身後5個士兵道:「匪首!就地槍決!」

「是!」他身後一個級別較高的連長嘴裡立刻吼開了英文口令,五個士兵再次排成一排,以小步調整,成為正面塔奇布的一排人,然後在口令裡,五個士兵齊齊槍上肩,槍口對著了塔奇布。

塔奇布這時猛然大吼起來:「我明白了!你們都是漢人!你們投降了洋人!你們用西洋邪法!你們這群狗日的漢奸!我恨不得生吃了你們的肉!」

「卡卡!」幾聲,扳機被勾下,但五個槍口裡並沒有火光冒出,只有順著槍管下流的雨水。

「報告長官,雨中無法發射!」連長立刻報告。

「我忘了。」莊立忠自嘲的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隻左輪手槍,遞給他的連長,說道:「用這個!」

「原來你有可以雨裡發射的火槍,為什麼一直不見你用呢?」看著只提著軍刀指揮的莊立忠,李文茂立在塔奇布身邊大惑不解。

「雨裡可以打的火槍有的是,」莊立忠微微一笑:「但我不靠他們,我靠著我整齊一致渾如一人的團隊,而團隊靠的是忠誠、紀律和榮耀,這些才是真正的利器。」

「唉。」雨裡的李文茂悠悠一歎,他看了看抵在塔奇布腦門上的手槍,又看了看自己手裡血跡斑斑的馬槍,暴雨也不能完全洗刷上面敵人的熱血,他感到手裡這根槍還在嚎叫著想繼續渴飲敵血。

「稍等一下。」李文茂制止了友軍扣動扳機,他手裡的馬槍無力滑落下去,落在了塔奇布面前,看著那一人一槍,李文茂長出了一口氣說道:「連我的馬槍一起槍斃了吧,它的時代也完結了。」

大雨裡一聲清脆的槍響,滿清湘軍悍將塔奇布被海宋十字軍就地槍決,也代表著遠東一個時代的死亡。

以這聲槍響為號令,宣佈遠東進入了全新而瘋狂的時代。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19
88洋槍隊是什麼
「打得怎麼樣?」凌晨兩點,已經睡了的趙闊被侍衛叫醒,這皇帝披著一件中國樣式的絲衣,及拉著拖鞋,手握一柄蒲扇趕著嗡嗡的蚊子,睡眼惺忪的出現他的辦公室,江西加急送回來的報告到了。\\

「賀喜陛下,洋槍隊大勝湘軍!」宦助國一群手下早巴巴的等在哪裡了,這些天整個海宋朝廷都急吼吼的等著江西前線的戰況。

「什麼?第一次就贏了湘軍?」趙闊聞言一驚,繼而大喜,扔了蒲扇,坐到辦公桌後,拿起那疊報告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這傢伙以一種壓**彩壓中了的猥瑣笑容小聲自言自語道:「媽的,第一次玩對著射,居然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什麼?天降大雨了?老天爺你媽的糊塗了吧,你個漢奸!三元裡再現!哈,刺刀,那群b都不行啊?打得是湘軍嗎?打的是把天京幾個大神手下趕得灰頭土臉的湘軍嗎?」

「哇哈哈,」終於趙闊再也忍不住了,狂笑起來,他手打著那疊報告:「現在我的御林軍滿清無敵啊。」

「陛下,洋槍隊天下無敵,陛下前些天多慮了!」宦助國本來自己也多慮得睡不著覺,他看過洋槍隊訓練,看過洋槍隊演習,也跟隨趙闊檢閱過要出征的洋槍隊,但他覺的除了那身變態到人神共憤的軍裝外,這只軍隊怎麼看也不如大刀隊啊。

當然他不敢說。那軍裝是他老闆趙闊自己咬著鉛筆在椅子上憋了一天親自畫出來地,而且看起來對那又抄英軍又抄法軍的軍裝很滿意,竇文建十分不滿,直接說:如果讓他穿這東西,他寧可直接穿著褲衩上戰場,趙闊勃然大怒。立刻把竇文建罵了個狗血淋頭,還下旨讓朝廷十字軍軍官全軍帶頭換裝,不換?你穿著褲衩去牢裡殺敵去吧。既然這樣,宦助國一句話也沒吭,和趙闊對著幹,嫌命長啊。

但誰也想不到洋人的打法這麼厲害,打得湘軍幾乎沒有還手之力,就算後來下雨,洋槍發射受影響,十字軍幾乎也就是一次白刃衝鋒就第三次打垮了湘軍。從朱清正略顯顫抖的報告字體上,看得出這個傢伙也震驚了。

「從洋槍隊訓練那天起,我就知道我軍天下無敵,必勝清妖!」一個秘書大聲叫道。

接著是大臣們的馬屁時間。

不過聽了宦助國一群人狂拍馬屁,趙闊腦子還是清醒的,他猛地立起身來,抄起桌子上地蘸水筆,作勢砸向面前這群大臣,頓時人人都目瞪口呆,反應快的立刻胳膊護臉。

看到一群大臣大驚失色的模樣。趙闊把蘸水筆收回來,他冷哼道:「面對面扔個筆這就怕了?洋槍打法說穿了就是兩伙人排隊站著,面對面互相往對方臉上扔子彈。別說你們怕,我都怕!要是紀律不到家,一個人扔了槍潰逃怕是整隊扭頭就跑。打個屁啊。這可是咱們第一次排隊射人家。我本以為不行,幾百年來第一次這麼幹,還好,莊立忠他們好樣的,十字軍好樣的,比我勇敢多了,我也就能做個:趴著抱著無線電瘋狂呼叫空中火力支援,當然現在還沒有。我的孩子們好樣的!參戰全軍立刻嘉獎!」

宦助國剛剛被趙闊作勢扔過來的那筆嚇了一跳,那可不是毛筆,筆尖是鐵的!立刻宦助國明白了趙闊為什麼擔心洋槍隊第一次會失敗了。中華自宋襄公之後,大約就沒有面對面排著隊和敵人扔刀子了吧,而且就算扔,你還得踩著西洋鼓點,何其恐怖。

這時,宦助國朝後擺了擺手,手下給趙闊辦公桌上呈上一個頭盔。趙闊一看就傻眼了。這玩意裡面是個頭盔,但上面兩個牛角朝外刺著。後面還掛著一片絲絡,看起來就像一個牛頭一樣。

「這是什麼?」趙闊指著那玩意問道。

「我隨員做了這個,他覺的我軍戰服嚇得湘軍屁滾尿流,據朱清正大帥報告,初見我軍集團行進,湘軍根本被嚇掉了一半魂,敗軍中大叫鬼、妖什麼地,如果我們十字軍帶上這種牛頭,怕是聲勢更加驚人,敵人定可一見即潰!」

趙闊哈哈大笑:「這是湘軍內地人,沒見過洋人!獲勝的關鍵肯定是我們的紀律。」

說到這,趙闊得意的一搖頭,笑道:「不過沒想到我那軍裝還有此妙用,真是歪打正著啊。」

「陛下,既然大勝,後援是否繼續進行,第三個洋槍隊新軍東莞飛龍營和炮兵連虎威連應該已經抵達贛州,後續2000冷熱兵器混雜的十字軍旅張文祥部已經整軍待發,以及大量火槍、彈藥和軍服等軍需品也已經準備上路,是否繼續按計劃開往贛州?要不要增減?」宦助國問道。

他的意思很清楚:這些兵力本來都是按計劃陸續投入江西戰場的,但那是建立在趙闊不樂觀的基礎上,現在洋槍隊僅僅120人為主力就能橫掃6000湘贛陸勇,既然這麼厲害,那麼是不是增援計劃要變化一下。\\

「不必。」趙闊一揮手:「按原計劃投放江西戰場,要用優勢兵力徹底碾碎敵人,讓他們還手的機會都沒有。」

宦助國一點頭,接著稟告道:「朱清正大帥,請求在贛州設立造船廠,他手下水手和造船師傅不足,請求陛下在廣東區域給予補充,並請求,將大部分日月軍轉入水軍,以及需要大量水戰洋炮。」

「贛州就是進入長江流域的開始,必須強力加強水軍,准奏。水軍和洋槍隊等兵源可以在江西就地招募。」趙闊想也沒想就說道。

宦助國面有難色。他咳嗽了一聲,說道:「可是,為了供應和維持洋槍隊,我們銀錢有些短缺,人手好說,但是朱清正需要地洋炮數量和新水軍艦船很多。可能需要的銀兩過多。」

「鴉片還沒給我收上錢來?媽的,讓鍾家良和何博給我快點干!」趙闊愣了一下,然後長歎一口氣:「給吧,要維持江西,水師缺不了。大不了,我找拿破侖三世貸款。讓***這群法國佬給我放高利貸!」

宦助國看了看趙闊,自己先笑了一下,然後說道:「朱清正還請求自己整訓洋槍隊,全軍改制。」

果然趙闊一聲冷笑:「不准!我哪有錢!現在覺的要打造20000人洋槍隊都給我夠嗆地,而且軍火和彈藥全部進口。這他媽地……..這***…….根本就不是長法!」

說著,趙闊又下了命令:「可以讓朱清正抽調部隊自己訓練洋槍戰法,反正那麼多教官在他哪裡呢,武器彈藥自己籌備,我不管。另外讓他搞好和普魯士幾個鳥人的關係。」

「普魯士?」宦助國有點不解了。

趙闊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把手往左邊一擺,接著又往右邊一擺,說道:「現在我是在英國佬和法國佬間跳來跳去,好像討價還價一樣:你不給我,我就去抱別人了。但是兩個傢伙還是太少,他們媽的經常卡我脖子,想想看,現在軍火全操在英法手裡,如果他們願意。稍稍卡住武器或者彈藥供應,隨時就可以讓我的洋槍隊癱瘓掉!現在多了個普魯士,也許我可以找到第三個可以抱的了,那樣我們拿到的會更多。」

不久以後,咸豐也在勤政批閱奏章,他可比趙闊累,趙闊一個造反軍閥,手下根本就沒多少官員,情報處理的很快,而他手下滿滿地官。如果用吃來比拚國力地話,他們集合起來能把不列顛群島一夜之間吃個精光,所以咸豐面前奏章堆積如山。

而且近期還是奏章高發期,因為長江流域激戰正酣,尤其是江西首府江西受到了那股新長毛的圍攻。

揉了揉發酸的眼睛,咸豐摁在膝蓋上的手摸上了龍褲上新打的補丁,他低頭看了看那塊四方形的補丁。喃喃道:「朕容易嗎?朕為了你們天下蒼生。他媽地連件新龍褲都捨不得換,破了洞花個400兩銀子打上補丁繼續穿!天下哪有我這樣勤儉愛民地好君主?你們這群漢奸還天天造反!」

說到這裡。這位君主按著價值400兩的補丁眼睛濕潤了,他輕輕地搖了搖頭,把這份傷感趕出心田,繼續為國事操勞。

這些奏章裡湘贛皖大臣們全部在聲嘶力竭地吼著一個事情:短毛賊的妖人軍隊!

這只軍隊,他早在曾國藩報贛州失利時候就知道了,那時候曾國藩說他們湘軍和贛勇合作,突然遇到了一隻邪教妖法組織的軍隊,人人帶著高帽,穿著野獸皮一樣的衣服,臉是藍的,行進時候排成排蹦跳前行,口裡發出妖音,身邊地邪樂就是他們的總指揮,沒有身邊的邪樂他們就好像不能行走一般。

湘軍沒見過這種妖人,沒防備,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當然全軍很快在塔奇布的帶領下浴血奮戰,擊潰那藍妖軍隊數次,但對方是邪教好像中了妖法,不知道疼痛一樣,彈跳著被打退之後,再次唱著邪歌衝上來,終於湘軍受不了了,有條有理的撤離了贛州戰場。

在這裡曾國藩主要狂吹了塔奇布,因為他軍隊裡有這個旗人統領,可以分散皇帝對他的猜忌:塔奇布領軍有方,從背後奮勇衝破藍妖軍陣,大砍大殺100多人,但對方唱起了妖歌,圍著圈和天朝軍隊死戰,塔奇布本可以殺光這剩下的妖人,但戰馬被邪樂所驚,塔奇布墜馬,然後他又上馬,這時長毛和剩下的藍妖已經匯聚到一起,敵人勢大,塔奇布身披八創、兩指斷掉,悲呼回營。

然後天降豪雨,藍妖的西洋火器不能發射,塔奇布再次帶傷領軍出戰,又殺了對方1000人。但是戰了這麼久,他胯下地馬累地受不了了,就在這勇將躍馬朝前槍挑八個妖兵的時候,它吧嗒一聲跪在了泥裡,這馬奸把塔奇布這勇將賣了。

但塔奇布就是陷入3000藍妖和長毛團團圍住的境地,他也臨危不懼。手持馬槍左衝右挑,大呼殺敵,並大叫士兵衝上來。

這裡曾國藩賣了個陰險的陷阱:他說因為是湘軍和贛勇一起作戰,而湘軍傷亡較大,中軍大部分都是贛勇,「大約」聽不懂塔奇布的湖南話或者京話吧,沒上來----意思是我們湘軍是好漢,就是被王八蛋贛勇拖累地,你那愛將也是他們搞死的!

結果孤身英雄塔奇布身邊圍攏起了一堵肉牆----都是長毛屍體組成地,最後長毛被他殺怕了。不敢上前進攻了,就調出雨裡能射擊地火器,幾十人列隊朝他射擊。

塔奇布再牛,也不能接住子彈好,所以就英勇犧牲了。

但他的神威震懾了長毛,以致於仗打完第二天,他犧牲地地點周圍10丈之內都沒敵人敢去接近(其實是朱清正他們全被十字軍shock了,沒人管塔奇布死了,這人好像死的太容易了,一次刺刀衝鋒就蝦米了;而且戰場上那麼多死人和軍旗堆積如山。湘軍又留下個空營跑了,根本是打掃戰場的人力都去抄湘軍大營了。)

看得咸豐是淚如雨下,連連說:「還是我們旗人男兒勇敢啊!滿清不滿萬,滿萬不可敵啊!要是有一千個塔奇布這樣的將士,我現在就在洪秀全和趙闊腦袋割下來當夜壺用了!」

曾國藩說短毛賊光陸勇足有3萬。他殺傷了4、5千妖人軍,咸豐還有點嘀咕:這傢伙說得真的假地?

但閩浙總督在加急奏章裡附上了一份絕密情報,咸豐一看信了曾國藩了。

這絕密情報是閩浙總督號稱他的手下入龍潭進虎穴,在海京這個趙闊巢穴內部的愛清人士幫助下,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上面確實還有幾滴乾涸的血跡,顯得很人。

這東西就是一張《大宋皇家邸報》,邸報不就是京報嗎?咸豐微微一皺眉頭,這東西你至於用血去拿嗎?

清朝的政府官報改稱「京報」,自雍正八年開始由軍機處發佈。主要內容有宮門抄(即宮廷消息,包括重要的任命)、皇帝的敕命,公告和大臣的奏折,也刊登少量的關於災禍、傳聞等社會新聞。

當然閩浙總督並不是全吹牛,他不過是被騙了,被人忽悠得拿了1000兩銀子拿到了這絕密情報,這報紙海京到處都是。10文錢一份。這種事情。趙闊那個世界地葉名琛也幹過,在第二次鴉片戰爭期間。重金拿情報,大把銀子花出去結果拿到了幾份洋人報紙,然後當寶貝立刻壓進箱底,洋洋得意的四處吹:洋人政府的真實意圖在我掌握之中了,結果洋人把他老窩抄了。

但咸豐看了內容,立刻忘了閩浙總督到底是昏庸還是吹牛皮了,這邸報頭條就是《為了陛下的榮耀十字軍洋槍隊無敵----贛州大勝》

裡面文白混雜,行文極端粗俗,看慣他手下那些字字珠璣奏章的咸豐簡直好像被當胸掏了一拳,全是他不怎麼瞭解地詞,比如「紀律」「排射」什麼的,但這些東西也能猜得出來意思,全文意思是很清楚的:廣東長毛在贛州大勝了,水陸同時大勝。

「看看你們這些逆賊怎麼吹!」咸豐強忍著噁心和把那報紙撕成碎片的衝動,閱讀起了長毛的文章。

上面說的倒清楚,新軍胡服騎射,使用洋人朋友的戰法,在上帝的保佑下,為了陛下的榮耀,以少敵多,在友軍日月軍團的戮力協助下,一天就徹底擊潰湘贛清妖6000人,同時大宋水師看出,贛江清妖想用水勇上岸援助塔奇布地想法,全力出擊,在水上也擊退了彭玉麟水師,保證了陸地戰場的果實。文中提到湘軍無論火力還是刺刀肉搏完全不是新軍對手,被打得潰不成軍,一天就在陣前扔下1000多死傷者,清妖塔奇布被俘後就地槍決。手下連夜棄營而逃,而新軍死傷極少,陣亡37人,傷112人,日月軍傷亡較大,兩天陸戰損失400人。

看到這裡咸豐反而立刻堅信了曾國藩地奏章:按滿清計算法。我軍死傷除以10,敵軍死傷乘以10。

如此這麼計算長毛的實際傷亡,應該是他們殺傷100清兵,自己卻死傷4000-5000人!

曾國藩說的靠譜!而且絕沒有死傷100人就敗退的情況,看來曾國藩自己傷亡也說實話了,1000多人!曾國藩從這點上看還是很老實的。

沒了湘軍陸勇,水師又被朱清正開始撤退,依靠日月軍水師運輸和支援,三個營和一個炮兵連地不滿編銳矛團在陸地上橫掃江西綠營清兵。

其後告急奏章雪片般飛來:吉安府淪陷、臨安府淪陷、寧都府紅巾大起義、南昌告急!海宋軍隊順著贛江水系一路上攻,目標直指江西首府南昌。

各地大員都在提這只怪異地藍妖軍隊:有官員說長毛馴養了妖怪。他的練勇一個照面就嚎叫著潰逃了;有人說洋人又來了!華夏要亡於夷人了;有軍隊提督說,他奮勇戰鬥,但長毛火力太猛,300綠營勇士還沒上去就被空中爆炸地炮彈打得傷亡慘重(其實是立刻崩潰,扭頭撒腿就跑,根本不給十字軍屠殺他們的機會)。

南昌南邊的撫州府長官是個有想法有志氣的滿清長官,他想破了長毛的妖法,在城中請了8個高僧組成了驅魔方陣,但回應梵音清唱的是炮彈的空中尖嘯,然後這群大師扔了木魚跑得比耗子都快。還帶著城裡的2000士兵亂成一鍋粥,紛紛從城頭上抱著繩子往城外潰逃,而且因為大人忙於法事,而疏忽了城防,長毛連城都不用攻。直接用「劈山炮」轟開沒加固地城門,一槍不發佔領了這座滿地和尚亂竄的佛城。

當然也有極少數清醒的官員奏報:他們認為這軍隊是學洋人的戰法,當然他們的著眼點是怒斥長毛欺師滅祖、勾結外夷的無恥,如果他們有祖宗,肯定都被氣活了!

江西危急,但其他兄弟省份全都躲一邊去了:

福建巡撫哭著說自己廈門外發現了十字賊的軍艦,他們又想來攻廈門了,我們無力救援江西啊----其實廈門鎮海角外遍地是大宋船隻,除了瞎子誰都看得見。

曾國藩正流淚做投河狀,他心血之作被趙闊一把刺刀挑了個七七八八。無論陸上和水上都不足以同時防禦老巢湖南對付太平軍和援助江西。

廣西那邊不用說了,天天一堆奏章求援或者又擊滅了某某起義請功;但是實際情況更糟,兩廣本來就是一體,水系連通,現在廣東淪陷,廣西天地會遍地,連清兵都爭著加入。趙闊確信。再過一段時間,他拿一隻主力往廣西一扔。估計大半個廣西立刻就易幟了。

除此之外各地督撫奏報一水的一致:俺們又練兵了,哇,步伐整齊、聲勢聯絡、雜技籐牌矯健,弓箭鳥槍施放皆有準頭。

雲貴總督繞典離趙闊稍微遠點,還隔著個廣西,而且那地方太窮,自己兵力也不夠,趙闊眼裡沒有盯上他,相比敵占區和靠著敵占區同僚的焦頭爛額,他得意忘形吹過頭了:竟然說俺們雲貴,那不僅是弓箭有準頭的問題,而是我這裡地士兵能開12力弓的,有40%!

這個可捅了馬蜂窩了,當年道光本來沒想傳位給咸豐的,而是想傳給後世的鬼子六奕,後者按現在的話講:叫做這個小孩性格開朗,還是體育明星,騎馬射箭厲害地很,很得道光喜愛,咸豐當年在兄弟面前就一土豆,什麼都不如人家,結果後來開始包裝。

在打獵時候,故意一箭不射(射了根本比不過老六),道光奇怪:你怎麼不射?咸豐哭巴流淚說:「我心軟,看不到小動物流血。道光一看,吆,這是個動物保護主義者啊,如果有這個心,對我們的兩腳牛羊繁衍不更好嗎?比體育明星打獵冠軍老六強啊,所以就把皇位傳給咸豐了。

但論起射箭來,咸豐自己不行,可是很上心的。

就好像後世你搶了別人女友,而那個人是靠彈吉它吸引女孩芳心的,雖然你不會談,但你以後不可能不對吉它知識上心。

所以對弓箭很有研究的咸豐勃然大怒,直接在繞典奏折上抽臉,朱批云:「所云開十二力弓者,十居其四,殊屬粉飾,能開**力弓者,已屬寥寥,豈有十二力之弓尚能拉放從容,其誰能信!檢閱軍實,乃督撫職任最重最要之事,汝輩文員出身,平時未能諳習,不過照例閱看,敷衍入奏,無怪乎日久廢弛,有名無實。」

現在趙闊把湘軍打殘了,逼得實力不足的湘軍在自己和太平軍之間選一個當對手,而其他清兵大都是繞典那種開12力弓的y勇士,自然宋軍立刻就讓江西糜爛。

而此刻各國公使領事發表外交聲明:絕對嚴守中立,絕對不干涉內戰。大宋洋槍隊是漢人自己組成的,和各國政府都沒有關係。

而且英法公使還在上海讓道台轉奏,他們要求和咸豐對話:可以賣給滿清軍火。

其實英法打得算盤很好:現在咸豐你看到洋槍隊的厲害了吧?現在允許我們自由貿易吧,我們可以替你卡趙闊脖子作為交換。

但他們不知道滿清皇帝聽得見句真話都很難的,到現在,咸豐都不知道洋槍隊到底是什麼東西?而且他手下曾國藩不還殺了幾千洋槍隊嗎?有一個人做得到,其他大臣肯定做得到!我泱泱天朝上國國在乎你們洋人幹嘛?!

「和你們對話?日!大清天朝上國就是被你們搞亂地!朕操你們這些禽獸!」咸豐怒吼著。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20
06卷攀上煤鐵時代的牆頭89穿洋裝被狗咬的大帥
海宋西曆1854年12月,一隊十字軍護衛的大宋仿製的西洋四輪馬車車隊,帶著漫漫的風塵,在夜晚來到了海京城門口的警察面前,從馬車車窗裡遞給這些警衛身份證明,這些胸口胸後貼著「治安」二字的警察,這些全部從各種陸軍裁減到警察組織的曾經士兵,在看了又看那證明後,在警官的帶領下,全體立正朝著車隊用西洋禮列隊敬禮----車裡坐的是他們的英雄和統帥----大宋北伐江西的大將:朱清正大帥。

「不要直接回府,繞著皇宮看看。」朱清正撩開窗簾,看著似曾相識的他親手領著軍隊佔領的都市,近一年沒回來的他幾乎不認識這個曾經的滿清重鎮了:儘管夜深了,但滿街都是人,沿著新鋪的橫貫廣州的馬車道,中西店舖密密麻麻佈滿兩邊,到處是中國人和洋人,你在其他地方一年見的洋人也不如海京一路見的多。

皇宮,和他一年前離開的時候一點變化也沒有,依舊是葉名琛時候的總督府,只是它的對面,雄偉的天主教教堂、英美法商會館拔地而起、還有大理石的中華怡和商會新總部,在總督府側面牆上,不少年輕人在夜色裡圍著小門旁邊的告示聚集著,那是自薦處,你按滿清文明出人頭地的地方,儒家熏陶的年輕人迫切而敏感的搜集著一切當官的條件,那些條件恨不得一天變三變。

除此之外,總督府旁邊在深夜裡也燈火通明的是莊家的雙星服裝店,他雖然遠在江西作戰。也聽說過它地大名,這是為皇帝陛下製作洋裝的地方,這個地方也成為了海京華人新貴定購洋裝的地方,從他門口兩個罕見的門衛就看得出,這地方不是一般人可以進的。

這這裡,車隊稍停了一下,一個親兵跳下車進去雙星詢問朱清正預定的洋裝。他在來之前就找一個身材和他相仿的士兵來這裡定做了海京第一流地洋裝。

靠著它的是天地會的一個銀莊,朱清正睜大眼睛想看看是哪個江湖前輩有這個本事靠上皇帝,在他的家門口開設錢莊。

繞過繁華地總督府周邊,回到趙闊給他的豪宅。這個曾經是廣東滿清某個管鹽專賣的大官的豪宅成了海宋一個大宋的住宅,僕人變動的不多,但服侍的人卻從一個肥差上地大腹便便的滿清老爺,變成了一個大宋大帥。

他的妻子和孩子就在裡面等著他。

他妻子是個滿清官員的女兒,她的父親被趙闊無情地砍頭,但她卻因為美貌被朱清正看上,成了他的嬌妻。朱清正很滿意自己的妻子,她是一個傳統地女人,不僅美貌,而且還是小腳,更是對他言聽計從。完全服從儒家的夫為妻綱的傳統,而且不是仇恨朱清正,而是非常感恩戴德。她父親的死認為是為了滿清皇帝而死,而她和全家能活下來全是因為她被匪首朱清正看重。

她還曾經因為和皇后關係不錯,因為趙闊的恩典,送他們夫妻在前線團聚幾次。

在大大的庭院裡,下車,他管家的兒子阿福為他慇勤而熟練打開西洋式馬車的車門,朱清正靴子一踩在地上,就注意到這個小子怪異的髮式,他笑道:「阿福。你也剃髮了?」

這個三輩子都在做大官管家地一脈單傳地少年人。立刻受寵若驚的愣了一下,然後看著這個主人握拳叫道:「老爺啊。為了陛下榮耀!我當然剃髮了!不滅滿清不蓄髮!」

他老爹,這個院子一直地管家,還是一頭長毛,看著這個不再聽自己話的兒子,無可奈何的笑了笑,伸手扶住朱清正的胳膊笑道:「老爺,您回來我們真是太高興了。」

朱清正順著老管家的手立到庭院裡,看著滿臉興奮看著自己的管家兒子,他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伸手撂掉了自己頭上的紅色頭巾,赫然也露出一頭短髮。

一瞬間記起了自己半年前慨然剃髮的情景。

那時候,他面對怪異的洋槍隊御林軍合不攏嘴,在當晚的晚宴上,陛下的心腹愛將莊立忠不僅露出和尚般的短髮,還給他一份報紙,新命名的《大宋皇家邸報》,上面頭條就是趙闊削髮、胡服騎射的新聞。

看了這文章的作者是新任宰相宦助國,朱清正立刻明白了皇帝心裡想什麼,他知道削髮的厲害:一旦削髮,滿清髮型和大宋髮型完全不同,而且不可互相轉換,陛下御林軍已經完全削髮,這代表著,他們永遠不會當逃兵----短髮兵如何能在長髮區域裡逃跑?

中華對付拉壯丁和逃兵有很多法子,最歷史悠久和最有效的就是烙印,在士兵臉上烙上自己的印記,你跑也沒地方跑----後期太平天國在江浙地區拉壯丁就是這麼幹的,在居民臉上烙印,結果讓西方記者在上海難民裡看到很多不惜刮了自己臉皮的太平軍逃兵,這些人下場極端淒慘,不僅太平軍會殺了他們,清兵也不會放過他們。

但沒人想在頭髮上做文章,朱清正佩服的歎了口氣:從滿清辮子到太平軍長毛,再到短髮,完全順理成章啊,而且在軍隊組織度方面,削髮比臉上用烙鐵燙上「大宋」更有用。

作為趙闊的心腹,朱清正當晚就找剃頭師傅,在莊立忠竇文建面前,削短了頭髮:不僅宣示和滿清勢不兩立,而且宣示對趙闊的忠誠,緊跟老闆的腳步。

對此,李文茂和關巨那天晚上還臉色不好,他們不想剃髮。

想到這裡,站在自己家裡,朱清正摸了摸自己不停剃成短髮的頭髮,笑了笑:陛下永遠是對的。在看到御林軍洋槍隊何等可怕後,日月軍大將爭著剃髮,這不僅是服了陛下,而是一種認定大宋必然幹掉滿清地無比士氣,作為統帥,朱清正只有欣慰的份。

院子裡,一條小土狗很友善撲上來。朱清正倒不知道家裡何時養了條狗。

「小青,那是老爺。一邊玩去!」管家兒子阿福立刻要過來趕小狗,還解釋道:「老爺,這是我抱回來看家的。」

「沒事。挺好。」朱清正點了點頭。

小狗嗅了嗅氣味,突然親暱起來,搖著尾巴,圍著朱清正靴子轉起圈來。

「一邊玩去吧。」朱清正笑瞇瞇的踢了踢這識趣的小狗,在管家的帶領下,進到客廳,那裡他的妻子已經滿眼是淚地撲了出來。抱住了他。

「我……」朱清正抬起妻子的小臉,拭去了她的眼淚,對方破涕為笑,她抱著他的腰又哭又笑地說道:「我每天都看報紙,我知道您一直大勝。但我還是害怕。」

「坐,這什麼樣子。」朱清正尷尬的看了一眼周圍的奴僕和管家,後者馬上識趣的叫上所有手下一起退了出去。讓這對主人夫婦團聚。

朱清正是個虔誠的浸禮教新教教徒,但他身上卻仍然保留著中華傳統習俗,他不愛在外人面前暴露自己的真實喜好,直到外人走光之後,他的手才抱上了妻子地肩膀,輕輕說道:「我也很想你啊。」

「嗯,老爺您坐。」朱清正身材瘦小的妻子,踩著小腳,把相對她魁梧之極的夫君扶到正座上。自己跪在地上。去脫夫君的靴子,笑道:「您回來。一路上辛苦了吧?」

「嗯。看到了洋人汽輪船可以逆流而上,我進入廣東,內地有了那東西後大吃一驚,我坐著來的。」朱清正搖頭歎息。

「那是新開地英國人的輪渡,洋人進入內地了,報紙上有說。」朱清正妻子脫著他滿是汗臭的靴子,卻滿臉笑意,說道:「我叫丫鬟打盆水來。」

「唉,你不知道為夫一直在忙著打造水師,逆流而上地冒煙船要是安上炮何等厲害,可惜你不懂啊。」朱清正看著歡天喜地的妻子搖了搖頭。

「哎,對了,最近有個叫鍾家良的人來拜見過我們,送了一個銀的自鳴鐘;何六爵爺說在海京給你準備好接風宴了,你有空告訴他一聲;陳開大哥知道你要回來,昨天派人給送來這個,我供養在那裡了。」妻子指了指正廳旁邊一個香火繚繞的神龕。

朱清正一見差點背過氣去,哭笑不得道:「你們啊!大哥送什麼不好!送聖母瑪利亞!他知道不知道我新教的,不拜瑪利亞。還有你,怎麼能當菩薩供呢?我們不拜偶像。」

說著赤腳走過去,一把拿出那胳膊長的聖母瑪利亞,但立刻吃了一驚,身體一彎,差點把那聖母掉在地上----太沉了!

「這是?這是?」朱清正指著那黃燦燦的聖母瑪利亞驚叫著問妻子。

「純金的。陳開大哥太見外了,我不要,他非得留下,說你們信教地喜歡這個。」妻子微笑道。

「喜歡?下地獄了!」朱清正打量著那瑪利亞做工精緻,裡面純金,外面用瑪瑙寶石裝飾,更牛地是聖母瑪利亞的臉居然朱清正認識----不就是佛教觀音臉嗎!還踩著朵蓮花!

「瞎搞!完全是拿佛教觀音改地。」朱清正歎了口氣,扭頭對老婆說道:「算了,我明天拿去送給陛下,他是天主教,說不定會喜歡。」

「後面還有一堆禮物呢,我都不認識是誰,他們的名剌我都收集起來了,您自己看吧。」妻子把丫鬟送進來的水盆放在地上,「您洗洗腳吧。」

第二天一早,雙星裁縫店的老闆周開源親自來送洋裝了---他本人就是現在海京布商行會會長了,晚上聽說大帥朱清正要來取定制洋裝了,這種人物哪裡敢怠慢到用管家或者奴僕送貨,天不亮自己親自坐車來送了。

周開源,朱清正有印象,剛佔領廣州的時候。他們作為愛宋商人的代表曾經被趙闊接見過很多次。

「這不是周老闆嗎?你親自來送貨啊。」朱清正穿著袍子站在大廳裡笑道。

「您是大宋無敵大帥啊,您要洋裝,是貴店,不,貴行會地榮幸。」周開源笑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像個小夥計一樣,親自把衣服一件件從身後兩個裁縫手裡接過來。親自替朱清正試裝。

在自己家裡那豪華的落地穿衣鏡面前,在一群人的服侍和注視中,朱清正感到有點不好意思,他坐著把窄窄的西褲穿上。輕微的褲子折痕刷的一下拉直了,筆挺得好像不是布做的,而是鐵做地。

這瞬間,朱清正在鏡子裡好像看到了那只高帽的御林軍,在軍樂隊的鼓點中,幾百人齊如一人朝前行進,幾百條這種鐵一般的褲痕在清兵眼前重重地砸下去。簡直如同一隻鐵林出現在敵人面前,看著滿臉煞白的清兵表情,背後的軍營江西勞役們根本不會賭誰贏,而是賭清兵何時轉身逃跑----是第一聲炮響還是第一排槍發;

穿上法國進口的襪子,對於朱清正而言是個新奇和不舒服的體驗。他習慣赤足,而這溫熱的感覺好像把腳伸進帶毛的乾草堆了,略帶刺癢地觸覺。讓他有點不敢伸腳的感覺。然後是錚亮的黑皮鞋,他在穿上之前,很納悶看起來這麼硬的殼一樣的東西,穿進去能舒服嗎?不捂腳嗎?

但是他耳邊好像想起半年前,在新軍殺得湘軍屍橫遍野後,他又高興又難以置信地來到洋槍隊軍營,與其說是視察,不如說是觀察和膜拜這新殺人機器。他因為是戰爭最高統帥,被請求給新軍講話和升職。當按照新的西洋軍制為有功之臣升職的時候。面對後面整整齊齊坐在條凳上地怪異士兵,他的手有些顫抖的給面前的一個士兵別上連上的標誌。連說什麼都不知道了。

看著面前那張同樣興奮和年輕的臉,尷尬的大將愣了一會,只好用自己慣用的問太平軍士兵的口吻笑道:「劉定強,你升職之後拿到地賞金要幹嘛?」

這個新連長腳下卡地一聲悶響,身體好像長高了三寸,朱清正後退半步,才看到這兵又立正了,那悶響是他草鞋上的腳後跟上地肉碰在一起的聲音,長高是他昂首挺胸了。

劉定強大聲道:「報告長官!我要想買雙皮鞋!」

「皮鞋?」朱清正吃了一驚,按他的經驗,如果士兵比較衝動,一般說我要買新武器新刀劍;如果士兵比較實在,一般說娶媳婦或者存錢給家裡;如果士兵太傻,一般會傻笑著不吭聲,但第一次聽說買皮鞋的!而且廣東人也有穿洋人皮鞋的,他日月軍的一些長官就因為錢多,在廣州買過洋人皮鞋代步,但朱清正認為那東西實在不如靴子和草鞋,硌腳會起血泡,而且磨損的很快。

「為什麼?現在天這麼熱,你穿那洋人東西不如靴子和草鞋啊。」朱清正愣道。

劉定強大吼一聲:「不怕熱!長官們都穿皮鞋!我也想穿!」

頓時台下的士兵和長官教官們發出一陣大笑,鞋子就是士兵和長官的最大區別了,儘管這些農人出身的士兵也許赤腳都可以走上幾十里,也許平常給他們一雙皮鞋,也會被他們譏笑不如草鞋或者布鞋舒服,但現在這不是鞋舒服與否的問題,而是身份和地位的問題,是榮耀的問題。

半年後,朱清正在旁邊周開源的幫助下,繫上鞋帶,他站了起來,立刻卡卡兩聲,堅硬怪異的鞋子好像公牛蹄子踏上石板一樣響了起來。

看著那雙怪異的洋鞋,「長官們都穿皮鞋,嗯哼。」朱清正搖頭想著,不知道該做什麼評價。

「試試襯衣和燕尾服,不合適,我的裁縫馬上可以幫您改。」周開源的笑容滿臉的躬身服侍中,洋裝穿上了身,和袍子不一樣,朱清正感到自己被一張漁網摟住了,當周開源把怪異的領結系到朱清正脖子上的時候,朱清正別過了臉,不再去看鏡子了,他臉紅了。

但他以軍人的堅毅,好像當年手握長矛和清兵對著互相亂刺的勇氣咬著牙,努力把頭別過來。看著鏡子裡地自己。

看著幾乎讓自己變成不認識的人的洋裝,腦海裡的想起的卻是他下屬李文茂的赤膊,那時候,李文茂只穿著一條褲子,上身赤裸,露著幾條傷疤,昂首站在第一排第一個。順著他往左,是一排穿著各種各樣衣服的日月團士兵,他們有地顯得尷尬、有的顯得在強忍著笑,有的則一臉的惶然。而他們前面高帽藍軍服地劉定強手裡操著一根棍子,凶神惡煞般的立在隊列前面,大吼著:「向右轉!」

立刻李文茂立刻咬著牙猛地轉身,但立刻他發現自己和第二士兵臉對臉,兩人差點親在一塊。

耳邊頓時傳來劉定強的暴吼:「你們這群王八蛋,左右不分啊!他媽的蠢貨!」

在旁邊看著的朱清正很驚奇,他發現劉定強這幾個他從十字軍裡苦求下來培訓日月軍西洋隊列法的中國士兵。人人罵人、打人都一溜一溜的,簡直如同綠營士兵對待老百姓一般,讓他腦海裡不由想起可以全宰了他們地大宋皇家陸軍軍紀。

「你們左右都不分嗎!蠢貨!誰他媽再錯,拖出去打軍棍!」李文茂突然指著他面前那排士兵破口大罵起來,一排人往哪裡轉的都有。簡直如同廟會看燈的遊客擠在一座小橋上一樣。

但第一天訓這些友軍的劉定強沒有繼續罵下去,他紅了臉,走到轉錯方向的李文茂旅長面前。很慚愧:「報告長官!我不是罵您地!」

說完,李文茂對著劉定強挺胸抬頭,猛地抽了自己一個耳光,大吼道:「劉定強連長,我說了,把我當小兵訓!我和我的300手下隨便您罵!隨便您打!」

劉定強尷尬的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回頭大叫:「聽好第一條!隊列裡不經允許,不准他媽地隨便講話!」

沒有得到皇帝的支援。但看到幾乎無敵般的西洋陣戰法。朱清正麾下軍官全都想轉洋槍隊,最凶狠的李文茂出身戲班。從小就受盡苦,又是角兒,脾氣爆,立刻把自己下面的各種各樣的火槍鳥槍集中起來,拉起了300人的山寨洋槍隊,一定要立刻學習。

朱清正同意了,他也很想瞭解這種西洋戰法,幾個士兵和一個德國教官被竇文建放了給他,任由他們自己試試組建山寨洋槍隊。

李文茂自願充當第一個士兵,不知為什麼,朱清正在鏡子前看著自己怪異的西洋裝打扮,卻總想起李文茂立在排頭那種感覺。

「這身衣服多少銀子?」朱清正問周開源道。

周開源馬上搓著手笑了起來:「我雙星店名是陛下御賜的,所以布料全是極品貨,陛下和朝廷裡大官幾乎都在我店裡做衣服,您放心,這絕對是海京最好地洋裝,雖然我一半裁縫是中國人。」

「我知道你地很好,我問你多少銀子?」朱清正再次問道。

周開源呵呵一笑:「這是本店奉送的,您是大宋地無敵統帥,能為您做衣服是小店的殊榮。」

「奉送?又來送禮?」朱清正搖了搖頭,但還是無奈的說道:「我謝謝你,但是我想知道的是這一身要多少錢。」

「店內售價300兩銀子。」周開源一笑。

「什麼」朱清正大吼一聲,把身邊人都嚇了個哆嗦,然後這大帥指著這身衣服叫道:「這…..這…..這….也太貴了吧!」然後他看著周開源問道:「我看你門口還有守衛,衣冠不整不讓入內,就是窮人不讓進咯?你知道不知道,我們戰士是保衛農民、商人幫助窮人的,你是不是有點太…..太…..」

朱清正生生的把「狗眼看人低」縮回肚裡,但周開源卻輕鬆笑道:「本來,我也是想薄利多銷的,這衣服確實可以賣得更便宜,我們中國人手巧,裁縫多的是,不必給洋人裁縫那麼高工資。但是我們店洋裝製造和售價標準是陛下親自核定的。」

「陛下連這也管?」朱清正吃驚之餘,肚裡又慶幸自己幸好沒罵這個有皇帝後台的布商裁縫老闆。

「是啊,我們也很驚訝。」周開源繼續解釋道:「我自己也給陛下說過。我說太貴了,誰會買啊?商人不就是薄利多銷嗎?陛下說:中國人買不起的東西他們才喜歡,他們才仰慕,要是你用低價布做低價洋裝,很快就爛掉,那時候根本沒人會買中國人做地低廉洋裝。所以他御賜我們用最好布料賣最貴洋裝,而且門口守衛也是他配的。陛下說:窮人就是要流著哈喇子看洋裝,第一批穿洋裝的中國人必須要是富人和貴人。」

朱清正很不舒服的嚥了口唾沫,問道:「那你生意怎麼樣?300一身你賣得出去?」

周開源咧開嘴笑了:「所以陛下才是千古一見的明君啊!我們賣這麼貴,利潤高的超過鴉片。但生意好得不得了!洋人定做,更多的是咱們中國大商人定做,其實我們現在都是預約製作地,現在生意排到一個月後,我們根本做不過來了。您這件,是您的親兵到了之後,我立刻親自督促馬上做您的。現在海京中國人洋裝店雨後春筍般出來。但是您要是自己或者家人要做洋裝,您來找我,他們的貨都不行,我們按國人身材做,布料好。做工好,一比就把他們那些爛糊糊地仿製洋裝比下去了!」

「300兩要等一個月?廣東有錢人真多啊!」朱清正搖了頭。

穿戴整齊,朱清正也不打算再脫下來了。直接要去晉見他老闆趙闊了。

穿著燕尾服高禮帽,手提著一根文明杖的朱清正,穿過層層奴僕之時,他低著頭,紅著臉,只用眼角偷瞄幾下旁人的反應,但他們好像對朱清正這身怪異的裝扮沒啥感覺,海京裡到處都是這種穿著,只是院裡馬車邊的一群跟著他南征北戰從江西回來的親兵。全部睜大了眼睛合不上嘴了。

這時。那條小狗猛撲了出來,對著朱清正呲牙咧嘴的狂吼起來。

朱清正自失地笑了一下:「換身皮。你這畜生就不認識我了?」

阿福衝過來,一腳把狗踢了個滾,嘴裡罵道:「吃糞的傻貨,老爺你也敢咬?老子讓你咬誰你才能咬誰!」

好像做賊一樣,朱清正下了馬車,提著裝在面袋裡的聖母瑪利亞觀音豪華版,走進總督府後院,----這就是皇宮了,穿著洋裝的他不好意思的低著頭前行,但走到哪裡,就是負責內衛地十字軍士兵一片又一片的「Attenion立正)!Salue(敬禮)!」

「大帥,請把禮帽和文明杖給我。」趙闊的「宮廷」管家,曾經地一個太平軍廣西廚師,笑瞇瞇指著忘了脫帽的朱清正頭頂。

「老張,陛下呢?」朱清正手忙腳亂的把帽子和杖子給他,接著笑道:「好久都沒回來了,陛下這裡還是什麼都變。他也不建點樓台亭閣。」

「其實建了一個的,嘿嘿,叫遊樂室。」老張笑道:「陛下說了,他知道你昨天回到海京了,讓你去那見他。」

「遊樂室在哪?」朱清正問道。

「就是廚房旁邊,那個倉庫,剛改了,你順著新修小路走就看到了,來人帶朱大帥去見陛下。」

朱清正穿著喘不過氣來的皮鞋領結燕尾服,但是等他見到老闆的時候,趙闊卻穿著汗衫和大肥褲子,拖拉著布鞋在倉庫裡和皇后打網球。

沒想到皇后也在,朱清正站在門口立刻躬身低頭看地。

聽完下人稟告,裡面趙闊拿著木頭拍子停下腳步,轉身對著朱清正張開雙臂,大笑道:「我打下南昌的大功臣回來了!來來來,白頭。哈,你也穿洋裝了?你穿錯了,應該穿將軍制服的,不過我還沒替你做。哈。」

1854年末,大宋軍隊攻下南昌,升任江西巡撫不到2個月的守將江忠源跳河自殺,鄱陽湖以南地大半個江西成為海宋屬地,而江西戰場由悍將朱清正全權指揮。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21
90經濟與軍事:皇帝和長江指揮官的「倉庫對」
昨晚失眠一宿,今天頭暈難受,寫的很僵硬,大家多包涵吧。

抱歉抱歉。

「坐,白頭。」看愛將來了,趙闊很隨意的扔了球拍,指了指門旁邊的幾把籐椅,自己披了一件厚袍子大大咧咧的坐下了。

「謝陛下賜座。」穿著洋裝尷尬不已的朱清正感受著洋裝褲子勒住自己大腿的感覺,小心的坐下,他摸了摸自己的少白頭,環顧倉庫四周笑道:「聽總管說您新建了庭院娛樂室,我以為是多富麗堂皇的東西,沒想到就是把個倉庫騰空拉上網打打毽子。」

趙闊不屑的吭了一聲:「有什麼好修的?夏天熱死、蚊子咬死,冬天又濕乎乎的,住金磚裡也一樣。」

接著他賊眼瞄到了帶朱清正來的那個自己僕役,手裡提著包東西,站在門口,明顯是朱清正拿來的東西。

「那是什麼?」趙闊問道。

朱清正趕緊笑了起來:「送陛下的禮物,請拿進來吧。」

趙闊接過僕役手裡那傢伙一看,目瞪口呆,好久說道:「這是觀音還是瑪利亞啊?」接著掂了掂,轉頭笑道:「不過純金的,看來你在江西發財了啊。」

「靠!這不是說我貪污嗎?」朱清正趕緊解釋是他天地會老大哥陳開發財送給他地。他不信天主教。想著趙闊信,趕緊拿來了。

「陳開這鄉巴佬。最近放高利貸是發財了。我在院牆外邊那錢莊特許他開地。」趙闊呵呵一笑,把踩著蓮花的金瑪利亞放到桌子上說道:「哪天轉手讓布爾布隆送給拿破侖三世。巴結巴結他們法國佬。媽地,最近給我放高利貸的利息越來越高。明顯覺地我不可靠,這群奸商。」

聊完閒事。趙闊開始問正事了:「江西情況如何?」

「完全執行您的戰略,順利拿下南昌,還打殘了清妖20000人。」朱清正正色道:「圍城打援。」

當然這個圍城打援,不是後世那種閃電戰+包餃子,這年頭,太平軍守城講究「守險不守陴」,他們主力在城外要害紮營防禦;而清兵是守城地,敵人一來,城門就封死了。進出都得是用繩子在城牆上攀巖。連他們潰逃出城都是「蜂擁縋出」,而援軍自然也進不去。一般就是在城外紮下營寨圍觀攻城,指望揀個漏什麼的。

「圍城打援」自然是依托後顧無憂地根據地和補給線,圍住城,攻援兵營壘。

因為趙闊來自另一個平行世界的未來,對太平軍和八旗綠營戰法有瞭解,前者就是個流寇,城市我隨打隨扔,補給就地解決,如果有船,還可以發揮極高的機動性;後者就是個老鱉,遇到太平軍,守軍立刻龜縮在城裡封閉城門,玩命求援,而援軍則都是:我大清援軍存在主義」,要不跟著你走煩死你,要不給你在圍攻的城外駐紮著,嚇唬你----好比你去打一個癟三,另一個過來,先把西瓜刀(或者指甲刀)放在你看得見的地方,他敢不敢捅你另說,只是告訴你,我存在別當我不存在。

但清兵的戰法是根據太平軍的流寇來的,趙闊絕對不想自己家門口被堵上,就像天京外邊的江南江北兩個集團軍地滿清4萬王八堵著。

而且趙闊從來沒想當過流寇,他地戰略是在江西步步為營,各地都重新分配權貴土地,收買民心,然後設立各級官員控制佔領區,以贛州為後勤基地,然後才把朱清正的尖刀甩出去。

大宋陸軍不是流寇戰法,而是烏龜戰法,打造根據地是烏龜殼,前面地敵人主力就用尖刀擊潰,然後攻城奪取據點就是伸脖子咬住東西,隨後就是整個身子跟著推過來,推平沿途一切,然後繼續伸頭咬,再繼續推平。

等朱清正咬到南昌的時候,身後全都是自己人了,根據地很好建設,南方地區在任何時候,太平軍的擁護程度都比清軍高,就算在趙闊知道的太平天國完蛋的時候也可以,那時候好比一個貧民是選擇被太平天國王爺打斷手,還是被滿清綠營或者湘軍打斷腿。

當然這只是因為滿清不得人心到極點,而太平軍對貧民還好,軍紀不錯;另外,洪秀全美好的《天朝田畝制度》幾乎從沒實施過,它的佔領區還是清朝那套制度收租,佃戶也向地主繳納,但趙闊可是真的去殺有權的地主,然後分了他的財產給貧民「行賄」,自然見過「短毛賊」的江西百姓,嗷嗷的擁護大宋解放他們。

身後有了根據地後,後顧無憂,補給線牢靠,朱清正坐擁雄獅圍住南昌城,一邊攻城,一邊就打援軍,----誰來就幹掉誰,城邊不許圍觀!

依靠後方趙闊的精兵和物資的全力供應,朱清正自然打得這片地區的清兵聞風喪膽,生生的把南昌城裡的清兵絕望死,最後城破被拿下。

「你覺的這種打法如何?」趙闊問道。

「我軍火力勝過清妖百倍!是很厲害,」朱清正稍微停頓了一下道:「但是這樣打就太仰仗補給了,炮彈、火槍、彈藥、食品,一船船的補給,在贛江上川流不息才跟得上消耗。」

「補給問題就是銀子。你也知道那法國開花彈一發多少錢?那是打炮嗎?完全就是打銀子!而且大到鐵炮,中到開花炮彈、霰彈,小到子彈包裡的火藥全是進口!」趙闊歎了口氣說道:「幸虧你打得還算順利,我錢包裡都快沒圍城地錢了。」

「那陛下地意思是拿下南昌後。暫停我軍鋒銳?」朱清正問道。

趙闊答道:「是的。轉入戰略防禦一段時間。一是江西自古分南昌、贛州南北兩截,南昌是富庶之地。要消化掉它,不急於進攻;二是它就位於鄱陽湖地入口。上面的九江乃是長江戰略要地,地處長江中游,為江西地北大門,扼鄂贛皖三省,屬水陸交通要衝,戰略位置極其重要,歷來為兵家爭奪的軍事重鎮。我擔心急於進攻九江地話,會陷入和湘軍、清軍、太平天國四面混戰的局面。所以在此之前,打造好你地水師。」

「而且,我最擔心的是太平天國那邊的情況。」趙闊說道。

「您的意思是太平天國會來攻擊我們?」朱清正並不意外的問道。

「我覺的這很有可能,我們現在佔領大半個江西已經和安徽結界了,安徽那裡是石達開苦心經營的根據地,和我們做的差不多,他督民造糧冊,按畝輸糧米,鐵索攔江商旅收稅。還精心選派各級官員。」

趙闊舔了舔嘴唇:「自從老子稱帝。天京那邊一直對咱們命令不斷,不是要我配合他們西征。就是要這要那,我基本上沒理過他們正事,也就是給幾個大頭送送禮,現在我們兩地盤連接,如果我是東王,我也要試試大宋的份量。」

「如果我們比他們弱,他們也會吞掉我們吧。」朱清正點了點頭,這並不是問句。

「所以,你要加強江西根據地建設,爭取民心;楊秀清肯定要來掂量我們地實力。如果他地軍隊過來,直接敲他,敲贏了,然後我們再繼續稱臣。」趙闊冷笑道。

「我還以為您要消滅他們呢。」朱清正呵呵一笑。

「我滅他幹嘛?緩稱王!他們在長江流域四處流竄,替我們吸引著4萬清兵和一隻湘軍,我現在怎麼捨得和他們為敵?現在是長江流域越亂越好。」趙闊哈哈大笑起來。

他伸出一隻手搖著說道:「我們一開國就砍掉了滿清的廣東,現在佔據一個江西,那就是抄了滿清地一個錢袋和一個糧袋,長江越亂,亂的時間越長,對我們就越有力,其實我們軍費效率遠高於咸豐那王八蛋,因為我手下沒有他手下那麼多虎狼,最擅長的是騙錢貪污和搶劫,而不是打仗。過一段時間,怕是咸豐那傢伙為了養他的富貴八旗綠營兵,要進當鋪了吧。」

「陛下,那我就地補充贛人入軍吧,若要防禦,不是僅僅精兵能夠的,需要大量的防禦性軍隊。」朱清正問道。

「好,你擴展吧,江西的賦稅分一些給你做軍餉。一會召集他們幾個管錢的宦助國商量商量。」趙闊很隨意的說道:「我打算任命竇文建為珠江戰區大帥,你就是長江戰區大帥。」

「多謝陛下!臣勢要肝腦塗地報答陛下知遇之恩!」朱清正趕緊謝恩。

「另外我自己也訓練了兩營「土」槍營,急缺軍火,這個彈藥和槍支生產,能不能在廣東本地搞一個,全部從國外運來,太慢,時間太長,也太貴。我們又不缺能工巧匠。」朱清正說道:「我士兵有自己從海京買的洋槍,是咱們工匠手工仿製的洋槍,2兩半銀子,挺好用的。」

「仿製並不難,」趙闊笑了:「一個工匠敲敲打打就夠了,但洋槍厲害的地方不在於它是犀利,而在於機器製造,標準化配件!」

「您請示下?」朱清正滿頭霧水。

「洋槍很容易壞,如果自己手工造的,不能標準,各處大小不一,你壞掉只能去找原來的師傅,連子彈都要專門壓制適合彈膛口徑的,難道士兵上陣身後還要跟著個造槍師傅?自己壓制子彈?」

趙闊繼續說道:「而西洋火槍單只犀利和我華工仿製相若,但他們是機器批量生產的,哪個部件壞了,可以立刻更壞,子彈更是一水的一致,士兵直接拿槍領子彈就可以了,所以1對1,手工仿製槍不亞於洋槍,但是幾千人的大戰,手工槍一方必然完蛋,保證不了火器供應。」

「我明白了。」朱清正繼續問道:「那麼向洋人買這些機器如何呢?」

「我已經買了設備。在試制洋槍和彈藥了。而且是法國1849年研製地新式線膛步槍-米涅式步槍eRifle)。僅長1.4米,重量10斤。射程近乎兩里,如果用這種新槍列裝地洋槍隊。打現在的十字軍,能把裝備老式褐貝絲槍地十字軍打成篩子。大宋兵工局早就在運行了。」趙闊一笑。但卻沒有多少得意的意思。

「那應該是很高興地事情啊,陛下。」朱清正看出趙闊並不怎麼高興:「難道是花錢太多?」

「槍炮廠和造船廠比便宜多了。不算廠房機器花銷,去年一年他們花了我3萬兩銀子,造船廠就是太狠了,我預算是3年投入300萬兩,法國人建議我建個較小的,較小地也一樣花錢………」

然後,這個皇帝冷笑一聲,他說道:「白頭,即便有了設備。還要有原料。造槍和子彈的原料,比如鐵什麼地還要進口。槍炮、路械、機船,無往非鐵。鐵之興廢,國之強弱貧富系焉。而鐵,需要鐵礦開採和冶煉,這些又需要優質的煤礦開採。」

「這麼麻煩?!」朱清正有點傻了。

「這根本就不是最麻煩和困難的!」趙闊猛地一揮手,說道:「最困難的是缺人!我現在就好比一個洋人要去參加清妖的科考,從毛筆字、中國字一直到四書五經、到八股文全部要背要練,我缺人!這些武器設備,現在日新月異,我根本不在乎買什麼洋人機器設備軍火,反正都是靠進口,買魚不如學漁,買魚吃的人早晚餓死,只有打會漁才安然無虞,我唯一需要的就是有這些知識並能操作的華人!然而訓練這種人比訓練洋槍隊士兵還難……」

趙闊對著空氣劃著圈:「滿清這裡根本沒有產生西學式的土壤,要打漁居然要先挖條河出來!」

「鐵礦廣東就有,只是煉好鐵不是靠木炭嗎?哪裡用煤啊?」朱清正問道。

「全球,我們和洋人,一開始都是用木炭煉鐵,」趙闊解釋道:「後來西方人發現全城用煤煉鐵地法子,更便宜,更有效率,但是需要反射爐和鍛打旋轉煉鐵工藝。要知道兩年前,英國佬年產鐵2700萬噸!不管怎麼講,如果有了這套體系,別說是造槍、造炮了,連馬車輪子都可以鐵做,那時候鐵會比土都便宜。「煤礦哪裡有呢?」

趙闊冷笑一聲:「江西不僅是糧食袋子,還有罕見地優質煤礦,沿江兩岸只有江西萍鄉的煤,灰份少,磺磷輕,最適宜煉鐵,是中國不可多得地好煤(就是趙闊那個時代大名鼎鼎的安源煤礦地區,那時代科技水平下,南方沿江地區唯一的好煤)。我已經讓法國佬派人去勘探了;煤礦地點就在南昌贛州中間挨著湖南的贛西袁州府,地開湘贛門戶、勢扼吳楚咽喉。不管那裡煤礦什麼時候能開始,你一定要把那裡牢牢握在手裡,在軍事上,就是抵住湘潭和長沙腰間的一把尖刀,若湘軍南下攻擊廣東,你就捅進去他腰裡;若他們東攻江西,竇文建就在廣東把刀從郴州方向,他們屁眼裡捅上去;只有他們在長江水系中和太平天國互咬,這個我們不管。」

「而且大鐵礦我也知道在哪裡,就在瓊州府(海南島)那荒島上!」趙闊無奈的笑道:「只是什麼沒有本事的話,手拿金飯碗只能當乞丐,所以現在我新設立了藝官,就是跟洋人技師學習的華人技工,我沒本事弄出鐵煤來,但是藝官我砸鍋賣鐵當褲子也要拉起他們來,他們才是我們大宋最犀利的武器。」

「除了打仗外,我不懂這個,陛下。」朱清正摸了摸頭上的汗,老老實實的說道。

趙闊一笑,指著朱清正身上的洋裝笑道:「是老周給你做的吧?告訴你,他們布商更厲害,他們幹好了,能把滿清折騰垮掉,當然也能把我折騰垮了,洋槍洋炮算個屁,他們是最可怕的力量。」

「不會吧?難道您真會符咒啊?」朱清正愣了。

趙闊指著遠方天空,說道:「回來廣東的時候,看到英國人新開的明輪輪船運輸公司了吧?厲害吧?那咕咕冒煙的蒸汽機表面上吃的是煤塊,但實際是喝弱者的血,如果我們不能放點血馴服自己的機器去喝別人的血,那麼別人的機器就會搾乾我們的血。」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22
91太平天國特使和舟山檢閱
朱清正和趙闊正在倉庫說著,那邊一個下人飛快的跑來稟告道:「啟奏陛下,太平天國特使鍾漢和羅大典求見陛下,有天王詔書宣示。」

「我知道他們要來,但這小子來這麼快?緊跟著你就來了?」趙闊吃驚的看向朱清正,後者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安徽和江西搭界了,他們就在我後面陸路過來了,我離開南昌的時候,就有太平天國使節過來讓我等候特使了,我沒有理他們就回來了。」

「老熟人了,把鍾漢叫過來吧。」趙闊微笑著一擺手。

很快黃袍紅頭巾的兩個人被帶了過來,趙闊伸頭瞧了一眼,大惑不解道:「怎麼兩個都過來了?姓羅的還怕生不敢一個人呆著?」

這個打下廣州後,因為堅信天王是真神沒享受勝利果實就回歸太平天國的趙闊原屬下,珠江大帥竇文建的老哥們,鍾漢卻是貓著腰走過來,先對著趙闊一躬身,他是使節,而且還是大國上朝使節,不跪趙闊,但臉上有點尷尬,和趙闊文縐縐的打了一陣官腔說道「……陛下,還是擺上香案,立刻迎接天王詔吧。」

「擺毛啊。過來,老鐘,先聊聊。」趙闊把籐椅拉過來一把,放在自己身邊,然後看著遠處被守衛攔住的那個陌生面孔道:「你是正使節吧,讓你那個好朋友先回去,我明天接見你們。」

「別啊。陛下,那個羅大典還是跟著我吧。」鍾漢結結巴巴地說著,還小心膽怯了看著一眼那背著手不耐煩的抖著腳的副使節。

趙闊一眼就看出來了,他笑道:「那傢伙不會是東王派來監視你的政委吧?哇哈哈,你家東王情報工作厲害啊。」

說完,不耐煩的一拍椅子:「坐就坐啊,又不會吃了你。」

鍾漢只好扭扭捏捏的坐在了趙闊身邊。然後一打量對面的那人,大吃一驚:「我還以為是洋人呢,原來是白頭啊。」

那邊一身洋裝地朱清正一樣的不好意思,他紅著臉看了一眼趙闊,對老上司鍾漢說道:「鍾特使是我老上級了,我本來應該起立行禮的,但是現在戎裝在身,各為其主。您見諒吧。」

「戎裝?你們奇裝異服是戎裝了?」鍾漢瞪大了眼睛,但馬上揮手道:「白頭,別客氣。你在江西打得滿省清妖遍地找牙,我在天京也聽說白頭你大名了:宋軍所經之處,炮火震天,十里外為之震撼,水陸攻擊無不銳不可當,連清妖都在說:千軍萬馬避白頭,不敢動你們,跑過來打我們了!」

「那是陛下的功勞。」朱清正趕緊謙虛。

「好了。老鐘,別扯這些了。」趙闊懶洋洋的說道:「說吧,東王想幹嘛?」

鍾漢咳嗽了一聲,說道:「一是東王想讓你們派兵和我們一起西征湖廣和江浙;二是,天國需要200門西洋利炮,就是白頭水陸兩軍用的那種,讓你們立刻籌集被發給天京;三是,天王三個月前做了個聖夢:長江周圍的南昌、九江、安慶、武昌全被上帝交給了他,這不,你們立刻拿下了南昌。所以東王希望你奉獻南昌給我們。作為給上帝的獻禮,那樣東王保你萬世為南方之君。」

「天王做地夢多了。是不是身邊美女太少了,讓他最近睡的太多了?交出南昌?」趙闊撲哧一笑:「我昨天晚上還夢到聖母瑪利亞把月亮給我了呢!我轉贈給東王了。」

「我就知道您會這樣!」鍾漢倒不氣憤也不尷尬,只是歎了口氣。

「歎什麼氣啊。好像老頭子一樣。」趙闊一拍鍾漢的紅頭巾,笑道:「以後我們兩邊來往就方便了,今天晚上我親自給你接風洗塵。」

「唉,其實東王對您很不滿意,認為您用心叵測,不忠於上帝,犯了大罪,需要懲戒,我是不想天京和海京之間發生衝突地,陛下還是考慮下吧。」鍾漢真心實意的說道。

趙闊哼哼冷笑了幾聲,說道:「東王想不清楚,我這裡物資充足,貿易繁榮,什麼西洋利器都有,而你們哪裡有生絲等物資,如果我們做兄弟,我依舊奉天王為主,你們給我們生絲茶葉,我們交易給你們軍火、糧食,一起消滅清妖,何其快哉。希望東王想清楚。」

「可是陛下您也是太平軍出來的啊,現在這樣,您拿下廣東是靠天王威名,您也奉天王為天下共主,但是天京根本調不動您一點,很多王爺心裡非常不舒服。」鍾漢說道,接著又強調了一句:「小將只是轉達。」

「我對得起上帝就行了,而且我手下的百姓和兄弟都認為自己過的比以前好,這就夠了。」趙闊無所謂的哈哈大笑起來。

「唉,我是太知道您了,您其實無所畏懼,根本不…..」鍾漢搖了搖頭,接著從懷裡掏出一疊紙來,遞給趙闊說道:「這是一些王爺托我帶的東西,那個….那個…..他們肯定是沒有給錢的,所以能不能像前幾次那樣,您給我辦辦?」

趙闊接過來看也不看,又轉手遞給朱清正,朱清正接過一翻,吃了一驚,每張紙上都是一封口氣盛氣凌人地信,簽名什麼人都有,比如天王的弟弟洪仁、韋昌輝地小舅子、石達開的表叔等等,但其實這是一堆商品清單,最後面幾張是鍾漢統計的:西洋自鳴鐘21台、懷表52只、發條音樂盒35個、玻璃器皿等等。

看到最後一行,朱清正叫了起來:「怎麼還要太監?」

趙闊那邊正在和老下級鍾漢扯淡。聽到這個,也吃了一驚,湊過身一看,轉頭瞪著鍾漢道:「40個太監?我靠!我上哪裡給天王買太監去?我看看誰要地?操!西殿尚書是誰啊?這他媽的有病啊!」

鍾漢摸了摸腦袋,無辜的看向趙闊問道:「您也當皇帝一年多了,難道沒摸出造太監的訣竅來?」

「我根本沒太監!看到沒有,我這所謂的皇宮不過就是葉名琛以前的後院。我就過地和鄉下財主沒區別,幾個下人丫鬟就夠了。」趙闊冷笑一聲。

「唉,他們一直在摸索造太監地法子,以前試驗過,但是閹割的小孩都死掉了,現在充當太監角色地都是女官,這不是天子威儀。西殿尚書是天王的親戚,一直尋摸找到閹割太監法子好去服侍天王。」鍾漢解釋道。

「操!天子威儀?是你們王爺嬪妃太多了。我這裡一夫一妻,根本不需要什麼太監。」說道這,趙闊捅了捅鍾漢的胸膛。問道:「哎,老鐘,我記得你是東王和翼王的人吧?」

「嗯?」鍾漢一愣,但馬上笑道:「什麼人啊?都是跟隨天王要上天堂的兄弟。」

「在我面前裝逼啊。」趙闊哈哈一笑,事實他在考慮是不是該寫一封信勸東王稱帝,架空洪秀全。

在沒有趙闊的歷史上,洪秀全和楊秀清地內訌是著名事件,而現在即便趙闊已經扭轉了歷史進程的一些方向。但兩人矛盾還是不可避免的,很明顯地這是權力之爭。滿清文明下你死我亡的爭頭遊戲。

現在偶像洪秀全天天躲在深閨裡給自己女官寫紀律打油詩,而具體事務全部是總經理楊秀清掌握,楊秀清起碼是幹事的,趙闊覺的石達開也可能是楊秀清一派的人,要不然韋昌輝幹嘛殺他全家?其實韋昌輝也未必就是天王的人,只是他肯定不受東王的待見,被欺負狠了,沒辦法才倒向天王。

但是趙闊考慮的是自己支持哪方好,現在歷史被他搞得亂七八糟地。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說不定楊秀清就徹底架空洪秀全成為皇帝呢,當然殺掉洪秀全是自掘墳墓。那是精神偶像,絕對不能死,但架空軟禁一點問題沒有。

不過趙闊很難選擇,楊秀清是個狠人,肯定視自己為敵,但洪秀全是個瘋子,他要是干了楊秀清,肯定又躲在宮裡,天天做夢玩,外面放一堆自己親戚不管。

前思後想,趙闊覺的狠人也比瘋子強,起碼前者知道害怕知道利益,可以談談地,而後者那是刀槍不入啊,你刀架在他脖子上,他還會勸你:我是神,跪在我腳下吧。

所以趙闊打算唆使和支持楊秀清干了洪秀全,自己當萬歲,這樣太平天國的戰鬥力說不定比他死了更強一點,巴結東王鼓吹他應該當萬歲的信都寫好了,然而趙闊並不打算現在就交給鍾漢帶回去。

趙闊把那疊購物清單從朱清正手裡抽出來,扔給鍾漢,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欠,說道:「老鐘,這次我幫不了你,東西你自己看著辦吧。」

「什麼?你在想什麼!」鍾漢瞠目結舌,這清單表面是交給出使使節採購清單,但實際上天朝上國權貴勒索僕從國的,前幾次,趙闊很快給他辦妥,但現在在兩者有可能兵戎相見的時候,這個小軍閥反而不想行賄了。

趙闊笑道:「你們天王不是有夢嗎?等我們驗證一下他的夢對不對之後,再說。」說著,他拍著鍾漢的肩膀笑道:「放心,不管馬上會發生什麼,我都是尊敬天王和東王的,我們是朋友,就算有點誤會也一樣。」

三個月後,翼王石達開率領1萬5千太平軍襲入江西,和朱清正在水陸兩面都起了衝突,但太平天國和大宋都沒有宣戰對方,陸路上,太平軍攻城攻不下,野戰更是打不過西洋戰法地十字軍和日月軍;水路上,徵募大量民船和沒有經過訓練地水兵的太平軍,更是敵不過類似湘軍那種大小船結合地大宋日月軍內河水師,翼王連敗三次,被逐出江西,這個時候,大宋使節才帶著滿車地禮物從陸路進入天京。表示恭順和臣服,想和平和貿易,太平天國正式承認了大宋。

「算了,別想了。今天晚上我私人請你,竇文建很想你啊,都是廣西老哥們,白頭也過來。」趙闊指著鍾漢笑道:「喝完酒。我們可以打打麻將。」

辭別趙闊,一出月門,抱著紅頭巾的副使羅大典就跟上了鍾漢,在路上就小聲不停的問:「他說什麼了?他給你說什麼了?」

那幾天對朱清正來說過的很充實,第一天和皇帝、鍾漢等廣西老兄弟喝酒,第二天參加軍內竇文建老大哥牽頭的十字軍內部高層洗塵,第三天,作為兩廣天地會在朝廷裡地位最高的幫會成員。被天地會老大們請去喝酒,鴉片超級大富商鍾家良也來了,他竟然想在南昌這個還是四戰之地的地方立刻開設他地鴉片館。並請朱清正掃滅當地鴉片商;

然後第四天,朱清正穿上一件昨晚才送到的新式將軍西洋軍服,把青龍寶劍掛到牆上,提上嶄新的西洋軍刀,此刻雖然仍舊是第一次穿比燕尾服更怪異西洋式軍服,但他卻沒有任何尷尬羞愧之色了,取而代之的是滿心軍人的榮耀,這是他們應得的。他要去出席海軍、小刀軍團和十字軍的入城檢閱,為了祝賀和表彰他們英勇的舟山作戰。

而這次出動全部海軍和一營陸軍地海陸協同的大作戰目的。竟然僅僅是為了從滿清手裡救出一船地大宋中國船員。

朱清正看過了邸報:這是繼廈門營救小刀起義兄弟後,陛下的再一次用行動彰顯自己什麼是愛民如子,什麼是上帝的指引,什麼是軍人的使命和榮耀。

我們出生入死為了什麼?

不錯,也許是為了名利,但為了救別人而去冒險作戰的感覺,讓朱清正這個沒有參與者,僅僅因為他也是軍人,就有了一種高尚和驕傲的感覺----在上帝的指引和教誨下。我們為了保護平民百姓而戰。

提著指揮刀。朱清正肅容,在腳邊小青的狂吠中。昂然走出家門,上了馬車,海京街道上已經是滿地是等著看檢閱和慶祝地人群了。

在總督府外不遠臨時搭建起來高高的木架子檢閱台上,趙闊帶著文武百官坐了5排,旁邊是各國公使和領事,但看上去卻是滿滿地「洋人」,對於大宋官員,他們都受命今天必須穿洋裝,然而坐在最中間的趙闊卻扎眼之極的穿了中國寬大袍子,頭上還紮著太平軍頭巾,這一刻,他狡猾的讓百官跑到潮頭,自己卻做了保守者,來同時承接百姓的對洋式的羨慕和中國式的忠君,充當了中西之間的橋樑來攫取更大的政治資本。

很快受閱隊伍到來,在趙闊地帶領下,文武百官同時站起,對這些勇士表示尊敬和嘉獎。

最先通過地是17個被解救出來的「遠東法蘭西」號上地水手,他們原被滿清舟山官府判了凌遲,但此刻卻坐在海京幾輛敞篷馬車裡,朝周圍人山人海揮手示意,在經過木檯子的時候,被酷刑打殘廢的貨主老王看到上面揮手示意的趙闊,情不自禁在車板上翻身朝趙闊跪下,大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頓時,幾輛車的倖存者都翻身朝趙闊遙遙跪倒磕頭。

「愚昧的傻!」看下面那番模樣,趙闊肚裡笑著,心裡卻也是虛榮,一時間覺的在「荒島」上當個魯賓遜,如果手下有一群「星期五」的話其實也感覺不錯。

而他身邊的竇文建和朱清正卻眼睛眨也不眨的敬著軍禮,這些人就是他們軍人的榮耀,以前跟著太平軍起義的時候,他們被告知要驅除韃虜解救天下人上天堂共建天國,怎麼組建,他們並不知道,只知道自己是窮人的軍隊,對窮人好點、打城池殺清妖,但現在沒有打城池,卻是僅僅救了17個水手,他們的命在滿清文明中值幾個鳥錢?

然而這卻讓他們這些軍頭第一次看清了什麼叫做拯救百姓,什麼叫做軍人的職責,如何保護農民和商人!

一條命也是命!

能救一條平民地命就是不要命的軍隊的最高榮耀!

緊跟而來的是海軍和小刀軍團。海軍上將戴維森和羅前捷騎著馬,領著一群穿著號卦的壯漢行進過來,人群發出了一陣又一陣的狂吼,這些吼叫的都是各地海上商人,海軍就是來海京進行貿易地守護神。

其後是走得亂七八糟的小刀軍團,這只完全自己打出來的悍旅,士兵們漫不經心的扛著各種各樣的槍。穿得奇形怪狀,光看他們的軍容,誰也想不到如果這只軍隊進入戰場後,他們神槍手的膛線來復槍和士兵的肉搏會造成多可怕地殺傷,看著廣東人對著自己軍隊稀鬆,穿著一身洋人軍服騎在馬上的團長丁玉展感到很沒面子,不由大怒,他肆無忌憚「撲」一口吐痰吐在檢閱台下。

「這逼!忘了當年誰救他們了!」上面的趙闊看得清清楚楚。只氣得他咬牙切齒。

但一群逃亡過來地福建人激起了一陣歡呼,他們是專門來等著看小刀軍團的,這讓丁玉展聞聲大喜。不停在馬上抱拳回禮,還回頭破口大罵士兵:「都給老子提起精神來!有人給咱們叫好呢!」

但身後的一陣驚天歡呼,讓丁玉展嚇得差點摔下馬來,抬頭一看,後面的十字軍佛山新兵營來了。

這只軍隊給市民造成的視覺衝擊完全超過了海軍和小刀,後者士兵還都是滿清樣式的號卦,其實軍官穿著洋裝,洋裝海京見多了。而這只區區600人的步兵卻是一模一樣的西洋軍服,連肩上地滑膛槍和刺刀都是一模一樣的。

完全一摸一樣地600人結成方陣踩著軍樂隊的鼓點。在一條街上走過來的聲勢簡直驚天動地。

高帽、藍洋服、白武裝帶、銀色長槍刺刀,直如一堵堵牆般推進,頓時周圍市民的眼珠子都挪不開了,一聲又一聲的歡呼和驚叫讓海京沸騰起來。

在行進到檢閱台時候,見習營長劉定強一揮軍刀,一邊控馬行進,側頭看向趙闊方向,啪的一個軍禮齊耳,大吼:「敬禮!」

此刻很多人第一次才知道600人的齊聲怒吼就可以驚天動地。

「忠誠!紀律!榮耀!」如炸雷般迴盪在海京城上方。

「誰的榮耀?」劉定強大吼。

「上帝!陛下!和我們!」

劉定強目視得意洋洋的趙闊。這個大半年前還是農民地營長。最後和全軍一起,真心實意地用盡全身力氣吼出。

「為了陛下的榮耀!」

陸軍如虎般地軍威確實嚇傻了市民。在三次震天吼聲後,是剎那間的寂靜,觀看的百姓噤若寒蟬,但隨後爆發出山崩海裂般的叫好聲。

檢閱結束了,趙闊叫住了眼中還含著淚花的朱清正,這表情讓皇帝一愣,然後扭過頭裝作沒看見,輕鬆的說道:「白頭,今晚上我皇宮有麻將節目,那個你老大陳開過來,還有法國公使布爾布隆,三缺一,你也過來湊數,帶上銀子,我們打得很大,一個銀元一把的。」

朱清正咳嗽了一聲,尷尬的把流淚的衝動的憋回去,剛才十字軍洋槍隊的軍內口號讓他熱淚盈眶,眼前好像又出現了江西戰場上那些浴血苦戰的兄弟們。

「好的,一個銀元一把還是打得起的。」朱清正笑道。(註:1銀元0.71兩銀子)

「媽的,你那個老大陳開把我變成賭鬼了,連法國佬他都給毒害了。」趙闊氣咻咻的說道。

「陸軍吊什麼?媽的,你們打得過我們嗎?沒有我們,你們能上那鳥島嗎?」走過檢閱台的丁玉展聽到背後的歡呼,氣得破口大罵。

「安啦,老丁,陸軍不過就是軍裝齊整而已,我已經要求陛下換軍裝啦。」那邊指揮士兵就地解散、放假的羅前捷聽到了手下這傢伙的憤怒吼聲,呵呵一笑。

經過檢閱台,劉定強本來要找個空曠的地方訓令士兵,然後就解散,放假一天了,這是給登陸舟山部隊的獎賞

但他愕然發現經過哪裡,哪裡都是如堵跟隨來的市民,而旁邊的治安官看著這只怪異但是大名如雷貫耳的陸軍,眼光如旁邊市民一樣狂熱仰慕,竟然忘了替他們趕開市民。

這時候,人群有個少年衝過看傻了的治安官身邊,擠到劉定強馬前,在劉定強錚亮的皮鞋前,大叫道:「阿強大哥,我是你隔壁村子的小鄭啊!你老鄉!還認得我嗎?」

劉定強看向那少年,但還沒看清是誰,只覺得眼熟,那少年就被身邊的治安官抱住腰扔回了人群,一下就被狂呼的人群淹沒了。

「他看見我了,大哥!你說他認得我嗎?」小鄭滿臉高興拉著旁邊一個20出頭青年的胳膊說道。

那青年掂著腳尖目送著劉定強的軍隊消失在拐角,回頭卻笑道:「咱們那裡,是個幾個大村子連在一起的,和鎮子差不多大,人那麼多,他怕是不怎麼認識你。」

「唉,我就是看到他才來廣州,不,來海京的!」小鄭歎了口氣,很沮喪的說道:「可惜,這地方參加十字軍洋槍隊比佛岡都難,現在一天才拿1錢銀子,唉,怎麼跟老爹老媽說啊。」

他哥哥是個眉清目秀的高個青年,看起來脾氣也好,只是笑了笑:「拿的錢少點,但總可以生活啊,不至於在海京睡橋洞啊。」

檢閱結束了,兩個兄弟說說笑笑走過了半個海京內城,進了一個污水橫流的小巷,面前出現了一個守衛把守的大門,但從門後那些灰濛濛搖搖欲墜的木樓看來,這種地方實在不值得放個守衛。

「少庭你們哥倆回來了?」守衛笑嘻嘻的放他們進去,還不忘問道:「檢閱怎麼樣?」

「太好看了!」小鄭叫著,模仿著十字軍行走的姿勢,虛按著肩頭上不存在的槍,走了幾步,一個立正大吼道:「忠誠!紀律!榮耀!」

鄭少庭和守衛一起呵呵笑了起來,這個時候,院子裡在骯髒的河水裡洗菜葉子的一個五大三粗的婦女,站了起來,叫道:「小鄭,張工頭找你三次了,趕緊去看看吧。」

「什麼?」鄭家兄弟一起變色。

站在大門口還沒來得及挪步,那邊木樓台階上已經立起了一個人,這個披頭散髮滿臉猙獰的瘦子,手握著大煙槍怒氣沖沖的朝著他們兩走過來。

小鄭看見那個人,立刻害怕的躲到了哥哥身後,鄭少庭腦門流汗,他自己因為弟弟非得要去看檢閱而裝病請假,帶著弟弟兩人一起去城裡看熱鬧了,這些要是讓面前的這個張工頭知道就麻煩了。「張工頭……..」鄭少庭期期艾艾的想說瞎話掩飾,但根本不讓說話,張工頭直接抽過來一計狠狠的耳光。

鄭少庭被打得一個踉蹌,他弟弟帶著哭腔扶起了捂著臉的哥哥。

「小兔崽子,你們哪裡病了?操你大爺的,你們膽敢曠工!」張工頭狂吼著。

「我錯了,我錯了…….」鄭少庭捂著臉說道。

「趕緊給我滾到工廠去,總管有事交代!」張工頭大叫道。

於此同時,解散了士兵,漫步在海京街頭的劉定強滿心興奮,天底下有什麼比帶著士兵在皇帝和百姓面前溜一圈更牛比的事情了?沒有。

心情愉快的他也不由想起了那個少年:「他是誰?老鄉?我好像真見過他。」

突然劉定強一錘拳頭:「原來是那個撐船的少年啊。」
mk2257 發表於 2009-6-19 03:23
92護送張良回家:你不是一把骨頭,你是人
1854年10月,佛岡的一條河上,16歲的當地少年鄭阿寶正用竹竿撐著一條小舢板運送稻米,這條河聯繫幾個村子和佛岡廳,河上船隻輻輳,熱鬧非凡,鄭阿寶是鐵匠的兒子,老爹手藝很好,要打耐用的農具少不了去找他家,周圍村裡認識的人自然很多,所以這小伙子一邊撐著小船魚一樣穿行在來來往往的大小船隻之間,一邊笑著和認識的人打著招呼。

「阿寶,你哥哥少庭在海京幹什麼呢?很久沒見他了。」一個老者蹲在船頭,掀起頭上的斗笠,笑著問經過自己身邊的少年。

「秦阿伯,我哥前些天托人捎了信來,在做學徒呢。」鄭阿寶笑著說道。

「還好,我還以為你哥當兵打仗呢。」秦老伯呵呵一笑:「你哥一走,咱們這又少一好鐵匠。你老爸忙不過來了吧。」

「這不有我的嗎!」鄭阿寶不滿的說道,明顯他被這老頭輕視了。

就在這時,有人指著南邊一條船大叫起來:「快看!洋人!」

鄭阿寶立刻扭頭朝那邊看去,只見一條平底船正扯著帆逆流而來,上面高高飄著藍底海洋十字旗,那長毛旗下面,還掛著另一面奇怪的旗幟,一條上面畫著三道紅色豎道的旗幟,而船頭屹立著幾個高帽藍裝的洋人。

「長毛的官船,閃開吧。」看到那船,船夫們叫著,河道上的船隻識趣的紛紛靠向河兩側,讓開中心水道,不管是滿清還是長毛,百姓並不管,只是知道人家都是統治者、都是官,被滿清文明長久熏陶的百姓秉承著對官要尊敬、寧死不要和官斗的訓條,在水道上也保持著對官的敬畏。

鄭阿寶的小舢板和幾條運沙的貨船、載客的烏篷船擠到了蘆葦叢裡。這少年遙看著越來越近地長毛官船,撇嘴不屑道:「洋人穿的什麼啊?伸得開腿嗎?妖怪一樣。長毛就和他們一夥的,清妖是王八蛋,但他們反清復明至於和妖怪走那麼近嗎?」

「長毛還是好的,」旁邊船上的秦老頭依舊蹲在船頭,吧吧的抽著旱煙:「起碼收糧食很公平,沒有以前衙門那狗日的差役踢斛什麼的事,清妖太壞了。」

註:滿清狗腿子在收租的時候,往往猛踹量具斛。掉下來地糧食算作損耗,被當地狗腿子拿去貪污掉,所以農民除了苛捐雜稅。還要多交額外的糧食,楊乃武和小白菜案中,楊乃武為什麼被搞,就是因為他當時經常讓佃戶把交租的糧食給他,他幫著去交,因為他是舉人,官府不敢亂搞。因此減少了某些狗腿子地收入,得罪了官府,最後被整的差不多家破人亡。)

這時,旁邊一個眼尖船夫大叫起來:「什麼洋人啊!老天爺,都是中國人!」

頓時所有人都掂著腳尖去看那條船,連秦老頭都站了起來,用老花眼手搭涼棚去瞧。

果然。立在船頭的那幾個洋裝妖怪根本不是洋人,而是正兒八經的中國人。

放下手,鄭阿寶倒抽一口涼氣。道:「中國人為什麼要穿那麼….那麼….那麼…..的衣服?不嫌丟人啊。」

這時烏篷船船艙裡走出來一個商人打扮的外地客人,他手提一桿煙槍,滿眼的朦朧狀,明顯正過癮地時候被外面的叫聲打斷了,但打著哈欠滿臉不滿的他,看到那船和那兩面旗,頓時兩眼唰的睜大了。

立刻,這個外地客人在周圍一群本地人的驚愕之中,指著那船大叫起來:「哈!大宋十字軍銳矛團!皇帝的御林軍!」

接著他一手扶著烏篷船船遮。跳著朝那條船揮手大叫道:「無敵胡服騎射!無敵十字軍!無敵陛下萬歲啊!」

「怎麼著?那些中國人怎麼回事?您廣州來的吧。說說。」頓時一群本地農民圍住了這個明顯見多識廣地商人。

「你們不看《邸報》嗎?」商人明顯很得意的對一群文盲問這個明知故問的問題:「他們是長毛趙皇帝地精銳,都是洋人軍裝洋人打法洋槍洋炮。現在在江西橫掃湖南和江西清妖,五戰五捷,已經要打南昌了!」

「精銳?就是八旗那種?」一個船夫問道。

「對!沒錯!相當於滿清八旗!不過比他們厲害多了,滿清指定要亡了,不是天京滅了他們,就是咱們海京滅了他們。」商人得意洋洋的說道。

「嗯,我聽說了,前陣子一個湖南過來走私鴉片的傢伙給我說,海京皇帝有妖法,兩軍對陣的時候,一聽咱這邊的洋人音樂,他們湖南兵就沒法動彈了,結果十字軍排著隊上來慢慢的殺人,湖南兵全被殺掉了。」另一個船夫插嘴道。

「洋教那麼牛?」秦老頭大叫起來,接著議論道:「咱村裡幾個月前來的那個洋人道士,也會治病,我這老寒腿不知道能治好不?」

「你是說湯姆那傢伙?怪不得邪門。」一群人立刻叫道。

「前幾天,不是你們村湯姆的教堂晚上被人砸石頭了嗎?知道是誰嗎?」一個中年船夫小聲說。

頓時一群人的目光全集中到前面那條小舢板上了,看著那官船地鄭阿寶----村子裡沒有秘密,人人都知道是他們幾個小年輕干地,年輕人反清復明,但他們也討厭洋教。

鄭阿寶正呆呆的看著劈波斬浪駛過自己面前地大船,他看著排頭那個高帽上插著一根羽毛的軍官,突然大叫起來:「阿強!阿強!阿強是你啊!」

「阿強?你認識船上的人?」立刻一群鄉親圍了過來。

鄭阿寶指著駛過的大船,難以置信的用哆嗦的手指指著:「排頭那個不就是李村的陳寶強嗎?那個打架很厲害的客家人……我剛才叫他,他扭頭看我了!」

「李村陳寶強?」不約而同,一群人全部拚命去看駛過去的那條船上的洋裝中國人,但船頭被帆布擋住了,哪裡還能看得見。

「我去看看!」鄭阿寶猛地一撐竹竿,小船嗖地一聲竄了出去,咬住了大船的船尾。

「阿強?誰在叫我名字?」船下一聲聲的大叫,把淚眼模糊的訓練官陳寶強從回憶中拉回到了現實。

從進入這條連接自己家的河道開始。陳寶強感情就不能抑制,他站在船頭,眼裡一切都是那麼的熟悉和溫馨。

熟悉的潮濕河風迎面撲來,他記起了在這條河裡和一群光屁股哥們水捉魚的情形,他甚至知道這條船碾過的河面下面是淤泥還是石頭;

他看到了河裡如梭地船隻,他一眼就知道這些船是幹嘛的,甚至於光看一眼就知道這船是誰的,他抽不抽大煙、賭博時候說什麼口頭禪,他家裡地老婆凶悍不凶悍;

「我回家了!我回家了!」陳寶強喃喃的自言自語。而歷盡千難萬險衣錦還鄉的欣慰和虛榮更讓他心裡一陣又一陣的哽咽。

不久前,趙闊下達了精銳軍官召回令,下令將一批作戰經驗豐富的基層軍官召回海京。充當新訓洋槍隊的骨幹軍官,而天字營擲彈兵連連長陳寶強的名字赫然在冊。

這個年輕地農民運氣真的很好,他隸屬於莊立忠營的精銳擲彈兵連,跟隨這個號稱首功必奪的年輕營長,衝在最前面的陳寶強擊斃過清妖士兵和管帶,手握刺刀踩上過營壘和城牆,伏擊過滿清軍糧車隊。更因為參與訓練過日月軍的「土槍隊」,讓他有了訓練新軍的一點經驗,這不停地立功和軍旅經驗,讓他有資格成為新洋槍隊營的見習營長。

從江西前線返回海京後,思鄉心切的他申請回家探親,上頭准了幾天假。

但在渡口換船地時候,軍官陳寶強遇到了一隻小小的軍禮隊。他們受命護送三具士兵遺體歸鄉下葬。

經過的地點恰好是他的家鄉,而且三個陣亡士兵,陳寶強有一個認識:三個棺材。一個是洋槍隊天字營的普通步兵張二狗,廣東韶州府人,他在隊列中被滿清抬槍擊中身亡;一個是江西日月軍伙夫張良,廣東佛岡李村人,生病病死,還有一個也是日月軍的士兵李燕雨,廣東韶州英德人,身為籐牌兵的他死於和滿清守軍肉搏。

陳寶強認識張良,一個客家人。一個土人。兩人曾經各自作為主力參與過土客械鬥,但誰也想不到再次重逢。會以這種方式。

在大宋軍中每個士兵都會被要求填一個表單:你如果陣亡,希望葬於何處,家鄉還是海京?

因為宋軍中有大量廣西、湖南和福建這些滿清籍貫的士兵,他們死後無法葬於家鄉,只能入土在海京,而廣東本地兵則有選擇,選擇海京可以給家人每年一兩銀子的掃墓費,為了給家裡多一兩銀子,很多士兵選擇下葬海京。

而現在在陳寶強眼前地三個兵還是要求落葉歸根,死了也希望回家鄉下葬,軍禮隊就是負責這群士兵地下葬工作的。

「SIR,你想跟我們一起走?參與他們地安葬?這樣你回家可能會晚一點。」軍禮隊隊長是個瘦小的廣州人,雖然穿著華麗的西洋軍服,但並沒有受過軍隊訓練,他參軍前不過是個棺材鋪的夥計,所以他對陳寶強這種真刀真槍打仗的軍官十分敬畏。

「是的。他們三個我都認識。」陳寶強歎了口氣,他在馬上回家見父母的念頭上猶豫了一下,但他在兄弟的棺材面前,掐斷了這念頭:「我想在回家前看著兄弟們入土為安。」運送著棺材的官船劈波斬浪,在下午抵達佛岡李村,軍禮官立刻讓他的7個屬下整裝,7個人在陳寶強和隊長前排成一排,戴正軍帽,校正武裝帶,這個7個人不僅要負責抬棺,中間還有3個人是軍樂隊,而隊長一手拿了本聖經,他還要負責牧師的職責,一切都是因為張良在軍中信了上帝:他希望以基督徒方式下葬。直接抵達天堂。

而官船下靠的碼頭已經人聲鼎沸,後面跟著的本地人小船停在後面,上面的船夫有的連船都不管了,直接跳上岸圍觀這奇異的軍隊,而村裡的人聽了信,蜂擁而出,不是為了祭奠死者,而是圍觀奇裝異服。

看著踏板下越來越多的人群,陳寶強有點尷尬地整了整軍服。旁邊的隊長看到了,苦笑道:「Sir,你會習慣的。但是這不是最難的。唉。」

歎了一口氣的他從懷裡掏出一筒卷紙,扭頭看向陳寶強道:「準備好了嗎?」

「Yes!」陳寶強以一種回答是否準備好白刃登城的口吻叫道。

「跟我來吧。」瘦小的軍禮隊隊長第一個走下踏板,身後跟著陳寶強,他們筆挺的西洋高帽軍服、卡卡作響的軍刀、以及咄咄地皮鞋,在如堵的圍觀人群裡激起了一陣又一陣的驚呼。

「看啊!中國人穿洋裝「他們是中國人嗎?」

「啊!後面那個還有槍!」

「崽啊,你別摸,他們有

接著有人認出了陳寶強。人群簡直如波浪一般發出一陣又一陣地聲浪:「那不是陳寶強嗎?」

「啊!那個農會的小強!」

「不是入長毛了嗎?怎麼又成洋人了?」

「哪個小強?啊!難道是他姐破鞋的那個?」

「噓,小聲點。你不怕人家弄死你?!」

但陳寶強根本聽不見周圍如堵人牆在說著什麼,他眼裡只有前面隊長手裡那輕輕的紙筒,他知道那是什麼,也知道代表什麼意思,一時間,他腦海裡滿是他的兄弟倒下的情景。幾分鐘前還和你開玩笑的戰友、還在訓斥你地長官,立刻變成了冰冷的屍體,再也不會和你開玩笑。再也不會訓你了,你求著他們回來,他們也不會回來,他們死了。

隊長只問了一句,頓時前面跑了十幾人跟他們領路,眼裡滿是興奮。

立在破爛的木門前,在周圍一圈又一圈百姓的圍觀中,隊長並沒有敲門,咳嗽了一聲。有點緊張再次拉了拉衣角。後面的陳寶強立刻立正,昂首挺胸。把手的中指死命的貼近褲縫,緊得恨不得扣進去,這緊張和不安就像9他第一次在教官地棍子面前擺立正姿勢那樣。

「有人在嗎?」隊長敲了門。

一個穿著肥大粗布衣服的中年農婦帶著滿臉驚愕拖開了搖搖欲倒的木門,透過籬笆她早就看到外面地人山人海了,一眼入目兩個「洋人」,農婦好像當胸被打了一拳,倒退幾步,捂著胸口說不出話來。

「您是張良的什麼人?」隊長問道。

農婦還沒回答,外邊已經大喊起來了:「她是張良的嫂子!」

「哦,關於張良,在下是大宋陸軍軍禮官王治學,在下有聖旨在身,可否請張良的父母出來接旨?」隊長小心的問道。

「哇!聖旨哦!聖旨哦!」張良嫂子還沒回答,外邊看熱鬧的村民已經大叫了起來。

「大人啊,您等等啊。」張良嫂子慌慌張張的跑進了好像隨時都會塌掉的屋子,一會兩個老人和三個小孩子一起從那巴掌大的土屋子裡出來了。

確認了他們就是張良地父母,軍禮官邁步進了院子,咳嗽一聲,揭開了手裡那張紙筒,大聲道:「聖旨下!」

「聖旨?」張良地老爹明顯懵了,他睜大眼睛四處看著,外邊急吼吼跑過來的村長擠過陳寶強身邊,先一下跪倒在地上,然後對著張良一家人吼道:「聖旨呀!就是皇帝地聖旨!跪啊!老張!」

「咳咳,不一定…….要跪…..」軍禮官期期艾艾的說著,但說到一半他結巴了,因為院子裡和院外的人跪了一地,站著的只有他和身後的陳寶強。

「唉。」軍禮官歎了口氣,但明顯這種場面他見多了,也沒有再管,展開手裡那張和報紙一樣油印的紙張大聲念了起來:

「以上帝看顧之名,大宋皇帝趙子微詔曰:大宋皇家陸軍所屬日月軍部士兵張良,以上帝為指引,忠君愛民,服從職責所在。英勇奮戰,浴血殺敵,驅除韃虜,報效大宋,不愧於忠誠、紀律、榮耀所在,所部長官、同僚戰友無不以張良為榮。然其不幸戰死殺場,頭枕敵屍而死,朕聞聽貴公子忠勇大宋張良之死訊,悲痛之極。所部官兵無不泣血悲鳴,朕痛失愛將,同僚痛失同袍。大宋痛失忠勇之士,何情以堪?!故朕隆禮以送貴公子還鄉,生於斯,長於斯,戰於斯,眠於斯,雖身死。但英靈永駐天堂,何其壯哉!朕以張良為榮,全軍以張良為榮,大宋以張良為榮,謹望貴家節哀順變。欽此。」

「貴公子張良兄弟戰死江西沙場,請接旨。」隊長把那張油印的聖旨遞到了愣愣傻傻的張家人面前。

「怎麼回事啊?」張良父親問道。

「張兄弟戰死了,陛下以他為榮。」身後的陳寶強哽咽的說道。

「什麼?阿良死了!」張良老父跪在那裡愣了片刻。頃刻後爆發出一陣悲痛之極的痛哭,張家人連站起也沒有,就那樣跪著抱成一團痛哭。

外邊地鄭阿寶跪在人群裡。聽不見前面的事情,只聽一段文縐縐的聖旨念完,張家院子裡就傳出一陣大哭,小聲的問道:「怎麼著了?」

「阿良戰死了!」前面一個人回頭解釋道。

「什麼?阿良那傢伙戰死了?」鄭阿寶身邊的一個年輕人小聲說道:「不可能啊,那傢伙遇到雨點都抱頭,打架就是躲在後面的架勢,怎麼可能戰死呢?而且皇帝下詔勉勵啊,我靠,他也中洋教妖法了吧!」

在張家院子裡。軍禮官從懷裡掏出一個錢袋遞給張家家人。小聲說道:「這是陛下賜予的撫恤金10兩銀子。張兄弟遺體就在船上,請隨同我前去檢視。我軍將為之抬棺。」

「10兩銀子?!」張良嫂子好像沒聽清一般,幾把摸乾淨了眼淚,難以置信的問道。

「沒錯,撫恤金10兩,請點清。」軍法官躬身說道。

「10兩啊!爹啊!媽啊!有10兩啊!」張良嫂子狂吼的聲音在外面都聽得清清楚楚,裡面不見了悲慟,全是興奮。「很多錢啊。」鄭阿寶身邊地一個年輕人喃喃道。

「那有什麼?一條命啊。」鄭阿寶翻身站起,一邊打著膝蓋上的泥土,一邊無所謂的說道。

「你家是鐵匠,你家有錢啊。」旁邊有人不屑地說道。

「你老李說什麼!」鄭阿寶大怒。

不管嫂子如何被撫恤金搞得很高興,陳寶強卻很難受,畢竟是一個軍隊裡的兄弟死了,在扶開抱住棺材裡屍體痛哭流涕不放手的父母後,棺材要下船了。

4個軍禮隊士兵要為張良抬棺。

但陳寶強伸出了手,對軍禮官說道:「我和他是老鄉,是戰友,能否我來抬?」

「Sir,張兄弟是和你在江西並肩作戰的,如你所願。」軍法官王治學說道。

陳寶強抬起了沉重的棺木,在三個軍樂隊士兵奏響的哀樂中,伙夫張良的棺材緩緩升了起來。

「ATESALUE!」軍禮官王治學立在踏板前,一個人喊著軍令,一個人敬禮,他地敬禮是哀禮,節拍只是正常軍禮的四分之一,緩緩的立正扣腳,緩緩的抬著手臂,緩緩的手掌靠上高帽,看著簡直好像慢動作,但在陳寶強眼裡,再沒有比這更肅然的軍禮了。

他也放緩了節拍,在哀樂中,緩緩的踢高了皮鞋,然後緩緩地放下,肩上的棺木緩緩的前進,朝著生他養他地家方向行進。

村裡新來的洋人牧師湯姆也趕了過來,這個洋人立在踏板前,對著棺材慢慢的在自己胸前劃著十字,微微的躬身。而抬棺的士兵高帽帽簷下面,每個抬棺的士兵眼神裡都好像充滿了戰友離去的憂傷,在哀傷的曲子裡,在緩慢而莊嚴的哀傷軍禮裡,連船下面看熱鬧地百姓都被這肅穆怪異地氣勢壓倒了,他們閉了嘴,好奇而帶著點恐懼看著這棺材慢慢的走下船隻。朝著他地家行進。

緩緩的踢著正步,帶領著其他三人,讓肩上的同袍在路邊無數圍觀的眼睛前緩緩前行,陳寶強感到的卻是一股難以言表的感覺:他肩上的兄弟並沒有死,他在笑著,督促著自己朝著他地家前進,他想回家!他想如此尊榮的回家!他並不是一句冰冷的屍體,而是一個衣錦還鄉地英雄!

「你沒有死,你在行進。只是用弟兄們的肩膀們行進!兄弟!」陳寶強嘴裡不由自主的喃喃說著,心裡卻浮現出他們列兵線邁著正步在慷慨的軍樂聲中走向清兵的情形,現在和那時有什麼不同?

不!沒有任何不同!

在兄弟肩並肩前。前邊不是堅城,不是刀槍,不是炮彈,等待兄弟們只有榮耀!那無比的榮耀!

上帝的!陛下地!以及我們的!

榮耀!

在棺木停到張良家簡陋的院子裡的時候,陳寶強已經熱淚盈眶,好像這一路不是區區的在一群百姓間走過500米,而是贛州大戰時候。他們天字營迎著湘軍長矛鳥槍推進500米那樣,等停下來的時候,除了榮耀和勝利什麼也沒有!

旁邊軍禮官正在徵詢張良父母的意見:「張家老爹,現在貴公子犧牲了,雖然他想用基督教葬禮舉行,但你們作為他父母,可以選擇用咱們傳統葬禮還是基督教葬禮。後者我帶有軍樂隊和軍禮隊,將按照大宋軍隊葬禮舉行,你們村又有牧師。明天或者後天就可以;如果你們要按照傳統葬禮來,紅白事很花費時間,我們是不等地。」

但傳統葬禮不僅是花費時間的問題,要擺酒席請客,要請吹打鼓手,要請哭客,要披麻戴孝,這些都是很花錢的。

很快張良地嫂子想用洋人的葬禮來舉行,洋教崇尚靈魂昇華而輕視肉體。因此西方的喪葬風俗是簡喪薄葬。那樣不僅快而且還有現成的吹打鼓手。

而張良的父母和他哥哥都想用傳統葬禮,畢竟小弟死了啊。但面對那10兩撫恤金的花費,這個貧窮的家庭還是聽從了財迷的大嫂的說法:既然小弟信了洋教,那就洋教下葬吧,而且還能直接上天上地「極樂世界」,而非地下。更重要地是,這個家庭需要小弟的命錢!

第二天,就在湯姆被砸得亂七八糟地小教堂後面舉行了士兵張良的葬禮,這是這個英國牧師主持的第一個中國人的葬禮,而且還是個士兵,這讓這個英國年輕人樂開了花。

一個「村民」張良死了、有裝洋裝的宋軍跟隨、有聖旨、要洋教葬禮下葬,這些消息好像長了腿一樣在佛岡四里八鄉傳播著,第二天下午葬禮的時候,湯姆的小教堂已經被擠的水洩不通。

在軍樂隊哀樂中,覆蓋著海洋十字旗的張良棺木由6名高帽洋服的士兵抬棺,緩緩通過如牆堵般的圍觀者,在張家人面前緩緩放置在墓地上。

軍禮隊抬棺士兵在放下棺木後,依次後退,拿起了刺刀滑膛槍,排成了整齊的一排,這詭異而極其具有氣勢的一幕,激起了周圍百姓的一片驚呼。

牧師湯姆在簡短而且結結巴巴的禱告詞後,邀請現場最高軍銜的陳寶強上前講話。

陳寶強並不是死者的長輩或者朋友。

相反作為廣東層出不窮的土客械鬥受害者和參與者,客家人的他和死者在參軍前只有大打出手的份。

但是這個高帽羽毛的軍官在棺木前一立,周圍的滿滿的人立刻安靜下來,人人都知道他是誰---一個貧窮的客家人,一個在械鬥時候拿著刀衝在最前面的打手,一個姐姐被李家父子兩人玩得瘋了的「破鞋」的弟弟,一個拿著梭鏢領著太平軍攻佔李家堡壘的反骨仔,一個死了心跟隨長毛的造反家,一個一身洋人制服皮鞋的高官,一個他們這幾個村的傳奇人物。

看著棺木後面滿滿的鄉親,陳寶強拉了拉下襟,他昂起頭看向這些怯懦和好奇的同胞,想起了昨晚的那些事情:新村長是他農會的同伴,晚上去找他巴結;不少子弟參軍地鄉民問他子弟的情況;張家老母去船上找他,質問他為什麼他家兒子死了只有1兩。而十字軍撫恤金是30兩,他無言以對;很多少年找他想問問他是否想傳聞裡那樣殺得清妖血流成河,他們是否有妖法,他依然無言以對;更有很多人認為他是大官,讓他把子弟帶到軍裡發財,他不得不解釋自己不管招募士兵。

現在他看了看棺木,歎了口氣,開始他的發言:「你們都認識我,佛岡陳寶強。我是個農民。我父親也是個農民,我爺爺也是個逃荒來廣東的農民。但現在我是陛下的一個士兵,豁出命去。和清妖死戰!是什麼讓我這樣一個農民成為一個士兵?我是劉伯溫那種仙人嗎?不,我不會算命,我不知道清妖氣數何時完蛋;我是勇敢嗎?我不勇敢,你們裡面很多人用棍子打過我的頭;是什麼讓我這樣的農民成為士兵?!是公平!」

陳寶強怒吼著:「公平!清妖欺壓我們!肆意搶掠著我們的糧食!無恥玩弄著我們的姐妹!把我們地兄弟當成奴隸一樣使喚!」

「我不能忍受這群披著人皮的禽獸!」陳寶強吼道:「是清妖讓我每日都咬牙切齒,是清妖讓我看著菜刀發呆,想把這菜刀劈進這群畜生的脖子裡!」

「而陛下!指明了我們是誰!我們都是上帝造地!王侯將相和車販農漁有什麼不同?沒有!那為什麼我們要讓那群披著人皮的畜生凌辱我們的姐妹兄弟父母叔侄?」

「我拿起了槍,」說著陳寶強指著棺木大聲吼道:「張良兄弟和我一起拿起了槍。我們不是英雄,我們只是農夫,但我們卻比清妖的士兵更厲害,不是因為洋槍洋炮,而是因為我們恨滿清這個狗日的世界!」

「我們知道,如果我們不拿起槍,用自己血肉殺死那群人皮獸。他們就會凌辱我們的父母兄弟、蹂躪我們未成年的姐妹女兒!他們是畜生!」

說道這裡,陳寶強咬了咬牙,指著棺木說道:「我們陸軍口號就是忠誠、紀律和榮耀。榮耀是上帝、陛下和我們地榮耀,我一直不知道我們的榮耀究竟是什麼!是軍人的榮耀?是十字軍的榮耀?是銳矛團的榮耀?現在我知道了,這榮耀就是讓老父老母多吃頓肉!這榮耀就是讓姐妹不受到貪官污吏的凌辱!這榮耀就他媽的是保護自己地利益!用血用刀用槍,像男人一樣為了自己所在乎的一切去拚命的榮耀!這就是我們陸軍地榮耀!」

看著鴉雀無聲的人群,陳寶強狂吼道:「張兄弟死得其所!我以有他這樣的兄弟為榮!我將扛著他未盡的事業,踏平江西、然後繼續北伐,直到踏平狗日的韃虜滿清巢穴北京!什麼是天國?我現在知道了,為什麼我們軍人保護商人和農夫,就是讓農夫有飯吃。商人有錢賺!我們自己的利益就是一切的榮耀!陛下讓我知道。這世道變了,不是一將功成萬骨枯了。張良兄弟不是一把沒人管的骨頭,他的遺體被從江西妥善地運了回來,用最尊貴地軍禮讓他下葬!他不是一把骨頭,而是作為一個英雄下葬的!備極哀榮!!在上帝和陛下地指引下,我們漢人再也不會是一隻奴隸一條牛羊,我們是一個個人組成的堅強整體!上帝保佑我們!上帝保佑張兄弟!他必然在天堂安息,因為他流的血是為了他自己和我們大家!」

說完,陳寶強對著棺木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扭過飽含熱淚的雙眼,走了開去。

軍禮官王治學一揮手,立刻7個軍禮隊士兵一起肅容。著王治學的大聲命令,空包彈迴響在空中,連響三次,代表著2響的禮炮,王治學小心的把覆蓋住棺木的國旗疊成方形,交給哭癱了張家老父,說道:「陛下請您收下代表貴公子為之奮戰的國旗,他配得起這個。」

兩天後陳寶強回到了家,在一貧如洗的家裡,他坐在三條腿的椅子上,給了父母1000兩銀子,笑道:「這是我孝敬你們的。你們不是想買地嗎?買吧。」

然後他去了內屋,他瘋了的姐姐被一條鐵鏈鎖在床頭,這時候,這個軍人哭了,他坐在床邊,一手抱著姐姐,一手摁住腰裡的左輪槍,哭道:「姐姐,我在為你而戰,我要槍斃所有的滿清人皮獸!」

但陳寶強不知道的是,他們這備極哀榮的葬禮給了四里八鄉的年輕人無比的衝擊,那文縐縐的聖旨,那整齊的軍服,那抬棺的哀榮,那怪異的敬禮,那21響空包彈的榮耀,以及陳寶強那幾百兩的月餉,讓佛岡這幾個村掀起從軍的熱潮。

「從軍?是去看了張良葬禮吧。」老鄭哼了一聲,手裡不停的敲打著鐵錘:「我就你和老大兩個小子,老大走了,你也要走?」

「大哥不是沒從軍嗎?」鄭阿寶哀求般看著老爸。

「你大哥,媽的,天地會的,攻過廣州城,那時候我都嚇死了,他被軍隊刷下來更好,打仗要死人的。」老鄭說道。

「反正我要加入洋槍隊。穿那種高帽子軍服。」鄭阿寶冷哼一聲。

「洋槍隊?你也聽了,百里挑一,那都是長毛御林軍,你這身板算了吧。」老鄭對這個寵壞了的小兒子,嗤之以鼻:「現在不是你晚上砸小湯姆教堂的時候了?」

「啥?你知道是我幹的?」鄭阿寶大吃一驚。

老鄭鄙夷的看了一眼兒子,悠悠說道:「除了你們5個活寶之外,方圓百里都知道是你們幹的。」

不管老爹怎麼想,被寵壞的小鄭還是留了封信,晚上爬牆去佛岡鎮參軍了。

當然,在幾乎十挑一的嚴苛條件下,他被刷了。

但是這個年輕人也沒打算回家,怒氣沖沖的他直接去海京找他大哥了。

但海京入軍更可怕,佛岡那時候起碼還有100個名額,海京竟然只有20個!

鄭阿寶只好死了心,去投奔大哥了。

而他大哥不過是個學徒而已----大宋兵工局的臨時工。

在大哥鄭少庭的力薦下,鄭阿寶終於也進了大宋兵工局,成為一個臨時工,和他哥睡在16個工人一個小屋的豬舍一般的宿舍裡,每天勞作1個小時,還要忍受工頭和洋人技師的棍打鞭抽,每天不過1錢銀子收入。

但這個少年始終夢想著進入十字軍,儘管連冷靜話語不多的大哥都時常潑他冷水,但他雄心不改,這次舟山大捷,大宋為了17個水手出兵炮轟滿清舟山並解救之,讓鄭阿寶興奮的一夜沒睡著覺,非得讓大哥陪著他請假去看檢閱。

但工廠裡請假太難了,蛇一樣的張工頭能識別一切虛假的偷懶,聰明的大哥為了小弟,想了幾個法子,終於瞞過張工頭,弄下了假條。

然而,他們兄弟倆一回來,就被張工頭瞄上了。

在大哥鄭少庭挨了張工頭一計耳光,被帶到經理室後,才知道有大事了----皇帝趙闊要來視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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