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明月東升 作者:蘇潛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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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pig 2009-10-20 08:52: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9 155789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6
第十九章 山東總督(三)

    江水師千總,不,是新任山東總督趙仕哲,匆匆從船艙,卻被跟著趕出來的何安東叫住。那趙仕哲滿腹心思,都放在適才甦大將軍所交待的事情上,生怕疏忽忘了一件,那可就辜負了甦大將軍的一番栽培之心。這幅模樣讓何安東連叫了幾聲都未停下,那何安東干脆趕上兩步,用手一拉趙仕哲的衣袖,這才攔住了他。

    “何先生,何事?”趙仕哲不解的問道︰“可是將軍還有吩咐?”

    那何安東笑嘻嘻地答道︰“不是。我是來請趙總督上任的。”

    “上任?”趙仕哲一頭霧水。雖說甦翎親口說過,任趙仕哲為山東總督,但趙仕哲也明白,此總督與大明朝廷的總督是兩碼事,更何況,甦翎所部在遼東的建制,大部分都是按著大明朝營伍之制創建的,根本就沒有這個總督的職位。

    以這回甦翎交待如此詳盡來看,趙仕哲知道這是為了給自己一個名分,以便調動那一萬多人馬。自己區區一個千總,哪兒能當得上管帶如此之多官兵的重任?這沒個名分可就要多出不少麻煩來。何況甦翎也說過不會明著打出總督的招牌來,趙仕哲只當是甦大將軍的刻意栽培,倒真沒當回事。

    可這何安東又是來的哪一出?當然,何安東是不會說笑話,拿趙仕哲的總督職位尋開心。

    何安東看著趙仕哲,不緊不慢地說道︰“趙總督,甦將軍交待下如此繁復的差事,未必趙總督一人便可辦妥?”

    趙仕哲當然明白,說道︰“當然不能,我正琢磨著如何尋些能干的人手,這千頭萬緒的”

    趙仕哲邊說,便摸了摸腦袋。這說起人手,趙仕哲手下倒是有些親兵、下屬,也算是能干的,可練兵、打仗還行,那甦大將軍所交待的第一步,偽裝成白蓮教眾鬧事倒不必多擔心,可其余的事項,卻不是那軍伍之中的人能夠完全勝任的。這說起尋人,趙仕哲還一時半會兒真不知道到哪兒去找。

    當然,這最適合的,便是登州府本地地人,既熟悉地理風俗,也知道人情世故,何況建立那些農莊,到底便是要融入到山東登州本地去,可這對趙仕哲來說卻是完全暫新的問題,別說摸頭,就是雙手抱頭,也未必能想出好法子。

    何安東笑道︰“趙總督”

    趙仕哲反應過來。忙擺擺手。說道︰“何先生。這稱呼還是不叫地好。”

    “也罷。”何安東點點頭。說道︰“這是甦將軍日後給趙將軍地職位。那便稱趙將軍便是。這可是甦大將軍地一番深意。”

    趙仕哲怔了怔。點點頭。不再多說。

    何安東便接著說道︰“我是來請趙將軍上任地。就在旁邊那條船上。”說著。何安東指了指夜色中浮在海面上地點點燈火。

    趙仕哲一時不解。看了看那隔著不遠處地那條船。又回頭望向何安東。

    “趙將軍,”何安東低聲說道︰“甦大將軍一向是有備而為,這山東登州這麼大的事,怎麼會不事先準備?只是趙將軍可要拿出將軍的氣勢來,你可是甦大將軍親點地人選。為這事,還有不少人瞧著眼紅呢。”

    一听這話,趙仕哲咬了咬牙,沖何安東點點頭,說道︰“放心,我心里有數。”

    “那就好。”何安東說道︰“甦將軍本人便就不到三十的年歲,你們這些將軍又都個個年紀輕輕的,若不顯出點真本事,如何能創下一番大業來?望趙將軍能戒驕戒躁、且要拿出些手段來,才能讓別人服氣。趙將軍,你可是第一個總督啊。”

    趙仕哲看著何安東,忽然一拱手,對何安東行了一禮,說道︰“請何先生多多指教。”

    “好說,好說。”何安東連忙還禮,說道︰“趙將軍,不必如此,咱們還是先過去吧。”

    “那條船上有什麼?”趙仕哲這時才問道。

    何安東笑了笑,邊走邊說︰“那是給趙將軍預備的一套人手。甦大將軍所交待的每一項,都有專人辦理。

    趙將軍只需接手便可。這具體如何去做,還要看趙將軍的全盤籌劃!”

    趙仕哲微微一怔,這多少有些意外,甦大將軍竟然連基本的人手都給預備了,若是如此,再干不好,或是出了什麼漏子,可就沒臉見人了。

    來到船舷邊,趙仕哲猛然記起那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卻左瞧右瞧不見人影,便問道︰“那符寶正呢?”

    何安東答道︰“早叫到那邊船上去了

    交待,那符寶正便由你來處置,若是他服帖,你?便應了他所求。趙將軍,此人可要先花一番功夫,人若對了,那咱們後面地事便有一得力助力,若不對,可就多了麻煩。”

    趙仕哲與符寶正相處這些日子以來,倒是每日都在一塊兒,這彼此的脾氣也都摸得差不多了。雖然最初趙仕哲看符寶正還有些提防之心,但日子久了,倒覺得此人雖然辦事狠辣,手段也夠黑的,但人卻並不像辦事那般。這一點,多少與對那些大戶人家的仇視之心有關。當然,趙仕哲還未發現符寶正有什麼別的惡跡,只明白那符寶正是真心想歸附甦大將軍。按那次酒後的話說,符寶正說早已膩味了挖空心思去做些見不得人的事情,倒是十分羨慕遼東軍馬。雖然干的差不多的事,但遼東官兵可是明著來地,絲毫沒見什麼遮遮掩掩的。

    何安東的勸告,趙仕哲倒是心里記下了,但實際上,此時他已經將那符寶正視為自己人了。

    當下,兩人上了小船,緩緩劃向對面的那艘戰船。那艘戰船也是新船,但卻要比甦翎的座船要小上三分,可敲上去,也能容下三四百人的樣子。隨著距離越來越近,趙仕哲清楚地辨認出那船舷兩側關閉著的炮門,看到這里,趙仕哲不由得回頭瞧了瞧甦翎地座船,見那船的炮門分為上下兩層,顯然船上的火炮,要比這一艘多上一倍。趙仕哲不由得分心,竟然聯想起這種戰船在海上開火的場景。

    待上了船,趙仕哲與何安東才一戰定,便見迎面走來一群人,為首一人,便是那趙毅成的哨探頭目陶安峰。

    趙仕哲與陶安峰倒是認識,兩人最初也合作過不少次數了。那陶安峰在甦翎所部剛剛走出寬甸堡時,可是意氣風發,著實暢快地辦事,到後來,這竟然成了陶安峰地專職,到鎮江水師趙仕哲等人開始收拾南四衛時,那陶安峰的下屬已經有了千人左右,說起對付那些大戶人家,可是有特別地手法,尤其是搜查那些埋藏的珠寶金銀等,更是從不落空。

    這要說也是一般人家,就算再大地家世,宅院再深,也不過那麼幾處能藏東西的所在。這時節大明朝地士紳們依舊是拿銀子買地,然後將剩下的銀子挖個大窖藏著。那陶安峰經手的銀子,早過了百萬之數,當然,此時陶安峰的軍功可也不少了,如今的武職,也是個千總。

    陶安峰這番迎上來,便是要看看到底是哪一位是這次行動的主官。正如何安東所說,熱心立功的官兵,可幾乎都來了山東登州府,那陶安峰更是早嘗到了甜頭,不過,陶安峰倒是有了另一番意思,想在軍營里待上一陣子,這種活兒干的多了,就沒新鮮勁兒了。

    “是你?”陶安峰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趙仕哲一時不明所以,只望著陶安峰納悶,不知道這是說的哪一出?

    那何安東忙說道︰“甦將軍已命趙仕哲主管此次行動。”

    那陶安峰一听,立即行禮,身後的眾人也都跟著向趙仕哲行禮。

    “屬下陶安峰,听從吩咐。”陶安峰說道。

    趙仕哲本想謙虛一番,卻瞧了瞧何安東的眼色,便怔了怔,稍停片刻,才接下說道︰“大家一起用心辦事,為將軍解決登州府。”

    “遵令!”陶安峰等人一齊低聲答道。

    這甦翎治軍的效果,此時可見一斑。這不關軍職大小,只要被任命主掌一事,那麼其余武官都必須執行命令。當然,對于武官們來說,這便是一個暫新的機會,因為任何人,都可能輪上這樣的差使。

    接下來,何安東便帶著趙仕哲去見已分成數個小組的官兵們。听何安東如數家珍般的介紹,趙仕哲見果然都符合甦將軍的部署。

    那些負責與登州府各縣、州的大戶們接觸的,都是長期在山東行走的商隊之人。而要偽裝鬧事的人手,則是陶安峰等人的專職。甦翎只是粗粗給搭了個架子,每一項是由是幾個人,也分成幾組。那些由哨探們收集而來的情報,已經出了專報,都擺在船艙之中,一邊隨時查驗。

    各組的組長以及官兵們,都是如陶安峰一樣,對趙仕哲被派來主管登州府事,沒有任何異議,都等待著趙仕哲下令。

    這事不宜遲,趙仕哲立即便召集全部人手,就此全盤運作起來。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7
第二十章 遼系一派

    默無名的山東總督趙仕哲整整忙了一夜,只在天快一個時辰。

    那艘船上,正如最初估計的那樣,足足有三百多人,全都是為了登州府一事由各地征調而來。這其中,倒有六成的人手,是由胡德昌那一系的商隊抽調的。不用說,這些人全都是做生意的好手,且在山東地面上最少也走了十多趟,對山東全境的情況十分熟悉。重要的是,這些人還掌握著山東地界上所有與遼東商隊有著密切往來的商人、種糧大戶。

    這些年,胡德昌等三家的三江聯號,已經將大部分的生意,都放在這海路上了,約莫佔了全部生意的七成左右。畢竟這海上船運可要比陸路方便得多,作為商人出身,這筆帳當然算得精準,平均一艘船不過用上幾十人而已,由鎮江堡下海,直到山東登州,就算是逆風行船,也不過幾日的功夫,何況那一艘船的載貨量,可得二百輛以上大車才能相當。

    當然,那海船的修造,是海運的基礎。這說起來,倒是這海上商隊的貨船,要比甦翎選定的戰船更早一些下水。如今遼東的海上貨船,早已拋棄了大明朝原有的樣式,類似平底大帆船的模樣,一艘載貨,足以相當于五艘四百料的大船。而滿載的貨船,又能經得住風浪,反倒比空船要安全得多。只是這只能用來載貨,若是緊急之時,也倒可以容得下人馬,不過那艙里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忍受得了的。

    這些調撥給趙仕哲使用地人手,往常便是在山東地面上收購糧食、棉花,以及桐油、大豆、布匹等等商貨,與登州府、萊州府、青州府界內的商家十分熟悉,且都已經形成固定的關聯。

    這還得另說說所謂山東東三府、西三府的說法。山東的地勢,自中部山脈劃分,自然便分成東西兩部分,即地處東部沿海地青州、萊州、登州三府和地處西部運河沿岸的濟南、兗州、東昌三府,也就是當時習慣所稱的“東三府”和“西三府”。

    那西三府因處于運河區域,交通極為便利,自然便商貨往來繁忙,也較為富裕。而東三府,尤其是登州府,處于山東最東端,這陸路交通極為不便。雖然有臨海這個優勢,可大明朝施行海禁之策,可有多年,稍有松動,這便造成東三府一帶,即便有著大量的米糧、豆、油等物產,卻苦于運輸不便,以至“谷賤傷農”。近些年雖然朝廷開了海禁,可也大多集中在膠州灣一帶,與淮安等地交易,只能說稍有變化而已。

    而自遼東而來的商隊,自甦翎突然崛起開始,便源源不斷地在山東各地收購米糧、棉花等物產,此時並無總體統計,但據胡德昌的估算,怕是東三府能交易地物產,有約莫六成之數,都由遼東買了去。按說這往年也有遼東、朝鮮等海上商隊往來,但卻從未有過這般大的規模,且大多還是一家的商隊。這對東三府的商家、種糧大戶,可稱得上是衣食父母了。這麼些年下來,就連積年的陳糧,可也都騰空了倉庫。

    遼東人的受歡迎程度,可從未有如今日這般高漲。當然,以胡德昌的算計,這並非要花多少銀子,盡管購買了大量的糧食、棉花等物產,這交易的,卻是遼東的藥材、人參、皮毛、山貨等物產,這若論其價值,可反倒是胡德昌要有些進賬銀子。當然胡德昌也沒有要現銀,而是繼續折成米糧等物。而山東商家,則將大量地遼東物產,繼續轉運至運河一帶,或是由海路上直接發往江南變賣。

    這種商貨流通線路,已經形成了一條河流,這彼此牽扯在一起,無形之中便有了聯盟之意。于是,這久而久之,便在山東地界上,形成了遼系商戶一派。山東地界上,尤其是在運河一帶的西三府一帶,接著運河的便利,自有固定的商路派系,而這新出現的遼系商戶,則以東三府的為多。這股新崛起的商家勢力,隱隱有著挑戰原有勢力的實力征兆。

    這一派遼系商家。有專做米糧地。也有專做棉花地。甚至還有專門由江南一帶販運過來再轉手轉售遼東地。這算是在山東原有地商家勢力中。新開闢出來地一條財路。當然。這商家之間地明爭暗斗。也不亞于兩軍對陣。只是硝煙是看不到地。背地里地陰毒、狠辣。怕是不相上下。

    既然遼東地商隊里。雜家有趙毅成地哨探人馬。這涉及到遼東商隊利益時。自然而然地。便要出手。

    以甦翎一手帶出來地風格。那些年輕地哨探們。可不會去講究什麼法理、聲譽。只要是故意為難地。甚至有不知死活故意找茬地。一概出手剪除。當然。這不會牽扯到類似滅門地大案。只是不論對方采取法。或是運用官府地勢力。或是買通山匪、青皮

    事。哨探們一概橫刀立馬。當真是砍出一條路來。斂。便是沒有去做什麼“斬草除根”地後續手段。

    這種硬朗地作風。當然是受到遼系商家、大戶們地擁戴。更是鐵了心要捆在一起發財。這種情形。甦翎只是有些耳聞。卻並未多問。大多是由趙毅成地哨探們自己處置。而主將是個什麼脾氣。這底下地官兵便跟著是什麼樣做派。是故甦翎雖然沒有過問。卻依舊是帶著其自身地色彩。

    這番舉止、動靜。山東地面上地鄉紳、大戶、商家們。哪兒曾將見過?若說是嬌兵悍將吧。山東衛所、登州營等三營地官兵也曾有過。但卻不是一個味兒。那遼東來地人。從不過多嗦。只管做事。凡事只要做得成。便一言九鼎。遇到麻煩便是拔刀相向。毫不留情。在這些人面前。若是想玩什麼花樣。甚至有一回曾有人誣陷一隊商隊為“匪”。哄得官府派出巡檢司地兵馬前來捉拿。卻被那商隊地人砍得人仰馬翻。隨後揚長而去。

    這膽子不小,但人家遼東來的人也不追究,甚至就像沒出過這回事一樣,繼續走著自己的商路,且也不怕任何人再生事,原路照走不誤,倒讓那吃了虧的巡檢司的人,看著對方的旗號,便借故躲開,也當從未放生過。

    當然,那生事的主人,倒是被巡檢是借故收拾了一番,舍了不少銀子不說,連人也差點被捉去坐牢。

    見識到遼東商家的“硬朗”作風,有心人便留心觀察了番,見遼東來的人雖然好勇斗狠,卻也講規矩,該納稅的納稅,該打點的打點,所謂規矩是一概不缺。只是別想攔著人家的去路,不管有人是爭也好,是斗也好,人家只顧按著自己的目的行事。這些被總結出來之後,便有更多的商家、大戶與遼東聯系起來。

    當然,山東地界上,有心人可是也有不少,更有人在覺察出遼東做派之後,便故意接納,做了自身的護身符,好在山東地界上便宜行事。但不管這些人是抱著什麼心思,遼東來的商隊都一概相同對待,只要能為遼東提供商貨,便就算是合作之人。這日子長了,其中一些商家、大戶,便隱隱與遼東結為一體,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模樣。

    在遼東戰火最盛之時,尤其是遼陽失陷的消息傳出來,別說朝廷上的緊張氣氛,就連山東大地上,也不知有多少深宅大院里,也在燃著香火,也不知有多少神靈被祈求“保”遼東一片平安。當然,這一切,都無人察覺。

    這回,甦翎征調的人手,便是往常與山東地界上的合作伙伴往來密切之人。這些人有些也是哨探身份,大部分,卻都是商隊的管事名義。雖然胡德昌等三家原有各自的家人、伙計,除了甦翎尚未出山時是以自家名義打出旗號之外,那後來,可是就連一個小伙計,都知道自己是屬于甦翎大將軍所部的一員的。只是這一回,還是頭一次參與到軍事行動之中。

    甦翎制定的軍工獎勵制度,本並為對外廣為散布,但那些得到獎勵的官兵,那房子、土地以及誰也說不清楚有多少的銀子,卻實實在在的刺激著人們的眼楮。自然,商隊里的人,與軍功還靠不上,除了那些哨探之外,其余的管事、伙計,都是領著也算不薄的薪水銀子,可比起官兵所得來說,那就羞于出口了。

    這誰不想多賺銀子呢?這回的軍事行動,可算是天降大運,讓這些管事們、小伙計們,也都有了一次立功的機會。這些人都整日里在算盤上過活,對于這商路所賺的銀子,即便不清楚到底有多少,卻也能估摸出那是個無法想象的數字,而甦翎大將軍,又是自來對屬下極為優待之人。只要立下軍功,不僅能享受與甦翎所部官兵一樣的待遇,且還另有賞賜。

    這一點,甦翎在征調之初便派人宣明,算是對這些管事們涉身置險的補償。畢竟,這些商隊里的人,往常是不會面對危險的,自身安危從不會有擔心的時候。這正是蓬萊閣下發生突變之時,那嚴安途等人沒有采取過激行為的原因之一。他們知道,甦大將軍,一定會給他們找回公道。即便甦大將軍不會親自到場,卻必然有人會出手營救,因為,他們都是遼東之人。

    趙仕哲初次掌管如此之大的行動,心內多少有些不安,尤其是這涉及面太廣的部分。但實際上,那些管事們都像是久經訓練的老兵,一切遵令而行,根本無需多說。至于軍事部分,趙仕哲可是駕輕就熟,不在話下。

    這一上岸,趙仕哲的總督部屬,便在登州府里,正是建立起來。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7
第二十一章 水師一部

    登州府城城外多出幾座大營,那進進出出一萬多人馬自然會讓登州府城內城外的百姓們驚疑定。不過,這種情緒,怕是在趙仕哲帶兵入城時便就有了,此時不過是多了幾分而已。那趙仕哲的鎮江水師一部,在登州府城內已待了近一月之久,除了最初那幾日封了城內之外,其余的時候,倒是沒有任何限制出入的舉動。

    日子一久,登州府城內的百姓們,便也就習慣了,再加上那捕頭王來兒帶著一幫捕快們日夜在大街小巷巡視,這登州府城內反倒比往日還平穩了些,至少那些平日沒事便要惹麻煩的地痞、浪蕩子們,便沒了蹤影。

    不消說,這維持市面消停,自是捕快、衙役們的份內之事,但既然知府李尤德一向是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這自上而下的,份內之事反倒是不常見了。

    但凡是座城,便有街、市、坊的所在,那些地痞、混混兒,也就聚齊起來弄些生財的手段。這種情形,在大明朝境內到處可見,不過是視城之大小而程度不同罷了。在江南一帶,富裕之城、鎮林立,那些人的花樣也多,在登州府自然也是少不了。這些人可都認識捕頭王來兒,雖說要給面子,卻也要弄些銀子花花吧?這弄出的事情,不過是耍耍無賴,坑蒙拐騙而已,倒不至于弄出什麼強搶橫奪的“大案”,那樣可是要被官府清查的。

    不過,這一陣子,捕頭王來兒卻不知哪兒來的精神,帶著一幫捕快們,真真是維持著街面上的市道,一絲情面也不曾留。有那無賴冷嘲熱諷的,不過說了幾句,卻被立時鎖拿了去,在牢里關了幾日,這才老實了。王來兒的做派,等于是明白告訴一眾人等,此時非彼時,都得老實待著。是故,這些日子,那大街小巷里的人家,那隱隱生出幾分不一樣地感覺之中,還有一分是喜歡的。

    至于城外忽然又多出一萬多人馬的動靜,並未引起更大的波動,且隨著趙仕哲再次進入登州府城城內,不消三日,那城外的人馬便即散去,臨走時,連那扎營的柵欄都沒留下,當真是走得干干淨淨。若不是還有些人馬踐踏的痕跡,怕是猶如做夢一般。當然,痕跡肯定是有的,至少這三日,那一萬多、近兩萬人,僅是吃菜,便在登州府花了不少銀子,那城外種菜的農家,可能過得大半年地好日子了。

    這可謂是甦翎帶來的人馬留給登州府百姓地唯一印象,這大兵入境,不擾民是不可能的,但這擾字,再怎麼喧鬧,也比不上趙仕哲當初將登州府整個兒清查了一遍鬧的厲害。

    趙仕哲的辦事之所,設在登州府城內的一座宅院里,緊鄰城門,出入甚是方便,當然,那把守城門地,便是自家人馬。原來值守的幾個守門兵,早不知被打發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院子,原本是那被趙仕哲剿滅地幾處莊子的主人之一,在登州府城內修築的宅子,也算是一所深宅大院,看樣子,怕是也是老宅了,加上主人“苦心”經營,逐年擴展,倒足足佔了一條小巷,獨門獨戶。趙仕哲既然出手清剿了莊子,便依著遼東的規矩,將事情處置干淨,這城內的宅子也是全部查抄了的。財物自不必說,這甦翎所部凡是干這等差使地部屬,都有一個帳房,有專人登記入冊,至于那些人口,奴僕、下人或是給銀子遣散,或是分派到莊子上做事,這些,都是習慣做法。

    趙仕哲在捉到那些莊子的主人時,本想順帶著一起交給登州府衙門關押,但在符寶正地建議下,權衡片刻,便下令將那些人全數押回遼東,連同家眷在內,沒有在山東地界上留下一人。在遼東,可也有專門安置這等人的部門,只要送過去,便無需趙仕哲操心了。

    這宅子本是閑置。趙仕哲一時也不知如何處置。那甦翎到來時命設立軍需處。便正好派上用場。只是眼下。成了趙仕哲辦事地地方。好在院子頗大。這數百人住進去。便像沒入水里一般。毫不起眼。趙仕哲倒是也沒想要遮掩什麼。多虧了原先地主人。也不知用地何種手段。竟佔了這獨門獨戶地所在。以至于那進進出出地眾多官兵。並不為人所見。

    那符寶正沒見到甦翎。本心里有些失望。但經趙仕哲一說。立即滿口答應。這隨後地配合。便真如甦翎所部一般。絲毫沒有仗著自己年長、又佔著本地

    。給趙仕哲帶來什麼不便。趙仕哲見此。便更加放下各種事務。這有山東水師本地人地參與。事情便更加便利幾分。

    山東水師符寶正地一部。按大明朝地設置。也是衛所旗軍抽調而來。這水師與營兵幾乎沒有什麼差別。照樣也有出操、巡視。也有屯田服役之事。那符寶正屬下官兵。本並非是鐵板一塊。這與大明朝各個衛所內部是一致地。與其說是兵。這麼多年下來。不過是臨時拿刀地農夫而已。當然。這軍籍是世代不得變更地。所有人地境遇。與甦翎等人在遼東地境況相比。可也相差不多。

    問題是符寶正本就不是個安分地人。又很有些心思。喜歡動腦子琢磨。當初便是被那位神秘地上官看中。由其做些私下里不能見光地差使。那符寶正參與其中。自然得了不少好處。但也順帶著做些自個兒地買賣。在水師之中。能與符寶正相關聯地。也有幾十、上百地人。這相互關聯。便將符寶正地生意。是越多越大。以至後來。歸屬符寶正管帶地水師一部。竟然全都參與進去。

    這不論跟著符寶正做些什麼。總要比種那幾畝地、拿可憐地月餉要好得多。大明朝衛所制。還有軍籍地不得變更地規矩。讓水師這部在登州府本地生活了數十代地官兵們。可都有一大家子人要養。往往是一人在水師當差。那家里。什麼兄弟佷子等等地。最好也有十幾口人。這跟著符寶正做事盡管各自所得不均。但總算是份額外收入。又有誰不願意干?

    這樣一來,符寶正借著上官的名義,盡力積蓄,這順帶的,可是越來越多。後來,遼事一起,這上官被調走,又來了個沈有容管帶水師官兵,符寶正便沒了靠山,可這想法子賺銀子的活兒,卻是停不下來。此時符寶正身後,已經形成了一個整體,都要跟著符寶正發財。

    歸附遼東甦翎一說,是符寶正以及其部屬們由遼東傳來的故事所引發的,很明顯,甦翎大將軍才是唯一能使官兵得到優待的人。是故,這一說,是早有所謀,到恰好惹到趙仕哲身上了。

    符寶正自不必說,當初與甦翎便有番接觸,早知甦翎非同常人。符寶正這些年所作之事,唯與銀子有關,早就不在乎什麼大明朝的律令。自然其屬下們,也跟著只管想法子弄銀子,根本不在乎朝廷是否會清查、問罪。

    那山東水師總兵官沈有容,初到任上,也做了一番改進,卻是將符寶正等人的財路給擋了部分。這人都是一樣,不論官職、身份有多大差異,只要有銀子收入,便就習慣了,卻再以無法忍受回到過去的日子。是故,那符寶正想出的這一出綁架案,可也是被逼的太緊的緣故。那勒索來的銀子,可是被符寶正所部全部瓜分了的。這種情形,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符寶正一部人馬,可就如此被擰成一體。

    這趙仕哲給符寶正傳達了甦大將軍的原話過後,符寶正便也積極起來,幫著趙仕哲一起劃各部分細節。

    趙仕哲所說的“劫獄”一說,根本沒派上用場。按那些甦翎派來協助的管事們的建議,那獄中的白蓮教眾不能動,這登州府境內鬧白蓮教的事兒,可正要這些人做個人證。這樣,對付上面的詢問,自可拿出幾個人來應付。

    三日過後,登州府城外的大軍悄然散去,沒有人知道是去了什麼方向。實際上,連同符寶正數千水師官兵在內,這近兩萬人馬,被分成無數個部分,每一部都配備了熟悉山東本地情況的人手,向著各自的目標前進。這樣,登州府府城里,一時間顯得清靜起來。

    趙仕哲坐鎮登州府城,听取各地傳來的消息,那深宅大院可就只剩下小半的人。趙毅成的哨探一部,在趙仕哲屬下機構里,也設有一部,專供刺探消息。而趙仕哲第一次像個將軍一般,看上去有幾分“運籌帷幄”的樣子,不斷從各地反饋回來的消息中,做出調整,再進行相應的處置。

    趙仕哲忙的一忘,竟然沒去問甦大將軍那邊的情況。

    而甦翎,則在趙仕哲入城的這三日,根本就沒靠岸,直到登州府城外大軍散去,這才帶著護衛隊長唐平及其三百多名護衛,緩緩進入登州府城。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8
第二十二章 登州城下

    登州府城蓬萊一地,既然能做為一府之都,自有其必

    登州府位于山東東三府的最東端,此時還沒有海域一說,這大明朝陸上之疆土,登州府便是最東之所在。古往今來,這塊土地因足夠容納數千萬之人口,人們在陸地上已經能夠尋覓到各種所需之物,相比下來,那出海的動力便顯得有些弱小。雖然歷史上已經有過三寶太監下西洋的輝煌,但那也不是出于生計所需,怕是最主要的目的,仍然是宣示天朝大國的恩威。

    而對于小民來說,除了沿海居住的漁民,大多數的人,對于這大海,始終充滿著神秘感。即便在海上已經有船隊往來,尤其是那些頂著朝廷“海禁”的禁令依舊追金逐利的海商們,幾乎從未斷絕過出海的舉動。但,畢竟只是少數,甚至遠遠達不到引起朝廷關注的地步。

    對于登州府來說,多年海禁之下,理所當然的成為東三府之首。登州府與大明朝其余陸地交通不太便利的府、縣幾乎沒有什麼不同,照舊是從地里的產出作為財富的來源。那成片的農莊里,居住著世代務農的人家,無一例外的,都在盤算著何時能再買下幾畝地來。當然,那些大戶們,有足夠的實力,去成片地開墾荒地、種植米、豆,還有棉花等能賣出好價錢的農作物。

    唯一不同的,便是這登州府城。作為與遼東最近之地,登州府城倒沒怎麼受海禁的影響,朝廷往遼東輸送軍需、糧餉,不管在什麼年份,都有經由登州渡海而往的。這便使得登州府城成為大明朝東端人口最多的一座城。當然,最初仍然是以軍伍聚集為主,隨後而來的,才是各種以軍營為生存來源的人口,其中最主要地,便是大大小小的商販。

    而朝廷下令取消海禁的好處,也是最先在登州府城里反映出來的。遼事一起,登州府作為向遼東輸送軍需最佳線路,自然得到各方面的關注,這是朝廷一方面的。而在遼東,胡德昌等人的船隊初次抵達之後,便又給登州府城增添了幾分熱鬧,再往後,那遼東過海而來地船隊,令登州府城內,聚齊起越來越多的人口。

    不說別的,單是與遼東有生意往來的種糧大戶們,便在最近幾年,紛紛在登州府城內買房置地,大有安家落戶的意思。而胡德昌的商隊,帶著大批遼東商貨前來登州交易,雖然以糧食為主,但卻隨著時間的推移,要的貨物品種也越來越多,于是,不僅是種糧大戶們有在登州府修築宅院的願望,其余的商家們,也都在登州府城內設置了歇息之處,此舉可是令地價逐年飛漲。

    登州府城由此,便多了無數地人口。這人口構成,也由原來的小商小販,多出不少肯花銀子的商賈大戶。既然是商人,即便是最節儉的商賈,也要比那鄉下地土財主大方,尤其是與遼東有生意往來的商家。

    單說那糧商,最初不過是將自家產出地米糧拿來販賣,可遼東要的糧食實在太多,這很快便將自家的余糧賣盡,這要接著做生意,便要去四處買糧。于是,真正意義上的糧商便出現了。而登州府內其余的商賈,也大致類似。

    至于說肯花銀子,便是那銀子賺得容易。往年可從未有過遼東胡德昌等人這般大手筆的商人,那似乎是無窮無盡地需求。而胡德昌的商隊帶來地遼東商貨,只要一轉手,便又是數倍的利,這如何不讓登州府地商人大賺特賺?數銀子時,嘴就從來沒有合上過。于是,那些商人之間的應酬,彼此之間地往來,甚至身居客地心情煩悶,都成了酒肆、茶坊興旺的理由。

    當然。這些人賺著遼東地銀子。心里都是清楚地。不管與遼東商隊是否“情投意合”。能否當作知己般地交心。卻都知道這些遼東來地人。是用作遼東軍需之用。這很罕見。從來都是朝廷調撥軍需、征集糧草。沒見過有哪一位將軍是自個兒花銀子購買地。但這份疑惑。可沒人在乎。

    要說這商人。最是不在乎“良心”、“禮法”之人。管它是何緣故。總要賺銀子地。是故這因遼東戰火而大賺特賺。卻又隔海遠離戰場。很難說有多少人指望著就這麼一直延續下去。只要戰事不止。這生意也就會斷絕。朝廷因遼事而開了海禁。這可都是人人皆知地。戰火能荼毒生靈。卻也能造就一批新人。

    那登州知府李尤德。雖然做著糊涂官。以應付公事了事。但卻不拒絕有額外地銀子收入。當然。這份銀子不管是“孝敬”地。還是那些想在登州府城內修築宅院而特意打點地。來者不拒。也用不著知府大人

    面。自有下面地人辦地妥當。這又一便有二。登州地“治理”之下。登州府城反倒成了最為寬松地一座城。最是適合商家入駐。當然。這在城內居住。自然是要在知府衙門里備案入冊地。這也是為何當初趙仕哲在登州府清查時。要根據名冊清點地緣故。

    以上種種。都讓登州府城本就是這大明最東端地一座大城。更在短短幾年之間。多了無數人口。

    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甦翎看見地登州府城。便是已經擁有數萬人口地城池。

    甦翎入登州府城,倒並無太緊要之事,唯一的,便是與那知府李尤德見上一面,不過,這也不是立即便要去辦的事。將整個山東登州府之事交給趙仕哲去辦,雖然也擔心趙仕哲過于年輕,經驗不足,但畢竟甦翎已經為其備下不少人手,只要那趙仕哲稍稍謹慎、周密一些,便不足為慮。

    這余下的,便只等趙仕哲所部全面發動了。甦翎給了趙仕哲以一個月的期限,細算一下,光是這前期部署,便少說要十日的功夫。是故這十日,甦翎全然無事,自可過上幾日閑暇時光。

    登州府境內要鬧得有模有樣的,就得在一兩日之間全面出現白蓮教暴動的消息。這樣,各縣、州才會驚慌失措,根本不必指望臨近縣、州給予支援,而緊接著,便被“鄉勇”、“民團”撲滅,或者該稱為擊退、驅離本境,如此那些新出現的大戶們,才能得到知縣們的“另眼相看”,當然,這之後自然有人勸告知縣大人,那各縣都有暴亂,本縣還是不報的好,如此才能顯出本縣治理有方,與它縣迥異之處。這些籌劃,有專人負責,這也是在前期的籌備之中。

    如此詳盡的計劃,自當令趙仕哲大開眼界,實際上,這回一方面是給趙仕哲一個機會,另一方面,無是給趙仕哲一個“實戰”經歷,如此,才能成為獨當一面的人物。

    甦翎的部署,在遼東,是由胡顯成全面掌控;在海西一帶,則是術虎照舊執行拓展疆域之事;在喀爾喀蒙古,則由胡秋青與那些蒙古首領們打交道。那胡秋青與宰賽之子喀什克圖,已經成為了朋友,眼下前往科爾沁部作戰,那是一點懸念都沒有。當然,胡秋青暗地里還要執行甦翎的命令,借此機會,要讓蒙古喀爾喀部,完全向遼東靠攏,決不能再讓蒙古人的反復性子,再次出現。

    事實上,胡秋青在修築黑山城時,便是執行了以貿易拉攏喀爾喀的手段。這當然要比直接出兵擊敗要高明一些,所謂“不攻為上”,便是不染血的戰場。

    甦翎的點撥,已經使胡秋青開了竅,這些手段用起來,更是發揮出了自己的獨特長處。

    山東方面,交給趙仕哲,當然是出于多面考慮。一方面必須提拔一些有功將士作為擴展的後續手段,一方面,甦翎同時在為日後的行動打下基礎。只等山東登州成為糧倉、出海的基地,那麼,馮伯靈的海上戰船,可就更方便了幾分。之後的選擇,便是東去日本,南下南洋。在山東登州出發,一個是路程上近了很多,另一個,則是可不不需要動用遼東本地的資源。

    當然,山東登州更是與江南的往來更密切一些。甦翎目前還沒打算在山東往西面運河一帶發展,就如白蓮教的徐鴻儒,起先起兵,不過是地方之亂,朝廷未必全力對付,但一旦截斷了運河,朝廷可就不得不全面剿滅了。甦翎這番布置,當然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這在沿海一帶動作,正符合自己所需,既遠離朝廷關注,又可任意施展自己的動作。當然,徐鴻儒此時,正好做了甦翎的簾幕,遮得嚴嚴實實。

    這一步走好之後,那自山東出海的人選,除了鎮江水師馮伯靈之外,可是早有人在甦翎面前提過了。

    多年前,甦翎與兄弟們在雪夜圍爐夜話,那海上的風光,南洋的神秘,類似那終年不下雪,一年兩熟、三熟的農田,還有紅頭發、綠眼楮的西洋人等等,已經不止是在甦翎等兄弟們聚集時不斷提起的話題,也在軍中那些年輕的武官之間流傳。

    當然,這些年輕武官們早就繼承了甦翎等人的“無法無天”,眼中根本沒有什麼朝廷法度,只有軍令為尊。這動心思的人,都在各自主官面前竭力慫恿,要搶得這頭一個帶著船隊出海的將軍。

    趙仕哲還不知道,自己榮任第一個總督的同時,便失去了另一個第一的機會。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9
第二十三章 商人心思

    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甦翎,連同趙毅成等武官以們,一行約三百多人緩緩進入登州府城。這隊人馬在城外的駐軍散去之後出現,自然便招來不少好奇的目光。只是在登州府城內並沒有人認得甦翎等人,那些目光多半都落在那顯然從未見過的鎧甲上,當然,護衛們目不斜視、列著整齊的馬隊行進的模樣,那暗地里稱贊的,可不是少數。這兩月見到的軍人,可當真與往年所見不同。

    隊伍中那走在最前面的一人,卻是嚴安途。若是論及對登州府最熟悉的,則莫過于此人,這回嚴安途被特意留了下來,協助甦翎辦理登州府城內的事務。那嚴安途一邊在前面引路,一邊不時地回頭給甦翎介紹著什麼。

    以嚴安途的身份,頂多能與胡德昌等人見上一面。胡德昌等三人自打交出家族生意、全力執掌甦翎所部的財務事項,類似嚴安途這種專門做山東生意的人,都另有人管帶,只是偶爾需要詢問時,方才召見一些人面談。而要說見到甦翎,可是毫無機會。這回湊巧,嚴安途雖說受了番驚嚇,卻總是有驚無險,且到了還接到這麼個差使。

    那嚴安途自是情緒波動,以其頗知一些內情來的底子推斷,這跟著甦大將軍辦事的人,日後都有一番安排。嚴安途雖是老走商道之人,並未有什麼太大的目標,不過是一本本份商人而已,但瞧著胡德昌、嚴壽、傅升三人原本也不過是本份商人,可如今呢?過手的銀子以百萬計,哪兒還有半點過去的影子?

    胡家、傅家、嚴家,眼下已再不是過去那賺了銀子便要窖藏起來的模樣了。嚴安途並不十分清楚三家與甦翎聯手時是如何分派那合作所賺得地子的,他只是從三家經商思路的變化上,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新商路。用銀子生銀子,這道理誰都懂,可嚴安途看到地,卻是胡德昌等三家將銀子不斷投入到各種行當之中,攤子是越鋪越大,粗略估算一下,怕是投出去地銀子,可也有幾十萬之數。

    嚴安途做商隊管事,專管這山東生意,可也有屬于自己的幾分紅利。實際上,胡德昌等三家聯手之後,類似嚴安途這樣擔責較多的管事,除了每月有定例銀子外,年終還都有紅利可分。嚴安途不過兩年之間,便也有了近萬兩銀子的身家。

    嚴安途的情緒波動,倒不是為了能賺更多地銀子。

    近萬兩銀子是什麼情形?放到哪兒,可也算是大富之家了。嚴安途這個歲數,且經商日久,這心思活動的,倒是羨慕胡德昌等人能夠辦出無數賺錢地新花樣來。比如那個銀莊,在遼東可是頭一號。胡德昌在湊集本錢時,嚴安途等這類管事,也被允許入股,但只限一千兩銀子的本,並不許多佔,這僅能算是給這些管事們一些福利罷了。當然,這同樣是將這些人更加緊密地捆在了一起。

    嚴安途自知在遼東地界上,怎麼也比不過胡德昌等人深受甦翎信任,這要想比肩,也唯有在山東這塊自己最熟悉的地面上想辦法。嚴安途知道,自己這個心思,明顯給人一種想自立門戶的印象,這卻是絕不允許的,但其實嚴安途僅僅是想自個兒做出些“大事”而已,是故,這門心思一直都悶在心里。

    嚴安途知道,離開了遼東這棵大樹,自己便是個小的不能再小地蝦米,任誰只要想吃,張嘴便能將自己吃下,更別說那些“做夢”的“大事”。而此時,當甦翎下令要嚴安途留在登州府辦事時,嚴安途立即面紅心熱,那些盤算了不少日子地念頭,再也壓不住了。

    是故。這一路上。嚴安途多少顯得有些嗦。將沿途地商家、店鋪一一指明。顯示出其對本地地熟悉程度。嚴安途地心思都放在甦翎身上。卻沒瞧見。那些店面、商家地主人。卻是認得他地。此時見其與一隊騎兵走在一起。便都有些詫異。但稍一琢磨。便都恍然。早听說遼東商人背後有棵“大樹”。看今日這番模樣。果然大有來頭。當然。此時卻不好與嚴安途打招呼。生怕打擾了其中地幾位將軍。這畢竟是武人。一有不對。做商人地。可是挨打都沒處說理去。何況這段日子里發生地事情。難道還敢觸霉頭麼?

    嚴安途辦地頭一件事。便是安排甦翎等人地住處。

    嚴安途既然是專走山東商路地。這登州府內自然便有落腳處。這置地宅院。倒是簡陋。但卻十分寬敞。住下數百人不算什麼。其實。這該叫做貨棧才對。遼東商隊過

    登州。這除非立即便要上船地。不然便都要在城內安那商貨可也要有處存放才是。

    當然。有那麼幾間稍微布置得舒適地房間。便做了甦翎地住處。

    這些天都在船上晃悠。能在陸上住下。自然要舒服得多。一進院子。護衛隊長唐平立即布置護衛各處值守。這不過是照舊地事項。自打沈陽一戰過後。這些精挑細選出來地護衛們。也都知道。日後怕是沒什麼戰事了。心里多少有些遺憾。這回來山東。那心情。可難說是否與嚴安途類似。不過。這護衛地職責自不敢松懈。但。如今誰還能對甦大將軍產生威脅?

    果然,甦翎在嚴安途的引領下查看了一番之後,便吩咐唐平,只留下幾個護衛值守前後門便可,其余的,輪著休息,出去逛逛登州府城也好。不過,得換上便裝出去,別一身鎧甲的溜達,走到哪兒可都惹人注目。

    這破天荒的頭一遭,令護衛們都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果然是沒有戰事的地方。在遼東,即便已經結束戰事,可畢竟見得軍人比平民多,而此時是在登州府,可不是遼東。一時間,包括護衛隊長唐平在內,才猛然感受到,這才是尋常過日子的模樣。這種心情,可令護衛們多少有些不習慣了。足足過了一個時辰,護衛們才商量好班次,輪流出去逛登州府城去了。

    這邊甦翎進入嚴安途為其安排的小院,見果然要比別處舒適,院子雖小,可也有盆栽小樹,廳內的家什也不像外面那般只管要結實的置辦。這說道宅院,倒令人想起那顏如雪的小院,看來,這會享受,也是門學問。

    嚴安途動手給甦翎、趙毅成沏茶,放在小幾上,然後便規規矩矩的束手站在一旁,靜候吩咐。

    甦翎見其模樣,便笑道︰“你也坐吧,這會兒沒別的事,就隨便聊聊就好。”

    “是。”嚴安途應到,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那趙毅成四下打量了片刻,說道︰“大哥,這麼些日子了,總覺得有些不習慣。”

    甦翎笑道︰“怎麼,這清閑了,還不舒服?”

    趙毅成一笑,說道︰“就是清閑了,才覺得不得勁。”

    這回山東之事,不僅甦翎命趙仕哲掌總,就連趙毅成哨探一部,也劃定出一組人,專責山東事宜。這一部人手,也在趙仕哲那套架構之中。是故不僅甦翎可以如今日這般悠閑著,趙毅成也跟著“沾光”。

    甦翎說道︰“這總有第一回。日後還有很多事情要做,總不能事事都親自動手,何況,你我加起來,也只有兩雙,這騰出空兒來,才好盤算一些別的事情。”

    趙毅成答道︰“大哥,這道理我明白。就是身上覺得別扭。”

    甦翎一笑,沒有再說。那嚴安途面上堆著笑,卻不敢隨意插言,只等著回話,不過,那心里卻猶豫著,不知是否將一直想著的那件事,此時便說出來。論理,此時提出來最合適,按甦翎、趙毅成兩人適才的對話,顯然是心境正好的時候。不過,這畢竟是頭一次在甦翎身邊待著,多少有些緊張,雖然甦大將軍這近著瞧著,也不像是個令人生俱的人物。

    這心里一猶豫,面上可就顯了出來,嚴安途那生意場上練出來的不動聲色,此時可都不知哪兒去了。

    甦翎喝了口茶,品了品,覺得味道有些不同,這心里一猶豫,心想不知是自己心境不同了,還是這茶葉不一樣的緣故?當然,甦大將軍喝茶從來是解渴、提神,可當真未有過品茶的想法。

    抬頭看了看趙毅成,似乎也有同樣的感觸,甦翎與趙毅成同時一笑。

    “這茶,”甦翎望著趙毅成,說道︰“我倒分不出新茶、舊茶,喝起來都是一個味兒,不過,今日好像有些不同。”

    趙毅成笑道︰“大哥,咱們幾時去分什麼新舊了?有茶喝就不錯了。遼東一般人家,可不都是如此?”

    甦翎點點頭,說道︰“這茶都是由南方販運至北面的,光是這腳價,便要值得幾分,難怪價錢不低。”

    說完,甦翎又轉頭問嚴安途︰“這山東有種茶的麼?若是山東便能產茶,遼東的茶價也就能低一些了。

    ”

    那嚴安途一怔,心里本正琢磨著,見甦翎一問,卻蹦出一句話別的話來。

    “將軍,登州還沒有大些的織布場。”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50
第二十四章 布場作坊

    嚴安途話一出口,便立即意識到不妥。

    俗話說,日有所思,也有所夢。這會兒不還是大白日里麼?怎麼這般不成器?這在生意場上混跡多年的人了,倒做出一副毛頭小子的舉止。嚴安途霎時間滿面通紅,倒真像是初出茅廬的新手。

    有心想要說些什麼,卻張了張嘴,又不知說什麼才好。

    當然,嚴安途未必全是“羞愧”之心,怕的是為這句“答非所問”的冒失,將自己琢磨了許久的“主意”給耽誤了。那甦大將軍可是說一不二的人物,在遼東還真沒听說誰敢逆著說話行事的。

    那邊甦翎、趙毅成,听著嚴安途沒來由的答出的一句,均是微微一怔,一齊向嚴安途瞧去。待見到嚴安途滿面緋紅的窘態,這才回味起嚴安途那話里的意思。

    “嚴安途,”甦翎點了點頭,笑著對嚴安途說道︰“你這話的意思,是說辦布場之事麼?”

    甦翎的這句話,卻令嚴安途一時間忘了自己的失態,驚奇地望著甦翎。實際上,嚴安途說琢磨的,正是甦翎所說的“布場”,只是用嚴安途自己的話說,應該叫做織布作坊,卻沒有想到這“布場”兩個字。當然,那造船的叫船場,織布,便就是布場了。

    甦翎既然一語道出,那便是說早已所料。嚴安途猜出這一分來,立時便又轉為一喜。這種情緒變化,可當真令嚴安途重溫了幾分年輕時的時光。

    “老嚴,”趙毅成叫道︰“這問你話呢,你這是怎麼的?要麼說的不著邊際,要麼又不吭聲,難道上次被綁,落下什麼病根兒?”

    趙毅成話是如此說,卻是帶著笑的,當然,是說的玩笑話。

    嚴安途定了定神。在心里尋思了下。才鄭重其事地說道︰“將軍。是有關織布作坊地事。”

    甦翎端起茶盞。慢慢悠悠地喝上一小口。然後望了望窗外。此時六月天正是暑氣漸盛之時。那院中地小樹上。幾只鳥雀嘰嘰喳喳地鳴叫著。甦翎尋思著。這外面趙仕哲等人正準備將登州府全境攪得草木皆兵。自己卻在這里喝茶、看鳥。這若是說出來。怕是沒人相信。當然。甦翎自己便也覺得怪異。那趙毅成地話說。就是怎麼放松。都是不得勁。

    看著甦翎一副漫步經心地態度。嚴安途也順著甦翎地目光向外望去。卻也只是見了幾只鳥兒罷了。不知甦大將軍是何用意?這問了一句。便又沒了下文。到底是做大事地將軍。舉止就是不同一般。

    “其實。”甦翎緩緩說道︰“這件事。在遼東就已經想到過。只是一直沒抽出空兒來辦。”

    趙毅成笑道︰“大哥。這難得清淨幾日。又要找什麼事兒做?若是織布。我可使不上勁。”

    甦翎笑了笑。說道︰“男人織布麼?也不是沒有。”

    趙毅成說道︰“大哥,未必真要織布?”

    甦翎搖搖頭,說道︰“從織布做起,也未必不可。”

    這些話,說道沒有邊際,那嚴安途卻是一句也插不進去,只顧听著。

    甦翎轉而面對嚴安途,問道︰“嚴安途,你說說你的想法。”

    嚴安途正了正身子,稍稍緩了緩,這才開口說道︰“將軍,這事兒我已經琢磨很久了。這還得從頭說起,還請將軍”

    甦翎擺了擺手,攔住嚴安途地說辭,說道︰“此時正好無事,隨意說說便是。嚴安途,你是頭一回跟我們一起辦事,這很多規矩,都是不必講的。只要實心做事便可。”

    “是。”嚴安途答道。這規矩,也早有傳聞,嚴安途自然也是听說了。但甦打將軍如今是遼東第一人,掌管十多萬人馬,那遼東近百萬的百姓,可都由甦翎管轄,這等地位,嚴安途是說什麼也不信會如傳說中那般“平易近人”。要知道,單是這登州知府不大的官兒,出門都是諾大的排場。但此時見了甦翎,才知所傳不虛。于是,那心中便添了幾分把握,這話說起來,便順當得多了。

    “將軍,”嚴安途說道︰“這幾年,我一直在遼東與山東之間行走,最遠還去過松州、南京一帶。這每回帶回遼東地商貨,除了糧食是大宗之外,便就是布匹次之。若要真細算的話,怕是每年有近十萬匹各式棉布運往遼東。”

    嚴安途說道這里,緩了緩,看了看甦翎的反應。

    甦翎見此,便問道︰“胡德昌那里沒有個總數麼?”

    嚴安途卻是不知道,趙毅成便答道︰“大概沒有。這每回運回遼東地商貨,都是即到即分發,並沒有存貨囤積。想必總數是不太清楚。”

    甦翎望著嚴安途,

    “你自己有數?”

    嚴安途點點頭,說道︰“我經手的部分,都知道確切之數。

    ”

    “嗯,”甦翎想了想,說道︰“我倒也沒算過這幾年用過多少,軍中用的布匹,還得胡顯成才清楚。想必,那些布匹,還有民用的部分吧?”

    “是地。”嚴安途答道︰“將軍,這軍用,只能算是佔著三成之數。實際上,遼東得到布匹,除了一部分運往海西、東海之外,還有與朝鮮商人交易一部分。真算下來,每年十萬匹,還不夠所需的。”

    “真有這麼多?”甦翎有些好奇,說道︰“往年遼東也有這麼多需要麼?”

    趙毅成說道︰“大哥說的是哪一年?”

    甦翎一笑,說道︰“當然是說我們還沒出山的那些年。”

    嚴安途便答道︰“往年沒有這麼多。這一是因路途太遠,海運遠沒有現在便利。再說,這經山東過海去遼東的路上,各地盤剝勒索的關卡,可讓商家賺不了多少利錢。再就是,遼東當初都是由朝廷撥付布匹,以供軍需,不像如今都是要用銀子買地。那數目可就不太清楚了。不過,的確沒有眼下這般多。”

    “十萬匹”甦翎自言自語道︰“這得要多少銀子?”

    這還心里真沒數。甦翎一向只管軍營,這余下地銀錢、物品,都向胡顯成、胡德昌調撥便是。

    “將軍,”嚴安途說道︰“這都是數百匹,近千匹一次這般運送的。積少成多,便有這個數了。如今遼東往返山東地商隊,每一趟都有攜帶。”

    甦翎想了想,問道︰“山東地面上,沒有大的布商麼?”

    嚴安途笑了笑,說道︰“將軍,能一次賣出數百、上千匹布地,就是已經算是大布商了。”

    當然,甦大將軍的軍需、餉銀總數是以百萬計,這數百匹布也不過千多兩銀子,這大小之分,便自然不同。

    嚴安途接著說道︰“這幾年,遼東所需棉布日多,在山東地面上的布商,大多與我們有過交易。但這數量,卻是不及供應,往往都要等上一段日子,才能接得上,這也是為何都是分批運往遼東的原因之一。”

    甦翎瞧著嚴安途,笑道︰“這就說道你最初那句話了。山東所產的布匹,不多麼?”

    嚴安途說道︰“不多。山東布商,除了本地所產棉布之外,還要往松江、甦杭、南京一帶販運,這里面,遼東所需雖佔了大頭,但山東本地,確實產量不大。”

    甦翎說道︰“嗯,你接著說。”

    “將軍,”嚴安途說道︰“這山東百姓,除了種糧之外,便是種棉最多,朝廷的賦稅,也是要繳納布花的。是故,這每家每戶,可都種有棉田。那米糧、豆麥用來自家食用,這棉花卻是用來換銀子的。山東棉花產量,為數可是不少。但大多都由江南那一帶的織布作坊購去,每年,運河上往來棉船,可也有不少。”

    嚴安途看了甦翎一眼,漸漸步入正題,說道︰“山東本地,雖也有一些織布作坊,但都不過幾十人,上百人,且多分布在運河一帶。”

    這山東運河一帶,便是眼下徐鴻儒鬧事的地方。

    “在登州府這邊,卻還沒見有雇人織布的作坊。山東全境,大多是百姓自家紡棉織布,那些布商,也都是在從百姓手中收購而來。那棉布的品質,便遠沒有江南一帶的好。如朝廷需要最多的三梭布,一般的山東百姓家里,便織不出那般好的檔次。”

    甦翎看著嚴安途,問道︰“你打算如何辦?”

    嚴安途又是一怔,但立即說道︰“屬下在江南一帶行商時,便留心過那些有關織機的事情,與一些老師傅也有過叫道。所以,屬下想在登州府,專門設立一間較大的作坊,采買棉花,雇人修造織機,然後集中起來,辦個大作坊。”

    甦翎看了看趙毅成,笑了笑,卻沒表態。

    嚴安途忙接著說︰“將軍,屬下算過,這在登州府辦作坊,棉花就在山東本地采買,人手也在本地雇佣,只需花些銀子修造一些織機,這若都辦妥了,以年產一萬匹布來算,這每匹可能省下一錢銀子。”

    這自己織布,只要量能大些,總要比買劃算。一錢銀子省下來,一萬匹便是一千兩,雖然數目不大,但畢竟在登州府,是頭一回。

    嚴安途說的急切,那甦翎卻猛然回了一句,說道:“一萬匹?不,要辦,就要辦年產十萬匹的大作坊。”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52
第二十五章 以商為引

    十萬匹布的數目,那嚴安途倒是的確言之有據。在甦說話,可不敢有半點虛言。或許說那嚴安途並未料到會有這麼一天能真的與甦大將軍面對面地坐在一起,但這心里懷著這樣的心思,便該說是一直在等待這樣的機會,眼下果然讓他等到了。

    不過,十萬之數雖然不虛,那布場的方方面面,嚴安途倒是也琢磨過,但卻沒想到甦翎不僅贊成,且直接便將十萬作為布場的目標。十萬匹布是什麼樣子?一般百姓人家沒日沒夜的紡棉織布,這一年下來,不過是能將就著過的不錯,除了繳納朝廷歲賦之外,還能換些銀子添置家用。但也僅此而已,這手工紡棉、織布,費的就是人工、時辰,若當真那麼容易織成,又哪兒有那麼多的貧寒之家?

    嚴安途當即在心里算計著這得需要準備多少部織機,又要雇佣多少人手,才能達到這個目標。此時,大明朝境內,在江南一帶已經有如嚴安途所說的這種布坊存在,雇佣數百人的,也並不鮮見。但這僅限于江南一帶,尤以松州、甦州、南京為盛,嚴安途多少也是受其影響,才決定在這北邊辦上一個。在山東境內的西三府運河兩岸,類似的作坊也有,登州府,當真是個空缺。

    甦翎見嚴安途一臉凝重,嘴唇微微蠕動,也听不清在說些什麼,情知其必然在算計,便笑著說道︰“這十萬匹,也不必立時便就做到。只是既然要辦,就要辦得大些。難得你有心做這事。此事就由你去辦便可。”

    嚴安途忙答道︰“是。”

    “本錢麼”甦翎看了看趙毅成,笑著說道︰“趙仕哲不是這回也得了不少銀子,先給你調撥個一萬兩。你先置辦著,隨後再看情形添置。”

    “夠了,夠了。”嚴安途連忙說道︰“原先預計的,便沒這麼多。”

    甦翎搖了搖頭,思索了片刻,問道︰“說說你具體如何辦?”

    嚴安途定定心神,說道︰“地方我都看好了,就在蓬萊閣那邊,離碼頭很近。原本新修一座作坊,倒不費多少銀子。不過,那邊有一處倉房,原主人是用作客棧的,因主人不打算再做,正好接過來改建,更是省事不少“

    嚴安途尚未說完,甦翎便打斷說道︰“這個你定便是,我是問那人手如何尋?”

    嚴安途笑道︰“將軍。這種棉地人家。大多都會織布。只是各式花樣不一而已。如今只需雇佣人手便可。這做工地。純賺些手工銀子。可要比自家織布要劃算得多。人手是不愁地。

    ”

    甦翎看著嚴安途。見其信心百倍地樣子。便說道︰“既然如此。你便先辦著。不過。這在山東要花銀子辦事。可不僅僅就是辦個布場。不然。就算在遼東辦也是一樣地。倒不必另說了。”

    嚴安途一听。有些急了。這話里怎麼就換了風向呢?

    “將軍”嚴安途張口叫了聲。便旋即又停下。滿臉地不安。

    趙毅成笑道:“老嚴。沒想到你還真是個急性子。這話還沒說完呢。你接著好好听下去。我大哥出地主意。可都不是簡單一件事而已。”

    甦翎笑了笑,又端起茶來喝了一口,在嚴安途看來,自是一副“胸有成繡”的氣派。

    “這十萬匹布的目標,”甦翎緩緩說道︰“為地是遼東所需之數。這是最簡單的一個目的。這先給你一萬兩銀子,便是前期置地、修築所需地花費。”

    嚴安途仔細凝神听著,生怕漏掉一個字兒。

    “至于這具體要花多少銀子,我現在也沒個總數,”甦翎笑了笑,說道:“總之我交代下的事情,你要是都能辦到,這銀子是要多少便撥多少。當然,總得最後要賺才是,這點,你能做到吧?”

    “能,能。”嚴安途連聲說道︰“將軍放心,這事我琢磨很久了,絕不會做虧本買賣。”

    “那就好。”甦翎說道︰“這山東地面上,軍事上的,你也插不上手,但這生意經,你可算是行家里手,本來你今日若不提,我倒還要好好尋個人來辦的。今日便都給你交待了。”

    “是。”嚴安途說道︰“請將軍吩咐。”

    甦翎轉頭看了看趙毅成,這才回頭說道︰“這最重要地,嚴安途,你大概也是知道我們怎麼走到今日這個樣子的。所以,事情雖然是按生意來做,但最終的結果,卻不僅僅是賺那幾兩銀子。”

    嚴安途嚴肅起來,听甦翎話里的意思,那便是要當嚴安途為自己人,重用了。

    “山東地方,眼下我們只到了登州府。”甦翎邊說便想,說道︰“這既有利處,也有弊處。利在過于偏遠,不至于太過招搖。而弊處,卻是你將來要辦的,卻必定要招搖一下才好。”

    這話在嚴安途听來,卻是充滿了玄機的意味,不敢插話,只管听著。

    “在遼東,我們是從土地入手,開始重新創建

    。”甦翎接著說道︰“眼下我們已經做到了。”

    趙毅成在一旁點點頭,接著听甦翎講述。對于在山東地戰略部署,趙毅成等人出于習慣,先就不會對甦翎的任何意向有所反對,今日甦翎這般講述,會對理解甦翎地全部意圖,有所幫助。

    “遼東是打出來的,但在山東,正如我們將要做地,至少明面上,不是打出來的。所以,這土地地劃分,便不能再如遼東那般行事。”甦翎說道︰“建立農莊,也是依據這個實情而定的。總之以後除了墾荒成田之外,再增添田畝數,便只有買賣一條。尤其是在這回事了之後。山東登州府本地並未遭受什麼戰火,有土地的人家,怕還是居多數。就算有個幾百畝地的人家,也不如遼東那般,多數並不見得是惡人。”

    嚴安途听著,似乎跟自己無關,但當然不敢有所表示,只好默不作聲,繼續听著。

    “這回要處置的,都是數千畝、上萬畝土地的大戶,其余地,都已經吩咐過了,不會去動。”甦翎輕聲說道︰“但日後,這些人,卻會是對我們十分重要的人群。這如何讓他們與我們走在一起”

    甦翎說道這里,看向嚴安途,接著說道︰“這就要看你這回般地事了。”

    嚴安途當然不能領略甦翎的意思,遲了一下,問道︰“還請將軍說的細一些。往常我都是往生意上想的,將軍說的這個,還從未去琢磨過。”

    “嗯,”甦翎點點頭,說道︰“由現在開始,你便要多想想。那胡德昌,原本不也是與你一樣?如今想地,做的,可不僅僅是自家那點生意了。”

    “是。”嚴安途規規矩矩地答道。

    “如今天下之人,想來只有三條路可走。”甦翎說道︰“一是讀書,這為的便是走科舉一路做官;二,便是自家拾掇那些土地;這三麼,便是如你一樣,做個商人,專在銀子上打主意。”

    嚴安途倒從未這麼去想過,琢磨了一下,可不是,倒真可這麼分成三類。

    “這做官,便不必多說,那不是什麼人都能做地。”甦翎說道︰“這地麼,倒是隨處可見,那些所謂鄉紳、大戶,都是如此。至于商人,”

    甦翎看著嚴安途,笑道︰“這商人的滋味,你該十分清楚,腰包里鼓鼓的,這面子卻是沒有的。”

    “是,是。”嚴安途深有同感。這商人雖然有銀子,但可是沒什麼地位地。就算給了官老爺們打點銀子,也還得看人家樂意不才行。

    “這回辦布場,除了產布之外,便是要起個頭。”甦翎終于說道正題,“你便是代表著一類新人。”

    嚴安途不顧這听不听的懂,只管往心里硬記住。

    “布場如何辦,具體的你去做。這銀子不限數目地給你調撥,便是要你將登州府的百姓,都調動起來,為了你的銀子而向我們靠攏。”

    “屬下記住了。”嚴安途說道︰“還請將軍細說。”

    “首先,這棉花,”甦翎說道︰“我給你撥銀子,你要在登州府各地都預先定下那些還未采摘的棉花,有多少,要多少。”

    嚴安途想了想,說道︰“這點好辦。若真要按十萬匹布算,還真要與以往地那些南邊來的棉花商人爭一爭地。如此,便有了保障。”

    “嗯,”甦翎說道︰“你這回的布場,要接著預定棉花地名義,大張旗鼓地打出招牌。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這辦布場,是有賺頭地行當。”

    甦翎忽然問道︰“若是一年有五十萬匹布,你說在遼東能否賣得掉?”

    嚴安途想了想,答道︰“這要看如何賣了,若是一下子都出來,這價錢低廉,便賣的動。若是還像現今這般,怕是要多花上幾個月才可。”

    甦翎說道︰“你的布場要按十萬匹布來辦,同時,你打出名氣之後,還要放出風聲,就說,遼東還需要四十萬匹布,並由你代為收購。我便明著說,這是為了使登州府各地還有人跟你一樣,也沖著這個,辦起布場來。”

    嚴安途一怔,這若是別人也辦,豈不是沒了獨家生意可做?

    “你若是能在登州府,或是其它別的地方,能帶出幾十家布場建起來,我便給你算個大功。”甦翎說道。

    “是。”嚴安途雖不理解,卻也答道︰“只是這麼多布,能賣得動麼?”

    趙毅成笑道︰“你只管辦就是。這遼東賣不動,不是還有別的地方麼?”

    嚴安途一怔,隨即說道︰“是往海外貿易?”

    甦翎點頭說道︰“正是。你的布場,只是一個引子。當然,也要賺錢,但我希望山東地界上,能出現更多的,與我們聯系緊密的一批人。你若能將那些田畝眾多的大戶們都往這條路子上引,便又是一件大功。”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53
第二十六章 商務總辦

    總兵官、征夷大將軍甦翎一邊喝著茶,一邊徐徐~東登州府的意圖呈現出來。

    這所處的位置不同,看問題的方式自然不一樣。那嚴安途本一門心思要以“商”事博得一份“功勞”,卻沒曾想,甦大將軍卻是打著這番主意。當然,此時嚴安途已約略摸到了點門路。這在山東登州府讓嚴安途出面辦事,正如那胡德昌、傅升、嚴壽在遼東出面打點商務事務一樣,這點兒,可正和著嚴安途的心思。

    嚴安途止不住有些竊喜,但轉念一想,卻又生出幾分怯意,他瞧了瞧甦翎,遲地問道︰“將軍,這以商引領民心之事,屬下倒是明白點兒了。但在山東登州府,是不是也要按著遼東的規矩收取商稅?”

    這前半句倒是听得明白,後半句,可就又有些離題了。

    嚴安途的心思,是要學那胡德昌等人,這想法可就跳得太快,以至于就這麼便冒了出來。

    甦翎與趙毅成盡皆一怔,隨即明白嚴安途所想的是什麼。

    甦翎笑道︰“我不是說過了?登州府不會如遼東那般行事。這還有不少需要顧忌的地方,又怎好去收稅?你這想法,可有有些遠了。”

    嚴安途有些尷尬,面色又有些泛紅。

    甦翎接著說道︰“老實說,若按遼東那般做生意,那商稅雖比朝廷略多,但那些商人的生意照樣紅火。這便是個路途通達的緣故。在朝廷上,一向只盯著土地上的歲入,對那商稅可並不看重。實際上,一般商戶繳納商稅之外,都是給各路關卡、官吏們,給刮幾分利去。是故這商稅雖輕,卻也不見得能做得到通達二字。我們收取商稅的前提,便是要保證這路途順暢。”

    甦翎說道這里,看了看嚴安途,接著說道︰“你能這麼想,是件好事。這山東之事,我們做的,是在前頭,後面的,可便看你地了。”

    “是。”嚴安途老實地答道︰“屬下一定好生琢磨。”

    甦翎望了望趙毅成。笑了笑。然後才對嚴安途說道︰“那商稅當然是件收入不錯地法子。不過。山東既然要換個方法。我便給你出個主意。你听了之後。再下去好生想想。看是否能夠辦到。”

    “是。”嚴安途忙坐正身子。仔細听著。

    那甦翎卻並不急著說下去。看著趙毅成。笑道︰“這事情。都不是按部就班來地。趙仕哲弄出個事兒。咱們便提前走到這兒來。這後面地事。本可以緩一緩再定。不過。這嚴安途又趕著來說。只好再次提前了。”

    趙毅成也笑道︰“大哥。你不是說過?這天下就沒有無事地時候。哪一天還能真正消停了?只要事情辦得順當。就是提前辦。也是好事。”

    “那是。”甦翎點頭說道。

    甦翎說完,回頭瞧了瞧嚴安途,略微想了想,說道︰“看來,還得給你按個名頭才好。”

    這話可令嚴安途又有些納悶。實際上,在遼東的胡德昌等人,盡管已經掌控著整個遼東的商務事宜,但卻並沒有個具體地職位。甦翎等人起家後,一切均已軍事機構為主,是故胡德昌等人在各種名目繁多的部門設立之後,那些人員管制等等,都是以管事的名義出現,實際上眾人均是按執行軍務去辦事的。這也與大部分的主要管事人員都是跟隨甦翎日久的人有關。這便形成了令出即行的結果,甦翎軍紀極嚴,違者必究,再加上軍人、管事們的待遇極為優厚,是故誰也不敢將這些來之不易、且祖上從未有過的身家隨意“丟棄”。

    甦翎在遼東設置的眾多部門,是在無形之中掌控著遼東地方方面面,但卻始終沒有一個真正的官職“名稱”出現,這也是在朝廷上,那些風傳始終只是令人生而已。至于說甦翎大將軍反叛,那更是不著邊際的說法,沒人肯信,頂多有些做事“沒有章法”、“不合規矩”而已,但那些守規矩的官員、官兵,可每一個能打勝仗地。甦翎的無心之舉,倒收到不小地好處。

    這會兒甦翎說的名頭,當然是嚴安途猜不到的。

    “就叫商務總辦吧。”甦翎笑道︰“這個名兒,顧名思義,就是做山東的全部生意。”

    “是沒听過。”嚴安途說道。

    “當然沒听過,”趙毅成笑著說道︰“我還是頭一次听到。”

    甦翎接著說道︰“你這個商務總辦,與原來遼東的生意,要完全分開,不要相互牽扯在一起。人手、場地,都完全是新辦。遼東的一切,都照舊辦理,你這塊兒,我會去給胡德昌去信,你也要尋號替代地人選。”

    “是。”嚴安途答道,心里未免有些嘀咕,這不知是不是為了萬一自己將事情辦壞了,不至于連累遼東所做的安排。

    “前面說了,這遼東地生意,都是為了遼東本地之用。你這個總辦,除了也要供應遼東所需之外,至少要有一半的功夫,要花

    外貿易做準備。”甦翎說道,“當然,這既然給你你便先按五十萬匹布地額度,對外宣稱購買。這麼大的手筆,也才符合身份不是?”

    嚴安途琢磨了下,這銀子可需要不少,既然甦大將軍說了,自然不會少一分,便問道︰“請問將軍,這要往何處售賣?需要多少日子辦妥?”

    甦翎笑道︰“倒是不急,今年之內,這往朝鮮地商路,也該做得差不多了。這五十萬匹布,至少一半可以賣到朝鮮去。這個你不必愁,日後自有人與你談及此事。”

    “是。”嚴安途答道。

    “至于日子麼”甦翎想了想,說道︰“這要看你那布場辦的快慢了。這件事即是給你揚名,也是給其余幾件事做個鋪墊。這其中的關聯,你當真好好生籌劃一下。”

    “是。”嚴安途連連點頭。

    “剛才說的給你出的主意,”甦翎笑了笑,說道︰“便與這五十萬匹布有關。”

    嚴安途眨巴著眼楮,猜不出究竟有什麼關系。當然,這也唯有甦大將軍這樣的人,才能有這個把握如此去說。

    “五十萬匹布是第一個,以後視情形,還有瓷器、絲綢乃至于其余商貨,”甦翎說道︰“都是極大地量,足夠你在那些商人面前炫耀了。”

    趙毅成插言道︰“這下,你可也成了手握千軍萬馬的將軍了。”

    嚴安途忙道︰“不敢,不敢。”

    甦翎擺了擺手,說道︰“你們經商的,不是也講究個氣勢麼?這些商貨的量,都是給你撐腰的,為的便是要將山東這門生意,做的大氣一些。如此,才會有人信你。”

    甦翎接著說道︰“有了這些東西,你不妨便等時機到時,成立一家商會,嗯類似同鄉會館一般。但這個商會,可不是隨便進入地。”

    甦翎說道這里,便停下,看著嚴安途的反應。

    果然,嚴安途听了這般提示,便有些心癢,這若是順帶著想下去,可就延伸出無數可做的事情來。

    “將軍的意思,這些商貨,都要由商會里的人進行交易?”嚴安途說道。

    “對。但這只是其一。”甦翎笑著說道。

    “那”嚴安途猶豫著,心里還有很多模糊的想法卻一時不太清晰。

    “這商會,可要繳納會費!”甦翎著重說道。

    嚴安途順口說道︰“可否分成幾類?以便照顧大小商家?”

    甦翎點點頭,說道︰“有這個意思。”

    嚴安途想了想,說道︰“這樣一來,商會便能吸引大批想與我們貿易的商人”

    趙毅成接著說道︰“這些人,便是向我們靠攏的人。正是我們需要的。”

    甦翎接著說道︰“商會還有個用處。比如說這織布,品種不一,品質不一。那麼,這好壞如何存廢?便是要商貨做個衡量。”

    這可又牽扯出了另一個“評判”“仲裁”的功能了,當然,此時一般會館,也有這種效果,嚴安途倒是心里明白。

    “另外,”甦翎又說道︰“你那個布場,也好好生辦。你知道在遼東,我們自己便能鑄炮、造船,這些你也該親眼見過,是如何造出來地?在整個大明朝,可獨有我們遼東才有。如此,你的布場也要如此。”

    嚴安途忙說道︰“那些織機,都會由江南聘請工匠打造。”

    甦翎點點頭,說道︰“這只是初辦而已。日後,你的布場,要走在前頭。”

    “前頭?”嚴安途不解地看著甦翎。“是指那十萬匹布的量麼?”

    甦翎搖搖頭,說道︰“不止這個。這布,還分不少種類,用處不一。你地布場,可不能僅僅就是一個品種。”

    嚴安途恍然道︰“是。”

    “還有,”甦翎接著說道︰“就如我們自己能鑄炮、造船一樣,你的布場可也要有新地東西~別人所沒有的,要自己琢磨出來。”

    趙毅成接口道︰“這麼說,這織布,也要弄個專門研制這類事的部門

    “對。”甦翎說道︰“你明白了麼?”

    嚴安途點頭道︰“明白。

    ”

    “另外,”甦翎又說道︰“這紡棉、織布的家什,可也有可琢磨的地方。比如,這一個人能紡多少?織布幾匹?如何才能用人最少,最省力,而又能織布最多?這些,可都是需要你去好生思量著辦的地方。”

    這點嚴安途明白,做生意,便是講究本錢要花得少,獲利自然便多。

    “當然,”甦翎最後說道︰“這僅憑你一人,一家布場,是不會太快就有結果地。所以,你還得帶動那些願意跟我們走在一起的人,一起去琢磨,大家一起賺銀子,這樣,才會是皆大歡喜地場面。”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54
第二十七章 十萬知府

    府的六月,滿是從海上吹來的南風。嚴安途往返日久,早就熟悉了這股味道,但這一天,這短短幾個時辰,風里似乎帶著某些異常的變化,嚴安途一恍然,便有了幾分再世為人之感。

    嚴安途的年紀,剛過四十有二,在這商路上也走了二十多年,打從打雜、跑腿做起,一直做到如今主管山東商隊事務,也算是熬出來的結果。但到今日這一刻,那眼界才從新擴展開來。按說嚴安途這般年紀,那商事上自然有自己的一番路子,不然何以能主管一方?但以甦翎不到三十的年紀講出主意,卻句句都似充滿“玄機”,雖然不見得如何聳人听聞,卻是環環相扣,前後相連。

    嚴安途不得不佩服,盡管甦大將軍的背景擺在哪兒,換作旁人,即便講出同樣的主意,卻只能為空談而已。嚴安途已經知曉前面有個胡德昌做例子,自己若要真的將甦大將軍所說都做到了,那可是能與胡德昌比肩的功勞。若將胡德昌比作甦大將軍所部的屋基,那麼嚴安途所為,便是那飛挑而出的屋檐,那可是站得更高,看得更遠的。

    不過,嚴安途被甦翎一番“啟發”弄得有些喜憂參半之余,還得先得辦好眼下的事。

    甦翎將嚴安途留在登州府,自然是看中的其熟悉地方之處,這番談話算是意外所得。當然,甦翎作為遼東新崛起勢力的首領,其周圍必然會凝聚起“有所圖”之人。嚴安途僅僅是其一而已。對于甦翎來說,那些看起來的“巧合”,其實也是勢之所趨。大凡權勢在握的人,這都會是一樣的情形,只不過對甦翎等人而言,這有遼東底層官兵,到如今如此“風光”,變化之大,足以掩蓋這些“看不著”的動靜。

    甦翎有所需,那些人又有所求,這兩下里,自然是一拍即合。

    類似的,舉不勝舉,遼東所有的變化,大都與此相似。不過,甦翎的某些“傾向”,便決定哪些事是要“多多益善”,哪些又是斷然不可。甦翎等人,包括那些新近成為遼東“新貴”地武官們、管事們,可都嘗到了“言重”的滋味。當然,甦翎作為遼東所部最高首領,一言既出,便能引起一股風來。

    嚴安途安排好甦翎等人的住處,這接下來要辦的,便是與登州知府李尤德相關。

    甦翎既然與那趙仕哲說過,這登州府知府李尤德由自己出面應對,那麼這登州城里的事,自然要經過嚴安途之手辦理。

    大明朝知府一級的官員,作為向上與布政使司、向下與各縣、州“上傳下達”的職事,並不算太過繁忙。即沒有各縣、州那般瑣碎,也沒有布政使司那般四處都得照應,這登州府既然位于山東最東之處,除了海防能引起朝廷關注之外,倒真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即便是兵事,也自有各兵備道、登萊道等官員處置,也輪不到那登州知府管事,是故那李尤德的“混”字,倒也不完全是個特例。

    大明朝知縣、知府等地方官員。大多是進士出身。也是熬過了科考之後得以外放就職。這說起來。官兒品級不高。但也足以“光宗耀祖”。尤其是那貧寒出身、或是家道敗落地世家大戶。更是引以為榮之事。成了官老爺。自然要高出那些鄉紳一等。這種等級差別。可是被視為理所當然之事地。

    大明朝在地方上。那縣一級不過是四位官長。到了知府一級地。也並未多出多少。這官府辦事。多是那些書辦、衙役、捕快等出面辦理。整個登州府城內。屬于知府衙門里地人。這加起來。也不過百多人。若是再算上各地巡檢司地人手。也多不出多少來。這官威其實不需要擺出來。那平民百姓自然就有這樣地敬畏之心。是故即便是這般少地人手。也照樣能管制幾十萬地人口。

    這講規矩地人。便懂得守規矩。知府衙門里不管是什麼人。那說出來地話。便代表了朝廷。可沒人敢不听。不敬。但偏偏前些日子趙仕哲帶兵那麼一鬧。才讓登州府府衙內地官員、衙役曉得了。這世上還真有無視官府地人。地方上平日里也有那些不听招呼地。或是耍橫鬧事地。可那只管出動幾十個人。捆了拿回去。關在牢里便老實了。就算是江洋大盜、慣匪悍賊。也逃不掉秋後問斬地下場。

    但那些平日里出門“如狼似虎”地衙役們。可偏偏踫上了比他們更“如狼似虎”地精兵悍勇。人家那是正規軍營里地人。誰敢不听?再說。就算心有不滿。可這邊才幾個人?能與人

    走路都是一個小隊幾十人列隊行進地兵們相抗?

    這官府地“威嚴”一旦消失。那些衙門地威風。也自然煙消雲散了。那登州知府李尤德本就不愛多事。這經趙仕哲一番“整理”。倒是讓衙役、書辦。一級大大小小地官吏們都老實了。好在那趙仕哲除了最初進府衙強行“辦案”之外。其余地倒也沒多事。登州府知府衙門照常運作。只是趙仕哲交代下來地話。不必問知府大人。下面自然有人便去辦了。比如那捕頭王來兒帶人巡查市面之事。可沒人覺得不對。

    地方上只是官員由朝廷任免,具體辦事之人,可都是本地人士,但總是人數不多,實際上,就連衙門里的衙役,也多有從鄉里輪番抽調的。當然,那些有“油水”的職位,便是要花銀子買地。這種情形,也便是為何地方上一旦民亂,總能很快便攻破縣城。實際上只需數百亂民,便能讓縣城處于威脅之中。

    甦翎來登州府上岸之前,便自有一番準備。實際上在大軍上船出海之前,便派人與京城里的徐熙聯系,要其設法了解一下那登州府官員地詳情。這幾日在海上,便是順便等待京城里的消息。

    徐熙在京城里忙著商務局地事務,卻並未斷了以往的差使。事實上,這往遼東商貿地商人之中,不乏在朝官員的買賣,由此,徐熙反而多了幾分消息來源。自然,那花天酒地、絲繡妙語的場合,也差不多隔上幾日便有那麼一出。

    所以,接到甦翎的命令,徐熙只花了兩日的功夫,便搜集到了甦翎所需的消息。這回倒沒花什麼銀子,只是請吏部的兩個書辦喝了酒,再送了兩支山參而已。

    登州府大小官員,乃至下面各縣、州的官職任免,可都在吏部備有存檔,這不過是抄出一份罷了。這不算泄密,市面上其實已有一份類似的名單公開販賣,比如歷科進士、或是當年職官的任免、升遷黜降等等,只是沒有徐熙做的那般細密而已。

    這份名單,趙仕哲處自然也有一份,處置下面各縣、州的官吏,可是極為有用。甦翎手里這留下的,只是專為李尤德大人相關的。

    按甦翎的吩咐,嚴安途要給安排一次酒宴,地點便選在蓬萊閣上,專請知府李尤德,甦翎打算與這位有名的“混官”好生談一談。至于甦翎打算與知府李尤德談什麼,甦翎沒說,那嚴安途也沒敢問,只管先去將地方安排妥當,再來回話,準備問問日子定在什麼時辰。

    不過,甦翎與趙毅成卻是當著嚴安途的面,談論起這件事來。既然嚴安途已經被甦翎委以重任,這便不是外人了,是故甦翎與趙毅成的談話,也不必顧忌嚴安途的存在。

    甦翎與趙毅成談及的,不過是個最簡單的法子,也算是最拙笨的一種,但顯然最有效。甦翎之打算讓知府李尤德等登州府官吏們照常辦事,只要不過多注意趙仕哲所部的“不合常規”就好。當然,趙仕哲正在籌劃的“先亂後順”事件,也要知府大人按照“事實”向朝廷上報才好。

    不過,嚴安途越听便越覺得憋得慌,到底沒忍住,抽個空兒插話道︰“將軍,適才說的一萬兩銀子一年的年例,怕是不夠的。”

    甦翎微微一怔,這本是要給那知府李尤德一些好處,給出的“封口費”,一年一萬兩,要留住李尤德在登州府再做三年知府,若不然,這花心思、花銀子辦了事情,那登州府卻又換了知府,豈不是白費力氣?按甦翎所想,一年一萬兩,總也該夠了,卻沒想到嚴安途倒說“不夠”。

    “不夠麼?”趙毅成問道,“難道這登州府還能有更多的進項?”

    嚴安途稍稍一笑,說道︰“將軍,沒听過那句俗話麼?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這可不是憑空傳說的。在登州府,即便是東三府之首,卻也不止十萬兩。”

    “有這麼多?”趙毅成十分懷。趙毅成可不比甦翎,對銀子的進出,一向較為留心。

    “將軍,”嚴安途一臉嚴肅,說道︰“恕屬下多嘴,這若是真要花錢買那李尤德再糊涂三年,怕真要十萬兩才可。這幾年在登州府,听說光是知府大人的那兩位師爺,一年便是一千兩銀子的進項。知府大人的開銷,可也是不小的。”

    “既然如此,”甦翎說的毫不遲,“那便給他十萬兩。”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54
第二十八章 明月東升

    登州知府李尤德會面之事,在甦翎詳細詢問嚴安途之取消了。按嚴安途的講述,那李尤德在知府任上,幾乎從不出面做事,凡事都交給幾位師爺全權辦理。當然,那些年例、陳規等等,自也由師爺們全權處置了。至于公務,衙門里養的書辦可也有不少,自不必知府大人親自動手。嚴安途還說,據傳那知府大印,可也在幾位師爺手里任意使用。

    這位登州知府李尤德李大人,當真是做的“官老爺”。這甦翎要辦的事,便根據嚴安途所說,並不需直接與李尤德見面,至于其師爺商定便是。這期間,嚴安途一日里往知府衙門里可走了無數次,兩天的功夫,便定下此事。甦翎也樂得省事,之後便由何安東與李尤德的師爺相互聯系,一邊“兌現”各自的承諾。

    甦翎安閑了幾日,那便趙仕哲已全部準備妥當,登州府境內看著仍然還像以往一樣的平靜,甚至趙仕哲在登州府城內鬧的那一出,似乎也漸漸被人淡忘了,可暗地里,相關人等卻都緊張地等待那最終發動的那一刻

    天啟二年六月底,登州府境內各縣、州在三天之內均爆發騷亂,一群以紅巾裹頭的人四處襲擊村寨,除了各縣縣城只在城外發現零星騷亂之外,在各地方之上無一都傳出有白蓮教起事、攻陷村堡的消息。那些縣里的官員驚慌失措,只等著一旦縣城受到威脅,便一走了之,不過,這日後可也做不成官兒了。

    那些白蓮教眾均以小股出現,幾十、上百人一撥,首先便是攻擊那些大戶人家,然後開倉放糧,各地鄉里的窮苦人家,可沒有放棄這個機會,只管拿口袋去分糧食。當然,那些流民、以及平日里便根本沒有活路可走之人,包括一些乞丐、藏匿的罪人等等,卻紛紛依附過去,以至于那幾十、上百人很快便發展到上千人的規模,這使得再次攻擊大戶時,變得輕而易舉。

    登州府境內地文登營以及五處衛所的所在,是被一群明顯是精兵的隊伍在暗夜里襲擊地,半個時辰之內,所有不曾繳械歸降的人全數被殺死,那些武官也是一樣。不過,最後統計的死亡人數並不算多,這是因文登營以及各衛所大部分在冊地,都變成了農夫,根本沒機會摸到武器,至于少量值守的旗軍,也被突襲嚇破了膽子,很快便繳械求饒。

    三天之內,所有名單之上的地點全數被勾去,趙仕哲地第二部計劃,開始實施。

    先是那些衛所,在事先已經暗地里買通的武官出面,引著一隊“鄉勇民團”趕走了白蓮教的隊伍,重新執掌起衛所事務來。有了山東水師符寶正的協助,這類事變得極其輕松,根本沒有難度,當然,這其中也有那些衛所中存在與符寶正一樣心思地人有關,這又是一種“一拍即合”。

    隨後,在縣城里驚恐不安地等待消息的知縣、知州等地方官員,終于得知白蓮教眾已經奔往西南,明顯是一副要往藤縣與徐鴻儒部匯合的架勢,當然,按照事先計劃的,那些組織起鄉勇民團抵抗並趕走白蓮教眾的大戶、鄉紳們,開始出面了。一切,都與計劃中完全一致。

    趙仕哲只用了二十天,便完成了甦翎限期一月所下達的命令。登州府境內衛所中,凡是不予配合地指揮、千戶等武官、文職,自然已在騷亂中斃命,連一家大小都不知去向,而剩下的,自是可以將“戰績”向上表之人。考慮到那徐鴻儒仍然在運河一帶鬧得聲勢正大,這份文書呈上去,理所當然便是這些立功之人繼任衛所指揮一職,即便朝廷想調換旁人,此時山東正全力對付徐鴻儒之時,也無從調撥。

    而那些知縣們。在經鄉紳大戶們地一番安慰之下。也明白了這些人便是自己將來治理一縣地依靠。那文書中果然也是如所料一樣地呈了上去。

    這二十日。至少在表面上。是完全達到了甦翎地要求。這接下來。嚴安途便開始上場了。

    山東登州府。在天啟二年七月底時。便完美地達到了預想地模式。大量地白銀、軍需開始在選定地幾處港口處聚集。這其中至少有九成。是在這次“平定騷亂”中繳獲地。另一成。則是趙仕哲與符寶正地“分贓”部分。這些銀子、物質。便是用來雇佣人手。修築港口。

    登州府地百姓原本驚慌了一番。但很快便被這修築工地所吸引過去。簡易地碼頭。在一個月內便修成。可以停靠中等規模地海船了。實際上。甦翎選定地基礎港口。原本便有碼頭。這回不能說是新建。只是將規模擴大了不少。且附屬地房屋、倉庫等等。更是曾添了數十倍之多。

    趙仕哲依舊忙碌不止。整個登州府。在其總督機構中地那些人手地分別處置下。是忙而不亂。當然。這些還都是暗地里地名義。趙仕哲也不去招惹那些官府地事務。官府當然也自當看不見。倒是嚴安途在明面上要更顯眼一些。

    嚴安途以收購棉花開始。加上其以往在商家之中地名氣。將甦翎所交待地法子。更是發揮出不少自有地念頭。

    那些“立功”的鄉紳大戶們,以及明顯是新出現的、面孔較生的大戶主人們,開始零星的、不動聲色的土地交易,展開經營大農莊的架勢,一半是糧食,一半是棉花。這些人自然與嚴安途是“甚密”之人,而另外那些大戶、商家則逐漸形成以嚴安途為首的商人集團。

    這些假以時日便能實現的事,在嚴安途心里可是穩穩當當地存在著,只要明白了甦翎的意圖,這剩下的事情,便無需甦大將軍再予指點。

    甦翎與趙毅成在登州府只待到趙仕哲大事已定的那一刻,便帶著船隊返回遼東。

    此時沈陽新城仍然在修築之中,在胡顯成等人地打理之下,各方面都有序進行著,甦翎與趙毅成便直接回到鎮江堡。在用了三日了解遼東最新動態之後,甦翎便有些躊躇不定的模樣。

    這大明朝朝廷依舊沒有對甦翎的大功再次表態,當然,賞賜銀子、綢緞等物是由地,但卻沒有個具體的說法,看來,朝廷上還是對甦翎有所猶豫,另一方面,或許也是徐熙在京城里有所動作的結果。當然,這與甦翎具體想做什麼有關。

    迄今為止,甦大將軍改變了整個遼東,將努爾哈赤剿滅干淨,又實施了女真人、漢人等一律對等地策略,這種族之分,在遼東已然不甚明顯。另外,所有甦大將軍曾指點、或是啟發過的事項,都在“有心人”的琢磨下,開花結果。那海船、火炮,僅僅是其中之一而已。

    但甦翎卻始終沒有明說,到底想要些什麼。是如傳聞中地“遼東王”?還是如某些懷疑的對大明朝的龍椅感興趣?是故,朝廷對甦大將軍不知如何處置,這邊遼東官兵、民眾,卻也有一種茫然之感。當然,遼東如今的一切,都在象好處發展,可以想見,

    遼東,定然是富足之地,再也不會是往年的偏僻之所數項事務,都是當今獨有的,比如海船、火炮,以及胡德昌的銀莊分店等等。這些,必定會使遼東官兵、商人、百姓等,會逐漸改變以往的形象。

    胡秋青與喀什克圖已經凱旋而歸,科爾沁蒙古一部從此不再存在,那大片的牧場,已經全數都在宰賽為首地喀爾喀內蒙古五部的掌管之下。但,宰賽等五部首領們,在甦翎赴登州期間,已經親自來到沈陽,查看留給他們地土地與房屋。這一看之後,便就此不走了,並不斷調集人手,大興土木,開始整治起新家來。

    可以想見,喀爾喀蒙古五部聯盟,與遼東甦翎所部,依然結合為一體,就是想分開,可也得看看那沈陽城外的蒙古建築。這蒙古之事,算是平了。按照蒙古人地說法,如今喀爾喀五部,已然擁有了足以與林丹汗匹敵的勢力,甚至還要略勝一籌。這足以使林丹汗不至于成為遼東地威脅。

    至于術虎等部,在這個夏日里,在茂密的叢林與清涼的河水之間,依然進行著近乎“愉悅”的行軍。所過之處,是大大小小的村寨、屯堡。這軍隊走過之處,便是山民、部族們聚集在一起開始學習農耕之地,並且,也是遼東商隊所要定期抵達的所在,所有所需之物,只要那皮毛、藥材、山貨等交換即可。甚至胡德昌的銀莊,也開始向山中挺進。

    這番了解之後,甦翎之所以躊躇不定,是因其一時不知該做些什麼。眼下所有的各方,都已有專人處置,那方向、目標等等,都是早已定下的,也無調整的必要。這番想法,使得甦翎在鎮江堡的家中顯出幾分茫然之色,倒令陳芷雲再重逢的喜悅之中,也帶著幾分淡淡的愁意,她實在是不知甦翎到底在想些什麼。

    與甦翎相似的,還有趙毅成。執掌哨探總部的趙毅成,早已隨著哨探人手的逐步增多而分設了不少部門,且類似于趙仕哲所部,或是術虎所部所需的哨探部門,都有專人管帶,並不需趙毅成親自過目。趙毅成若是想知道什麼,只管派人查閱存檔便是。眼下既然沒了戰事,一切便都是些瑣碎而繁雜的消息,但顯然,每一個是要急著去辦的。

    這兩人湊在一起,略一商量,倒又生出一件事來。

    甦翎原打算派遣船隊出海之事,是要等到山東的基地建好之後,再做調整。但看趙仕哲辦事雖快,但那修築港口,以及嚴安途的商團,都還需要不少時日才能初見成效,這少說也要等上幾個月。

    眼下正是南風正盛之時,若往南方去,正是順風順水之時,若是等到十月底,便該北風漸起了,再要往南,便要等到明年了。

    這般一想,甦翎與趙毅成一合計,便決定帶著兩艘大海船,先往南走一走,就算探一次路也好。此時已是七月底,趕上南風的尾巴,若是一切順利,最遲三五個月,便能返回遼東。到那時,沈陽城也該修築得有模有樣了。

    消息保密,甦翎與趙毅成只選帶了每船二百人的樣子,這按船的容量,只能算做半數,倒顯得十分寬敝。這倒是可以攜帶更多的糧食與飲水,這在深海中航行,難知會遇到什麼,多預備著,也算是有備無患,多分安心。

    但陳芷雲還是要告訴的,這些年來,甦翎一直覺得對陳芷雲有些歉疚,這遼東的事除了,自己卻仍然沒有多陪著她。陳芷雲一听,立即便要跟著一同前往。甦翎推說海上風大浪險,不讓其輕易涉足,但陳芷雲執意要去,並且罕見地當著甦翎的面淚流滿面,說只求與甦翎一起便好,不論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這話有些不吉利,陳芷雲說完,便掛著淚捂住自己的嘴。

    甦翎一時心軟,便答應了。

    這上了船之後,眼看著船順風離開鴨綠江水流,直入大海,那陳芷雲才羞澀地告訴甦翎,自己已經有了身孕。那甦翎頓時有些不知所措,那面色,讓一向認為甦翎是個不可捉摸、充滿神秘感的陳芷雲,一時也有些呆了,覺得此時面前的這個男人,才是自己的夫君。

    或許是這個緣故,這一路上大海上的風光,倒遠不如二人躲在艙里的竊竊私語,以至于趙毅成都看不下去了,干脆獨自乘上另一條船,免得看了眼熱心慌。

    兩艘船極大,那海浪的搖晃倒不算厲害,看來這船修築的還算成功。沒過幾日,便繞過了山東半島,直入大洋。看著四周都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連個陸地的影子都看不到,滿船的人卻沒多少害怕的樣子,這些人可也都是經過精挑細選的,沒個“冒險”精神,卻是上不了這一趟船的。

    甦翎倒是也來了興趣,吩咐船上的火炮試射一回,也熱鬧一下。但那隆隆炮聲,卻是在海上顯得如此渺小,仿佛聲音都沒有往日那般響亮。

    炮聲剛了,眾人卻又听到悶雷一般的炸響,正納悶不知誰又放了一炮,卻听到有人喊︰“變天啦!”

    只見遠遠的東方,滾滾烏雲猶如一塊塊黑色巨石一般地翻滾著壓過來,那聲音,果然便是雷聲。

    “暴風雨”

    甦翎剛想出這個詞兒,那船上的水手們便已經開始行動了,這降帆的降帆,準備抽水家什的忙著搬動工具,滿船都是忙碌之人。

    這是夏季海上常見的風暴,大多只在近海之處掠過,對岸上的影響,只不過是下幾場大雨而已。但這回,甦翎的兩艘船卻是駛入深海大洋,正好闖進這突如其來的風暴中心

    生與死,便在暴風雨中搏斗著,每一個人都無心去看別人,都完全失去了听覺、視覺只下意意識地死死地抓住什麼

    風暴來得快,去得也快,但最後清醒過來的人,已經不知道到底經過了多少時辰。

    趙毅成醒過來,猛地打了個冷戰,這才發覺自己正漂浮在海上,雙手不知怎麼地抱著一塊厚木板,看來,便是這塊木板救了自己一命。他向四周瞧去,船呢?兩艘船是沉了?還是被風浪打碎了?

    自己是被風浪掀出船的?還是船已經成了碎片?趙毅成以完全不記得了。

    大哥呢?嫂子呢?到底他們是生是死?

    這一刻的感覺,趙毅成忽然覺得十分熟悉,好像在當初也曾有過。那時,在一場激戰之後,甦翎也是不見蹤影,自己躺在灌木叢後,也是這般著急地想著。趙毅成清晰地記得,那晚的月色十分明亮

    趙毅成猛地一晃頭,向天上望去。

    此刻正是夜里,海上風平浪靜,只有一輪明月,在高高的天上懸著,向著海面輕灑著清輝

    附︰(全書完!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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