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明月東升 作者:蘇潛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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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pig 2009-10-20 08:52: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9 155805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32
第九章 莽撞之余

   水師千種符寶正略作招呼,也不介意那趙仕哲眼里戒備,便轉身出去,指揮水手們升帆啟航。

    這艘戰船遠處看著較大,實際上只能算作小號福船,頂多能裝下百人左右,這可是山東水師里最大號的戰船了。那山東水師即便是由老將沈有容管帶,無奈這戰船大小可不像是陸上練兵,只需勤快點便能有效。那沈有容也曾屢次上書,請求朝廷撥款添置新船,但遼事正在火燒眉毛之時,朝廷為遼東餉銀還處處捉襟見肘呢,哪兒還能撥款出來修造戰船?何況這海上已多年沒有戰事,這回若不是為防著建奴從海上進犯山東、天津等要地,那沈有容說不定還在哪兒養老呢。

    整個山東水師,經沈有容一番調遣,從各地收了各種船只,甚至連漕運的舊船也拿來頂數,才勉強湊夠了近千之數,在這山東沿海一帶布防,也還算是湊合著能封住山東海域。但這些戰船與其說是戰船,不如說是運兵的貨船,類似符寶正此刻指揮的這類戰船,可也沒有多少能真正作戰的。

    符寶正作為山東水師的千總,資歷擺在那里,就算沈有容新來,也是頗為看重,這艘山東水師中最好的船只,便做了符寶正的座船。那沈有容帶兵往黃河口一帶巡視,這邊蓬萊一帶,便全由符寶正管帶。是故,符寶正自可任意行事。

    符寶正指揮著水手們駕船離開豁嘴崖,那邊艙里的趙仕哲等人,也眼瞧著海船離開海岸,沿著彎曲的海岸線一路向西北向行進,這才稍稍松了口氣,看樣子,這戰船的確是要往蓬萊行進。那趙仕哲既然身為鎮江水師千總,這瞧著符寶正指揮戰船,倒覺得那符寶正也不是個只會貪銀子的武官,這戰船也駕馭得有模有樣,心中暗暗點頭。

    但趙仕哲等人是略微放心,卻不敢完全減緩警覺之心。只要沒有上岸,這隨時都可能再出現變故。今日這一回,可是令趙仕哲明白,那凡事計劃著的,都沒有實際生的變化快。自己不過是想喬裝跟著,看是否能尋到機會,找到自己兄弟被關押之處。卻不曾料到會有這麼一遭血腥一幕,當然,那符寶正的身份本就神秘,與白蓮教眾地火拼更屬意外。

    好在目前這一切都是對方有利,既三人安無事,倒也不必與那符寶正多做計較。

    考慮到畢竟仕哲與四名親兵殺了符寶正地屬下,幾人都不敢過于大意,守著艙口細細留心外面的動靜。那符寶正瞧著似乎並不在乎那些屬下被殺之事,自顧駕船,也不來與趙仕哲等人嗦、客套。這一路海上的路程,倒是有驚無險。

    時值五月,南風正盛,戰船初時逆而行,行的極為緩慢,待轉過一處海灣,便折向西面,正好順風,倒是行地甚快。到了入夜時分,抵達蓬萊海港之外,遠遠的瞧見鎮江水師戰船上燈火,哲這才算是輕吐一口氣,活動了下手腳。這無形之中的緊張,反比那時出手搏殺還要累人。

    很快,戰船便停泊在碼上,那符寶正這才出現,一臉笑意地請眾人下船,要給趙仕哲等人壓驚、賠罪。趙仕哲本想立時便回到自家船隊上去,但想了想,還是答應了,與眾人一起上岸。這邊的事,可還沒算了呢。

    踏陸地。趙仕哲心里反而更沉重了幾分。

    這回做地事情。雖然是為了解救嚴安途、王鴻、蔣明三人。但此時三人已回來了。毫未損。這點自可放心。可那邊登州府城里。事情卻不是一頓酒宴便能了了地。這在岸上沒走幾步。那趙仕哲心里可就翻滾了無數個心思。這般膽大包天地舉動。到此時。趙仕哲才覺得有些不妥。

    趙仕哲到底只是也千總武官。最初不過是仗著熱血沸騰之際。帶兵進入登州府城。要親自辦這件綁架案子。這會兒天已黑下來。這一日不止是趙仕哲帶著四名親兵運銀人。登州府城還有數千人馬。也沒有停著不動。

    那連夜審訊問出地白蓮教眾聚集地幾處莊子。此時必然早被鎮江水師地人馬蕩平剿盡。趙仕哲並不擔心自己地隊伍。對付白蓮教地那些烏合之眾。鎮江水師這麼些日子地練兵可不是裝樣子地。雖然趙仕哲平日里並未與白蓮教接觸過。看那符寶正殺盡地那些白蓮教眾。也算是有些氣力。模樣也算是彪悍。但畢竟無法與真正地水師官兵作戰。

    論單打獨斗。或許還有得一拼。但若是說野戰攻城。白蓮教怕是便如同一個孩童一般。根本不會是鎮江水師地對手。趙仕哲並未去想那幾

    地戰果。此時想得卻是。這要如何收場。

    到底趙仕哲不過是個千總,這鎮江水師地戰事上,自可深受重用,可這僅僅是一員武將而已,這回帶兵襲擊山東境內的白蓮教聚集之處,總得有個名目說說吧?可趙仕哲卻並未全盤計劃個什麼。這會兒,趙仕哲有些擔心,那甦大將軍得知,不知會如何處置自己,這個漏子說大不大,想要瞞著,卻做不到。

    趙仕哲唯一能想到最好的借口,還是這次綁架的案子,但這也不足以讓鎮江水師將登州府搞得雞飛狗跳的,更別說還要圍殲幾個莊子里的人。這不論找什麼借口,趙仕哲的行為都必將被看成是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甦翎的授意。但凡只要問一句︰“這山東地界上的事兒,幾時由鎮江水師的人來管了?”

    這,怕是連甦翎也無法回答。

    趙仕哲想到這里,那步子便走的越的慢了。

    山東水師千總:寶正依舊是一副笑臉,像是根本沒有見到趙仕哲分明寫在臉上的顧慮。那蓬萊閣下的酒肆、茶樓又開始營業。趙仕哲出之前,便將這些酒肆主人、店小二等都放了回去,要不然,這會兒上岸,可是什麼都吃不到。

    那些酒肆、茶坊的主人尚一臉的苦相,這案子不破,便無人再敢到蓬萊閣下“買醉”,這可不是斷了活路?是故,見著符寶正帶著幾人走來,那一路上招呼的店小二、店主可都是滿臉堆笑的拉客。這人雖不多,但畢竟是個好兆頭,這生意,又可以接著做下去了。在蓬萊閣下出了這檔子事,那些能“一擲千金”的主兒可就暫時不敢再來。符寶正等人的到來,生生給那些人帶來了幾絲希望。

    符寶正大概是常來,自顧尋了家熟識進去,好酒好菜的點上,那店小二可殷勤地招呼著,眾人沒坐多久,那酒菜便流水般的端了上來。

    “幾位,”符寶正端起酒杯,笑著說道︰“杯給幾位賠罪,我先干為敬。”

    罷,便仰脖子一口干。然後,又再自斟一杯,說道︰“這杯算是給各位壓驚!”

    照是一口喝盡,這幅態度,倒是對著軍伍之人的胃口。那仕哲心中有事,卻也對符寶正的快人快語沒有反感。

    兩杯一,符寶正便招呼眾人喝酒夾菜,那態度,可真像是一家人。

    趙仕哲悶頭吃著,這也還真餓了。符寶正也多說,只顧給個人斟酒,倒讓那嚴安途等人客氣了一番。

    “趙千總,”符寶正叫道︰“怎麼?還在怪我這回的事?”

    趙仕哲一听,看了符寶正一眼,卻沒說話。

    那符寶正笑著說道︰“各位,我這兒也是不得已。山東水師的軍餉一向便沒足過,我總得想個法子弄點銀子不是?反正這幫戶子弟也沒什麼好人,這回也算是教訓一下這幫人。”

    趙仕哲依舊沒有說話,那符寶正瞧了他片刻,便低聲說道︰“趙千總是怪我殺了那些人麼?”

    趙仕哲一怔,自己卻還真的有些怪罪符寶正弄出的這場事情,不說那些趕車的車夫被全數斬殺,就連當初在蓬萊閣下,不也是殺了幾個人麼?雖然有白蓮教眾在內,可也說不清楚是誰殺的人。但趙仕哲等幾人也殺了符寶正的幾名下屬,這真要怪罪,可也說不清楚了。

    符寶正尋思了一下,說道︰“趙千總,這別的不說,你們在遼東所作的事情,怕也與我這次差不多吧?”

    完,符寶正便瞧著趙仕哲,似笑非笑。

    趙仕哲又是一怔,看著符寶正。那馮伯靈受甦翎之命收拾南四衛的官兵、大戶,實際上還真與符寶正做的差不多,趙仕哲作為得力武官,親手做下的,也說不清數目了。

    符寶正這麼一比,便將那絲不妥消除了。

    “這回給幾位賠罪,除了這杯就酒之外,另外再給各位一萬兩銀子,請便忘了此事才好。”

    符寶正笑著說道。

    趙仕哲等幾人都未說話,能給這麼多銀子,這點罪也算遭得值了。嚴安途作為生意人,自然口齒伶俐些,便與符寶正有說有笑地聊了起來。

    趙仕哲卻仍然在心中盤算著,這到底該如何收場呢?趙仕哲帶兵進入登州府城之時,自沒忘了派人向甦翎稟報,但這一路消息上去,也得要五六天的功夫。算著此時甦翎也該收到消息,那麼,甦大將軍又會如何處置這樣的事呢?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34
第十章 聯手剿賊

   酒過三巡。按說這等場合。若是話不投機。也便該散了

    那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雖然做下這等事情。神色之間卻全無別樣。就仿佛什麼都沒發一般。那嚴安途王鴻蔣不過是遭受了一番驚嚇。但符寶正問身份。便將三請到船上住下。倒也沒有受罪。此刻酒桌上符寶正又再三賠罪。且給了一萬兩銀子壓驚。三人便也就不好再說什麼。

    那符寶正隸屬山東水師。本與鎮江水師毫不相干。但趙仕哲提起過當初的一番往事。那符'正卻是一副自己人的模樣。倒弄的嚴安途王鴻蔣明三個不知情人有些摸不門路。還當趙仕哲用的什麼別的法子。讓這位符寶正如此做派。好嚴安途久在商路。這不論熟悉與否。都能扯些話來講。一番風花雪風土人情講下來。沖談了不少尷尬之情。

    不過。趙仕哲一直*悶。許都未一`。那邊符寶正說了一陣子。便瞧著趙仕哲。笑道︰

    “趙千總。怎麼。兄弟這番賠罪。做的還不實誠麼?”

    趙仕哲一怔。從自的中走出。忙搖搖頭。說道︰“不是。既然符千總說了算是自家人。這事便就過了。”

    符寶正眨巴一下眼楮。盯著仕哲。接著問道︰“那趙千總還在琢磨什麼?”

    趙仕哲看了符寶正一眼。又了看嚴安途等人。卻沒有說話。

    符寶正似乎自覺瞧出了趙仕哲的心思。便嘆了口氣。提起酒壺給每個人再斟上一杯酒。說道︰

    “我知道。這事坐*來。幾位未瞧上我符寶正。不過。我若是不說清楚。幾位定當我只盯著銀子。”

    說這番話然是來頭的。趙1哲等人都未接口細細听著。

    “今日這番。跟幾也算是有緣。再說。各位又都是軍麾下之人自不算外人。我說說無妨。”

    符寶正說著。自顧飲了一杯。也不勸旁人接著說道︰“山東水師可比不上你們鎮江水師。你們的軍需。銀我們這。可都听說了。尤其是甦將軍給每位官兵都分的分房。這等好事到哪兒找去'說實話若不是上面有個沈有容總兵壓著。我都想直接去鎮江投鎮江水師去了。”

    符寶正這麼說。那趙仕哲瞧著卻像是真心話。不是應付胡說的。

    “山東水師這邊。看著有一萬多人馬。近千只船。可都是虛架子。”符寶正說道︰“往日算了。人都走了。此時說也無益。總之眼下這一萬多人。連銀都不夠發的。你們不知道。這有一半的兵。可有三個月沒發餉了。”

    趙仕哲一怔。不解的問道︰“怎會?我們遼東尚且能不斷糧餉。山東怎麼會缺?”

    安途也接口問道︰“是啊。山東陸路暢通無阻。怎麼缺餉?”

    符寶正點點頭。苦笑道︰“這話是如此。朝廷也的確撥足了餉銀。可這還說說我們這位兵沈有容。”

    趙仕哲對沈有容也有耳聞。這師之中。沈有容可是大大有。

    “沈將軍不是老將麼?”趙仕哲問道︰“據說治軍一向很嚴。頗有大將之風。”

    “是啊。”符寶正冷笑道︰“他有將軍風度。治軍也確有一手。可這是山東水師。不是他在福建的水師。你們也知道。這軍中空餉一向都是有的。多少武官都望著這點銀子養家糊口。這位沈將軍一來。倒是雷厲風行。核實名。倒弄的實實在在。”

    趙仕哲等人微微點頭。看來老將軍的確有威風。能核實名冊。說著容易。做起來。可未必真能做到。

    “這治軍之事。原是防著遼東戰事燒過山東這邊。”符寶正說到︰“這點就不多說了。我們這些武**忍忍也就是了。有空餉可吃。餓不死人。可偏偏沈將軍要弄什麼戰船湊數。說什麼這海域太寬。沒有上千戰船。難防守。這道理隨不錯。可的辦的到不是?”

    符寶正邊說。便皺眉頭。

    “那船可都是要銀子的。不論新船舊船。那個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那沈總兵向兵部要銀子。卻沒要到。說是先顧著遼東那邊了。沒銀子。沈總兵卻不肯罷。便將朝廷撥下的餉銀。先就弄去辦了海船之事。這下。船是有了。可這些兵。卻沒了月餉。”符寶正嘆了口氣。說道。

    “那沈將軍不怕兵亂?”趙仕哲問道。

    山東的面上。可是鬧過不少次兵亂的。這點。遼東衛所可也是清楚的。

    “起初不怕。”符寶正似乎帶著些譏諷。說道︰“那沈總兵大概還是在福建。可以說一不二。但這沒餉的兵。又怎好帶?”

    說道這里。符寶正壓低了聲音。說道︰“小的兵亂。也有幾十起了。著沒外泄。可個山東水師的人。都清楚的很。

    ”

    “那軍餉之事。朝知道麼?”趙仕哲問道。

    “怎麼會知道?”符寶正笑道︰“若是知道了。那沈總兵還能

    麼?”

    “也瞞著的?”趙仕哲疑惑。沈總兵的名聲。可不像是這樣的人。

    听趙仕哲的語氣。符寶正有些狐疑的看著他。問道︰“听你這麼說。趙千總是對沈總兵'|慕的很吧趙總不也在鎮江水師麼?難道不清楚朝廷給的俸祿銀子才有多少?那沈總兵未必就在間沒動過手腳。不然。他一家子人吃什麼?”

    關于這一點。趙仕哲卻是無話可說。他雖然不算是一直待在鎮江水師之中的人。帶的確若不吃空餉。類似馮伯靈一類的武官。可只能算不子而已。但哪武官不是一大家子人口?從這一點推算。那符寶正說的。可便不虛。這一點。自然沈有容的威名礙。甚至推下去。那名噪一時的戚繼大酋名將。怕也是脫不了干系的。

    整個大明朝不文武官員。可都的有一套自己的路子卻尋覓銀子的來源。除了自家人口需用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年例”“孝敬”“打點”銀子需要開銷。這做官的。不管是文是武。都不可能例外。當然那些文官們要方便的多。甚至直接標有明碼實價。多少銀子換個什麼樣的官兒。怕是除了皇上不知其余沒有一個是不清楚的。但武官就只有餉銀算是最方便動手腳的源頭。

    趙仕哲想到這里。微微。對于這樣的兵亂任誰也會頭疼何況還要瞞著。這樣看來。甦翎所部的餉可從未有過拖欠更別說還有給士兵的那些房子田的等福利。能到這一點。可極為困難。趙仕哲不的愈發覺的甦大將軍的非同凡人來。

    符寶正接著說道︰“|沈總兵逼無奈。便下令默許水師官兵自謀餉銀來源。”

    說道這里。符寶正著看著安途。說道︰“這與你們有關了。有不少生意。可都是與你們做的。只是你們不知道這後面是山東水師的人。”

    安途故作恍然道︰“不的。我說怎麼最近的生意都十分順手。要什麼有什麼呢。

    ”

    對于嚴安途的應付。寶正不破。接著說道︰“這做生意。長久以往。還算是條路子。可這畢竟不幾日便能籌集的。我屬下管帶著三千水師的人。不的已。便想出了這個法子。”

    符寶正說著。看著仕哲。笑道︰“听聞遼東境內的大戶。早被你們收拾完了。這件事情。可還算是你們給的點子。趙千總。這總不能怪我銀子吧?”

    趙仕哲無奈。只好點點頭。在南四衛做下的事情。的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這遲早會泄露出去。趙仕哲等人自然是早有心理準備。就連甦翎。也並不在些流言。當。符寶正將此事的起因聯系到甦翎頭上。說的也算是蠻有道理的。自然那殺人之事。也不能拿出來說什麼不妥了。

    “其余的人呢?”趙仕哲想起這個問題。問道。

    符寶正一怔。想了想。才明白趙仕哲問的是其余被綁架的大戶。

    “都在幾個莊子里。”符寶正說著。臉上流出一狠意。“放心。只要有銀子。便也不會在多殺人”

    趙仕哲想了想。說道︰“這麼說。只將我這幾個兄弟帶走了?其余的都給了白蓮教的人?”

    “正是。”符寶正說道︰“一听是遼東的人。我便立時帶人去要人。”

    說道這里。符寶正略帶歉意的看著嚴安途等人。說道︰“幾位受委屈了。我若在早知道一點。便不會讓他們對你們動手了。”

    “罷了。”王鴻說道。“左右不過是挨了幾腳。受的住。也沒傷著。”

    趙仕哲咬了咬牙。按耐住了。事便算是了了。不能再多怪罪

    “下面呢?”趙仕哲問道︰“你準備如何收場?”

    符寶正一笑。說道︰“趙千總也說了吧?山東鴻儒舉兵作亂。白蓮教眾可是遍布*東各府縣的。這總有些亂子要鬧一鬧的。明日。我便發兵剿滅了他們。”說著。寶正面容顯出幾分猙獰之色來。象極了海濱殺光那群大漢時的神情。

    “是那些莊子?”趙仕哲問道。

    “對。”符寶正說道︰“怎麼?趙千總在登州府問出來了?”

    符寶正這一招。可是又的了銀子。又立下剿滅白蓮教叛亂的戰功。真可謂的名的利。全其美。

    趙仕哲一時興奮。舉兵佔了登州府。卻是搶了白蓮教的風頭。如今作亂的可不是白蓮教。而是鎮江水師。這一變故。怕是符寶正也不清楚吧。

    趙仕哲看著符寶正。了幾個莊子的名字。正是這日發兵要清剿的的方。

    “你都知道了?”符寶正有些詫異。這消息未必機密。但說的這般準確。卻是沒有料到。

    “我已派人去收拾了。”趙仕哲靜的說道。

    符寶正一怔。想了想。問跟在遼東一樣?”

    趙仕哲沒有說話。而是點點頭。

    “恭喜趙千總。這一回的戰功。便是

    ”符寶正拱手說道。面帶笑意卻是不像作假。

    不待趙仕哲有什麼反應。那符寶正又說道︰

    “不過這個大。鎮江與山東水師一起分了吧?趙千總。可好?”

    趙仕哲一時沒弄清符寶正的意思。適才還大方的緊這會兒怎麼又搶功勞來了?雖說。仕哲開始從未往剿滅山東白蓮教的功勞上想。但既然符寶正那麼一說。卻給趙仕哲一個正名的機會。這登州府城里的一鬧可便從鬧事變成了正事。盡管還是存在與鎮江水師毫不相干的漏洞。但只要真的剿滅了白蓮教的那幾個莊子。便也就可以遮一遮了。

    這一點想必那登州知府李尤德也未必不願。想起那位稀里糊涂混日子的登州知府尤德。趙仕哲便覺有些好笑這等混帳知府。糊弄事情才算是其真本事。這件事若按符寶正的想來辦。倒不妨將主功讓給登州知府李尤德算了。至于怎麼寫文章。便由這個文官去辦。也算其本分之事。

    不過。符寶正的話。似還有著別的什麼。趙仕哲疑惑的望著符寶正。

    “還有一處的方。”寶正神秘笑道︰“那里是登州白蓮教的總壇所在。趙千總。這一處。便讓給我們山東水師去剿吧?”

    趙仕哲一听。心想概這符'正還有什麼把柄落在對手手里不成?這一處。想必不管是不是白蓮教的總壇。都的收拾干淨了。想了想。趙仕哲便問道︰“今日一。那些人必然會知消息。明日豈不是都跑了?”

    寶正搖搖頭。說道︰“趙千總有所不知。這登州府上的白蓮教。就是今日你見過的那些。都是依附那些大戶的莊子里。與:的不同。這說起來。根本便不算是什麼白蓮教。不就是一土匪而已。不會跑的。趙千總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好。”趙仕哲別無它話。只簡了一個字。

    但符寶正卻不算。接著問道︰“趙千總。那些莊子可都如遼東一樣處置?”

    趙仕哲不明所以。望著符寶正。

    “那些莊子。可每一:都有上百頃的好的。”符'正說道。

    趙仕哲這才恍然。敢情符寶正是惦記那些的了。這若是在遼東。說不一概照規矩處置。可這是在山東。趙仕哲便有些猶豫。說實話。這事開始還有打算。後面的。可就沒什麼考慮。

    那符寶正卻似乎在這短短的一刻間便琢磨了不少。說道︰“趙千總。這樣。這回的銀子。那遠歸那些人的有四成。這剿滅了莊子。便全歸你們。那些莊子里的的。還是趙千總出面辦的好。我們山東水師的人不好出頭。我只要給我的屬下要一個莊子的的便成好歹也有個落腳的的方。趙千總。你說可好?”

    這可是要硬逼著走一步了。趙仕哲問道︰“必須我出面辦?”

    符寶正笑道︰“遼東大捷之下。敢與你們為難?反倒是我們山東水師。牽扯太多。這一出頭。便變了味兒了。你放心。到時候我會幫著你們將一應手續妥。趙千總只管按著你們遼東的規矩辦便是。說道這里。我還想搶趙千總牽個線兒。請甦將軍將我一部水師。收在麾下。不知趙千總可願幫這個小忙?”

    這又是另一個意外。趙仕哲不敢做主。說道︰“此事我可以稟報將軍。但是否能成。不敢胡言。”

    “好。只要趙千總願意報與將軍。便就足夠了。”符寶正臉上。霎時間變的意氣風發起。

    看著符寶正的樣子。仕哲有心想將自己的顧慮說出來。但卻有忍住了。

    趙仕哲作為鎮江水師千總。帶兵已沒的說。可這一回才算的到一個教訓。這凡事牽扯到的。可不僅僅是帶著官兵作戰。直到此時。趙仕哲還是沒有完全想清楚。件事到底會產|麼樣的結果。雖然符寶正的樣子。是如此急于歸于甦翎麾下。讓嚴安途王鴻蔣明等人都產生了某些自豪的感覺。身為甦翎甦大將軍的下屬。哪兒能不如此呢?

    但符寶正是山東水的人。屬下一部當然也隸屬于山東水師。這如何能劃歸到甦翎麾下?就算符寶正及其下屬願意。可那沈有容卻未必能答應。更不要說這根本就與大明規矩一點都合不上。想到這里。趙仕哲又想到。那符寶正急著讓趙仕|手那些莊子里的田的。是不是也與此有關?只要趙仕哲真的按遼東的規開始在山東辦起來。必然離不開符寶正一部的協助。那符寶正一部豈不是真的就成甦翎麾下一部了?

    雖然趙仕哲有這麼的念頭。但無法阻止事態發展。就在此時。山東登州府境內幾處白蓮教眾依附的莊子。已然被全數剿滅。幾名帶隊武官果真按著遼東規矩。正在清理戰利品。這完全是遼東南四衛所作之事的翻版。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35
第十一章 顧此失彼

   天啟二年的五月,大明朝山東地界上,因徐鴻儒舉兵戰火,星星點點,四處蔓延開來。

    那徐鴻儒,又名徐涌,本是山東巨野縣城內徐街人。說起來徐鴻儒不過是一介百姓,若不是因與白蓮教相關,卻是怎麼也做不出什麼事來。那徐鴻儒與之白蓮教,倒是有另一番緣故可說。

    要說那白蓮教,淵源長遠,分支甚多,不過大多都是秘密傳播,並不擺在明面上。

    這得說大明朝到了天啟年間,這民間的日子,卻是越發的難過。自古百姓不過是靠著幾畝田謀生,但凡能有口飯吃,便不至于去做什麼“造反”的行徑。可偏生大明朝的中堅部分,那些鄉里縉紳們,卻也是以積攢土地為斂財手段,說不得一番巧取豪奪等等手段,失地的百姓愈來愈多,那土地便愈發地集中在那些大戶名下。那百姓有了冤屈,到了官府那里,自然比不得縉紳們的手段,到了只得求助于那些秘密傳播的宗教組織。白蓮教,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就仗著這一點,那入教之人,可就漸漸多了起來。

    白蓮教在山東、河北一帶,又稱“聞香教”,又以京城以東州知莊為中心。灤州的一位皮匠出身的人叫王森的,便是聞香教主。白蓮教借著種種手段傳播散布,很快便遍及河北、山東、山西、河南、四川等地,在當時算是大明朝境內最大的秘密宗教組織之一。而徐鴻儒,便是教主王森地弟子。

    到了萬歷二十年,那王森因被人告發,被官捉拿入獄,就死在獄中。這一帶的白蓮教,便分為兩支,一支由徐鴻儒管帶,在山東一帶活動,另一支則由王森的兒子王好賢和他的另弟子于弘志為主,在河北開邑、景州一帶活動。

    白蓮教既然密組織,官府所不容,且教眾又多為對官府完全失望之人,再加上教主王森之死的緣故,舉兵起事,那是早晚之事。

    那徐鴻儒原與王好賢、于弘志等約好天啟二年中秋那天在河北景州、薊州、山東鄆城同時起義。但種種緣故之下,倒是令徐鴻儒提前舉事。天啟二年五月十一日凌晨,曹州府的白蓮教徒,連同不堪忍受壓迫的農民百姓,齊集城六家屯,徐鴻儒率眾歃血盟誓,以紅巾為頭帕,手持大刀、長矛,兵包圍魏家莊,又攻戰梁家樓,接連佔領四個村寨,所謂“聲威並舉,應者雲集”,立時便在山東西南一帶掀起戰火。

    那徐鴻儒一旦起兵,便始自稱中興福烈帝,改年號為大勝元年,封陳燦宇為右丞相,封弟弟徐和宇為英烈王,另外還設有都督、總兵等官職,建起一套官制,听起來倒像是要改朝換代的模樣。

    到啟二年五月十三日凌晨,徐鴻儒率軍攻打鄆城,鄆城知縣余子翼聞風逃遁,徐鴻儒輕松佔領城,並向巨野進發。這一路上大小村寨一律攻破,並開倉放糧,救濟百姓,此舉自然得到窮苦百姓的依附。不過短短幾日的功夫,人數便達到數萬人,而當地地縉紳大戶們,則與遼東戰火燃起時一樣,是驚恐萬狀,紛紛逃亡。

    到了六月初。那徐鴻儒揮師東進。渡運河。一舉攻克鄒縣。鄒縣署印通判鄭一杰攜家而逃。接著。徐鴻儒又兵臨滕縣。知縣姚之胤也是望風而遁。這接連攻佔兩座縣城之後。徐鴻儒所部便發展到了幾十萬人。

    大明朝在縣一級地建制。不是幾個縣官外加一些衙役之類地。根本無法抵擋這數萬人地隊伍。徐鴻儒起事。起初還不怎麼起眼。鬧得再厲害。也不過是“小事”而已。不關“大明”國運。但那鄒縣、藤縣。卻是大明運河漕運地關鍵地帶。這一旦掐斷漕運。怕是京城里便斷了糧。這時。朝廷才真正開始重視起來。

    五月底時。那山東巡撫趙彥原本還打算自行剿滅白蓮教。可惜整個山東地兵力。都是羸弱之旅。稍稍有些能戰地。又早就被調至遼東作戰。當然。在遼東也是一敗涂地。光是調兵遣將。便是不順。這還沒說接戰呢。那徐鴻儒便越過了運河。聲勢愈發地大了。

    待到鄒縣、藤縣被攻佔。朝廷上便下了嚴令。命山東巡撫趙彥坐鎮山東。啟用前大同總兵楊肇基為山東總兵官。務必剿滅白蓮教。收復失陷城池。山東巡撫趙彥便急匆匆地進攻鄒縣。試圖一舉奪回縣城。可惜。面對不過是些農夫地白蓮教眾。山東衛所軍兵不堪一擊。很快便被擊

    說起來。在山東還有不少縉紳帶著自家鄉勇跟隨官兵作戰。在這一點上。縉紳們是跟朝廷站在一邊地。那據說是孟子六十六代孫孟承光也帶領鄉勇協助官軍攻城。但隨著官兵敗退。反而被徐鴻儒所部攻破孟府。將孟承光及其長子孟宏略殺死。類似地大戶縉紳們。也一概沒落個好下場。當然。這更激起了徐鴻儒所部地擊殺大戶地心思。

    趙彥初敗。朝廷這才知道山東本地衛所官兵實在無用。便命山東都司楊國盛、廖棟立即就地召募兵丁。匯集鄉勇。嚴加訓練。同時在別處調派官兵圍剿白蓮教。而

    間隙,那徐鴻儒帶兵以鄒縣為中心,四處襲擾,攻***並未再有大的戰果出現,但卻愈發地壯大了聲勢。而在武邑和景州交界的白家屯地于弘志;澤縣的康傅夫以及在河南汝寧府固始縣李恩賢等,也紛紛起事,與徐鴻儒遙遙呼應。乍一看,這回地戰火可是短時間內無法平息的。

    這一切,都發生在兗州府境內,地處山東西南。論起來,這登州府實在太遠,中間還隔著萊州府、青州府,過了這兩府地地界,才算到了兗州府東北部,且這交界之處,也還未有徐鴻儒所部地人馬。

    盡管白蓮教眾遍及山東全境,但登州府怎麼也不會與徐鴻儒聯系到一塊兒來。朝廷上下、山東巡撫趙彥等文武官員,這眼光可都瞧著兗州府一帶,根本沒顧得上看一看登州府發生了什麼事。

    在這種情形下,登州知府李尤德當然不可能自尋麻煩,那蓬萊閣下綁架案定然是偃旗息鼓,沒了聲息。而關于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帶兵“騷擾”登州府城一事,更是不會提一個字。不僅如此,那些被綁架了的大戶人家,除了銀子少了不少之外,自家子弟倒是原封不動地都回來了,至于那些被殺的僕人、隨從,原本就是下人,知府李尤德又專門將這些人間召集到一起,苦心勸慰了一番,于是,此事便算是結束了。那李尤德又可以抱著紫砂茶壺,悠哉悠哉地熬著時辰。

    當然,鎮江水師千仕哲,與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的一番合計,自然沒讓李尤德閑著。

    先說那幾處莊,剿滅白蓮教的過程毫懸念,所有與白蓮教相關的人,全數被捉拿關押,這一回,倒是沒殺多少人。那幾處莊子,原本便是幾家大戶的家產,本想著是在官府沒有門路,便想著依靠白蓮教的勢力聚斂家產。這人手除了自家家丁之外,那些白蓮教眾的“彪悍”之人一起算上,也過上千人而已,這小打小鬧,或是嚇唬嚇唬那些百姓人家,倒是綽綽有余,但哪里會是正經兒水師官兵的對手?

    這種“圍剿”,早練得熟了。鎮水師地幾名千總、把總,處置地是井井有條,忙而不亂。除了繳獲家財之外,就連那些大戶土地的佃戶,也都按著遼東的辦法處置的。當然,那些佃戶哆哆嗦嗦地听到分給自己的土地由多少畝時,自然是不敢相信。待經過符寶正地一番“協助”,真真切切地拿到了地契,這才歡天喜地磕頭稱謝。這不管是什麼緣故,反正自家有地了就是好事。

    當然,這些佃僅限于沒有參與到白蓮教與大戶相勾結當中的人,至于別地,則全數關押到登州府衙的獄中。那登州知府李尤德的師爺胡宇可算又開始忙碌起來,這案子問起來當然簡便多了。不說別的,只要招供是白蓮教之人便是大罪,自然這案子可不能與綁架案扯上關系。不過,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明白告訴胡宇,案子審完,先別忙著上報,卻也沒說下文,只讓其等消息便是。

    關于這位鎮江水師千:趙仕哲的“蠻橫”,胡宇自然清楚,而知府李尤德更是當作沒看見,問都不問,有什麼文書只管蓋印就是。那捕頭王來兒,倒是被趙仕哲專門交代了一番,令其主掌登州府城巡查一事,務必要市面穩定。這項工作,王來兒倒是做得比往日勤懇,手下那些捕快也都盡心,因為趙仕哲每人賞了五十兩銀子。至于登州府衙里的那些衙役們,可也只得老實做人,不敢再胡亂生事。

    趙哲果然信守承諾,將其中一個莊子地土地,全數分給符寶正所部官兵,所有地契等事項按部就班地辦理。這還是看在登州府下還有縣制的面子上,不然,就要全數啟用遼東地新地契了。綁架案子所得的銀子,趙仕哲也只要了四成,當然,繳獲地那幾個莊子里的財產,符寶正也沒有多要一分,還指望“歸附”甦大將軍一事呢,這點小錢,就不算什麼了。

    繼續在山東登州府做下這些事情,趙仕哲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繼上次給甦翎報信之後,一直沒有回音,這甦大將軍會如何看待這件事,可著實令趙仕哲頭疼。這接下來地十多天,趙仕哲一邊等待消息,一邊將手中的事反復斟酌,處置得甚至比在遼東還要盡心。鎮江水師在登州府內的一部,已經完全將登州營佔據了。這也是依照慣例,那些官兵,除了立時收編一部分外,其余的全數分地遣散。倒是令那幾位登州營的主官氣得吐血,但誰讓其不敢真的動刀子呢?末了也只得在登州府的一處宅子喝酒解悶,當然,出城是不可的。

    就在趙仕哲與符寶正都望欲穿之時,天啟二年六月十日,終于有船隊由遼東開來,二人得報,立即趕赴蓬萊碼頭侯立,遠遠的看見那船上的大旗,寫著大大的一個“甦”字,後面的船隊竟然成百上千,一眼望不到邊。

    遼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甦翎,親自領兵,登陸蓬萊。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37
第十二章 扎營登州

   里的海風,帶著微咸的腥氣,由遼闊的海灣向南去。

  山東水師符寶正,立在鎮江水師趙仕哲的身旁,正迎著風向船隊望去。兩人雖都是一式的甲杖齊全,但那心思,卻是完全不同。趙仕哲自然是忐忑不安著,有種闖下大禍的感覺,那心里既盼著甦翎此次來山東,能將自己惹出的麻煩盡數解決,不留後患,卻又似乎有幾分害怕見到甦大將軍的意思。

    遼東甦翎所部諸武官,可是連連立功,趙仕哲這回,若是按前半截來看,也頂多說一聲“驕兵悍將”也就是了,可那後面的部分,卻是牽扯太多,完全不是遼東那般模樣。

    符寶正與趙仕哲商量出的法子,表面上看來還是能有一定的效果,但日後呢?誰敢保證這實情不被朝廷知道?山東不是遼東,沒有什麼天險隔絕消息。且山東是府縣制,可不是遼東的衛所都司,那文官從未有過落下風的時候。趙仕哲這回可當真是做了山東地面上的第一人。

    想想那登州知府李尤德的模樣,趙仕哲倒並非為什麼文官擔心,只是這與遼東畢竟有所差別,就算不去想朝廷上或有什麼麻煩,這登州府地界上的事,又如何了斷呢?遼東南四衛可是又胡顯成等全權處置,趙仕哲在鎮江水師里做得大多數是屬于“清掃”事宜,後事有專人跟進,但在山東登州,沒有人跟進的話,趙仕哲即便將南四衛的做法照搬的“一絲不”,卻仍舊是個沒有下文的結局。那樣的話,自己做的這一切豈不都是白費心思?

    趙仕哲是越想:覺得緊張,一雙眼緊緊盯著越來越近的船隊,竟連身旁地符寶正在說什麼,也未曾听見。

    那符寶正用手拍了拍趙哲:手臂,趙仕哲這才回過頭來。

    符寶正又重了一遍自己的問話︰“趙千總,瞧著船隊的樣子,怕不是有近萬人過海而來。甦將軍這是想做什麼?”

    趙仕哲看著符寶正,微微搖了搖,低聲說道︰“我也不知詳情。”

    說完這話,趙仕哲心里:微一驚。按說甦翎這般動靜,自該早就派人告知趙仕哲這邊,但既然什麼都沒說,便直接過海而來,是不是甦將軍打算“處置”自己仕哲這麼一想,面色頓時發白。

    類趙仕哲這般地武官。若沒有甦翎所部接納。還真不知道能在何處安身。甦翎在遼東所部官兵。大多類似趙仕哲地情形。這且不管各自出身有何異同。但放眼大明朝全境。唯有甦大將軍。能給官兵們提供如此高地餉銀。並使每一位官兵都能“安家置產”。一旦明白了好處。便再也不想離開了。趙仕哲其實並不知曉甦翎究竟會如何處置自己。這番心思。不過是患得患失罷了。

    那符寶卻不甚留意趙仕哲地神情。兀自點著頭說道︰“到底是你們遼東地人威風。這動靜可不是一般地大。那船可都是新地吧?山東水師可找不出這般大地戰船。唉若是甦大將軍能夠收留我們便好了。”

    符寶正沒理會趙仕哲地難處。趙仕哲卻也沒接口符寶正地嘮叨。兩人都望著第一艘靠岸地戰船。睜大眼將瞧著是什麼人第一個下來。當然。甦翎所乘座船還未靠岸。這第一艘戰船自然是要給岸上地人傳令才對。

    果然。那第一艘戰船一靠岸停穩。便從上面下來一百多名騎兵。一看那黑色鎧甲。趙仕哲一怔。那自然是甦翎親領地黑甲騎兵營地明顯標志。這麼說。甦大將軍將黑甲騎兵營都帶了來?

    那在符寶正眼里顯得很大地戰船。只容納了一百五十多名騎兵。這連人帶馬。可當真是山東水師里找不出一艘能夠容納地。不過。符寶正心里清楚。眼下正值六月。南風正盛。從遼東渡海而來。若是從最近地旅順算起。不過一日一夜便能抵達。這戰馬在船上可是不能待得太久。不過。符寶正倒對這新船上如何裝載馬匹很感興趣。心里想著有機會倒要上船瞧瞧。也長點見識。

    這不能說符寶正孤陋寡聞。這但凡大明水師里有地東西。符寶正自然是熟悉地。但這次與鎮江水師趙仕哲一部相見。卻發現有不少裝備、物什可都是從未見過地。當然。那些大大小小地家什可都是最實用地。符寶正自己地水師官兵里也有人會琢磨些實用地玩意兒。但只是少數。遠沒有趙仕哲所部那般明顯是統一打造地裝備。

    那一百五十余名黑甲騎兵一上岸,便立即開始在岸上布哨,其中一名黑甲騎兵直奔趙仕哲處而

    “甦將軍有令︰令鎮江水師趙仕哲率本部人馬于登州府城外圍城設五座大營,以供大軍上岸所用。限天黑前辦妥,不得有誤!”黑甲騎兵高聲叫道。

    “是。”趙仕哲答道。

    “另︰即刻于~州府城內設立軍需處,召集所需人手,籌集大軍糧草。”黑甲騎兵說道。

    “是。”趙仕哲依舊答道。

    那名黑甲騎兵完,忽然一笑,說道︰“趙千總,這回我們可都是沾你的光,你的名字,如今可全軍都知道了。

    ”

    趙仕哲一愣,不明所以,想,問道︰

    “甦將軍沒說傳我麼?”

    那名黑甲騎兵一听,搖搖頭,說道︰“軍只吩咐了兩件事情,指名要趙千總速辦。趙千總,還是先辦差事吧。”

    “是。”趙仕哲一手,高聲道。

    那黑甲騎兵瞧了瞧趙仕哲的神色,在馬上俯下身子,低聲說道︰“趙千總,我不妨給你透個信兒,你擔憂。這回,你這漏子可闖得小不過,我們這些一直沒撈著軍功的,可都因你這事過海來了。剩下的,就看你們如何辦了。”

    這話說可是不清不楚,趙仕哲一時沒完全明白過來,只是看那黑甲騎兵的神情,像是甦大將軍並未要嚴懲自己,這心里頓時便放下了一小半兒。

    那名黑甲騎兵說完,也不再嗦,在馬上一拱手,然後大喝了一聲,便撥轉戰馬,跟著自己的同伴去了。

    趙仕哲尚且還在琢磨,沒有立即動。那符寶正卻說道︰

    “趙千總,看樣子一時半會兒的,甦大將軍不會下船的。我先跟你一起去辦差使吧。”

    這符寶正可是本地人,有他在,自然事情要好辦的多。趙仕哲立即點頭,不再瞎琢磨,與符寶正一起帶人向登州府城奔去。趙仕哲的水師一部,上岸的人馬都駐扎在登州府城內,這甦大將軍命令在登州府城外設立軍營,可得要全部人手一起動手才來的及。

    這倉促之間要尋到設立軍營的家什,可未必能馬上找到湊手易辦的。不過,符寶正在一起,事情果然要輕松了些。按符寶正出的主意,那登州府城外本就是一片平地,不過是分派人手劃定一個圈子罷了。至于其余的家什,那登州府城內原本便就是登州衛所的駐地,庫存的家什都是齊的。

    趙仕哲在登州府城里折騰了這麼些日子,只是將登州營予以解散,那些府庫之類的,倒還沒有完全如遼東那般做的干干淨淨,多少也得給登州知府留點想頭。這膽大包天是一回事,直接被人認為是造反攻佔登州府城,卻又是一回事。

    這事趙仕哲倒是做到了,至少登州知府雖然氣昏了頭,倒不至于懷疑那趙仕哲是要造反之人。當然,這事的起因那登州知府李尤德也是清楚的,是故趙仕哲留的這一手,多少還給登州府保留了個名聲,若不然,如何隱瞞消息呢?這一點,登州府城里的百姓也是一個明證。那捕頭王來兒一番巡視,除了城內多了些往來巡查的官兵外,整個城內倒是沒見變化。畢竟這回遭損失的只是那些大戶們,平民百姓們可絲毫無損。

    符寶正一提醒,趙仕哲立即便分派下去,將登州府城內原屬登州衛的庫存器械等等全數搬到城外派上用場。見時辰有些緊,那符寶正干脆叫人回去,調了一千自己的部屬過來,協助鎮江水師的人一起修建簡易軍營。這人多當然辦事就快,還遠遠到天色變暗,那登州府城外便變戲法兒般的出現了五座諾大的軍營來。

    甦大將軍一直在海上沒有上岸,船隊所載的官兵隊伍,倒是全數上了岸。這靠岸卸船,可是費功夫的事情,那蓬萊海港一次也就只能容納十艘海船靠岸,可這回船隊的戰船又比尋常的大,自然便更放緩了上岸的速度。即便看著緩慢,但到了天黑時,所有的官兵、戰馬,以及器械、火器,軍需等等林林總總的大小包裹,堆滿了蓬萊碼頭,並沿著大道向登州府城外的軍營流去。

    按符寶正的估算,這些上岸的人馬,還真有一萬人左右,不過,看著那堆成小山般的軍需糧草等家什,符寶正倒覺得奇怪,既然帶了軍需,還設立什麼軍需處,籌集什麼糧草呢?

    當然,甦大將軍帶兵過海而來,如此一萬人馬,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38
第十三章 軍心爭功

   萊海港海上約五里左右,遼東總兵官甦翎的座船隨著起伏著,船上一桿大旗在南風中發出輕微的響聲。座船四周,是十幾艘快船,猶如眾星捧月般地將主將座船環繞著,因都落了帆,所有的船都漂浮在海面上,彼此之間的間距卻是沒有多大變化。

    海面上僅剩下這十幾艘船,夜幕降臨之後,大軍全數上岸,那些戰船隨即離去,在海上約二十多里遠處的長島一帶集結。那里原本便是遼東與山東海船的中轉站,此時,倒變成了水師的基地,甦翎這次赴山東所需的後續的軍需,將都集中在長島等幾個島嶼上。

    順著南風,海上船隊由旅順啟航,幾乎在一夜之間,便能抵達長島一帶。往年大多是由山東向遼東運輸糧草、布匹等物,這般大規模地船隊,還是頭一次反向山東運過去。按甦翎的軍令,長島上要儲備一萬人馬半年的糧草、火藥等軍需,這些數量,相對于那些大多數都是新下水的船隊來說,倒不算太過費時費力。

    這次甦翎由遼東調集人馬渡海登錄山東登州,只抽調了鎮江水師一半的船只,另外一半,都是原用作商對貨運的海船。這些船,都是頭次下水的新船。

    鎮江新城一帶那幾家船場,還未等冰雪完全消融,便開始打造新船。而經過一個冬季的籌劃,尤其是胡德昌的銀莊一次性給船場貸了三十萬兩銀子,而胡顯成又提前支付了二十萬兩新式戰船的船款,這足夠地銀子,便轉化為數以萬計的工匠民夫集結在鴨綠江畔。這還不包括那些提供木料、鐵釘、繩索以及制作船帆等相關行當的人數。單只從朝鮮境內募集的工匠民夫,就達兩千多人。

    這般規模的船場,怕是除了當年為三寶太監出海打造海船時曾經有過類似的船場,在當今大明朝地界內,再也尋不到第二處。一個月里,便能有數十艘大小船只下水。尤其是那新式戰船,按最新地速度來看,每月至少能有五艘新式戰船下水。

    遼東都司的形勢,大約是在正月里便被人看出某些征兆。當然,甦翎大將軍對此一說是不屑一顧的,但在鎮江堡一帶,卻是絕大多數的人都認為此戰必勝。隨著船場的日益繁忙,而沈陽戰事一了,整個遼東似乎都轉了方向,春耕已畢,這剩下地,便都轉向了海上。

    那新式戰船,是類似于大明朝的大號福船,與葡萄牙人地三桅快帆船的結合體。當然,桅桿數目最少是三桅,這種船只是那些工匠與隨後陸續抵達鎮江堡的神父、士兵們一起研制出來的。這種基于快速造船的需要而打造的戰船,不僅速度快,轉向方便,且已經初步具備了在深海大洋航行的條件。每一艘戰船都配備了四十門新式火炮,當然原屬于大明朝水師裝備的,也都一樣不缺的安置在船上。

    那鎮江水師馮伯靈一直帶著船隊在朝鮮水域游弋,已經初步選定了三處適合設立補給之處。這回甦翎下海,那馮伯靈卻來不及趕回。好在整個遼東地海船,新打造的連同四處收刮的,倒是足夠大軍渡海所需了。

    遼東總兵官甦翎的座船,便是一艘新式戰船,不過,這是唯一一艘配置八十門火炮的戰船,按照大明朝的說法,這艘海船大概在一千五百料左右。此時標準不一,很難明確描述這海船的規模。但按照葡萄牙人的話來說,這等海船,已經可以在南洋一帶橫行了。可惜,目前也僅僅只有一艘而已。過大的海船,總得在海上經過風浪才能大規模打造。

    在白天時,所有火炮的炮門都是關閉著地,所以在蓬萊海岸上看到海船的人,都不會知道這種新式戰船到底會有多大地威力。甚至連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也僅僅是耳聞而已。按照鎮江水師的分工,趙仕哲是專責登錄作戰部分,那海上炮戰,倒還是馮伯靈主管。那新式戰船,也都由馮伯靈帶去適航了。

    船艙里,遼東總兵官甦翎,正在燭火下俯身查看一張地圖,身邊圍著地是趙毅成,那護衛隊長唐平自然是與甦翎形影不離,在一角的椅子上坐著地,是何安東。在靠近門口處,坐著的三人卻正是這次山東事件的主角,嚴安途、王鴻、蔣明。

    大軍登錄之時,這三人便被黑甲騎兵尋到,帶至甦翎的船上。這回山東事件的詳情,便由三人一一細說清楚。

    那趙仕哲與王鴻、蔣明之間,自是毫無保留,是故這全部實情,包括山東水師符寶正的情況,也都被甦翎、趙毅成等人掌握了。這番詢問、述說,足足用去了兩個時辰,甦翎隨即又詢問了關于山東登州府的一些情況,並在地圖上一一對照,直到此時,方才告一段落。

    甦翎直起身,看了看三人,說道︰“你們先下去歇息吧。”

    “是。”三人一起起身,默默地行禮,然後退了出去。

    趙毅成看著甦翎,說道︰“大哥,這跟我們所知相差不多。這張圖標注的,應該不會有錯。”

    甦翎點點頭,說道︰“這圖也畫了有些

    ,到今日,才算用得上。”

    趙毅成笑了笑,說道︰“那在商隊里的哨探,尤其是適才這兩個,早就鬧著要換個地方,說是老跟著商隊跑沒什麼用處,想到軍中參戰,否則連個軍功都得不到。這回也該用一用了。”

    當初趙毅成部屬在胡德昌等幾家商隊之中隱伏的哨探們,這幾年可是將所經之地的詳情全都繪制成圖,這等毫無驚險的差事,對于那些急于立功的年輕人,可是有些悶人。那王鴻、蔣明,也是其中之一。就連趙仕哲也曾東繞西繞的在趙毅成面前暗示過。當然,明說還是不敢地,畢竟是軍令,誰敢說個“不”字?按趙仕哲的想法,最好是三個兄弟都在鎮江水師里,那該是多麼自在的日子。

    甦翎听趙毅成這麼一說,笑道︰“這回帶過海的人馬,倒有八成都是急于立功的,眼下還看不出是好是壞。若是都如趙仕哲這般鬧事,總有鬧成壞事的。

    ”

    趙毅成卻似乎不以為然,說道︰“大哥,只要他們守軍紀,這再壞地事,對我們都是好事。”

    甦翎斜眼瞧了瞧那坐在一旁的何安東,笑著問道︰“老何,你怎麼看?”

    那何安東卻不慌不忙地看了甦翎一眼,先不回答問題,反問問道︰“將軍,屬下有一事不明,還請將軍解惑。”

    “說吧。”甦翎笑道。

    “這回山東之事,按說是因那山東水師符寶正勾結白蓮教做下綁人索財之事,牽扯到我們的人,這才將趙仕哲攪了進去。可是,將軍,這海船,這地圖.”

    何安東望向甦翎,遲疑地說道︰“莫非將軍早就有謀取山東之意?這些可都是幾年前便都準備下的。”

    甦翎一笑,卻看向趙毅成。

    趙毅成便笑著說道︰“這事嘛,不能說什麼謀取山東是預謀的,但這海上,可是很早便有這個心思了。”

    說著,趙毅成便將當年兄弟們一起圍爐夜話時地情形,大致上講述了一遍。那何安東本早已有所耳聞,此時倒是听到了詳情。那看向甦翎的目光,不免又增添了一些說不清楚地東西。

    甦翎笑道“先不說這個,老何說說看,這回的事,你怎麼看的?”

    何安東低頭思索了片刻,說道︰“將士立功心切,這便是軍心可用。至于麻煩,適才趙將軍所說是正理,只要守軍紀,其余的,總至不會是我們的壞事。”

    趙毅成接著說道︰“大哥,這爭功之心,還是你當初弄的那個軍功獎勵引發的。大哥忙于軍務,這按軍功的獎賞,可沒怎麼問過,那胡顯成倒是與我聊過。大哥,你可知如今在軍中的武官、士卒,最多地土地由多少畝?”

    “有多少?”甦翎好奇地問道,說實話,這規矩是他定的,但這具體辦事,卻多是胡顯成等人辦理的,這到底分下多少土地去,他心里可是沒數。反正遼東經此一戰,土地幾乎全數被重新分過,何況還有不少新墾出來的土地,根本不愁不夠分的。

    趙毅成笑著說道︰“按胡顯成哪兒的記載,這幾年下來,最多的一個,叫張雲山。在千山堡時便跟著大哥的,一直到沈陽之戰。眼下剛升做把總武職,按說這軍功也立了不少,可惜不識字,不然怎麼會才是個把總?”

    這規矩是甦翎定下的,所有武官必須經武官學院整訓之後才能升任高級武官,這既然不識字,便等于斷了升職的路子。

    甦翎恍然間覺得這麼辦似乎有些漏洞,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什麼來。

    趙毅成接著說道︰“這說起來,按軍功獎勵給張雲山地土地,有一千八百五十畝。大哥,這是按斬獲敵人頭顱,以及分派戰事的完成結果來衡定地。你們說,這地可不是多的令人乍舌?”

    “這麼多?”甦翎倒也是意外,說道︰“他如何種得過來?”

    “雇人。”趙毅成笑道︰“我也是好奇,專門去尋他問過地。當然,那獎勵銀子也不少,這除了雇人種地之外,還有不少地他干脆就佃給別人種,只要剩下三成的收成便可。”

    甦翎尚未說話,那何安東接著說道︰“將軍,軍中這等將士,可為數不少。那些後來地官兵,沒輪到立功的,可不就心熱的很?”

    趙毅成接著說道︰“所以,這回的一萬人,可都是求著那些立功多的人讓著的,大哥,這份軍心,可從未听說過啊。”

    這次甦翎帶來的一萬人馬,是從沈陽那邊駐軍中抽調的,不過,因考慮到要重新調整營伍建制,除去已經有所分派的營之外,余下的,原本準備全數分編為屯軍的,恰好趕上山東事發,這些人馬便都是用的自願報名的方式募集的。當然,武官們是嚴格挑選出來的。

    甦翎一笑,正要說些什麼,卻听外面護衛叫道︰“將軍,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求見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1
第十四章 登州計劃

    江水師千總趙仕哲,是在入夜時分得到召見的命令的城外諸事已畢,一切都按部就班的進行著。甦翎此次帶來的大軍人數雖多,但鎮江水師官兵日常操練、扎營,可都是按著一套模式進行的,這番兩軍交接,倒是半點麻煩沒有出現過。那趙仕哲得令後便立即動身趕赴海邊,不過,那一直協助辦事的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卻央求趙仕哲將其一起帶去。

    趙仕哲猶豫不決,那符寶正卻說,只管稟報給甦大將軍,若是將軍不見,他便等著趙仕哲一起回去便是,絕不敢生事。趙仕哲看在符寶正帶著山東水師官兵也幫著忙了一陣子,勉強算是答應了。二人便乘一條小船直抵甦翎的座船,上船就在船舷處侯著。

    這等,若沒人引領,還真不知道甦大將軍究竟住在哪個艙里。不用說,對于這號大得猶如一座樓一般的戰船,那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是稀罕的眼楮都快沒地兒放了。不過,因為天黑,倒看不出到底有多大。那船舷處甲板上,到處都是鎧甲護衛筆直的站立著,符寶正雖有心想多看看,卻是不敢亂動,便又將心思放在甦大將軍到底會不會見他的事情上,但這也無法胡猜,眼下既然厚著臉皮來了,便只等護衛們稟報之後再做打算。

    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卻不如符寶正那般輕松,這站著等著這會兒功夫,只覺得渾身冒汗,卻說不清楚是緊張,還是害怕。遼東總兵官甦翎一向對所部官兵優待有加,那些官兵福利不必再說,且真還沒听說過處置過哪一個武官。趙仕哲想到這里,卻猛然一驚,這般說來,自己還真是頭一個未得軍令便擅自行事的“第一人”。

    想想自己這回的命令,不過是帶著水師官兵演練登陸作戰,但趙仕哲卻將這事辦成了南四衛一般模樣。那水師官兵倒是真算演練了一番,效果不錯,但離最初的目的,可差得天遠地遠。按甦大將軍制定地軍紀,這多數違令者,結果便只有一個“斬”字。趙仕哲琢磨著自己倒不算是違令,而是“多”做了些事,且這事後續手段也處置了些,至少事實上登州府境內不像想象中那樣無數麻煩。可這不過是自己安慰自己罷了,甦大將軍若真是怒了,可未必按自己這般想的處置自己。

    當然,趙仕哲唯一的安慰,是這回甦大將軍是帶著一萬人馬渡海登陸登州府的。這即是表明,甦大將軍要在登州府境內有什麼行動,這動靜若不是早有謀劃,便是因自己弄出這事而衍生出來地。而既然甦大將軍要有所行動,則必然是對遼東有利之事,那麼,自己算不算也有點“苦勞”?

    這些胡思亂想,險些令趙哲沒有听清楚護衛傳令要其進去的話,還是符寶正悄悄拍了拍趙仕哲,這才回過神來,回頭看了符寶正一眼,便緊走幾步,跟上護衛,向船艙內行去。

    進到艙內,趙哲不敢亂看,立即行禮,說道︰“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參見將軍。”

    許久,都未听回音,趙仕哲不敢抬頭,只听得艙內有幾個人的呼吸聲,卻是誰也未接他的話,就似乎趙仕哲根本不在眼前一般。趙仕哲身子一僵,心跳加速,呼吸也急促起來。

    甦翎目光放在桌張地圖上,好一會兒,才直起身來,盯著趙仕哲,緩緩說道︰“你可知罪?”

    趙仕哲身子一顫。即答︰“屬下知罪。請將軍責罰。”

    甦翎了片刻。又問道︰“你說。何處有罪?”

    “擅自登陸登州。行事魯莽。為小難而棄大局”趙仕哲前面倒還說地流利。這後面。可就有些編不出來了。畢竟是個武官。肚子里墨水有限。何況跟著甦翎這幾年來。幾乎所有地武官都養成了有些“傲氣”。這般說著自己地是。多少有些說不出口。再說。趙仕哲正是二十多歲地年紀。若讓其真得有什麼大局觀。也就不會有這回地“魯莽”了。

    甦翎瞧著趙仕哲結結巴巴地說完。轉頭看了眼趙毅成等人。又轉過身來。對著趙仕哲說道︰“你且將此次山東登州一事。詳盡說來。”

    “是。”趙仕哲答道。隨後深深吸了口氣。暫時不去想這會有什麼處罰。將此事地前因後果以及自己所做地。事無巨細全部說了一遍。

    趙仕哲所說。自然要比嚴安途、王鴻、蔣明三人地講述。要詳盡得多。甦翎、趙毅成以及何安東俱都一眼不發。靜靜地听著趙仕哲地講述。當然。兩下對照。便~這回山東登州之事。弄得一清二楚。包

    正在外面侯著的山東水師符寶正的事,也知道了原

    趙仕哲說完,便低著頭,一聲不吭地等待甦翎訓斥。不過,甦翎倒沒有什麼怒氣地表示,靜靜地想了會兒,這才開口說道︰“你既已知錯,我便也不再多說。不過,有些話,卻是要跟你講清楚。”

    趙仕哲挺了挺身子,全神貫注地听著。

    “鎮江水師里,雖然才是個千總,”甦翎緩緩說道︰“但你自己也應該清楚,此次讓你管帶數千將士練兵,豈是一個千總武職能做的?”

    這點趙仕哲自然清楚,即便那數千人中也有好幾位千總武官,卻依舊听從趙仕哲的命令行事,關于趙仕哲的職位,那個名頭並不為人看重,而是在于如何去用,又用到何處。

    趙仕哲听甦翎麼說,面上一紅,低聲說道︰“屬下愧對將軍。”

    “按說,”甦翎接著說道︰“你跟我也有不少日子了,在千山堡時,你不過只是一個小隊隊長,如今指揮數千人馬,這當中的區別,你可清楚?”

    “屬下知道。”趙哲低道。

    甦翎皺了皺頭,說道︰“抬起頭回話,練站姿也忘了麼?”

    趙仕哲立即挺胸抬頭,筆直,雙眼直視,一動不動。

    甦翎走進幾步,來趙仕哲面前,注視著趙仕哲的眼楮,緩緩說道︰“還記得在千山堡時對陣八旗那些日子麼?一個小隊長犯錯,便送了全隊人的性命。若是一個將軍犯錯,你說,還葬送多少將士的性命?”

    趙仕一張臉憋的通紅,卻是不敢隨意說話。甦翎這番話,道理如何不明白?只是事到臨頭,卻偏生就沒好生冷靜處置,這番悔意,在這一刻最深。

    甦翎盯著趙仕哲,好一會兒,才轉身走回桌邊,瞧了瞧桌上地圖,又看了看趙仕哲,想了想,問道︰

    “趙仕哲,你這幾年的軍功,得了多少獎勵?”

    趙仕哲一怔,想了想,答道︰“將軍,總計賞銀五千四百兩,田地三百二十畝。宅院一處。還有布匹什麼地,屬下記不住了。”

    甦翎瞧了瞧趙毅成,見其一臉的笑意,心想,這還真不曉得這些官兵都真有不少田產,著實比那些大戶還要殷實。當然,以趙仕哲跟隨甦翎這麼些日子,這種獎賞也還不算最多的,畢竟趙仕哲有一半的時間都在水師,還沒撈到繼續立功的機會。

    “你有家眷?”甦翎問道。

    “沒有。”趙哲答道。

    與大多數當年跟隨甦翎地官兵一樣,即便有家室的,也都因種種原因變成孤身一人,若不然,誰還能往邊牆之外逃去?這趙仕哲年紀也不算大,若是一般人家,當然早已成家,可在遼東,衛所旗軍地標志,呢是無人看得起~,自然便只身一人了。這到了後面,也因一直忙于水師事務,到沒顧得上去成親什麼地。與趙仕哲一樣的年輕武官,在甦翎所部,可著實不少。

    “那些獎賞,全數沒收。你以往地軍功也都一筆勾銷。”甦翎緩緩說道,“這般處置,你可服氣?”

    听甦翎這麼一說,趙仕哲反而一下子輕松下來,那身子一松,整個人便顯得更有精神些了。

    “將軍,”趙仕哲說道︰“屬下心服。只要還在軍中,做什麼都行。”

    當然,趙仕哲最擔心的,是甦翎一怒之下,將趙仕哲驅逐了事。這倘若不在軍中,趙仕哲當然也不至于餓死,遼東如今可是大把的機會能尋到活計謀生。但類似趙仕哲這般的年輕武官,已經習慣了管帶千軍萬馬,你讓他如何能放棄這樣一種日子?

    甦翎定下的軍功制度,算是一種累計,第一次立功的獎賞,要遠遠小于後面的立功受獎。這番將趙仕哲以往的軍功全數取消,意味著趙仕哲得從頭干起。當然,那些田地、屋舍,銀子,趙仕哲目前有與沒有都差不多,反正都在軍中,也沒處花去。再說,甦大將軍只是這般懲罰,那就是說,還要趙仕哲在軍中領兵,那軍功更是機會多多。

    這事,看來就這麼處置了。趙仕哲顧不得去多想,只管輕松地站著。

    “這事便就這麼了了。”甦翎說完,招了招手,說道︰“趙仕哲,你過來看看,這張圖是山東登州全境的,你好好看看,若是讓你全數接管下來,需要多少人馬,多少時日?”

    趙仕哲先是一怔,隨即便是一喜,立即快步走上前去。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2
第十五章 兵事之初

    現在鎮江水師千總趙仕哲眼前的,是一張攤開來鋪桌的地圖,質地像是用的小牛皮,顯得異常柔韌,且不知用的什麼法子整張皮子呈淡褐色,倒讓上面的字、線條顯得非常清晰醒目,正上面則是六個大字︰“山東布政使司”。

    這種圖對趙仕哲而言,只見過幾次,還遠沒有面前這張圖這般詳細。對鎮江水師而言,海上的海圖倒是最常見的,這里面也有趙仕哲的一份功勞。至少在遼東灣以至到朝鮮海域一帶的海圖,有一半是趙仕哲親自驗證過的。那馮伯靈此番在朝鮮海域游弋時,也有繪制海圖的一份意思在里面。當然,由遼東旅順至山東蓬萊一帶的海圖,早已了然于胸。

    但對于面前到的這份陸上詳圖,趙仕哲多少都有幾分新鮮,此見到,立即凝神細看。

    這張圖,可是趙毅哨探們花了兩年多的功夫,才最終繪制成眼前這幅樣子。若要追朔源頭,怕是還要算在當初胡德昌等三家成立海上船隊時便開始了。那些混在商隊之中的哨探們,一路上不僅要記下沿途山川標記、里程,還得打听當地的風土人情,以及駐軍、官員等消息,好在這不過是類似旅途之中的解悶行徑,倒也沒惹人注意。這些消息都匯集到哨探總部之中,由總部的那些年輕人再進行一番篩選,然後才歸總到一張圖中。

    為此,還專門請了幾個畫師來教授繪圖技巧。哨探總部的那些年輕人本一直抱怨著,這些瑣碎而看起來毫無意義的消息,整理起來自然是枯燥無味。

    而當這些雜亂章的消息最終被反映到一張圖上時,那份喜悅,才佔了上風。類似的圖,還有包括京師在內,甚至遠至南京、江南一帶的,只是因路程過遠,商隊過少,便沒有如山東這般詳盡的。

    就在沈陽之戰還在籌備,哨探總部已經開始成立了一個分支,專門制作各類軍用地圖,那皮子,便是為了方便保存、攜帶而特意尋地。這種大圖當然是要用小牛皮,至于稍小一些的,則貂皮、海狸皮之類,盡可選用。這也是遼東繳獲、收集的毛皮太多的緣故,至于是否劃算,倒不在考慮之內。

    趙仕哲站的一角,正面對著山東地界深入海中的一則,正是山東登州府的全圖。至于比鄰的萊州府、青州府,倒在稍遠的一側。看來,是甦翎特意將這個位置讓與他地。甦翎所問的問題,可是需要趙仕哲好生考慮才能有答案地。

    山東登州府,所轄七縣一州,即蓬萊縣、黃縣、福山縣、棲霞縣、招遠縣、萊陽縣、文登縣和寧海州。在趙仕哲的眼里,不僅山東各府有明顯的界限標注,就連登州府各縣縣境,可也是用了一條粗線標注出來,各縣的縣城駐地,以及大小村落,屯堡駐軍等等,也都一目了然。

    大明在山東境內修築有兩條驛道,一沿著山東半島的北面,將濟南府、青州府、萊州府直至登州府幾個府城所在連接起來;另一條,則是由萊州府地縣分出,到萊州府的即墨入登州府地萊陽,再到福山,然後沿海北上,直通登州府城。這兩條驛道,在萊州與登州府兩府境內形成一道環形,而人口密集區域,也正是在這兩條驛道所貫穿的地區。

    趙仕哲一仔細觀察著地圖。一面在腦中回憶這幾日自己所去過地地方。並與地圖上向對照。見果然是一絲不差。連標注地里程也都與估計地差不多。這般觀察了一番。這才想起。甦大將軍地問題。

    那張圖上。還標注有山東州境內地衛所設置。這幾日與山東水師地符寶正整日都混在一起。倒听說了不少山東登州地往事。這登州府境內地衛所。最初並沒有現在這般設置。還是當初為了防倭。朝廷才重新添了衛所。修築寨。如今這張圖上。正是標注著登州衛所地所在︰大嵩衛、靖海衛、成山衛、威海衛以及登州衛。

    趙仕哲直起身子。望向甦翎。說道︰“將軍。若只是攻佔登州府。就水師一部地五千人馬。就足夠用了。只是這時日上。不好估算。若都配置戰馬。至少也要半月才能做到。”

    說完。趙仕哲有指著地圖上登州府地位置。接著說道︰“將軍。這登州府南北不過二百多里地。不到三百里。中間又沒有大山。騎兵不過三日地功夫。便能抵達半島南端。只是這東部一帶。昆侖山橫在中間。雖說同樣不高。但就沒那麼快了。”

    甦翎瞧了~仕哲。問道︰“五千人馬。你可有把握?”

    趙仕哲答道︰“將軍。屬下不敢妄言。這幾日屬下與山東水

    符寶正多有接觸,得知這山東境內,除了山東水師一另有三營人馬稍有戰力。一個是即墨營,在萊州境內;一個是文登營,在文登縣境;另一個便是登州營。

    將軍,屬下前些日子進駐登州府城時,已經將登州營繳械、遣散分編了。那登州營不過一千多人,若是說什麼戰力”

    趙仕哲剛露出一絲鄙夷之色,旋即又收斂住,正色說道:“將軍,想那文登營也與登州營相差不多,五千人馬足夠。”

    說完,趙仕哲望向甦翎,希望能從甦翎的神色看出些什麼來。鎮江水師的地位,一直有些尷尬,說起來,也有一萬多人馬,這還是將一部分官兵調往鎮江堡的新兵大營的結果,但遼東所部官兵都在作戰,鎮江水師卻擔負著海上護航一類的任務,根本就沒機會真刀真槍的干過。這回的登州事件,也難說是不是與此有關。

    是故仕哲希望自己適才的那番話,不至于會給甦大將軍落下一個不好的印象。但甦翎的面色,卻看不出麼來,只是一直看著地圖,若有所思。

    好一會兒,甦翎抬起頭,看著趙仕哲說道︰“這回用你,便是看你有一分進取之心,所部官兵也都心懷思戰之心。這次輕罰你,便是望你好好做一回獨當一面的將軍。”

    “是。”趙仕哲靜了靜神,這句答,倒是不驕不躁的模樣。

    甦翎望著趙哲,緩緩說道︰“你是否能成為一位將軍,可就要從這一回上,得出一個結果。”

    “屬下定謹慎行事,絕不!”趙仕哲答道。

    甦翎點頭,轉身瞧了瞧趙毅成、何安東,緩緩走了兩步,這才轉身面對趙仕哲,說道︰

    “有些事,得跟你說說。這兵事,都有一個目的。無論是對付女真八旗,還是那些官宦、大戶,都要有一個最終目標。這回拿下登州府,便要問問,是個什麼目標,才能決定如何用兵。這點,你可要好生記住。”

    趙仕哲立即答道︰“是,屬下記!”

    甦翎又看了看何安東,其實有些疑問,在此要一便給予說明,這才能統一人心。

    “這幾年,我們在遼東,可還算一帆風順,我們這些當年的小兵,也都有地有房子,可以算是有個家了。”甦翎緩緩說道︰“我們要記住,這一切,不是別人給的,都是我們自己一刀一槍的拼出來的。”

    說道這里,再次瞧了瞧趙仕哲,說道︰“不是朝廷給的,也不是遼東衛所官吏們賞賜的。”

    這點當然不用明說,甦翎所部最不屑的,便是什麼朝廷官吏,幾乎每一名士卒,包括遼陽一帶後來的明軍官兵,多少都受過欺辱,遭過冷眼,也唯有在甦翎麾下,才最終能站直了當兵拿餉,且還能變成富裕之家。而朝廷,可什麼都沒給過,尤其是到了如今這種年月。

    “所以,遼東的一切,都得我們自己一肩擔起來。”甦翎說道︰“這些年,我們軍需、糧餉,大多都是我們自己籌集的。雖說年起朝廷也給了糧草、餉銀,但此一時,彼一時。”

    說道這里,甦翎又停下片刻,接著說道︰“這次沈陽大捷,朝廷直到此時,仍然沒有任何行文。這無疑是說,我們遼東這些人馬,已經在朝廷上受到猜疑。這意味著什麼,想必我不用多說了吧?”

    這種事情,傳說、典故那是數不勝數,自然不用明說。

    “要想保住我們現有的田產、房舍,還有我們的人馬,還是的靠我們自己。”甦翎重重地說道,“我們必須為日後朝廷斷絕給我們的糧餉做準備,總不能到時無糧無餉,只能解甲歸田一個結局。”

    “將軍,”趙仕哲說道︰“沒了朝廷給的糧餉正好,免得有了依賴之心,反而做事束手束腳的。”

    甦翎點點頭,說道︰“嗯,就是這個意思。眼下我們雖然還有糧、銀餉庫存,但這回沈陽一戰,我們聚集了十多萬人馬,遠遠超出了我們當初的規模。眼下蒙古、東海一帶仍然有戰事持續,這些都是不可避免的。所以,這如何籌糧、籌餉,就得走在前頭。”

    趙仕哲心里一動,聯想到馮伯靈說的要打通海上商路一說,便問道︰“將軍,這山東一事,便與此有關?”

    甦翎點點頭,說道︰“正是。我們要在山東建立我們自己的糧倉,再以登州作為根基,往東洋、西洋海上,去籌集我們所需要的銀餉。”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3
第十六章 大勢所趨

    東總兵官、征夷大將軍甦翎所說的,以山東半島做***海外貿易所得,自然是早有謀算。

    遼東的好處,是偏居東北一隅,對大明朝廷上的文武官員來說,那是蠻荒之所,若不是祖宗留下的疆域不能殘缺,哪兒會管遼東到底是死是活?也不知從哪朝哪代開始,遼東都司便不能自給自足,總得朝廷撥付糧餉接濟,早就成了累贅。更不要說那遼東邊牆到底花了多少人力、物力,根本就沒人說的清楚。

    甦翎自遼東起家,有了今日這番規模,那最初仰仗的,便是遼東的偏僻,朝廷上總歸是鞭長莫及。這若是放在山海關之內,怕是早就被作為“匪患”給剿滅了。當然,隨後的發展,便是那努爾哈赤的功勞。據說當年的李成梁總兵,一生立下大小戰功無數,便有人懷疑是“養賊自肥”。對甦翎來說當然不存在養不養的問題,但無是隨著努爾哈赤的一再攻城略地,而給甦翎所部的崛起提供了最好的鋪墊。

    如今遼東已平,這接下來,自然便是以治理遼東為主。

    甦翎命胡秋青一部協同喀爾喀部的喀什克圖率蒙古騎兵攻打科爾沁部,便是將努爾哈赤最後的殘余鏟除干淨,同時也是給其余的蒙古各部一個警告。這即意味著,如今的遼東,由甦翎大將軍掌管,既不是大明朝廷的一再防御姿態,也不是努爾哈赤地拉攏手段,一旦與遼東為敵,則必然面臨被剿滅的後果。同時,全力資助宰賽的喀爾喀五部聯盟,也是在遼東與那年輕的林丹汗之間立下一顆釘子,這種局面,算是給遼東的未來留下一個緩沖地帶。至少,能與蒙古部族和睦相處幾年。

    至于術虎所部在黑龍江流域地軍事行動,算是將大明朝以往的努爾干都司重新梳理過一遍。明面上對大明朝廷說的是收復大明原有疆域,實際上,那邊的戰事反而沒有多少。一方面,那些散居的部族人數本就多,且術虎在東海、海西一帶數年之久,早已建下威信,實際上只需與那些散居的部族首領見一面足可。

    另一方面,多年前大明朝廷也曾賞賜不少部族首領以衛所指揮、千戶等職,但因大明朝廷一直是施行的是“羈”之策,只管發放敕書算做換取賞賜的憑證,至于其余的,倒是不聞不問。以至後來一亂,那努爾干都司便成了圖上的標注而已,並無實際意義。當然,對于大明朝地“敬仰”、“威望”,還是存在的。術虎之行,有些類似過去的宣慰使一般,但這回按照甦翎的吩咐,卻是做地更加扎實。

    那每一處適合定居的地點,都將仿照術虎在海西、東海一帶地模式,將散居的部族集中起來,形成真正意義上的村寨。也唯有如此,才能將各種好處呈現出來,當然,所謂的“政令”,也才會有施展的場合。

    這都是些需要長期進行的行動,甦翎安排妥當,便無需過多過問了。而接下來,朝廷對于遼東經略袁應泰上報地大捷呈文,久久的不給予回應,便果然如甦翎所說,是個危險地征兆。

    那危險,說起來也並非令甦翎擔心,不僅甦翎如此,其余諸如郝老六、趙毅成、胡顯成等一種兄弟,也根本沒將朝廷的威脅看得有多重要。畢竟,甦翎最初地原班人馬,可都是反出邊牆的逃軍,按大明朝廷地看法,這本身便就是不可饒恕的叛逆。

    這心理上地無所畏懼。倒讓甦翎等人更加清醒一些。按估計。朝廷若真是知道了甦翎所部在遼東一直未曾停止過地“亂政”。這最方便地辦法。便是將甦翎宣召入京。然後便可隨意處置。當初努爾哈赤還在。甦翎所部是朝廷唯一能用得上地武力。當然要給糧給餉。大力支持。此時威脅一旦消除。剩下地便是“家事”。作為大明朝地主宰。天啟皇帝。那便是一紙詔書便就能夠解決地事情。

    但直到入夏。朝廷上依舊沒有消息。再加上京城地徐熙送來地各種文書抄本。甦翎等人才知道。一切顧慮倒真是存在地。但也有一部分官員持不同立場。甦翎等人並不清楚。這部分看起來是支持甦翎地官員。到底是個什麼心思。是當真為遼東考慮呢?還是本著朝廷上一貫地爭吵之風只要有人贊成地。便有人反對。同理。只要有人反對地。便一定有人出來聲援。

    按京城里徐熙開列地名單來看。只有少部分官員是與徐熙有過接觸。或是明著暗著與兵部地劉大人有些瓜葛。至于其余地。卻是毫不相干。本來趙毅成建議去詢問一下遼東經略袁應泰袁大人。這必定是與所謂地“黨爭”有關。

    卻毫無興趣。只說按自己地思路去走便好。這些年。位兄弟是一步步走出來地。可從未指望著誰能關照一二。未必如今這麼大地收獲了。還要看誰地臉色行事?

    實際上。沈陽一戰之後。甦翎在遼陽城外整訓地那部分大明援遼官兵。也得了好處。願意在遼東定居安家地。當然是給地、給房子。立功地尤其另賞土地、銀子;那願意回家地。也隨即開具文書。任其離去。當然。那銀子也不會少給。

    這種情形。可是沒有任何先例可言。再加上或多或少地一些傳聞。那甦翎大將軍地所作所為。在軍伍之中可是早就成了眾所周知地事情。

    這是事實上就差有人跳出來,大喊一聲“遼東之王”甦翎形同反叛了。當然,軍營中的官兵是不會說的,遼東的一般百姓也是不會說的,唯一能鬧騰的,便是那些被剝奪了土地、家產的世家大戶們。可惜,當初努爾哈赤威風正盛之時,那趙毅成的屬下陶安峰,便肆意了一下快感,將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對大戶人家的仇恨著實釋放了個痛快。那暗中的,自然是莫名其妙的被全家剿滅,明著的,或是以通敵之名,或是以不听軍令為幌子,盡皆除去。唯有那些跑得快的,才算是勉強留得性命,且帶走一些金銀。

    幾乎所有不利于甦翎的傳聞,都是那些大戶、世家們帶到京城里去的。既然是大戶、世家,則必然是裙帶寬廣,朝中的故舊、親朋,便對甦翎之神秘身份、出身等等,俱都產生懷。畢竟,甦翎在兵部的檔案之中,僅僅只有寥寥數語,且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一張當年授予把總職餃的存檔。而遼東出現的所有不合理的事情,卻是件件都與甦翎有關。當然,此時還不能明說甦翎“意圖謀反”,只是抓住一些“人證”作文章。

    這樣的情形下,注定會變成一種“清談”式的狐疑,是故,這正著想揪心,反著想,又有些擔心會令有功將士“寒心”,這便成了久拖不決的結果。

    當然,也不是所有的大戶、世家都是被清除的對象,有那本就在朝中無所依靠,或是早已失了勢的,便轉而尋求向“遼東新貴們”靠攏。這能與甦翎牽連上,自然更好,若是不能,便轉而向那些實際上掌管一方的管事、武官們接觸。

    與陶安峰具體清除掉多少大戶一樣,這沒人去統計實際數目。但這最好的一個機會,卻是與甦翎所部官兵的年紀有關。這太過年輕,又大多未婚,是故,通過聯姻來尋求依靠的老辦法,又再次在遼東施展開來。當然,這些人能成功嫁女,是在完全執行甦翎所頒布的任何命令的前提下。雖然那些土地少了不少,但卻換來了其它方面的機會。比如經商、開店,都能得到優先待遇,而這些,往年可都是被那些有勢力者所壟斷,這些人壓根兒別想參與進去。

    這幅畫面,于甦翎等人而言,並不十分清楚,他們仍然是從軍事角度來考慮未來可能面臨的威脅。

    在短短的一年之間,甦翎所部擴展的十萬之多,畢竟是朝廷撥付的數百萬兩餉銀,以及無數的糧草、軍需器械等支撐之下才達到的。這一旦朝廷有所慮,首當其沖便是斷絕糧餉。整個遼東目前為止,並非不能支撐十萬之眾,但卻絕對不能持久。何況,這若不減少軍隊數量,便要白白浪費無數可以用在擴展遼東實力的物力、人力。

    而遼東目前這種半是人為、半是天意的現狀,當然不能令其陷入困境,這必然要謀求一個新的途徑。

    與山海關關內貿易,只需保持便足矣,而新的途徑,便與甦翎當初與眾位兄弟們描述的海上風光相關了。自遼東出海,得大大繞過一個彎子,才能前往日本,更別說若要往南下西洋,還有更遠的海路。此時,山東半島就在眼前,路程可近千里,這如何不能令人心動?何況,山東半島早就成了糧倉之地,朝廷調撥糧米時,除了漕運部分,便就是山東一帶的米糧最多,還有大片的棉地,也都是遼東必須之物。

    這一舉兩得,便讓山東登州府,成了第一目標。

    不過,這樣想法是好的,地點也選的不錯,可如何去做?畢竟朝廷還未翻臉,總不能直接如佔了遼東一般就佔了登州吧?何況這些想法都是要增添遼東實力的,可不是要與大明朝關內斷絕關系斷了商路能換的。

    那麼,如何能不公然反叛,而又按謀劃的目標行動呢?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3
第十七章 山東總督(一)

    于遼東的整個局勢,作為遼東都司實際執掌者甦翎,中有數。

    甦翎身邊的趙毅成等一干兄弟一向是以甦翎為首,絕不會有任何異議,而類似何安東等一般後來者,是為了彌補甦翎身邊幕僚的不足才四處聚集而來的,畢竟趙毅成等人在軍伍方面有所長處,卻不能面面俱到,是故何安東等人,對于甦翎定下的方向,更是不敢有絲毫慮。

    這等遼東高層圈子里了解的事,到了鎮江水師趙仕哲這一級別上,卻是極為新鮮的話題。這將與帥之間的差別,可就在一個眼光以及頭腦的問題上了。趙仕哲雖然在鎮江水師里是得力干將,但畢竟僅僅是在水師里當差辦事,用處可就有限了。

    這次選擇趙仕哲來說這等大局之事,多少還是跟趙仕哲惹下的事相關。當然,這不過是觸發了甦翎一些想法,將之提前實施而已。世上的事,總不會真正的按部就班的進行。常言道︰世事多變,也就是說得這個道理。

    從另一面來講,趙仕哲也是恰逢其會地“惹”出事來。甦翎的一般兄弟,都已是獨當一面的武官,各自領兵駐守要地。這遼事一旦平定下來,目標可就不像以往只是對準努爾哈赤一人而已。這樣一來,人手可就又不夠使了。這不必那些地下辦事的管事們,那些人只要肯實心辦事,不管識字與否,都能湊合著辦好,而類似這等山東登州一般地大事,可就不能隨意了。

    這恰如其會,便是甦翎正準備在武官之中再選擇一批人出來,一邊執掌越來越多的計劃。

    甦翎等十七兄弟的故事、傳說,當初曾激勵了所有軍伍中的年輕人,而此時,大勢已變,甦翎必須要提供更多地機會給那些有志于做“大事”的年輕武官,這樣才能將迅速擴展的隊伍牢牢地穩住。老六等人執掌兵權,更是甦翎的根基所在,卻也是不可隨意放出去的。

    這兩下交合在一起,這件“大事”,便就落在了趙仕哲的身上。

    但趙仕哲畢竟年輕,閱歷有限,甦翎並不擔心在作戰方面趙仕哲會有什麼不足,只是這等錯綜復雜地方方面面都要顧及到,怕是趙仕哲一人便難以應付。而這次,正如甦翎所說,給了趙仕哲一個顯示自己是否具有將軍潛能的機會。

    甦翎簡略地將大勢、背景對趙仕哲做了一番交待,他依舊用的是舒緩地語氣,盡量讓趙仕哲能夠跟上思路。趙仕哲畢竟也是跟了甦翎不少日子的,很快便理解了甦翎所說的意思,當甦翎說完時,趙仕哲低頭看著地圖,在心中細細思索著,沒有再如適才那般隨意說話。

    當然。趙仕哲也正在思索這如何處置山東登州之事。雖然甦翎已經帶著一萬人馬渡海而來。顯然是早有準備。但既然此時不直接明說。便有一番考教趙仕哲地意思。

    果然。趙仕哲思索了好一會兒。才抬頭看著甦翎。說道︰

    “將軍。這可否再借著白蓮教地名兒。讓山東登州全境。也亂起來。”

    這話一出口。那便趙毅成、何安東似乎明顯松了口氣。當然。這個借白蓮教鬧事地理由。是明擺著地一條路子。趙仕哲能想到這一點。便說明其還算合格。雖然這並不算什麼奇謀巧計。

    甦翎看了眼趙毅成、何安東。微微一笑。問趙仕哲︰“你說說看。如何借用?”

    趙仕哲受到鼓勵。便再想了想。說道︰“如今登州府正監禁著一些白蓮教地人。不如先就借著他們地名義。先鬧一出白蓮教眾劫獄地大事。然後再順帶著散布白蓮教在山東登州起事地消息。這下。便可名正言順地駐兵山東登州。”

    甦翎接著問道︰“然後呢?”

    趙仕哲接著說道︰“當然是平叛。只不過這步子走得慢一些,就跟在白蓮教之後,他們鬧一個縣,我們便在後面跟一個縣,他們將當地都弄得八糟的,我們在如遼東一般,在後面重新建起來。”

    這種手段,自然是順理成章地事情。不過,甦翎卻沒有表態,那邊趙毅成便開口問道︰

    “登州府境內的白蓮教,到底有多少人?他們能鬧出事來麼?”

    趙仕哲稍稍一怔,想了想,說道︰“登州府境內倒是不多,不過千多人地樣子,且還不一定都是真正的白蓮教眾,有不少人都是一些假扮著斂財之人。這回我們救人時,基本上將登州府城左近地白蓮教眾,不管是真是假,都清除干淨了。那牢里關著的,倒有百多人的樣子。”

    趙毅成笑著問道

    想的這個法子,好倒是好,可就這麼點白蓮教的人,那邊徐鴻儒那般鬧出大的動靜?若不能攻陷縣城、大鎮,鬧得大些,又有何理由駐兵?”

    趙仕哲又想了想,說道︰“這劫獄救人,不過是個由頭,他們沒人,可我們有。不是傳說白蓮教眾都是裹著紅頭巾的麼?我們便假扮一回,幫著鬧事便可。”

    這也是題中之意,不算稀奇。這主意其實並不實際,登州府境內的白蓮教,本就是不是白蓮教的重點,何況趙仕哲這一回早就將登州府內那原本有心跟著起事的白蓮教眾嚇怕了,就算讓他們反,怕也是不敢了。

    那何安東此時卻開口問道︰“那以什麼名義進駐山東呢?我們可是遼東的人馬,這若不能尋到看似合理的理由,那可就是直接給我們自己找麻煩了。”

    何安東的意思,便是說,雖然朝廷對遼東已經有所慮,但畢竟雙方都沒撕破臉,盡管這邊已經在著手準備,可總不能自己先捅破這張紙吧?何況朝廷上只是猶豫不決而已,倒沒傳說要真的對甦翎,或是對遼東打得什麼算盤。若是按甦翎的計劃,自然是和平最好,這樣才能使那些計劃發揮最大的效用。

    何安東接著說道︰“登州府內,不僅原有五衛設置,還有登州營、文登營,就算那即墨營,也離著不遠。這若是登州府境內有事,先便是這三營、五衛出動。就算那五個衛早已不能打仗,可那三個營可都是隨時能動的。”

    登州府境內五衛,本是防倭,可按大明太祖設置衛所的本意,便是用來應付這等事情的。當然,那五衛與大明其它衛所一樣,早已名存實亡,不然,朝廷也不會又弄出什麼登州營、文登營來,那自然是因衛所兵早已不能打仗的緣故。

    趙毅成接著補充道︰“還有山東水師也在登州府吧?這也算其管轄範圍之內的事兒。”

    甦翎看著趙仕哲,卻不說話,要看趙仕哲如何解決。

    趙仕哲邊想便說道︰“這即是說,這白蓮教要鬧事,便要鬧的登州府境內的衛所、三營人馬都不能應付?那便要鬧得更大一些。讓登州府全境都亂起來。”

    說到這里,趙仕哲想起甦翎這回可是帶了一萬多人馬,莫非便真的是要在山東登州府境內各地同時動手?這一想,趙仕哲不由自主地向甦翎望去。

    甦翎點點頭,說道︰“思路是對的,不過,這還要考慮的更周全一些。”

    甦翎說完,看了看何安東,那何安東便接著說道︰

    “登州府全境,按朝廷黃冊上記載的,共計有編戶87443戶,人口8813711人。這還是多年前的名冊,實際人口更多。遼東經這幾年的戰火,怕是人口也就這麼多。但登州府的氣候、地勢,卻比遼東要好得多,尤其是靠海這一帶,平地甚多,更適合耕種,這登州府境內的良田、棉田,可著實可觀。這也是將軍要著意登州的原因之一。若是鬧得太大,讓百姓流離失所,再要重新收拾農事,可就又多了麻煩。”

    按趙仕哲的想法,都是勇往直前的意思,大不了按照遼東的模式去收拾便可,但有這麼多顧慮在,可就有些束手束腳的意思了。

    甦翎便不再嗦,這一番啟發也夠了,趙仕哲由此一回,便足能更進一層。

    “登州要亂,但不能亂的沒有章法。”甦翎說道︰“這第一步,你那個劫獄的法子,倒是可以最先用上。這接下來,要在登州全境,那五個衛所、登州營、文登營、即墨營,都要在同一時間,被全部解決掉。不過,這個名義,不能全用白蓮教的。”

    甦翎看了一眼趙仕哲,接著說道︰“登州營你也解決了,可以說是被白蓮教擊潰。那海邊的文登營便給他們安一個趁亂兵變的幌子,隨後麼便下海為盜去了。至于那萊州府邊上的即墨營也被白蓮教擊潰,隨後,那一部的白蓮教,還一直向西南而去,試圖打通與徐鴻儒所部的通道。但不要真的打通了。”

    “是。”趙仕哲低聲答道。

    甦翎緩緩說道︰“這回不必多殺人。那些衛所、軍營里的官兵,若是逃的,盡管讓他們逃,將消息散布的越廣越好。另外,你還的設置一處收容站,專門收容這些潰兵,有願意跟著我們的,便另外安排差使。”
vc2008 發表於 2010-3-14 15:45
第十八章 山東總督(二)

    。”這一點,趙仕哲可沒料到,但其也沒問,只

    “至于山東水師一部”甦翎忽然停下,想起那個叫符寶正的,一時沒有說話。

    “將軍,”趙仕哲說道︰“山東水師千總符寶正,請求將軍收用,其部三千多人馬,戰船百多艘,願意听從將軍差遣。”

    “你可有把握?”甦翎問道。

    “有。”趙仕哲肯定的答道︰“這回的事,便是那符寶正做下的。此事是他親口求我稟報將軍的。”

    甦翎說道︰“那好,這先讓他一起做這件事情。做好了,我便答應了。”

    “是。”趙仕哲答道。

    “那麼,這山東水師被擊潰的事,也就好辦了吧?”趙毅成笑著說道。

    甦翎看了眼趙仕哲,接著說道︰

    “這些辦妥了,雖然有了鎮江水師介入的幌子,但這次,卻仍然不用遼東的名義。”

    趙仕哲一怔。適才不是一直說地這個麼?怎麼又不用了?

    甦翎卻話里一轉。說道︰“趙仕哲。先命你任山東總督一職。不過。這只是我們這邊地說法。並不外宣。你可听清了?”

    “清楚!”

    這說是清楚。趙仕哲卻有些恍惚了。忙定住心神。細听甦翎下面要交待地。

    甦翎說道︰“以後。你便留在此地。經營山東”

    這總督是個什麼職餃。趙仕哲倒是知道。可那都是文官地職位。與他這種千總毫不相關。但這一刻。趙仕哲明白。甦翎大將軍。已經開始走上一條與大明朝廷完全不搭界地道路了。

    趙仕哲一恍惚,忙又記住了“經營山東”這四個字,這便是說要整個山東,而不是僅僅一個登州府了。此時趙仕哲不再關心什麼總督的職餃,而是細听甦翎的命令。

    “經營山東,便與攻佔山東不同。”甦翎說道︰“有些法子,是要按著遼東地模子去做,有些,便要新創一套辦法。”

    “那白蓮教的名義,是個好法子,這亂子一出,登州府各縣、州必然亂成一團。可我們還需要登州穩定,所以,”甦翎看著趙仕哲,說道︰“我們借的名,不是要打出遼東的招牌,而是還要用登州府本地地名義。”

    趙仕哲眨了眨眼楮,看來自己這個總督,當真是要默默無聞了。

    “各縣、州如何亂法,這自然是用我們在遼東收拾大戶的法子。要讓各縣、州本地官員不敢出城,當然,在城里我們也要駐兵,要控制住這些州、縣官員。”甦翎說道。

    趙毅成見甦翎望向自己,便開口說道︰“這如何亂,想必你自己有主意,就不多說。我們這回近兩萬人馬,足夠在登州府全境行事。重要的是,要讓個縣、州官員躲在城里。這隨後,自然是要收拾大勢,還一個安穩的局面。這個出頭的名義,便是各縣、州的鄉勇、民團。”

    鄉勇、民團,趙仕哲似乎有些跟不上了,這除了開始是自己提的利用白蓮教地名義,可這後面的,便是自己想不到的了。

    趙毅成接著說道︰“要讓那些縣、州的官員,知道是誰,剿滅了白蓮教,當然,是各縣、州鄉村的那些大戶。記住,是大戶,不是什麼本地有名的官宦、世家。這些人必定要在白蓮教作亂之中被清除掉。至于那些立功的大戶,或是一個,或是十幾家聯手,共同出手收拾局面。”

    何安東接著說道:“所以,這動手之前,便先要安排我們的人,去做各地的大戶人家。”

    這個意思,便是要將趙仕哲所屬人馬,在第二步時,化整為零,在登州府各地安扎下來。當然,這一點並不容易,但也算太難。畢竟這回趙仕哲收拾了那幾個農莊之後,不是在符寶正的幫助下,辦理了各種文書、地契,如今趙仕哲已經是登州府城城外地一個鄉紳大戶了。只是自己這個做法如此巧合,居然與甦大將軍的謀劃同步起來。

    那何安東接著說道:“這安插下去的大戶,有些便按照你的法子去替換,有些,卻不必那麼麻煩,我這里有份名冊,是胡德昌提供的,都是長期與我們有過往來的人家,這些人便由其本身出面。”

    趙仕哲只得點頭,看來,甦大將軍這回在登州府要做的事,可不像自己想得那般直接。一時間,趙仕哲覺察到甦大將軍這番苦心解釋,分明便是栽培自己的意思,頓時心里一熱,一股豪氣緩緩升起。

    甦翎似乎看出了趙仕哲的神情變化,便說道︰“我這回將何安東留在這里,由他協助你辦理相關事項。”

    “是。”趙仕哲立時答道。

    甦翎接著說道︰“這回我們是要做的復雜一些,這看著麻煩,卻省

    地顧慮。對我們現在、以後,都是有好處的。這一去以後,可以與何安東再好好說說。”

    “是。”趙仕哲說道,並轉向何安東,說道︰“請何先生多多指點。”

    “不敢,”何安東忙站起來,行禮道︰“山東以趙千總為主,屬下做事都是份內之事。”

    趙毅成笑道︰“好了,咱們這里什麼時候要這些虛文了。不必多事。”

    “是。”趙仕哲忙應到。

    甦翎看了看地圖,指了指登州府的地方,這才接著說下去,說道︰“這些事有些繁瑣,但要做到萬無一失,不能走漏任何風聲。我這回來,不過是借著水師的名義,畢竟蓬萊常有船隊往來,且山東水師也有過這般動靜。我已經下令封鎖了驛道,只進不出,為的,便是在動手之前,盡量保守我們登陸地消息。”

    “當然,這未必能封得住,所以,”甦翎說道︰“你們要全力配合好,各方面都要一致。”

    “是。”這回,是趙仕哲與何安東一起答道。

    “這接下來,你說說吧。”甦翎對何安東說道。

    “是。”何安東答道,轉身對趙仕哲說道︰“這前面一亂,然後按甦將軍所說的,所有地白蓮教眾,都被各地鄉勇、民團擊退,然後向即墨營那邊退去,讓這股風吹向萊州府那邊。然後我們這邊登州府境內,便算是收復全境。”

    趙毅成插話道︰“那邊即墨營的人馬,不必打通與徐鴻儒地通道,卻也不必回來,就在萊州府境內鬧一陣子。等咱們這邊收拾好登州府了,再看情形而定,這後面的”

    趙毅成一笑,對趙仕哲說道︰“你可是山東總督了,這後面要往何處去,自然就清楚了吧?”

    趙仕哲點點頭,卻還沒完全明白全部事情,只看向何安東。

    那何安東接著說道︰“登州府地幾個縣、州,官吏本就沒有多少。這次鬧事時,要將原有的衙役、巡檢司等凡是具有武力的,全部清除掉。等白蓮教眾走了之後,這立功的大戶們,便要進城給各縣、州官員壓驚,順便報捷。”

    何安東停下來,看了看甦翎,見其點點頭,便說道︰“這日後的局面,便是一切照舊,那些縣官州官,照舊做官,但各縣州到那時,唯一能說話有效的,便是那些立功的大戶們。這番清點,我們要做的細一些。然後,重新給各縣、州官員配置上衙役、小吏,當然,都是我們選的人。自此,這幾縣便實際上是在我們的控制之下。”

    的確,大明朝在各縣之內,只設置了幾名官員,一些小吏,實際上縣一級的政治,都是那些鄉紳大戶們把持的,就連縣官也要靠那些鄉紳大戶們幫著征繳稅糧、完成夫役等事項。按何安東所說,其不真是如此便控制了一縣的實際權力?當然,明面上可仍舊是那些官員做主。這算不算是各自得利的選擇?

    何安東接著說道︰“在接下來,在山東地界上,不必都如遼東那般分派土地,而是做成大農莊的模樣,建立我們糧食來源基地。”

    甦翎一笑,說道︰“以後駐守農莊的,可都是些好差使了,這些人,你可以按前面的立功情形,卻分派人手。

    ”

    “是。”趙仕哲低聲答道。這一點他並沒有多大把握,不過,有何安東在,想必不會太難。

    要做大農莊,則必然不會去為難一般的大戶人家。實際上此時大明朝的土地兼並情形,尤其嚴重,就說山東地界上,難說到底有幾成的土地,是在那些小戶人家的手里。而甦翎這回清理的,便是直接換個主人而已,且將一切都算在白蓮教的頭上。

    甦翎接著說道︰“那五個衛所,也有不少土地,也一樣做成大農莊的模式。重要的,是那五處位置。”

    甦翎指了指圖,說道︰“你隨後便要在這五處設立五座城堡,修建海港碼頭,建立貨棧倉庫,這些事會有相關人等再給你派過來,你必須要事先將這里都清除干淨了。至于那些衛所旗軍,有不少人也跟我們當初一樣,這也是我讓你設置收容站的意思。能收編的,全部收編便是。”

    “是。”趙仕哲應到。不過,如今總算明白了全部要做的內容,若是仔細算算的話,怕是兩萬人,還真不夠用的。那登州府內,可有多少農莊要換主人啊。

    甦翎說道︰“你可都明白了?”

    “明白。”趙仕哲答道。

    “好。”甦翎說道︰“這登州知府,便有我去應付。你只管去做事,要在一個月之內,全部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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