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零
岳撼軍神態凝肅,繼續說道:“巫嫣紅秘密勾通朝中奸宦,誣告老夫通敵謀反,事情被夫人得知,而她與府內侍衛私通且已懷有兩個月身孕,也難以瞞過夫人。”
“她以前曾是夫人侍婢,夫人憤悔交加,就把她叫到內室當面痛責,巫嫣紅想到若夫人將這些事告知老夫,她自是性命難保,竟然陡起殺心,將夫人當場勒死,然後吊到樑上,她自己也離開府中,逃匿無蹤。”
“只因當時抄家消息已傳至府中,使得府中上下人等都以為夫人是驚聞噩耗而懸樑自盡,並未懷疑到事情是巫嫣紅干的。”
全室所有的人,此時無不駭然失色,而又呆若木雞。
很久,周翠玉才壯著膽子問道:“這事老爺子是怎麼知道的?”
岳撼軍道:“老夫在夫人死後的第二天才聞訊回府,這事是夫人的侍婢秋香向老夫密報的,當時秋香正抱著三個月大的公子在外,當她回來走到門口正聽到夫人在訓斥巫嫣紅,她不敢進入,便躲到窗外偷聽。”
“後來見巫嫣紅出手勒死夫人,也不敢喊叫,因為她知道巫嫣紅曾習過武功,若喊叫出聲,她和公子也必定性命難保。”
岳撼軍說到這裡,長長嘆了口氣,接道:“老夫聽到秋香密報時,巫嫣紅早已逃得無影無蹤,為了家醜不可外揚,除了告誡秋香不得隨便亂講外,自己也守口如瓶,只在來到‘垂楊草廬’後,透露給了東方老弟一個人。”
周翠玉心念電轉,急急問道:“老爺子,那麼公子哪裡去了?”
岳撼軍不答反問道:“你可記得公子身上有什麼特徵?”
周翠玉想了想道:“婢子彷彿記得公子在手掌中指的根節處有顆豆大的紅痣。”
她的話剛剛說完,司馬駿就情不自禁心頭猛然一震,明明他自己的左手掌中指根節處也有一顆豆大的紅痣。
岳撼軍頷首道:“不錯,可以看出你很細心。”
周翠玉忍不住再問道:“老爺子還沒說出公子的下落?”
岳撼軍長長吁一口氣道:“老夫知道大勢已去,抄家必不可免,不得不預做打算,便把公子託付當時的最得力的心腹內衛頭目司馬長風,命他帶著公子連夜由司馬府逃回司馬山莊,同時也把司馬山莊的一切掌管大權交代於他。”
周翠玉道:“可是司馬長風以後竟自己霸佔起司馬山莊來了。”
岳撼軍苦笑道:“司馬長風固然忘恩負義,但那也是老夫給他的機會,他帶著公子到了司馬山莊以後,不久老夫發配到烏魯木齊。”
“三年後又傳出老夫已經客死異域消息,在這種情形下,他把司馬山莊據為己有,也算順理成章,不過,他總算為岳家留下了後代根苗。”
周翠玉情不自禁的望向司馬駿,驚喜失聲的問道:“老爺子,您是說司馬……”
岳撼軍點點頭道:“不錯,因為老夫想到,司馬長風當時雖有妻室,卻無子嗣,所以當他一月前來到‘垂楊草廬’後,老夫就檢視過他的左手,果然不出所料。”
突見東方青離座拍拍司馬駿的肩頭道:“岳賢侄,還不拜見令尊。”
岳駿這才“卟咚”一聲,雙膝跪倒岳撼軍腳下,霎時間熱淚有如泉湧,哽咽叫道:“孩兒不孝,直到今天,才得與爹父子相認……”
岳撼軍淒涼一笑道:“不必難過,你該高興才對,今後父子們相聚,來日方長。”
東方青搭訕著問道:“老爺子,明天殺了那女人以後,今天在場各人何去何從,您也應該先做個安排?”
岳撼軍道:“駿兒回到司馬山莊,那邊的事情一切由他掌管,老夫就決定留在‘垂楊草廬’安度餘生了。”
岳駿膝行幾步,猛然抱住岳撼軍的腿,淚流滿面,激動無比的道:“爹,求你老人家也回司馬山莊,孩兒也好晨昏定省,以贖不孝之罪!”
岳撼軍淡然一笑道:“為父已習慣了這邊的生活,你只管回去,若懷念為父,不妨每隔十天半月來探望一次,為父和你東方大叔,就答應你每年也到那邊往幾天。”
東方青再問道:“依卑職看,紀府的一家人,最好暫時仍留在這邊。”
岳撼軍道:“老夫已決定由司馬山莊出資重建南陽世家,等修建完竣後,紀夫人再帶全家回去。”
紀老夫人也感激得熱淚盈眶的道:“老爺子,不必啦,妾身帶來的還有不少積蓄,將就著在那邊蓋著幾間房子足足有餘。”
卻見常玉嵐離座走向紀老夫人,躬身一禮道:“伯母,小侄斗膽,未經稟明,已於兩年前在南陽世家原址,重建了一處新莊院,雖然比不上府上原來的南陽世家的宏偉壯麗,但也足夠幾十口人住用了。”
只聽紀無情叫道:“常兄,你是怎麼啦?這種大事,都不對兄弟講一聲?”
常玉嵐搖頭苦笑道:“兩年前兄弟找不到你,前些時找到了你又不理我,又擔心你發脾氣,現在麼,就不得不說了。”
紀無情正要再說什麼,已被東方青以眼神制住,他明白,有老爺子在場,誰也不能在旁吵吵鬧鬧。
岳撼軍再望向常玉嵐,尚未開口,常玉嵐已肅容說道:“晚輩夫婦早就有意回金陵老家,老爺子不必費心。”
岳撼軍道:“你們夫婦也請暫回司馬山莊,東西該帶走的只管帶走,駿兒初初接掌山莊,還要你們多多協助。”
說著,視線又轉到千手觀音東方霞,道:“老夫的意思,東方大姐這次回不歸谷,不如把那邊的事情做一結束,帶著你的手下人搬到司馬山莊去,駿兒更需要你的指導和關照。”
東方霞略一沉吟道:“婢子聽老爺子的。”
最後,岳撼軍的視線落到藍秀臉上,緩緩說道:“藍姑娘,明天的事,在你來說,也許難免傷心,可是那女人罪惡滔天,死有餘辜,老夫不得不殺了她,那女人除了生你之外,並不曾養育你一天,而現在你的父母都在身邊,也算無所遺憾了。”
藍秀噙淚低下了頭,此時此地,她還能再說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