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桃花花紅劍 作者:臥龍生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4 13:54:3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4 25314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08
一零零

  全老大臉色更是紅中帶紫,把腦袋埋向胸前,根本說不出話來。

  明心大師這一開口,白羽道長也吃了一驚,他立即俯下身去,為全老大敷藥療傷。

  明心大師又誦了一聲佛號道:“這是怎麼回事?”

  紀無情道:“人不惹我,我不惹人,大師請問全老大吧!”

  明心大師料定全老大不肯開口,再道:“紀公子,全施主是百花夫人的人,百花夫人武林共尊,你傷了他,未免過分一些了吧!”

  紀無情冷然一笑道:“百花夫人武林共尊,也許這只是老禪師的看法,晚輩並沒有尊敬她的必要。”

  明心大師萬未料到紀無情說出這種話來,呆了一呆,帶著茫然的神色道:“紀公子,請聽老衲一言,當年百花夫人領導武林同道,除卻司馬長風,消解了一場浩劫大難,使無數生靈得免塗炭,僅憑這件事,就足以使武林共仰了。”

  “何況當時紀公子也曾參與行動,一切都是親眼所見,十年時間不算太長,難道紀公子就忘懷了嗎?”

  “晚輩不但不曾忘記,而且記憶深刻。”

  “既然如此,就不該傷了她的屬下全施主。”

  “她除卻司馬長風,對武林也許是件好事,但卻全是為了一己之利,目的並非造福武林。”

  “紀公子這話老衲不懂?”

  “她除卻司馬長風,把司馬山莊據為己有,雖然目前由常玉嵐在主持莊務,實際上幕後操縱的還是她,她藉除卻司馬長風之名,而奪取了司馬山莊,應當是武林同道幫了她的忙才對,試問當時江湖群豪死傷無數,他們除了白白賠上性命,又得到什麼?”

  明心大師搖了搖頭,笑道:“原來紀公子是為了這件事,司馬山莊二十年前原為岳大司馬所有,百花夫人乃是岳大司馬夫人,這只能說是物歸原主,怎可視為奪取呢?”

  紀無情頓了一頓道:“在事情真相未弄清楚以前,晚輩的話,到此為止,也許老禪師將來會有明白的一天。”

  明心大師正色道:“不論紀公子如何說法,百花夫人和岳大司馬的關係是毋庸置疑的,而且老衲也不想再問,只盼紀公子心存一念之慈,讓全施主刀下超生。”

  紀無情道:“晚輩本不想把他怎樣,割去兩隻耳朵,只是讓他知道晚輩不是任人欺侮的。”

  明心大師無奈的嘆口氣,轉過頭道:“道兄,全施主除了耳傷,別處可還有傷?”

  白羽道長道:“並無別的傷處,貧道已為他止血敷藥了,大約兩三天後便可好的。”

  明心大師再望望一旁昏睡的劉天殘道:“這位好像是劉施主,是誰把他弄成這樣了?”

  紀無情冷笑兩聲道:“此地除了晚輩,並無別人。”

  明心大師蹙起兩道白眉,深深一嘆道:“紀公子殺孽未免太重了!”

  他雖然嘴裡這樣說,但內心對紀無情竟能連傷兩大高手,卻不存疑。

  他接著望向全老大道:“既然全施主和劉施主都在這裡出現,夫人必定也離開暗香精舍了?”

  這次全老大不能再不開口,乾咳了幾聲道:“不瞞老禪師,夫人已先走一步,目前正在鄢陵。”

  他說此話,不無希望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前往報訊之意。

  明心大師兩眼眨了幾眨,道:“若二位隨夫人行動,方才必不致發生這等慘事。”

  紀無情冷冷笑道:“老禪師是說若百花夫人在,該死的應當是晚輩?”

  明心大師立刻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紀公子未免太多心了,出家人慈悲為懷,老衲怎忍見無端出現這種場面。”

  只聽全老大道:“老禪師,劉天殘是先被殺的,夫人吩咐在下雇馱轎把他運到鄢陵城,吩咐過後就先走了,在下正在下山雇轎,不想姓紀的就衝出來了。”

  他接著又道:“劉天殘雖暫時被在下點了睡穴,但他失血過多,必須早些運進城裡再加療治。”

  明心大師頷首道:“救人要越快越好,老衲和白羽道兄在這裡代為守護,全施主就下山雇轎去吧!”

  全老大巴不得明心大師有這句話,連忙站起身來,拱了拱手道:“那就有勞大師和道長了,在下這就雇轎去。”

  紀無情知全老大此去至少要一個多時辰才能回來,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少不得也要在這裡耽誤一個多時辰,隨即抱拳一禮道:“晚輩也該告辭了。”

  明心大師忙道:“紀公子慢走,老衲正有事要找你談談。”

  “老禪師要找我談談?”紀無情頗感意外道:“可是為傷了百花夫人手下的事?一人做事一人當,如果是談的這事,那就大可不必了!”

  明心大師搖頭道:“老納自然不會再談這個,而是另外一件私事。”

  “老禪師請講!”

  “前司馬山莊少莊主司馬駿,十年前皈依佛門,被老衲收為弟子,這件事紀公子一定清楚了?”

  “晚輩當然清楚。”

  “他數月前離寺出走,紀公子是否也清楚?”

  “晚輩不但清楚,而且還見過他。”

  明心大師難掩驚喜之色,急急問道:“紀公子在什麼地方見過他?”

  紀無情道:“在官渡和他相遇。”

  明心大師隨之一皺白眉,望向白羽道長道:“這樣看來,那件禍事,真是他闖下的。”

  白羽道長吁口氣道:“不管如何,總是要先見到無我小師父才好。”

  紀無情只感一陣茫然道:“老禪師,道長,莫非在無我師父身上發生過什麼事?”

  明心大師嘆道:“事情是這樣的,月前武當的五位道友,由合肥至官渡途中,被一名佛門弟子無端攔途截殺,當場四人喪命,只有一名僥倖逃回武當,因此白羽道兄才找上敝寺,並告知殺害武當四位道友的人,正是小徒無我。”

  紀無情吃了一驚道:“佛門中人上千累萬,又怎知是無我師父干的呢?”

  白羽道長歉然一笑,接道:“據逃回的那名弟子告知貧道,對方是位年輕僧人,而且雙目已盲,因此貧道很自然的就會想到是無我小師父。”

  這使紀無情不由暗暗吃驚,他想起與無我和尚相遇之時是在官渡,而這事又發生在和無我相遇之前,實在很難替他辯護。

  但他卻又不相信這事會是無我幹的,因為他雖然凡心未泯,卻絕非嗜殺之人,尤其不致無端殺害武當弟子。

  縱然真有這回事,他和他相處多日,無所不談,總該會在無意間提到,但無我卻從未透露過任何口風。

  明心大師緊盯著紀無情的神色道:“為了這事,老衲曾陪白羽道兄到過司馬山莊,當時常莊主剛回莊不久,據他說無我和紀公子曾在官渡救過他一命,紀公子既然當時和無我在一起,一定知道他的下落了?”

  紀無情道:“晚輩可以答應幫助老禪師和道長查明此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08
一零一

  明心大師緊緊追問道:“莫非紀公子真知道他的下落?可否帶老衲和白羽道兄與他一見?”

  紀無情略一沉吟道:“能否找到他,晚輩也無法確定。”

  明心大師想了想道:“這樣吧!老衲和白羽道兄若不查明此事,暫時也不願返回少林,鄢陵城內有間‘青山客棧’老納以前曾住過,回頭就和白羽道兄住在那裡,不管紀公子是否能找到小徒無我,都請在三日之內到‘青山客棧’去一趟。”

  “晚輩遵命,告辭了。”

  在返回“垂楊草廬”的晚上,紀無情一直思解不透無我和尚怎會殺害四名武當弟子,即使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不曾交代,他也必須查明不可。

  這些天來,他和無我和尚一直住在“垂楊草廬”,無名老人第一次召見他們後,三天後又召見一次,親自指點講解秘籍上的刀術和劍術,以後就完全由他們自己練習。

  不過據他所知,無名老人召見無我和尚的次數較為多些,而且再後來又把無我和尚安置在另外一間秘室,親自為他施行復明之術。

  此後兩人就不曾再見了,連他復明之術究竟進行得如何,也不得而知。

  也正因為如此,所以他才無法向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保證。

  當然,他是絕對不能把無我和尚住在“垂楊草廬”的事告訴他們。

  至於他上次單獨到了司馬山莊,也是因為在“垂楊草廬”悶得無聊,才偷偷跑出去,今天的情形也是如此。

  到達“垂楊草廬”住處,在房門口正遇上了周翠玉。

  周翠玉一見他就帶著不安神色問道:“你又跑到哪裡去了?”

  紀無情一愣道:“周姑姑,可是有什麼事?”

  “老爺子剛才問你來!”

  紀無情不知怎的,他對無名老人一見面就既敬又俱,聞言神色一緊道:“老爺子問晚輩什麼?”

  周翠玉道:“他老人家問你,必定有事,至於什麼事,我也不敢問。”

  “晚輩這就過去參見老人家。”

  他真想藉這機會去拜見無名老人,因為他來到“垂楊草廬”算來已半月有餘,只見過無名老人兩次。

  也因而令他奇怪的是,雖然“垂楊草廬”前後數進有幾十間房舍,但範圍也並不算太大,竟然再也有不見無名老人的蹤影。

  難道他是一年到頭足不出戶?

  只聽周翠玉道:“慢著,沒人通報,你怎可隨便闖進去!”

  紀無情想起無我和尚,默了一默道:“周姑姑,司馬公子的眼睛到底怎麼樣了?”

  “可能已好得差不多了,說不定這一兩天就可離開秘室和你見面。”

  “周姑姑聽誰說的?”

  “這些天我曾到秘室去見過他好幾次,當然是自己見到的。”

  “那就請周姑姑替晚輩通報!”

  周翠玉搖頭道:“不成,老爺子正在打坐,誰也不敢去驚動他。”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明天一早我去送早點的時候再找機會向他通稟。”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08
一零二

  第二十一章 感恩家人喜團圓

  紀無情既喜且疑的道:“這事晚輩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他的兩眼被毀成那種模樣,縱然扁鵲復生華陀再世,恐怕也難有回天之術。”

  周翠玉淡淡一笑道:“老爺子能人之所不能,信不信是你自己的事,等見到司馬公子以後,一切自然明白。”

  正說話間,突見一位藍衫老人,緩緩向這邊走來。

  紀無情凝目望去,但見這老人滿頭白髮,赤面長鬚,神態莊嚴肅穆,不怒而威,步履沉穩中而又自然飄逸。

  在這剎那,紀無情打內心有種莫名的肅然起敬感覺。

  周翠玉乍見這老人,也不禁神色一變,急急垂手侍立,幾乎連頭也不敢抬。

  赤面長鬚老人行至門前,輕咳了一聲道:“待會兒就要他過去!”

  周翠玉躬身應了一聲是。

  赤面長鬚老人隨即又緩步而去。

  紀無情只覺赤面長鬚老人的聲音似乎有些耳熟,但在記憶中卻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見過此人。

  “周姑姑,這人是誰!”

  “別問!”周翠玉用近乎命令的口吻道:“快些把儀容好好整理整理!”

  紀無情茫然道:“天色快晚了,馬上就要睡覺,還整理的什麼儀容?”

  “你就這樣去見老爺子嗎?”

  “周姑姑剛才不是說要明天再去見他老人家?”

  “可是他老人家已經傳喊你了。”

  紀無情這才悟出方才赤面長鬚老人那句“待會兒就要他過去。”是要自己過去。

  如此看來,那赤面長鬚老人該是無名老人手下所使用的人了,但周翠玉為何見了他如此恭謹畏懼?

  實在令人不解,卻又不敢問,以免再碰釘子。

  說來連他自己也覺得奇怪,他在外面,大有目空四海之概,在司馬山莊兩度解圍和今日對百花夫人手下大開殺戒,他全然不把那些對手放在眼裡。

  但一回到“垂楊草廬”,卻又變得像只小老鼠般,幾乎對這裡的任何人,都要打心底做出畢恭畢敬的態度,對無名老人那就更不必說了。

  於是他匆匆盥洗更衣,忙了將近頓飯工夫,才整理完畢。

  在周翠玉的帶領下,繞過最後一進草廬的左邊,又到了緊靠山壁的那所獨立跨院。

  這裡正是無名老人的住所,在半個多月時間裡,紀無情僅來過兩次。

  在門口周翠玉吩咐道:“等著,我先進去為你通報。”

  這次很快,紀無情還沒來得及想什麼,周翠玉就已在裡面招呼道:“進來吧!”

  無名老人依然坐在堂屋正中的藤編太師椅上。

  他身穿織錦繡團花的杏黃長袍,面龐既圓又大,臉上雖白得不見半點血色,卻又膩滑生光,看不出一絲皺紋,頷下則又光禿無須。

  紀無情是第三次看到這樣的面孔,每次都有打內心發出的凜然而又肅穆的感覺。

  他慌忙上前深施一禮道:“晚輩紀無情拜見老前輩。”

  無名老人微一欠身,湛湛目光,凝視著紀無情道:“看你的神色,好像殺氣很重,可是在外面闖過禍來?”

  紀無情心頭一震,吶吶的不知該如何問答才好。

  無名老人淡然笑道:“老夫明白,你不可能妄殺無辜,不過,現在還不是真正開殺戒的時機,而且將來真正大開殺戒時,對手也不是這樣容易對付。”

  紀無情謹問道:“老前輩傳喚晚輩,可是有所訓教?”

  “當然不是為了你今天殺人的事。”

  無名老人語氣稍歇,接著說道:“老夫第一次召見你時,曾說到府上十年前全家被害,真正元兇並非司馬長風,而是另何其人,這話你還記得嗎?”

  紀無情道:“晚輩時刻不敢忘記,今日殺了幾人,也正是為此事所引起。”

  無名老人頷首道:“當時你曾向老夫詢問這事有何根據,現在老夫就決定向你揭示真情,而且更要讓你得到一番驚喜。”

  紀無情雖然弄不清楚無名老人究竟要拿出什麼證據,更弄不清有什麼值得自己驚喜的事情。

  紀無情卻情不自禁拜伏在地道:“老前輩對晚輩的大恩大德,晚輩感激不盡!”

  無名老人道:“老夫早已對你說過,當年和令尊曾是知交,而且令尊曾有恩於我,我今天對故人之子施以援手,不過投桃報李而已,如果要你感恩圖報,那反而是見外了。”

  這使紀無情又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無名老人繼續說道:“你年輕氣盛,待會兒得知真相以後,必定急於找那女人報仇,所以老夫必須警告你不可過於衝動,小不忍則亂大謀,你可明白老夫的話嗎?”

  紀無情低頭答道:“晚輩謹遵訓誡!”

  無名老人又道:“好在你不須忍得太久,那女人已到了鄢陵,可能由鄢陵再到司馬山莊,想來你的報仇時機,也為期不遠了。”

  紀無情依然拜伏於地道:“那女人武功高不可測,所屬高手又多,不但常玉嵐藍秀等人為她所用,連八大門派也必聽令於她,晚輩一人之力,實不敢預料是否能報得大仇?”

  無名老人不動聲色的道:“司馬駿將是你的幫手,他和那女人照樣也有著血海深仇,必要時老夫也不能坐視。”

  “可是司馬公子的眼疾?”

  “你放心,經過老夫詳細檢查,他的雙目並未全盲,否則他如何能獨行到西北大漠?又如何能與人對敵?經過這半月來的施行手術,老夫已可擔保他必可完全恢復,連疤痕亦可不復存在,如果一切順利,你明天就可與他相見。”

  他說著,伸出右手虛空一托,竟然把紀無情的身子,由跪姿托得站立起來。

  “翠玉,帶他去見他的家人吧!”

  周翠玉隨即低聲道:“紀公子隨我來!”

  驟聞無名老人之言,紀無情有如身在夢中。

  十年前一家二十四口,全已死在一把無名大火,又到哪裡和家人相會,莫非無名老人能施術使自己進入陰曹地府?

  只聽周翠玉又道:“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隨我走!”

  紀無情慌忙向無名老人施了一禮,茫然出了跨院,才再急急問道:“周姑姑,這是怎麼回事?”

  “老爺子要我帶你和家人見面,就是這麼回事。”

  “可是舍下一家二十四口……”

  “方才我已對你說過,老爺子能人之所不能。”

  “可是人死不能復活……”

  “他們本來沒死,哪裡來的人死復活?”

  “真的?”

  “別問了,馬上便可見面,見面一切自然明白。”

  在這剎那,紀無情全身的熱血,幾乎要沸騰起來,他真的懷疑是身在夢中了。

  繞過最得一進草廬的後側,右邊靠山壁處,又是一所跨院。

  一進門就看見一位白髮皤皤的老婦人正坐在天井中一棵桂樹下的籐椅上乘涼。

  紀無情定了定神,立刻撲倒在那老婦人膝前。

  在這剎那,過分的激動,除了熱淚奪眶而出,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那白髮老婦人乍見一個年輕人撲倒膝前,也吃了一驚。還沒來得及開口,紀無情就激動無比的叫道:“娘,孩兒是無情!”

  那老婦人呆了一呆,頓時也淚水奪眶而出,俯身抱住紀無情道:“孩子,娘終於看到你了!”

  母子恍如身在夢中,相擁喜極而泣。

  當紀無情止住哭聲,抬起頭來,身前早已圍了不少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09
一零三

  只見一個身穿藍色長衫的中年人伸手搭上他的肩膀,叫道:“二弟,你……你真的回來了!”

  紀無情再抱那藍衫人道:“大哥,原來你也……”

  他本來要說“原來你也在世”,話說到一半,急急又嚥了回去。

  藍衫人拉起紀無情道:“二弟,你大嫂也在這裡。”

  紀無情定了定神,站在藍衫人身後的,果然是十多年不見的大嫂。

  他還沒來得及招呼,紀老夫人便喊道:“心兒,鳳兒,還不快快見過你們二哥!”

  紀無情轉頭望去,只見身側正站著一個丰神如玉、翩翩瀟灑的年輕人。

  在那俊美少年之旁,另有一個娉婷嫵媚、風姿楚楚的絕色少女。

  他呆了一呆,望向紀老夫人道:“娘,這兩位是誰?”

  那俊美少年和絕色少女幾乎同聲叫道:“二哥,你真不認識我們了?”

  紀無情也隨即叫道:“原來是心弟和鳳妹,你們都已長得這麼大了!”

  他方才一時之間無法認出弟妹,說來不足為奇,因為他十年前最後一次離家時,弟弟、妹妹才不過是十歲左右的孩子。

  如今已長大成人了,一個出落得如玉樹臨風,一個變成千嬌百媚的大姑娘,乍見之下,哪敢相認。

  原來他的父親紀飛虎和母親紀老夫人共有三兒一女。

  老倆口在結縭第二年便生下了長子紀無性,十年後生下次子紀無情,再十年後生下三子紀無心。

  十年一胎,說起來也真是湊巧。

  至於弟兄三人的名字,可能是因為紀飛虎結交方外好友太多,所以替兒子取名,都像佛門弟子的法號。

  老倆口生下三子未得一女,巴不得能有一位千金,當真天從人願,在生下紀無心的第二年,便一舉得女。

  夫婦二人高興之餘,為愛女取名小鳳。

  可惜紀飛虎在紀小鳳五歲時,便不幸去世。

  此時紀無情得與一家團聚,其內心的興奮,豈是筆墨所可形容,他細算全家人口,至親骨肉竟然一個不少。

  不消說,當年那些陷身火窟的,一定是看家護院和僕婦下人了。

  待全家情緒稍稍穩定下來,紀老夫人才望向周翠玉道:“周大妹子,你是從什麼地方把無情帶來的?”

  周翠玉道:“老夫人,紀二公子來到這裡已經半個多月了,至於他在外面十年的經過,待會兒讓他自己和你細說吧!”

  紀老夫人愣了愣道:“既然來了半月多,怎麼早不通知老身一聲?”

  周翠玉歉然笑道:“這是老爺子的安排,其實我早就希望你們全家見面了。”

  紀老夫人又顯出激動之情道:“老爺子對我們紀家,實在恩同再造,待會兒老身就向他老人家叩謝去!”

  周翠玉道:“現在該你們全家好好談談了,我該走啦!”

  紀老夫人一邊起身相送周翠玉,一邊吩咐道:“性兒,把你二弟招呼到我房裡去,咱們大家好好聚聚。”

  等紀老夫人把周翠玉送到跨院門口再回來時,全家人早已擁在紀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的居室十分寬敞,佈置得也頗為雅緻。

  紀無情敘述過自己十年來的境況後,迫不及待的問道:“娘,到底是怎麼回事?當年家中慘遭火焚,全家是怎麼逃出來的?又怎會來到這裡?”

  紀老夫人嘆口氣道:“咱們全家的性命,都是老爺子救下的,若沒有老爺子及時施以援手,我們這些人,你真的一個也見不到了!”

  “老爺子是怎樣救娘和全家的?”

  紀老夫人再嘆口氣道:“當年司馬長風派十八血鷹燒莊前,老爺子已預先得到消息,特地派出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前去救助……”

  紀無情不等母親說完,哦了一聲道:“這兩位老前輩是誰?”

  紀老夫人道:“東方大姐一向住在揮旗山不歸谷,那次她正好到‘垂楊草廬’來探望老爺子,老爺子就派她和東方大哥,姐弟二人一起到了南陽咱們家裡。”

  紀無情立刻想起上次東方霞帶他和無我和尚初進“垂楊草廬”時,在門口曾遇到一位白髮老人對東方霞口稱大姐,想來母親口中的“東方大哥”,就是此人了。

  “兩位老前輩到了咱們莊上以後呢?”

  “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到達咱們莊上當晚就出了事,好在當時已經有了防備,就在傍晚,全家遵照他們的吩咐,遷到後山的一處農家,並帶出不少細軟首飾,至於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以及下人們則留在莊上應變。”

  “後來呢?”

  “在當晚二更後,司馬長風派出的十八血鷹果然來了,但他們並未得逞,除少數下人死傷外,全被東方大姐姐弟二人打退,據說血鷹也死了好幾個。”

  “那麼火燒莊院的事又是怎麼來的?”

  “東方大姐姐弟見血鷹已退,下人們也都以為沒事了,而且大家苦戰半夜也都疲憊不堪,便不再戒備,各自安寢。”

  “誰知就在四更左右,又來了一批黑衣人,這批人不知從哪裡弄來幾十大桶桐油,先把桐油潑在莊院四周,然後放起火來。”

  “等東方大姐姐弟和下人們驚醒時,火勢已是一發不可收拾,可憐幾十名下人全部喪身火海,東方大姐姐弟憑著武功高強,總算得以倖免。”

  紀老夫人說到傷心之處,眼淚又不覺像斷線珍珠掉落下來。

  圍在一旁的紀無性夫婦、紀無心、紀小鳳眼睛也都開始濕潤。

  紀無情黯然籲口氣道:“這些放火的人,可查出來是受誰主使?”

  紀老夫人揩拭著淚水道:“好在被東方大姐和東方大哥當場各捉住一個,但這兩人不等問話,便咬舌而死。”

  “後來東方大姐姐弟檢視他們身上,前胸都有一處銅錢大小的玫瑰花印,再檢視他們的衣服,前襟裡層又繡著‘暗香’兩個字。”

  “東方大姐立刻斷定是一個叫巫嫣紅的百花夫人所為。”

  紀無情不覺毛髮皆豎,咬牙切齒,無名老人所言不假,他的真正仇家,果然就是百花夫人巫嫣紅。

  紀老夫人搖搖頭,嘆了口氣道:“那次事件之後,據說武林中都傳言咱們南陽世家慘遭大難是司馬長風所為。”

  “豈知那位百花夫人比司馬長風更加陰險狠毒,做下這樣慘絕人寰的事,竟然推到司馬長風身上,而她竟靠著沽名釣譽,反而受著武林中千千萬萬人的推崇,娘真不知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世界?”

  紀無情不能在家人面前表現得太衝動,強自鎮定的再問道:“娘和家人是怎麼到了這裡的呢?”

  紀老夫人道:“莊院已全數燒盡,已使得全家無所棲身,而最重要的,是東方大姐姐弟警告,若借住親友家中,一旦被百花夫人查知,一定會派人再來斬草除根。”

  “最後聽他們勸告,雇了幾乘軟轎,經過夜行曉宿的幾天奔波,才來到這裡,多蒙老爺子撥出一所跨院,供我們居住。”

  “娘和大哥大嫂弟妹等人,是否這十年來不曾離開‘垂楊草廬’一步?”

  “我們全家的確這十年來不曾離開‘垂楊草廬’一步,這是老爺子的吩咐,他說不但我們一家人不能讓任何外人發現,連他老人家和身邊的幾位重要親屬照樣也要隱秘行蹤。”

  “因之我們整天都是足不出戶,好在家裡還有兩名下人,出門購物或者辦其他的事,都是由他們負責。”

  老太太話說得太多,喝了口茶,再道:“這十年來,你大哥整天讀書習字,他現在的學問可大了,四書五經倒背如流。”

  “另外又畫得一手好畫,老爺子客廳和咱們這裡牆上掛的不少畫,都是他畫的。”

  紀老夫人說著,指指牆上道:“你看,那就是你大哥畫的。”

  紀無情轉頭望去,牆上果然掛著一幅大約五尺長兩尺寬的畫軸,畫名是“寒山秋月”,另有一首題詩,畫得的確筆墨傳神,頗見功力。

  幾乎不輸當代名家,尤其題字龍飛鳳舞,蒼勁秀拔,下角題名“草嶺山人”。

  紀無情只看得嘴裡嘖嘖有聲的道:“大哥,咱們紀家一向以武學聞名武林,現在終於出了一位大畫家大書法家了,這幅山水畫得不輸王摩詰,字也寫得直追王羲之。”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4 15:09
一零四

  紀無性臉上一熱,尷尬笑道:“二弟,你怎麼開起大哥的玩笑來了,你自小就比我聰明,若有十年工夫讓你練字畫畫,那才真正夠資格稱為大畫家大書法家了。”

  紀無情也紅著臉道:“兄弟這隻手,只能拿刀,不能拿筆,你讓我殺雞殺鴨還差不多吧!”

  一句話,逗得全家人都笑了起來,室內氣氛也輕鬆了很多。

  紀老夫人再指指紀無心和紀小鳳道:“你弟弟妹妹也喜歡舞刀弄棒,另一半時間是跟著你大哥讀書習字。”

  “不過,你妹妹還做得一手好針線,明天我就要她做套衣服送你。”

  紀無情望著紀小鳳道:“那就先謝謝小妹了!”

  紀小鳳也婉然一笑道:“我給二哥做衣服可以,但二哥必須做我和三哥的老師。”

  紀無情一愣道:“像我這種不學無術的人,能教你和三弟什麼?”

  紀老夫人笑道:“她是要你教武功,這方面你大哥不如你,他們兩個成天只知瞎練,沒有名師指點,再練也練不出名堂來。”

  紀無情搖頭苦笑道:“說來慚愧,兒子可能只有這一點比他們稍好,其餘的什麼也勝不過他們。”

  紀小鳳忙道:“二哥,你如果想學做針線,我可以教你!”

  紀老夫人道:“鳳兒,和你二哥一見面就開玩笑,一個大姑娘了,還像小孩子似的。”

  紀無性道:“娘,在二弟面前,她本來還算個小孩子嘛!”

  這句話提醒了紀老夫人,她憐惜的望著紀無情道:“情兒,你今年已經三十二了,連個媳婦都沒娶,你在外面這十幾年,如果已有了合適的,只管對娘講,娘馬上給你娶,也算了卻一番心願。”

  紀無情低下頭道:“兒子不急,等報了大仇再說也不遲。”

  紀老夫人蹙眉說道:“三十二歲了還不急?娘嫁給你爹的時候才十八歲,十九歲就有了你大哥,你現在為什麼?”

  紀無情道:“兒子現在有了娘和全家人,已經心滿意足了!”

  紀老夫人頓了一頓,道:“你大哥今年已經四十二歲了,到現在還沒有生下一男半女的。”

  紀無心插嘴道:“娘,大哥是個男人,怎麼會生孩子?”

  紀老夫人瞅了小兒了一眼道:“半天沒說一句話,一開口就跟娘雞蛋裡挑骨頭,若沒你大哥,你大嫂一個人就能生出孩子來?”

  這句話使得所有人想笑又不敢笑。

  紀老夫人緊跟著又道:“總算老天見憐,你大嫂現在已經有了。”

  紀無情趕緊說道:“兄弟恭喜大哥大嫂!”

  紀無性道:“有什麼值得恭喜的?四十二歲孩子還沒落地。”

  紀老夫人笑道:“你這話心兒聽著又要雞蛋裡挑骨頭了。”

  紀無性一愣道:“兒子這話哪有什麼毛病?”

  紀老夫人道:“本來是十月懷胎,他可能會聽成懷胎四十二年還沒生出來。”

  這次終於使得所有的人都笑了起來。

  只有紀大少奶奶和紀無心羞窘得低下頭去。

  紀無情見母親說話依然像當年一樣的風趣幽默,自然也大感開心,不由趁機說道:“娘,現在全家已經團圓了,等報了大仇以後,咱們總不能老住在這地方。”

  紀老夫人帶些感慨的道:“前些天我才見過老爺子,據他說咱們報仇之期已經不遠了,等消滅了百花門後,當然要再回到南陽去。”

  “若不能恢復往日的門第,怎麼能對得起你那死去的爹呢?”

  紀無情深深一嘆,說道:“要想恢復往日的莊院,談何容易,光是這筆錢,我們就無法籌措。”

  紀老夫人道:“我們現在的狀況,還不至於像你想像的那麼壞,我們來時,曾帶來五千兩金子,另外還有些珠寶首飾。”

  “這十年來用度不大,並沒用去多少,還有就是藏在老家地下的金銀,也不可能被人挖掘,所以將來回到南陽,大可以量力而為。”

  “我們不妨把房子蓋小一點,也用不著要多少下人,只要不離開祖宗廬墓就夠了。”

  紀無情感於無名老人恩德,而又一直弄不清他的身份來歷,如今得知全家人已經在這裡住了十年以上,自然對他的一切知之甚詳。

  紀無情便趁機問道:“娘,孩兒也蒙老爺子召見三次,看樣子他老人家必定來歷不凡,可是問起周姑姑來,她又不肯告訴,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紀老夫人搖搖頭道:“娘也不能告訴你,因為這是老爺子的交代,不過,你也用不著納悶,等報了大仇以後,一切自然明白。”

  當晚,紀老夫人為了一別十年的愛子回家團聚,特地備下盛筵,並請來周翠玉做陪。

  另外又在“垂楊草廬”大廳開了兩席,這是宴請那邊所有的人。

  因為無名老人有規定,“垂楊草廬”的人,除周翠玉外,一律不准進入紀家別院,連無名老人自己也只有紀家初到時來探望過一次。

  以後也只有大年初一會偶爾來過。

  正因如此,紀老夫人也吩咐家人不可隨便到前面去,這也就是紀無情來到“垂楊草廬”半月有餘,而未被家人發覺的原因。

  一頓酒筵直吃到深夜。

  紀氏一家十年多來這是第一次如此興高采烈過。

  紀無情由於開懷暢飲,散席時已酩酊大醉。

  紀老夫人早已吩咐紀小鳳為他整理出一個房間,當下,就由紀無心和紀小鳳把他扶進去睡下。

  相信這一晚,他一定做了數不盡的好夢。

  紀無情直到次日日上三竿,還在大夢方酣之中。

  紀老夫人也不忍驚動他。

  “紀公子!紀公子!”

  耳旁終於聽到有人喊叫他的聲音。

  這語氣顯然不是自己家裡的人。

  睜開眼來,原來周翠玉站在床前。

  紀無情本是和衣而臥,這時一躍而起,歉然說道:“周姑姑,那邊有不少年輕丫環,有什麼事要她們來轉達就成了,怎好意思勞動你老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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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五

  他話出口後,才想起昨晚母親說過,“垂楊草廬”的人,除周翠玉外,其餘誰都不准隨便進入這所別院。

  周翠玉也並不解釋,笑了笑,道:“我也不是七老八十,幾步路就到啦,還勞動她們做什麼?”

  “周姑姑這麼早來可是有什麼要緊的事?”

  “太陽都曬著屁股了,還早?”

  紀無情這才覺出時間實在已經不早了,道:“昨晚因為喝得太多了,想不到一覺睡到現在。”

  “快隨我來吧!你的好友司馬小和尚眼睛已經復明啦!他回到房間後,第一個就是想看到你。”

  “真的?”紀無情差點兒跳了起來:“周姑姑,他在哪裡,我們快去!”

  “就在你們從前往的地方。”

  紀無情哪裡還等周翠玉同行,衝出跨院,直奔前廳。

  進入他和無我和尚原來所住的房間,無我和尚正在那裡翻閱“冷金風雷劍秘籍”,他以前只是聽紀無情代為講解,現在則是親自目睹了。

  紀無情乍見此時的無我和尚,果然面容已完全改觀。

  這簡直和十年前的司馬駿完全沒有兩樣,他雙目炯炯有神,連眼眶附近的疤痕也全無痕跡。

  在他來說,這真是雙喜臨門,既得和家人團聚,又得好友雙目復明,興奮之情,是可想而知。

  “司馬老弟!”紀無情奔進室內脫口喊叫。

  此刻的紀無情,已不願對司馬駿再以“無我大師”稱呼,因為他覺得那樣叫實在太疏遠了。

  無我丟下秘籍,立即由座位上躍起,緊緊抱住紀無情,激動的叫道:“紀兄,小弟雙眼終於復明了!也終於見到你了!”

  無我簡直真像恢復了十年前的身份,顯得那樣活潑而又煥發,當然,他的凡心也越發加重,也不再對紀無情以施主相稱了。

  兩人緊緊相擁多時,無我才慢慢推開紀無情,道:“紀兄,你怎麼稱我為司馬老弟了呢?”

  紀無情道:“在我眼中,你根本還是司馬駿,咱們當年曾義結金蘭,若稱呼你的法號,不是太生分了嗎?”

  無我點點頭道:“對,小弟也有這種感覺,今天小弟雙眼復明,重見大自然的一切美景,越發覺得生命的可貴,何況……”

  “何況什麼?”

  “何況我已看出老爺子的心意,他老人家似乎很希望我棄僧還俗,只是不便言明罷了。”

  “連我也有這意思,只是不知你肯不肯,其實當初出家是你自己的決定,並無外人強迫,現在要還俗,也盡可自己決定。”

  無我緘默了半晌道:“這樣吧!事情不妨從長計議,不過你我之間,從今後就以兄弟相稱,當然,若一同出門遇見外人,就另當別論了。”

  他長長吁一口氣,又接道:“小弟的意思是不管如何,這十年來終是曾以少林為家,如果要再返俗塵,也該回寺向師父他老人家稟明,這是做人的道理,也是應有的禮貌。”

  紀無情正想陪同無我到鄢陵“青山客棧”和明心大師見上一面,如今見他先有此意,立即說道:“老弟,你用不著長途跋涉返回少林了,要見令師明心老禪師,近在眼前。”

  無我眨了眨眼道:“莫非他老人家已經雲遊到附近?”

  這是紀無情將近一個多月來第一次看到無我會眨眼睛。

  他點了點頭道:“不錯,我昨日曾遇見過令師和武當掌門白羽道長,他們目前正住在鄢陵城內的‘青山客棧’。”

  無我急匆匆的道:“走,小弟馬上去見他老人家!”

  紀無情拉住無我道:“用不著急,他說過,至少要在那家客棧停留三天,而且在見他以前,愚兄還要問你幾件事情。”

  無我兩眼又開始眨動起來,問道:“你要問小弟什麼事?”

  紀無情神色霎時現出凝重,吸口氣道:“老弟,咱們可不是外人,你對愚兄可要說實話!”

  無我越發愣住,怔怔的道:“紀兄這話是什麼意思,小弟什麼時候騙過你來?又何況出家人不打誑語!”

  “實不相瞞,令師和白羽道長這些天來正在到處找你。”

  “小弟數月前無故離開少林,家師找我,並不值得大驚小怪,白羽道長對小弟有什麼可找的呢?”

  “因為他們懷疑你做錯了一件事。”

  “小弟無端離開少林,連自己也知道是做錯了事。”

  “不是為了這個。”

  “那是為什麼呢?”

  紀無情又吸口氣道:“事情發生在大半月前,武當派有五名弟子,由合肥至官渡途中,被一年輕僧人無端殺死四人,餘下一人回武當報信,武當掌門白羽道長這才星夜到少林找到令師。”

  無我搖了搖頭道:“白羽道長這樣做就不應該了,天下僧人成千上萬,僧寺也不計其數,白羽道長為何單單找上了少林寺,難道這也是樹大招風?”

  紀無情輕咳一聲,道:“說出來老弟別生氣,因為武當派認定殺死他們四名弟子的人是你。”

  無我神情為之一窒,道:“笑話!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這半個多月來,小弟和紀兄都在一起,有沒有這事,你應該清楚?”

  “不錯,可是事情是發生在你我在官渡相遇之前,愚兄實在無法為你辯護。”

  “他們怎能證明事情是小弟所為呢?”

  “據那位生還的武當弟子回去報稱,殺人的僧人年紀甚輕,而且雙目盡盲,手裡使的又是一柄短劍,老弟,這些還不足以證明嗎?”

  無我呆了一呆道:“有這種事?紀兄,是否你也斷定事情是小弟所為?”

  紀無情苦笑道:“我自然不信,但卻不能代你向令師和白羽道長辯解。”

  “紀兄。”無我雙頰不住抽搐:“小弟可以對天發誓,絕不曾做這件孽事!”

  “我同樣也懷疑是否有人故意做成圈套陷害你?”

  “小弟已經淪落到這種地步,還有什麼再值得陷害的呢?”

  “我想他們真正想陷害的也許不是你,目的在引起少林武當之間的不和,你不過做了對方利用的導引而已。”

  “果真如此,小弟非馬上去見師父和白羽道長不可了,否則事情因我而起,豈不罪孽深重。”

  “我正要陪你去一趟,請稍待一會兒,母在子不遠遊,我回去向家母稟報一聲。”

  無我茫然問道:“你什麼時候認了一位義母?”

  紀無情隨即把家人十年前為無名老人派東方霞等所救,昨晚已經全家團聚之事說了一遍。

  他為了不使無我內疚,並告知當年火焚南陽世家的真兇是百花夫人巫嫣紅。

  無我當場為紀無情道賀,但卻禁不住內心又增悲哀。

  在從前,四大公子當中,總算有個紀無情和他同等命運的,如今,孑然一身無家可歸的,竟只剩下他一人了。

  當紀無情稟告過母親回來後,無我已戴上僧帽,並蒙上罩面黑紗。

  “眼睛已經好了,為什麼又蒙上黑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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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六

  “老爺子交代過,小弟雙眼復明之事,暫時不能讓外界任何熟人知道,小弟不敢不從。”

  兩人離開“垂楊草廬”,循著山路,直奔鄢陵縣城。

  無我提醒紀無情道:“紀兄,有件事你我都須留意,那就是千萬不能讓家師和白羽道長知道咱們住在‘垂楊草廬’。”

  這本是紀無情要提醒無我的,此刻對方說了,反而省得自己再多叮嚀。

  無我又道:“這也是老爺子在閒談中交代過的,他說武林中至今尚無人知道‘垂楊草廬’,更無人知道他老人家隱居在這裡。”

  紀無情道:“不錯,武林中至今也無人知道愚兄的家人還活著,否則豈能安安靜靜的在這裡度過十年。”

  無我道:“等回來後小弟要馬上去拜見伯母和令兄紀大哥,既然府上不再認為當年火焚南陽世家是先父所為,彼此見面也就談不到尷尬了。”

  紀無情望瞭望無我,忽然心中一動,竟然無意中觸動起一樁意念。

  他想到如果無我能棄僧還俗,倒不妨把妹妹小鳳的終身託付於他,無我本就倜儻瀟灑,小鳳又花容月貌,正是一對璧人,天作之合,想來母親和妹妹也必定同意。

  可惜他又不便主動勸說無我棄僧還俗。

  無我見紀無情像在想什麼心事,忙問:“紀兄在想什麼?”

  他雖然黑紗罩面,但對外卻看得十分清楚,只是別人看不清他的神色而已。

  紀無情笑笑,道:“沒什麼,愚兄只是在想,你如果還俗以後,論年紀也早應該成家了。”

  無我自我解嘲的道:“紀兄何必取笑小弟,縱然小弟還了俗,一個無家無業的人,拿什麼養孩子老婆?紀兄比小弟大兩歲,該成家倒是真的,可惜出家人無法參加你的喜宴,更談不到喝你的喜酒。”

  紀無情道:“愚兄的婚事,自有家母作主,你要一旦還俗,論婚事少不得要有愚兄料理了。”

  無我頓了一頓,道:“紀兄,小弟說句切莫介意的話,聽說你對桃花仙子藍秀曾經一往情深過,可惜她已做了別人的妻子,不知現在內心是否還惦記著這件事?”

  “小弟勸你想開些,佛門中人講究的是‘緣’,塵世間男女之間的事也是‘緣’,如果無緣,是勉強不來的,若因此而煩惱,實在太不值得。”

  這幾句話,實在正說到紀無情的心裡去,使他一時之間竟然無所辯解。

  無我似是意猶未盡,繼續說道:“十年前小弟也曾遇個姿色不錯的女子,當然內心也曾頗具好感,但也只是逢場作戲而已,從來沒有‘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感覺,因之,也從未為這些事情煩惱過。”

  紀無情自愧這方面確是不如無我多多,對於藍秀,他確曾有過刻骨相思,但伊人既然已為他人所得,他自然不再存非分之念。

  正因如此,近半個多月來,他數度邂逅藍秀,表面上總是故意自作矜持,甚且冷漠相向,不假詞色,說穿了也正是一種矛盾心理在作祟。

  他不再答話,只是悶著頭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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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七

  第二十二章 釋嫌公子訪故人

  進了鄢陵縣城,很快便在城郊附近找到“青山客棧”。

  這家客棧地點很幽靜,難怪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兩位方外之人曾住在這裡。

  正值中午,剛好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用過齋飯後並未外出。

  兩位方外高人為了清靜,都住在後院上房。

  紀無情要無我先在門外等候,自己逕自敲門進入室內。

  明心大師正與白羽道長在房內品茗清談,一見紀無情,立刻起立相迎,打個稽首道:“衣衲料定紀公子必定如約前來,果然不曾失信。”

  紀無情向兩人見過禮後,道:“晚輩怎敢失信於老禪師和道長。”

  明心大師忽然拉住紀無情,低聲道:“紀公子來時可曾遇到百花夫人的人馬?”

  紀無情見明心大師神色甚為緊張,不由一愣道:“老禪師為何問起這事來?”

  明心大師喧了聲佛號道:“昨日老衲和白羽道兄陪同全施主將劉施主送進城,自然也見到了夫人。”

  紀無情面現不屑之色道:“見著她不過是件平常事,老禪師何至大驚小怪?”

  明心大師肅容說道:“老衲見了她,自然是件平常事,但對紀公子來說,卻又大不平常。”

  “此話怎講?”

  “她發現全施主兩隻耳朵不見,自然要追根究底,而全施主自然也要據實相告,夫人聽完後,臉上立刻變了顏色。”

  “同時老衲和白羽道兄也得知紀公子不但削去劉天殘一足一瘤,更殺死楊三和五六名夫人手下,你這禍實在闖得不輕。”

  “這是晚輩自己的事,何用老禪師操心?”

  “話不能這樣說,南陽世家目前只剩下紀公子一人了,老衲怎忍心府上絕後?”

  “莫非那女人要殺晚輩?”

  “你殺傷她的手下這麼多人,她如何能不惱,看她昨日的神色,大有殺你而後快的模樣,因之,老衲不能不擔心你來時是否碰到她的手下。”

  “她現在住在城內南大街‘天城客棧’,紀公子要千萬留意不要被她的人碰上!”

  紀無情漠然一笑道:“多謝老禪師關懷,晚輩不才,還怕不了那女人!”

  明心大師大為不解的道:“老衲始終弄不清楚紀公子為何與夫人結下怨仇,夫人這一生,算得是巾幗英豪,女中丈夫,受武林中千萬人的敬仰。”

  “她殺你用不著親自出面,只要藉用桃花令符號召武林,只怕天地再大,紀公子也不再有立足之地了!”

  紀無情不動聲色的笑一笑,道:“真是這樣嗎?晚輩不識高低,倒要試一試看!”

  明心大師帶點無可奈何的嘆口氣道:“年輕人,老衲完全是好言相勸,你無端殺死夫人這多手下,一旦傳揚開去,必定引起武林公憤,眾怒豈可輕犯,夫人雖是仁心俠腸,只怕也忍不下這口氣。”

  “如此說來,連老禪師也為那女人不平了?”

  “紀公子何出此言,老衲不平是一回事,但關心紀公子的前途又是一回事,否則又何必擔心你被夫人碰上?”

  紀無情正色道:“老禪師對晚輩的關懷,晚輩感激不盡,不過晚輩希望老禪師不要再提這件事!”

  “也好,你可找到了無我?”

  “不但找到了,而且已經把他帶到。”

  紀無情的話剛說完,無我已推門而入。

  他翻身跪倒明心大師跟前,叫道:“弟子無我拜見師父!”

  明心大師對這位曾是司馬山莊少莊主的弟子,一向另眼看待,連忙扶起無我道:“快快起來,坐著和師父說話!”

  無我落座後,紀無情也在一旁坐下。

  無我帶著無限歉意的躬身說道:“弟子犯下擅自出寺的大戒,還望師父治以應得之罪!”

  明心大師喟然嘆道:“過去的事,不必再提,為師今天能見著你也就夠了。”

  “師父可是要把弟子帶回少林?”

  明心大師微一沉忖道:“那是以後的事了,你今後何去何從,完全由你自己決定,為師決不干預,只要你在外面過得平安,為師就放心了,不過,現在卻必須向你查明一件事情。”

  “這事紀公子已對弟子說過,弟子就是來向師父解釋的。”

  明心大師凝下臉色道:“無我,出家人不打誑語,為師只盼你能說實話。”

  無我哦了一聲道:“聽師父的語氣,是否認為這事一定是弟子干的?”

  明心大師語氣一窒道:“為師自然希望事情不是你做的,但據武當那位道友回去的描述,行兇之人,又實在和你太相像了。”

  無我雙手合十,誦了聲佛號道:“弟子只能明告師父,事情絕非弟子所為,至於行兇之人究竟和弟子如何相像,那就非弟子所知了。”

  室內的氣氛開始沉寂,許久,明心大師才轉頭望了白羽道長一眼,道:“道兄,你看怎麼辦?”

  白羽道長嘆口氣道:“若無我小師父不肯承認,貧道也實在沒有辦法!”

  這句話不由引起紀無情的憤怒,他雖一向敬佩白羽道長的為人,卻也無法忍受。

  紀無情隨即冷笑道:“道長,欲加之罪,何患無詞,天下之大,僧侶何止千萬,雙目盡盲者亦不乏人,若僅聽一面之詞,硬指無我小師父是殺人凶手,紀某實在於心不服!”

  這幾句話,說得白羽道長臉色驟變。

  明心大師怕雙方當場鬧翻,忙拍拍紀無情肩膀道:“紀公子,有話好說,不可衝動。”

  紀無情索性大聲道:“不必查問啦!事情是我紀無情干的,我向白羽道長投案!”

  明心大師、白羽道長,連無我在內,在這瞬間,都不禁為之一怔。

  無我急急說道:“紀兄,人命關天,此事豈可視同兒戲,你可是要替貧僧代罪?”

  明心大師也緊跟著道:“紀公子,千萬不可鬧意氣!”

  紀無情哼了一聲道:“在下現在可以對白羽道長明言,那年輕盲僧是我改扮的,殺人行兇自然也是我做的!”

  忽見無我霍地拔出短劍來,朗聲道:“師父和道長不必查了,弟子承認就是,現在弟子情願自刎一死,以向死去的武當道友謝罪!”

  白羽道長動作快如閃電,急急奪下無我手中短劍,歉然說道:“小師父這是何苦,事情到此為止,貧道不再懷疑你就是了!”

  明心大師早知無我當年和紀無情是金蘭之交,此刻見兩人生死不渝的舉動,也大大為之動容。

  事情已到了這種地步,白羽道長還能再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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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八

  明心大師也正好可以藉機下台,緩緩說道:“道兄,如果你想要小徒到武當去一趟,以便讓那位生還的道友指認,老衲無不答應。”

  白羽道長苦笑道:“貧道已講過不再懷疑小師父,大師若再提這些,反而是對貧道見外了。”

  明心大師總算放下多日來心中的一塊石頭道:“雖然如此,老衲對這事仍要設法繼續訪查,不能讓行兇者逍遙法外。”

  白羽道長道:“多謝大師為這件事費心勞神,貧道出外已久,也該轉回武當去了。”

  明心大師道:“如果道兄能多留幾日,老衲很想和你再到趟司馬山莊。”

  “大師還有什麼事到那邊去?”

  明心大師語重心長的道:“自然也是為了紀公子的事,百花夫人這一兩天就要趕到司馬山莊,老衲要勸勸她不要再和紀公子計較。”

  紀無情拱拱手道:“多謝老禪師關愛,不過,晚輩倒想托老禪師帶給她一句話。”

  “什麼話?可是要表明昨天的事純是一場誤會?”

  “不但不是誤會,而是晚輩睜開眼睛看清了真相,老禪師請告訴那女人,讓她自己把腦袋留下,免得晚輩下次動手!”

  明心大師呆了一呆,駭然道:“紀公子,你怎麼竟說出這種話來?”

  紀無情道:“晚輩當年年幼無知,所以才受了那女人的騙,上了那女人的當,現在年事稍長,至少已分得出是非善惡,所以才能說出這種話來!”

  “阿彌陀佛!”明心大師誦著佛號道:“年輕人,聽了你的話,老衲真的不能再說什麼了!”

  白羽道長也被紀無情的話愣在當場,只好搶著說道:“大師,這事不必再提了,貧道陪你去一趟司馬山莊就是。”

  明心大師也知道勸解紀無情無益,望向無我道:“你是打算隨為師回寺,還是繼續在外雲遊?”

  無我忙道:“弟子暫時還不能回寺,求師父原諒!”

  明心大師道:“為師先前已說過,絕不干預你的行動,不過你現在住在什麼地方,總要告知為師才對。”

  無我道:“弟子既屬雲遊,自然並無一定之所。”

  明心大師默了默,道:“也好,為師但願你在外謹記往日的規誡,這樣我也就放心了!”

  “老禪師放心。”紀無情道:“晚輩已決定和無我小師父一起行動,我二人相互照顧,絕不致有差錯發生。”

  常玉嵐在家裡待了將近半個月,既未查出插刀留柬之人,也未發現南蕙的蹤影。

  老太爺常世倫無奈之下,只好取消一月限期,准許他且回司馬山莊訪查。

  一路之上,曉行夜宿。

  到達開封之時,不覺又是幾天過去。

  直到來至司馬山莊迎賓館,他才知道百花夫人已經住在莊上不少天了。

  這在他真是喜出望外,他本來早就有意偕同藍秀到暗香精舍探望岳母,如今對方既然來到莊上,就用不著再長途往返了。

  匆匆趕到莊內,在大廳外面就碰到一人十分面熟。

  他明明知道這人是百花夫人的屬下,卻一時想不起來是誰?

  那人一見常玉嵐,老遠就喊道:“常姑爺,你回來了!”

  常玉嵐終於勉強認出是神鷹全老大。

  奇怪的是全老大怎麼少了兩隻耳朵,別看兩隻耳朵在臉上佔的位置並不明顯,但少了它們卻又最顯眼不過。

  “全前輩,是你?”

  常玉嵐一邊說話一邊只顧注意全老大的耳根。

  其實這正表示他對全老大的關心。

  但全老大卻不做如此想,他幹咳了兩聲道:“常姑爺,別看啦!

  耳朵掉了,再看也長不出來!”

  常玉嵐不便多問,繼續往前走。

  突見迎面又有一人拄拐而來。

  奇怪,這人又很面熟,照樣也想不起來是誰?

  直到身臨切近,這人也咧嘴叫了聲:“常姑爺。”

  常玉嵐皺了一下眉頭,暗道:“這人真像劉天殘,幹嘛額頭上那個突出的大肉瘤不見了?莫非去整容了?不過這一整反而不像‘獨角蛟’了,還有,怎麼左腳也少了一隻?”

  這一來他實在不敢確認,反正是百花夫人帶來的人馬,只好含笑點了點頭,再向前走。

  他心裡不解的是,為什麼百花夫人帶來的手下全是些殘缺不全的人。

  “莊主,怎麼到現在才回來?”

  這次是總管陶林,說話間已快步迎了上來。

  常玉嵐計算一下,除了在金陵住了半個多月,加上往返時間,離家可不是差不多已經快一個月了。

  “陶總管,這些天來莊上沒事吧?”

  陶林道:“莊主走後不久,莊主又發生了一件大事,好在多承紀公子幫忙解了圍。”

  “哦!”常玉嵐道:“又是紀公子幫忙,到底發生過什麼大事?”

  陶林剛要回答,藍秀已出現在面前。

  小兩口久別重逢,陶林自然不便在旁打擾,逕自忙別的去了。

  常玉嵐忙著要先去向百花夫人請安,藍秀道:“娘正在休息,你暫時別去打擾她老人家。”

  進入內室,常玉嵐先把在金陵家裡這些天的情形敘述了一遍,不過,有關老太爺對百花夫人不滿以及自己曾受責罵的事,都避而不談。

  接著,喝了口茶問道:“方才陶林說我走後莊上又發生過事情,而且又是紀公子解了圍,到底怎麼回事?”

  藍秀隨即也把那天飛天銀狐阮溫玉率江上碧以及“南海三妖”、“塞外三凶”進莊尋釁之事和紀無情如何及時趕來解圍的經過說了一遍。

  常玉嵐長長吁口氣道:“看來紀公子對咱們的這番大恩,是永遠無法報答的了!”

  他說著忽然心中一動,帶著訝然神色道:“照這樣看來,他目前的武功,似乎更勝從前多多了?”

  藍秀點點頭道:“以妾身的觀察,你和陶林現在可能都無法勝得過他,上次‘南海三妖’來找碴時,咱們三人費了好大的力量,才把他們制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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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九

  “但紀公子卻僅憑一人之力,使得‘南海三妖’和‘塞外三凶’都不敢逞強,相較之下,不難明白他目前武功已高到什麼地步。”

  常玉嵐沉吟了一會道:“上次夜間在黃河河堤上我曾和他展開過一場廝殺,當時我雖勝不了他,但他卻沒佔到便宜。”

  “你可知道,他現在手中多了一口寶刀,那寶刀稱得上削鐵如泥,連‘南海三妖’手上的‘千年沉鋼套’都被他劈斷。”

  “有這種事?”常玉嵐吃驚:“那寶刀必定有來歷有名稱?”

  藍秀搖頭道:“可惜妾身見識不廣,並不認識那是什麼神兵利器。”

  常玉嵐緘默了半晌,道:“還好,神兵利器在他手中,並不致在武林中掀起風波。”

  藍秀黯然一嘆道:“只是他口口聲聲要找你一決高下,賤妾不能不擔心。”

  常玉嵐淡然笑道:“這倒用不著擔心,對於他,我早已不存爭名鬥勝之心,如果敗在他手下,給他一次揚眉吐氣的機會。”

  “在我來說,反而未嘗不是一種安慰,因為我們欠他的太多了!”

  常玉嵐既然這樣說話,藍秀也就不便再講什麼。

  沉默了許久,常玉嵐忽然想起剛才一進門所發現的怪事。

  常玉嵐不由問道:“剛才我一回來遇見兩人,一個是神鷹全老大,一個像獨角蛟劉天殘,到底是不是他們?”

  “那是我娘手下的兩條龍,不是他們還有誰?”

  “不對呀!他們怎會變成那種樣子?”

  “那也是紀無情的傑作。”

  “什麼?”常玉嵐失聲道:“紀無情怎會傷了他們?”

  “說來也許你不信,紀無情好像對我娘非常不諒解,劉天殘被他割掉肉瘤削斷一足是我親眼看到的,另外還殺了楊三和我娘五六名手下。”

  “原來是他幹的?那麼全老大的耳朵也是他割的了?”

  “不錯,只是他被削耳朵的事我不曾看到,但據說少林的明心大師和武當的白羽道長正好碰上了,要不然全老大更不知要受什麼活罪。”

  “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還不曾回山?”

  “他們為了查證那武當四名弟子是否司馬駿殺的,所以並未離開開封附近。”

  常玉嵐緊蹙雙眉道:“紀無情怎會做出這種事來?他當年也在夫人手下做過事,夫人待他不薄,為什麼反而和她老人家過不去?

  實在令人不解?”

  藍秀也幽幽一嘆道:“我娘為了這件事,把紀無情恨到了極點,曾說找到他以後,非把他碎屍萬段不可。”

  “紀無情殺傷了夫人的手下,夫人恨他是必然的,但我們要想辦法化解才對。”

  “這還用你說嗎?一個是我娘,一個是你的好友,也是我們的恩人,但我娘對這事已是下定了決心,再勸也沒用。”

  “勸多了她連我也會責罵,前幾天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也來過,更曾勸過她,她老人家照樣不給人家面子。”

  “待會兒我去勸勸她試試。”

  “我勸你要著眼色行事,別看你是她老人家的乘龍快婿,照樣會碰釘子。”

  “可是我們不能眼看夫人和紀無情妄動干戈。”

  “只怕事情不是你我阻止得了的,本來我娘不準備在莊上久住,但她為了要找到紀無情,已決定不見紀無情,絕不會離開司馬山莊。”

  常玉嵐若有所思的道:“她老人家怎能斷定紀無情必在開封附近呢?”

  藍秀道:“據明心大師和白羽道長上次透露,他們曾在鄢陵遇見紀無情和司馬駿,那時我娘也正住在鄢陵的‘天城客棧’。”

  “我娘還一直埋怨他們當時為什麼不通知她,否則哪能讓紀無情活到今天,正因為這緣故,我娘才斷定他必定仍在開封附近。”

  常玉嵐面色凝重,想了想道:“果真他仍在開封附近,我倒要先設法找到他了。”

  藍秀點點頭道:“我也這麼想,如果我們能先找到他,就可以把消息透露給他,要他速速遠走高飛,以免惹下殺身之禍。”

  常玉嵐道:“對,我正是這意思。”

  藍秀忽然想起了南蕙,忙道:“還忘記告訴你一件事,那天我在趕往暗香精舍途中,在鄢陵附近曾遇到南姑娘。”

  常玉嵐大為驚喜道:“什麼?南姑娘已在咱們莊上?”

  藍秀悵然搖頭道:“我曾說盡好活,勸她速回金陵或者隨我回莊,但她堅持不肯,最後就只有眼看她又走了。”

  常玉嵐不能責備藍秀,不過他內心已有了決定,那就是除了找到紀無情和司馬駿外,也順便要找回南蕙。

  兩人又談了很久,丫環來報說百花夫人已知常玉嵐回來,要他立刻過去見面。

  藍秀為了接待母親,特別整理出一所最精緻的跨院供百花夫人居住。

  當下,兩人一齊進入跨院。

  百花夫人正懶洋洋的仰靠在起居間的一張覆有繡花錦緞的大圈椅上。

  她身旁站著一名唇紅齒白面目俊秀的年輕人。

  這人正是百花夫人的義子樂無涯。

  藍秀和樂無涯早已相識,在這種情形下卻不便為常玉嵐引見。

  常玉嵐雖然心中有疑,照樣也不方便問。

  他急急前行幾步,翻身拜倒道:“小婿常玉嵐拜見夫人!”

  他雖做了百花夫人女婿,仍以夫人相稱,並未改口稱她岳母。

  “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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