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仙俠】迷行記 作者:施定柔 (已完成)

 
li60830 2018-12-28 18:09:4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3 22661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8 22:20
七十

  “是誰……是誰傷的你?”不知不覺,她淚如泉湧。

  “別再胡思亂想了……我……”他還想說什麼,她卻堵住了他的嘴,緊緊擁抱著他,傷心欲絕將眼淚灑在他的道道傷痕之上。“無風,我回來了,真的回來了……”她不停地喃喃地說道,“不要擔心,我們會好起來的……”

  “你不是真的,”他的聲音顫抖著,“我知道我又在犯病了。”

  她只好苦笑:“真的假的又有什麼關係,只要我們在一起。” 軟帳內暗香微透,玉漏聲沉。他們的手交織在一處,便在這一刻為所欲為,盡情沉溺於幽歡之中。玉蟬夾在掌心,已被淋漓的汗水浸得光滑。他們不停地流淚,不知是在夢中還是在人世,陪伴著他們的,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與雨聲。她感到自己再一次被他舉到雲端,在那裡,身飄飄而若逝,杳然不復自知在天地之間。

  恍惚良久,驀然醒來,她發現他已放開了她,正坐在一旁,用一塊汗巾拭著她身上的汗水。他的樣子雍容端肅,彷彿尚在某種儀式之中。末了,他替她換上睡衣,將被子蓋好。

  他俯身十分困難,一隻手必須撐在床上以維持平衡。可他卻不許她動,固執地像照料嬰兒一樣地照料著她,在黑暗中,將睡衣上的扣子一粒一粒地替她扣好。她伸手過去攬住他的腰,悄悄地道:“我……剛才睡著了?”

  他淡淡道:“沒事,你只是有些累了而已。”

  “你……你陪著我好麼?”

  “我到隔壁去睡。”他平靜地道。

  “為什麼?”

  “我得早起,有個手術要做。星兒我已抱過來了,在這裡。”

  黑暗中,她一探手,摸到星兒的汗津津的腦瓜。

  她疑惑地看著他掩門而去。

  她原本打算趁著天還未亮把今天發生的事情好好地想一遍,眼一閉卻立即睡著了。

  第二十五章 山明水秀

  第二天下午,她見到了子悅。

  當時她正陪著慕容無風在湖心的小亭裡說話,忽然有個細小的身影向他們奔來。臨近了,她的腳步卻遲疑了起來,一閃身,躲在一個亭柱的背後,偷偷拿眼打量著她。

  女孩子梳著兩個長長的小辮,眼珠骨碌碌地亂轉,滿臉的調皮相。

  “子悅。”慕容無風叫道。

  女孩子扭扭捏捏地走過來,一眨眼,又躲到慕容無風的身後,死死地抓著父親的袖子不放。

  她有一張瘦而秀美絕倫的臉,皮膚是粉紅色的。眼睛裡滿是大膽和天真,濃密的長發光可鑑人。

  “怎麼?不認得媽媽了?”慕容無風一把將她從身後拉出來,“你總問我媽媽為什麼還不回來,現在媽媽終於回來了。”

  說這話時,他故意裝出一種平淡的語氣,好像這並不是一件大事。荷衣彎下腰來,摸了摸女孩子的頭頂,道:“子悅,你不記得我了?”

  子悅瞪大眼睛,怔怔地盯著她,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忽然指著她頸上的一串紅豆,奶聲奶氣地道:“這是爹爹做的。我也有一串!”說罷,將自己脖子上的那串紅豆從懷裡掏了出來:“你看!”

  她驚喜地看著那兩串鮮紅的紅豆,笑道:“子悅帶著它真好看呢。”說罷,將她抱在懷裡。那柔軟細小的身軀先是不好意思地掙了一掙,接著,便任由她緊緊地抱著了。女孩子將自己的小辮子拉開,得意洋洋地道:“媽媽,你看!”

  兩個人都湊過頭去,看見她粉紅的小耳朵上已紮了個小洞,一邊綴著一粒珍珠。

  “誰給你扎的耳朵?”慕容無風板起了臉。

  “是我求的二表姐……”子悅怯生生地道。

  “挺好看的,媽媽也有一對呢。”荷衣笑道。

  “媽媽,你再聞這裡!”聽得荷衣讚許,她更高興了,又將頭低下來,掀起自己的一條小辮子放到荷衣的鼻尖上晃來晃去。

  “唔,好香。這是二表姐的桂花油麼?”她柔聲道,她也曾是女孩子,女孩子喜歡的東西,她哪有不知道的?

  子悅的一隻手往上一勾,自然而然地摟住了她的頸子,在她懷裡縮著肩頭,低著腦袋,靦靦腆腆地笑了起來。

  小孩子家不懂事,將桂花油抹了一道又一道,給陽光一照,油光閃亮。

  “嗯,還有這個!”細嫩的十指伸出來,小小的指甲蓋已被鳳仙花汁染得通紅。

  這一回,夫婦倆同時說道:“好看。”

  子悅在他們身邊玩了一會兒,倦了,鳳嫂把她牽了回去。

  “星兒又睡了麼?”慕容無風問。

  “秦嫂帶著他玩兒去。”她笑了笑,“不然,我怎會這樣閒?”

  他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奇怪,眼光之下暗波湧動。

  “這幾天你該好好地休息一下。”他道。

  “告訴我,那箱子在哪裡?”她忽然道。

  “什麼箱子?”

  “那隻你鎖了又鎖的箱子。”

  他微微一愣,道:“你怎麼知道那件事?”

  “上午我到廚房幫星兒要了一碗蒸雞蛋,便和劉嫂聊了起來。是劉嫂告訴我的。”她看著他的眼睛,道:“我以前的東西都放在那隻箱子裡,對麼?”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8 22:21
七十一

  他避開她的目光,淡淡道:“我早已派人替你訂做了所需的衣物……你不必到那裡去找舊東西。”

  “我要看那隻箱子。”她不為所動,堅定地道。

  “我不會再打開它了。”

  他閉上眼,故意不去看她炯炯發亮的目光。

  “難道里面有我不能看的東西?”眼色一凜,她問。

  “沒有。”

  “那你告訴我箱子在哪裡。”

  沉默了很久,他說:

  “不。”

  她深吸了一口冷氣,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這三片碎紙一直跟隨著我。你昨天說這是我從一本書上撕下來的。這本書也在箱子裡,是麼?”

  他嘆道:“你想知道什麼?”

  “我想知道我以前都做了些什麼。”

  “我已經都告訴了你……”

  “不,不夠!”

  說完這話,她扭身就走了。

  荷衣,你的記憶不屬於我。他望著她的背影,苦笑。

  那箱子不會放到離他的臥室很遠的地方。她奔回屋去,將書房與寢室仔細地搜索了一遭,一無所得,便走進那間寬敞幽深的藏書室。

  她一進去就呆住了。

  那些漆黑沉重的柚木書架從下到上,塞滿了書,卻不是一排一排整齊地擺放著的。她走入一個進口,在裡面糊裡糊塗地轉了幾圈,又從原來的出口退了出來。

  她忽然明白,這些巨大的書架原來是一個迷宮。她又走了一遍,發覺不論怎麼走,要麼是不通的死路,要麼從進口退出。

  裡面只有書。數不清的書。

  他的書室是一個迷宮。

  這當然擋不住她。

  最後一排書架的背後離著牆壁還有一片很大的空檔,她飛身躍上書架,在窄小的空隙中一個倒翻,輕而易舉地滑到了書架的背後。

  她終於看見了那隻鐵箱。

  捅開鐵鎖並沒有費掉她多少氣力,她只被自己的手勁嚇了一跳。開箱時她一陣激動動作過猛,蓋上一層薄灰揚了起來,她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比起那些一塵不染的書廚,這只鐵箱顯然已好久不曾開過了。除非爬過那個巨大的書架,就算是來打掃的僕役也很難發現。慕容無風自己則更不能。

  她點燃燭火。箱子很大,塞得很滿。最上面是十來個畫軸。她一張一張地看下去,很細緻的工筆,畫中人無一例外都是自己。一隻八角燈罩,每一面上都畫著一個舞劍的紫衣女人。她將它拿到手中仔細端詳,然後放在掌心輕輕一撥,燈罩轉了起來,紫衣女子的劍也動了起來。

  玉蟬四處散落。

  衣物之下,是一疊一疊的習字小冊子。翻開一看,大約是他教她習過的字,最上面一行流利工整的,是他寫的。接下來那些盤根錯節,張牙舞爪的,大約是自己的臨驀。一本一本地看下去,漸漸地,她的字越來越小,越來越整齊,最後,竟也自成一體起來。她這才明白那幾片碎紙上的字原本是自己的手跡……那本書,是她替慕容無風抄寫的。

  只能這樣認識自己麼?她將箱中之物一件一件地審視著,撫摸著,聞著……時隔數年,往日的香澤消失殆盡,剩下的只有一股樟木的氣味。她獨自看了很久,才終於從一堆玉蟬之下找到了那本染著鮮血的醫書。

  如今,鮮血已變成了黑色,血腥氣味徹底消失。頭幾頁為血水所浸,翻捲了起來。她仔細讀了數行,很快找到了殘缺的那三頁。

  不需核對,在她最寂寞的那幾年,她對三片碎紙的邊緣瞭如指掌,經常在腦中想像另一半應有的形狀。

  她發現自己完全看不懂這本書寫的是什麼,她對醫學一無所知。

  正當她要將所有的東西放回原處時,她發現那本書的下面,放著一個黑匣。黑匣裡還有一本書。一本很薄的書,首頁上寫著“蜻蜓劍譜”。

  慕容無風從沒有向她提過這本劍譜,卻告訴過她她是陳蜻蜓的弟子。所以,她有一本師父的劍譜,並不奇怪。

  劍譜上前幾頁寫一些運氣吐納的心法,剩下大半均是劍圖和步法。她一看就懂,完全明白自己現在所用的最高深的功夫,十之八九便是從上面學來的。她細細地翻看了一遍,一頁紙忽然掉了下來。

  她拾起一看,卻是一幅墨筆勾勒的肖像。一個身材細小的女孩子,打著一把雨傘,在雨中款款地走。雖只有寥寥數筆,韻致已充分顯現。

  她的臉忽然通紅了起來,手心開始流汗,心砰砰亂跳。

  紙的右側一行小字:

  “荷衣小照。”落款:“逸章”。

  那六字雖小,卻鐵劃銀勾,別有一股豪放灑脫之氣,絕非慕容無風的手跡。

  她忽然跳起來,將所有的衣物一股腦地塞了回去,將箱子牢牢地釘住,然後飛快地逃出門去。

  殘陽從遠峰上落下時,湖面上忽然下起了小雨。

  凝乳般的夜霧從山際間溢出,亭中茶氣微漾,沁人心脾。

  荷葉上的雨聲,嘀嘀嗒嗒,落珠般清脆。

  風在空曠的湖面上穿梭著,如一隻靈妙的手指,撥動著雨絲織就的絃琴。

  他在心底捕捉著遠處江湖相接之處輕濤起落的旋律。

  獨自坐了許久,風有些冷,他忍不住輕聲咳嗽。

  一雙溫暖的手從背後圈了過來。她把耳朵貼在他的臉側,輕輕地問道:“下雨了,回屋去罷。”

  他沒有動,慢慢地克制著自己的咳嗽,卻克制不住嗓音中的痛苦之色:“荷衣,你在笑我麼?”

  “沒有。為什麼要笑你?”

  “因為我是個瘋子。”

  她微笑,什麼也沒說。心裡卻仍在發抖。

  “你當然不是瘋子。我才是瘋子。”過了一會兒,她道。

  他的手是冰冷的,帶著一絲陰冷的潮意。她用力地握著他的手,將它們放在自己的懷裡溫暖。

  “剛才你……生氣了?”他忽然又問。

  “沒有。”

  “你找到那箱子?”

  “沒有。”

  他咳得很厲害。

  “我今天遇到了陳大夫。”她輕輕地道,“他說,你以前治過幾個失憶的病人。像我這樣的情況,你有七八成的把握。只需要在腦門上扎幾針就行了。”

  “我……咳咳……沒有把握。”

  “你不願意讓我知道過去的事情,是麼?”她黯然一笑。

  “是。”他終於道。

  “為什麼?”

  “為了你活得更好。”

  “如果是為了我好,至少得讓我知道,是不是?”她跪下身來,抬起頭,看著他。

  “荷衣,我們都曾瘋狂過,現在平靜下來,好不好?”他的目光裡充滿著悲傷。

  “不,我要知道……”她的淚水模糊了眼睛,“你為什麼這麼愛我!”

  他搖頭。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8 22:21
七十二

  “你不是也很想知道我小時候的事情麼?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誰,在哪裡出生,今年多大麼?只要你給我扎幾針,一切都會明白了。”

  “不,我不想知道這些。這些對我來說都不重要——都不如此時此刻你站在我面前重要。”他急切地道。

  “無風!”

  他默默地看著她。

  “答應我!”

  他遲疑了很久,終於,點了點頭。

  ——那畢竟是她的記憶,不能不還給她。不是麼?

  “今晚?”

  “明天。”

  那一晚他沒有睡著。開始,他不斷地翻來翻去,後來,怕打擾她,又只好一動不動。她知道他在黑暗中一直睜著雙眼。凌晨醒來她替他更衣,看見他的臉是青的,眼圈很黑,顯然一夜不寐。

  他很快恢復了正常的情緒。吃了早飯,他讓她坐到自己的身邊,拿出一團藥棉在三根銀針上輕輕擦拭。

  “會很痛麼?”她忽然問,手不知為什麼,發起抖來。

  “不會。”

  屋內靜靜地燃著息香。

  她瞟了一眼陌生的傢俱和前面這位其實還很“陌生”的人,不禁有些興奮。

  三針之後,眼前的一切會在頃刻間變得熟悉。

  他的手很穩定,慢條斯理地做著準備工作。

  “會很快麼?”

  “會很快。”

  “三針之後,我會立即想起過去?”

  “多半是。”

  他的樣子與其說是沉著,不如說是像一個死刑犯人那樣對自己的命運無可奈何。而她卻很緊張。

  “無風,你說,現在的你和過去的你,哪一個會讓我的感覺更好?”思量片刻,她忍不住又問。

  “從沒有過去的我,”他無聲地笑了,“不過,我要你先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不再做傻事。”

  “我做過傻事?”

  “等你恢復了記憶,就會知道。”

  “我答應你。”

  “那我開始了。”

  “好。”

  他揚起手,正要將銀針刺下去,她忽然尖叫了一聲:

  “不要!”

  “怎麼了?”他停住手,問道。

  “我放棄!我不想知道過去啦!”她大聲道,聲音幾乎衝破房頂。

  “為什麼?”他一愣。

  “我信你。”她甜甜地一笑,將三枚銀針從他手中奪走,扔回針盒,“你說你是為了我好,你的話,我信!”

  “荷衣,我正在犯糊塗……”

  “那就讓我們繼續糊塗下去吧!”

  他轉過頭去,發現朝陽剛剛升起,草露未晞,槐花灑滿了一地。
li60830 發表於 2018-12-28 22:21
七十三

  後記:玦

  《迷行記》雖還沒有徹底地結束,它的故事現在終於可以告一個段落了。笑,如果沒有熱心的讀者,這故事是不可能寫出來的。今年年初,我剛剛寫完《迷俠記》就有讀者要求我寫續集。我想了幾天,決定寫《迷神記》,也就是他們後代的故事。但這種想法一說來就被否定掉了,大家強烈要求我繼續革命,寫慕容無風與荷衣。為此吳語還特意在小樓網站——我的老巢——給我做了一個survey,由大家投票來決定下一本小說的重點。這個投票的結果就是《迷行記》。雖然我在寫頭幾章時都不知道後面的結尾會是什麼,我始終相信在創作中的某一天,老天爺會指給我一個方向。這個方向很快就找到了,我決定寫一個言情包著武俠的故事。

  這種說法乍一聽來,很像是煎雞蛋時煎出了蛋黃在外蛋白在內的東東,寫的時候也很吃力。基本的感覺就像是被人劫持坐上了飛機,騰空而起,不知降落何方。寫小說的人常常會有這種感受:結尾只在一念之間,如果你再等幾天,降落的一定是另外一個地點。

  《迷行記》與《迷俠記》的結構雖然不同,不過一樣的乏善可陳。我個人以為寫《迷行》時更注意了語言,儘管如此,在催文的壓力下我也沒有仔細推敲,經常是寫完就貼,貼了又改,仍覺生澀。在文字上我一直對自己不滿意,我把這個缺點歸結為我是武漢人的緣故。武漢人說話比較硬,句子結構也跟著硬,讀來讀去都不舒服。當然這種理由很荒唐,真正的原因是我從沒有寫過小說,大約有三四年的功夫也沒認真寫過中文,經驗有限,一下筆就成了這樣,再讀時總覺得羞愧無地。

  在《迷俠記》裡我比較注重寫故事,在《迷行記》裡我開始注重寫情緒,寫一些比較飄浮的回憶與聯想,手法談不上現代,但也決非傳統。我比較喜歡寫一種深沉而帶有純度的情感,想把它寫到極至,從荷衣對愛情美學式的追求,到兩人相愛墜回倫常,再到慕容無風失愛後宗教式的迷狂——激情產生於空白,產生於“不在”,正如慕容無風的身體是空白和慾望的隱喻。所以慕容無風說,我是空的。

  在這個故事裡,我反覆地談到了謎,談到了人與人之間的陌生與瞭解。往往是你越瞭解,這個人越陌生。你越要將自己的圓圈往他身上套,你越會發現他根本不在這個圓圈之內。此所謂已所不欲,勿施與人。己之所欲,亦勿施之與人也。以己之所欲去瞭解人之不欲……方知人欲之不可融洽原本就是天然。你不把他人看作是地獄,他人才不會是地獄。瞭解過程就是放棄的過程,慕容無風費很大的勁才弄明白的道理,荷衣好像從一開始就知道。

  因此這個故事是一個玦,而非一個環,它的終端始終有一個缺口。如果你看完之後還覺得有謎,或者還要我來解謎,這就說明你沒有看明白這個故事的主旨。

  《迷神記》裡這兩個人物只會被偶爾提及……慕容無風與荷衣基本上在這裡就謝幕了。

  再一次感謝在寫作過程中強烈支持我的眾多讀者,因人數過多不便一一言謝,但你們始終都在我的心中!

(全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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