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爛柯棋緣 作者:真費事(連載中)

 
Babcorn 2019-9-26 14:59:1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2 19395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34
第110章 知足常樂

  「客官~~~真不用這麼多的~~~」

  小販其實一喊出口的瞬間就有些後悔了,可既然喊都喊了也就不管那麼多了,悔是悔但心裡還是有些暢快的。

  不過小販見那位白衣先生只是在二十步外遠遠的望向自己,卻沒有回來,只好同旁邊一起擺攤賣柿子的老倌說了一聲。

  「陳叔,您幫我看一下攤位,我去追一下那位客官,馬上回來的!」

  「哈哈,去吧去吧!」

  這老倌剛剛還有些羨慕嫉妒,這可是白賺一兩多,現在反倒有些佩服這年輕人了。

  見老倌答應,小販趕忙繞出攤位朝計緣追去。

  因為剛剛那幾聲喊叫,邊上或駐足或慢走回頭的看客也有一些,紛紛議論著什麼事,也有見到始末的旁人小聲講解,另有見尾不見頭的人一起猜測。

  那一頭,計緣也不走,像是就這麼站著等小販追來一樣,見其人真的出了攤位追來,雙目多微微睜開少許。

  小販三步並作兩步走,很快到了計緣跟前,將手中的銀子遞過去。

  「客官…實話跟你說吧,這墨玉簪子就是粗料雕的,頂多就值個二三十文,一兩多…我收著有些燙手,您要是給個五十文我也就收了…您要真喜歡還是給我銅錢吧,大錢銀兩我也找不開!」

  一口氣把這句話說完,小販氣都通順很多,只是發現自己匆匆說完了,對面的白衣先生卻什麼話都沒說,就盯著自己上下看看。

  『難不成我說話太快他沒聽清?』

  正這麼想著呢,計緣終於開口了,但話題卻和簪子銀子無關。

  「敢問小哥姓甚名誰啊?」

  「啊?」

  小販有些愣,對方也不接銀子,而是問自己名字?

  「我叫林田,一直在這塊擺攤的,客官您倒是把銀子拿著啊…要不這玉簪我不賣了還不成嗎?」

  「不急不急,這玉簪我喜歡得緊,今天是買定了,不過我就是還有一個小小的疑惑想問一問林小哥,若我這次給的是一兩金子,你還會追出來還我嗎?」

  這問題問得著實莫名其妙,但也引人遐想,林田稍一糾結還是老實回答:

  「客官您說笑了,我這輩子還沒見過一兩金子呢,也回答不上來呀,不過這麼多錢,說不準我就拿錢跑了哈哈……」

  計緣眉頭一展,這才伸手接過小販手中的碎銀子。

  「不錯,是我問得不好,走,再去看看你的攤位,對了,據說均天府醉香樓菜餚不錯,林小哥有沒有去過啊?」

  「啊?」

  小販聞言則越來越發懵了。

  。。。

  正午時分,小販林田自己也不知道怎麼了,就這麼莫名其妙的隨著那位姓計的白衫先生一起到了醉香樓。

  現在的林田和計緣面對面坐在醉香樓三樓,看看左右和樓窗外的風光,稍顯拘謹。

  「計先生,您這也太破費了,我就是送您一根粗料玉簪……聽說這地兒死貴!」

  看著林田說話都不敢大聲的樣子,計緣也樂了。

  「再貴還能頂得上三年飯錢?」

  計緣這又是一句讓小販聽起來莫名其妙的話,這種時候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魚頭湯白斬雞來咯~~~燴白菜蒸肉糕來咯~~」

  客棧小二拖著長長的菜名尾音,居然一手一個托盤,托著兩個盤子一路小碎步到了計緣他們的靠窗桌前,這平衡性也算是熟能生巧練出來的了。

  林田和計緣不等小二說話就趕忙主動搭把手,幫他把盤子放下,將裡頭一共六個菜端出來。

  「這是包頭魚湯,這是白切雞,這是醬醋碟,這是燴白菜、蒸肉糕和炒三鮮,這是芙蓉羹,得趁熱喝,這是自制橘糖水,對了,這盤柿子是附送的餐後果品,客官,你們的菜上齊了,有事招呼一聲便是!」

  店小二手腳麻利語速也不慢,快速將菜都介紹了一遍。

  「好,多謝小二哥!」

  計緣朝著店小二拱手致謝,一旁林田有樣學樣的尷尬拱手。

  「哎哎,您慢用,您慢用!」

  見小二點著頭離開,計緣則招呼早已經垂涎欲滴的林田動筷,並且率先夾著白斬雞沾著料吃了起來。

  林田一見計先生開吃,哪還抑制得住,也吃了起來,這種大酒樓的菜餚可是一年到頭吃不到一次。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林田已經吃得打飽嗝,而計緣在又喝了一點魚頭湯之後停下,看著在那順肚子的林田問道。

  「林小哥,這玉簪我是真喜歡,一頓飯怕是還不夠……」

  「別別別,大先生我怕了您了,您到底是不是咱林家哪個發達的親戚啊……要不您先吃個柿子吧,這柿子甜!」

  聽到計緣又開始了,林田這是真發怵。

  「哈哈哈……柿子我暫時可不想再吃了…林小哥,容計某再多同你空談幾句。」

  「唔,這柿子真甜…嘖…先生您說!」

  計緣一隻手在桌上以兩指打著拍子,一邊望向窗外,耳中傾聽市井中的嘈雜。

  「若是給林小哥一個選擇,你是選激流勇進大富大貴,還是小富即安平和度日啊?」

  計緣說完,睜大雙眼轉頭望向林田,眼睛雖然施了障眼法,卻讓林田頓下了手和嘴。

  周圍的嘈雜聲都好似弱了不少,林田沒注意到這點,卻讓他不由放下了半個柿子用手抹了抹嘴,隱隱有種彷彿面臨人生中重要關口的錯覺。

  「計先生,我沒啥學問也沒啥志向,想的就是取個老婆生兩個娃,能安穩過這輩子,能給父母養老送終,也有人給我養老送終…就很知足了!」

  聞言,計緣嘆了口氣,雙眼又微微閉上一些。

  「只是,人是會變的…得到越多渴望就越多,當然若能知足常樂自然是好的,好了林小哥,你嗓門大,勞煩喊一聲小二,就說這邊結賬。」

  「好嘞!」

  林田又拿起那半個柿子,騰騰騰跑到三樓樓梯口往下喊。

  「小二~~~三樓靠東窗結賬~~~」

  「來咯~~~」

  樓下的小二就像是同林田飆嗓門,各自吆喝帶著婉轉感。

  見林田跑開,計緣右手沾了一點杯中糖水,在桌上水寫一個「遂」字,然後中指一敲桌面,這個糖水痕跡組成的字就隨著指尖一起引到空中。

  中拇兩指相扣,屈指一彈。

  嗖~

  這個水字「遂」迅速飛往樓梯口,林田恰巧此時轉身。

  啪~一下,「遂」字正中眉心。

  林田只感覺額頭一涼,伸手摸了摸,沒感覺到什麼東西,下意識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之後也就回桌邊來了。

  『那柿子比陳老倌賣的還好吃,得多吃幾個。』

  計緣笑笑,望向窗外天空,耳中偶然聽到樓下有幾個讀書人正帶著些許興奮感在議論著州府科舉之事。

  「已經是桂榜將曉之際了啊……」

  揮手間,袖內白子已現,比起三年前,其凝實程度居然僅差近兩百年道行的虎妖陸山君一籌。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35
第111章 紅夫人

  稽州春惠府,科舉州解試的貢院所在,一群或胸有成竹或焦慮慢慢的考生等候在外。

  貢院是科舉考試各級層都會有的一種考試專用場所,只是根據級別不同規模也會有所不同,在縣試府試中取得資格的考生,就會到一州州府所在參加州解試,稽州這邊則是春惠府。

  春惠府貢院簷高屋深,是一間佔地面積相當大的閉合大屋,內裡有木門屏風等物,隔成一個個簡易小單間,所有考生都要在此單獨完成文章。

  不過此時正是臨考前的一段時間,也是所有人最緊張的一段時間,包括尹兆先在內,一群大大小小的書生貢士已經在貢院外排成長長的兩列,前後不時交頭接耳或翻閱書籍。

  與計緣上輩子不同,在這裡候考的考生,以成年人居多,尹兆先雖自嘲不再是年輕書生,可實際上他的年齡在這裡真算不上大,隊列中甚至不乏頭髮花白的考生。

  尹兆先倒沒有臨時抱佛腳,只是頗有些感慨的望著這間貢院。

  想當年的尹書生意氣風發,縣試輕鬆奪魁,府試位列甲等,州解試卻最終以三位之差無緣甲等,失了前往直隸京畿府的資格。

  科舉失利讓尹兆先頗有些一蹶不振,加上家中有長輩病逝,妻兒需要生活上的依靠和照料,在寧安縣就這麼安頓下來。

  有些書生可以靠著自己妻子供養一直堅持苦讀不斷參考,而尹兆先卻不是這樣的人,也不希望讓妻子受太多苦,以他的學識,縣中富戶多得是人請去當夫子。

  安逸的生活雖好,有時候卻也會消磨銳氣,哪怕家裡生活好了也有積蓄了,尹兆先卻沒動再次參加科舉的念頭,直到三年前計緣離開時留書一封,讓他得以明志。

  這會有州府官員從貢院檢查完考場出來,朝著一旁維持秩序的差役點頭。

  官差在胸肺鼓蕩真氣,出口高喊:

  「本次州解試現在開始,各位貢士可攜帶筆墨硯台食盒等物,紙張清水由貢院提供,入貢院前請自備報考信件官文等物,並接受差役搜身,現在開始入場~~~~」

  此次參考者足有數百人,絕大部分都是從稽州各府各縣憑藉才學披荊斬棘考上來的,位置排在前頭的一些個貢士考生耳朵都被差役吼得嗡嗡直響。

  由多名會武功的差役逐個搜身,並檢查隨身物品,甚至會用筷子翻翻貢士們食盒內的食物,看有沒有藏什麼。

  而邊上坐著的四位官員則逐一查看每個貢士的官文,確認來人的身份。

  整個過程除了沒有攝像頭和偶爾存在關係戶,實際上比現代學生參考更為嚴格。

  尹兆先提著自己的備考盒,裡頭除了文房用具就是購買自貢院附近酒樓的「貢士餐」,他還在被搜身的時候,邊上的一個查看公文的州府官員突然朝他問道:

  「你就是尹兆先?」

  尹兆先愣了一下,朝他拱手。

  「正是,這位大人認得在下?」

  「並不認得,不過我去華風書院的時候有看過學生所帶《群鳥論》的童生篇和巡迴夜遊篇,算是有些意思。」

  尹兆先趕忙再次作揖。

  「小生拙作,不敢當大人誇讚之言!」

  「嗯,進去吧,希望你能位列甲等。」

  「學生自當盡力是!」

  這位官員提筆在簿冊上將尹兆先的名字打鉤,並遞給他牌號,示意差役可以放行。

  目送尹兆先進入貢院,這位官員撫鬚過後才繼續審查下一個貢士。

  貢院內部,隔間同當初已經有了一些細微差別,尹兆先看了看牌號,找到屬於自己的「丁二十七」號。

  大約等了兩刻鐘,所有學生都已經入內並找好位置後,還有考官逐一檢查官文和牌號,確保無人坐錯。

  考場前端,已有考官站定高喊。

  「今日考試時間為兩個時辰,時辰一到即刻點收卷香,燃盡之前交卷,否則作廢!現在,亮考題!」

  隨著話音落下,考場四面位置均有差役掛起白布為底的大字牌,其上書寫了本次的考試內容。

  考題有兩個,分別是「論策:治旱」和「譽秋詩詞一篇」。

  同縣試府試不同,州解試已經不再過於側重默寫文章等基本功,而是開始注重能力,今年居然尤為罕見的在州解試上出了論策題目,引得不少考生在下面議論。

  「肅靜~~~~」

  差役運氣大吼。

  「考試開始,漏刻開,敲響鑼~~~~」

  一旁官差握緊木布錘,重重打向銅鑼。

  「當~~~」

  聲音落下,就像是在所有貢士心頭敲了一下,人人趕忙凝神坐好,有的苦苦思索有的則已經開始動筆……

  詩詞相信難不倒大多數有才學的人,難的是論策,尹兆先倒是思路鮮明,治旱這種事或許百人所寫都千篇一律,而真正能寫出點有用東西的書生不多,尹兆先是例外之一。

  『天旱,非一災之禍也,所謂民以食為天,旱起則人禍至,人禍引疫病降,治理不善則怨憤起,以戾生瘴則殆也……』

  落筆如有神,揮毫墨不停,尹兆先一開篇書寫連貫而就,不但思路清晰並且因為時時臨摹計緣字帖,書法也大為長進。

  。。。

  考後交卷自然到了緊張的批閱時間,州府不少官員參與其中。

  尹兆先一篇《治旱論》最後甚至連知府兼知州都看過了,雖然稽州幾乎年年風調雨順,但官員不是定死一地的,很多也曾經歷過外州旱災,知道尹兆先這一篇全方位考慮文章的份量。

  知州李厚甚至有言:「其文雖亦有少許空洞遐想之處卻勝在全面細緻,才淺力薄之官員,已可據此策治旱也!」

  算是極高評價了。

  。。。

  因大貞的州解試往往在秋季舉行,發榜之時多為桂花盛開時節,遂又稱「桂榜」。

  半月之後,春惠府貢院外桂榜揭曉。

  尹兆先沒有同旁人一樣拚命擠到最前頭的去瞧,結果已經定下,不是你在這擠破了頭就能改變的。

  不過榜單上有些位置,不需要擠得太前,也能在外圍看得清楚。

  稽州桂榜最上端的名字最大,第一列以大字書寫:

  一甲解元:尹兆先

  「尹兆先是誰啊?」「他是解元?」

  「誰認識尹兆先?」「不知道啊…」

  ……

  前方的諸多議論聲逐漸傳到後方,尹兆先雖然早就預料自己會取得甲等,卻從未奢望過解元,這會心臟都抽了兩下,趕緊自己揉了揉。

  到了州解試開始,一直到會試和殿試,第一名取「元」字,分別為解元、會元、狀元,哪一個都是光宗耀祖的成就。

  以後別人稱呼尹兆先,很可能就會敬稱一聲「尹解元」。

  隨著最後榜單身份的揭曉,不管是否真心實意,朝著上榜者恭賀是慣例,尹兆先自然曙是矚目的焦點。

  當夜州府官方舉辦慶賀上榜貢士和內外簾官的鹿鳴宴,即便尹兆先認定自己不勝酒力,也不可能在那種場合下不喝酒。

  到最後被差役攙扶送到客棧的差不多已經不省人事了。

  半夜,自春惠府城外有一紅影若隱若現地游曳而來,到臨近城邊則猶如散步幾下走上城牆跨入其內。

  城中還亮著燈火的地方不多,紅影如夢如煙的走在街頭,忽然看到有陰司巡遊路過,則笑嘻嘻的閃過一邊街角。

  「嗯呵呵呵……」

  等兩位巡遊帶著陰風經過,紅影笑著繼續前進。

  過街過坊速度絕快,好似有著自己的目的,很快就來到了貢院附近的桂香客棧外。

  抬頭望瞭望客棧,紅影好似一根紅絲帶一樣滑入客棧二樓。

  客棧內偶有喉嚨中嘶啞痛苦聲傳出。

  「呵……」「呃呵……」……

  片刻後,紅影終於找到了尹兆先所在的房間。

  「咔嚓~吱呀~~」

  房門自動解鎖打開,紅影走入屋內,身後房門又自動關上。

  眼神撇過桌面,上頭可見一甲解元的官文。

  「呵呵呵呵…尹解元…..」

  紅影滑到床邊,一隻紅指甲長長的纖白之手順著撫過尹兆先胸膛,尹兆先身上正氣應激而發,顯現浩然之像。

  紅影身子一震,手臂居然被彈開,而尹兆先也立刻再此時清醒。

  望著房中突然多出一個女人,尹夫子下意識往裡縮了縮,顯得有些驚慌,看到陌生女人在房裡比看到別的怪物更可怕。

  「你你你……你是何人?夜入男子房間,成何體統!」

  「呵呵呵…尹解元,你可以叫我紅夫人,好多年沒見到如你這般讀書人了,你看我美麼~~」

  女子坐在床頭,身裹輕紗,側臉朝著尹兆先回眸。

  原本只是想吸些陽氣壽元,現在則眼神深處已經透著森然。

  只是尹兆先現在卻頭皮發麻手腳冰涼,浩然正氣應激之下,有那麼一瞬間,好似看到一具紅色骷髏……

  『這是妖怪啊……!』
Babcorn 發表於 2019-9-26 22:35
第112章 動我計某人的朋友?

  尹兆先現在腦海中正急速思索著該怎麼辦。

  第一個否決的就是大喊救命,雖然只有一瞬間,但他確信剛剛不是錯覺,眼前的這個女子根本不是常人。

  不同於曾經的好友計緣和當初夜遇的老者那種仙道奇人之流,眼前的這個明顯是鬼妖一類,他這一喊怕是會當場斷送性命。

  強迫自己裝作沒看出什麼的樣子,尹兆先拿出那股夫子氣勢。

  「這位姑娘,男女授受不親,尹某已經有家有室更無妾娶之意,你還是出去吧,不要壞了我們雙方的清白!」

  儘管心中懼怕,但尹兆先還是穩住心神流利的說出這番話,他不點破,期望眼前女子能自己退去,這裡畢竟是稽州州府所在,說不定對方有所忌憚。

  紅夫人在那搔首弄姿一番,卻發現這個書生居然沒中魅惑,倒是略顯驚異。

  『傳聞身具浩然正氣者不懼邪魅之惑,難道是真的?先破了他浩然氣!』

  念頭一轉間,紅夫人嬌滴滴酥麻麻的開口。

  「尹解元,你家中妻子可有我這番曼妙身姿,可有我這般美貌啊~~」

  紅夫人站起身來扭動一下身段,一手撫在小腹,一手輕捂嘴唇朝著尹兆先笑笑,一股肉眼不可見的粉氣飄散。

  尹兆先只覺得小腹發燙呼吸有些急促,明明頭腦清醒卻不由自主,咬緊牙冠,狠狠瞪了一眼紅夫人。

  「你這女子,好生不知好歹,父母生你養你,你卻來此作踐自己,尹某不是你想的那種人~~!」

  這一喝半是真怒半是宣洩恐懼,聲音一出身上浩然氣徒然盛起,閃出一陣淡淡白光。

  只是這白光雖然自有一股凌冽氣勢,但畢竟還淺,到紅夫人身前卻眯眼揮袖便散,也紅夫人的耐心也散去了。

  「哼…有趣,尹解元,實話告訴你…」

  紅夫人說話間已經伸手一攝,尹兆先發現自己居然浮空而起,朝著對面紅影而去,被一隻指甲長長手卡死脖子。

  手臂同浩然氣碰撞摩擦出一陣陣細微的電流,令紅夫人微感刺痛,但她卻毫不在意,而是將臉湊近窒息痛苦中的尹兆先。

  「便是連這春惠府城隍我都談不上有多懼,你一個小小的凡人書生是逃不出我手心的,呵呵呵…呵呵呵……」

  嬌笑聲道最後都有些空洞嘶啞了……

  尹兆先臉色一陣蒼白一陣青紅,死死抓著脖子上的手爪,浩然氣同妖氣碰撞下窺得血色骷髏面貌。

  被掐得窒息之下尹兆先已經意識都有些模糊,腦中浮現自己妻兒的畫面,也浮現執子而弈的奇人好友計緣。

  「妖,妖…妖怪……計先生…救我……」

  此時此刻,遠在均天府一間客棧內的計緣徒然驚醒,手中浮現一枚白子,發現其上黑氣纏繞明滅不定。

  「尹夫子!?」

  通常而言計緣是感受不到棋子的日常變化的,但在某些關鍵節點上卻能得到一種天心感應,而此刻顯然不是什麼好事。

  凝神靜氣之下,計緣甚至能從棋子上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凶惡妖氣,棋子上雖有浩然之氣升騰卻太過弱小。

  『尹夫子很危險!』

  作為計緣這輩子最好的朋友,此刻對方陷入危機而計緣卻束手無策,一時間焦急非常,計緣甚至不知道尹兆先遇上了什麼,只清楚絕非凡俗。

  『得想想辦法,得想辦法!』

  強行入定顯化意境山河,棋子收入山河中,天空其他四枚棋子都安然無恙。

  計緣好似一個虛幻的天地巨人,手執星辰鉅子皺眉苦思。

  猛然間望到遠方高山之巔的丹爐,原本第一個念頭想的是為棋子補充丹氣,而第二個念頭則是三昧真火。

  爐中真火有沒有用是個未知數,這白子能不能承受住爐中真火也是個未知數,但尹兆先顯然已經危在旦夕,根本容不得計緣多想,只能照著靈犀一動的想法嘗試。

  恍若道融天地隨念而動,意境山河中的計緣一瞬間就浮現在丹爐旁,透過孔洞能看到其內燃燒的熊熊真火。

  引攝一縷丹氣注入白子,令其暫時穩固,剛想將之在丹爐裡滾一滾,卻猛然頓住動作。

  計緣口中含音而發:「敕~」

  隨著道音落下,丹爐周圍浮現自衍棋之後就已經匯聚成雲的玄黃雲彩,小心斟酌之後計緣引下一縷玄黃之氣包裹白子。

  『尹夫子,挺住啊!』

  不再猶豫,毅然將白子投入丹爐。

  轟~

  白子竄過爐中三昧真火,幾乎才一接觸就被引燃,同時焰光與玄黃之氣摩擦出一道流光。

  玄黃之氣和其上冒出的浩然正氣共同抵禦億萬真火,棋子發出「咯吱咯吱」不堪重負的危險聲響。

  計緣聽得頭皮發麻,見勢不妙趕忙在另一頭攝取牽引,讓白子從另一邊孔洞中飛出,根本不敢令其在丹爐中久留。

  僅這麼一瞬,棋子已然變得在意境中的顯得滾燙無比,表面更是出現細裂之紋,只是還有一股淡淡酒香飄出使得棋子逐漸回歸圓潤,將計緣提起的心又放下少許。

  計緣這邊在意境中電光火石間的一頓小操作,投射到遙遠稽州春惠府所在的,就不是一點小動靜了……

  尹兆先原本的感受是窒息的痛苦以及對妖物的恐懼,可是驟然間,這一切都是毛毛雨了。

  有那麼一瞬間,他覺得好似身入油鍋,又好似萬箭穿心,又如雷電劈鑿,又如烈火焚身,那痛苦讓他意識混沌。

  在身體表現上則是尹兆先整個人一剎那變得滾燙無比,體表更是紅如熟蝦。

  「滋滋…..」

  紅夫人剛要湊近臉強行攝取尹兆先陽氣和文氣,卻在此時被燙得鬆手。

  還沒來得及詫異,緊接著眼前黑夜景物已經化為灰紅之光。

  轟~~~~

  一團充滿虛無感的烈焰自尹兆先身上竄天而起,穿透衣物房室等實體,同時也掃中一旁來不及驚愕的紅夫人……

  一道紅灰焰光閃過。

  「啊~~~~~~~~」

  女子淒厲的慘叫聲響徹一隅。

  「砰~」「砰~」「砰~」……

  撞碎客棧房門,撞穿對面客室,撞碎客棧牆壁……紅夫人在被擊飛途中已然半身焦黑,直接一路砸出客棧外。

  「呵…..呵……」

  紅夫人嘶啞的聲音帶著顫抖,怒氣和懼意皆是難以掩飾,一時不查沒反應過來,居然讓一個小書生算計了,怒意中滔天妖氣升騰。

  「啊~~~~~~~尹~兆~先~~~我要你死~~~~!」

  「妖孽放肆~~~~!」

  隆隆隆……

  廟司坊方向,春惠府城隍的怒吼聲仿若洪鐘,常人耳不能聞的聲浪滾滾而來!

  紅夫人恨恨的望向客棧那邊依然有虛幻熱力和煙霧升騰的方向,加上摸不清到底何方高人在助尹兆先,咬牙恨然之下,最終一揮袖飛向城池外。

  「大膽妖孽,留下來!」

  兩名夜巡遊在路中間拔刀而起,鬼氣森森的刀光直罩紅夫人,後者避也不避,直接徒手抓住陰刀,提起兩個陰差就一起飛走。

  在中途鬆手後指甲瞬間劃拉數十下,便將兩名陰差肢解,隨後紅夫人口中一吸,陰氣全都匯入口中。

  「混賬~~~~!」

  怒吼聲中,一道混合著香火之力的金光打來,同紅夫人猛烈的妖氣碰撞,爆發出一陣雷鳴。

  轟~

  紅夫人悶哼一聲,承受這一下直接竄出城去,頃刻間飛出十里遁入一座山包。

  幾乎就是下一刻,春惠府城隍攜陰陽司功過司主官由虛化實挪移而至,卻無法在山包處嗅到妖物遁去的氣息。

  「孽障氣煞我也~~!氣煞我也~~~!」

  城隍雖然口中怒吼,心中卻也驚疑不定。

  大貞向來太平,稽州更是民安之州,今日卻在自己轄區居然出現了如此詭異的妖物,並且在被發現後還能從容退走,這是才出現呢,還是以前一直沒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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