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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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997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17 21:32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七、宿醉(下) 蘑菇


  面對祝童赤裸裸的威脅和掠奪,史密斯跪倒在卡爾面前,雙臂抱住他的一只腿,用嘴親吻著他腳上的皮鞋,嘴裏不停的嘟囔著:“求您救救我。上帝啊,我不是故意的,是修伊。斯特恩博士,他是魔鬼,對不起,我被魔鬼引誘了……我可以把一切想給你,上帝啊!兩成,我名下所有的股份有兩成,不是四成都是您的……”

  他很清楚溫格身上生過什麼,面前這個不只是“神醫李想”,他還能在轉眼間把一個健康人變成瘋子。祝童已然說了自己不相信法律,可是法律,史密斯能交回合聯船舶的一億美金,可那兩億美金的罰金卻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出來。

  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老前輩卡爾了。

  用不著翻譯,盛福也知道生了什麼,史密斯的表演實在是太感人了。以至於盛福這樣自詡鐵石心腸的人,也不得不拿出絲質手帕擦拭眼角的淚滴,這淚滴的由來很值得懷疑。

  “很抱歉,沃森,我幫不了你。我曾經提醒過你,不要相信承諾,特別是修伊那樣的人。”

  史密斯又爬到祝童面前,祝童不理會史密斯的哭號,看著盛福,他認為,盛福的幾滴眼淚與狼外婆的眼淚具備相同的資質。

  史密斯表演了將近十分鐘,祝童的一只新鞋被糟蹋得慘不忍睹。他不耐煩的踢出一腳,史密斯碩大的身體滾到了墻邊。

  “夠了,我的耐心是有限的。你不是無知和愚蠢,史密斯先生,你太貪婪了。我不喜歡貪婪的人,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你還有一條路可以走,賣出合聯船舶的股份滾出上海。”

  “有人對我的股份有興趣?”史密斯擦乾眼淚,只瞬間就轉變為談生意狀態。

  “哈哈哈哈。”盛福再也忍受不住,笑出聲來。

  “您應該就是買主。”史密斯不傻,看出盛福的身份比較高,面對他說:“我是合聯船舶的董事長,擁有福華造船百分之八的股份。您應該看到,不久前,福華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被拍賣的價格是七億五千萬美金。我的要求並不高,五億美金。”

  不只盛福在笑,祝童和另一位見多識廣的股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無恥的人他們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高級演出,真的令人愉悅啊。

  “五億美金也許有點高,我可以做出讓步,三億美金。這是我的低價,不能再低了。”史密斯幾乎絕望了,不過,他還在做最後的掙紮。

  笑聲依舊,沒人理會他,史密斯知道自己在他們眼裏很滑稽,他也覺得自己很可笑;“兩億美金,這是最後出價。為了這次生意,我們家族前前後後投入了三億美金……如果……我誓,即使坐牢,我也不會再退讓半步。”

  “你可以走了。”祝童指著門口;“滾蛋!”

  “這是生意啊。你們總要出個價吧?”史密斯的誓言只維持了短短的十幾秒,看到祝童要他滾蛋,再不敢逞強了。

  “一億美金。”祝童伸出一個手指;“我替你擺平合聯船舶董事會,欠福華造船的兩億罰金一筆勾銷著這一億美金用最快的速度離開上海。史密斯先生,如果你不同意的話,每一次討價還價,我的出價自動減少百分之十。你必須在十秒鐘之內決定是接受這個報價。現在,我開始倒計時八、七……”

  “成交次您又贏了。”史密斯舉手投降。“只有一個小小的要求,我將得到完整的一億美金,你們負擔股份轉讓的手續費已經稅金。”

  “成交。”祝童滿心喜悅,他還是被史密斯的可憐樣欺騙,忽略了一點小問題。

  盛福站起來,嘆息道:“史密斯先生,你真可愛啊。”

  “謝謝,您更可愛。”史密斯在中國混了大半年,能聽懂簡單漢語,特別是這類時常出現在床底間的曖昧對話。他曾經以這座城市的上帝自居,身邊的女朋友如走馬燈般川流不息。

  可是現在,這一切已經成為過去,他將被迫離開上海。

  盛福與祝童走出會客室,南海宮瀾佔據了摩天大廈的最高兩層,宮廷內有一座觀景平臺。金石集團的所有股東正坐在這裏,等待最終談判結果。

  從這裏,可以欣賞到卓然秀麗的東方明珠電視塔,可以細品南浦大橋與楊浦大橋形成的雙龍戲珠圖,可以看到相互映襯的金茂大廈與環球金融中心,看不到高樓下的芸芸眾生。

  ““李先生,您今天賺了多少?四億還是五億?”萬家海聽完最終結果,調侃道。

  “大概差不多吧,只是辛苦錢。”祝童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承蒙各位老板照顧,謝謝了。”

  “你被史密斯騙了。”萬家海很有點幸災樂禍的樣子;“十二億,我們一分都不會少付。”

  祝童心裏虛不是手續費和稅金……”

  金石公司的董事會齊聲大笑,這片刻,祝童響起了史密斯。

  笑夠了,萬家海才說:“按照中國的法律,轉讓股份需要繳納的手續費與稅金,大約是百分之十八。”

  “是啊,真是一大筆錢。”祝童心裏想,去掉百分之十八,五億億多就沒有了,還有不到四億。

  “可是,合聯船舶的註冊地在鱷魚島,你還需要承擔那裏的費用。我們剛才咨詢了幾個朋友,鱷魚島的稅率很低,百分之五左右。”

  又去掉了五千萬,祝童算計著,還有三億多。

  “可是,還有個人所得稅。哈哈……”萬家海忍不住狂笑起來。

  凌晨三點,海之戀內只有醉眼朦朧的洋子小姐。

  祝童做到她身邊,抓起酒瓶狂飲,一氣就下去了小半瓶。

  他剛經歷過一場艱難的抉擇,如果繳納個人所得稅,他大概還能留下不到一億多。萬家海建議,祝童不妨以這筆錢入股金石公司,作為公司股東,就能避免繳納個人所得稅。

  萬家海說,這筆錢可以以金石公司的名義投如望海醫院。這是一個雙贏的結果,祝童避開了一億多的稅金,金石公司多了一位年輕有為的副董事長。

  可是,小騙子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具體是哪裏,又說不清楚。

  洋子抓起酒瓶跟著喝,你一口我一口,很快,一瓶酒就沒有了,兩個人也擁到一處。

  “主任,你需要女人嗎?”陳依頤悄悄出現在他們身邊。

  洋子小姐已是衣衫半解醉眼迷離;祝童兩眼赤紅,手正探進她胸前衣服內,揉搓著兩團飽滿。

  陳依頤挪開洋子,攙扶起祝童,走出海之戀,走向電梯。

  兩位侍女要來幫忙,陳依頤說不必了。

  柳伊蘭與曲老億在監視器內看到了這幅場景,曲老億不安的說:“柳大姐,你看這樣合適嗎?”

  “不合適。”柳伊蘭媚笑著;“不合適又能怎麼辦?他是個成年人。”

  “可是,夫人會不滿意的。”

  “是啊,那該怎麼辦呢?”

  電梯裏,陳依頤抱著祝童,送上香吻。

  狹窄的空間裏,陳依頤身上散出的女性氣息出強烈的誘惑。祝童把她擠到一角,扯開職業裝的紐扣……

  片刻,陳依頤喘息著按下停止鍵,電梯停在半空。

  陳依頤拉住他的一隻手送到裙下,喃喃的說:“主任,要了我吧……”

  電梯緩緩的提升,陳依頤意亂情迷的當口,電梯門打開了。

  夏護士長出現在門外,對陳依頤說:“妹妹,你會後悔的。”

  而祝童,困倦加是飲酒過量,醉倒了。

  清晨,祝童從美夢中醒來。環目四望,覺自己躺在一張軟軟的大床上,看房間的布置和梳妝臺上堆放的化妝品,這應該是一間溫馨的閨房。

  他用力回憶著,到底也想不出這是哪裏?

  “有人嗎?”祝童跳下床。

  沒有人答應。

  祝童回頭看看大床,粉色的被褥胡亂堆放著,看不出是否曾經生過什麼。

  可是,他知道了這間閨房的主人是誰,床的上方懸掛著一副畫像。

  不是女主人,是一位眉目如畫的青衫男子,半長的黑隨風飄舞,手裏牽一根紅線,尺半竹刀在他頭頂旋轉。

  周圍沒有任何地標性的背景,有的只是無盡深邃的夜空與漫天繁星。

  那是竹道士。

  祝童的眼光轉到別處,打量房間裏的布置,忽然被梳妝臺上的一個東西吸引。

  他走過去,拿起來。

  入手冰冷沉重,這是一塊質地緊密的石頭。正面刻著一直展翅高飛的雄鷹,背面是一行文字:

  鷹佛恭請柳大家蒞臨布天寺,生命寂寞,雙修極樂。

  明明是很不堪的一行文字,出自索翁達之手,祝童卻有理所當然之感。

  柳伊蘭穿著寬鬆的晨褸走進來,笑道:“小情人,你昨晚好猛啊。”

  開玩笑吧,自己昨晚與柳大姐有過什麼?祝童看看自己身上,只有一條睡褲,裏面還有一條短褲。

  他身手在短褲上摸索一下,心裏一塊重石落地,這下放昨天晚上沒有。

  他只要還穿著短褲,就能知道自己是否做過什麼。短褲的腰間,有一枚短短金針,這是他多年養成的習慣。如果短褲曾經被脫去的話,那枚金針不會還在原來的位置。

  “柳大姐不要開玩笑,我很純潔的。”

  “純潔?”柳伊蘭笑道;“五個小時之前,在電梯裏,一位自稱很純潔的男人與陳依頤小姐……”

  “大姐,我們真的沒做什麼,夏護士長呢?”祝童想起來了;不好意思的打斷柳伊蘭的話。

  “已經去望海醫院了。”柳伊蘭在祝童對面坐下;“小夏想明白了,她今後只為自己活著。你剛接手望海醫院,正需要一個這樣的幫手。小情人,大姐對你這麼好,你要好好謝謝大姐啊。”

  晨褸遮不住柳伊蘭迷人的豐潤,她如一朵吐露芬芳的蘭花,每寸肌膚都張揚著燦爛的色彩。

  清晨,正是陽氣上揚男性勃的時刻,祝童感到自己有點衝動,連忙回頭看一眼床頭的畫像,竹道士清澈的眼神,如清泉般洗滌過他的周身,自然就安靜了。

  “大姐,這是誰畫的?”

  “除了我,誰能畫出那樣的境況?”柳伊蘭痴痴的看著畫像;“小情人,我那時候一直活在夢裏。竹君讓我感受過自由的滋味,又殘酷的把我拋下人間。我恨啊。”

  柳伊蘭說的是陷入昏迷的半年時間,竹道士飛升之前,曾帶著她在瞬間跨越梵淨山到鳳凰城的百里空間,祝童為了轉移她的心思,問道:“那是一個什麼世界?”

  柳伊蘭閉上美目,身上的嫵媚氣息被一種聖潔的空靈所取代。

  “說不來,我只跟著竹君竊視片刻,那個世界,沒有人能用語言能描述出來。”

  祝童大約感受到一點什麼,默默不語的坐在那裏。

  半晌,鬆開手掌亮出那塊黑石頭:“誰送來的。”

  “你知道了。”柳伊蘭輕笑著;“活佛早就找過我了,我對他說,除非他想得到一個死人。三天前,這塊石頭突然出現在這裏。我這裏有監控,誰送來的,你自己看看認識不?”

  柳伊蘭用遙控器打開床頭的小電視,按動幾個按鈕,電視裏開始播放一段視頻。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20 16:33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八、風平(上) 蘑菇


  一個黑衣人從窗口跳進房間,小心翼翼的從胸前掏出一個東西放在梳妝臺上,隨即又從窗口跳出去。

  祝童連著看了三遍,”姐,這裏是幾樓?”

  “三十八樓。”

  “真夠高的。”祝童起身走到窗前,推開塑鋼窗探出身體。他沒有向下看,而是扭頭仰視。剛才,黑衣人的動作表明,他是借助一根繩子送上面進入這間閨房。

  “上面還有多少層。”祝童收回身體為視線的關係,他看不清上面,只覺得還有不短的高度。

  “這座樓一共有四十七層,你算算上面還有多少?”

  “頂層是南海宮瀾,他不可能從頂層下來,大姐應該檢查過另外六層,有結果嗎?”祝童又問。

  柳伊蘭搖搖頭:“這座樓上沒有住戶,我這一間原本也是寫字樓。上面有兩家公司,白天都有工作,晚上有保安值班。他們的監控我也看了,只有這一個黑影。他們沒有丟失任何東西。”

  “她是個女人,大姐見過,名字叫曲桑卓姆。”

  “女活佛?”柳伊蘭問。

  “就是她。”祝童點點頭。從身材上看,黑衣人穿得比較厚實,看不出性別。但是祝童觀察人一向關心細節,他和女活佛曲桑卓姆相處過一段時間,在她從懷裏拿出黑石的瞬間,確定了她的身份。曾經,祝童多次看過女活佛用同樣的姿勢拿出一只轉經筒。

  索翁達為什麼會找上柳伊蘭?答案很簡單,只不過以前被包括柳伊蘭在內的所有人所忽略了。

  柳伊蘭可算這個世界上唯一感受過無上仙境的人,索翁達在梵淨山紅雲金頂上被小騙子用計挫敗,一定已經知道以祝童的修為,不可能助他踏上解脫之路。他在紅雲金頂受得傷已經完全恢復了,靜極思動,想尋找另一條途徑。

  只是,索翁達曾經說過,兩年之內不會踏足江湖。他是個很守信用的人,當然不能隨便說話不算數。所以才派出女活佛曲桑卓姆對柳伊蘭出邀請,大師兄弄出的動靜,只是個前奏。

  “大姐,去不去你自己拿主意,我能肯定,索翁達說的雙修不是外人理解的意思。活佛的摩羅獄印五轉世界神妙五比,他想請你進入摩羅獄印,讀取你腦子的裏的記憶。”

  祝童把自己與索翁達活佛兩次交手,兩次陷入摩羅獄印的經歷原原本本的說給柳伊蘭。特別詳細分析了索翁達活佛進入祝門一年的經歷,與摩羅獄印內生的變化。

  在他的心裏,索翁達從來就不是個壞蛋。

  柳伊蘭默然良久,幽幽道:“真的嗎?在那裏,我還能見到竹君?”

  “只要你想,就能美夢成真。”祝童肯定的點點頭。

  “看來,我真應該去一趟布天寺了。”柳伊蘭充滿期待的看著西方的天空。

  祝童連忙勸道:“大姐,您還年輕,不能活在過去的陰影你。竹道士已經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您應該有新的生活,和男人。”

  “男人?”柳伊蘭輕蔑的一笑;“離開竹君後,大姐也有過一個男人。可是時間越久,竹君的影子就越真切。沒有任何男人能代替竹君。在我心裏他是一座高山,巍巍峨峨,沒人任何男人能與他相比。你不懂女人,遇到這樣的男人,女人注定要苦一輩子。”

  祝童啞然,他確實不懂女人,但能感受到柳伊蘭心底的凄苦。

  竹道士實在是太偉大了,在他的光芒照耀下,柳伊蘭只能迷失。

  “大姐,你可要想好啊。摩羅獄印非同小可,索翁達活佛很可能已經現了它的變化,請你去雙修,是想借助竹道士留下的記憶修補他的摩羅獄印。也許,你會被迷失在裏面,再次變成那個樣子。”祝童不無憂慮說。

  “哪個樣子?”柳伊蘭笑問。

  “就是那個樣子。”

  “白痴?”

  “這是你說的。”祝童點點頭。

  柳伊蘭嘆息一聲:“小情人,大姐知道你的心思。放心吧,索翁達活佛的一塊石頭就能把大姐招去?即使去,也是幾年後的事了。蘭花的姐妹們需要我去操心,現在還沒人能替大姐扛起這份責任。”

  祝童這才放心,又問:“好久沒看到凡星了,大姐,他去哪裏了?”

  “凡星啊。”柳伊蘭唇邊露出微笑;“他一直在湘西,在蘑菇岩和紅雲金頂周圍。凡星說,他要忘掉尺半竹刀。他正在尋找自己的法器。你是不是想給大姐找個保鏢?”

  四枚紅線無聲無息的纏住祝童的手腳,第五根在他兩眼間如蛇信般漂移。

  “知道大姐的厲害了。”紅線一閃即逝,祝童自問,就是在有所防備的情況下,徹底躲開紅線的糾纏,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倒是很想會會女活佛,她叫曲桑卓姆是嗎?好美的名字啊。蘭花的姐妹裏,從來就沒有過一位女活佛。”

  祝童咧咧嘴:“人家可是有信仰的人。”

  柳伊蘭傲然道:“蘭花的信仰,更適合女兒家。另外,夫人讓我轉告你,前輩的恩怨前輩了結,與你無關;她希望,你們開開心心的活著。”

  這就是媽媽的回復了,媽媽不希望自己纏攪進她與魚之間的是非。也許,江小魚是對的。可是,他心底真的恨啊。

  祝童默然好久,又道“我有個難題。大姐替我參詳一下,王覺非回來了。”

  “我知道。”柳伊蘭笑道;“這件事有什麼好為難的,你剛接手望海醫院,王覺非可是寶貴的人才啊。”

  “我用不了這樣的人才。”祝童擺出自己的理由;“大姐,他以前是海洋醫院的院長,如果我請他到望海醫院做院長,那早晚要出事。如果出事就一定是大事。我還想過把他送到山東,到望海製藥做研究工作。可是,老騙子不要這樣的人,他說,養活不起這樣當過官的大爺。望海製藥都是踏踏實實做事的人,怕他去了一個老鼠帶壞一鍋好湯。”

  “真還是個麻煩呢。看來,和你們騙子打交道真不容易,一個個的都是人精。”柳伊蘭調笑幾句,也皺著眉頭想了想如這樣,把他交給羽玄真人。”

  “羽玄?道宗會要他嗎?”

  “一定會?”柳伊蘭肯定的說;“道宗正在武當大動土木,要建立道家藝館,他們已經收購了兩家製藥廠。一定有適合王覺非的位置。並且……你知道。”

  “還是大姐有本事。”祝童鼓掌稱讚。

  並且的背後是一連串的洗腦加思想改造,王覺非落到羽玄手裏,與落到一品金佛手裏差不多,都是個修身養性的極好去處。

  四月逐漸走進人們的記憶,祝童對望海醫院的改造才剛剛開始。

  九十三十分,望海醫院的兩位副院長夏潔夏護士長和吳瞻銘走進祝童的辦公室。

  無論如何,祝童今天也要在他們之中確定一個作為望海醫院的院長。

  “兩位,考慮三天了,有結果沒有。”祝童起身給他們倒上水;“夏姐,我同意吳大哥的意見,你更合適做這個院長。”

  夏護士長剛從一個深坑中跳出來,柳伊蘭特意叮囑過祝童,不要給她太大壓力。可是如今的望海醫院需要一個合適的院長。夏潔從望海醫院的前身伊里斯醫院開始籌建的時候就是參與,開業後,陳依頤聘請她做副院長,主管後勤與藥品採購。應該說,對望海醫院的了解更;她的出身,也更容易被外界所接受。

  “我不想做,現在這樣就挺好。”夏潔搖搖頭,她的臉色尚帶憔悴,眼睛裏的憂鬱之色還沒退淨。

  祝童心裏感嘆,到底年紀大了幾歲,需要更多的時間去修復心靈的傷痕。

  今天下午四點,井池財團的私人飛機櫻花號將抵達上海,井池雪美小姐這個時候來上海很值得關注,因為隨井池雪美一道回來的還有鳳凰仙子朵花、蕭蕭和西蕾婭小姐。

  漢水尹家尹石風也來電話了,他身上的傷已經痊愈,與清洋家約好,於五月四日去江家村取回尹家前輩留在江家村的十七把細劍,以及那本尹家祕籍。

  尹石風邀請祝童和秦可強陪同他前往,祝童把這件事說給曲老億。曲老億很感興趣,他把曲奇交給祝童,說這孩子太實在怕是早晚會吃虧。讓曲奇跟祝童學學怎麼耍陰謀、鬥心機。

  五品清洋的江小魚是一個藏在深處的對手,索翁達活佛派出的祝門大師兄和女活佛曲桑卓姆也隨時可能現身,這次能跟著祝童去重慶,見識一下漢水尹家與清洋江家之間的恩恩怨怨,對曲奇的成長大有益處。

  祝童當時就說,曲老板已經夠陰險了,曲奇跟著你才能學到更多的本事。

  這都是笑話,一個人是否陰險狡猾更多的是天賦使然,後天的培養沒有多大作用。曲老億把曲奇交給祝童的意思是讓他在江湖上歷練歷練。最近,江湖上一片風平浪靜,僅有的幾個小浪花都集中在祝童身邊。

  曲老億還說,曲奇別的本事沒有,推拿捏骨最在行。

  祝童不可能讓曲奇這樣的高手到望海醫院的做按摩師,望海醫院的骨科是西醫的天下。

  中醫治療骨傷有一定的風險,在如今的社會環境下,任何一個風險都意味著巨額索賠與沒完沒了的官司。祝童定下的原則是,除非是熟人或熟人介紹來的病人,骨科病人只能接受專業的西醫治療。

  大班臺上的電話響了,祝童沒動,繼續試圖說服夏潔做望海醫院的院長。

  外間祕書席上有一部同線電話,所有的電話都需要先由代祕書宋巧晴甄別,包括手機。

  夏潔還在以心情不好為理由推脫,祝童說:“向老已經答應擔任望海醫院的名譽院長,明天上午會有一個新聞布會。您……”

  宋巧晴敲門進來板,一位姓蘇的女士來電話,您……”

  “知道了。”祝童拿起話筒,依舊對夏潔笑道:“夏姐,考慮一下,就當幫幫忙。望海醫院需要一個院長對向老送聘書。”

  然後才對著話筒說:“娟姐…啊……求之不得呢,好得好得,我馬上去。”

  放下電話,祝童站起來說:“兩位討論一下,我去去就來。”

  蘇娟站在路邊,用一種特別的眼光看著望海醫院大門。

  葉兒的一個電話讓蘇娟心潮起伏,李想,自己的準妹夫,來上海不到兩年的時間,竟然擁有了一家如此規模的醫院!

  蘇娟的職業生涯從鐵路乘務員開始,十幾年的時間從未離開過車廂,也沒想過過有一天會離開火車,雖然累了,也倦了,但在如今的情況下鐵路能給她提供一份還算過得去的生活保障。

  蘇娟也知道自己的條件,如果沒有特別的機遇,列車長應該是她的職業巔峰了。也許三五年後,她會調到後勤部門,為更年輕的列車長讓出位置。再向上需要付出的太多,那已經超出了她的底線。

  如今正有一個機遇出現在蘇娟面前:李想邀請她到望海醫院做辦公室主任。

  無論從哪方面看,離開顛簸的車廂到一家醫院做辦公室主任都是件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左右不過是和人打交道,列車長接觸的人比一個醫院要複雜多了,雖然不懂醫術,辦公室主任也不用替病人看病吧?

  蘇娟遲遲拿不定主意有兩個原因。

  一是李想這個人,他如此年輕,外表看很普通一個人,但在上海灘卻混得風生水起。

  先是在海洋醫院做非專業科室的小主任,那時,蘇娟還為葉兒不值。比較起來,黃海的條件更優越。

  直到他就混出個“神醫李想”的名頭,蘇娟才稍感放心。

  接下來的事更讓蘇娟吃驚,李想突然離開海洋醫院出任福華造船籌備處主任,幾乎一夜之間就成為上海灘的風雲人物。

  蘇娟不是小姑娘,以她的見識和閱歷隱約能意識到李想的來歷不簡單。從那天起,蘇娟就開始留意所有與李想有關的八卦,。

  列車長能接觸到各種各樣的人,特別是她值乘的進京列車,軟臥車廂時常能遇到一些有身份的人。

  可是,聽到的八卦多一個,蘇娟心裏的迷霧就濃一分。最可信的八卦是,“神醫李想”是向華易的入室弟子也有人說是私生子,有華商銀行在背後支持,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有了個合理的解釋。

  蘇娟對此半信半疑,如果李想是向華易的私生子,他一開始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進入上海灘,沒必要去海洋醫院棲身。她根本搞不明白李想究竟是個什麼人?只有一點,她相信李想對葉兒是真心的。

  第二個原因與第一個有關,這份職業能做多久?也就是李想能在望海醫院呆多久?

  李想崛起的太快了,蘇娟眼看著他從平凡變成不凡。她不是個不知世事的小姑娘,列車長的經歷歷練出她獨特的視角。蘇娟以為天上不是不可能掉餡餅,但是能被餡餅關顧的九成九不會是一般人。在她看來,李想,如果只是向老的弟子的話,即使他真是聰明絕頂的天才,也不會在短短的不到兩年的時間內有如此的成就。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22 23:01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八、風平(下) 蘑菇


  蘇娟正在患得患失,祝童已經走出望海醫院的大門,遠遠的招呼道:“娟姐,歡迎來小店視察。”

  “這也是小店?”蘇娟伸出好看的蘭花指,點向望海醫院十八層綜合樓;“諾大一家醫院是小店,大店是哪樣?”

  祝童不好意思的笑笑,在他眼裏,望海醫院真不算大。

  “葉兒說娟姐要來視察,我剛接手這裏一切還摸不著頭緒,正需要娟姐來我一把。”祝童在前面引路,帶著蘇娟進入望海醫院的大門。

  今天是祝童到接手望海醫院第十天,可還還從在大樓內的巡視過。模型和規劃圖倒是看過,樓內各科室的分佈情況只有個大致印象。

  陪著蘇娟走這一趟,祝童臉上沒什麼,對遇到的醫生護士都點頭微笑;心裏卻堆積起的越來越多的不以為然。

  一小時後,祝童把蘇娟讓進自己的辦公室。

  夏潔和吳瞻銘正停下正討論的話題,把目光投向蘇娟。

  “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蘇娟女士,她將擔任醫院行政總監。”

  “李老板,我只是來看看。”蘇娟謙虛著;“我不懂醫院,更不懂醫術。”心裏卻在想:不是辦公室主任嗎?行政總監……哦,原來是一個意思。

  蘇娟已經決定離開鐵路。祝童剛才透露過待遇為題,薪水至少比在鐵路上翻兩番。她不只是為了錢和自己的發展,更是為了葉兒;李想身上的謎團實在太多了。

  祝童笑著讓蘇娟坐在夏潔身邊,自己坐回大班臺後:“剛才,我和娟姐在醫院轉了一圈,只是走馬觀花。但是,有些問題必須儘快解決。第一個問題由吳院長和娟姐負責,所有從海洋醫院來的人,無論是醫生護士還是後勤人員,必須在一周內重新梳理一遍,不合適的一定要馬上辭退。望海醫院不是海洋醫院,這裏沒有大鍋飯,不養老爺也不養專家,沒有什麼資格更不允許幫派山頭存在。第二件事由夏姐牽頭,你們三個商量著來;我希望把綜合樓分為兩部分。現在所有在十層以上的科室都必須清理下面。”

  “為什麼?”夏潔不安地問;“望海醫院的架子好容易才搭起來,這樣搞,很容易把醫院上下弄得人心惶惶,進而影響到病人。”

  吳瞻銘雖然沒說話,臉上的神情表達出同樣的意思。

  “原因還是那個,望海醫院不是海洋醫院。”祝童拍拍桌上的報表,說;“我們不是醫保醫院,不可能得到政府的財政支持。望海醫院也不能走陽光醫院的路,靠坑蒙拐騙賺黑心錢,醫院不是商場,我們的醫生不能失去職業操守變成商人。之前,陳董事長將醫院的客戶群定位在高端客戶身上,這點我同意。可是一家沒有歷史沒有特色的私人醫院不可能得到那些挑剔的客戶的認可;並且,以望海醫院的規模,以我們所處的環境,只為高端客戶服務似乎也不太合適。所以我認為,現在的三百八十張床位必須消減一半,我們沒有足夠的醫生和護士為那麼多床位服務。作為一家新醫院,病人少,賠錢是可以的,但是不能壞了名聲。向老和武漢的舒老為望海醫院的未來提出過很不錯的建議……”

  洋洋灑灑,祝童一開口就說了一個多小時。蘇娟這才領教到小騙子的口才有多厲害,這樣的人如果去當官一定大有前途。也難怪她這樣想,祝童說的是望海醫院發展方向,她還沒有正式進入狀態,聽來當然如墜霧中。

  夏潔與吳瞻銘都是內行,他們聽明白了卻依舊迷惑:祝童的意思是,要把望海醫院分為兩個部分;綜合樓十層以上將進行從新裝修布置,那裏將建立一個類似俱樂部之類的醫療機構,實行會員制,並且入會的門檻還不低。目標人群當然是那些高端客戶。

  十層以下要進行縮減,望海醫院不再是一家全科醫院,一些沒什麼優勢的科室將被裁撤掉,比如神經科、血液科、耳鼻喉、科、傳染科、胸外科、骨科都在被裁撤的氛圍。

  陳依頤以前基本上是按照海洋醫院的模式搭起醫院的架子,只是設備更高級,聘請的醫生多是具有留學背景的專家或博士。舒院長認為望海醫院沒有研究機構,專家或博士背景的海歸人士不只看重經濟回報,他們還需要學術上的認同。祝童也深以為然,從長遠看,望海醫院留不住他們中真正有本事的人,花大價錢養活庸才又沒什麼意思,不如儘早說再見。

  祝童還準備把祝門的研究所搬到望海醫院,與上海相比,山東小鎮顯得太偏僻了,不利於對吸引人才。

  祝童說完了,夏潔強烈反對如此大規模的解聘和改造行為,她認為那樣做等於宣佈醫院停業。

  “這是三月份的財務報表和評估報告。”祝童拿起手裏的東西抖抖;“醫院每天接待的病人數都在百人左右,最好的一天也不超過二百人,大部分科室都有一整天沒有病人光顧的情況。人氣最旺的部門不是專業科室,是香薰理療中心。夏姐,醫院不是美容院,你不覺得這樣很可笑嗎?每天維持醫院正常運轉的費用一分也少不了。三月份財務收入是負九十三萬,再不改變的話,我們不是變成另一個陽光醫院,就是把大樓賣掉。”

  “胸外和骨科的情況很好,為什麼要停掉?”夏潔沒有被祝童的話打動;“他們都是業內有影響的專家級人士,如果說停就停,今後誰還敢來我們醫院?”

  “胸外和骨科的情況是不錯,病房注滿了,每天的現金流也不少。可是夏姐,那樣的錢我不想掙,況且,醫院並沒有從這兩個科室掙到多少錢。”祝童從手裏的報告裏抽出幾張遞給吳瞻銘和蘇娟,繼續道;“這是醫院和他們簽署的合約,準確的說,骨科與胸外科等於是承包科室,我們得到的收益有兩個:一是管理費,二是那些進口設備的使用費。我們失去的是什麼?醫院開業半年多,接到的投訴和由此產生的醫療糾紛都是針對這兩個科室。別忘了,律師費是醫院出的。這樣的熱鬧,我寧可不要。”

  夏潔啞口無言,祝童說的都是事實。

  望海醫院如今的骨科和胸外科,從醫生到護士幾乎就是以前海洋醫院骨科、胸外科的原班人馬,兩位主任在業內確實有一定的影響,病人也都是因為他們才來到望海醫院。

  陳依頤當時想利用他們的名聲打知名度,並給醫院帶來病人,所以才簽下那兩份協議。這兩個主任在業內闖盪多年,又有海洋醫學院雄厚的研究能力和教學資源做支撐,經驗、專業素質和人脈當然不用說,都各自組成了一套班底。

  人有本事了,心氣自然就高。在海洋醫院,王覺非對他們的跋扈都只能睜只眼閉只眼,陳依頤把他們挖走正和心意。祝童可不想學王覺非,也不會允許望海醫院裏有什麼獨立王國。

  “可是資金呢?這麼大的動作需要不少錢。現在醫院的帳戶上……”吳瞻銘含蓄的說。他大概知道祝童要把望海醫院改造成個什麼東西,也知道被騰空的八層樓會變成什麼。

  “錢不是問題,足夠遣散這些人和裝修八層樓的費用。”祝童臉上的表情很奇怪,完全不是財大氣粗的老板應有的表情。

  錢當然不是問題,他如今是金石公司的副董事長,手裏握有三億現金;只要與陳依頤達成股份擴充協議,隨時可以投入望海醫院。可是這筆錢……唉,真是頭疼啊。

  夏潔和吳瞻銘看出祝童心意已定,沒有再提出什麼異議,接下來的時間開始討論具體問題。

  蘇娟還沒進入狀態,醫院對於她是個完全陌生的領域,這個時候也進入不了狀態,在一邊只有聽的份。

  座鐘敲響十二聲,討論才算理出了大致脈絡。祝童感覺到蘇娟的尷尬,歉意的笑道:“對不住了娟姐,當前正有件要緊的事需要辦公室操持:把隔壁的別墅收拾出來為范老整理出一個住所,他要求儘快轉到這裏。”

  蘇娟不知道范老的身份,對“隔壁的別墅”也不了解,更不清楚“整理出一個住所”的含義,更尷尬了,笑笑沒搭話。心裏想,李想這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不知道自己對醫院的了解?

  祝童拍拍自己的腦袋,說:“瞧我這腦子……娟姐什麼時候可以上崗?近期事太多。”

  蘇娟想了想,說:“我需要一周的時間辦交接,客運段需要時間找人接替,最早也要跑完下趟車。”列車長的位置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著呢,蘇娟不怕走不了,但是工作交接需要時間。

  祝童理解,只是有點後悔不該這麼早就把周小姐趕走了。

  寶馬X5開出望海醫院的大門,祝童陪著蘇娟坐在後座,曲奇坐在副駕駛。

  “李想,你有事去忙吧,真的不用送我。”蘇娟收起手機;她剛給段長說了自己要辭職的事。

  “那怎麼行?娟姐第一天來就讓我弄得下不來臺,葉兒知道饒不了我。”祝童半真半假的說。

  剛才,他也在和葉兒通電話。

  “心意領了,姐姐這雙眼睛看得人多了。你如果真沒事,請姐姐吃頓飯。”蘇娟一下就點了死穴,祝童今天真的很忙。

  他呵呵笑著讓楊輝把車停在地鐵口,先下車繞到另一側替蘇娟打開車門,說:“娟姐,我真不客氣了。今天算是欠你,等葉兒回來……”

  “好的啦,你去忙吧。”蘇娟把祝童塞進車裏,“嘭”的一下關上車門。

  寶馬X5駛進車流,蘇娟理理鬢角的髮絲想了想,拿出手機撥通葉兒的電話。

  南海宮瀾田公子留下的包房裏,藍湛江和曲老億對弈,秦可強在一旁觀棋。

  房間裏只有落子時才有一聲脆響打破沉寂,一來他們不太熟,二來曲老億擺出的臉色著實不好看;他們的心思似乎都不在棋盤上。

  祝童推門進來,拱手道:“抱歉抱歉,來晚了,勞幾位久侯。”

  藍湛江站起來,溫和笑道:“祝師兄再不來,這隻手表又要進曲谷主腰包了。”

  一串黑色佛珠,一只金筆擺在臺子一角,不問可知,那些是曲老億前兩局贏得的賭注。

  “以藍公子的身家,這點小玩意毛毛雨而已。”曲老億冷著臉把手裏的白子丟進棋罐,毫不客氣的把佛珠、金筆收進口袋;“你們聊,我去看看柳大姐。”

  秦可強也跟到門邊,問:“我去點幾個小菜,咱們好久沒聚了,一會兒喝兩杯。”

  祝童說聲謝謝,因為女活佛現身上海灘,近幾天南海宮瀾內緊外松。秦可強的石旗門弟子不分晝夜的在周圍巡視,曲老億乾脆住進來。

  門被輕輕關上,氣氛忽然變得十分微妙。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24 21:38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九、桃花潭水(上) 蘑菇


  曾幾何時,憑著藍家的雄厚財力,藍湛江是上海的金融界數得著的風雲人物。

  作為江湖酒會的召集人,八品江湖誰都要給他面子,甚至要看他的臉色行事。

  如今,藍湛江依舊衣冠楚楚溫文爾雅,只是臉上笑容太安靜了,如一潭秋水波瀾不驚。

  “藍兄,坐。”祝童先請藍湛江落座,自己才在他對面坐下;“很多事我都不太清楚,也不清楚藍兄如今的狀況。可是,我很佩服藍兄,在心裏,我一直把藍兄當成可敬的兄長。”

  藍湛江燃起一支雪茄,自嘲的笑笑說:“是我太貪心了,怨不得別人。祝師兄,我曾做過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如果藍兄說的是鑄石房地產公司的張弓張總,不需說,我根本就放在心上。”祝童擺擺手,順勢驅散面前的煙霧。最近一段時間他越來越不能忍受這樣的味道。

  藍湛江掐滅香煙,死死盯著祝童的眼睛,說:“不只是那套房子,我一直想把你趕出上海。”

  “是嗎?”祝童真不知道藍湛江有如此的心思。

  “我早知道田公子要做什麼,把你拉進福華造船也有我的功勞。沒想到,你能把一個注定要失敗的亂局做成如今的局面。”

  “為什麼?”祝童的眼神與藍湛江一樣,變得冰冷而銳利。田旭陽與藍湛江都曾經是上海灘名人,有交往很自然,沒有交往才不正常,自己為什麼當初就沒警惕呢?

  “為什麼……哈哈哈哈……為什麼?有心算無心都敗給你了,我輸得心服口服。哈哈……不完全是運氣,是我太狂妄了,江湖道有自己的規矩。”藍湛江有點瘋狂,長笑著指著祝童;“你不知道,我去過天王廟,就在你決定挑戰索翁達活佛的前一天。你沒死在索翁達手裏,從你走下梵淨山,我已經敗給你了。半翁說,現在的江湖道不只需要精英,更需要英雄。很多人都認為你能做到的我做不到,這就是理由。現在看來,他們是對的。”

  “為什麼?”祝童又問,心裏的波濤逐漸平靜。藍湛江在那個敏感的時刻去見索翁達,這個消息真的很意外。事情已經過去了,他想知道原因。

  “你很快就會知道。不會等太久,端午節那天,一切自然明了。”

  “關於索翁達活佛,你沒什麼可說的嗎?”

  “我昨天晚上到達上海,猜猜我見到誰了?”藍湛江到酒櫃旁為自己倒杯酒,沒有喝,拿在手裏旋轉著。

  “曲桑卓姆,女活佛。”祝童想了想,說。

  “不是,再猜。”

  “大師兄,祝槐。”祝童遲疑著說,他實在不希望自己猜對了。可藍湛江臉上的表情證明,這次真的猜對了。

  “他說自己叫叫多傑加措,是金剛護法的意思。”藍湛江抿一口酒,玩味片刻才咽下;“財富代表著權利,失去權利的感覺能使人瘋狂。祝童,我已經接受鷹佛的邀請,出任鷹洋投資管理公司的總經理。這就是我回到上海的原因。”

  “你有更好的選擇。”祝童感到莫大的失望,這樣說是做最後的努力。

  從日本回來後,祝童通過柳伊蘭、秦可強甚至松井平志多次對藍湛江發出邀請,請他來上海見面。沒想到,藍湛江回來了,卻已經成為索翁達的代理人。

  索翁達神通廣大,鷹佛的招牌很是吸引了一批身家豐厚的信徒。祝童以為,任何人只要進入索翁達活佛的摩羅獄印境界,想不入迷都難。

  可是,鳳凰面具已然收回,如今在老騙子手裏,索翁達以前使用的靈珠被自己擊破了;他如今借助什麼法器施展摩羅獄印?布天寺財力雄厚,寶庫裏有幾樣寶貝並不稀奇……咦!

  祝童忽然明白為什麼索翁達突然要找柳伊蘭了,他如今正在重修摩羅獄印,需要借助竹道士留在柳伊蘭腦海裏的記憶完善新世界。

  以前的摩羅獄印是個相對簡單的世界,裏面能引發人類對生命與自然本能的恐懼。一年後,索翁達借助鳳凰面具建立的新世界已經有了很大的改進。裏面誘惑多於恐嚇,已經具備了夢想成真的初步跡象。

  構築一個新世界不是件簡單的事,索翁達在梵淨山上也受了傷,失去了鳳凰面具他就需要從頭做起。至少在新世界構建完成之前,索翁達不可能出山。

  可是,索翁達又不甘心長久蟄伏,所以才把曲桑卓姆和大師兄派來上海;因為同樣的原因,他又收攏了藍湛江這樣的頂尖人才。

  想明白了,祝童臉上的表情變得輕鬆,問道:“藍兄想不想知道我為什麼邀請你來上海?”

  “這個問題沒什麼難度。”藍湛江點點頭;“不只是你,很多人都提出過同樣的建議。古話說,寧為雞首不做鳳尾,我藍湛江不習慣做別人的副手。況且,鷹佛給我的舞臺並不比東海投資遜色多少,假以時日,勝負還在兩可。”

  “你錯了。”祝童搖著頭,露出惋惜的表情;“我從沒想過請你做副手。東海投資或者江湖酒會召集人,我都不想做。”

  “啊!”藍湛江瞪大眼睛,看怪物一般看著祝童。

  江湖酒會的召集人雖然看似不顯眼,實際上卻擁有絕大的實際權利。如果要在如今的社會裏找出一個恰當的比喻的話,應該與政府或一些委員會的祕書長類似。對於江湖道來說,江湖酒會的召集人還掌管著一筆巨大的財富,比如東海投資和龍幫國際。

  “我急著約你見面是想請你幫忙找出個兩全的辦法或藉口。既幫我推掉這些東西,又不讓大家為難。”祝童繼續說。

  “這些話聽起來很虛偽。”藍湛江以前掌管的國內大部分事業已經轉到東海投資名下,國外的部分早已集中到龍幫國際,他不相信有人會不把這些任何人都夢寐以求的東西放在眼裏。

  “我一直都很虛偽,但在這件事上,很真誠。”

  藍湛江臉上浮起紅暈,目光閃爍表情複雜,片刻,表情變得暗淡。他的眼光注視著房間的某個角落,良久才自嘲的笑道:“自罪孽不可活啊,如果……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過,我應該謝謝你的真誠。”

  祝童隨著藍湛江的視線,在紫檀木博物架的一角看到一尊鎏金千手觀音,千手觀音胸前鑲嵌著一枚貓眼,那裏……祝童明白了,那裏應該是一個攝像頭。藍湛江已經說出了太多的祕密,所有的可能都隨著這些祕密化為泡影。

  南海宮瀾一角,柳伊蘭關掉電腦,對曲老億說:“曲老板,你怎麼看?”

  “事關重大,我看半翁和夫人也不好表態。”

  “可他畢竟曾做過酒會召集人,江湖道應該有個態度。”

  “他畢竟是藍家的人。我們能做什麼?毀掉他?只怕麻煩更大。”曲老億說。

  “我們現在怎麼辦?”

  “告訴秦長老,他知道誰能決定藍公子的命運。”

  柳伊蘭蹙眉想了想,無奈的說:“只能如此了。”

  另一邊,祝童與藍湛江放下包袱,正相談甚歡。

  拋開以前的恩恩怨怨,藍湛江是一位很有趣且消息靈通的客人,他在對祝童介紹鷹洋投資管理公司將要介入的一樁生意,並邀請東海投資共同參與。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藍湛江介紹完背景,灑脫的擺擺手;“我們如果能合作的話,半年內至少能得到三成的收益。”

  祝童沒有表態,心裏波濤起伏正在經歷千回百轉。

  藍湛江介紹的生意竟然與聖麗園有關,也就是要借著江小魚將要倒霉的機會大賺一筆。

  仔細說來,這個機會來自王向幀。

  王向幀的金融工作小組已經低調解散,人員正在逐步撤出上海。但是王向幀在金融小組解散之前拋出了一個重磅炸彈,把一個燙手的山芋塞進上海市政府手中。

  上海灘有位很低調的富豪名叫譚千熾,他一直以來很少出現在公眾視野中。但圈內人都知道他神通廣大,並以“桃花潭水”形容譚千熾背景深不可測。

  譚千熾的身家到底有多少?就如他這個人一樣一直都是個迷。有人說他至少有百億身家,也有人認為他不過是個千萬級別的小魚,可是大家都對譚千熾在上海資本市場上的影響力與輾轉騰挪大筆資金的能力嘆為觀止,因為他財產來源頗為曖昧。

  所以,有人認為譚千熾只是一個白手套,也就是某些大人物在上海灘套錢的工具。正是這些人認為他身家應該在千萬級別。

  王向幀的金融工作組進入上海後,譚千熾表現的更為低調,甚至大部分時間都不在上海。開始是在外地考察,後來乾脆遠赴北美。後來,他人雖然不在上海,卻開始暗中把名下的資產變現。

  四月初,上海的資本市場上爆出一個令人吃驚的消息。

  據上市公司千江實業公佈的季度財報顯示,聖麗園集團屬下的投資公司取代觀海股份,以百分之三十一的持股比例成為上市公司千江實業的第一大股東。而觀海股份的實際控股人正是譚千熾。

  雖然交易雙方都沒有對外公佈任何交易細節,資本市場上固然有太多的祕密,但是一家上市公司的價值卻沒多少祕密可言。有人推測,聖麗園至少要付出十億左右的現金或等價的物業、股份才能從譚千熾手裏購買到他所持有的千江實業的股權。

  在某個角度看來,這是一項很正常的生意,圈內人除了對聖麗園集團的財大氣粗表示羡慕,對譚千熾多不予置評。

  財經媒體關心的是聖麗園的主人余小江的身份。幾乎一夜間,江小魚在上海灘大放異彩,很有成為另一個財富傳奇的潛質。社會媒體更關注的是八卦,年輕的億萬富豪余小江先生與著名主持人宋小姐的緋聞一時很是奪人眼球。

  有消息靈通人士透露,替余小江先生和譚千熾先生牽線的正是宋小姐。

  可是,這場熱鬧才剛剛拉開序幕,另一個消息就接踵而至。

  四月十八日上午十一時,也就是祝童從日本回國的同一天,譚千熾先生乘坐國航飛機從加拿大多倫多回國,剛到北京就被有關方面控制。四月二十三日,王向幀以金融工作小組解散的理由,把譚千熾的相關卷宗移交給上海。

  宋小姐也同時失蹤了,與此相關的一切也就變得撲朔迷離,有心人自然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祝童恍然:怪不得江小魚在武漢表現得有點奇怪,原來聖麗園正在風尖浪口之上,他也正在漩渦的中心分身乏術,沒時間也沒力量與自己為敵。

  近期忙於望海醫院,祝童對外交往不多,對於譚千熾更是毫無印象。

  千江實業的主營業務分為兩塊,分別是潮汐發電與海水淨化,都屬於前途光明的朝陽產業;可算是一家很有前途和炒作空間的優質資源。

  藍湛江想借如今千江實業股價大跌的機會大賺一筆,他斷定譚千熾這次死定了,江小魚的十億也等於打了水漂,但千江實業本身沒有問題。

  藍湛江認為,現在進入千江實業的成本應該在五億到七億之間;鷹洋投資管理公司能籌集到四億左右,餘下的部分可以由東海投資負擔。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27 17:44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九、桃花潭水(下) 蘑菇


  “你似乎不擔心這件事持續酵下去的變數,千江實業也許會變成一個另一個‘桃花潭水’。“祝童問,心裏很奇怪。

  沒聽說過譚千熾,但是他聽說過“桃花潭水”,那是在趙永兵的那個移動硬盤裏。說來,這個人和闐公子多少有點關係,和趙永兵的關係更深。

  即使以他的見識也能看出王向幀在金融小組解散前夕引爆這枚炸彈,是在與某個勢力在進行一場生死未卜的博弈,也可以看成是一個警告或一次反擊。無論結果如何,現在貿然進入都是在冒險。

  “富貴險中求,沒有哪項投資是沒有風險的。”藍湛江安然微笑;“可是這次,因為雙方勢均力敵,風險並不大。拼下去是魚死網破,那是個兩敗俱傷的結果,對誰都沒好處,近期內達成妥協的幾率超過九成。已經有跡象了,近幾天有消息靈通人士透露王向幀將出任某部長或到北方某省任省長,這是尋求妥協的信號。神仙打架,小鬼倒霉。譚千熾注定要成為犧牲品,聖麗園不殘廢也會傷筋動骨。我們現在去找江小魚談價錢,其實是在救他。聖麗園的錢經不起調查,他正急著跳出來呢。”

  “‘桃花潭水’太深,我膽小。藍兄,我不建議你去找江小魚,他的麻煩也不會小。”祝童很快就做出了選擇。別說他還沒接手東海投資,就是接手了也不準備去冒險。

  松井平志的話還聲聲在耳,東海投資與井池財團一樣需要的是穩固的展,不需要冒險。而藍湛江就不同了,鷹洋的大旗剛剛開始揮舞,需要這麼一個機會展示實力。

  “真是太可惜了。”藍湛江沒有失望,很有風度的笑笑海灘的舞臺足夠大,今後有的是合作的機會,活佛說,鷹佛是江湖道的朋友,鷹洋也不會成為東海投資的對手。”

  “藍兄最近見過他嗎?”祝童審視著藍湛江的雙眼,想確定,他是否被索翁達洗腦了。

  “我答應加入鷹洋的前提之一,是彼此不見面。”藍湛江拱拱手;“多謝祝兄關懷,他應該知道藍某的價值。鷹佛的信徒夠多了,不差我這一個。”

  索翁達的信徒都是有身家的,祝童忽然想到一個很要緊的問題,鄭重神色道:“我需要一個保證,請藍兄轉告他。鷹佛收誰做弟子我不干預,可是……”

  藍湛江知道祝童擔心的是什麼,想了片刻,回道:“我只負責轉達,答應不答應要鷹佛拿主意。不過,以他的性情,一般情況下不會做出什麼過分的事。你們有過約定,鷹佛三年內不會踏足江湖。可是,如果你或別人自己要去,在布天寺,鷹佛是神,不接受任何約束。”

  祝童回憶著梵淨山之後的點點滴滴,一時竟然痴了。

  葉兒走後的這幾天,祝童每天晚上打坐修煉蓬麻功之餘,更多的時間耗費在對血球的探究。

  初步結論令人沮喪,有血球存,祝童的蓬麻境界大概只能維持在蓬麻初境了。某些時候,血球會自動在他經脈內巡視,好像一個警察或憲兵。一方面預防他體內的精氣哪怕有一絲一毫的流失;另一方面,對他的每一點哪怕最微細的進步都會被血球毫不客氣的據為己有。

  特別是與葉兒縱情歡愛時,每到關鍵時刻,血球都會忽然移進命門穴踩剎車。葉兒固然多了幾分歡愉,祝童卻恨得咬牙切齒,且有苦說不出來。

  秦可強帶著一群侍走進來,片刻間,一桌豐盛的酒席擺放完畢。

  接著,曲奇也走進來,四個年輕人謙讓著入席,客客氣氣吃飯。

  曲老億和柳伊蘭沒有出現,藍湛江表面看不出什麼,心裏卻在滴血。從現在開始,他真的不屬於江湖道了。在某種意義上,也許還被歸為江湖道的對手之一。

  下午四時整,櫻花號私人飛機準時在浦東機場降落。

  井池雪美小姐牽著朵花和向墨的手出現在旋梯口,蕭蕭和西蕾婭小姐隨在她們後面,接著下來的是池田一雄和川中宏以及井池雪美的私人助理和祕書。白家樹最後一個走下舷梯,離開上海一年後,他很低調的回來了。

  祝童木然接受了井池雪美的擁抱,眼睛還看向旋梯。

  “沒有人了,媽媽留在牧場陪威爾遜夫人,她說近期不會來上海。”井池雪美在祝童耳邊低聲說。

  “媽媽。”小騙子大感意外。

  以前,井池雪美與威爾遜夫人最親密的時候也不過也乾媽稱呼她。媽媽這個詞在如今的狀況下太過曖昧,理解起來頗費腦汁。

  陳依頤與程震疆在後面等著呢,祝童不好與井池雪美多說什麼,眼睜睜的看著她留下一個狡詰又有點調皮的微笑。

  朵花偎進祝童懷裏,低聲說:“大哥,你好幸福啊。不如就收下雪美小姐吧,葉兒姐那邊我去說。”

  “你也這麼說!朵花,你敢去嗎?”

  “有什麼不敢!”朵花還在嘴硬,語氣已然軟下來了。

  她與祝童的關係最親密,和葉兒卻從來都沒有過太親密的時候。

  蝶姨走過來,一套雍容華貴的時裝看在祝童眼裏尚有點陌生,但蝶姨似乎早以習慣了如今的身份,舉手投足間也多了幾分端莊。

  王向幀沒有出現在今天這個場合,向老倒是來了,站在一群zf官員中笑瞇瞇的。時不時對祝童使個眼色。

  祝童問候過蕭蕭和西蕾婭,與向老站在一起。向墨早接住西蕾婭小姐,並牽手走上來。

  向墨沒等向老說話先開口了:“爺爺,我不想去澳洲上學了。”

  “不想去就不去,留在爺爺身邊也好……”

  “我要跟著他。”向墨很認真的說,頭歪向祝童這邊;“西蕾婭小姐希望能留在上海做李老板的祕書,我想,這個職位應該屬於我。他不能一直在敷衍我。”

  這個時候,最尷尬的不是祝童,而是程震疆,福華造船籌備處的人都能感覺到程震疆對向墨的殷勤。

  “向小姐可能不知道,我已經離開籌備處了。福華造船項目現在歸程主任負責。”祝童從程震疆懷裏接過鮮花,順手遞給西蕾婭。

  向墨噘著嘴,不滿的橫程震疆一眼。

  向老怕她說出什麼不合適的話,呵呵笑道:“丫頭,爺爺自然會替你做主。”

  向墨臉上露出甜甜的微笑,祝童心裏叫苦,向老的話已經表明了態度。福華造船簽約在即,籌備處每個人都忙的團團轉。向老讓孫女休息幾天,自然是不打算讓她留在籌備處了。

  祝童想,向墨畢竟出身中醫世家,十幾年耳熏目染下來見識應該是有的,做自己在望海醫院的助理或祕書應該很合適。西蕾婭如果要留下來也好,他也需要這麼一個人協調望海醫院之外的事物,比如金石投資與@圖科技那邊,有了西蕾婭自己應該輕鬆很多。

  接下來,井池雪美一行乘車到遊艇碼頭,登上“東海騎士”號遊艇,自然是要有一番熱鬧。只不過,主人變成換成陳依頤和程震疆。

  王向幀沒有出現,物是人非,蝶姨和朵花在機場就離開了。

  今天到場的商務人士與zf官員無論,從數量和質量上看都比前兩次有很大提升。

  到場的媒體記的層次有所提高,領導們講話,井池雪美、程震疆、陳依頤、松井平志分別簡短致辭。

  六點左右,主要領導們在大家簇擁下離開,“東海騎士”號的甲板才有了商務聚會的氛圍。

  福華造船籌備處為井池雪美小姐和客人們準備了冷餐會,七點開始。

  之前的這段時間,客人們逐漸分成不同的交際圈,井池雪美小姐與陳依頤小姐是當然的主角,程震疆就有點尷尬,他還不很適應這樣的交際場合。

  祝童悄然站在一角,與松井平志和池田一雄交談。他雖然沒答應什麼,西蕾婭卻如祕書一樣隨在祝童身邊,很自然的樣子。

  更尷尬的是不得不到場的史密斯,他如今的身份是福華造船股東修伊。斯特恩博士的代表,未來還將成為修伊。斯特恩博士在福華造船董事會的代表。在場的多數人,無論是商務人士還是zf官員都對他敬而遠之。近期,生在南海宮瀾的那場鬧劇是上海商界流傳的主要話題。

  修伊。斯特恩博士可算得不償失,高價競得福華造船百分之五的股份,卻把史密斯的百分之八給搭上了。

  范西鄰很有風度的出現在史密斯身邊,兩人相談甚歡。萬家生佛向來是聯袂出現,今天也不例外,意外的是他們也加入到范西鄰和史密斯的小***。萬家海還抽空對祝童眨眨眼。

  “他們要做什麼?”祝童自言自語,又像是問話。

  “史密斯先生雖然在你跟前載了跟頭,但他的背景和經歷很有看頭。合聯船舶已經落到金石投資手裏,他們需要考慮的問題很多。”松井平志笑道。

  來是這樣啊,有錢人真的目光長遠。”祝童深深的看一眼史密斯。

  看來,范公子和萬家生佛都有意走出國門,在試探拉攏史密斯的可能性。

  “我認為,你也應該試試,史密斯先生最怕的就是你了。”池田一雄建議道、

  祝童微微搖頭,不置可否。以他對史密斯的了解,那是個毫無忠誠和道義可言的人;祝童不需要一條喂不熟的狗。

  汽笛長鳴三聲,甲板上響起一陣歡呼聲。

  “東海騎士”號緩緩啟動離開遊艇碼頭。

  歐陽小姐走過來,拉住祝童說:“李老板,您得到了一家醫院。能談談您下一步的計劃嗎?”

  “造謠,我只是個打工仔。”

  “聽說李老板明天上午要舉行一個儀式,我是否能得到一張請柬?”歐陽不依不饒,祝童左右看看沒有外人,低聲說:“想來就來吧,沒有什麼儀式,只是一個簡單的更名儀式。歐陽小姐要答應一個條件,我不希望這件事出現在媒體上。”

  “為什麼?”歐陽的眼睛睜得大大的;“多曝光會提高知名度,醫院的病人會更多,別人……”

  “別人怎麼做是別人的事,醫院又不是商場,我不希望靠這樣的手段出名。”祝童很高尚的說,滿腹苦水只能自己品嘗。他何嘗不想多來些病人?可就望海醫院如今的條件,來得病人越多失望的人就越多。這個名,還是不出的為好。

  蕭蕭永遠都是那麼識趣,看到祝童為難與西蕾婭聯袂趕來救駕。

  “老板,你為什麼拋下我?”蕭蕭對程震疆很有看法,剛拒絕擔任他的祕書的邀請。

  “沒有啊。”祝童對歐陽說聲對不起,歐陽只好離開這個***。

  “二位美女,今後有什麼打算?”

  “蕭小姐說,您會給我一份工作。”西蕾婭小姐眨著迷人的藍眼睛,充滿期待的說。

  “當然,我正需要一位您這樣的助理。”祝童接過西蕾婭伸過來的手腕,輕輕一搭;現她身上的古怪已然完全消失了。

  “蕭蕭呢?”祝童問另一位。

  “大姐讓我先休息幾天,我想,先幫著他們把福華造船的事弄完。先生走了,我不能說走就走。今後可能跟著大姐打理鳳凰基金的事。”蕭蕭考慮的很全面,祝童說聲謝謝。

  他可以當甩手掌櫃說走就走,可很多具體工作都是蕭蕭在做,她如果也走了,程震疆根本找不到替代。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29 21:48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十、波瀾起時風雲動(上) 蘑菇


  午夜一時許,祝童和井池雪美出現在海洋醫院旁的巷口。

  川中宏跟在他們身後不遠處,曲奇與楊輝在更遠的地方暗中戒備。

  井池雪美逮到祝童,要求他帶自己近距離體驗一下上海,她說很懷念開封那紅紅火火的夜市。

  祝童說,上海的生活更加精緻細膩,很難找到開封那樣的肆意、奔騰而鮮活的感覺。可井池雪美不依不饒,威脅說如果祝童不給她面子,她就會做出一些讓祝童也很沒面子的事。

  小騙子不相信井池雪美會做出太出格的事,作為主人也不好讓客人太難堪。

  上海太大了,祝童只對海洋醫院附近比較熟悉,也只能把她帶到這裏。

  今天,苗苗媽攤檔上的生意不算太好,應該說是冷清。

  祝童引井池雪美坐下,苗苗媽才看清楚客人是誰,欣喜的招呼道:“李醫生來了。”

  “苗苗呢?”祝童隨口問道。

  “睡了。”苗苗媽看一眼攤檔一角,苗苗蜷縮著身子趴在一只凳子上,身上還背著只新書包。

  井池雪美好奇地四處看看,湊在祝童耳邊說:“這裏沒什麼好吃的啊?”

  苗苗媽的攤檔上只提供簡單的下酒小菜,主食是一種叫幹扣面的小吃。

  那邊,苗苗媽已經走出攤檔。

  一會兒,這條街上有名有姓的各色美食就不斷送過來。

  送黃酥鴨的是個瘦瘦的年輕人,他不像別的伙計那樣放下東西就走,而是站在桌子前說:“我們要收攤了,麻煩先生把帳算好。\”

  苗苗媽連忙過來拉年輕人,祝童已經塞過去一張鈔票,說:“不用找了。”

  年輕人走了,苗苗媽不好意思的送上來個黑瓷壇。

  這一會兒,井池雪美已然把每個菜式都嘗了一遍,放下碗筷失望地說:“沒有胃口。”

  祝童拍開黑瓷壇,給井池雪美倒上半杯,說:“嘗嘗這個。”

  井池雪美輕抿一口,皺著眉頭說:“我不喜歡喝酒,不過,它的味道還不錯。謝謝您。”

  苗苗媽才露出放心的笑容,攤檔是她的地盤,苗苗自然能看出祝童今天來帶的小姐身份非同一般。

  川中宏守在門口,每個進來送菜的伙計都會被他很注意的審視一番。祝童的司機楊輝她也見過,現在與另一個年輕人坐在隔壁的攤檔裏,點了幾個菜去沒動筷子,街角傳來一陣喧囂。

  一群年輕人簇擁著韓胖子走過來,看他衣著光鮮的架勢,似乎混得很不錯。

  韓胖子看到祝童,笑呵呵走進來:“李主任,好久沒見了。”

  祝童不想在這個時候應酬他,擺擺手,示意他不要打擾自己。

  “這位是……”韓胖子好像沒看見一般,大刺刺在祝童對面坐下,一雙腫眼泡眼睛在井池雪美身上亂轉;“李主任好福氣啊。這麼鮮嫩的貨色,老韓我可從來就遇到過。”

  “韓老板,你越來越威風了。”祝童壓住火氣,淡淡的說。

  心裏已然加了份小心,以韓胖子以前的膽色不可能如此放肆,除非他背後有什麼依仗?看那群年輕人,都是普通學生摸樣,沒什麼紮眼的角色。

  祝童給曲奇使個眼色,韓胖子端起一杯酒,喝下去,大聲說:“好酒,老板,再來一瓶,今天我請客。”

  曲奇走過來,祝童對井池雪美說:“你們先上車,我馬上就來。”

  井池雪美不滿的說:“他是誰?先生讓他走開。我還要喝酒呢。”

  “聽話,回頭再說。”祝童感到情況越來越不對,冷下臉。

  “別走啊。”韓胖子伸手攔住井池雪美;“小姐,你在哪裏混?我韓胖子一定去捧場。”

  川中宏閃身過來,祝童出手了,龍星毫點刺三下一閃而沒。

  倒下的不是韓胖子,而是川中宏。

  “這些你滿意了。”祝童霍然起身,按住韓胖子的肩膀;“現在,我們真的要好好親近親近。”

  曲奇護著井池雪美小姐離開,川中宏在楊輝攙扶下跟著走了,苗苗媽看到祝童的眼色,也抱起苗苗遠遠的躲開去;攤檔裏只剩下祝童和韓胖子。

  “誰讓你來的。”祝童的手沒有離開韓胖子的肩膀。從外面看,似乎他們真是一對好朋友。

  “祝掌門,祝師兄,我只是好久沒見,想和您親近親近。”鳳星毫正深深的刺進他的肩井穴,韓胖子半個身子發麻,提不起半點氣力。

  “誰是你的老板。”祝童又問,手指微微旋轉。

  豆大的汗滴從韓胖子額頭滲出,他忍著揪心的酸楚,說:“我真的沒有惡意。”

  “廢話不要說了,我如果不滿意的話,你很可能變成白痴。”祝童抽出鳳星毫,放在就碗泡一下。輕輕的,在韓胖子眼前劃出一個森森的“鬼”字。

  “是無情大師。”韓胖子屈服了。

  “這就對了。喝酒!撒出一滴要你好看。”祝童收起鳳星毫,端起酒碗送到他嘴邊。

  韓胖子不敢反抗,張開嘴。

  “咚!咚!咚!”一碗酒絲毫沒有浪費,都灌進韓胖子喉嚨裏。

  “好酒吧?”祝童捏捏他的下巴。

  “好酒。”韓胖子的臉上的表情比哭都難看。

  “既然是好酒,就招呼你的弟子們進來一起喝。”祝童扭頭對門口說;“都進來吧,你們師傅請客。”

  這時候,攤檔外面聚集起一群閒人,有些人不知道裏面發生了什麼,韓胖子的弟子們看出師傅吃癟,都是滿臉憤怒的樣子,嚷嚷著要進來,卻沒人敢帶頭。

  從韓胖子出現的那刻起,祝童就開始觀察這群人。很明顯,他們都是海洋醫學院的學生,有幾個胸前還帶著校徽。不明顯的是,他們手裏都拿著各式各樣的手機。

  韓胖子的****宗最近很是出了點名頭,海洋醫學院的後院韓胖子的駐地,儼然成為一個新興的小型武校,很有一些學生拜在韓胖子的門下,跟著他熬打筋骨苦練架勢。

  可是,學武不只是能吃苦就行的,即使是****宗這樣的小門派,不得到心法口訣只練習架勢和外功的話,對習武者身體的傷害一定比可憐的收益要大。

  學生是最容易被利用的群體,祝童開始並不知道韓胖子要做什麼,直至看出他有對井池雪美冒犯的意圖才斷定,韓胖子要挑起一樁針對井池雪美乃至自己的風波。

  就在半年多前,韓胖子參與過祝童給史密斯挖下的陷阱,他知道背景,很清楚井池雪美是什麼人。

  川中宏是日本人,井池雪美也是日本人,如果衝突起來,可以預見,韓胖子和他的弟子們一定會被揍得滿地找牙。可是,那些學生們手裏的手機很少有不帶攝像功能的。這件事要鬧騰起來,出醜的雖然是韓胖子的弟子們,一場更大的災難會在民族尊嚴的大旗下席捲向而來。

  福華造船未必會受到什麼影響,祝童一定會被牽連甚至被人肉,甚至,江湖道也會被波及進來。漢奸的帽子,可是能壓死人的。

  可是為什麼呢?無情為什麼會突然出手暗算自己?祝童腦子裏轉過所有的可能,最後無奈的斷定,這一切都應該與王向幀有關。所謂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無情也只不過是一枚棋子,韓胖子是棋子的棋子,人家要對付的根本不是自己,而是王向幀。

  幾輛的士停在巷口,秦可強出現在人群中。

  祝童做個手勢,表示情況在可控制範圍內。

  “韓掌門,夜了,帶著你的人回去吧。稍句話給無情:天干物燥,當心走火。”祝童拍拍韓胖子的肩膀。

  “一定一定。”韓胖子陪著笑臉,狼狽的站起來。這一刻,他絲毫不懷疑,如果沒有周圍的數十雙眼睛看著,祝童不會如此輕易放他走,即使不變成白痴也要脫層皮。

  第二天上午是五一假期,望海醫院門前早早的就搭起簡易彩臺,門楣處被紅綢緞遮起來。

  今天屬於祝童,他將在這裏舉行一個簡單的揭幕儀式,正式對外宣佈望海醫院成立的消息。

  接到請柬的客人並不多,按照原計劃,衛生局甘局長作為政府方面身份最高的一位進行簡短的致辭,夏護士長把名譽院長的聘書交到向老手上,然後由他們二位共同拉下紅綢,儀式就算完成。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從八點半開始,高檔房車就不斷駛進望海醫院的地下車庫,祝童不得不出面迎接一個又一個尊貴的客人。

  范老在范西鄰夫婦陪伴下來了,王向幀攜蝶姨和朵花來了,陳依頤陪著井池雪美小姐與松井平志先生來湊熱鬧,萬家生佛帶著金石投資的大部分股東光臨,歐陽小姐與沙子小姐……這些都還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別的客人們,那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各路神仙就讓小騙子疲於應付了。每位客人照例會送上花籃,有些職能部門一把手親自來祝賀,祝童再不情願也只能帶著西蕾婭小姐在門前迎接。

  祝童知道這些人是沖著什麼來的,他現在的身份雖然只是望海醫院的董事長,可大家都認為他是個手眼通天的家伙。他不想認識人家,人家也只是想在某種場合混個臉熟,不知道什麼時候遇到事,多多少少也要給點面子。

  客人多了,儀式就自然要變得隆重。

  吳瞻銘和夏護士長忙的團團轉,望海醫院不是海洋醫院,後勤系統沒有那麼多閒人,包括辦公室、財務在內也不過十幾個工作人員。

  好在,上海的第三產業發達,只要有需求就會有人提供服務。吳瞻銘前一段在福華造船籌備處時經歷過幾次大場面。看到情況要失控就自作主張打電話要求一家商務禮儀公司前來救火,價錢自然是人家要多少就付多少。

  很快,身材妖嬈的禮儀小姐來了,經驗豐富的侍者們換下宋曉晴他們,將客人們引到合適的位置,並在望海醫院唯一的小廣場上擺出一個露天冷餐會的架子。

  望海醫院就這樣迎來了一個計劃外的開門紅。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9-30 21:55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十、波瀾起時風雲動(下) 蘑菇


  下午,三輛房車一輛越野車駛出上海,目的地是無錫附近的雲峰山。

  第一輛車上坐著范老,范西鄰夫婦吃完飯本來要留下來陪范老;從今天開始,范老算是正式入住望海醫院。

  他們對安排給范老的別墅很滿意,范西鄰握著祝童的手,多次表表示感謝。

  午飯時,祝童突然建議范老出去走走,去無錫雲峰寺散散心,呼吸幾口山裏的新鮮空氣。

  范西鄰和Della當時臉色就變了,Della試圖勸說范老不要去,可范老中午多了喝了幾杯興致很高,說正想出去走走。

  范西鄰夫婦無奈,推說還有事就走了。

  第二輛車上是王向幀蝶姨和朵花,看得出,王向幀的興致不錯。他難得有如此的空閒享受天倫之樂。上車前,王向幀落後幾步,低聲對祝童說了句謝謝。

  祝童笑笑沒吱聲,此次鼓動范老到雲峰寺看看,一方面是因為無情大師在背後耍陰謀,小騙子少不得要給他上點眼藥。另一方面也有幫王向幀的意思。范老到雲峰寺上香或視察,少不得會觸動一些人的神經。

  向老和向墨坐在第三輛車上,顯得心事重重的。

  寶馬X5落在最後,祝童不想帶井池雪美去,無奈她就是不走,說是正好下午有時間。

  車隊通過高速路口,三輛綠色越野車跟上來,一前兩後擔負起警戒的角色。三輛車都掛著地方牌照,車頂卻都架著警燈,車裏面各有四個英氣逼人的年輕人,看去就不是一般人。

  祝童不知道這是誰的手下,一時滿頭霧水。

  “先生,明天簽約後,陪我去一趟開封吧?”井池雪美不知想到了什麼,喜滋滋的說;“多虧先生幫忙,財團憑空得到了兩億美金。我準備把這筆錢投到開封。”

  “雪美準備怎麼做?”

  “我已經派人和開封政府達成初步意向,投資兩億美金在開封建立一家製藥廠,一家電子廠。如果政策允許的話,櫻花銀行和櫻花保險公司將在那裏開辦分支機構或辦事處。先生一定要去替我想想辦法。我的要求並不高,在龍亭內或潘楊湖附近找塊地方,讓我修一座別墅。”

  祝童知道,井池雪美想買下龍亭,可那是不可能的。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裝作沒聽見。任憑井池雪美在耳邊暢談妄想。

  井池雪美此次來上海一改以往的低調,可說是非常之招搖。

  井池一熊一周前接受歐陽小姐的專訪,可謂是造勢之舉。在那次專訪中池田先生透露,井池財團不只是參與了福華造船的項目,且已經確定要加大在中國的投資,計劃在兩年內在中國建立一家製藥公司和一家電子公司,預計總投資超過兩億美金。

  池田一雄還透露出井池參團有意進入中國目前開放度不高的金融領域,井池雪美小姐此次來上海的目的之一,就是考察與交流。井池財團將選擇合適的城市,設立櫻花銀行和櫻花保險公司的中國辦事處,為下一步深入合作建立良好的基礎和平臺。

  所以,今天到場的很多人都是沖著井池雪美來的,包括上海市府外事辦與招商局的官員,已經相鄰城市的類似代表。

  可他們的所有努力注定是白費氣力,井池雪美心裏早已有了明確的目的地,井池財團所有的項目投放地只能是貌不驚人的開封;她心裏的最終目標是龍亭。

  曲奇聽得多了,回頭說:“小姐,開封我去過。那裏的人很好。”

  “真的嗎?”井池雪美來精神了,拋開祝童與曲奇攀談開來。

  雲峰山海拔不高,據說山谷清幽森林茂密,在以前卻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所在。沒想到高速公路竟然在雲峰山下開出個下行出口,路標上顯示的正是雲峰寺。

  下了高速,接著就是一條高等級公路盤山而上,即使是五一假期,路上的車流也不多,且多是私家車少有旅遊大巴。

  祝童心裏感慨,只這條公路就要耗費不少資金,傳素大師再能忽悠也不會有如此的影響力。心裏不禁有點後悔,不該輕易趟進這潭渾水。又一想,現在的情況由不得他,是人家想要在他身上做文章。

  無情先是在京都突然現身,接著收買韓胖子暗算,再不做點什麼,誰知道他還會使出什麼手段?

  車隊通過雲峰山景區大門,山路變得狹窄,左突右斜難辨東西。

  透過車窗向上看,已然能看到一座恢宏的寺院依山勢層疊而起。傳說雲峰古剎九座大殿,一殿更比一殿高,每座大殿都是一處絕佳的風景。從遠處看,傳說果然不虛。

  寶馬X5在車隊的後方,車隊進入景區大門後祝童突然發現,不知什麼時候車隊後面又跟上來幾輛車。看樣子應該都是公務車,兩輛奧迪三輛別克。景區外有停車場,尋常車輛不允許進入景區。

  祝童判斷,應該是地方政府聽到范老蒞臨雲峰寺,官員們趕來招呼了。

  沒一會兒,車隊停下來,突兀一座宏偉的山門迎面壓來,兩側各有一尊兩米來高的漢白玉石獅子,側身奔騰氣勢熏熏。山門左側堆放著建築材料,也許是施工的原因,進出山門的客人寥寥無幾。

  山門前豎立一座旗杆,杏黃色大旗迎風招展,當中一個碩大的“佛”字。

  山門右側,半邊山壁被劈開,這一面被整理的光潔平順,鑲嵌進整塊白玉,有三十坪大小;“雲峰寺”三個鎦金大字躍然壁上。

  這個工程看似簡單,做起來一定耗費頗巨;且不說這方白玉的價值,只把它運上雲峰山就不是件小工程。

  祝童知道韓胖子為什麼會倒向無情大師那邊了,重建雲峰寺投資億萬,韓胖子的施工隊一定在這裏拿下相當的份額。重修寺廟不像政府工程,不必走招投標那樣的程序,這可算是一塊巨大的蛋糕,當然能凝聚起一股力量。

  祝童先下車,趕到范老的車旁邊,他有點擔心范老的身體。走山路和走平路是兩個概念,老人家固有的方向感被打破,容易造成思維紊亂。

  還好,蝶神並沒有亂,范老下車活動幾下手腳,精神還算不錯。

  三輛車墨綠色越野車上下來十個年輕人,很快散開布下一道警戒線。一位身體健壯的中年人身著便裝到范老身邊,握住范老的手:“首長好,基地警衛處負責您今天的安全,請指示。”

  “小黃,你很好。不要干擾群眾。他們……請他們回去吧。”范老沒說他們是誰,可是人家明白。

  “小黃”點點頭,幾個年輕人走到後來跟上來幾輛車邊,堅決不讓他們過來打擾范老。

  原來是黃海的父親!祝童暗自揣測,黃海的父親無疑在表明某種姿態,朵花快要嫁入黃家了,他和王向幀的命運已經聯繫到一起。只是,范老不見地方官員,是要表達什麼意思?

  祝童連忙離開幾步,“小黃”已經看到他,笑道:“你就是‘神醫李想’吧,阿海時常提起你。”

  “伯父好。”祝童只好握住“小黃”伸過來的手。

  “我一直想抽時間見見你,范老,這個年輕人可不簡單啊。”小黃握住祝童的手搖擺著,就是不鬆開。范老伸展幾下手臂,說:“他知道進退,你們也不能過河拆橋啊。”

  祝童就怕說起這個話題,笑道:“我更喜歡做醫生。前一段太累了,中醫需要修身養性,向老師最明白我。”

  “我這個弟子,確實受不得約束。”向老一句話,眾人都哈哈大笑。在場的都知道,向老和這個年輕人沒什麼關係。

  井池雪美拉著朵花跑到石獅子跟前,嘆道:“好漂亮的獅子啊。”

  “阿彌陀佛,施主有禮了。它們不是獅子,是文殊吼。”一聲佛號,傳素大師身披袈裟手拄禪杖,在一群僧人環繞下盛裝出迎。

  “大師好。”井池雪美雙手合十,很規矩的與傳素見禮。馬上皺著眉頭,指著傳素身邊問:“大師,請問那位是……”

  “這位乃是日本佛教高僧,回禾吉大師。”傳素不知道,所謂的日本高僧回禾吉大師,不久前還是眼前這位看似嬌弱的小女孩供養的家臣,並且已經被她逐出家門。

  “阿彌陀佛,小姐好。”回禾吉大師低眉垂目,向井池雪美施禮問候。

  井池雪美側身避開,冷哼一聲對朵花說:“這裏的香火不好,我不想進去。”

  祝童攙扶著范老走過來,心裏暗笑:回禾吉大師跑到雲峰寺大約是淘金的,根本不會對外人說那段不光彩的歷史。

  朵花不知內情,指著回禾吉大師說:“我見過你,喂,你什麼時候跑這裏來了?”

  “朵花。不許胡鬧。”王向幀攜蝶姨走上來,喝住朵花對回禾吉歉然一笑:“大師莫怪,小孩子不知輕重,冒犯大師了。”

  “施主安好。”傳素大師略微猶豫一下,硬著頭皮和祝童打招呼,“阿彌陀佛”自然就不用說了。

  “無情大師在嗎?”祝童打個問詢。

  綜合各方面信息判斷,在雲峰寺,無情大師才是真正的主事人。傳素大師好比屬於大殿裏供奉的神像,或者二師兄雇傭的胖子們,表面看去光鮮,其實是個木偶而已。

  “正巧有位居士為新落成的琉璃光寶殿布施來一尊明代玉佛塔,無情師弟正在大殿舉辦法會,安置玉佛塔進座。”

  祝童豎耳細聽,山上果然傳來悠揚的誦經聲。舉目望去,第三重院落裏青煙渺渺,想必那就是所謂的琉璃光寶殿了。

  “空想大師呢?他在不在?”祝童又問。

  “空想大師月前還在,不巧,如今已經會重慶了。那裏也有一處雲峰寺,為本寺別院。空想大師年紀大了,今後多數時間當在那處隨緣。”傳素到也坦誠,祝童問什麼就答什麼。

  王向幀安撫過回禾吉大師,隨范老來到祝童身邊。傳素大師眼色活絡,等的就是范老,忙前面帶路將客人引進雲峰寺山門。

  范老隨口問道:“遊客不太多啊?”

  “雲峰寺正在修繕,只開放了三座大殿。阿彌陀佛,明年就好了,等鐘鼓樓、文武財神殿、萬佛寶殿,觀音殿、古佛殿、藏經樓完工,九座大殿同時開門迎客,雲峰寺當能重現江南第一名剎只輝煌。”

  傳素大師如數家珍,邊走對范老描繪雲峰寺的宏偉遠景。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0-1 21:35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十一、廟小妖風大(上) 蘑菇


  山門分為三層遞進,這有個名目,為“三解脫門”。分別代表著空門、無相門、無作門。

  因為是依山成寺,山門內沒有大片廣場,迎面座假亭,下有須彌座上覆雲幡,須彌座上安放一方巨大的紅色奇石照壁。雲幡暗處淌出涓涓清流,奇石被清水滋養的圓潤安逸,上方偏右處天然一個模糊的字形,形似“禪”字。

  駐足細觀,石上風景似朝霞暮靄,飄渺雄渾意境幽深。

  “這塊石頭,好像在哪裏見過。”向老捋著著鬍鬚說。

  “阿彌陀佛。此石名為‘靈臺山’,原本立於南京靈臺寺。靈臺寺毀於昔年戰火**,這方靈石被有心人埋於地下方得保全。常州譚居士聽聞貧僧要重修雲峰寺,費巨資買下它送到山上。此善舉乃靈石之福,雲峰寺之福,眾生之福,居士之福。”

  傳素言語間不無得色,范老皺起眉頭:“它是件文物,以前在博物館。那個姓譚的是那方神仙,竟然能花錢從博物館裏買出文物?”

  須彌座下有不起眼的銘牌,祝童蹲下才看清,銘牌上的文字乃是介紹這方奇石的背景,以及獻石人的名諱。

  譚千熾!祝童看清了,卻不敢多說半句話。心低懵然驚悟:王向幀的那聲謝謝太過沉重了,以他肩膀似乎承擔不起。

  范老的祕書蹲下身看看,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句什麼。

  范老的臉色越發難看,傳素大師自然能感到,臉上訕訕的。

  進入山門就是第一座大殿,天王殿。

  天王殿內供奉著人緣最好的大肚彌勒佛,看著就喜慶,范老在彌勒佛前燃起一炷香。王向幀、蝶姨與向老也分別奉上一炷香,祝童沒動作,殿內知客僧也沒勉強。

  第二重大殿是正殿,也叫大雄寶殿;要登上十幾米的石階,轉過一道山彎才能看到。

  范老摸著石階一側的漢白玉欄杆,問:“重修雲峰寺要花不少錢吧?”

  “阿彌陀佛,供奉佛祖是為眾生祈福,地方百姓都有益處。”傳素夠滑頭的,顧左右而言他;“施主,這裏就是正殿,門檻高,小心抬腳,注意安全。”

  相比與彌勒殿的樸素無華,大雄寶殿給人的第一印象不是莊嚴神聖,而是奢侈。

  器宇軒昂五重飛檐下,十八根原木立柱貼金裹銀,鮮艷金黃色琉璃瓦、墻壁上精巧繁複的雕花,無不淋漓盡致的宣誓出這是一個金碧輝煌的世界。

  進入殿門,地下一水的金磚鋪地,當中供奉著三尊神像,當中自然是釋迦摩尼佛,左為藥師佛,右為阿彌陀佛。

  門左有一長案,早準備好筆墨紙硯。

  傳素要請范老留下墨寶,范老看也不好燃起一枝香,正要**香爐,抬頭看看佛像忽然愣住了。

  祝童隨著他的眼光看去,范老關注的是右側西方極樂世界的阿彌陀佛。

  有什麼古怪嗎?祝童看不出來。可是王向幀和向華易臉上的神色都很奇怪,傳素大師的表情也有點異常。

  范老摔下手裏的香,自然自語道:“聽別人說我還不相信,原來他真的狂妄如斯!虧他想得到!難為他做的出!這世道,當真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了?”

  邁步走到長案前,提起毛筆一揮而就,卻是“山高皇帝遠,廟小妖風大”八個字。

  雲峰寺怎麼看都不小,而這尊阿彌陀佛……祝童仔細看了又看也沒發現有什麼問題。三尊佛像都是十米高低,銅鑄佛身外被金箔,看去當真是法相莊嚴令人不敢輕瀆。

  阿彌陀佛如果說有什麼異樣的話,祝童只看出它的臉型稍顯清瘦,眼睛裏多了絲溫煦,表情更柔和。哦,問題應該處在眉毛,這尊造像的左眉心部位多出一點肉痣。祝童這些年很是看過不少佛像,印象中沒有那尊有如此……瑕疵。

  想到紫霞庵偏殿內那尊與田公子父親相似的四面佛,祝童恍然,這尊阿彌陀佛想必與某個人的面貌有關係。區別在於,紫霞庵的四面佛落在一個故人身上,細說起來無可厚非。

  想必,某個人的左眉心也有同樣的特徵。

  祝童退後幾步再看,不管心裏如何想,這偽阿彌陀佛看上去還是很神聖,手捏法印的架勢也很正宗。不禁嘎然失笑,即使是個白痴被捏成如此高大魁偉的型號,披金掛金的供奉在如此輝煌的大殿裏,看上一樣會很神聖。

  范老的祕書拿出一架小巧的攝像機,對著大殿內外拍攝。

  傳素大師一時愣住了,知客僧走上來阻攔:“阿彌陀佛,佛門聖地不許錄影。”

  兩個灰衣僧人跟著上來要搶奪攝像機,爭執剛起祝童就覺得不對勁,其中一個灰衣僧人他認識,那是韓胖子的大弟子。\如今竟然剔去三千煩惱絲,披上僧衣變成和尚了。

  攝像機就要被搶走,祝童正猶豫該不該出手,“小黃”微一點頭,身邊的年輕人喝一聲:“保護首長。”

  “呼啦啦”外面沖進來四個精壯的年輕人,幾下就把一個灰衣僧人連知客僧按翻在地。

  那邊卻不太順利,韓胖子的弟子和他一樣,皮糙肉厚力大無窮。兩個年輕人根本不是對手,反而被他打得滿臉開花。

  “住手!”傳素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知道范老的身份,幾步上前抓住灰衣僧的肩膀;“佛門聖地不得無禮,你是哪裏來的野和尚?”

  “無情大師吩咐過,大雄寶殿內任何人不得拍照錄影。”韓胖子的弟子很輕鬆就甩開傳素的手,桀驁不馴之色毫不收斂。

  “這位師兄,無情大師是我的朋友,他知道了不會責怪你。”祝童走上前,輕輕搭住他的肩膀。

  與大部分祕傳功法一樣,****宗也有自己的罩門,也就是弱點,那就是肩井**。昨天晚上祝童制住韓胖子用的是這招,今天卻失效,韓胖子的弟子肩膀一抖,厲聲說:“除非無情大師首肯,誰也不能壞了此處規矩。”

  這家伙近期修煉了佛門神功!韓胖子對****宗已經失控了!祝童腦子裏飛快的判斷著當前的局勢。半年之前,這個年輕人還是個淳樸的年輕人,祝童還與他喝過酒。如今,他眼睛裏只有無情,人也變得六神不認水火不侵。

  傳素大師尷尬的站在殿中,范老和向老已經在王向幀和“小黃”陪伴下退出殿外,一陣整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想起黃海砸掉鼎然星空的事,祝童覺得事情如果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初衷與利益。

  他上前一步低聲道:“得罪了,莫怪。”

  話音未落右手五指輕揚,五枚金針射向韓胖子弟子面門,下面,左手悄然探出,龍星毫帶著森森寒氣點向他小腹。

  對方沒有手忙腳亂,而是袍袖一展,使出一招鐵門栓。五枚金針全被擋住,下面的龍星毫沒躲過,輕輕刺入他小腹。祝童將一絲冷冽的真氣度進去,正此時,突變頓生。

  韓胖子的弟子好似個鐵人,刺入小腹丹田**的龍星毫沒有讓他倒下,冷冽的真氣也沒有使他失去力量。

  “嘭”的一聲悶響,一只碩大的鐵拳結結實實擊在祝童前胸。

  祝童還算機敏,含胸吐氣稍微緩解點對方的力道,腳尖點地,隨著對方拳擊的方向倒退三步,雙手撫胸做出痛苦的樣子。

  他感覺嗓子眼發甜,內息紊亂,連忙把鳳星毫刺入手心勞宮**。一絲暖流順經脈而上,還未到達傷處,血球已然旋轉到那裏。內息被撫平,經脈受到的損傷很快被修復。可肺部和肌肉的傷沒這麼容易復原。一股鮮血湧進祝童口腔,他努力咽進肚裏,嘴角還是滲出點血絲。

  身上好受些,心裏還在迷茫,難道世界上真有這樣的人?丹田**不是別的**道,那是所有武者發力的基礎所在。祝童第一遇到此處被制不受影響的人。

  腳步聲已到門外,祝童暗嘆一聲:罪孽。

  這家伙,如今也可算是一個佛道雙修高手了,要不然也不會被無情委以大雄寶殿護法金剛的重任。可惜,他將要面對的是海軍陸戰隊。

  沖進來的只有四個人,氣勢如虹人如虎,帶頭的年輕人手裏亮出一只烏黑的手槍。

  韓胖子的弟子愣住了,他再狂妄,也知道子彈的厲害。可是接下來他的行為不是舉手投降,而是來開僧衣裸出胸膛:“來了,向這裏打。老子……貧僧要是眨眨眼,啊……”

  一塊金磚砸在他光頭上,效果比一般的板磚厲害,他也捂著頭倒在地上,最後還不忘回身看一眼砸倒自己的人,原來是傳素大師。

  傳素大師砸翻人也嚇得臉色慘白,跌坐於藥師佛腳前低聲念佛。

  這不知為何而來的禍事,真的不好收拾了。

  祝童想,事情鬧得太大,自己如今最該做的,應該是裝死。

  他張嘴噴出一口鮮血,仰頭倒下去,正落在傳素大師溫暖的懷抱裏。

  向老連忙走進來,一手掐住祝童的人中**,一手搭上脈搏。

  王向幀關切的問:“有危險嗎?”

  “暫時沒什麼危險。”向老鬆開脈搏,心裏揣測,這個小滑頭是真昏過去了還是裝樣子?脈搏紊亂,在他應該很容易做到,可吐出來的血可做不得假。

  范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想必是在對地方官員發火:“你們就是這樣做父母官?黨和人民把權利交到你們手中,是讓你們為百姓某福利,為國家安定團結做貢獻。是不是你們這裏的學校都蓋起了新樓、群眾看病吃藥不用花錢了?國家的錢就是百姓的錢,不是某個人的錢。誰給你們的權利把如此大的資金浪費在這裏!宗教信仰是民間的事,莫忘了,你們都是黨員。想出家當和尚,很好啊,我舉雙手贊成。先把你們頭上的帽子摘下來,讓不想當和尚的人帶……”

  祝童被抬出殿門,正看到范老氣得滿臉通紅,不禁有些擔心他的身體,暗中示意曲奇過去關照一下。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0-5 22:50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十一、廟小妖風大(下) 蘑菇


  井池雪美、朵花和向墨沒進雲峰寺,她們看到祝童被抬出來,胸前的衣服被血染紅了,都嚇得花容失色。這一路上,小騙子在三個溫暖的懷抱裏盡享齊人之福。

  祝童雖然閉著眼裝昏迷,腦子卻一直沒閒著,越想越覺得無情大師的行為很蹊蹺。雲峰寺已經夠顯眼了,把那麼一位二百五放在大雄寶殿,早晚要惹出大麻煩。

  萬家生佛說過雲峰寺的佛比較大,大到讓他們這樣的人都不得不掏腰包,可沒想到竟然如此大。

  雲峰寺之行沒見到無情大師,祝童被送回望海醫院時已是夜裏十點多。

  第二天,祝童躲在望海醫院裏,陪范老下棋喝茶,想試探點口風卻一無所獲。

  中午,王向幀與“小黃”來醫院看望范老,祝童知趣的躲出去了。

  曲老億也來了,同時帶來了一些小道消息。

  范老在雲峰寺說的那番話在相當的範圍內引起震動,今天早上,特意跑去雲峰寺上香的香客發現,大雄寶殿內的阿彌陀佛像被一塊黃綾遮蓋起來。山上的施工隊也撤了,雲峰寺重修工程指揮部貼出通告,讓各施工單位去結算工錢。

  香客們沒有見到傳素大師,也沒見到無情大師。

  上海官場也同時開始震動,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又有十幾位相當級別的官員被帶走喝茶。

  曲老億認為,這只是開始,更大的變故還沒開始。

  “你的身體還好吧?”曲老億拉住祝童的手腕,片刻後放開;“為什麼沒有避開?”曲老億也算是一位大家,只號脈就明了了當時的情況。以祝童的身法和精明,被擊中胸前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的功夫很奇怪……我遇見了一個沒有丹田的人。”祝童把情況說一遍,問;“金佛寺有類似的功法嗎?”

  “金佛寺沒有這樣的功夫,那應該是布天寺的功夫。”

  “您是說……”祝童不希望自己的猜對了,雖然心裏早有所覺。

  “不錯,祝門大師兄在雲峰寺,他是索翁達活佛的代表,雲峰寺護法,如今叫多傑加措法師。”

  “無情呢?”祝童默然,如此一來就很棘手了,又問。

  “無情大師不知去向,有人放出風來,說雲峰寺帳戶上的錢都失蹤了,至少有一億三千萬。而那些帳戶,以前都是無情大師在掌管。”

  “這就對了。”這樣自言自語道。

  “什麼對了?”曲老億問。

  “說來說去還是錢!無情早就把那些錢轉走了,他指使韓胖子招惹我是為了把水攪渾,自己好拿著那筆錢開溜。無情不是傻瓜,他不甘心做鷹佛的傀儡,更覺得雲峰寺的事不靠譜。活人要做阿彌陀佛,有些人太狂妄了。不是為了貪一筆錢,他不會等到現在。一億三千萬……我估計,至少在短期內沒人會操心無情的事,他會躲到哪裏呢?曲老板,你看有沒有提醒空寂大師一下,把金佛寺和無情的關係處理乾淨。無情以前是普賢寺人,如果有人上門調查的話……”

  “空寂大師已經開始動了,他現在普賢寺。”曲老億看著祝童;“倒是你,需要去外面躲一下。等這件事有個最後結果再回來。”

  “我?”祝童吃驚的問。

  “是你!我今天來就是為了這個。”曲老億一字一頓的說。

  祝童心裏炸開道閃電,所謂當事者迷,他想了一圈,就是沒想到自己也身處危局之中。

  是啊,祝童越想越不妙。王向幀用一個經濟案件發動了堂堂正正進攻,如果自己是的他的對手的話,也不會笨到選擇正面對抗。范老是被自己引上雲峰寺,傳素大師和無情大師多少都知道點自己的底細。如果對方尋找突破口的話,自己卻是第一選擇,也是最佳選擇。

  唉!誰讓自己的歷史那麼複雜呢?向老一定考慮到這些了,所以他在雲峰寺的表現才那麼奇怪。因為替李想這個身份擔保的是向老,第一個要受到牽連的也是向老乃至華商銀行。

  “不要考慮那麼多,放心的去吧。電話不要用了,不要和上海有任何聯繫。我讓曲奇跟著你,路上也好有個照顧。如果有什麼事,他會通知你。你應該還記得雁過留痕。”

  曲老億故作輕鬆的說。

  雁過留痕,乃是只江湖道古老的聯絡方式。在遙遠的過去,沒有電話也沒有電報。江湖人四處漂泊,連通信都是奢侈的。在漫長的歲月中,江湖人發展出一種特別的聯絡手段,被稱為雁過留痕。

  簡單說,江湖人如果需要聯絡某個人,會自己會派人在對方可能經過的各大碼頭一些特別的地方,留下一些特別的標記。外人當然不知道那些稀奇古怪或看似幼稚的標記是什麼意思,可經過的江湖人自然明白,並會把這些標記代表的意思傳播開去。

  一般情況下如果某人利用雁過留痕要對另一個人傳遞某種消息,最多也不用不了一個月的時間。

  這在過去已經是很了不起的速度了,現在當然看上去很原始。

  祝童沒想到事情會搞得如此嚴重,竟然在如此突然的情況下離開上海,再次成為浪跡天涯的江湖人。

  “這一次……大概多長時間?”祝童問。

  “應該一個月會有初步結果。”

  曲老億沒說他什麼時候能回來,祝童也沒再問。

  一個月,如果王向幀勝了,他那時還能坐在這裏。如果出現另一種情況,只怕上海灘再也不會出現李想這麼個人了。

  “我會這個記號。”祝童沾著茶水,在茶几上畫下三個符號。

  第一個是一字,第二個是一只飛鳥,第三個是個木字。

  曲老億伸手抹去水跡,點點頭。這是約定,這三個記號代表三種情況,每一個記號又有十幾種變化,足夠傳遞任何信息。“井池雪美小姐明天要去開封。”祝童試探曲老億知道多少。

  “你最遲今天晚上就要離開,不能坐飛機,不能坐火車。這是猴子給你的,今後一段時間,你叫任強。”曲老億把一張身份證一份護照和一疊背景資料放到茶几上,這個動作讓祝童心驚肉跳,事情看來相當嚴重。\曲老億應該早就看到會有這樣的情況出現,猴子為一個人做一份假身份,至少也需要十天。

  “上海的事暫時由我幫你處理,包括這家醫院。放心吧,我知道你要做什麼。如果做得不對,你回來有的時間修正。”曲老億故作輕鬆的說。

  祝童給萬家海打個電話,告訴他自己要出門,並將自己在金石投資內的帳戶管理權移交給曲老億。之前,祝童已經和曲老億商量過望海醫院騰出來樓層裝修的事,曲老億是這方面的行家。

  “明天我要去重慶。”辦完交接,祝童竟然感覺輕鬆了不少,說。

  “離開上海你就可以坐飛機。”曲老億站起身;“現在是三點,秦可強四點到對面的巷子裏等你。今天有很多事在發生,我不能送你了,一路保重。夫人讓我轉告你,不要聯繫蘇小姐,她替你解釋。如果可能的話,你可以去日本。任強的歷史相當清白。”

  祝童不知道說什麼好,張張嘴,只綻出一個苦笑。曲老億也知道,他不可能去跟著井池雪美日本。

  房間裏安靜下來,祝童愣在沙發上出神。

  腦子裏充滿葉兒的一顰一笑,即將開始的江湖生涯勢必要切斷與葉兒的聯繫。可是,該怎麼對她說、對她解釋呢?祝童知道,只要自己發出召喚,葉兒會來到自己身邊,陪著自己浪跡天涯。可是,媽媽不讓自己聯繫葉兒,如今的情況下,也許這是最好的選擇。

  如果王向幀過了這關,一切都沒問題。如果……自己再也不能回到上海,勢必要準備開始另一種生活。葉兒會成為最大的破綻,她不是江湖人,她的美麗……除非自己選擇流亡國外。

  “外面有位王先生要見你。”西蕾婭推門進來,祝童看了她一會兒,才想起來從昨天開始,西蕾婭已經開始做自己的祕書了。另一個祕書向墨現在還沒正式上崗,想必,也不會上崗了。經過了這件事,向老會逐步淡化與“神醫李想”的關係。

  王先生?祝童腦子再次開始轉動,意識到是王向幀。說:“請他進來。”

  被西蕾婭引進來的果然是王向幀,他坐下後看一眼西蕾婭,祝童示意她退下關上門。

  “對不起,這次連累先生了。”王向幀很坦率。

  “先生客氣,朵花叫我大哥,到現在我還沒後悔。”祝童說。

  沒後悔是假話,小騙子早就明白世界上沒有後悔藥。早知道雲峰寺裏的阿彌陀佛有那麼大玄機,這潭渾水躲還來不及呢。比較起來,無情大師就比他精明。

  “可能會有點麻煩。”王向幀看看手表;“先生近期有外出採藥的計劃嗎?”

  “是的。”祝童點點頭,王向幀這是在暗示自己出去避一陣。

  “如果這樣的話,先生最好儘快上路,梅雨季節,時間不等人啊。剛才范老說,先生要給他配製一副特別的湯藥,有幾味藥材藥房裏沒有。”

  “正是,我需要進山一趟,這幾味藥極為難找,大概要一個月。\范老的病很危機,我需要馬上就走。”祝童與王向幀相視微笑。難得,如此變態的藉口會出自范老那裏。

  “是很危急。”王向幀似乎有話,卻在斟酌著怎麼表達。

  “有人要抓我嗎?”祝童乾脆把話挑明,事到如今,在遮遮掩掩的很沒意思。

  “應該說,可能會有人請你去喝茶。”王向幀眉峰一挑,頓了頓才完成心態的轉變;“我知道先生擔心什麼,蘇小姐的事由我負責,先生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了。剛不可久,柔不可守,先生已經做了很多我做不到的事。感謝的話說也無用。多則一月,少則半月,我一定會給先生個交代。”

  祝童心裏再次湧起巨大的失落,自己看似精明其實還很幼稚。虛名害死人啊!自己最近太張狂了。

  很多人都看到或者預料到會有今天的情況出現。王向幀先是把黃海打發到重慶,接著把葉兒也調過去,不全是為了江家村,更是為了讓他們遠離上海,躲開無謂的是非。

  “我不需要什麼交代。”祝童走到門邊,拉開門;“先生很忙,不必對我心懷愧疚。蝶姨和朵花都是我的朋友,只要先生能給她們幸福,就足夠了。”

  “先生太驕傲了。”王向幀走到門口,笑著說;“她們是我的親人,家人,作為男人,我會照顧好她們。同時,也希望先生能認真想想,個人和國家之間應該是怎麼一種關係?什麼才是真正的幸福?”

  祝童目送王向幀離開,想了想,對西蕾婭說:“請吳院長和夏院長來一趟。”

  距離四點越來越近,祝童在等吳瞻銘和夏潔的時間,撥通葉兒的電話。也許在未來的一個月內,這是唯一一次聽到她的聲音的機會。

  “葉兒,我要出門了。”

  葉兒那邊好像在開會,不過馬上就變得安靜了:“李想,出什麼事了嗎?”

  “是范老的病,我需要給去找幾味特別的藥材。”

  “很嚴重?”葉兒的呼吸變得急促,她敏感的意識到祝童這邊有什麼事發生了。

  “是很嚴重。山裏沒信號,可能有一段不能給你打電話。”

  “我陪你去,好不好?”葉兒柔聲說。

  祝童差點就要答應了,想到將要面臨的局勢,硬氣心腸說:“葉兒,別想太多,我很快就會回來。王先生剛離開這裏,他也希望范老身體儘快恢復健康。”

  “嗯,我聽你的。”葉兒應一聲,沒有說話。

  “葉兒,你在聽嗎?”祝童不安的問。

  “我在,可是,你要保證一定安全回來。”葉兒的聲音裏已然帶著水音。

  “我保證。”祝童心裏也不好受。

  西蕾婭敲了三下門,吳瞻銘先走進來。

  “葉兒,我這邊還有工作,先掛了。”

  “給我一個吻。”葉兒幾乎呻吟著說,聲音如冬日的雪花。

  祝童對著話筒親一下,又親一下,才輕輕放下。

  “真令人羡慕啊。”吳瞻銘在沙發上坐下,調笑道。

  羡慕嗎?祝童倒是很羡慕吳瞻銘。他做個稍等的手勢,撥通蘇娟的手機。

  這時間,夏潔也進來了,兩人都不知道今天為什麼要開會,坐在那裏聽祝童打電話。

  祝童對蘇娟說說范老的病需要配製一副特別的湯藥,自己馬上要進山採藥。請蘇娟儘快辦完手續來望海醫院就職。

  蘇娟不是葉兒,沒有那份默契,對祝童的環境也沒多少了解。這番解釋耗費了幾分鐘的時間。

  同時,吳瞻銘和夏潔也明白了,老板要出門為范老採藥,可能需要一個月。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0-6 22:10
鳳凰面具 第二十五卷、芳樹佳名 十二、鐘鼓樓(上) 蘑菇


  夜色深重。

  一輛的士在城市裏穿行,車窗外一片風雨飄搖,正如此刻的上海。

  雲峰山並不算高。雲峰合併不小,距離繁華所在也不算遠,可范老偏偏留下了“山高皇帝遠,廟小妖風大”幾個字,大家都明白范老針對的並不是雲峰寺。

  開車的是秦可強,祝童坐在後座,副駕駛位置上坐的是曲奇。

  此時已是凌晨兩點,祝童還沒有離開上海。走之前,他堅持要做一件事,會一會女活佛曲桑卓姆和大師兄祝槐。

  鷹洋投資管理公司租下了南海宮瀾樓下一層的單位,位置正在柳伊蘭住所的上面。

  這段時間,秦可強一直試圖找到曲桑卓姆,石旗門弟子已經探查過太多的地方,可女活佛似乎從來就沒有出現一般,驚鴻一閃就消失了。

  柳伊蘭說,也許曲桑卓姆只是來送信,早就離開上海了。

  祝童和秦可強都不認可這個判斷,認為女活佛一定躲在上海的某處隱祕所在。

  他們下午去了雲峰寺,並且見到了祝槐,也就是如今的多傑加措法師。

  與祝童判斷的差不多,祝槐來上海只是為了鷹洋投資管理公司,他並沒有太大的權利,大部分事都要聽女活佛的。攪入雲峰寺這潭渾水也是女活佛曲桑卓姆的主張,她的理由是索翁達活佛需要一個道場。

  祝槐說他並不知道曲桑卓姆也來上海了,以祝童對大師兄的了解,可信度超過八成。

  祝童沒有試圖說服祝槐離開索翁達,那是白費口舌。索翁達的洗腦不是那麼好消除的,師叔祝黃如今已經放下對古方的研究,閉關尋找破解固字術的辦法。

  祝童也不能對他動粗,上海是大家的上海,誰都可以在這裏開公司做生意,只要你有足夠的資本。索翁達並沒有允諾過不在上海做生意,祝槐也沒有對任何人發出過威脅。

  如今的雲峰寺真真是風雨飄搖,所有的建築項目都停下來了,賬戶上的錢被無情騙走了,一個調查組正在寺內逡巡。可祝槐看來好像並不怎麼在意,祝童覺得,對索翁達活佛來說,雲峰寺倒霉似乎是件好事,讓他有機會安心經營此處道場。

  “她是個女人,一個藏族女人,還是個女活佛,有嚴格的清規戒律束縛著她。上海能容納她的地方並不多,她熟悉地方也不多。”祝童看著雨中的夜上海,說出自己的判斷;“我們去紫霞庵,如果還沒有線索,基本上能確定她真的走了。”

  的士調轉車頭,向上海郊外開去。

  “麻煩秦兄繞點路,從我的醫院過去。”

  秦可強沒說話,再次調頭,駛上高架橋。

  兩點三十分,的士飛快的從望海醫院門前經過,祝童看到了兩輛黑色房車停在路對面。一閃而過的功夫,可以看到車內一點微弱的紅光,那是有人在抽煙。

  三點三十分,的士在距離紫霞庵一公里處停下。

  祝童和曲奇悄然下車,秦可強也要去,被祝童勸阻了。

  曲桑卓姆算不得超級高手,即使沒有曲奇,祝童自己就有把握對付她。

  紛紛細雨不輕不重,不緊不慢,路上的水並不多。

  曲奇在前面探路,祝童跟在他身後十米處,很快就移動到紫霞庵後院。

  兩米高的院墻防君子不防小人,他們越過去時都沒發出一點聲息。

  曲奇第一次來紫霞庵,不知道該向哪裏尋找。紫霞庵裏住的都是女人,亂闖是很不禮貌的,很容易被人當成色狼。

  祝童也不知道怎麼找,可時間不允許他在耽擱,天亮之前必須離開上海。

  他兩個起落掠上鐘鼓樓,摸到橫在一側的鐘錘,用力推動著,撞向大鐘。

  “嗡……嗡……嗡……”低沉渾厚的鐘聲將紫霞庵的寂靜打破,驚動棲息在大殿下的幾只夜鶯,拍打著翅膀從鐘鼓樓旁飛過。

  “誰在撞鐘。”一盞燈籠移近鐘鼓樓。

  祝童跳下來,果然是雲佳法師。她一手握著寬大的衣襟,一手舉起燈籠;“原來是祝師兄。”

  “雲佳法師好像不很意外。”祝童跳下鐘鼓樓。

  “求之不得呢?”雲佳的光頭被雨水打濕,亮晶晶的;“師兄是大施主,什麼時候上門都歡迎啊。”

  雲佳法師的法相不怎麼端莊,兩眼波光盪漾,春情四溢。她接手紫霞庵本就是為了掙錢,佛門的清規戒律在她看來都是狗屁,如果此刻雲佳法師香噴的閨房裏有個男人的話,祝童一點也不會感到驚訝。

  可是,那個男人是誰呢?祝童小心的試探道:“看法師眉若春山,眼帶春水,山根潤澤……當時財運臨頭之象。雲佳師妹,紫霞庵最近生意興隆,一定有橫財入賬。”

  “哪裏有什麼橫財,多來幾位師兄一般的大施主,雲佳就阿彌陀佛了。”雲佳笑得如花枝亂顫,抓著衣襟的手無意中鬆動,露出半截白晃晃的胸溝,敢情寬大的僧衣空盪盪的,裏面什麼也沒穿。

  “好一個阿彌陀佛。”祝童盯視著雲佳的胸前;“無情大師算不算大施主?”

  雲佳楞了楞,隨即啐道:“祝師兄這樣的才算施主。無情師兄也是空門中人,只能算同修。”

  “只怕是雙修吧。”祝童呵呵笑道。

  雲佳念聲“阿彌陀佛”接著就是一聲“討厭”,那樣子,哪有半分法相莊嚴。

  “我聽說無情大師剛做了筆大生意。做生意一定有風險。雲佳師妹,財色兩全的大施主誰都喜歡,只怕紫霞庵殿堂淺薄,承受不住如此豐厚的福緣。”

  祝童已然確定,無情大師就躲在紫霞庵。卻搞不清楚雲佳法師在這件事參與了多少。

  “財色什麼的都是定數,緣來躲不過,緣去留不得。祝師兄雨夜來訪,冥冥之中也早有定數。”

  看來,女活佛也在這裏,事情忽然變得相當棘手。祝童做生意不介意冒險,真要動手可玩不得半點玄虛,沒有九成的把握不會輕易出手。

  曲奇對付女活佛不會落下風,自己對上無情那樣的高手即使放不到他也吃不了虧,只是,雲佳法師也不是好相與的。

  祝童想,現在最好的選擇應該是想辦法儘快離開,把無情躲在紫霞庵的消息告知普賢寺。金佛寺的事,該由空寂操心。

  拿定主意,祝童突然晃身再次躍上鐘鼓樓,手扶鐘捶大力撞向銅鐘。

  “嗡……”這次,鐘聲顯得突兀響亮,隱隱殺伐之氣隨鐘聲傳出好遠好遠。

  雲佳法師只是微笑,燈籠舉得更高了,說:“紫霞庵正少個敲鐘人,祝師兄很有天分呢。”

  祝童想走,卻發現已經走不了了。

  曲奇原本隱在大殿屋頂重檐的陰影處,如今正在和一個黑影鬥在一處,而神樹所在偏院方向傳出“嘎啦嗚嗒”的蒼涼聲響,那是女活佛曲桑卓姆在搖動轉經筒。

  事到臨頭心不能亂。

  祝童暫時沒理會女活佛什麼時候現身,凝神看向曲奇那邊,與他鬥在一起的果然是無情大師。

  印象中,無情在金佛寺算不得高手,如今看來他不是一直在隱藏實力,就是離開金佛寺後另有奇遇。

  重檐上兩個身影此起彼伏,身法都如驚鴻般輕靈。“嘭!嘭!嘭!”連續三聲悶響,曲奇揮拳直進,無情毫不相讓出掌封擋。拳腳相撞可是實打實的硬功夫,無情看去很堅強,只是,在受力的瞬間,他的身體有細微的抖動。

  無情在使用一種泄力的祕術。祝童舒了口氣,無情不是曲奇的對手。

  無情所謂的奇遇應該來自布天寺,這種泄力的身法祝童見過,女活佛曲桑卓姆用的更高明。如曲老億所說,曲奇在利用無情磨練自己。沒有什麼眼花繚亂的招式,只是最簡單的對擊。逍遙谷心法空靈擅長以柔克剛,令人防不勝防的柔勁才是曲奇最拿手的修為。

  “小師傅,就知道你會找來。”轉經筒聲已迫近鐘鼓樓,女活佛終於現身了。

  一條女裝藏袍才有的柔軟的長袖從屋頂垂落,飄飄盪盪掛在半空。

  祝童移動鐘捶,撞向長袖。

  紫霞庵是尼姑庵,裏面住的都是女兒家,鐘鼓樓上的鐘捶不比普賢寺用水桶般的巨木,只是一根茶碗粗細的水曲柳,用兩根紅綢吊起在半空,敲鐘時即方便也用不了多大氣力。

  鐘捶撞上長袖,轉經筒聲戛然而止,頓了頓,鐘捶和長袖才無聲無息的分開。

  長袖在空中怪異的飄動幾下,化成無數絲屑隨雨絲落下。

  祝童也沒撈到好,鐘捶撞出去時有兩米長短,如今只剩下一半。另外一半寸寸化成粉塵,脫落成地板上的一條木線。

  轉經筒的聲音再次響起,長袖悠忽間再次探進鐘鼓樓內。

  祝童深吸口氣,腳尖輕點,向右擊出一拳,人卻向左急退。雲佳法師驚叫一聲,正要提醒女活佛,祝童已經翻身躍上屋頂。

  “哈哈,果然春光無限好。”祝童大贊。

  怪不得衣袖會變突然變長,曲桑卓姆身上只余一件藏袍,內衣連同衣袖都被攥在手裏。右邊雪白的香肩,修長的玉臂和嬌嫩的皓腕都落在小騙子眼裏。

  “雲佳師妹,去幫師兄一把,他快不行了。”曲桑卓姆扔下衣袖,對下面說。

  雲佳法師沒動,說:“無情師兄還沒開出價錢呢。”

  “五百萬。”重檐上傳來無情的聲音,他果然要頂不住了。

  “我出手呢,五百萬算是天價了。可是無情師兄如今的身家不必以前,所以,我特意邀請了師傅。無情師兄,她老人家的價錢可不低啊。”雲佳好整以暇的繼續談生意,把祝童聽得目瞪口呆,心裏卻感覺相當的不妙。

  雲佳法師的師傅,難道緣寂師太又出山了?

  “一千萬。”無情看樣子真的支持不住了。

  祝童他們來到之前,無情在雲佳法師柔軟嫵媚的嬌體上龍虎精神,很是威風了一陣。如今被曲奇用水磨功夫糾纏一會兒,感覺後力不繼,體內的真氣正一點點被搾幹。

  “你的命值多少錢?再想想?”雲佳法師還不知足。

  祝童沒說話,人家談生意、特別是如此大的生意時,亂說話是要被雷劈的。他的注意力全在女活佛身上。

  “祝魅,什麼時候來上海的?你應該先來找我。”

  “臨來之前尊者囑咐我,遇到你一定要避開。尊者很看重你,認為我不是你的對手。”曲桑卓姆轉過頭,黑亮的眼睛裏閃出洞悉一切的笑紋。這笑紋,很世俗,一點也不神聖。

  轉經筒發出錚錚的聲音,看得出,女活佛並不服氣。

  “尊者……你說的是索翁達吧?”對於女活佛可以以祝門名字調侃,索翁達身份太過尊貴,祝童不敢造次;“他曾說過三年不進江湖,不該派你來找柳大家。回去告訴尊者不要麻煩柳大家,三年之約我接著了,到時候,我定在紅雲金頂恭候大駕。”

  “你?”曲桑卓姆上下打量著小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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