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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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988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16 13:10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二、貴妃亂局(下) 蘑菇

  葉兒很認真的在聽。

  說起黃海的時候她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說起蕭蕭時,葉兒也是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這兩個人在她如今的記憶裏沒有什麼痕跡。

  說起蘇娟時,葉兒的反應最激動,證明,她確實還記得姐姐。可是對蘇娟的丈夫與孩子,就沒什麼特別的表示了,只是很好奇的問:“姐姐的孩子漂亮嗎?”

  “很漂亮。”祝童言不由衷的回答。

  毛頭如今正是雞飛狗跳墻的年紀,不討人嫌就不錯,根本說不上漂亮。

  “我們……很相愛,是嗎?”

  “比所有人都相愛。”

  “你準備娶我嗎?”

  “是啊,你瞧。”祝童伸出手腕,亮出CK表;“你也有一塊。”

  “真的啊。”葉兒把自己的手腕與祝童並在一處,兩塊手表的指針分毫不差。

  時光在有一句沒一句的對話中悄悄流逝,外面的光線由暗轉明,鳥兒開始在屋檐下鳴叫,葉兒熬不住,終於伏在桌上睡著了。

  祝童把她輕輕抱起來放到床上,猶豫了片刻,還是沒去動她的衣衫,只替她脫下鞋子,用一張毛毯蓋在她身上。

  前院山門外,文峰觀一幹人在木長老代領下散列成半圓形,面向東方迎著正在蒸騰的晨靄,呼吸吐納,修煉道家基本功課一氣混元功。

  祝童運轉蓬麻功凝神微微沉浸進去,小廣場上正有個太極氣場,浸潤其中的人都在對這個氣場貢獻著自己的修為,也從中受益。氣場的中心是木長老與羽玄真人,他們兩個佔據著陰極與陽極位置,共同推動著此凝聚天地精華的修煉場。

  修為最深厚的當屬木長老,羽玄真人的氣場也是激情澎湃,內息連綿不絕環轉通順,果然是敢與竹道士一爭高下的道宗高人。

  羽玄真人看到祝童出來,緩緩收功,活動著手腳走到近前,道:“一夜沒休息?”

  祝童點點頭,也許是羽玄的陽極太過凌厲,整個氣場頗有點霸道,與他的功法不很適合,打算找個清靜所在涵養一遍蓬麻功;揉著臉說:“多謝道尊關心,習慣了,我去後山轉一圈。兩個小時後回來。”

  “等等。”羽玄真人看祝童走向後山,連忙叫住;此刻,他再也顧不得周圍那些人的目光了,懇聲道:“先生的昨天的話很有道理,羽玄受益匪淺。我和凡心商量過了,尹大姐也認為正道文化不能是一塊任人宰割的蛋糕。如先生所言,道宗不能一直軟弱下去。我今天就去北京,請道教協會那幹長老們發出個表示支持的聲明。
這裏的事,就拜托先生了。”

  “噢……”祝童有點意外,羽玄真人如此快就想通了。尹石麗……原來那三千萬是要尹家出或與道宗分擔的,能不出錢當然好了,現在的尹家好像也沒如此的實力。

  祝童正自揣測,羽玄又道:“祝師兄要做早課嗎?去吧,我就是和你說一聲,馬上就下山去。凡心和木長老還留在這裏,有什麼需要的儘管吩咐,道宗上下全力配合先生。”

  羽玄要趕著去北京,祝童點點頭,說:“道尊放心去吧,羅局長只是條地頭蛇,如果我這邊開始行動的話,他的第一選擇一定是把水攪渾。所以,聽到什麼風言風語的話,請道尊不要著急。還有……”

  “還有什麼?祝師兄請直說,羽玄擔待的起。”這個時候,兩人已然走出廣場,轉到文峰觀背後的山崖邊。陣陣潮濕的水汽被江風翻卷著湧上來,升到半空化為淡淡的雨絲落下,落到頭上臉上,清涼涼的。

  “還有一件事,希望道尊想清楚。道尊可能聽說了,我如今正卷在一宗很微妙的事件中。”說到這裏,祝童停下看著羽玄真人。

  這件事,說到底與祝童和江小魚的關係都不算很大。可是,他們都被迫隱身江湖。

  文峰觀不是重慶,也不是上海,此處地形複雜,巫山十二峰險峻奇絕洞壑眾多,長江水波濤洶湧,要在這樣的地方抓住祝童與江小魚這樣的江湖高手,即使動用軍方的力量把所有的通道封死進行拉網般搜索,也不一定有什麼用。以他們的本事,既然覺察到危險早就遠遁天涯了。

  現在的情況是,真正的角力在另一個看不見的層面上,大家看得到的卻是“桃花潭水”身陷囹圄,祝童與江小魚被迫逃亡。祝童的意思是,如由自己出面對付羅局長,無形中,道宗就等於與祝童站到一處,也就是王向幀一邊。

  “這個問題我們也考慮過了,凡心認為,祝師兄如今的波折只是暫時的,道宗也不怕被拖累。”羽玄傲然一笑,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不打擾祝師兄清修了,羽玄告退。”

  望著羽玄真人的背影,祝童不由得三分心折,羽玄真人表現得很乾脆,拿得起放得下,既然做出決斷就不在瞻前顧後。

  面對大江,祝童虛畫出三個術字收拾起內心的波瀾,擺出個很舒服的站姿。

  祝門弟子在蓬麻初境時只能坐著,突破了這個瓶頸後即進入一種自由自在的境地,為蓬麻幻境。此境界分為三層,再上一步就進入了蓬麻功的最高境地,蓬麻功仙境。

  說來,老騙子祝藍才不過是蓬麻幻境的第二層,師叔祝黃已然到了蓬麻幻境的第三層,可距離進入蓬麻功仙境還是遙遙無期。那個境地,不是只紮實苦練就能達到的。機緣巧合是一個,更需要福緣深厚且心思靈動。在那兩方面,祝黃都有所欠缺。

  縱觀歷史,祝門修入蓬麻仙境的只不過區區七位前輩。到此境地,重守不重攻的蓬麻功將有翻天覆地的改變,具體是一種什麼狀況,別說小騙子了,祝門祕籍中沒有記載,連傳說也及其稀少。

  祝童只知道,進入蓬麻仙境後,書寫術字不再有損耗修為的煩惱,醫治任何頑疾都只在一念間,飛花摘葉傷人於無形更不在話下。祝童曾想像過那般情景,替人治病只在一念間,說來簡單,可祝門弟子都清楚,有了那樣的神通,任何高手在他眼裏都是透明人,對手內息的每一絲運轉都逃不過他的感知。可以想像,如果是兩個人對陣的,一方清楚對方體內真氣與勁力的每一絲變化,已立於不敗之地。

  以祝童如今的狀況,可算是與老騙子差不多。血球將降頭師的虎紋彩蛛煉化後功力大漲,小騙子也跟著沾光,幾乎在一夜內就從以前蓬麻初境躍入蓬麻幻境的第二層。

  只是,即使閉關丹田,因為多數時間在替葉兒療傷,祝童的蓬麻幻境尚不太穩定。血球那家伙喜怒無常,說不得什麼時候就會把送過來的好處收回去,所以,祝童需要儘快將入境的境界穩固下來。等他把那些東西全部凝練為自己的,與血球達到另一個平衡,才能真正說自己與師父一般厲害了。

  他曾經的最好狀態也不過是蓬麻幻境的第一層,這也是大部分祝門弟子終生能達到的境地。

  蓬麻功運轉九周,體內真氣又凝練了幾分。

  祝童收功張開雙目,身心困倦一掃而空,體驗著全新的感覺一時間豪氣漫爛,抽出龍星毫徐徐畫出個“鬼”字。

  自然之力將周圍的水汽幾乎聚集來,森森“鬼”字顯得飄渺清奇,祝童感覺到,它與一年前索翁達在弘法寺寫來的“鬼”字,境界相當。

  想到索翁達,祝童一時痴了。

  一年前索翁達已然是蓬麻幻境第二層了,如今到了什麼境地?那時,索翁達活佛修煉蓬麻功不過短短的幾個月,果真是天縱奇才。這般對手,自己如何能應付得了!

  “師弟,可能再寫一遍。”

  突兀一個聲音打斷了祝童的遐想。

  轉頭看,木長老正站在一株桉樹下,望著祝童手裏的龍星毫。

  祝童再次徐徐畫出個“鬼”字,木長老從懷裏掏出一只木匣,小心的打開,裏面盛放著一枚紫紅色的靈芝。

  木長老滿懷希冀的道:“能不能把這個字給它?”

  靈芝有安神補氣的神奇功效,木長老收藏的這枚靈芝是一枚真正的百年靈芝,葉兒如今的狀況也有它的功勞。那天晚上,祝童親眼看到木長老用一把烏木刀很小心從上面的刮下一片,為葉兒調製出一杯藥茶。

  “這個字不適合它。”祝童想了想,取出鳳星毫,凝神屏息片刻徐徐畫出個“靈”字,緊接著又畫出個“氣”字,兩個字幾乎一氣呵成,同時送入靈芝的葉片上。

  木道長等靈芝葉片上的最後一絲水汽消失,放到鼻下嗅嗅,滿足得說:“很好,很好,太好了。”

  怎麼好?木長老沒說,祝童也沒問。

  太陽已然升起好高了,祝童看看手表,這次修煉竟然用去了整整四個小時。今後,至少在與血球達到平衡之前,他每天都需要進行一次這樣的修煉。可是在文峰觀還好,如果沒有人照顧,葉兒……

  想到葉兒,祝童當即決定拼著耗費修為也要先把曲奇的內傷治好。

  回到文峰觀,凡心早等得焦急,連忙迎上來。祝童歉然一笑,說:“凡心師兄請稍侯,我需要點時間。”

  凡心到底是有教養的,笑道:“李先生儘管去,凡心在此處恭候。”

  事關道宗利益,還是著急啊,祝童不好意思了,停下腳步道:“凡心師兄現在可以去見羅局長,對他說,正道文化發展公司可以出五千元人民幣購回安道實業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

  “他一定很生氣。”凡心小心的說,揣測著祝童的意思。羅局長開價五千萬,這邊給出的還價卻只有區區五千塊,不是傻子都能看出不屑與挑戰的味道。

  “就是要殺殺他的威風。”祝童道;“羅局長一定會邀請幾個本地官員出席中午的飯局。很快,更多的就會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的出價。這等於是在羅局長尊貴的金面上吐了口唾沫,今後,再有人打文峰觀的注意,第一個想到的就是這五千塊。”

  “是不是太過唐突?也許應該用更溫和的做法,比如出價一百萬。”凡心不習慣如此激烈的做派。

  祝童道:“唐突……既然要撕破臉了就沒什麼唐突不唐突的問題,這叫先聲奪人。理由有三:其一,羅局長在本地耕耘多年,被打了如此重的一個耳光八成會氣急敗壞,如果做出什麼不理智的事,我們就賺大了;其二,官場的事是要講面子的,羅局長自己的地盤上遭遇如此掃面子的事,定會成為一個有趣的談資,為很多人應酬之際津津樂道……”

  “妙!”凡心撫掌大笑;“其三,我們等於是給羅局長的對手發出個信號,有人受不得他的欺負,要反擊了。凡心可猜對了?”

  “不錯,正是此意。”祝童與凡心相視大笑。

  “要不要去準備五千現金。啪的一下拍到他面前,說:錢呢就這麼多……”凡心一時童心泛濫,頑皮的說。

  “那樣做就是真唐突了。事不可過,過猶不及啊。”

  祝童知道他是在開玩笑,輕鬆一下總是好的,說:

  “凡心師兄快去吧,下一步做什麼,該怎麼做,等你回來我們在商量。最好帶上真元道長,他在本地很有些影響。”

  凡心原本陰鬱的心境不覺間變得輕鬆自在,看起來想起來都充滿未知與風險的事,竟在幾句話間顯得很有趣。

  他看著祝童的背影喃喃道:“罪孽深重。”

  凡心本是個良善之人,忽然發覺擁有玩弄別人的權力的感覺是如此的迷人。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16 13:12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三、風聲鶴唳(上) 蘑菇


  正午十二時,巫山新城。

  一個精彩的飯局正在進行。

  凡心為了加強效果,除帶著真元道長,還特意邀請了本地主管宗教事務的政協福主席一同赴宴。

  官場慣例,政協副主席雖然級別不低,大家都知道那只是個沒有多少職權與好處的養老的閒職。但凡某位官員從政府崗位轉任政協副主席,幾乎等於宣佈此人的政治生命到此為止了。

  接受凡心邀請的這位政協副主席也一樣,選擇他的原因還在於羅局長在本地的時候,他曾經擔任過兩個要害部門的主官,因為不屬於羅局長的嫡系,很快就被打發到政協去了。

  當然,兩人之間也沒到撕破臉的地步,政協副主席到底還是有一定的級別,在官場上,閒官也是官。

  羅局長那邊也帶了兩個朋友,其中一位就是房地產公司的花瓶老板如花似玉,另一位是本地法院院長。

  飯局在和諧的氣氛中開始,參與的人似乎都沒意識到,這個看似普通的飯局注定不凡,將引發一場對本地乃至重慶官場影響深遠的風波,其發散後的引發的東西遠遠超出任何人的預料。

  如花似玉雖已是半老徐娘,但保養得當,皮膚特別好,白裏透紅、珠圓玉潤的還是頗有吸引力。她的口才只能算勉強,性格也不算潑辣,甚至還有點優柔寡斷;不看名片的話,難以想像這個風姿綽約的柔潤女子會是一家房地產公司的老板。

  前階段的氣氛相當好,臺面上,是凡心與如花似玉談生意,可在坐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奧妙。誰也不會把話說明白,只是恭維如花似玉是女中豪傑,很是敬了她幾杯酒。

  酒過三巡,羅局長多喝了幾杯,裝作不經意的問凡心考慮的如何,說是如花似玉正準備結束這邊的生意到重慶市區發展,價錢合適的話大家都高興。

  於是,法院院長和政協副主席再次掀起敬酒的**,說是如花似玉是本地的明珠,房地產公司是明星企業,就這樣走了很是捨不得,都是諸如此類的客套話。

  法院院長很明顯的暗示凡心,一定要讓如花似玉愉快的離開巫山,這最後一筆生意不能留下任何遺憾。

  凡心沒正面回答,而是請同去的真元道長替如花似玉看看前程運勢。

  真元道長混跡巫山有幾年了,在左近很是有些名望。尋常人想找他看相可以,看前程運勢屬於大生意,一般不會輕易給人看。

  無他,看相可以胡謅,前程運勢這東西可不能亂說,弄不好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真元道長一來膽小,二來還算良心未泯,很少替人看這東西。但越是這樣,更增加了他的神祕感。

  所以,真元道長一開口,包間就變得特別安靜。

  真元道長問過如花似玉的生辰八字,裝模作樣的掐算一番,這個階段表情還算正常。接下來,真元道長的眉頭皺了起來,且越皺越緊。

  他顧不得男女有別的規矩,一把拉起如花似玉保養得當的玉手,溫柔的摩挲了好半晌,眾人都不耐煩了方黯然道:

  “這位女客,不是貧道吝嗇,無怪貧道不說,實在是天機不可泄露。貧道只說說五月,五月乃羊刃月,對沖之年有犯上之嫌,水火不相容會事端叢生。\此月還有妨害姻緣的羊刃煞作怪,不管是戀人還是夫妻,都極易產生矛盾分歧,以致各不相讓徒生事端。財源財運方面更應謹慎,可能會遭遇大起大落。如今是四月上,距五月不遠,請女客早做謀劃。”

  真元道長說罷,顧不得如花似玉被驚得花容失色,竟是自顧自的推門走了。

  羅局長盯視著凡心,臉色通紅,問:“先生演這出怪力亂神的把戲,倒是什麼意思?”

  “信則有,不信則無。我也不知道真元道長會弄這一出,掃了各位雅興。”凡心歉然一笑,又道:“羅局長,關於生意的事,我們商量過有了決議。只是,有冒犯的地方,羅局長大人大量,還望海涵。”

  “沒關係,生意是談出來的。”羅局長淡然一笑,眼睛深處透出寒芒。

  凡心的眼睛裏也凝了層寒霜,偏偏臉上的表情還是笑瞇瞇的,他伸出五個手指,一字一句的說:“五千萬,不可能。”

  “那,你們出好多?”如花似玉問。

  “去掉萬,五千塊現金。”

  包房裏的空氣好似凝結了,羅局長似乎沒聽明白,如花似玉當然花容失色了。

  凡心繼續道:“我們認為,為了文峰觀的未來,安道實業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我們勢在必得。您得到這些股份原本就沒出一分錢,如今要我們出五千萬買回去,太過分了。家師是道教協會理事,今天一早就回北京了。他說:羅局長畢竟幫過我們,看在曾經的交情上,正道文化發展公司可以給您五千塊。如果可以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簽署文件。”

  這一巴掌扇過去,羅局長有點頭暈。

  法院院長板著臉隨時準備發作;政協副主席臉上的表情很嚴肅,眼睛裏卻隱含嘲弄的味道。是啊,看到一個在本地呼風喚雨的人物被人如此捉弄,心裏那個通透,爽歪歪的爽。

  真元道長又回來了,身後跟著兩位年輕漂亮的小姐和一位氣宇不凡的男士,衣著舉止一看就大有來頭。

  特別是那個男士,年輕英俊、優雅而氣宇不凡,雖然只那麼站著沒說出半個字,已顯出良好的教養和沉澱在血脈中的傲慢。

  兩位小姐正是謝晶和梅蘭亭,那個男子卻是藍湛江。梅蘭亭穿了一件雪紡綢質地的連衣裙,衣帶飄飄似有種說不盡的之美。

  謝晶與羅局長見過一面,感覺到房間裏的詭異氣氛,笑道:“我們似乎來的不是時候。”

  羅局長長長的呼出口悶氣,這股悶氣壓在心裏有段時間了,不吐出來將變成怒火爆發出來。他知道凡心很希望他爆發,甚至失去理智做出什麼不合身份的事。

  過去的那段時間只有區區數分鐘,羅局長把所有人的表情都看在眼裏,在心裏把事情都理了一遍。他有點後悔了,也許不該那麼貪婪,如果沒有開出五千萬的天價,而是一千萬或五百萬,事情就不會變成如今的局面。人不能太貪,他剛想起這句話,希望不太晚。

  “謝董事長,您來的正好,他們是您的朋友嗎?凡心老弟,你應該告訴我謝董事長要來,這樣太不禮貌了。”羅局長站起來,溫和的伸出手,似乎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這裏正在進行一個氣氛融洽的飯局。

  “原來是羅局長做東啊。”謝晶矜持的笑笑,沒有與羅局長握手,也沒有介紹自己的同伴的意思。

  羅局長似乎在尋求妥協,對法院院長和政協主席介紹到:“謝小姐可是個真正的財神,出身臺灣望族,不只是兩岸共榮基金的總裁,還是正道文化發展公司的副董事長,安道實業有限公司的執行董事。動動嘴就是上億的大生意。”

  “久仰久仰。謝小姐蒞臨巫山,我們一定要好好接待接待。”法院院長說。

  “謝小姐是臺灣同胞,該我們政協負責接待。”政協副主席說。

  如花似玉站起來要說什麼,謝晶的眼睛很活的,已經站到凡心身邊,問:“聽說你們在談生意?”

  “謝董知道,我們需要收回安道實業的股份。羅局長開價五千萬,家師認為太高了,我們拿不出這筆錢。”凡心說。

  “你們先聊,我和梅小姐到外面隨便用點什麼。”藍湛江微微一笑;“打擾各位了。”他到那裏似乎都應該成為當然的焦點,此時此刻,藍湛江很清楚自己不能站在這裏耽擱別人的時間。

  “謝小姐的朋友怎能怠慢,我去安排。”政協副主席急忙走出座位,跟著藍湛江與梅蘭亭去了。

  臨走還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法院院長,才輕輕的帶上門。

  “五千萬是笑談,當不得真。”羅局長開始尋求妥協;“昨天晚上我和那位李先生下了半盤棋,文峰山上夜景很好。李先生是個有趣的年輕人,他喜歡開玩笑,羅某不過是隨口說了句。謝小姐,我們不會讓客人太難堪的,生意上的事怎麼能那麼兒戲?謝小姐正好來了,我們現在可以正式談。哦,我昨天晚上和重慶的朋友通過電話,那裏也有一位姓李的先生,他對山上那位李先生很感興趣。”

  “兩位姓李的,可真有趣啊。”謝晶不太明白,泛泛的說,眼睛看著凡心。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羅局長,您在引火上身啊。”凡心不以為然的笑笑。

  “君子之道,仁者不憂,知者不惑,勇者不懼。羅某知道自己能做什麼,該做什麼,也希望凡心先生考慮清楚。”

  “那是個漩渦,你既然主動進去了,我們之間就沒什麼好談的了。”凡心原本就站著,很自然的對謝晶說;“我們該走了,李先生在山上等消息呢。”

  “請稍留片刻。”羅局長有點著急了,他完全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如此地步。凡心只要離開這間包房,雙方就等於撕破臉了。想到那位姓李的年輕人刀鋒般鋒利的眼神,羅局長感覺後背陣陣發冷。

  凡心與謝晶停下,轉身。

  “如果可以的話,安道實業有限公司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作價一百萬,我們現在就可以簽約。”羅局長有些艱難的說。

  “您剛才說過勇者不懼,您怕什麼呢?”凡心不無憐惜的看著羅局長,心裏對小騙子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果然是只紙老虎。

  “同意了?”

  凡心與謝晶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搖頭。

  “你想拖延時間,變賣資產遠走他鄉,是嗎?。臨來之前李先生說過,如果你答應五千塊,這件事到此結束。如果你另外開出個價錢的話,無論是一百萬還是五十萬都是緩兵之計。羅局長,晚了。因為那個打給重慶的電話,你已經變成一只籌碼,不可能回頭,只能硬著頭皮把自己放到賭桌上,好自為之吧。”

  “他是個妖……”凡心與謝晶的身影剛消失,羅局長重重的跌坐在舒適的椅子上。

  山上那個年輕人的心機太可怕了,想到將要面對這般對手,羅局長一時茫然無措。

  他錯了,祝童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厲害。

  凡心的最後一番話完全是自己的判斷,之所以那麼說,是為了通過拔高祝童營造一種氛圍,從而對羅局長施加更大的壓力。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0 22:20
第二十七卷 三、風聲鶴唳(下)

峰觀大殿。

曲奇充滿期待地看著祝童手裏的龍星毫。

作為一位修煉有成的逍遙門高手,這樣的體驗也許比閉關半年都寶貴。

祝童此次書寫術字替人治病氣息通暢,“氣”字存留在虛空時沒有真氣不濟的吃力感。他小心的將“氣”字打入曲奇胸前膻中**,瞬間,曲奇體內經脈氣脈浮現在眼前。

祝童穩穩被這突然出現的場景浮動的心神,就如自己的身體一般,控制著“氣”字攜帶的真氣,一處處衝破曲奇體內的阻塞,先是完成一個小周天,又走完一個大周天。

曲奇覺得體內先是湧入一股清涼的氣息,所過之處,受傷的幾處燥熱被撲滅。接下來的發生的事情就是驚喜了,這股氣息帶動著他體內的真氣運轉,在運轉的過程中,那股外來的氣息逐漸與他體內的真氣融合,變成一股溫熱的氣流,衝破一道道關隘,有些竟然是他從不知道的。

曲奇福至心靈,身體隨著真氣的運轉自然變成打坐的姿態,竟然就這麼進入屏息入定狀態。

祝童緩緩收功,閉目涵養,感覺有些頭暈,修為還是有所虧損。

虧的是進入曲奇體內的真氣,不過還在能接受的範圍內。他估計,自己如今能連續進行三次類似的術字治療。並且,只要不是個將死之人,救活過來應該不在話下。

以前,他所謂的治療只是把借術字凝聚而來的天地靈息與本身的真氣結合併送進對方體內,控制的時間不過區區一息之內。比如竹道士那次,他只能勉強疏通竹道士胸前兩處大脈就失去了對真氣的控制,對竹道士體內的詳細狀況只有個大概的了解。

那時,他的蓬麻功已然處於蓬麻幻境第一層。沒想到,第二層與第一層的差距如此之大。更重要的是,他窺視到了索翁達活佛弄出的固字術的一絲奧祕。

也只是窺視到,施展固字術大概需要進入蓬麻幻境的第三層,那可是不是輕易能辦到的。就他如今的狀態,沒有奇遇的話,基本上這輩子將停留在如今的境地。並且所謂的奇遇不是他本人,而是那個血球。

也許說血球不太合適了,如今的血球不是霸道的紫紅色,而是溫和的橘黃色,周圍的流光溢彩都收斂了,有變成金黃色的趨勢。

“他的傷好了嗎?”葉兒好奇的聲音傳進耳內,祝童這才緩緩收斂。

“好了,全好了。”木長老的聲音;“姑娘有福啊,你的男朋友是位了不得醫生,很多人都叫他‘神醫李想’”

“可是,他還很年輕啊。”葉兒又說。

“姑娘別亂動,這個時候不能打擾他們。”葉兒似乎要摸摸祝童,被木長老制止住了。

“為什麼?他沒有開刀,也沒有用藥就能治病?有點不相信。”葉兒還是很好奇。

“姑娘,人本是奪天地之造化的存在,身體奧妙無窮,自然之道自給自足。只要掌握法度,不借諸外力就能自行修復自身的病痛。好像那株松樹,餐風飲露汲取天地間的精華。風把它的枝條吹斷了,人在樹幹上砍幾刀、刻上字,過不了幾年,自然就會恢復。人也一樣,藥石之力只能起輔助作用,治病不救命……祝大夫,你還好吧?”

“很好。”祝童睜開眼。

“你真是神醫。”葉兒的眼神裏有喜悅,也有崇拜。

“呵呵。”祝童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滋味總是很愜意的。

“他需要一段時間,我們去看看何仙姑。”既然治好了曲奇,不給何仙姑治就不太合適了。儘管,祝童有點累了。

何仙姑的傷是骨傷,木長老已敷上了傷藥,外面貼著道家祕制膏藥。

祝童想了想,決定還是用龍星毫,何仙姑的傷處紅腫,是虛火過旺之症。

“氣”字打入傷處,龍星毫在骨傷周圍來來回回虛畫著,何仙姑舒服地呻吟一聲。

“忍著點。”祝童低低的說一句,龍星毫針芒處透出寸許毫光,所到之處,夾板、膏藥開裂,很快就剝裂下來。

祝童摸出一貼狗皮膏藥,也不揉搓就裹在傷處;龍星毫已然換成鳳星毫,他又寫了個“然”字。

狗皮膏藥在然字熨燙下,服服帖帖裹住傷處的皮膚。

“好了,保持這個姿勢不要動,三天就該好了。”祝童擦把腦門上的汗。祝門術字還要祝門祕藥的配合,木長老的膏藥也是極好的,可惜與術字有衝突。

葉兒看祝童的眼神更熾熱了,幾天下來,她與何仙姑的關係最好,何仙姑臉上的表情證明,這次治療很成功。

骨傷屬於外傷,理論上比治療經脈的內傷容易,耗費的真氣與修為也少。可是,人是不可能不動的,即使是何仙姑也沒辦法保持如今的狀態三天。結果,祝童紅著臉在狗皮膏藥上再次打上夾板,很是有點鬱悶。

經過這番折騰,小騙子的形象大放異彩,葉兒總算接受了他是自己男朋友的說法,可還是不允許他觸碰自己,哪怕只是牽手這樣的小動作。

“我真的是警官?”葉兒又問,這個問題她已經問過不知多少次了。

峰觀偏院需要休整,裏面亂糟糟的,兩人到山後看風景。

“是啊,葉兒是位警花。”祝童的語氣裏明顯有敷衍的成分,可葉兒還是喜滋滋的。

“你不相信自己是警官?”祝童生怕葉兒在問出別的什麼專業問題,反攻為守。

“不知道啊,我很想做老師,像爸爸一樣,爸爸在課堂上最帥了,很多女同學……”

“哦。”接下來的時間,是葉兒的單獨表演。

祝童聽得津津有味,至少表面如此。葉兒開始說話了,儘管是回憶也是好兆頭,證明她的緊鎖的心扉正在逐漸鬆動。

只是,如此美妙的感覺祝童注定不能享受過多,他沒時間。

凡心回來了,還帶來了兩位客人。一位是正道文化發展公司的另一位股東,謝晶,另一位梅蘭亭。

葉兒對梅蘭亭沒多少印象,可並不排斥她。於是,梅蘭亭就接過照顧葉兒的任務,祝童縱有千般不願,也只能去和凡心、謝晶商量俗事。

藍湛江是應祝童之約而來,如今住在巫山的酒店裏。

他已經離開江湖道,這個時候住進文峰觀明顯不太合適。並且,藍湛江要見的是江小魚,與他商談千江實業股份的轉讓事宜,文峰觀也不是個合適的地點。

“接下來該怎麼做?”凡心問。

此處是文峰山半山腰的涼亭,山上人多,此處綠樹成蔭視野寬闊,按照凡心的話,是個適合謀劃大事的所在。

“我需要先和謝小姐說幾句話。”祝童仔細看著謝晶,把她看得莫名其妙,嗔道:“有話就直說,別用這種色迷迷的眼光看人家。”

“銀槍到底與鷹洋合作了,是嗎?”

“不關我事。”謝晶有點不好意思的扭著手指;“藍公子沒找我,他去臺灣見父親。我昨天才得到消息。父親指使我準備與藍公子合作成立一家投資公司,在蘇州。資金不是來自銀槍,而是幾家臺資企業共同出資,兩岸共榮基金只負責管理。所以……怪不得我。”

“謝小姐不必內疚,我沒有干涉銀槍發財的意思。”祝童明白了,謝晶所說的臺資企業,都是在創業初期得到過謝家的資助的,那些企業流淌著銀槍的血脈。

謝晶小心翼翼的舒口氣,此次到巫山,最使她擔心的不是什麼羅局長,而是祝童的態度。

幾天前,柳希蘭傳話給她,不希望看到銀槍與藍湛江的鷹洋合作。祝童不只幫過謝家大忙,並且將成為八品江湖的就會召集人,謝騰龍與謝晶都不希望在這個時候與祝童產生隔閡。謝晶已經得到許可,如果祝童對銀槍與藍湛江的合作態度強硬的話,可適時終止這筆大有賺頭的生意。

“我很沒面子啊。”祝童自嘲的注視著謝晶的細長的眼睛,笑道:“希望謝晶傳個話給謝老板,香港有家四達商貿公司,公司法人是羅局長的夫人,她姓龍。羅局長的房地產公司這些年賺取的利潤都是通過四達商貿洗出境外的。我需要四達商貿四年來的銀行資金往來資料。”

“香港有嚴格的金融監管制度……不過,既然祝師兄需要,就是把中環翻個底朝天,也一定讓祝師兄滿意。”謝晶知道不能拒絕,馬上聯繫謝騰龍。

祝童轉向凡心,問:“說說吧,羅局長有什麼反應。”

凡心仔仔細細把飯局上的情況說一遍,那邊,謝晶也得到了答案,放下電話說:“三天,三天內一定能拿到你要的東西。”

“謝謝。謝老板就是厲害,有空的話,請他來上海喝酒,我請客。”祝童真誠的說。

“哼!”謝晶翹起頭。

“接下來該做什麼了?”凡心搓著手,很興奮的樣子。

“接下來該發短信了。”祝童拿過謝晶的手機,飛快的編出一條短信。端詳片刻遞給凡心:“您是博士,請潤色一下。”

凡心拿過來看看,很認真的修改了幾個詞,又遞回給祝童:“師兄是造謠啊,這樣做,是不是有點……”

“有點什麼?”祝童笑瞇瞇的輸入個號碼,按下發送鍵;“不是造謠,只是猜測。也許,實際情況更驚人呢。羅局長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很出格了,那個如花似玉等於是本地公開的祕密。可是,他似乎並不怕來自龍家的壓力。我不信,龍家如果參與並得到好處,會如此的縱容他。即使是謠言,該苦惱的也是龍家,無論事實如何,羅局長都需要給龍家完美的交代。完美的交代……可能嗎?這個世界上沒有那東西。”

隨即,揚手將謝晶昂貴而氣派的手機扔出去,下面就是長江。

“那時我的。”謝晶不滿的嘟囔一句。

“已經不是了,現在,它屬於長江。猴子認識幾個職業短信騙子。從現在開始,二十四小時內,這條短信將出現在重慶地區很多手機上。這叫風聲鶴唳,把羅局長放到風尖浪口上去煎熬,他才會把蠢事做大。”祝童拍拍手;“謝小姐,凡心先生,我如今是在替你們做事啊。是否該談談報酬問題?你們不會讓我白忙活還連帶賠錢吧?”

“你要多少錢?”凡心很實在的問。

“哦……這次算我學雷鋒,算了吧。”祝童有點不好意思了。

真算賬的話,文峰觀半個偏院被毀,何仙姑身上的傷,木長老對葉兒的關照,謝騰龍……那樣都價值不菲。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0 22:22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四、道德堂(上) 蘑菇

  大江兩岸水汽充裕氣候多變,巫山更是如此。

  晚飯前後,天空堆積的雲層逐漸厚重,終於飄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中雨。

  謝晶一向講究,與祝童說完話就下山去了,她不習慣文峰觀簡單的生活,新縣城裏有舒適的酒店,還有一筆生意要談。

  祝童不能做檔人財路的事,藍湛江畢竟是藍家人,只要不太過分,大家都要留點面子。祝童不希望看到謝家與藍湛江合作的原因主要是鷹洋投資背景,索翁達遲早要捲土重來,有了這次合作,銀槍與布天寺就算扯上了關係,很多事就變得微妙了。

  謝騰龍也想到了這點,所以才耍出暗度陳倉的那招。明面上,與鷹洋投資合作的不是銀槍,而是幾家蘇州的臺資企業,實際卻是一進退有序的妙招。

  文峰觀房間有限,因為梅蘭亭的到來,她代替祝童照顧葉兒,祝童今天晚上只能與凡心一道在木長老的房間休息。

  這間不甚寬敞的偏殿,原本只有一張單人床,擺下兩張床就很擁擠了,萬萬不可能再放進第三張床。木長老藉口夜修要到大殿上打坐。祝童與他爭執了半天,終究也沒爭得過老道長。

  大殿上其實住了不少人,萬沒有木長老打坐的清靜處。從下午開始,陸陸續續就有人進入文峰觀,道宗八仙已然聚齊,另外還有土長老與至少十個道宗年輕一代高手。為了對付羅局長並保護文峰觀周圍的安全,羽玄真人可算是下了血本,全然不顧外人的觀感,隱隱有將文峰山變成道家禁地的意思。

  凡心進入道宗時間短,雖然師傅是道宗掌教羽玄真人,得到了道家真傳密功,也曾下苦功修煉。可他的年齡已過了打根基的最佳階段,修為淺薄的可憐。

  兩個聰明人呆為了同一個目的在同一個房間裏,注定要無事生非。

  凡心仰在床上,幽幽道:“羅局長還不認為自己輸定了,他好像已攀上另一株大樹,這是否是亦是師兄計劃之內的呢?”

  祝童微一愣神:“此話何解?”

  下午,祝童已經解說過對付羅局長的步驟。

  當眾落他的面子是第一步,短信是第二步,接下來要展開的是第三步分兩個步驟。

  一是羽玄真人在北京造聲勢,把羅局長對文峰觀改造工程的種種作為經道教理事會的渠道捅上去。

  二是黑白雙煞開始在網上佈局,把羅局長塑造成一個貪財、好色的貪官。

  兩個步驟都需要時間,特別是黑白雙煞負責的網絡造勢,捅太猛了容易觸發網絡管制系統被禁止。況且,祝童這次要的不是羅局長屈服,而是把他徹底打翻。為了能引起人們的關注和興趣,火侯的掌握及其重要。溫度要逐步的升,猛料要一點點的往外爆。到現在為止,黑白雙煞只在幾個小壇子裏發了區區兩張帖子。

  “下雨了,這場雨來的真是時候啊。剛才有幾個人想上山,被山下的道友勸阻了。”凡心又道。

  祝童不再問了,心裏想,那幾個人一定是李頌漢的人要上來抓自己。

  “只為對付羅局長,以師兄的本事似乎用不著將龍家硬扯進來,更不必如此大張旗鼓。我想,今天中午飯局如果是師兄出面的話,事情已經解決了。”凡心坐起來,沒有理會祝童的故作鎮靜,自顧自的說;“我很佩服師兄,不是師兄那番話,師父不會表現得如此振作。師兄‘審時度勢、恩威並繼’八個字替道宗打開了一扇緊閉了兩千年的大門。如果還按照以前的習慣走下去,道宗再過兩千年也不可能超越金佛。只是,道宗可以被人利用,如師兄所言,這是一個難得的機遇;可是不能糊里糊塗的捲入一場是非。”

  “這些話,我事先都說過了。”祝童用自己都感覺虛偽的語氣說。

  人家沒有點破,祝童當然也不好太較真,心裏暗自佩服:羽玄真人和凡心的組合真是厲害啊!他最大的破綻是不該留在文峰觀。按照如今的情況,他早該帶著葉兒和曲奇遠走高飛了。

  說來,策劃對付羅局長確實不只是為了幫道宗,也不只是為了對付羅局長;那樣的小魚蝦還沒被祝童看在眼裏。

  自從聽黃海說起蝶姨被迫離開上海,祝童就開始仔細思考整件事,他發覺自己之前表現得太過消極。一味的逃避終究不是辦法,他不能把希望完全寄托在王向幀身上。

  羅局長只是比較倒霉,偏偏這個時候撞上來。

  道宗看似羸弱,可真要有人想對道宗動手卻也要想想,道教終究是流傳了兩千年的本土宗教,影響力可謂深入國人的血脈,羽玄還有道教理事的身份。

  祝童借道宗與羅局長之間的矛盾營造出一個巨大的棋局,無論願意與否,王向幀必須跳進來,王向幀的對手也不得不躬身入局。祝童並不想把道宗完全拉進這條前途未卜的棋局,按照之前的計劃,羅局長應該在一周內被徹底擊垮;而那時,祝童將離開文峰觀。

  可是,羽玄真人比不如此想,他已經開始在北京活動了,並有意無意的給自己貼上王向幀的標簽。

  祝童想:羽玄真人與凡心已然看破了自己的用心,人家既然義無反顧跳進來,當然不只是因為什麼江湖道的義氣而拔刀相助,羽玄是圖謀在這場棋局結束後得到足夠的回報。

  “凡心只是瞎猜,如果猜錯了還請師兄別往心裏去。二品道宗不可能總是躲在山裏,接下來要進軍都市。第一步我們計劃先從二線二線城市著手,選擇在東南西北中五個城市建立五家道德館和道家養身堂作為試點;等積累了足夠的經驗後再全面推廣。我們的最終目的是摸索出一種合適的模式,把道德堂推向世界。可是,道宗需要一筆啟動資金。”說到這裏,凡心目光灼灼的看著祝童:“師兄很快將出任江湖酒會召集人,東海投資有充裕的資金。師兄是否應該考慮一下,道德堂是個不錯的投資項目。”

  “我個人覺得,道德堂這個名字欠妥,沒有表達出足夠的吸引力。作為投資項目,前期需要的資金量會不是個小數目,回收週期比較長。”

  “如此說,師兄答應考慮與道宗合作了?”

  祝童不置可否,很認真的問:“關於這個項目,藍公子是什麼態度?”

  “他的意見和你差不多。”凡心泛泛道。

  差不多?藍湛江一定是拒絕了吧?

  道德館,或道家生活館養生館其實都是一個意思。中國正在發展出一個繁榮昌盛富裕的社會環境,已經催生出一個巨大的中產階層。他們如今不會為一日三餐操心,開始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比如信仰,比如健康,比如長生不老。

  兩千年來,道宗積累了深厚的文化底蘊,道德經、道家養身功與道家祕傳有足夠的吸引力支撐羽玄真人推廣道德堂的夢想,這是一項涵蓋社會道德、生活方式、文化傳播、養生健身乃至道家哲學的浩大的系統工程。正如凡心所說,推廣道德堂需要巨量的資金支持,亦需要得到來自政府的支持。

  資金方面,可無論是藍湛江還是銀槍謝家,出於各種原因對道德堂並沒多少興趣。

  藍湛江應該是不希望二品道宗做大,銀槍謝家,祝童以為他們已然變成標準的投資人,對這種資金回收週期較長的項目持謹慎態度。週期長意味著風險大,謝家地處臺灣,那是個多颱風多地震的海島,風險意識自然會比大路這邊強烈,這也是種深入骨髓的思維習慣。

  得到政府方面的支持更難,可以想見的是,羽玄真人應該為此奔走呼籲過,但不會有多少效果。

  羽玄真人很精明,肯定比外表看起來精明,特別是得到凡心這個博士弟子的傾力幫助後。

  他一定仔細思量過、算計過,最終把寶壓在祝童這個曾經的江湖騙子身上,亦等於把寶壓在目前處於人生低谷的王向幀身上。

  祝童何嘗沒有算計?八仙的到來已然顯得突兀了,向來不輕易露面的土長老帶著十位道宗弟子趕來,更使小騙子心生疑慮。很明顯,只為對付一個羅局長用不著動用如此大的陣仗。

  土長老相當於道宗總教習,負責教導各地選拔出來的有希望更近一步的道宗弟子,是唯一一位常住道宗武當總壇的長老,也應該是距離文峰觀最近的道宗長老了。

  “我不能保證東海投資會全力幫助道宗,但是,我個人可以為道宗籌集一億啟動資金。如果道德堂的試點推廣證明這是項很有前途和意義的事業的話,我將說服包括東海投資的各方面力量,協助道德堂設立一家發展基金。適當的時候,我會安排羽玄道宗去見他希望見的人。投入如此多,我應該給我們的股東們點交代。”祝童算計一下手頭的資金,以及可以動用的資源,給出了一個的承諾。

  在二線城市建立五家道德堂,每家兩千萬的應該夠用了。祝童手裏有三億現金,曲老億在望海醫院隨便折騰,大概能用掉兩億。並且,祝童準備以金石投資的名義入股道德堂,等於間接把萬家生佛與宮廷裏的那些有錢有勢的人都拉了進來。

  “羽玄道尊早考慮過了,如果師兄願意的話,道宗可以出讓道德堂三成的股份。從現在開始,師兄可以調動使用道宗的所有力量,包括羽玄道尊本人。二品道宗被一品金佛壓抑了數百年,道德堂必不會令先生與所有幫助過它的人失望。”

  凡心對祝童的承諾很滿意,甚至有點喜出望外。與得到一筆現金相比,祝童承諾幫助道德堂設立發展基金更有吸引力。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0 22:23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四、道德堂(下) 蘑菇


  祝童認識的有錢人多,交往的層級夠高,這才是羽玄真人與凡心真正看重的地方。

  比如那位范老,如果能得到他的關注,對道德堂的未來是莫大的助力。

  錢再多總有用完的時候,有了一家屬於自己的基金會,道德堂就有了一個持續發展的基礎。

  “凡心師兄先休息,我去外面轉轉。”協議達成了,祝童卻不怎麼開心。他從來睡眠就輕,心裏有事的更難以入睡,今天晚上肯定是睡不著了,不如換身輕便的衣服找個僻靜處修煉蓬麻功。

  迎著風雨,祝童佇立在懸崖邊。

  身上的衣服已然濕透了,可他渾然未覺,全部身心已投入蓬麻境界。

  後半夜,風雨逐漸停止,幾乎忽然間,星光就閃爍在深藍色的天幕上。

  祝童身上冒出一陣熱氣,濕透的道家練功服變得幹幹爽爽;他睜開眼,低聲道:“客自遠方來,可惜沒有茶酒招待。”

  “把曾經的枕邊人當成遠客,祝郎好狠的心。”黑影裏走出兩個人影,低矮的那個先開口了,她是煙子。

  祝童搖搖頭:“露水之情,早成過眼雲煙,祝某欠你的早已還清了。聽聞江大小姐出任五品清洋掌門,祝某還沒機會祝賀呢,請自重身份。”他的眼睛至始至終都看著另一個人,那是個的年輕喇嘛。

  “祝郎說的是,我只是受人之托做引路人。祝郎既然嫌礙眼,我這就走。送祝郎個消息,此山周圍很熱鬧,不要亂走。”煙子深深的看了祝童一眼,竟然真的走了,那目光當真是令人心碎。

  煙子說周圍很熱鬧,祝童以為這代表著她和李頌漢搭上了。

  “仁傑薩尊活佛,轉眼一年過去了,我記得,去年您曾說過,要回去面壁三年。”祝童掃去煙子留下的負面情緒,面對年輕的喇嘛。

  喇嘛上前一步,熠熠星光下撒在他光亮的頭頂,果然是藏南山塔寺活佛仁傑薩尊。

  “是我食言了。”仁傑薩尊活佛先躬身施禮,抬起頭,目光如電深深的印在祝童臉上;“曲桑卓姆還在苦行,她要一路走回佛堂。我收到了她發出訊息。見到師兄之前,我不相信擊破曲桑卓姆玄功的是你,如今信了。”

  原來是來找場子的,祝童深感無趣。冷笑一聲道:“活佛此番東來,可真是時候啊。”

  “應該說不是時候,我只是來看看。曲桑卓姆不該招惹祝師,她只是一只幼狼,不該去挑戰勇猛的獵豹。此番東來,薩尊無意挑戰祝師,乃是奉鷹佛之命問你三句話。”

  能被仁傑薩尊活佛成為祝師,小騙子深感自豪。如果是一年前,面對仁傑薩尊活佛祝童根本沒多少信心,如今不同了。仁傑薩尊活佛雖然看上去也是功力大進,祝童有九成的把握破去他手裏的金鈴。

  “藏南山塔寺也被鷹佛收服了嗎?仁傑薩尊活佛有話請講。”祝童伸出手揮了兩下,道宗八仙覺察到這裏的動靜,正從三面圍上來。

  “不是收服,山塔寺與布天寺同根同源,有同樣的理想;就如兩條流淌的溪流,終究要匯成一條清澈的小河。”仁傑薩尊活佛無悲無喜的表情令人敬佩,可這樣的事無論用多麼華麗的辭藻說都不太對味兒。仁傑薩尊活佛的透露出一個重要信息,索翁達沒有踏足中原,卻在藏區展開了另一次以武入道的錘煉之旅。

  “鷹佛要問什麼?”

  “鷹佛很關注曲桑卓姆的狀況,讓我問祝師,三年後的紅雲金頂,是否由你應約?”

  “這是第一個問題?很簡單活佛可以轉告鷹佛,三年後,我定在紅雲金頂恭候鷹佛的大駕。”祝童信心滿滿的說,他如今有點羡慕索翁達活佛了。如果有時間的話,他也想如去進行一場類似的錘煉之旅,血球需要尋找獵物,他也需要在激烈的搏鬥中積累經驗尋求突破。

  也是是想想罷了,索翁達追求的東西太過虛幻,祝童到現在都不太相信竹道士真的不曾後悔,未知的世界裏沒有葉兒。

  “鷹佛的第二問是,祝師是否要對付鷹洋投資?”

  “豈敢,中原是有法律的地方,只要有錢,誰都可以在上海發財。”

  “鷹佛說,如果祝師如此回答,第三個問題就不必問了。”仁傑薩尊活佛含笑合十,金鈴輕搖,“叮!”的一聲銳響,也沒見他如何動作,身體已移到懸崖外的虛空處。

  “你說過不動手,這是做什麼?”祝童有些著惱。

  人不可能憑空而立,偏偏他看到的正是如此一副怪異的景象,還弄不明白是不是對方玄功大進造成的錯覺。祝童正猶豫,金鈴尖銳的聲音如利刃般刺來,險險穿透蓬麻境界。

  “一時技痒,我忽然覺得,如果這次不出手,今後再無機會了。請祝師能接我三招,如若落敗,仁傑薩尊此生誓不東來。”仁傑薩尊活佛在虛空中搖動金鈴,“叮!叮!叮!”連響三聲。

  “左腳。”一個蒼老遒勁的聲音從暗處傳來,是道宗教習土長老。

  “你下面有人。”得土長老提點,祝童謹守心神的同時,終於看出點玄機。

  人的身體不是空氣,無論如何都會有一個重心的存在。仁傑薩尊活佛的姿態雖然輕鬆愜意,在虛空中飄飄若仙,可他的左腳卻紋絲不動,腳尖處有一堅實的支撐點。

  “唵、嘛呢、叭咪、吽!這一招不算。”仁傑薩尊活佛依舊無悲無喜,身體猛然縱起,金鈴急促地“叮叮”作響,一道道尖利的聲波實質樣攻向祝童耳膜。同時,袈裟展開成一片碩大的紫雲飄向祝童頭頂正上方。

  祝童閃開三步,仁傑薩尊活佛閉關半年多,並不像表面上看起來的那樣容易對付。

  “下面的人是誰?”龍星毫畫出個“鬼”字撲向仁傑薩尊活佛的袈裟下微露的腳尖。

  “那是貢嘎木法師。”仁傑薩尊活佛曾在索翁達手上吃過“鬼”字的虧,急忙躲開。

  “睡冰臥雪的貢嘎木法師,他如今是你的師哥還是師弟?”“鬼”字撲空,祝童毫不在意,又退三步道。

  “貢嘎木法師早半年進入師門,是師兄……啊,唵、嘛呢、叭咪、吽!祝師太也無情!”仁傑薩尊活佛隨口回答,馬上就發現自己上當了,再也不能保持無悲無喜的自在狀態。

  他剛剛說過山塔合併入布天寺不是被收服,而是兩條溪流匯成一條小河。如今承認貢嘎木是師兄,等於承認自己已經拜鷹佛索翁達為師了。

  “布天寺不以入門先後論尊卑,以你的基礎和修為,現在應該是大師兄了吧。注意,你敗了。”祝童忽然縱身變成一道虛影,連續畫出七個“鬼”字纏繞住他的左腳,龍星毫點刺在一縷堅韌的絲線上,接著這點力道身體鬼魅般再次竄起。

  仁傑薩尊並非真的能漂浮,而是接這條絲線從貢嘎木處借力。如今借力的通道被祝童切斷,他顯出了一絲慌亂,身體自然急速下沉。

  “叮!”又是一聲銳響,這次是龍星毫點在金鈴上。

  “承讓承讓,祝師的修為不過如此。鷹佛的第三個句話是:騙人者衡被騙,小師父如果想不清楚,就沒資格做他的對手。”仁傑薩尊活佛長生大笑,人已飄出懸崖,緩緩降落直至消失不見。

  祝童捂著胸口,看著被龍星毫刺透的金鈴,表情複雜之極,他竟然在以為必勝的時候敗了。

  仁傑薩尊活佛根本就不怕龍星毫畫出的“鬼”字,祝童早該想到這點,他如今是鷹佛索翁達的弟子,也應該是鷹佛門下最高明的一個,索翁達對祝門術字的了解頗深,他既然敢來,如何會不做準備?

  “告訴鷹佛,祝某受教了。只是,你身上沒有自在,理想的國都裏少了一位尋求人生真諦的活佛,我很傷感。”祝童很快就反應過來,很利索的承認失敗,後面的話是他發自內心的感慨。

  “唵、嘛呢、叭咪、吽!”

  六字真言的回聲在空曠的峽谷裏盪出好遠,仁傑薩尊活佛與沒有露面的貢嘎木已經走了。

  木長老與土長老從暗處現身,木長老按住祝童的脈搏,很快就放開了。

  “不妨事,他只是佔了表面便宜。”

  “心服口服。”

  祝童卻不這麼想,他在刺中金鈴的瞬間,胸口確實被仁傑薩尊活佛的左腳結結實實的踢中了,翻湧的氣血至今還未平復。

  如果不是近期修為修為精進,如果沒有血球化解去大部分力道,這一擊就能要了他半條命。

  怪只怪祝童貪圖金鈴這件凝聚玄功的法器,沒想到人都是會變的,之前對仁傑薩尊活佛的印象太好了;看似很實在的人,忽然時刻變得如此狡詐。更沒想到的是,金鈴已然變成可有可無的法器,虛虛實實令人防不勝防。

  祝童估計仁傑薩尊活佛只用了五成力道,他一直顧及隱在周圍的道宗高手,留有餘力是為了借反彈之力離開險地。

  曲奇從懸崖邊翻上來,手裏抓著只鐵棒,那是貢嘎木的的兵器,已扭曲成一團麻花。

  原來,仁傑薩尊不得不走,貢嘎木被曲奇擊敗了,他留下來再無任何機會。

  第二天上午,文峰觀又多了三位客人,其中兩位大家都認識,江湖最後一位俠客周半翁與石旗門長老秦桐山,另一位卻很陌生。

  半翁老先生近期很少出門,此次行程是專為祝童助威。他並沒有遮遮掩掩隱瞞身份,而是大大方方的上文峰觀。

  在一般層面上,周半翁的影響可有可無,可在八品江湖中,半翁老先生的行至可算是非同小可。

  過去的歲月裏,江湖酒會召集人並不是很特別,可在如今的社會環境下變成是個令人眼熱的位置。

  三品藍石驅逐了藍湛江,可祝童並非三品藍石的人,不能如藍湛江般代表藍家的利益。所以,三品藍石又派出了一個代表,就是那位名叫藍又江的男子。

  藍又江四旬歲左右年紀,面目清俊,生著一雙山岳般的濃眉,眼神與表情隨和自在,給人穩重親切的感覺。但與祝童握手的瞬間,整個人忽然散發出刀鋒一般凌厲的氣勢,讓祝童意識到這是個猛人。

  名片顯示,藍又江是一家名為藍堡文化發展有限公司的董事長,辦公地點在北京。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0 22:25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五、約定(上) 蘑菇

  祝童陪著半翁先生離開熱鬧的人群,到後山轉轉。

  大家都知道半翁有話要單獨對祝童說,很識趣的關照祝童照顧好半翁。

  半翁先給祝童介紹藍又江的背景。

  藍又江不是藍家嫡傳弟子,屬於不算遠的旁支。但是藍堡文化發展有限公司可非同小可,已經成立了十幾年,是藍家在國內的除了龍幫系之外的另一支主要力量。它的旗下只有一家註冊資金五千萬的高檔酒廊,主營業務是產自法國的高檔洋酒以及一家意大利名牌服裝公司的亞太區總代理。

  半翁說,藍又江手裏至少掌握著五家上市公司,這還不是最厲害的,他在北京的主要任務並不是賺錢,而是交朋友。以往,藍湛江之所以消息靈便,主要是藍又江的功勞。

  “你將出任八品江湖的酒會召集人,不該在這個時候惹出如此多的是非。”半翁站在祝童昨天晚上與仁傑薩尊交手的地方,用眼神制止了祝童的辯解;“我知道你要說什麼。可是,人不能只為自己活著,特別是作為一個江湖人。我們已經老了,你們應該擔負起屬於你們這一代的責任。你可曾想過,為什麼會選擇你?”

  “這正是晚輩疑惑的地方,過去的酒會召集人都是藍家人。七品祝門培養了我、培養了我,晚輩此生不會轉投別門。”

  “不錯,你是第一個藍家以外的人擔任江湖酒會的召集人,你以前是祝門弟子,以後還是祝門弟子。從今而後,江湖酒會召集人的位置不再由三品藍石獨霸,只要是江湖中人都有可能出任這個位置。這一切,源於三十年前的一個約定。”

  “約定?”祝童問。

  “不錯,是個約定。三十年前,一位名叫祝紅美麗的少女與三品藍石如今的掌門人藍宇先生之間的約定。”

  祝童神情嚴肅,他知道,半翁接下來的話一定非同小可。

  半翁徐徐道來,將一段影響深遠的江湖往事呈現在祝童面前。

  三十三年前,藍家以救世主的身份君臨江湖。

  當時,通訊與交通並不方便,八品江湖散布各個角落,只把他們找齊就費了好多周折。

  半翁先生是見證者,也是親歷者,他當時的職責保護那位叫藍宇的年輕人,幫助他重建八品江湖,召開江湖酒會。

  那次尋找的背景可謂深遠。

  在過去的歲月裏,三品藍石一直經營著錢莊、商鋪、客棧等實業,而八品江湖各派的財產多也存在三品藍石的錢莊裏。

  藍家遠赴海外發展的時候,也將這部份財物帶走了。在適當的時候由藍家出面重建江湖道是一種必然,也是一種責任,亦是在為藍家的發展創造機遇。

  半翁特意說明,這些資產都有賬目。被藍石帶走資產最多的兩家是一品金佛和四品紅火。道理很簡單,他們最有錢。

  資產最少的是七品祝門,只有區區一千多塊大洋。

  尋找的過程相當困難,因為,當時的江湖道一片凋零。

  藍宇先生先找到的是二品道宗與一品金佛。任憑歲月流轉,總有人堅守在曾經的輝煌道場。

  接下來找到的是五品清洋,還有四品紅火。

  五品清洋一直守在江家村,作為一個家族,他們是保存的最完整的一個門派,並且庇護了四品紅火。在當時來說,這簡直是個奇跡。

  維繫五品清洋與四品紅火之間關係的不是什麼江湖道義,而是利益。在那個物質匱乏刑罰嚴厲的時代,四品紅火是一群江湖飛賊,五品清洋給他們一個安全的落腳點,飛賊們所獲財物的五成必須交給江家村。這樣的組合可算雙贏之舉。

  江家村地處窮山惡水之間,正是所謂山高皇帝遠的所在,可也時常被填飽肚子的問題困擾。那個時候,只有一半的江家人有機會修煉家傳祕笈。無他,窮文富武耳,練武需要強健的身體,需要充足的營養。

  藍宇先生與半翁耗時兩年,走過了大半個中國才找齊八品江湖,並同時開始從各方面對江湖八派給予幫助。

  三品藍石出錢為一品金佛與二品道宗重修道場。地處上海的普賢寺是藍家替一品金佛選定的道場,空寂大師當時還頗為不滿。如今看來,普賢寺很快變成了一個聚寶盆。

  七品祝門與別的門派一樣,開始只得到了三品藍石饋贈的三十萬。

  正是在這種背景下,重建的第一屆江湖酒會在江家村舉行,江家五虎作為半個主人顯得分外耀眼。江家五虎的領頭人,江魚在江湖酒會上公然建議,五品清洋應該是一品清洋,並且要求由他做江湖酒會的召集人。

  如此過分的建議當然不會被藍宇先生所接受,可當時一品金佛的空寂大師還沒有如今的聲望氣派,二品道宗的掌教道尊是位不善言辭的山野老道,道宗五老還不知在什麼地方,所以,酒會上的氣氛就相當尷尬。

  一位美麗的少女站起來打破了僵局,她是七品祝門的代表祝紅。

  祝紅首先附和江家五虎的建議,認為江湖道的財產不該只由藍家人掌管。接著她又說,在如今的情況下,大家都是兩眼一抹黑的瞎子,就是有了掌管這筆錢的權利也不知道如何用,三品藍石是現階段最好的選擇。

  同時,祝紅建議修改江湖酒會的規矩,在適當的時候允許藍家以外的人擔任酒會召集人,也就是掌管屬於江湖道的財產。

  藍宇當然不敢做出這樣的承諾,於是就有了一個約定。

  祝紅說,藍家正在國內投資,她將用祝門得到三十萬在國內投資,並希望藍宇也拿出三十萬。在下一屆江湖酒會上,如果她投資的收益超過了藍宇投資的收益,江湖酒會必須改變規則。

  藍宇接受了這個建議。

  接下來的一年,祝紅與藍宇走遍大江南北,尋找散落在民間的江湖同道,各自將手裏的錢投下去。只不過,他們不是投了三十萬,而是每人一百萬。

  逍遙谷的曲老億就是那個時期成為祝紅的投資對象,他當時只是個山村教師。

  三十年轉瞬即逝,當時種下的樹苗已長成參天大樹。開始階段,藍宇先生投資企業明顯比祝紅的興旺。但是到三年前,曲老億出面整合當年祝紅的投資的項目,整合出個東海投資。按照市值計算,穩穩超越了藍宇投資的項目。

  於是,藍宇接受失敗,新一屆江湖酒會召集人將在江湖道年輕一代中產生。

  有資格的有五個人選,分別是藍湛江、祝童、江小魚、無聊大師和秦可強。

  最終,祝童脫穎而出,成為勝利者。

  周半翁語調舒緩,用詞平淡,只是講述大概過程,沒說什麼江湖祕辛與驚心動魄的事件。但是祝童能想像到,其中定有說不清的波折與危險。特別是說起母親祝紅時,也許是祝童太過敏感,感覺半翁的心態很複雜,有敬佩、心折、尊敬、也有一絲惋惜與不屑。

  “半翁先生,您認識我父親嗎?”祝童輕聲問。心裏分外緊張,他很怕聽到一個一直不敢面對的傳言,自己是藍家的私生子。

  “我見過他,但是說不上認識。你,很像他。年輕人,我知道你想問什麼、擔心什麼。可我沒權利談論別人的隱祕。你的擔心是多餘的,那些傳言是別有用心的人放出的煙幕。關於那件事我只能說這麼多,到時候,自然有人告訴你一切。你可知道,為了說服藍家讓出這個位置,不只你母親和祝門付出了代價。現在,我代表江湖道,代表八品江湖理事會正式徵求你的意見。祝童,你是否準備好了,接受江湖酒會召集人的位置?”

  祝童深深的吸了口氣,腰杆挺得筆直,沉聲道:“是的,我接受。”

  語罷,祝童整整衣衫,對著半翁恭恭敬敬拜了下去。

  這一生,他只拜過師父,心思卻沒此刻虔誠。面前這個老人雖然沒說自己做過什麼,可他的態度和付出一定是最關鍵的。三品藍石之所以會主動回來,可以說與這位江湖最後一個俠客的存在大有關係,半翁先生,可算是八品江湖與財富的守護神。

  “好兒郎,起來吧。”半翁開心的大笑三聲。

  祝童慢慢走到懸崖的最高處,沉浸在密密的細雨中,遠方山巒起伏、青山疊翠;腳下長江蜿蜒迂迴,可是他的思路已經飛揚至千里之外,徘徊於江湖月風塵之中。

  祝童凝望著遠方的青山遠黛,腦海中回味著二三十年前的那次江湖酒會,母親祝紅挑戰三品藍石的勇氣,讓他佩服不已,

  如果說之前祝童一直逃避的接受這個職位的,聽半翁說完這些話,已然知道圍繞著江湖酒會召集人的鬥爭曾經多麼激烈。現在的結果不只是他一個的事,其中有包括母親祝紅在內的很多江湖前輩的心血。

  還有他神祕莫測的父親,半翁說他很像父親;可是,祝童從來沒聽到過任何與父親有關的信息。

  雁過留聲,人過留名。

  如果自己真的與那個人相似的話,應該在江湖上留下些痕跡。

  還有老騙子,祝童明白了他為什麼對八品江湖乃至江湖酒會那麼抗拒乃至厭惡。

  三十年前,一品金佛與二品道宗已然在三品藍石的幫助下重修道場;八品江湖別的門派都得到了一筆啟動資金,開始有個各自的振興計劃。而七品祝門的那筆錢卻被母親祝紅用到了一個與江湖酒會召集人的歸屬有關的賭局上。

  半翁靜靜地看著祝童,慈祥而關切的說:“在年輕一代中,你不是最出色的,我曾經認為你太過圓滑自私,不適合做酒會召集人。可你能在關鍵時刻不顧個人安危,在明知希望渺茫的情況下挺身而出迎戰索翁達活佛。你不是一個人在戰鬥,那也不是一場只屬於祝門的戰鬥。我喜歡這樣的年輕人,江湖道需要有擔當的年輕人。”

  祝童默默的聽著,心潮起伏不知該說什麼好。

  紅雲金頂挑戰索翁達活佛,確實不是他一個人在戰鬥。老騙子用聚神術在他身上加諸了六位江湖高人的修為,他只是載體。每次回想當時的情況,祝童的感覺都會有所不同。

  開始是慶幸與自豪,接著是後怕;隨著時間的流逝與自身實力的增強,一株幼苗慢慢從祝童心裏滋生出來。索翁達的世界不盡美好,但在紅雲金頂上,祝童是以一位江湖高手的身份迎戰索翁達,並且還有同樣的實力。

  體驗的時間雖然短暫卻令人回味無窮,在不覺間影響、改變著他,還在祝童心裏種下了一粒種子。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0 22:27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五、約定(下) 蘑菇

  祝童不知道它什麼時候開始萌芽,可以肯定的是,從紅雲金頂下來後,他再也不是以前的小騙子了。

  半翁接著說道:“接下來有很多事要你擔當。江湖酒會十二年一次,這是第一個要改的。大家的意見是五年或四年一次,酒會召集人的任期也要改為四年或五年為一界。東海投資名義上屬於江湖道各門派,可是如今只有三品藍石、七品祝門與八品蘭花的資產比較清晰。如何界定各門派的股份與權利義務,也需要你來做。最要緊的事還是保證五品清洋與四品紅火退出八品江湖不要出太大的風波。他們應該得到補償,紅火的汽笛不會太貪心,一筆錢就能打發了。清洋家的事有點麻煩,還有替補進來門派,都不會輕鬆。今年重陽節將在華山舉辦江湖酒會,所有的事都需要在酒會前與各派達成共識。”

  “為什麼要補償?”

  “因為他們曾經是江湖道的一員,因為你將管理的東海投資裏,有他們的前輩留下的財產。你是下一代的傑出人選,江湖道需要在你們的手裏發揚光大,這些問題必須處理好。你們沒有經歷過過去的江湖,你們可以不尊重傳統,但一定要尊重歷史。汽笛開價一億,江家根本就不同意退出。要進來的有三家,漢水尹家、石旗門、神石軒。特別是神石軒。決定權在你的手裏,要慎重啊。端午節有個交接儀式,那時你所有的疑惑都會有答案。”

  “神石軒?”祝童有點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在他的印象裏,神石軒一直很低調。

  補償五品清洋與四品紅火,他已經想明白。三品藍石用來支持江湖道的資金裏有他們的一部分,龍幫系的基礎也來自這裏。藍家當初帶走的那些錢裏,他們所佔的份額相當大。那個時期是四品紅火與五品清洋的黃金時代。

  汽笛的要求很好滿足,一億根本不可能,估計他的心裏價位在三五千萬。如果按照祝童的心思,就是一分不給也沒什麼。麻煩的是五品清洋,煙子比江小魚難纏多了。讓她滿足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說不得,還要有一場不可避免的風波。

  現在,如果有別的選擇的話,如果不是母親祝紅,祝童一定會更堅決的退避三舍。這一屆江湖酒會召集人明顯是坐在風尖浪口上的受氣包,一個出力不討好的得罪人的角色。

  “我和桐山此次來巫山要做一件事,江湖武校已正式更名為江湖文化研究院,將與道宗和金佛聯合舉辦一場江湖文化研討會。我們已經邀請了國內十大武術世家的代表,八品江湖各派也會派人參加,時間是五月十五日。屆時,江湖文化研究院的第一批學員共七十六人會在這裏進行一次交流性質的擂臺賽。”半翁話看祝童半晌兒沒說話,繼續道。

  祝童目光一閃,一時間理不清爽半翁話裏的意思,很快他就明白了,眼前這個老人在他眼裏的形象更加高大而偉岸。

  半翁真真是江湖最後一個俠客,藍湛江可說是在他眼皮底下長大的,在一切都沒有明晰之前當然對藍湛江比較偏愛,對祝童的淡漠可說是脾氣使然。可當祝童被確定作為江湖酒會召集人之後,半翁馬上就堅定的站在祝童一邊。

  在文峰觀舉辦江湖文化研討會,實際上是半翁利用自己的影響對祝童這個新任江湖酒會召集人的支援和造勢。有多少人來還在次要,有了半翁的態度,江湖各派就不得不放下自己的小小算盤。

  另一方面,舉辦文化研討會歷來是地方政府的最愛,特別是巫山這樣的旅遊城市。羽玄真人與地方政府辦文化周與的簽字儀式還有點半遮半掩的意思,半翁這樣做等於公開站出來向江湖以外的各方人士示威,力挺祝童。

  “你有什麼建議?”半翁問。

  “研討會不太合適,應該叫論壇。別的都挺好。”祝童不能也不該提出什麼建議,但不說點什麼也不合適。

  半翁滿意的點點頭,道:“藍先生還有話對你說,我就不多嘮叨了。文峰山已成眾矢之的,你必須離開儘快離開。你身上寄托著大家的希望,有太多的責任要去擔當,有大多的事情要你去做。離開這裏後,不管你想做什麼,首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

  “我記住了,今天晚上就走。”祝童用力點點頭。

  “你一個人走。”半翁又說;“晚上十點,阿強的快艇在下面等你。道宗水長老明天到,他是竹道士的師父,精研修神祕法多年。由他照顧蘇小姐,你放心吧。”

  “半翁,我不能拋下她。”祝童猶豫片刻,咬牙道。雖然他水長老是竹道士的師父,可弟子卓越不代表師父也厲害。竹道士飛升時留下個沉入夢境的柳伊蘭,水長老並沒本事喚醒柳伊蘭。祝童唯一相信的只有母親祝紅。

  半翁皺著眉頭,道:“你要明白如今的狀況,外面有人要抓你;有人在暗中窺視你想看你倒霉,遇到合適的機會,他們會毫不猶豫的落井下石;你知道尹家重出江湖意味著什麼嗎?五品清洋是明面上的對手,四品紅火的汽笛也巴不得看到你出事好渾水摸魚。此處是巫山,周圍不是山就是水,在過去,整個長江都可算是清洋家與紅火的地盤。前天汽笛到蘇州來拜訪我,他說自己累了,神鉤王寒無意接下紅火的攤子,他知道紅火的命運已不可改變,有意將四品紅火並入五品清洋。我相則係笛是迫不得已,背後是空想大師在施加壓力。在這種情況下,你自己走尚有危險,帶上她,你走得脫嗎?你身上還有傷,孰重孰輕,往仔細思量。不要為了一時衝動斷送了大好年華。”

  祝童很清楚尹家重出江湖意味著什麼,五品清洋注定要被其替代,四品紅火很明顯要讓位於石旗門,時間點就是重陽節的江湖酒會。煙子和汽笛都不會甘於被逐出八品江湖,他們聯合起來在這個時候搞風搞雨很正常,目標當然是祝童這個將要出任江湖酒會召集人了。

  他們並不是沒有依仗,江小魚和煙子父親與汽笛都曾經托庇與一品金佛,雪狂僧更曾經是江小魚和大火輪的師父,而李頌漢,是無畏大師的俗家弟子。且不說他們從金佛那裏學到了多少東西,重要的是這份淵源很是耐人尋味。

  漢水尹家不用說與道宗之間關係匪淺,無論他們之間有過什麼過節,可以想見的是,在未來的八品江湖中如果有什麼糾紛的,漢水尹家只會與二品道宗站在一起。

  祝童之前並沒有想明白煙子如何會於李頌漢扯上關係,半翁的這番話點醒了他。

  如果說新的江湖道是一家現代企業的話,祝童將是各方面承認的總經理,而半翁就是董事局主席。八品江湖各派的掌門人加上那幾位江湖長老是董事局成員。

  只不過按照實際投入資本計算,在這個企業裏,不甚起眼的藍家佔的股份比較大,偏偏三品藍石走的是中間路線,石旗門很可能成為他們的代言人。

  在這種情況下,多一個席位都至關重要。一品金佛不會樂見清洋和紅火黯然出局,哪怕只留下一個也是好的。

  只是,局勢發展到現在空寂大師實在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寄希望於時間。

  如果祝童忽然死了,或者出了什麼捅破天的事,江湖道會陷入混亂。為了維持局面,短期內八品江湖不會有太大的變故。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誰無法預料。

  現在的祝童真的不怕五品清洋或四品紅火的所謂高手們,即使是面對雪狂僧也不會有多少心裏壓力,除非是索翁達活佛那樣的超級高手葉兒是他的唯一弱點。可是,葉兒的情況剛開始好轉,葉兒正在接受他的身份,分開的話,祝童不敢想像會出現現在情況和意想不到的變化。

  “請您原諒,祝門弟子的別的稀鬆平常,這點傷病算不得什麼。葉兒的病正在恢復中,孰重孰輕,我無法選擇。我必須帶她一起走。請半翁放心,曲奇是逍遙谷傑出弟子,我也不是泥涅紙糊的,除非是索翁達那樣的高手來,別的人……哼!明裏來暗裏往,佔不到便宜。”

  祝童為了讓半翁放心,伸出右手,目光灼灼的看著半翁。

  半翁看勸不動他,深吸一口氣握住他的手。

  數息之間,半翁催動真氣攻過去。第一股第二股還留有分寸,怕真傷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騙子。

  豈料,兩股真氣進入祝童經脈,如泥牛入海再無任何消息。

  半翁心裏騰起怒火,面泛紅雲凝聚起一股渾厚的真氣排山倒海般壓過去。

  如果是真正的動手的話,半翁到底年紀大了,精氣神都有所倦怠,也許還不是秦可強的對手。可他修煉的一生的修為到底深厚五比,最適合這樣的切磋。

  祝童胸口三起三伏,肩膀晃了了,臉色瞬間紅勝桃花,退後一步才輕輕抽回右手。

  “你這是什麼功法?”半翁怔怔的看著祝童,似乎在看一個怪物。

  “我也不知道。”祝童努力平復下被半翁衝擊得紊亂的內息,咬牙答道。

  “不是蓬麻功,祝門……不是逍遙遊……不是……也不是碎玉功。祝童,你從哪裏得來這門功法?修煉多久了?”半翁眼中精光連閃,他的內息撞到祝童體內的血球,竟然沒佔到什麼便宜。偏偏,他能感覺到祝童的修為實在算不上高明。

  “有幾個月了,從梵淨山紅雲金頂下來,它一直在害我。”祝童很辛苦的回憶著。

  紅雲金頂迎戰索翁達活佛之後,祝童在第一個月可算是個完完全全的廢人,蓬麻功被破去,經脈傷得七不沾八不連,內息也是混亂不堪。

  當時的血球只是一股護佑在他胸前的精純無比的真氣,祝童也不知道它從哪裏來?來自誰?能肯定的是,那股真氣與索翁達活佛沒關係。

  隨著時間的推移,老騙子耗費修為以術字替祝童療傷,強行沖開了手少陽一線經脈;祝童一邊催動蝶神療傷,一邊努力恢復蓬麻功,開始還算順利,很快就遇到了瓶頸。

  辛辛苦苦修煉來的每一絲進步都在壯大著這股真氣,蓬麻功的進境只能用龜速來形容。

  直到在遊艇上遇襲時刻,祝童借助於葉兒破入蓬麻初境,那股真氣也隨之進化,直到如今的局面。

  “它……有竹道士的氣息。”半翁遲疑著說。

  祝童雙眼瞪得溜圓,腦子裏波濤翻滾,一時呆住了。

  半翁並不敢肯定,這樣的說法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半翁與竹道士有過一次切磋,那時竹道士也是半死不活的狀態,不得不用最本源的修為硬抗半翁的勢壓。正因為如此,才在半翁心裏留下了不可磨滅的深刻印記。

  “竹道士!半翁,您能確定?”祝童抬頭看看天,汗毛倒豎,冷汗如長江之水,從渾身數不清的汗腺內噴湧而出。

  “不會錯,竹道士沒有拋下我們,他……在哪裏?”半翁也開始仰頭看天。

  那個世界實在是太過玄妙,去過的人都不曾回頭,沒去過的,如何測度也想像不到那究竟是天堂,還是地域。

  天上飄散著綿綿細雨,此刻的雨霧在祝童眼裏仿佛滿天的星星墜落凡塵。

  巫山再也不是窮山惡水,祝童看到深處,景致逐漸虛幻,神女峰似化身為灑脫清俊竹道士,以悲憐的眼神靜靜的注視著他們,注視著文峰觀,注視著文峰山乃至滔滔大江。

  “天地間,有無掌控一切的神仙?”半翁一句話,將祝童從幻境中拉回。

  山還是那座山,雨絲已久在無聲飄落。

  “神應該有,仙……”祝童感到自己的語言是如此的貧乏,無論如何也找不到合適的詞匯描述剛才的感覺。

  “隆隆……”雲深處滾過幾聲悶雷。

  半翁注視天際良久,身軀猛然一挺,似乎感應到什麼,邁步走向懸崖邊際處。

  祝童急忙伸手拉住他:“半翁,您老小心腳下。”

  半翁與祝童一樣驚醒過來,表情奇怪得似乎正忍受著一種無可言狀的痛楚,愣了愣神方意興闌珊地說:“罷了罷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9 18:41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虎踞龍盤 六、信(上) 蘑菇

  半翁不知什麼時候走了。

  祝童神思歸位時,藍又江正用一種古怪的眼神觀察著他,這種目光祝童從未感覺過。

  “雖然我們是第一次見面,但多年我一直在關注你。”

  “多年是幾年?”祝童問。

  “於藍是我的女兒。”藍又江輕輕的說;“她應該叫藍雨。”

  “你們的心思好深啊。”祝童腦子滾過數聲驚雷,於藍竟然是藍又江的女兒,她說的那些話原來都是謊言。

  “你這樣認為也不算錯,只是,不要誤解雨兒。她跑去山東小鎮幫祝門建立望海集團並沒有得到允許,她付出的代價是失去一筆能令她一生衣食無憂的信托基金,以及藍家的庇護。作為父親,我一直很遺憾。更遺憾的是,她並沒有得到幸福。”

  祝童啞口無言,藍又江是於藍的父親,對於感情,他不知道說什麼好。

  “關於酒會召集人之爭,半翁對你說了很多,他其實並不知道,真正有資格競逐這個位置的只有你祝童和藍湛江。肯沉穩有餘,機變不足格局也不夠,一家物流公司搞了四年還沒有形成局面;無聊大師格局夠了,可是他身上的味道不對,一個習慣於躲在角落裏的人無法得到大家的認同;江小魚的希望一度超過你很多,如果他不去沾染毒品的話。雨兒從小就崇拜藍湛江,他是雨兒的大哥。為了幫助大哥,雨兒特意跑去山東小鎮看你。她可能愛上你了,但是對你的評價並不高。所以,我們曾經認為你對藍湛江構不成太大的危險。至少在兩年前,大家都是如此認為。可是你忽然去上海了,並且做出如此多的事。你的變化讓大家感到驚奇。藍湛江開始過於自負,沒有認識到你會成為他的對手。後來,你在彗星般的崛起使他亂了章法,做出一些不理智和有礙身份的事。”

  “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從來沒想過會成為江湖酒會召集人。這個位置對我不是美味,它,過於沉重,我還沒做好準備。”祝童決定誠懇面對,特別是現在,他需要得到藍又江的幫助和諒解;“於藍……對不起,藍小姐的事從開始就是個錯誤。她是可愛的女子,那個時候,她在我心裏代表著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感動我的是那些故事。我想,如果開始就知道她是藍家小姐的話,我們之間不會發生任何事。因為她,我曾到北京,看到了另一個故事。”

  藍又江搖搖頭:“那不是故事,她選擇嚴家唯一的繼承人嚴郊是正確的。可惜的是,相處幾年下來,雨兒認為嚴郊為人死板,她又不甘於平淡。藍家不能允許發生這樣的事,所以取消了她在藍家的權利。可是在法律上,嚴郊還是她的丈夫。”

  “藍小姐說她的丈夫的性取向有問題。”祝童疑惑叢生,這個故事……

  “嚴家並沒有限制她的自由。她只要答應接受一次小手術,為嚴家留下一絲血脈。嚴家有嚴家的體面,既然做出了選擇就不能後悔。”藍又江沒有否認,而是很藝術的承認了這個婚姻有問題。

  祝童不知該如何說了,藍又江眼中沒有父親對自己女兒的保護與疼愛。於藍……藍雨有個這樣的父親,何其不幸。他與於藍相處時能從她的瘋狂中感覺到她心底的憂鬱,卻沒想到這憂鬱是如此的沉重。

  “你在想,我不是個合格的父親。”藍又江盯著祝童的眼睛。

  “我嗎?沒權利想類似問題。”祝童垂下眼睛;“我還沒有孩子,如果有的話,我不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此一時彼一時,你如果按照現在的軌跡生活下去的話,要不了十年就會理解了。錢與財富是兩回事,感情與生活同樣如此。”

  “也許吧。”祝童泛泛的說。

  “現在談談你的問題。”藍又江抽出一張巴掌大的卡片遞給祝童;“藍湛江曾經是他們的客戶,我建議你抽空和他們談談,作為江湖酒會的召集人,你需要許多朋友。他們是必要的和重要的。”

  “華夏文化咨詢……”祝童默念幾遍,不解的看向藍又江。

  “每年三百萬人民幣,具體個案另談,這是一張入門證,很合算的。我不可能如以前幫藍湛江那樣幫你,藍家有自己的事業,今後將作為八品江湖中的普通一員:三品藍石。很好理解吧。”

  “謝謝。”祝童端詳著卡片,很低調啊。

  藍又江在替藍湛江辦理酒會召集人的交接手續,有些關係可以介紹,屬於藍家的那些,祝童如果要用的話也可以,只是必須付出成本。

  “他們讓我帶給你幾句話,以表達新朋友的善意,他們希望能得到你的信任和友誼。”不說於藍,藍湛江顯得跟練達而從容。

  “請講,祝某洗耳恭聽。”

  “王向幀遇到的麻煩只是他的麻煩,他很固執拒絕妥協,你現在最好的選擇是靜觀其變。范老已是昨日黃花,在這件事很難講能發揮多少作用。寺廟裏最尊貴的佛像也只是佛像,沒人敬的話,就是一尊泥胎。范西鄰曾經很不明智的介入你和闐公子的事情,他已經明白了。最後,他們特別讓我轉告你,金融工作小組的使命的結束是必然的,王向幀得罪的不只是某個人。”

  “完了?”祝童問,有點意猶未盡的感覺。

  短短的幾句話,透露出的信息很豐富。

  首先,王向幀看來真的要倒霉了,因為他並沒有接受對手發出的尋求妥協的信號;王向幀的對手不希望事情無限制擴展,目前對祝童展開的行動是為了讓他遠離王向幀。

  其次,范老並非想像中的那麼重要,他在雲峰寺的題字也得罪了一些人,范西鄰已經受到了牽連。

  最後是警告,警告祝童最好馬上脫離這個漩渦,不要做出不理智的事把自己搭進去。

  “完了。”藍又江從祝童表情看出他讀懂了這些話的意思,滿意的點點頭;“文峰觀的事不算什麼,羽玄真人小題大做了。你最好讓他去上海看望范老,據說,羽玄真人對養身術很有研究。”

  祝童猶豫一下,說:“藍先生,我能信任你嗎?”

  “你應該信任我。三品藍石是江湖道的一員,我們有共同的利益。”

  “我能知道,他們,屬於那一邊?”

  “他們?你指的是華夏?”藍又江奇怪的看一眼祝童手裏的卡片;“他們不屬於任何一邊,他們屬於一個很重要的智庫。”

  “藍先生的意見呢?您對結果有什麼判斷?”祝童有點恍然;智庫啊,一群貌似低調的大智若愚者。

  “王向幀的弱點與優點一樣明顯,他是個想幹出一番事業的優秀官員。金融工作小組在上海的前期工作得到了大家的認可,如果沒有‘桃花潭水’的話,他會有一個很合適的位置。可是現在,他為自己豎立了太多的對手,我與他們的意見一樣,並不看好王向幀。一部運行良好的機器需要的是互相配合,並不需要太優秀的零件。那個女人的事是個警告,如果再不收手的話,王向幀只能到華商基金會消磨餘生了。”

  “如果,我想做點什麼呢?”祝童把卡片裝進口袋,順勢拿出一只嶄新的手機,當著藍又江的面撥通一個電話;“雪美小姐,我是……啊哈,恭喜了。我的時間很緊……很好,我需要送三個人去日本,請安排他們在九津住幾天……大概三周。三周之後他們想去哪裏都可以。謝謝,如果有時間的話,我會去的。拜拜,撒由那拉。”

  藍又江想說什麼,祝童揮揮手示意他稍等,又撥通另一個號碼:“依蘭姐,請您幫個忙,把黑白雙煞和臺海言送到日本……越快越好,最遲不能晚於明天。我會告訴他們配合……對,去日本。雪美小姐答應他們暫住九津,我希望春子小姐能去照顧他們……不會太嚴重,我知道輕重。嗯……嗯……嗯……知道了。我和藍又江先生在一起……他對我很好。再見。”

  “依蘭姐問你好。”祝童收線,笑瞇瞇的對藍又江說;“她說您是正經人。”

  “你要做什麼?”藍又江感覺很不好。

  “晚了,我已經動了。藍先生來晚了。”祝童揚手將手機扔下懸崖;“大人物有最大的自由,我這種小角色已經躲出來了,可是,他們不該傷害到我的女人。從葉兒進入江家村那一刻起,這件事已經決定了。”

  “你要做什麼?”藍又江焦急地重覆問。

  “反擊!文峰觀是個合適的舞臺,藍先生應該早做準備。如果這次失敗了,江湖道最可能被影響有三家。七品祝門的望海集團,二品道宗,以及藍家在國內的利益。”

  “你想好了。”

  “想好了,我不能被人騎在頭上拉屎還說爽。對王向幀先生,我認為他還有點良心和良知。”

  “你有幾分把握?”

  “不多。”祝童很認真的說;“羽玄真人並不了解全部情況,他們認為我有七分勝算。其實,我心裏只有三分把握,現在,有五分了。”

  “五分也敢賭!”

  “大道無痕,得道多助。我會想辦法站的更高。”

  藍又江盯視著祝童高擎的雙手,有暴走的跡象;拿出手機走到遠處。

  幾分鐘後,藍又江回來了,表情變得很平靜。

  他從西服口袋裏抽出一直古樸的木匣:“藍宇先生讓我把它交給你。裏面的東西對你很重要,它是你父親留給你的。祝紅女士並不知道它的存在。另外,藍宇先生還讓我轉告你,你身上有你父親的影子,無論別人如何看待你的父親,他認為你父親是個真正的男人,是位值得懷念的朋友。”

  祝童正在奇怪藍又江與誰通話,心裏猛然掀起滔天巨浪。他整整衣衫,先對藍又江深深鞠躬,鄭重的雙手接過木匣。

  木匣扁平細長,年代久遠的緣故,木紋呈沉重的暗紫色。

  “藍宇先生不認為我有權利干擾你,他讓我提醒你,這次如果失敗了或結局不甚理想,江湖酒會召集人的位置勢必會有變數。藍湛江已經轉投鷹佛,藍宇先生並不看好秦可強,無聊大師將成為唯一的人選。”

  “我明白。”剛才半翁的話裏已然在另一個層面上發出過類似的警告,祝童想,無聊做酒會召集人是煙子希望的結果,,漢水尹家替代五品清洋重返江湖道充滿了變數。

  “不耽擱祝先生的時間了,我這就下山,後會有期。希望能在端午節的盛會上見到您隆重登場。”藍又江婉轉的表達了自己的擔憂,與祝童握握手,下山去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9 18:42
鳳凰面具 六、信(下) 蘑菇

  祝童的心思全在手裏的木匣上。

  藍又江的背影剛消失就迫不及待的跳起來,身形鬼魅樣在懸崖上穿行,很快找到一處避雨的地方。

  他用衣袖仔細的拭去木匣上的雨滴,摩挲良久才顫抖著按動扣簧。

  “咔吧”一下輕響,木匣的蓋子彈開。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把樸素的琢玉刀,輕薄的刀身被久滯的歲月染上一層若隱若現的暗雅,依稀尚能看出往昔的鋒芒。鬼頭護柄乃墨玉雕成,吞口處堆出雲紋上嵌兩方血色紫玉。

  祝童拿起琢玉刀貼在眉心,感到刻骨的冰涼。不知來自刀本身的質地,還是因為那方墨玉。

  木匣底部還有一封信,淡黃的信封上部是一行印刷體:為人民服務。

  稍下位置是三個遒勁有力的毛筆正楷手寫字:給童兒。

  祝童放下琢玉刀,拿起信封觀察著。

  這封信沒有封口,卻有一枚紅色絲線從信封內伸出。

  祝童笑了,這種防止外人窺探書信內容的方法老騙子教過,絲線分五色,紅色是最高級別的警告。一旦打開的方法不對,裏面的東西會被毀去。

  解開這種小機關只有一種辦法。

  祝童拿起琢玉刀,在封口處輕劃一刀,切斷內外兩根絲線,隨即從信封裏取出一疊發黃的信紙。

  放下琢玉刀,祝童看向外面的青山煙雨,等自己的心情相對平靜了才展開信紙。

  “童兒,如果你能看到這封信的話,有兩件事已經發生了。

  “第一,你長大了,現在正處於一個很重要的人生關口。

  “第二,我失敗了。

  “我走的那一天,你沒有正眼看我。你可以隨心所欲的哭鬧,不分地點不分時間不分場合的拉屎撒尿,可以赤身**的到處招搖,可以毫無顧及的撕咬**我老婆的美麗的**。那時你剛滿一歲,有資格蔑視一切,這世上所有規矩、禮數對你無沒有任何約束力。

  “你可以急不得我的摸樣,但是應該感謝我,因為我是你父親。

  “我這輩子最驕傲的有兩件事,一是用一塊石頭把你媽媽騙到手,第二就是讓她心甘情願的生下你,我的兒子。

  “每次想起來都忍不住仰天長笑,那些牛氣衝天的名家高手目瞪口呆也好,氣急敗壞也罷,卻怎麼也不會想到,被他們捧在手心的江湖第一美人紅姑,竟然會看上我這個不起眼的尋玉匠。

  “緣分真的很奇妙。比如你媽媽的二師兄小騙子,他費盡心機討好我姐姐,沒想到先把師妹送給我了。比如年少多金儀表堂堂的藍宇公子,那是個正人君子,滿口的重振江湖的偉大意義;可他太驕傲了,並且已婚。我曾認為他是我最大的對手,如果他肯放下架子處理好自己的問題,你究竟姓什麼還很難說。

  “魚是個笑面虎,虛偽明明白白寫在他臉上的每一絲皺紋。我和你媽媽都不喜歡虛偽,也就決定了我們和他之間不會有什麼交情。

  “曲億是我青梅竹馬的小兄弟,他叫我大哥。我經常打擊他,因為他整天喊著要做仗劍走天涯的俠客。只是你媽媽很看得起他,給了他一筆錢之,他去北方了。走的時候,你正好來到這個世界一百天。

  “你生下來的第三天,竹道士路過石佛寺,你媽媽請他給你摸骨看相。

  “竹道士只是個小道士,可他的道法確實厲害。整天說什麼‘神之格思、不可度思’。他是你媽媽最看得起的道士,我認為,那個人早晚要成仙。可是,竹道士看過後什麼也不肯說,被你媽媽逼急了竟然一走了之。還好,他在你的衣襟裏留下了一張字條,上面的批句是:不系之舟任流行,三峽七道關,關關難過關關過。

  “你媽媽哭了,我們都明白竹道士為什麼為難:你如果不變成個吃喝嫖賭樣樣精通的社會敗類,恐怕活不到十八歲。

  “現在你應該明白,爸爸的朋友只有三個半,對手也不多。寫這封信時的情況很特別,爸爸要去找人拼命,又不能讓你媽媽知道,這封信只能托付給藍宇。

  “我對藍公子說:如果有一天童兒遇到和我類似的情況,不要勸他,把這封信交給他,他有權利做出自己的選擇。”

  看到這裏祝童不禁笑了,自己與這個父親真的有點像啊。他的心情已經沒那麼沉重,因為他知道父親不喜歡。

  很多疑惑都有了答案。

  原來,竹道士早就見過自己,父親的眼光還是很準的,竹道士已然成仙去也。

  原來,自己的父親是神石軒的尋玉人,玉女前輩應該是自己的親姑姑。

  原來,自己被委托給老騙子照顧是因為竹道士的批句,只有他才能把自己教育成個“社會敗類”。

  “童兒,人生不是一場賭局。我希望你明白置於死地而後生是句很動人的口號,在那樣的情況下生的可能性極小。所以我請求你,為了你的母親我摯愛的老婆紅姑,在做出決定前務必給你自己留條後路,哪怕只是一個可以溜走的狗洞。

  “寫完這封信我就要上路了,神石軒要重返八品江湖,但是有人不願意。汽笛和魚設局把玉女困住了。我知道不是他們的對手,可是神石軒不能沒有玉女。父親做了一件為江湖道所不齒的事:把魚的老婆、汽笛的老婆和女兒藏起來,和他們談條件。

  “我知道這樣做有什麼後果,我知道這一去很危險。童兒,爸爸別無選擇。他們不只是為了對付小小的神石軒,更是是為了讓你母親和藍宇先生為難。希望兒子能記得,有些人天生是你的敵人。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放暗箭可以一推三六九死不認帳,明槍就不一樣了,你今天紮別人一槍,明天可能會給紮回十槍。玉女是神石軒的靈魂,為了她,為了神石軒,我只能無所不用其極。

  “這把刀名為藏天,到我手裏已歷九代。九是巔峰,前輩玉女用它在江湖酒會上挑戰天下英雄,我用藏天把一塊頑石雕成牡丹花,俘獲了你母親的芳心。我不希望有第十個神石軒弟子擁有它,童兒如果喜歡,用它剖西瓜也可,切蘋果也可,但萬萬不能讓它碰玉石,更不能被血污濁。藏天已然老了,它薄薄的身體經不起再次開鋒。童兒,讓它安享晚年吧。

  “寡婦改嫁稀鬆平常,我和你都沒權利要求一個如此優秀的女子凄苦一生。好好侍奉你的母親,尊重她做出的任何選擇。這是我的請求。”

  信到這裏戛然而止,落款是:你不稱職的爸爸柳珞器。

  柳珞器,祝童默默念叨著這個三個字。

  放下信,拿起琢玉刀,祝童渾身顫抖。

  那是個什麼樣的時代!汽笛和魚竟然如此卑鄙的把父親逼上絕路,他後悔,不該答應江小魚提出的和解要求。

  綁架別**兒是很無恥的,怪不到半翁的神情怪怪的。

  祝童強烈的想知道後來發生了?父親怎麼死的?死在誰的手裏?

  謝晶、梅蘭亭引著葉兒找來,祝童聽到她們的聲音收起信和木匣,卻將琢玉刀**後腰,勉強笑著迎上去。

  葉兒撐一把粉色的雨傘,看到祝童,湖水般清澈的眸子裏閃過一絲驚喜,沒有說話,只直直望過來。似在努力從祝童身上尋找丟失的記憶。

  “蘇小姐擔心你出事,一定要來看看。”梅蘭亭笑道。

  “梅姐姐亂講,人家只是想來看雨。”葉兒垂下微紅的嬌顏,腳尖點著一枚落葉。

  祝童點點頭,對謝晶:“謝小姐今天好早,是不是來告別的?”

  “什麼事都瞞不過你。”謝晶撇一眼葉兒,低聲說:“老謝讓我轉告兩個消息。”

  “葉兒,那邊的有一片很漂亮的山花,你和梅姐去採幾只來,我給你編花冠。”祝童對梅蘭亭說。

  葉兒嗯一聲,跑去祝童手指的方向,臨走,把雨傘塞進祝童手裏。她今天穿了一套亞麻套裙,白色波鞋,跑動中露出一截纖細白皙的小腿。雨絲落在她發上,有的很快滾落,有的凝聚起來,湊成點點,滲進去。

  梅蘭亭笑著點點祝童,跟著去了。

  “說吧。”祝童趁這點時間整理好心境。

  “你要的東西有消息了,明天就能拿到。”

  “替我謝謝你父親。”這是個好消息,謝晶說的是羅局長用來洗錢的香港有家四達商貿公司的銀行賬目,謝騰龍很有效率。

  “老謝讓我轉告你,有三個墨西哥人正在香港,他們要進來找人。那個人拿了他們一大筆錢……”謝晶邊說邊觀察祝童的表情。

  “一大筆錢是多少?”

  “據說至少兩億美金。”謝晶笑的很**,甚至有些狡猾。

  祝童恍然,那些人是來找江小魚的。

  如此說來,江小魚付給譚千熾購買觀海股份的錢來自北美販毒集團,那筆生意是在北美完成的。

  “桃花潭水”出事後,江小魚忙著抽身,這筆錢等於打了水漂。大概江小魚本就打算騙一筆大的,從此與那些人一刀兩斷。畢竟聖麗園已然頗具規模,隨著毒狼阿西的死去,國內的尾巴大概已經收拾乾淨,再與那些人來往太危險了。以江小魚的性格,不會長時間讓自己處於危險境地。

  應該說這是一次漂亮的黑吃黑,販毒集團的錢見不得光,基本上不會有法律問題。在上海乃至在國內,江小魚有足夠的力量保護自己,並不怕他們來追殺。

  “這件事,謝家不要參與,坐山觀虎鬥吧。”

  “老謝也是這個意思,那些人懸賞兩百萬美金要某人的腦袋。如果能提供一些消息的話,也能大撈一筆。南方的黑道大佬們躍躍欲試,可是,暫時還沒人敢接這筆生意。”

  “我們都很忙。”祝童含糊的說;“再次替我感謝謝老板,有情後補。下山路滑,帶著雨傘吧。”

  謝晶話裏有話,這份人情可比四達商貿公司的銀行賬目大太多了。

  咦!江小魚離開五品清洋,並化身棒棒躲到重慶市井間,原來還有這層用意!

  他並不怕販毒集團,那些黑社會卻有點麻煩。黑社會也許並沒有高明的功夫,可是他們有槍手……
georgewan 發表於 2009-12-29 18:43
鳳凰面具 二十七卷 虎踞龍盤 七、突圍(上) 蘑菇

  入夜,風停雨住,星河倒掛於澈藍的天穹。

  喧鬧的巫山新城依舊在對岸燈火輝煌著,幽靜的文峰山顯出幾分陰森。

  九點半,一行十幾個人影走出文峰觀。

  他們沒有隱匿蹤跡的意思,十幾道雪亮的手電光在山道上形成一條光龍,且不停的四處掃射,行進的速度不快不慢。

  半山腰處的涼亭,李頌漢帶著一組四個人布下明卡,周圍還有兩組暗哨。

  他們遠遠的就被燈光驚動,所有人都準備好槍支,靜靜的穩守自己的崗位。

  李頌漢有點緊張,他已經得罪了太多的人,身上的壓力太大了。這次,他被允許動用了一支特殊隊伍,如果還讓那個可惡的小騙子溜走,他不敢想像會有什麼結果在等著他。

  他曾經兩次試圖進入文峰觀,可每次都被守在山道上的道士禮貌而堅決的阻止了;說是山上遭遇雷擊,文峰觀的建築損毀嚴重,現在正在抓緊時間搶修,為了保證客人的安全,不允許任何人進入。

  李頌漢只好帶著人撤下來,這只是試探。

  重慶江城醫院事已經傳遍當地警界,李頌漢知道自己的名聲不好,也就拉不下臉麻煩當地警方。他知道,只要開口一定會得到支援,可大概也只會得到幾個歪瓜裂棗,那樣的支持與沒有差不多。

  不過他也不是沒有準備,明的方面,明天上午最後一批人將到達,那個時候他才有把握沖上文峰觀,將小騙子捉拿歸案。

  暗中,李頌漢與活躍在長江上一些敏感人士取得了聯繫,並達成初步共識:他負責岸上的行動,對方負責從水上圍困。其中最重要的一位就是水上世家五品清洋的現任家主江小煙小姐。

  李頌漢當然知道五品清洋就是江家村,也知道黃海調查江家村背後的原因。他關注八品江湖多年,對江湖各派之間的關係與內部矛盾亦不陌生。因為在重慶的失敗,李頌漢很是有點灰頭土臉,況且以他的層次並不清楚發生在另一個層級的角力正在分出勝負。

  沒人對他暗示過什麼,或者說即使有過或明或暗的暗示都被他忽視了,王文遠的離開其實就是暗示的之一。

  李頌漢以為已經沒有退路,聯合各方面力量抓住“神醫李想”成為他的最高目標,別的暫時都顧不上了。

  光龍終於來到涼亭,李頌漢迎上去,喝道:“誰!我們在此執行公務,停下來接受檢查。”

  李頌漢手裏的強光手電射過去,映入眼帘的情況有點詭異。

  那七位道人很像戲臺上的人物,搖扇子、背葫蘆的、背漁鼓、背寶劍、背花籃的還算正常,年紀最輕的那位拿著只竹笛,隊伍剛停下竟然坐到樹下吹起一首婉轉悠揚的牧牛曲。

  兩個道家裝扮的年輕人扛著一副用被褥包裹的嚴嚴實實的擔架,另有七位年齡各異卻裝束奇特的道人守在周圍,領頭的,是一位鶴發童顏的道長。

  他滿臉正氣,不疾不徐的道:“貧道真元,添為文峰觀主。前日,文峰觀突遭天雷轟頂,偏院兩間房屋受損,傷了兩位來此研修丹道的道友。幸武當木元真人暫住文峰觀,木元真人精研醫術由擅藥石。兩位道友經木元真人妙手施醫,本已無礙。道友的道友得到消息特來本觀探視,皆以為然。當晚文峰觀上下道友焚香共慶,惜……”

  “既然病了就該早送醫院。”李頌漢不耐煩聽真元道長廢話,說著話走到擔架邊伸手去掀擔架上的被褥。

  “不妥不妥,男女授受不清,這位看起來像是先生,不妥不妥。”真元道長背後走出一位,手握玉板操一口江浙方言道:“我等雖然是方外之人,卻都是守法公民。師妹身體不適本就痛苦不堪,衣衫不整也是有的。所以才在此悶熱難耐的季節用厚被褥遮蓋……看就看吧,反正也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我們是守法公民。”

  李頌漢用手燈挨個照過,特別在吹笛子的年輕人身上多晃了兩下,看清楚這些人裏面沒有祝童。他根本不理會這位的廢話,一把掀開被褥。

  裏面不是小騙子,也不是蘇葉蘇警官,隨著一股濃重的藥香,露出一位衣衫單薄的年輕道姑。她的臉色清白,右腿烏紫用夾板捆紮著夾板。不用問,骨頭傷了,傷得還不輕。

  “你,半夜攜帶管制刀具……這麼大年紀了,背著這玩意兒唱戲啊。”李頌漢身後的人對上了背寶劍的道人。

  道人利索的反手抽出寶劍,原來只是一把桃木劍。

  “他是啞巴,用來打狗的。”持玉板的那位跑上來解釋;“身份證看嗎?我們都是守法公民。”

  “有就拿出來吧。”李頌漢知道這些人在耽擱時間,可也沒什麼好辦法。真元道長上前幾步,李頌漢正準備聽他的廢話,沒想到他拿出一盒好煙,討好的說: “各位辛苦了,山上蚊蟲多,抽支煙提提神,蚊蟲怕煙。一舉兩得。只是,仙姑的傷耽擱不得,請高抬貴手,讓我們過去吧。急救車快到山下,貧道怕他們等急了,說不準就回去了。”

  “過去吧,剛下過雨,小心路滑。”李頌漢大度的揮揮手。煙是肯定不能抽的,誰知道裏面有沒有加料。“神醫李想”慣用迷幻劑,李頌漢剛得到江小煙小姐提供的詳細資料。

  拿玉板的和被寶劍的手忙腳亂的收拾好擔架,隊伍開始下山。

  竹笛婉轉幾個高音,年輕人站起來隨在隊尾要走,李頌漢一伸手攔住:“你留一下,送病人用不著那麼多人吧?我聽你笛子吹的不錯,吹完再走。”

  年輕人與拿玉板的對視一眼,也不說話,重新坐回樹下橫笛唇邊真的吹起來。

  李頌漢中午上山的時候就是這個年輕人攔路不許通過,他笑瞇瞇的坐在年輕人對面,聽得不亦悅乎。

  長夜漫漫,有個事做時間過得快些。涼亭正在文峰觀上下山的咽喉位置,守住這裏對“神醫李想”沒用,蘇警官可是個普通人。

  文峰觀後山懸崖上正垂下一只吊籃,祝童抱著葉兒坐在吊籃裏,耳聽前山傳來的笛聲,望天地之悠悠,心神具醉。

  這實在是一個很曖昧的場面。

  為了晚上的行動,謝晶特意為葉兒選了一套適合晚上活動的衣服。黑色的牛仔褲配黑色體恤,腳上也是黑色登山鞋。

  體恤不太合身,型號稍大,下部束進牛仔褲裏面,使得飽滿的酥胸變得有些突出。為了掩飾,她將頭髮用黑色的發帶束起,垂在胸前。

  吊籃裏空間有限,葉兒只能被祝童抱在懷裏,兩人前胸貼後背,呼吸相聞。這般刺激不是一般的大,使得第一次如此冒險的葉兒忘了害怕,心臟不受控制的越跳越快。

  葉兒頭上的花冠有點蔫了,臉上泛起紅暈,紅紅的肌膚顯得愈加嬌嫩。她的心裏尚未真正接受這個男子,偏偏身體很享受這樣的親密接觸。這個男子,還體貼地揮舞著一只芭蕉扇驅趕討厭的蚊蟲。

  好在下降的時間不太久,先下來的曲奇引導著吊籃停在鑿在懸崖峭壁上的古棧道,後面就是陸游洞。

  葉兒急忙從祝童懷裏跳出來,沒想到棧道濕滑,腳下拌了一下身體就跌向棧道外。她剛要尖叫,嘴被一只溫暖的手堵住了,身體再次被那個叫李想的男子穩穩的抱住。

  “別出聲,我們在私奔啊。”祝童在她耳邊低低地說。

  葉兒槌一把祝童,掙脫出來,感覺臉上燒的厲害。

  曲奇搖動繩索,讓上面的人把吊籃收回。

  因為葛洲壩工程攔江蓄水,原本高高在上的古棧道距離江面不過十幾米。

  祝童俯下身尋找秦可強,剛才在吊籃上,兩人通過手表確定過,快艇應該就在下面。

  只有水聲,沒有燈光,也沒有機器聲。

  祝童正在尋找,手腕上的手表震動,傳來一串信息:附近有人埋伏,稍等。

  快艇上只有秦可強和柳希蘭兩個人,如果是煙子帶著清洋家的高手的話……

  祝童不敢讓秦可強冒險,急速敲動表面:不用管他們,先來接我們上船。

  片刻,江上亮起一道雪亮的光束,隨即想起馬達的轟鳴聲,一只雙翼快艇沖過來。

  不遠處隨即亮起數道同樣強烈的光束,劇烈的馬達聲響徹巫山峽谷。從祝童的角度能看到江面上有三艘快艇呼嘯著快速撲來,最近的一艘距離此處不足百米。

  祝童抱起葉兒攀住繩索快速下降,快艇將到時他距離水面還有五米。

  這時,最近的一艘快艇距離這裏不到三十米,且速度還在加快。看樣子,大有撞沉這艘快艇的架勢。

  祝童按亮強力手電打信號,秦可強從駕駛室裏探頭看看,急速旋轉艇身,來了個漂亮急轉。

  祝童和葉兒此時距離快艇還有三米,他知道快艇不能停,停下來再加速要浪費不少時間。

  曲奇速度快,先一步跳上快艇,隨即拽住繩索接應。

  祝童一咬牙,鬆開手,身體自由落體,剛好砸在曲奇身上。

  曲奇哎呀一聲,這下砸得不輕。

  祝童也不輕鬆,他懷裏還有葉兒。而此時,葉兒已被嚇得花容失色,緊閉雙眼只會顫抖了。

  秦可強駕駛雙翼快艇劃出個之字,險險避開沖來那艘快艇。兩船相錯時,祝童看到了煙子曖昧的表情。

  柳希蘭接過葉兒,抱著她鑽進船艙。祝童跳上甲板上層,回頭看看,煙子的快艇為了避免撞上懸崖只好減速、轉向,至少在短時間內追不上來了。

  前面還有兩艘快艇攔截過來,看型號與煙子那艘一模一樣,想來都是江家村的造船公司出品。

  祝童對秦可強的駕駛技術很放心,可看到對面的兩艘擺出一副關門的架勢,不由得暗自心驚。

  四十米、三十米、二十五米,秦可強忽然叫聲“抓緊了!”

  雙翼快艇猛然轉向衝向懸崖,緊接著再次轉向,艇身幾乎緊貼著懸崖避開了兩艘快艇的夾擊。

  秦可強馬上開始提速,雙翼快艇穩定性好,只要開起來就能長時間保持比較高的速度而不必擔心失速或遇到大浪傾覆。對方雖然有三艘快艇,煙子的那艘剛完成轉向,正在加速狀態;另兩艘還需要費些時間掉頭。

  可以說,最危險的時刻已經過去了。

  祝童走下甲板,靠在駕駛室窗口對秦可強翹起大拇指:“秦兄的技術沒的說。”

  “現在去哪裏?”秦可強緊張的注視著前面。

  情況似乎有點糟糕。

  正前方是巫山新城的璀璨燈火,雙翼快艇就要駛出峽口,前方有兩條水道,一條是小三峽,一條是上行重慶的水道。正確的選擇當然是下行到葛洲壩附近下船,經宜昌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可如果那樣的話就要再次面對後面的三艘快艇,第一次是僥倖,對方沒想到秦可強這麼厲害。再一次就不會如此好運了,五品清洋畢竟是水上世家,他們一定會選擇撞船。

  落到水裏,祝童和秦可強不怕,曲奇也勉強湊合,葉兒與柳希蘭就危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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