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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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902
jiwtc 發表於 2010-11-2 06:44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六、花咒(下)

    歐陽隨著漫步在湖濱小道上,頗有點漫不經心,她手裡還拿著一隻蘋果,還在不顧形象地啃著。

    祝童也不說話,只安靜地陪著她走著。

    歐陽又把蘋果肯成瘦小的果核,甩手把果核遠遠地拋進湖中,擊碎那片最燦爛的金色波瀾。蕩起的層層漣漪,卻依舊是金光燦爛。

    「這裡的黃昏,比上海要長。」歐陽駐足,看著自己打出的漣漪張開手臂大聲道;「真希望,這滿湖都是金子啊。」

    祝童嘿嘿一笑,說:「這一湖都是金子也沒用。」

    「為什麼?」歐陽側過臉問。

    夕陽剛沉入晚霞之中,一抹餘暉正透過歐陽的臉部,把她的臉分成截然不同的明暗兩部分。光鋒部位,能看到點點柔軟的絨毛在微微顫動,點點金色的光斑在絨毛間調皮地躍動、閃耀。最耀眼的,當屬閃爍在她眼眸中的金色光華。

    祝童提醒自己,歐陽已經走火入魔了,處於半夢半醒的亢奮狀態,尋常言語根本不可能打動她;她唯一清楚的是自己在鳳凰基金的位置,不只是對朵花和春子,心裡對自己也有了幾分抗拒。\

    「咳咳!首先,假使這一湖真都是金子,也與你我無關。」祝童清清嗓子說;「你應該明白,這片湖以及這裡的一切,都屬於省政府所有。換句話說,是國有資產。」

    「是啊;」歐陽喃喃道。

    「這片湖水有一百多畝;」祝童彎腰撿起兩塊碎石,分別拋出,濺起兩出水花。又道:「瞧,三十米外的水深大概有三米,中心區域只能更深。歐陽,你以前是經濟達人,仔細想想:如此巨量的黃金突然面世,對於世界,對於中國,乃至對於你個人意味著什麼?」

    歐陽沉思片刻,說:「對於世界來說,如果有如此多的黃金突然出現,會對當前的金融格局造成巨大的衝擊,將動搖乃至摧毀金融業的基礎,徹底改變世界金融的格局。儲存黃金越多的國家,受到的沖級越大。那是一場災難,會引發包括貨幣貶值,國家信用破產等一系列後續效應,最終會波及到世界的每個角落;會有很多人因此而破產,那場混亂會造成更多的人失去生命。\」

    「很好,對國家和個人來說,意味著什麼?」祝童從歐陽眼裡看到了一絲熟悉的感覺,那是思考與理性的光芒。

    「對於國家來說,猛然得到了如此一大筆財富,第一要做的當然是保密了;第二步是分析評估;第三步,以適當的節奏……不對,它是一把鋒利而嗜血的魔劍,無論考慮的多麼周全,準備的多麼充分,釋放出去,都會傷及己身。最高超絕頂高手也不可能,沒有人能掌握它。我真傻,剛才怎麼會那麼想?如果這一湖都是黃金,並屬於我的話,恐怕根本不可能活到明天。」

    「也許還有個可能。」祝童仔細觀察著歐陽眼裡越來越多的理性,說;「把它當成一筆遺產,有計劃地一點點的拿出來。」

    「那……只有理論上的可能性。如此一筆巨大的財富,不是一個人或幾個人能決定的。每個知道的人都會有各種各樣的計劃,想利用它達成各種各樣的目的。與財富有關的秘密,從來就伴隨著貪婪與血腥。\它太巨大了,大到能徹底改變一個人的思想。一旦消息走露,災難就不可避免。」

    歐陽說完,低下頭,臉色有點難看地盯著自己的腳尖。

    她很清楚祝童說這些是什麼意思,只是不敢承認一個可悲的事實。

    「說說你最近的在忙什麼吧,朵花讓我勸勸你,注意身體,別累壞了。」祝童緩了片刻,又道。

    「我們正在實施一個計劃;鳳凰基金要在五年在,在全國所有的省會城市都建起一座女童學校,為符合救助條件的失學女童提供受教育的機會……」隨著她的講述,歐陽眼睛裡重又泛出熱切的光彩,抓住祝童的衣袖,語速不禁加快了。

    看得出來,歐陽這番頗具煽動性的話語已經不是第一次說了,情緒與節奏都控制得相當熟練。

    祝童安靜地聽著,歐陽說起一些具體數字時頻頻點頭;當歐陽描述一個個可憐的女童的悽慘遭遇時,也會發出幾聲嘆息。

    草坪上的暖色地燈依次亮起,繞湖一週,看去分外漂亮。\

    葉兒順著湖畔小徑走過來,遠遠地,祝童打個手勢,示意她暫時別過來。

    歐陽也看到葉兒轉身走了,卻沒說什麼,繼續說著她的計劃。好容易等歐陽說完了,天已經黑透了。

    「怎麼樣?很偉大吧。」歐陽激動地問。

    「怪不得你忙成這樣;」祝童早知道歐陽的「偉大計劃」了,卻還裝出津津有味的樣子;「這個計劃聽起來不錯,現在進行到哪裡了?」

    「已經修好的學校有三所,鳳凰城一所,重慶一所,還有就是本地這所。正在施工的也是三所。」

    「基建確實很費錢。」祝童表示理解地點點頭。

    「還有無所正在談,多虧首長打招呼,都是政府出地皮,我們出錢、出人、出力……」歐陽的興致愈發高起來,以飛快地語速描述著這些學校的前景與偉大意義。

    祝童耐心地等她說完,問道;「不說正在修建的和將要修建的學校,現在已經開始營業的學校聲源如何?老師們從哪裡來?每月要多少經費?」

    「鳳凰城的那座是我們的第一所學校,如今有六年級十八個班,每班五十人左右。有老師與管理人員五十八人,其中有三分之一是不拿薪水的志願者。按照每個學生每月五百元計算,每月用在她們身上的錢是固定的,五十萬左右。由於那所學校是租用的校舍,辦公經費與老師的薪水包括租金在內,又要五十萬。校舍租金太貴了,幾乎每天都在上漲。所以我們今後會堅持一個宗旨,一定要自己建學校……」

    等她又到一段落,祝童小心翼翼地問:「每個省會城市一間學校,那就是說要三十間學校?」

    他已經有點怕了,近期歐陽花錢如流水的原因還不在於建新學校,鳳凰基金大部分的資金都被她用在為已運行的那三所學校增加教學設備,改善學生、老師生活待遇與居住環境上了。

    按照歐陽所計劃的校舍設計與內部設施,那完全就是一所所比貴族學校。怪不得會如此費錢,即便以他的豪氣,同時修建三所也要考慮再三。而歐陽,要修建至少三十所。

    「至少三十所。」歐陽揮舞著手臂道。

    「地方政府一定很感激鳳凰基金,歡迎你們去開辦學校,對嗎?」

    「也不全是哦;」歐陽苦惱的說;「別的都好說,一說要批地蓋學校就難辦了。這裡還好說,重慶那所鳳凰學校是我們收購的一所民辦學校。重慶和武漢那兩家,是我和張律師跑了不知道多少趟,朵花磨著首長打電話才勉強辦成了,雖然地方偏了,但隨著城市發展總會好的。成都那家學校最費勁了,要不是借助輿論關注的壓力,一點希望都沒有。」

    原來前一段歐陽和張雪丹律師搞出的事,是為了向地方政府施壓。祝童心裡好笑,卻又笑不出來,說:「你想過沒有,地方政府為什麼只出地皮?照顧好自己的百姓,本來就是地方政府的責任。鳳凰基金去做本來該他們做的事,該感謝的是他們,而不是你!」

    「可是,可是,我能等,那些孩子不能等啊。」歐陽眼裡噙著兩滴淚水,語無倫次地叫喊道;「你說的我不是不知道,可我不能眼看著……卻……卻什麼也不做,只是看著……我,做不到。」

    「歐陽,你太累了。」祝童把手放在她肩膀上,輕輕一帶,歐陽就靠進他懷裡;「沒有人是不可代替的,世界上也沒什麼救世主,從來就沒有,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天地萬物,自有其生存的道理。失學女童是可憐,但她們既然來到這個世界上,生命本能使她們自然具備生存所需要的能量。鳳凰基金要做的只是推一把,而不是全盤負責。坐下來,我給你講講我的故事。」

    祝童扶著歐陽找一塊還算厚實的草皮坐下,自己坐在他對面,燃起支煙,輕聲講起自己的經歷。

    隨著祝童的講述,歐陽的情緒平復下來。她逐漸被吸引,並深深地投入到祝童從一個浪跡天涯的小騙子羽化變成「神醫李想」傳奇經歷之中。

    「按照一般邏輯,有我那樣經歷的人,現在處應該呆在監獄接受改造,對嗎?」說完了,祝童笑問。

    歐陽搖搖頭:「你有一個好師父,有一個好母親。」

    「可是,師父教給我最多的是坑蒙拐騙;從三歲起,我就必須為自己的每頓飯負責。眼淚和欺騙,是我當時唯一能利用的工具。母親把我留給師父,是出於一個我至今都很難理解的原因,我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幾個辦法化解那些可笑的威脅。可回頭仔細想想,他們所處的世界與現在的世界是不同的,如果我父親和我一樣陰險狡詐,母親是個愛慕虛榮的小女子,就不會有我了。給予我生命,十月懷胎已經是她給我的最大恩賜了。」

    「你與別人不一樣,你有一顆與眾不同的腦袋。無論你接受什麼樣的教育,最終都會走到這一步。」

    「你錯了,師父對我說過,他是故意不讓我接觸任何一本書。那本字典也是他他故意讓我得到的,又故意在我學習的時候用花樣百出的手段干擾、打擊我。師父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偷摸摸學會的東西,一定深入骨髓,想忘都忘不掉。在他的壓迫下,我雖說離過目不忘還有點距離,一目十行總算勉強做到了。」

    歐陽「噗嗤」一聲笑了;「聽起來很有道理啊。你師父真有意思,我想見見他,可以嗎?」

    「沒問題,有機會我介紹你們認識。哈,他最喜歡漂亮小姐了,特別是你這種有教養、有氣質、有理想的都市儷人。」

    「先生取笑了,我現在的樣子,哪裡說的上漂亮。」歐陽扭捏著扯扯衣服,幸好燈火昏暗。

    「每個生命都是自私的,為了生存,自然會使出各種各樣的手段,演繹出各自不同的精彩。歐陽,我時常會覺得,過多的關注並一定全是好事。」看歐陽要爭辯,祝童絲毫不給她機會,揮手制止道;「你聽我講完!我記得,你以前是最善於傾聽的。」

    歐陽點點頭,祝童繼續道;「過年時我陪母親去望海製藥,那個海邊小鎮你知道吧,地理位置不錯,以前很少有什麼天災人禍。可是去年造到了據說是百年不遇的暴風雨襲擊,房屋損失並不大,卻有十幾人被洪水淹死。其中有五個是花季少年。要知道,他們可是祖祖輩輩都居住在海邊,竟然不會游泳!」

    「不奇怪,我就不會游泳啊。」歐陽若有所思地說;「我怕水。」

    「因為你被照顧的太好了。」祝童戲謔道:「海邊長大的孩子,天生不怕水;這是自然帶給他們的恩賜。我整個的少年時代都在那裡度過,那些夏天,我們一群頑童最喜歡的就是在海邊戲水,沒人教我們游泳,卻都能潛進十米深的海底摸海貨。那時的孩子沒現在這麼金貴,大人並不干涉我們。這才過去了十幾年,我問過一個那時的夥伴,他說,現在的孩子敢下海的不多了。淹死的那五個,更是從小就沒有到海裡闖蕩過。」

    「你要說什麼?」歐陽站起來,咬牙瞪著祝童。

    「據我所知,歐陽的母親在你很小的時候就離開了,你恨她嗎?」

    「當然,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她。」

    「這就是我們的區別。」祝童遙望東方,輕聲道:「我並不恨我媽媽。」

    「那是不同的,我……她是跟一個有錢人跑了。」

    「作為生命個體來說,她這樣做也說不上錯。」

    「可是,她有孩子,有我。」

    「為了你,她就必須放棄自己的理想,付出一切?」祝童嚴肅地問;「你也是自私的,你並沒有這樣的權利。你的父親是個好好爸爸,可據我觀察,他算不得一個好丈夫。」

    歐陽啞然,指著祝童瑟瑟發抖。

    祝童不管她的感受,繼續道:「我要說的是,所有的生命都是自私的,那是它們的權利。個人如此,團體如此,國家更是如此。自私,是一個生命立足世界的根本,在滿足了個體最基本的生存條件後,才能談得上別的。歐陽,你是個有大愛的人,也是無私的人。可是背後有華夏,有你父親為你提供基本的生存條件。為了生存,鳳凰基金不能如你那般無私;為了能長久的存在下去,鳳凰基金必須自私,那樣才能生存更長的時間,以幫助更多的需要幫助的失學女童。

    「作為個體,我這樣的在你眼裡從不吃虧的人也嘗到過無私的苦果,有些人看似可憐,其實是在演戲。我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被一個演技高超的騙子給騙了。作為國家,中國如果無私的話,我是不會呆在這裡的。不知道照顧好自己人民的國家,早晚要亡國。那種超越國度、超越種族、超越尊卑的大愛,我曾經以為只是個傳說。歐陽,你讓我看到了,你就是那個傳說。但,鳳凰基金不能變成傳說。」

    歐陽呆呆地立在那裡,腦子裡一片空白。

    祝童在她心裡捅破了一層薄薄的東西,數不清的東西湧進來,許多以前不甚清晰的地方,豁然明了。

    「你太殘酷了!」說完這句話,歐陽的頭軟軟地靠在祝童肩膀上,無聲地哭了。
jiwtc 發表於 2010-11-2 06:44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七、特約嘉賓(上)

    此時無聲勝有聲

    初秋的晚風舒舒爽爽,漸漸地,不少吃完晚飯的人來湖畔散步。

    不問可知,能住進這所大院都是有些身份的,遠遠地覺察到這裡情況曖昧,多遠遠地避開了。

    有幾個老人也許是耳目不太靈便,也許是裝糊塗賣弄資格,大搖大擺的從他們身邊走過,卻也都只是看看。

    祝童有些尷尬,又不好把歐陽推開;知道歐陽得掙扎與痛苦,不知道歐陽清醒後會作何選擇。

    該說的話已然說完,現在只能站在那裡,任她把淚水塗抹在肩膀上。

    「謝謝你帶我看夕陽。」歐陽終於哭夠,卻沒有離開祝童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說:「「你剛才說妾不如偷?」

    「那是我師父說的。」祝童心裡一顫。

    與井池雪美和陳依頤相比,歐陽的容貌沒有井池雪美精緻清麗,身材沒有陳依頤性感,心計與手腕更是沒得比;但歐陽身上有那種知性氣質卻是她們所沒有的。

    歐陽的優雅聰慧,與葉兒純美淡雅一樣,都使祝童有迷醉的感覺。他腦子忽然泛起一個奇怪的念頭:如果不是有了葉兒……

    祝童粟然一驚,他怎麼會有如此奇怪貪婪的想法?

    「你知道嗎?剛才我想了很多很多,我覺得應該向你道歉。」歐陽繼續低語著。

    「用不著。」祝童乾巴巴地說。

    「請聽我說完。」歐陽抬起頭,卻沒打開彼此的距離,凝視著祝童的眼睛道;「李想,我剛想清楚,原來我並不瞭解自己,甚至不知道自己想什麼,做什麼?」

    「是嗎?」祝童依舊乾巴巴地問。

    「表面上我離開是上海是為了來幫朵花;鳳凰清談每週一期,兩天就能做完。可是我心裡對上海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抗拒,工作完了也不想回去。剛才我自我梳理了一遍。發現,這種抗拒是因為你。」

    「我又沒惹你。」祝童裝糊塗。

    歐陽點著他的鼻子道:「因為你在上海,所以我才不想回去。我知道你有蘇小姐,心裡不會有我的位置,我怕自己陷進一場沒有結果的情感漩渦。可是,我已經被你魅惑,心裡、夢裡都是你的影子。所以才刻意強迫自己迴避你,離你越遠越好。是你建議我來這裡幫朵花,我以為你討厭我。這幾個月,我近乎瘋狂的工作,我以為真的把你忘了。沒想到的是,我剛想明白,我所做的一切,還是為了你。你並非你所表現的那般世故圓滑,你對鳳凰基金會的關心和愛護遠遠超過了朵花。我查閱過鳳凰基金所接受的捐助明細,從成立到現在,鳳凰基金得到捐助資金中,有三分之一以上都與你有關。鳳凰基金數次遇到危機,也都是你出面化解的。可以說,鳳凰基金能走到今天,多虧了朵花的好大哥『神醫李想』的支持。我知道你,不會眼看著鳳凰基金陷入困境而無動於衷。那些錢……我真蠢,不只傷害了自己,也傷害了鳳凰基金。所以,我必須向你道歉。」

    說到這裡,歐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用不著歐陽再說下去了,她用自己學識與理智解析了自己內心世界,並坦誠地說出來,並沒有要挾與表白的意思。只是,面對這種坦誠,祝童猛然間有點手足無措,不知道該不該回應?如何回應?

    他確實對鳳凰基金很關心,一直以來,他都認為自己幫助鳳凰基金為是因為朵花,聽了歐陽的話,祝童恍然覺得,也許自己對鳳凰基金的幫助,有尋求心靈慰藉的意思。畢竟,他曾做過那麼一些說不上傷天害理,卻也不那麼光彩的事。\

    「我知道,你很快就會離開上海。我能知道,你會帶蘇小姐去哪裡嗎?」歐陽幽幽道。

    「你怎麼知道我要離開上海。」祝童雖然如此問,卻並沒多少驚奇。

    自從他把望海醫院轉讓給華夏基金之後,所有有資格瞭解內情的人都知道,「神醫李想」要離開上海了。這也是范西鄰在幕後針對祝童推動的行動放緩的主要原因。不然的話,蘇州警方的經偵支隊就不會去查處大港商貿了,上海警方的經偵警官們該對望海醫院乃至金石投資或@圖科技出手了。

    「從看到你第一眼起,我就有個感覺,這個人不屬於上海,他只是一個過客。後來,你離開福華造船轉而去經營望海醫院,我還以為你會在上海多停留幾年。沒想到,這一天就要到了。我很期待,你臨走之前的告別演出。卻又怕今後再也見不到你、沒有你的消息了。」

    「什麼告別演出,在上海,我是『神醫李想』,不是歌星。」祝童皺眉道。

    「你『神醫李想』吹捧到那樣的高度,就是在準備一場華麗的演出。如果沒有離開上海的打算,你是個很能忍的傢伙。但那些帳一直牢牢的記在你心裡,這是你的告別演出,不把帳算清處你怎能安心隱退!我很想知道,誰會成為你的特約嘉賓。范西鄰、還是那尊佛?」

    祝童沒說話,眉頭皺的更深了。

    歐陽恢復正常當然是好事,可她的思維與眼光實在是太犀利了。

    怪不得聽有次南海宮瀾會員說,被歐陽關注的公司或行業一定有貓膩,被歐陽盯上的老總,或者馬上辭職,或者就要發財了。當然,前一個可能偏多。歐陽,並不是個喜歡替人吹捧抬轎子的人。

    祝童臨走之前確實要做些什麼,可那些事是只能做不能說的,即使面對歐陽這樣的紅顏知己也不能露出半點口風。\歐陽看來還是沒有完全恢復正常,作為一個合格的看客,不應該把這些話說出來。

    猛然間,祝童又有些恍然。歐陽固然對自己很相當的瞭解,別的人也不全是傻瓜,難道自己設定的「特邀嘉賓」就沒想到嗎?

    「真羨慕蘇小姐啊。」歐陽等了很久,看祝童遲遲不說話,嘆息道。

    祝童輕輕搖頭;「歐陽,相見恨晚。」

    「謝謝,我知道你在安慰我。這四個字,我用過三次。效果不錯。」歐陽強笑著,噙在眼裡的兩滴清淚悄然淌下:「我需要安靜地想一想,替我對阿姨說一聲,很抱歉,我不能吃她準備的美食了。」

    「用不了多少時間,我們也要回酒店,有幾個朋友要見。」祝童看看手錶,搖搖頭;「快來不及了,我也不能享受美食了。」

    不知不覺,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祝童晚上有三個約會,九點要與萬家生佛一起去兩位本地交通系統的官員,這是王向幀安排的。西部開發,首先是交通網的建設。這裡數條規劃好的高速公路,急需外來投資。

    王向幀的前任認為省內很多地區的經濟發展受交通條件限制,空有資源優勢卻未能吸引到有足夠實力的企業前來投資。可惜,交通建設歷來是個貪污腐敗的重災區,他雖然名義上是調往中央任一個正部級閒職,處於事實上的被審查階段。

    投資高速動輒以十億百億計算,萬家生佛在江浙有投資高速公路的經驗,但那也是用錢打點的結果。與中國經濟最發達的長江三角區不同,這裡的車流量只能算一般,靠資本運作收回投資有相當的難度,靠收費收回投資也需要相當長的一段時間。

    上次王向幀就透過祝童提出過類似的建議,可當時萬家生佛並沒有表示出多少興趣。現在不同了,萬家生佛很清楚世界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在這裡投資高速公路建設是王向幀庇護他們的必要條件。

    說起來,這並不是王向幀敲詐他們。高速公路是一樁穩賺不賠的投資項目,萬家生佛只需要提供很少的一部分資金,大部分的錢還要依靠銀行貸款。

    這裡是大部分人都認為偏遠荒涼的西部,礦產資源豐富,金融資源卻很匱乏。萬家生佛有良好的融資渠道,本就屬於江浙財團中的一員。由他們來操作,一來資金的問題比較容易解決;二來避開的本地錯綜複雜的關係網,招投標與工程質量方面的麻煩能少一些。

    這次見面由王向幀的助手負責牽頭,祝童只是陪客;用不了多少時間,卻也必須到場。

    十點鐘,也在那家五星級酒店,祝童還要要與藍湛江和秦可強見面。

    最後一個約會最重要,大師兄祝槐已經搞定了那三家公司,他必須與大師兄碰個面,交換一些只能口耳相傳的重要信息。

    三個約會結束後無論幾點,祝童還必須見見西蕾婭談談。祝童不會直接與雷曼的兩位隨行人員接觸,西蕾婭是一道防火牆,這次結束後,她將拿著一筆巨款離開上海,離開中國。今後即使事發了,大家都知道那是誰做下的,也抓不到對祝童不利的直接證據。

    「我替你請假。」歐陽忽然忸怩起來,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

    此刻,他們距離王向幀別墅的門口不到十米,祝童腦子裡正想著該怎麼應付秦可強,詫異道;「什麼?」

    「告訴我,歐陽對你有沒有……有沒有一點點吸引力。」

    歐陽眼裡波光蕩漾,說完就把頭悄然垂下了。

    祝童不忍傷她,也不願說假話,拍拍她的手臂故作輕鬆地說:「剛才我說相見恨晚,如果沒有遇到葉兒,你會是我的另一個夢。歐陽,你把自己包裹得太嚴了。只怕那時,我還沒來得及感受到你的魅力,就被你的冷漠嚇跑了。」

    「你剛才說妻不如妾,妾不如偷。我知道後面還有一句,偷不如偷不著。」歐陽抬起頭,勇敢地看著祝童;「我不想享受偷不著的樂趣。給我一個完整的夜晚。過了今夜,我再不會糾纏你了。你今天晚上一定有很重要的事,我替你在蘇小姐哪裡請假。」

    望著歐陽,祝童也不禁怦然心動,有男性本能的自然反應,誰不想征服一個歐陽這般別具一格冰山麗人呢?更多的還是憐惜。

    歐陽正站在他面前,如同一個等待判決的囚徒。這也許是她最為勇敢的一次了。也不知道在說出這些話之前,心裡有過多少的掙扎與糾結。貿然拒絕,怕是會在她心裡留下些許的陰影。可葉兒就在十米外的房間裡,別說祝童還沒那個心思,就是有那個心思也不敢啊。紅蝶神雖然是半殘廢了,葉兒的白蝶神卻健康著呢;她能在幾公里外感知到自己的狀態……唔,紅蝶神半殘廢……

    祝童本是浪子回頭,所謂金無足赤,金不換也是有弱點的。正自怦然心動胡思亂想,歐陽已經走向別墅門口。他急忙跟上去,低聲說:「等一下,我……」

    「我知道你住的賓館,一會兒我去開房。我會去做個SP,讓自己更女人些。凌晨兩點,兩點之前你沒來,我就到大街上隨便拉一個男人嫁了。」

    「這是威脅嗎?」祝童著急了。

    「你在意嗎?」歐陽回眸一笑,敲響別墅了門。

    別墅的門開了,葉兒笑盈盈迎了出來;「說完了嗎?飯菜都涼了。蝶姨崔了好多次,說什麼事也沒吃飯重要。」

    「是我不好,耽擱大家時間了。」歐陽已經挽住葉兒,落落大方。不禁心裡感慨,女人真是天生的演員,歐陽平時那般純樸,此刻與葉兒說笑著,完全沒有勾引人家男朋友該有的愧疚跡象。

    在同一間賓館開房,祝童即使有那麼一點意亂情迷,可如此的近的距離肯定在葉兒的感知範圍內,也沒那個賊膽啊。葉兒如果惱了,那天也就塌了一大半。
jiwtc 發表於 2010-11-2 06:45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七、特約嘉賓(下)

    祝童真的沒時間了,他對蝶姨說自己有要緊事要辦,就匆匆離開了。

    來的時候乘謝家輝派的車,回去就只好叫車了。

    還好,這附近雖然幽靜,等活上門的計程車卻不少。

    坐上車,祝童看看手錶,距離九點只差半小時了;不禁催司機開快些。

    還好,這座西部都會城市沒有上海那麼奢靡的夜生活,路上的車並不多。趕到酒店大堂,時間剛剛好。

    萬家生佛一向守時,王向幀的助手與三位官員同樣更是提前一步在房間等著了。

    這樣的飯局最不缺的就是山珍海味,頂級名酒;有的人樂此不疲,比如那位相貌堂堂一派官像的交通廳常務副廳長;對美食就很有研究。

    常務這兩個字,是他帶來的辦公室主人每次稱呼都用重音強調出來的,副字倒是給省略了。

    他還特別介紹,巴常務廳長主管高速建設,很重視省長介紹來的客商,一定會無條件貫徹省長的指示,無論有什麼要求都可以商量。

    巴常務廳長也顯得很務實,他最關心的不是萬家生佛能籌集多少資金來修那條規劃好的高速公路。巴常務廳長關心的是萬家生佛的人脈,他表示省裡正準備成立高速公路公司,爭取能在兩年內上市。

    這一來,祝童明顯能感覺到萬家生佛有精神了。雖然大港商貿名下也有兩家上市公司,他們還是幾家上市公司的大股東,但那都是上不得檯面的。能成為一家政府發起的擁有巨大資源的公司的初級投資者,比出資修一條高速公路要強太多了。

    第一次見面,只是彼此熟悉一下,交換一下大致的意見。在雙方的共同努力下,氣氛很快就趨於和諧了。

    可巴常務與萬家生佛談笑風生,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找到了一個共同的朋友。祝童聽了一會兒,知道他們共同的朋友是北京某媒體的副主編,但怎麼聽都覺得那都是個專為巴常務這樣做夢都想陞官的人服務的皮條客。

    又聽了一會兒,才明白了:副主編背後是的大人物是那尊佛。

    那尊佛最多到今年底就會退位,副主編也隨之有了改換門庭的意思,不知怎麼活動了一番,與范西鄰勾搭上了。

    就在上個月,副主編帶著一幫記者來本地採訪,名義上是為了宣傳西部大開發;實際上是想試探王向幀的態度,有沒有投靠的可能。

    聽巴常務的意思,副主編開始在這裡混得還算頗有人緣,可算是與本地官員打成一片,很是享受了一番貴賓級待遇。

    後來好像是因為副主編有此喝多了,說了不該說的話,王向幀讓秘書去找他談話,副主編第二天就灰溜溜地走了。

    巴常務與萬家生佛把這個話題當成酒桌上的一個笑話,祝童明顯感覺到,巴常務廳長對他有所圖謀。

    索然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熱絡,字斟句酌間,很是在意他的反應。酒過半酣,巴常務逐漸放開了;開始緬懷過去,很有激情地介紹自己的從政經歷,如何從一個偏遠山區的放羊娃,成長為一名還算合格的國家幹部的。

    萬家生佛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不自覺地開始給巴常務廳長敲邊鼓。原來,這位巴常務廳長還是位學養深厚的經濟學博士。

    祝童知道,人家的這番話不是說給自己聽的,而是希望能借他或者那位一直表現的很低調的、王向幀派來引見的助手的嘴傳遞到王向幀那裡。

    巴常務看上去不到五十歲,還有上升的野心。加深領導的印象,哪怕只有一丁半點,也就心滿意足了。

    這就有點奇怪了,朵花的鳳凰基金可算是聲名在外,這些人難道不知道最好的渠道在那裡嗎?

    除了王向幀和范西鄰,祝童與高級官員接觸的機會並不算多。在他看來,能做到廳級位置的個個都是人精,所以他的話並不算多,但應付起這樣的局面也算不得困難。

    巴常務介紹起本地的風土人情,特別推薦了位於戈壁邊緣的天輪寺。說在一千多年前,那塊地方曾發生過一場影響深遠的戰役,有十幾萬戰士在那裡廝殺,死在那片土地上的竟有數萬人之多,流淌的鮮血把戈壁灘染成了紅色,從此得名紅戈壁。

    之後的一千多年裡,無論是當地土著還是遠房遷徙來的遊牧民族,都很少踏足那片紅戈壁。

    最特別的是,生長在紅戈壁的胡楊林的葉子,在陽光的照耀下會發出紅色輝光。傳說,那是戰士們不屈的亡靈在揮舞戰旗,召喚夥伴支援。

    總而言之,巴常務說,關於紅戈壁的傳說與靈異事件層出不窮,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那裡都是一塊禁地,連最吃苦耐勞的駱駝也不肯輕易踏入。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兩位來自藏區的喇嘛在紅戈壁最高山崗上修了一座小廟,並長住那裡傳播佛法、潛心修行。隨著時間得推移,天輪寺的香火逐漸旺盛。人們認為,道行高深的喇嘛們已經驅散了遊蕩在紅戈壁的幽靈。天輪寺也經過一次次擴建修繕,成為一座佔地數十畝,由紅戈壁獨有的紅石壘就戈壁名寺。

    去年冬天,天輪寺活佛辛格納布修行圓滿,回歸西方極樂世界。隔了三個月,天輪寺的喇嘛們從藏區請來一位女活佛,名為桑珠活佛。

    天輪寺大喇嘛松曼說,桑珠活佛為天輪寺第十二世轉世法身,作為辛格納布活佛指定的繼承人。

    說起女活佛,巴常務顯得有些激動,他從西服口袋裡拿出一隻小巧紫金法輪,說這是他從天輪寺請來八寶護身金輪。

    舉著紫金法輪,巴常務與幾分鐘之前前判若兩人。不能說是口若懸河,讚美的詞彙只華麗流暢,卻也遠超他剛才得到水準。

    聽著聽著,祝童忽然覺得這位女活佛他應該認識。他盯著巴常務的紫金法輪看了一會兒,問:「我能看看嗎?」

    巴常務遲疑了一下,才小心的揭開系在西服內側口袋裡的五色絲帶,雙手捧著紫金法輪遞到祝童手中;不放心地說:「李先生請看,桑珠活佛曾囑咐我,八寶護身金輪降魔驅邪、保佑平安,並有諸事安順之功德。活佛用大神通將五部貝葉密經加持在裡面,需要用心供養,不得到處炫耀輕慢瀆玩。」

    祝童點點頭,仔細看著這只被巴常務視若珍寶的八寶護身金輪。

    金輪拇指大小,為橢圓形,並非真是個輪子形狀,而是呈火焰狀。下部有個小巧的手柄樣的東西,輪體被藍色條紋分割為八個區塊,每個區塊裡都雕刻有一個藏傳佛教的吉祥八寶。與別的藏傳佛教法器不同的是,紫金法輪中心,是一隻白色玉石質地的展翅雄鷹,雄鷹下邊是一朵盛開的蓮花,以六字箴言向雄鷹禮拜。

    曲桑卓姆,鷹佛。祝童心裡有了計較。

    白色雄鷹代表著布天寺的鷹佛,蓮花代表曲桑卓姆。祝童不知道五部貝葉密經是什麼,想必是為了斂財編排出的噱頭。但那蓮花中心的綠松石裡,確實有一絲曲桑卓姆的信息。

    這是一種玄而又玄的感覺,如同畫家欣賞朋友或大師的作品,能感覺到特別的信息一般。\

    巴常務為了得到這只八寶護身金輪一定花了大價錢!

    感受著紫金法輪沉甸甸的份量,祝童又有了發現。

    「這是木頭?」

    「赤金根。」巴常務頗為讚賞祝童的眼光。

    「能說得詳細一些嗎?」

    巴常務認真地說:「天輪寺所有的建築都不使用大地之上的木材,只用生長在地下胡楊金根。千年血胡楊的根質密堅固,重逾黃金,像這樣呈赤紅色的十分稀少,價比黃金。天輪寺大殿上供奉的地藏王菩薩金身就是用胡楊金根雕成,那是一截無比珍貴的紫金根。忘了介紹了,並非所有的血胡楊都生有金根,金根也分為三等。最差的是黃金根,紅戈壁上五百年齡的血胡楊樹根,有十分之一的可能會生出黃金根。第二等是赤金根,也就是雕刻這只護身八寶金輪的這種。只有千年齡的血胡楊,才有百分之一的可能生出一、兩段赤金根。最尊貴的是紫金根,不用我說你們也能想到了,天輪寺的地藏王菩薩金身就是用一段紫金根雕刻成的。尋常人根本就不可能找到紫金根,運氣極好挖到一截,這一輩子就怎麼也不用做了。

    「第一世天輪寺活佛,用了十年的時間踏遍紅戈壁尋找,找到後用了十年的時間從地下百米處挖出一段十米長,三米粗的紫金根。得到了紫金根,一世活佛遠赴拉薩,請來藏區的極具功德的匠師,又用了十年才將紫金根雕成菩薩金身。據說那紫金根是一位王,八位將軍的靈魂居所,最強壯的漢子用最鋒利最堅硬的刀斧全力劈砍,只能在那段紫金根上留下一個淺淺的痕跡。並且過上一夜,那痕跡就會自行消失了。只有身具無上神通的活佛,才能降服那些幽靈,只有最虔誠的喇嘛才能用刀斧切開赤金根。地藏王菩薩像完工的那一天,天降祥瑞,紅戈壁上百花盛開。也就在那一天,兩位活佛耗盡了心力,雙雙回歸西方極樂世界。」

    「真神奇啊。」聽完巴常務的講述,眾人嘖嘖稱奇。

    萬家海有心把赤金根拿在手裡感受一下,但是礙於巴常務剛才的表現,知道自己與祝童相比,似乎還沒那個資格。

    盛福摸著下巴,精亮的眼睛死死地盯著祝童手裡的赤金法輪,忍不住問:「巴常務廳長,您為請這尊護身八寶金輪,給天輪寺供奉了多少錢?」

    「如此珍貴的法器怎麼能用錢去算計!」巴常務不悅地說,伸手想把赤金法輪拿過去。

    祝童卻沒有配合他的行動,而是笑眯眯的說:「我也很想知道啊。」

    「別誤會。」祝童看巴常務臉色難堪,又道;「聽您介紹,我們都想去天輪寺請一尊這樣的法器護身。您也知道,我們遠道而來不懂規矩、沒有門路。您應該能理解吧?」說完,才把赤金法輪遞還過去。

    「理解,當然能理解了。」巴常務拿回赤金法輪,十分小心的放回西裝內側口袋裡,道;「天輪寺的護身法器一向很有名,不只是你們,好多有身份的人專程從北京、上海來趕來,就是希望能請一件天輪寺的護身法器。我這件……「巴常務沉吟片刻,頭側向祝童,低聲道:「您知道,我身為政府官員。」

    說到這裡,巴常務頓住了。

    祝童也側過頭,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很理解您,巴廳長。可這種東西……您必須說明白;沒人說事的話當然算不得什麼,如果有人對您有看法的話……嘿!您應該明白,您既然能坐到現在的位置,一定是位黨員吧?套一句格式化用語,您的成就,除了您自身的努力,更多是黨多年培養的結果。」

    巴常務臉色一變,緊接著問道:「您是……」

    「我只是個中醫,對您的宗教信仰並沒什麼看法。只不過對天輪寺有點好奇啊。」祝童坐直身體,呵呵一笑;「盛先生剛才問了您一個問題,您還沒有回答呢。」

    盛福尷尬地笑笑,知道自己問了一個很不恰當的問題,且被祝童利用了。
jiwtc 發表於 2010-11-2 06:45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八、舞者(上)

  對於祝童來說,巴常務屬於一種標準化人物類型:有野心、有能力,有良好的人際關係與交往能力,善於察言觀色、能說會道,有一定工作能力;多數時候也算勤政愛民,手腳雖然算不上乾淨,但肯定不會有太大的經濟問題

    他們都有向上爬的強烈,懂得抓住機會,更懂得在沒有機會的時候尋找機會、創造機會。

    他們的缺點也很明顯,多疑善變,內心缺乏支撐與寄託;一旦有什麼妖魔鬼怪之類的東西能打動他們,就會成為忠實的信徒。

    只是,這「忠實」二字是有條件的,一旦有足夠大的利益衝突,或威脅到他們固有的東西,所有的諾言都會隨風飄散。

    祝童真的對天輪寺很好奇,索翁達去年有過一次修煉之旅,

    無疑,天輪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納布是索翁達那次修煉的犧牲品之一;曲桑卓姆作為一個外來者,且是女子,沒有強力震懾與強大的實力,根本不可能成為天輪寺的主持活佛。

    在外人眼裡,桑珠活佛只是一位新活佛;可對於一所傳承悠久的寺院來說,曲桑卓姆的到來等於是改變了天輪寺的傳承法規。天輪寺再不會有屬於自己的活佛了,它已經變成鷹佛旗下的道場。今後,天輪寺的活佛都需要得到布天寺認可。

    巴常務受贈的護身八寶金輪不是一般的香客或有錢人能得到的,赤金根的價值是一方面,這種制式的護身金輪明顯是曲桑卓姆到來後才出現的。綠松石內留有曲桑卓姆的信息,她真的曾用心把玩過這只紫金,巴常務在她的眼裡一定很有份量。

    「那是一次典禮,我是特約嘉賓之一。」巴常務猶豫片刻,前途為重,信仰這東西似乎沒那麼重要了。

    原來,天輪寺所在的紅戈壁距離這座西部都市三百多公里,交通不便,離天輪寺最近的省道的直線距離有五十多公里。

    遊客或信徒要去天輪寺朝拜禮佛,必須從一個叫天溝地方下路,或步行或騎駱駝、或乘坐顛簸的越野車,通過一條只有當地人能辨認的駱駝道,跋涉七十公里才能抵達天輪寺。

    天輪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納布一直希望能把那條駱駝道變成正規的柏油馬路,可他努力遊說多年並沒什麼效果

    桑珠活佛到任後,所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替前任活佛完成了未了的心願。

    在紅戈壁那樣惡劣的地質條件下修一條七十公里的柏油馬路,所需資金無疑是巨大的;但錢並非最關鍵的因素;最關鍵的必須能得到巴常務這樣的手握實權的官員的支持。

    巴常務說,天溝到天輪寺的道路被命名為天輪路,開通典禮上來了很多尊貴的客人,不乏來自北京、上海的大老闆。

    據巴常務所知,與他同時得到護身八寶金輪的當還有兩人,其中一位是省財政廳許常務副廳長,另一位特邀嘉賓的身份很神秘,他只知道對方來自上海;據說是個有錢的大老闆。

    來自上海,是江小魚嗎……他應該看不上什麼天輪寺的護身八寶金輪,無論是赤金根還是紫金根,在江小魚這般敢去黑國際毒品集團五億美金的人眼裡都沒什麼價值。不過,那綠色的毒藥似乎……

    藍湛江……應該也不會,他接手鷹洋投資的前提條件就是不與索翁達活佛見面,這樣的場合他不會參與的。

    布天寺的勢力實在的膨脹的太厲害了,能在王向幀做省長的情況下撥出如此大的一筆巨款、耗費寶貴地質勘探、道路設計等政府資源修一條只通往一座寺院的公路,天輪寺的財力、勢力、人脈等諸般神通可謂手眼通天。

    難怪王向幀會震怒,指示黃海調查天輪寺,才有了對祝童算計鷹洋投資的行為採取默許甚至有限度配合的態度。

    巴常務與許副廳長都是當地的實權官員,王向幀雖然是省長,卻是個外來者,培養自己信得過的手下與官威需要時間;想要做事就離不開巴常務、許常務們的支持。

    對於這樣的事,王向幀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巴常務們有一個很堂皇的藉口,支持最環保最綠色的旅遊事業的發展。

    想到這裡,祝童心裡一沉!巨大的危機感隱隱襲來。

    曲桑卓姆活佛在本地有如此大的能量,對於藍湛江來說應該是個莫大的支持。藍湛江雖然驕傲自負,但鷹洋投資畢竟屬於布天寺,是索翁達活佛的……

    既然巴常務這個級別的官員都被曲桑卓姆活佛拉攏了,難保沒有更高級官員成為天輪寺的信徒,還有那些最痴迷與風水、命數等神秘玩意兒的企業老總們。

    索翁達活佛的厲害祝童可是領教過的。

    作為索翁達活佛的弟子,曲桑卓姆活佛放棄了轉經筒,玩起了金輪,也應該開始修煉屬於她自己的世界了吧。即使曲桑卓姆只學會了索翁達活佛的一點皮毛,也足以迷惑與巴常務類似的菜鳥了。

    這個局,究竟是自己在算計藍湛江,還是索翁達活佛借藍湛江在算計他呢?

    「您有慶典的照片嗎?」祝童琢磨著,巴常務涉入天輪寺的程度有多深?

    從表面上看,巴常務眼睛還算清澈,思維敏捷,沒有被迷惑的痕跡。可也難說,廖風就是例子,索翁達活佛只是向他展示了那個世界,並沒有控制廖風的思維。

    「沒有照片,天輪寺內禁止拍照、錄像。許廳長帶著電視台記者去了,只在天溝採錄了慶典現場的一部分資料。撥付如此巨大的一筆款項,許廳長必須對政府有所交代。經他協調,桑珠活佛才允許記者進入天輪寺,可也只有半小時的拍攝時間。」巴常務道。

    「您見過別的活佛嗎?」祝童又問。

    「當然,天輪路的開工是件值得慶祝的大事,桑珠活佛特意舉辦了佛會,請來兩位活佛助陣,為天輪路能順利施工祈福。」說著,巴常務擰著眉頭想了想,歉然一笑道:「抱歉,我忘了那兩位活佛的名諱了。只記得其中一位很年輕,說是從什麼天……布天寺,對,就是布天寺。」

    「我想見見那位攝像記者。」祝童說。

    祝童之所以要見記者自然有所考慮,他從上海那位漂亮的女主播那裡知道了一些東西,記者們特別是扛著攝像機記者多是很有料的。職業敏感讓他們能看到或拍到一些被常人忽略視而不見的的東西,有些記者,更是喜歡在身上裝些特別的小玩意。

    「沒問題,明天您就能見到。」巴常務揮揮手,輕鬆地說;「明天上午,這裡有一個盛大的開業慶典。省政府指示要做重點報導,社會新聞處要採訪報導,汪記者一定會來。」

    「到時候,請巴常務介紹一下。」祝童泛泛地說。

    「一定一定。」巴常務熱情的回應著;雖然他並不一定會出席謝家的開業慶典。

    正這時,包房的門開了。

    張偉隨著一位衣著考究的三十左右歲的女子,舉著一瓶茅台酒進來敬酒。

    「沒打擾你們吧,我和竇處長來給客人們敬杯酒。」張偉進來就站到祝童身邊,顯示他們是老朋友了。沒等巴常務說什麼,給祝童介紹那位女子;「這位是外事辦的竇處長。」

    「久仰久仰。」祝童客套著。

    竇處長容貌秀美,大大的眼睛,濃濃的眉毛,小小的鼻子,白白的皮膚,身材出眾,戴副無色邊框眼鏡;長又黑的披肩發紋舒滑柔順,官場的歷練又為她平添幾分特別的風韻。

    「只怕李先生的『久仰』有很大水分吧。」竇處長伸出細軟白皙的小手讓祝童握了一下,馬上就收回去,轉而對巴常務道:「很抱歉,有些工作上的事要請李先生幫忙。」

    「大家都是為了工作,應該的。」巴常務很豪爽地說。

    芬尼的事情解決後,張偉與竇處長把他送到機場,讓搭乘第一架飛往上海的班機走了。

    但是竇處長並沒有放張偉走,藉口商量明天雷曼參議員的安保工作,非拉他會酒店不可。

    大火輪醫治無效死了,張偉那邊有一堆事要處理,死活要走。

    竇處長最後把話挑明了,讓張偉替她引見一下「神醫李想」,她有些十分重要的話要和祝童談。

    張偉推辭不過,只好任憑竇處長在酒店的中餐廳開了一桌酒席。可這時候張偉才發現,他雖然知道祝童去了哪裡,卻沒有聯絡方式。

    祝童對外的手機在秘書西蕾婭那裡,另一個只有親友才知道號碼,近期「神醫李想」名聲大噪,諸事繁雜,為了躲避媒體的騷擾,也是為了避免被別有用心的人公器私用,利用手機窺視他的行程而處於靜默狀態。祝童乾脆又用起了山寨機,隨身有三個號碼且只有需要對外聯絡和等重要電話才開機。

    在這裡,能隨時找到他的只有兩個人,葉兒和西蕾婭小姐。

    葉兒不用說與祝童一道去看望王向幀的夫人了,西蕾婭不上話。西蕾婭小姐隨善於以語言障礙為藉口應付那些祝童沒交代過的客人的電話,雖然,她的漢語已經相當不錯了。

    儘管竇處長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和日語,但西蕾婭用來對付她的武器是法語。

    從西蕾婭小姐這裡沒有任何收穫,竇處長與張偉都不好打王向幀家裡的電話,於是只能等了。

    張偉怕祝童與葉兒會呆在王向幀那裡不回來了,幾次要走。

    好在竇處長到底是做外事工作的,經過多方打聽得到了確切消息,祝童晚上要來酒店赴一個飯局。

    竇處長很會做人,先是請巴常務介紹房間裡的所有客人,並一一敬酒、問候辛苦、交換名片;不時發出爽朗的笑聲,幾句話就讓萬家生佛有如沐春風之感。

    巴常務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竇處不愧是西京一寶啊。」

    「那就謝謝巴常務誇獎,我需要佔用您的客人十分鐘,可以嗎?」竇處長抿著紅唇嫣然一笑,又道;「我把張隊留下做抵押。」

    巴常務做意亂情迷狀,盯著那曼妙的曲線掃來掃去,笑眯眯地說:「張隊是我們請也請不到的客人,竇處長是省委領導,能來看望我們是意外之喜,就是有意見也沒處提呀。呵呵,李先生,我們這位竇女士可不好惹啊。好自為之、好自為之啊。是吧張隊?」

    說著,巴常務擠眉弄眼地碰了碰張偉的。

    張偉不置可否地跟著笑笑,他與巴常務這些本地官員不算熟悉,頂多是個臉熟,遠未到開這樣的玩笑的地步。可巴常務做得十分自然,連祝童也沒感覺到絲毫勉強,這般本事不是一天兩天能修煉出來的。

    抿著紅唇嫣然一笑,引著祝童走出包房,來到另一個房間。
jiwtc 發表於 2010-11-2 06:45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八、舞者(下)

   「李先生,先感謝您對我們工作的支持,敬您一杯。」

    房間裡當然也有一桌酒席,不算豐盛,幾樣菜式卻很有特色;看起來很美,味道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祝童清楚竇處長不會無緣無故的把自己拉到這裡,他與竇處長碰了一杯,看看手錶,說:「時間不早了,有事請直說。我還有約會。」

    「那我就不客氣了。」竇處長坐下,收起笑容,轉眼就變看個人;「李先生,我必須說明的是,雷曼參議員來西京訪問,對我們是個不大不小的考驗。不……請聽我說完。我並沒有責怪您的意思,我還要代表省委省政府感謝您能替我們請來如此重要的客人。北京和上海今天報紙上都報導了雷曼參議員一行抵達西京的消息。對於我們這些偏遠省份來說,任何一次類似的報導都是寶貴的;對我們有提升形象的積極作用。宣傳部門的同事最高興了,他們本來要親自來表示感謝,為您和雷曼參議員準備了……」

    「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祝童不得不打斷了竇處長,已經十點多了,他沒有耐心聽竇處長長篇大論下去;「感謝就不必了,雷曼參議員此次只是純粹的商務活動。」

    「商務活動?」竇處長搖頭道;「如果真只是純粹的商務活動,王省長就不會去北京了。」

    看祝童沒搭腔,竇處長又道;「書記想安排一次與雷曼參議員的非正式會面,王省長卻走了。我們這些做下屬的……您能理解嗎?」

    祝童點點頭,怪不得王向幀突然去北京了。

    省委書記與雷曼參議員見面,本地媒體當然要報導,宣傳部肯定要把這次非正式見面當作一響重要的外事任務向中央媒體重點推薦,只怕別的媒體也會跟著報導。人家的意思是想借這個機會向外界出一些信息,表現一下書記大人的國際視野,為可能並不存在的陞遷或續任之路加上一塊基石。即使不能陞遷或續任,能在年齡到線之前調往沿海經濟達地區幹上一屆或三、兩年,也是好的。

    書記接見美國參議員,省長見不見?要不要陪著一起見?見面談什麼?這些都是王向幀不得不考慮的。

    現在王向幀走了,書記當然不痛快,竇處長的工作就難做了。她必須與雷曼參議員溝通,把會面時雙方「都感興趣」的話題確定下來。雷曼參議員來自美國,如果談到一些不愉快的問題,就難看了。

    大家都知道,雷曼參議員是「神醫李想」的病人,更是他的朋友。並且雷曼參議員似乎對這個年輕的中國中醫言聽計從,交情非同一般。就在一年前,雷曼參議員還跑到上海,將神秘莫測的「桃花潭水」案件引爆,幫「神醫李想」化解了一次很是凶險的危機。那一次所波及的人和事,至今都沒有完全平息。

    王向幀,好像也是那次危機的受益者之一。

    現在王向幀省長走了,祝童的態度就變得十分重要,竇處長必須先做「神醫李想」的工作。領導們當然不會做什麼具體指示,一切都需要竇處長們去理解。

    「芬尼先生已經走了。」竇處長又道。

    「我覺得,不妨等等看。」祝童左思右想,還是沒想清楚該不該幫竇處長的忙。但想明白了一件事:在搞清楚王向幀的意思之前,他不能做任何決定。

    「理由呢?」竇處長苦惱地問;「我知道這樣的問題很失禮,但沒有合適的理由,我要挨批啊。」

    「和簡單啊;」祝童指著東方;「芬尼先生回上海了,他在這裡停留的幾個小時算不得愉快。竇處長應該知道他的特殊身份,還應該知道,芬尼先生是美國駐上海總領館的文化官員。作為文化官員,芬尼先生與上海灘的某些文化人交往密切。上海,還有不少國際媒體記者。如果芬尼對那些人一些牢騷,如果這些牢騷話被媒體報導的話,我倒是沒什麼,芬尼先生怎麼罵我都無所謂。可是,一旦這樣的報導出現,雷曼參議員就只能進行商務活動,任何與官方有關的報導都將變得很敏感。」

    「真是個不錯的理由。」竇處長冷著臉想了想,也沒有更好的辦法,只能點頭認可了。

    「還有問題嗎?」祝童起身欲走;出於禮貌隨口問道。

    「是有個問題。」竇處長毫不客氣,這點時間,她已然瞭解了祝童的脾氣;「明天的開業典禮上,雷曼參議員的致辭不能過五分鐘。」

    「這又是什麼道理?」祝童不解地問。

    「沒什麼道理,禮儀需要。」竇處長很認真地說;「如果芬尼先生沒布什麼消息的話,書記和雷曼先生的非正式會面應該是十分鐘左右。那麼一來,雙方表達的時間不會過五分鐘。」

    「莫名其妙。」祝童煩悶地說一句,開門走了。

    祝童有點理解王向幀為什麼要去北京了。這位書記大人想必很喜歡玩這些小花樣,特別喜歡拿這種莫名其妙的小細節做大文章。王向幀不想趟這趟渾水,也不想被一把手莫名其妙的花樣束縛住,那將有損他的形象。

    官威官威,就是從這些不起眼的細節中體現出來的。

    離開之前,祝童還不忘回頭說一句;「替我向巴常務說聲抱歉。」

    竇處長點點頭,默默注視著他的背影呆。

    藍湛江與秦可強颱子上的威士忌只剩下半瓶,祝童坐下連聲說抱歉。他晚到了五分鐘,而那二位來了至少半小時了。

    西部的酒吧,即使在五星級酒店裡,也不乏民族元素。

    這本是按照標準的靜吧設計裝修的,中間卻多出一塊舞台。數位少數民族舞者,穿著閃亮通透的簡化性感版准民族服飾,隨著搖滾版民族音樂,伸展手臂在舞台上急旋轉,不斷展示著那雪白修長的大腿……

    祝童第一眼就現了藍湛江的異常,他竟然對那些大腿看得津津有味,似乎沒現祝童在他對面坐下了。

    以藍湛江的見識、經歷、從小所接受的教育以及生活方式,修養、怎麼可能對這樣的女子感興趣?除非……祝童與秦可強交換個眼神,順著藍湛江的目光看去。

    哦……舞者中果然有一位比較出眾的領舞。

    從曲線柔美的身材到楚楚動人的相貌,加之舉手投足間流露出的靡靡風情,雪膚晶瑩嫩滑、眼波婉轉勾魂、稱得上是尤物級別的極品女人。

    酒吧裡,大多數男人的眼睛都在她身上打轉;祝童也不禁多看兩眼,很快就體會到她的魅力。

    那舞者伸臂折腰、滿場飛舞,將一條彩色綢舞動的瀟灑飄逸,與雪白的粉頸、酥胸相映成輝。

    樂曲漸緩,領舞伏倒,後領著夥伴們退進後台。

    藍湛江收回目光,舉杯對祝童道:「想不到,此處竟然有如此絕色。只此一舞,就不虛此行啊。召集人,為了她,乾杯!」

    「乾杯沒問題,藍兄應該知道的我的習慣。」祝童招手叫過侍者,點了一瓶白酒。

    酒拿來了,祝童才舉著酒杯和藍湛江、秦可強乾杯。

    祝童與秦可強有近兩個月沒見面了,石旗門經營的物流公司正處於上升期,到處攻城拔寨、跑馬圈地;秦可強幾乎變成個空中飛人了,兩人難得有時間坐下來聊聊。

    但江湖中人之間,大部分一個眼神、一個手勢就能傳遞很多信息。祝童能感覺到,秦可強並非真的有空閒,他是被藍湛江硬拉來的。

    「我就說,賺錢並不是生活的全部。祝兄,你敢不敢和我打賭,十萬,我出十萬,她肯定會乖乖地陪我三天。」藍湛江似乎有點醉了,說話有點不著調,但祝童知道,那個她肯定是那位舞者。

    「十萬美金還是人民幣。」祝童問。

    「當然是美金了,為了這樣女人,十萬美金算不得什麼。是吧?」藍湛江拿出金筆,在一張名片上寫下幾個字,叫過來一個侍者說:「請把它交給剛才的領舞小姐。」同時塞過去的還有兩張百元大鈔。

    侍者恭謹地鞠躬,拿著名片去了。

    「這個賭,我打了。」祝童盯著藍湛江的眼睛,說;「今天晚上,她不會在藍公子的床上展示她的嫵媚。」

    「賭什麼?」藍湛江自信滿滿地問。

    「一個問題;」祝童嘴角浮起笑紋;「一個沒有任何限制的問題。輸的一方必須回答,不能有絲毫的隱瞞。」

    藍湛江伸出手,與祝童擊了一掌。然後看一眼手錶,盯著台口悠悠然,很有風度地品嚐美酒。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十分鐘計時結束,那位領舞果然沒有出現。

    「需要我幫忙嗎?」祝童笑呵呵地問;「我雖然贏了,可也很樂意做成人之美的好事。」

    「是另一個賭局嗎?」藍湛江的臉有些紅,問。

    「如果你想賭,我沒意見。」祝童豎起兩根手指;「與第一個賭局差不多,不過,這次輸了必須回答兩個問題。我保證,讓她十五分鐘內出現在你面前。」

    「十五分鐘嗎?」藍湛江四處看看,舞台上是一個歌者在演繹民歌,沒有伴舞;「我賭了。這次輸了,回答你三個問題,贏了,你回答我一個問題。」

    「帳不能這麼算,兩個賭局的籌碼不能相互抵消。如果我輸了,回答你兩個問題,藍公子還是要回答我一個問題。贏了的話……呵呵!可以開始計時了嗎?」祝童說完,伸出手腕,露出那特製的只netbsp;藍湛江也伸出手腕,瞟一眼祝童的表,似乎沒有任何感覺的樣子,好像全忘了,這只表,還是他送給祝童的。

    祝童招手叫過那個剛才替藍湛江送名片侍者,低聲在他耳邊說了幾句什麼。

    侍者有些為難的搖搖頭,祝童再次吐出一句話。

    侍者看看舞台方向,又看看藍湛江,終於低下頭,用極小的聲音與祝童交流著什麼。

    三分鐘後,侍者再次走向台口。

    「還有十二分鐘。」藍湛江眼巴巴地看著侍者消失的方向,問;「無論輸贏,我都很想知道,你對他說了些什麼。」

    「這算一個問題嗎?」祝童摸著下巴。

    「算是我預支賭注吧。」藍湛江豎起一根手指;「如果我贏了,你只需再回答我一個問題。」

    「我認了;」祝童轉頭問秦可強;「秦老兄也想知道嗎?」

    「我確實有點好奇。」秦可強答道。

    「那好,我就給兩位揭開謎底。」祝童俯身湊到檯子上,藍湛江與秦可強也湊過來。

    「先,我問那位侍者她的名字,侍者開價一百,我答應了;第二個問題,我問侍者她有沒有男朋友或老公。如此迷人的女人身邊最不缺的就是追求者,想把她收歸金屋的有錢人一定很多。侍者開價兩千,我沒有還價。他說,辛小姐不只有男朋友,她的男朋友還是一個很有力量的男人。那是位大哥。怎麼樣,需要我繼續說嗎?這個酒吧,就是那位大哥的。也就是說,他是這裡的老闆。」

    「黑社會啊;」秦可強笑了;「藍先生,十萬美金未必能打動人家的心。這裡的老闆,也是個不缺錢的。」

    「秦大哥眼光不錯,辛小姐來跳舞也不是為了錢。她是一位真正的舞者,只要能在舞台上跳舞,別的都不重要。」祝童感慨著。

    他剛才就看出了點端倪,只有真正熱愛舞蹈的舞者,才能跳出那樣魅力四射的舞。而在她下台前回望的瞬間,眼睛裡奪目的神采,變得暗淡了。

    侍者的話只是證實了祝童的猜測;可無論如何,藍湛江用勾搭一般女人的方式想一嘗芳容,肯定是無效的。那樣的名花,一定早有主了,並且,還一定是個能震得住檯面的厲害角色。

    「她姓辛?叫什麼?」藍湛江並沒有退縮的意思,熱切地問。

    「辛雲。」祝童看看手錶,又是三分鐘,侍者過來,悄悄遞給他一張紅色卡片。

    祝童把整整一疊沒有拆封的鈔票塞過去。侍者低頭看一樣,故作鎮靜地走向大門口。

    拿到了一萬塊,他會用最快的度離開這座西部都市,到外面更廣闊的世界裡闖蕩。這裡的工資水平並不高,一萬元,他辛苦一年也攢不下來。

    「你隨時都帶著這麼多鈔票?」藍湛江看的目瞪口呆,那疊鈔票……

    「還有十分鐘,我拿到她的電話了。並且,是在得到辛小姐允許的情況下。」

    「你怎麼做到的?」藍湛江吃驚地問。

    「我出價一萬,讓侍者給辛小姐帶句話。他把話帶到了,錢我也付了。」祝童得意地甩著卡片;「我讓侍者對她說,藍公子是投資公司總裁,生在法國長在歐洲、熱愛藝術珍惜辛小姐這樣的舞蹈天才。藍先生希望能在上海、北京、乃至全國為她提供更大的舞台。那十萬美金,只是簽約金。」

    「你這不是欺騙嗎?」藍湛江不甘心。十萬美金到是算不得什麼,可為辛小姐提供更大的舞台,這樣的承諾對於他來說有點不靠譜了「她早晚會離開這裡,不是我們,肯定會有別的人現她。大姐的海皇娛樂需要這樣的人才,順水人情,藍公子也不會做嗎?」

    聽祝童如此一說,藍湛江想想,他從祝童手裡拿過卡片,要去撥電話。

    「不用了。」祝童輕聲道;「瞧,辛小姐已經來了。」

    燈光暗淡的台口,裊裊娜娜走過來一個蓮步輕移、羅裙飄飄的白色倩影。

    祝童往後靠,儘量讓自己做得舒服些。

    下面的事就與他無關了。

    想和辛小姐睡覺的是藍湛江藍公子,由此引的一切後果,當然要由藍湛江承擔。

    他只想舒舒服服地欣賞一場也許滑稽、也許血腥的鬧劇。

    「神醫李想」所到之處當然不會風平浪靜,所謂欠債多了不怕還,蝨子多了不怕癢。

    藍湛江鬧出再大的動靜來,祝童也不怕自己被牽連。只要保住藍湛江別掛在這裡,不鬧出人命來,就不會有什麼大事。

    唯一有點擔心的是秦可強,他向秦可強使個眼色,示意他適時迴避一下。

    這一眼不要緊,正看到秦可強魂不守舍的神情。

    有那麼嚴重嗎?剛才幾乎半裸的都見過了,穿上衣服的辛雲小姐……祝童扭頭,心裡也是一顫。

    那白色身影,雲一般飄忽到面前了。

    舞台上的辛雲固然是光彩奪目的珍珠。

    洗去鉛華的辛雲,更是美的……令人心醉啊。

    作為一個親手把辛雲勾搭出來的皮條客,祝童頭一次有後悔的感覺。

    藍湛江品味女人的本事果然比自己高出不只一層兩層。
jiwtc 發表於 2010-11-2 06:46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九、小馬哥(上)

    舞台上的歌手下去了。

    酒吧裡,大部分男人的目光都看向這邊。

    「請問,哪位是藍先生?」辛雲的聲音柔柔的,極富磁性。

    最動人的還是那雙漂浮著憂鬱大眼睛,潭水般幽深,望之不禁我見猶憐。

    表現最好的還是藍湛江,他盡顯紳士風度,站起來拉開椅子:「辛小姐請坐。」

    「您就是藍先生?」辛雲搖搖頭;目光在三個人臉上轉了一圈,停留在藍湛江那裡。「我不坐了,請問藍先生,剛才您讓小二帶給我的話是真的,還是說說而已?」

    「藍某和朋友初臨貴地,欣賞到辛小姐的舞藝,驚為天人。辛小姐,您應該有更大的舞台,您有征服所有觀眾的寶貴天賦。任何人能欣賞到您的舞蹈藝術都會為之傾倒。我只是覺得這裡太委屈您了,您的天賦它是上帝的恩賜,不只屬於您個人。」

    藍湛江表情真誠,言語不疾不徐,頗能打動人心。

    辛雲還是淡淡的樣子;「您能為我提供什麼樣的幫助?帶我離開這裡?」

    「只要辛小姐願意。」

    「我當然想有更大的舞台了;」辛雲再次看看秦可強與祝童,臉上稍微多了一絲笑容;「也許,藍先生真能幫到我呢。您有兩個不錯的朋友。」

    祝童暗笑,辛雲把他們當成藍湛江的保鏢了。秦可強身上有股武者的氣勢;作為天賦舞者,她應該能感受到那種氣勢的力量感。

    一個白淨的男子從吧檯後走過來,很自然地攬住辛雲柔軟的腰肢:「寶貝,遇到朋友了?」

    「他們說我有很出色的舞蹈天賦;」辛雲嬌媚地靠上去,瞬間好像變了個人;「他們說,西京太小了,我應該有更大的舞台。十萬美金,是他們給出的簽約費。」

    「她是我女朋友;這裡是我場子,她只屬於這裡。」男子掃一眼三個人,沉聲道;「想打她的主意的人多了,但她現在還屬於我。」

    他三十歲左右年紀,只看表面,與其說他是一位 「大哥」,倒不如說他是一位白面書生。

    「辛小姐是自由的,她只屬於舞台,不應該屬於任何人。」藍湛江絲毫沒有退縮的意思;「只要她願意,我將為辛小姐提供那樣的機會。」

    「寶貝,你願意嗎?」白淨男子柔聲詢問懷裡的舞者。

    「我當然願意了,這還用問?」辛雲身體一僵,聲音雖然低緩,卻有毋庸置疑的倔強;「你知道,我想跳舞,想在更大的舞台上舞蹈。」

    祝童盯著男子放在辛雲腰間的右手,辛雲正在承受折磨,這隻手的食指和拇指正狠狠地掐她後腰側部的肌肉。但是辛雲只是站的更直了,沒有躲避,也沒有呼喊。看來,這種折磨對她來說屬於家常便飯。

    「放手。」秦可強看不想去了,忽地站起來。

    男子還沒反應過來,只覺得半個身體一麻,辛雲已經脫離了他的控制,坐在秦可強剛才的座位上。

    「請問貴姓?」祝童抬腳鉤過另一張椅子。

    「他們叫我小馬哥。」白淨男子右手不受控制地抽搐著,秦可強剛才捏了一下他肘部的麻穴。

    「周潤發啊。」藍湛江哈哈笑道;「小馬哥,辛小姐應該有更好的機會,開出價錢吧,藍某一定會讓您滿意的。」

    「小雲是我的寶貝,不是商品。」小馬哥當真坐下了;「朋友,我知道你們不是一般人,也知道小雲跟著我太委屈她了。要帶她也不是不可能,只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什麼條件?」藍湛江問。

    「死!」辛雲開口答道;「馬哥曾經說過,我和他之間除非有一個人死了,才有分開的可能。」

    「很有挑戰性,很刺激啊。」祝童碰碰藍湛江的肩膀;「藍公子,人家的條件已經出來了,該你了。」

    「我知道你是『神醫李想』; 小馬哥是道上朋友胡亂叫的,我叫馬格強。」小馬哥沒有驚慌,也不理會藍湛江,而是很安然地面對祝童坐下,沉聲道;「刑偵總隊張隊就在上面,我知道他是你朋友。還知道,你和王省長有非同一般的關係。讓我想想,對了,我們有個共同的朋友,余總。」

    「馬先生要說什麼?不妨直言。」祝童從這些話裡感覺到了強烈的自信,這個小馬哥不簡單,他竟然認識江小魚對於祝童的背景,似乎也沒怎麼放在心上。

    「我持有這家酒店三成的股份,五年前,我就在這裡投資了。李哥,給個面子,帶你的朋友走吧。」小馬哥看一眼辛雲;「小雲不懂事,不知道珍惜現在擁有的一切。我真的很愛她,因為遇見她,我才停下來,投資建起了這座酒店。李哥,這位藍公子不過是貪圖小雲的美色,玩膩了就會丟到腦後;他不可能對小雲的未來負責。如果是別的女人,我沒有任何意見。可小雲是我的女人,我的最愛,他玩過界了。」

    秦可強不覺後退半步,這個馬格強說的很有道理。他對三品藍石家族的內部情況與規矩有相當的瞭解。藍湛江不可能娶辛云為夫人,確實是打著玩玩的意思。即使他被迷昏了頭,真的要娶辛云為妻子,但還要過藍宇和夫人那關。

    藍家可以接受藍湛江一輩子不娶,也不會接受辛雲這樣的女子。

    祝童想的更多,一切都好像是偶然間發生的,可卻透著古怪的味道。

    藍湛江叫上秦可強陪自己來西京,與祝童約好在酒吧見面,到看到舞者辛雲,因為自己晚了一會兒多喝了幾杯,臨時其意……似乎沒什麼破綻。可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然不是普通的爭風吃醋。

    藍湛江不是登徒子,他今天的出格表現看似是因為酒後起了色心,但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然與他沒多大關係了。馬格強面對的是祝童,是大名鼎鼎的「神醫李想」,是王向幀的朋友。他認為,藍湛江是借祝童的力量要虎口奪食。

    比起勢力,馬格強的背景絕對不簡單,能用這般隨意的語氣提起一省之長的人不在少數,可人家是真的不在意。

    比錢,擁有一家五星級酒店三成股份的人,還會在意錢嗎?難怪辛雲開始沒理會藍湛江,出用十萬美金買馬格強的女人,簡直就是對馬格強與辛雲的侮辱。

    如果是計劃好的……祝童回憶著下午向墨與自己約定時間地點的情景。提出在酒吧見面的,正是向墨。祝童當時並沒有想太多。以向墨的閱歷,也不可能知道這間酒吧的背景吧。

    如果說這是個陰謀,那麼,制定計劃的人一定對此地很熟悉,對馬格強的情況與辛雲也有相當的瞭解。

    這個人會是誰呢?他知不知道自己在算藍湛江?江小魚……不像,那傢伙喜歡冒險,不會弄出這樣四平八穩的東西來。他不可能算計出秦可強會主動出手,把辛雲搶過來。

    藍湛江……唔,他只是個演員。如果他是導演的話,肯定不會給自己安排一場如此拙劣、難看的。有份的表演。

    索翁達活佛?祝童馬上推翻了這個想法。鷹佛是不屑於做這樣的事的。

    女活佛曲桑卓姆……倒是有點像。她曾兩次在自己手裡吃癟,曉得自己要來,對本地也有所瞭解,有動機也有條件弄出一場這樣的演出。可祝童也把她給排除了。

    曲桑卓姆雖然是個修為高深的活佛,對人情世故的瞭解卻沒這麼深。

    礙於資料有限,祝童所能想到的嫌疑人就這麼幾個;挨個否定完了,也就暫時撂下不想了。在搞清楚馬格強的底細與幕後人的身份之前,這灘渾水,他無論如何是不打算趟下去了。

    「我該說什麼呢?」祝童苦笑著拿起酒瓶,給自己到上滿滿一杯;舉起來對馬格強說:「這杯酒我喝了。」

    「這算是什麼意思?」馬格強被祝童的舉動弄得有點懵。

    「這裡是酒吧,我來,是喝酒的啊。就這個意思。」祝童說著,又到了一杯;舉起來道:「喝喝酒,和朋友聊聊,看看女人。來酒吧不就是為了這個嗎?藍公子,秦兄,乾!」

    祝童又喝下一杯。

    藍湛江含情脈脈地看著辛雲,沒有理會祝童。

    秦可強也有點遲疑,馬格強不只個欺男霸女的黑社會嗎?祝童怎麼會耍這一手?要裝糊塗嗎?

    祝童又道:「我現在不是『神醫李想』。」

    秦可強聽明白了,祝童是在以江湖酒會召集人的身份對石旗門掌門說話,要求他置身事外。他從辛雲身後離開,拉過把椅子坐在祝童身邊;拿起酒杯喝了一口。

    「小馬哥不喝酒嗎?」祝童很滿意秦可強表現。雖然知道他還不太理解,還是堅定地坐在自己身邊。

    局面馬上起了變化,原本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隨著秦可強的坐下,變得平和了。

    「小雲不喜歡,平時很少喝。」馬格強也是個聰明人,拿過祝童的酒瓶仰起脖子就灌,一氣喝下大半瓶。

    放下酒瓶,他抿著下巴上的酒液說;「神醫李想是嗎?我小馬哥認下你這個朋友了。」轉頭對吧檯方向喊道:「再來兩瓶酒。」

    「她怎麼辦?」祝童用酒瓶口點一下辛雲。

    「小雲的事沒得商量,沒有她,我就不是小馬哥了。」馬格強眼睛深處寒芒一閃,說。

    「懂了。」祝童搖著空酒瓶;「就像它,沒有酒,一錢不值。這樣理解,對否?」

    「然!」馬格強點點頭。

    祝童看看辛雲,又看看馬格強。

    真是個奇怪的組合。

    從表面上看,馬格強長相儀表堂堂,且身家不菲,無論他的錢是從哪裡來的,也算是個很成功的成功人士。他對辛雲有強烈的佔有慾,他們之間的關係不只是愛情那麼簡單。

    小馬哥是個符號,溫情脈脈、講義氣、重感情的江湖浪子。可馬格強骨子裡一股被深深壓抑著的暴虐。

    「我是『神醫李想』,他是我的朋友秦可強。」侍者送了兩瓶白酒過來,祝童打開一瓶,依次給秦可強、馬格強倒上;「兩位的名字裡都有個強字;來,敬兩位強哥一杯。」

    馬格強沒有端酒杯,抓起那瓶沒開封的白酒,用牙齒咬開;「我喝酒不用杯子。」

    秦可強沒有端杯,他只是尊重祝童江湖酒會召集人的身份,對馬格強可沒什麼好好感。

    「秦老兄,事實並非你我看到的那樣。相信我,小馬哥是條值得交往的漢子。」祝童拍拍秦可強的肩膀說。

    藍湛江的神情變得難看了,舉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祝童說小馬哥是條值得交往的漢子,等於間接在說他不怎麼樣。
jiwtc 發表於 2010-11-11 14:11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九、小馬哥(下)

    馬格強哈哈大笑,舉起酒瓶「咕咚咕咚」幾下,又喝下去了大半瓶;桀驁不馴之色時有閃現,他高手道:「相見恨晚啊!我馬格強活了三十三歲,今天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

    「哦……」祝童想起不久之前,他曾對歐陽說過這四個字,有點訕訕的;「小馬哥,我是『神醫李想』,也就是說,我是個醫生。」

    「我知道你是『神醫李想』,我沒病。今天我們不談那些掃興的事,喝酒喝酒。」馬格強白淨的臉上浮起紅霞,舉起酒瓶又要與祝童碰杯。

    祝童知道辛云為什麼不喜歡馬格強喝酒了,這傢伙過去不知道有什麼經歷,但這般喝酒的習慣,沒幾女人能適應。他認識江小魚……祝童心裡一沉。

    莫非江小魚黑北美販毒集團巨款的那招是和這個馬格強學來的?七八年前,江小魚曾在這一帶闖蕩過……

    祝童搖搖頭,把這些繁雜的念頭清除掉。他是在與豪爽的漢子的小馬哥喝酒,人家的過去與他無關。且憑祝童對馬格強的初步瞭解,這是個心狠手辣也很識趣的傢伙;無論他過去做過什麼,五年的時間,肯定已經把屁股擦乾淨了。

    五年……他比江小魚早退出了一年,是因為這個叫辛雲的舞者嗎?

    祝童也知道,僅短短的十幾分鐘裡的交流與從表面上看到的東西太過膚淺,但是能感覺打破馬格強對辛雲的愛寄託了太多的東西。

    舞者辛雲對馬格強來說是一條拴住烈馬的韁繩,失去了辛雲,他的內心會失去小馬哥的狀態。

    從某種意義上,祝童與馬格強可算是同病相憐;理解起來也就容易些。

    可是秦可強並不理解,他覺得辛雲與馬格強在一起是一種摧殘,馬格強在從精神到肉體上折磨、虐待這個出色的舞者。對與秦可強的俠骨柔情,祝童早有體會,前有秦渺的例子,對辛雲如此關愛就不奇怪了。

    秦可強還是沒喝酒,對馬格強卻沒那麼抗拒了。

    祝童把心思轉回來,舉著酒杯對辛雲道:「辛小姐,我剛才有什麼不恭敬的地方,這杯算是請罪了。」

    辛雲還是淡淡,看著祝童把酒喝下去,表情沒有絲毫變化;眼睛裡光彩卻變得暗淡了。

    「辛小姐是位真正的舞者,小馬哥沒有異議吧?」祝童又對馬格強說。

    馬格強深以為然,舉著酒瓶道:「第一次看到小雲的那天,桃河下了一場大雪。小雲穿一件火紅的舞衣,舉著雪白的頭巾在大雪紛飛的桃河冰面上翩翩起舞。我被她的舞蹈震住了,我這樣的混蛋不懂什麼藝術。但小雲的舞蹈跳進了我的心裡,在我眼裡,她是最偉大的舞蹈家。」

    「強哥很愛辛小姐,這誰都看得出來。」祝童做感動狀,正要接著說下去;馬格強搶先道:「不許說但是。」

    「我沒想說但是;」祝童被噎住了。

    「李老弟,我開玩笑呢,請繼續。」馬格強哈哈大笑,接著灌酒。

    「錢不能解決所有問題,對於一個真正的舞者來說,愛情以富足的生活都是次要的,辛小姐心有個夢,為了那個夢,她能付出一切,甚至生命。那是她生命的支點,也她的魅力之源。小馬哥,如果有一天辛小姐說她不跳舞了,你會有什麼感覺?」

    「我想過,可沒你說的這麼明白。」馬格強放下酒瓶,拉起辛雲的手,輕聲問「寶貝,和我在一起,你不幸福嗎?」

    辛雲反握住他的手,柔柔地說:「強哥對不起,我知道你對我很好,五年來,你一直在遷就我。可是我我想燃燒,在舞台上燃燒。我,不是你需要的那種女人。你給我的舞台,太小了。我不想一輩子只為你一個人跳舞。」

    祝童暗自慶幸,葉兒沒有辛雲這般變態的夢想。馬格強一定罪孽深重,才會愛上這樣的女人。

    「人是一種很矛盾的東西,珍惜不曾擁有的,對身邊的東西卻多視而不見。大多數時候,我們並不知道自己需要什麼、想要什麼。」祝童開始講道理了;「小馬哥,你很愛辛小姐,只是不知道辛小姐需要什麼樣的愛。藝術家都是自私、自戀的,她們需要無私的愛,但抗拒有條件的愛。」

    看兩個人都沒說話,祝童又道;「我有位大姐在上海開了一家演藝公司,旗下不乏很有影響的明星、歌星。你們所知道的鳳凰仙子朵花,就是這家公司捧紅的。我有個建議,兩位不妨考慮一下。所謂小別勝新婚,整天糾纏在一起難免會有倦怠的時候。我介紹辛雲小姐加盟海皇娛樂公司,兩位換一種相處方式;一週或者兩週團聚一次。或許過上一段,你們會懷唸過去廝守在一起的幸福時光。」

    「強哥……」辛雲充滿希冀的看著馬格強,這聲強哥叫出了萬種風情。

    馬格強兩眼通紅,死死地盯著辛雲不說話。

    「你不相信我嗎?除了你,我不會愛上別的男人。我只是想跳舞。強哥,悶在這裡,我會死的。」

    馬格強嘴唇哆嗦著,還是沒說話。忽然一把抱起辛雲,跑向吧檯方向。那裡有一扇門,馬格強就是從那扇門裡出來的。

    祝童微微一嘆,馬格強對辛雲的愛已經到了近乎病態的程度。哪裡會如此容易說放手就放手?在西京,馬格強有絕對的把握,沒人敢與他爭辛雲。上海就不一樣了,他怕這一放出去,辛雲就再也不屬於他了。

    「如何?」祝童問秦可強。

    「我錯了。人家是小夫妻鬧彆扭,差點好心辦錯事。」秦可強不好意思地說。

    「藍公子呢?」祝童又看向藍湛江,卻發現他唇角淌著哈喇子,趴在檯子上醉去了。

    這才多大的功夫……祝童有心揭穿他,又一想,這樣也好,大家都有個退路。

    兩人在沒心思呆在這裡了,他們把藍湛江送回房間,扔到床上。

    藍湛江依舊是那副醉酒的樣子。

    這就有點奇怪了,祝童抓起他的手腕,驚訝的發現,藍湛江是真的處於醉酒的混沌狀態。

    「他喝了多少酒?」祝童問。

    「你來之前,那半瓶大部分都是他喝了。我不喜洋酒,只倒了一杯。你和小馬哥說話的時候,他把剩下的半瓶也喝了。」秦可強說著,脫去藍湛江的外衣,讓他睡得舒服些。

    「他平時能喝多少?」祝童與藍湛江的交往不少,兩人的關係卻總是淡淡的,從來沒有達到過把酒言歡的地步;不知道藍湛江酒量的深淺。

    秦可強從小與藍湛江就認識,想了想說:「他一向很有節制,很少像今天這樣喝酒。我想,他現在真醉了。」

    藍湛江的房間與祝童那間一樣,也是一套商務套房。

    向墨的房間在隔壁,這時聽到動靜也過來了。兩人把照顧藍湛江的任務交給她,到另一個樓層秦可強的房間。

    秦可強果然是藍湛江硬拉來的,他近期的所有安排都被打亂了。

    祝童心裡的危機感越發強烈了,總覺得有什麼事情正在發生,思來想去又沒什麼頭緒,腦子裡亂亂的。

    與秦可強說了會兒話,張偉敲響了房門。

    祝童正想去找他打聽馬格強的事,笑嘻嘻地說:「張隊來的正好。」

    「聽說你們剛才和小馬哥起衝突了?」張偉瞧一眼秦可強問;他們兩個沒有見過。

    「自己人。」祝童簡單地給他們做了介紹,然後問起馬格強的事;「小馬哥有什麼背景?」

    「那個人很厲害……」

    據張偉一年多來聽到的、看到的以及刑偵總隊歷年來的檔案資料,祝童對馬格強的背景有了初步認識。

    馬家也算是個紅色家族,馬格強兄弟五個,他是最小的一個;只不過他們的父親老馬在文革結束後不久就在一次外出考察時遭遇車禍去世了。死的時候,老馬是省委副記。

    那時小馬哥還是個剛會走路的孩子,而他最大的哥哥已經是一位縣長了。小馬哥與他的哥哥們不是一個母親。老馬的結髮妻子死於文革中的內鬥,小馬哥的母親是一位漂亮的舞蹈演員。

    因為有了這層隔閡,小馬哥自小與哥哥們來往不多,跟著母親一起生活。老馬故去後沒幾年,小馬哥的母親又嫁給了一個男人,這層關係就更淡了。

    事實上,馬格強十八歲之前並沒多少人注意到他。

    十八歲那年,西京發生了一件不大不小的刑事案件。一個看似孱弱的高中生,一夜之間持刀連闖五處民宅,捅傷三個混跡西京的黑道混子,他們的大哥,那個號稱「馬哥」的混混嚇得跑到派出所尋求庇護。

    那個孩子,就是小馬哥。

    也就是從那一夜起,「馬哥」退位,小馬哥這個名字開始出現在西京的黑道上。

    那一次,小馬哥的哥哥們出面替他擺平了,小馬哥沒有經歷牢獄之災,只在拘留所呆了十天就出來了。

    之後的兩年間,小馬哥身邊聚集起一幫人,迅速成為西京黑道上的一股新興勢力。那是個暴力的世界,任何一股勢力的崛起都意味著血腥與暴力,被小馬哥逼走、逼退的黑道大哥不下十位。

    與別的黑道大哥不同,小馬哥對金錢的佔有慾近乎瘋狂。

    橫掃西京黑道,同時也是他瘋狂斂財的過程。最高峰時,西京五大批發市場有三座在他的保護之下,西京所有的貨運部都有小馬哥的股份。

    這種瘋狂持續了三年,小馬哥遇到了一個可怕的對手。

    對於那一次小馬哥遇到了什麼,張偉那裡並沒有太多的資料,但祝童看到了江小魚的影子。

    之前的小馬哥只是個叛逆少年,之後的小馬哥,才是真正的小馬哥。

    至於舞者辛雲,原本是馬格強母親的學生,一位很有前途的舞蹈學生。

    五年前的冬天,馬格強從外面回來去看望母親,正看到辛雲在桃河的冰面上,在老師的指導下跳舞。

    從那天開始,兩個人就再也沒有分開過。

    那之後,馬格強忽然收心了。他就像變了個人,開始安定下來。

    首先,馬格強恢復了與馬家的交往,並註冊成立了一家中港合資的西格商貿公司。

    這家酒店是就是西格商貿公司的下屬企業,一家有港資背景的五星級酒店。

    而馬格強的四個哥哥,現在也都是手握實權的重要官員了。

    在本省的有兩個,一個在下面地市任一把手,一位是財政廳廳長。

    交流到外面的兩個也很厲害,其中一位已經是國家某部副部長。

    他們的成長,一方面歸功與個人的努力,另一方面,也是老馬生前廣結善緣的結果。

    在那個動亂年代,老馬很是庇護了一批老戰友、老幹部的後代。

    那些孩子,現在也多是一方豪強。

    想必王向幀,也不會輕易開罪這樣的家族吧。
jiwtc 發表於 2010-11-11 14:12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十、莫測(上)

    凌晨兩點,歐陽躺在客房的大床上。

    她閉上眼睛似在沉睡,渾身上下只一條雪白的浴巾。

    一個全身SP,讓她重新找回了忽略已久的女性自信。過去的幾個月,她實在是太不愛惜自己了。

    祝童說的那些與自私有關的言論,歐陽並沒有全盤接受;可支撐那些語言的核心她還是認可的;只不過,很少有人會如祝童般說的那麼直白。

    生命本就是殘酷而短暫的,每個人都有為生存奮鬥的源動力;那是生命的本能。

    對於那些失學女童來說,鳳凰基金提供適當的幫助是合適的,但如歐陽那般無微不至的照顧,很可能是在害她們。

    那些女童,早晚要進入社會,卻經歷一番屬於她們自己的人生。貴族學校的生活,培養出的只能是一批習慣於舒適優渥的生活環境、缺少奮鬥動力的嬌小姐。可惜,她們沒有相對應的家庭條件做支持。

    鳳凰基金只是一個小小的基金會,沒有那樣的能力養她們一輩子,沒有能力給她們一個美好的未來。況且,鳳凰基金本身也面臨生存壓力,如歐陽那般大手大腳的花錢,鳳凰基金的贊助者們會很不滿意;沒有了鳳凰基金的支持,那些失學女童的未來一定更加不堪。

    門響了,有人進入了套房外間。

    接著,內間的門被輕輕推開。

    聽到輕微的腳步聲,歐陽本就緊張的心裡不由劇烈跳動,心口象被小鹿衝撞般起伏不已。

    此時此刻,歐陽格外敏感。她聞到一股夾雜著男性味道的酒氣;房間門並沒有上鎖,如若是一個酒醉的男人闖進來,就太糟糕了。

    她偷偷看一眼,暗暗的燈光下,站在門口的男人果然是祝童。心裡埋怨,這樣的夜晚,他怎麼能喝成這樣?

    歐陽並沒有表現出任何不滿,本就是偷來的東西,不能要求太高不是?

    他走到床邊了,他坐下,他的手按在浴巾上了……

    歐陽很快沉醉與男人的撫摸。陷入了昏昏沈沈的狀態之中,整個身子猶如在大海中漂浮一樣,頭暈目眩時起時落。感覺輕飄飄的,好似變成一隻潔白的蝴蝶在海面上翩翩飛舞;又像喝了一杯醇美佳釀,似醉非醉,幻象叢生。

    歐陽不覺扭動起來,喉嚨裡傳出斷斷續續的呻吟聲,紅唇輕輕開合著,似乎想叫喊卻又叫不出似的。

    她忽然睜開眼,想要抱住祝童,索求更多。

    「啊!」歐陽發出一聲尖叫,但馬上就用手摀住嘴止住了。

    在她身上撫摸的不是祝童,而是葉兒。

    祝童呢?房間裡只亮著一盞壁燈。歐陽看到,祝童站在窗前,望著外面的都市夜景發呆。

    「蘇小姐……」歐陽很有點被人捉姦在床的羞愧感;雙手摀住臉,不敢看葉兒。

    躺在人家的房間裡,身上只有一件浴巾,剛才又那般反應,這幅樣子……

    在蝶姨那裡吃晚飯時,歐陽說自己明天要回上海看望父親,並在上海休息一段時間。她藉口要在酒店做SP,從葉兒那裡得到了這套房間的使用權。

    葉兒沒怎麼考慮就答應了,歐陽的建議很有道理。朵花不在家,王向幀去北京了,偌大的別墅裡只有蝶姨一個人。

    歐陽還說,有些事要與祝童商量,她答應葉兒,讓祝童早些回別墅。

    一切似乎都安排的很好,祝童也來了,她完全沒想到,期待中的那個瘋狂而刺激的狂歡之夜會演變成這樣!

    「噓……別說話,很快就完了。」葉兒頑皮地理理歐陽散亂的頭髮,說;「他說你的身體最近傷的厲害,需要一次調理。可是,他現在的狀況又不允許,所以就叫我來了。」

    說著話,葉兒的撫摸並沒有停止。

    歐陽讓自己平靜下來,仔細想想,偷偷地笑了。如果祝童真的與自己共度良宵,那也就不是那個值得美麗的蘇警官傾心相戀,讓自己魂牽夢縈的「神醫李想」了。

    現在這樣似乎也不錯,葉兒知道了,並沒有責怪的意思。而祝童,恪守非禮勿視的的原則,好像並沒有看到自己剛才的……醜態。

    可是,葉兒只是個警官,她什麼時候也變成醫生了。她手裡捏著的黑針,不正是「神醫李想」龍鳳星毫中的一枚嗎?

    隨著葉兒的動作,歐陽不禁開始關注自己身體的變化,胸腹之間,游移著一股陌生的氣息。過了片刻,歐陽彷彿陷入仙境,沉沉睡去了。

    「好了嗎?」祝童轉過身。

    「好了。」葉兒用毛毯把歐陽蓋好,一頭紮進他懷裡;「這下你滿意了?」

    「難道還有更好的辦法嗎?」祝童抱著葉兒退出房間,在外間沙發上坐下:「葉兒出馬,一個頂倆,從今以後你們就是好朋友了我呢,也輕鬆了。」

    「還說呢,都是你惹出的事。老實交代,你和雪美小姐、陳依頤小姐的事,也要我出面解決?」葉兒不依,扭著祝童的耳朵說。

    「那是不同的。」祝童很享受葉兒的小動作,嘿嘿傻笑道:「歐陽瀕臨崩潰的邊緣,她的身心都需要蝶神的洗禮。我現在已經沒那個本事了。」

    想了想,葉兒也只能暗自一嘆,輕輕放下了。

    祝童能給她打電話,叫她來,本身就說明了他的態度。她也不想看到歐陽自暴自棄,真的隨便找一個男人嫁掉。歐陽編造的理由可說是漏洞百出,基於對祝童的信任,葉兒並沒有如別的女人般去找祝童求證,她知道那樣只能讓事情變得更糟,甚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接到祝童的電話,葉兒心裡甜絲絲的;可也有幾分幽怨。祝童雖然不主動沾花惹草,可那些花草們……

    「你那裡感覺怎麼樣?」祝童撫摸著葉兒的後背問。他最愛的女人身體裡還有一枚他親手射進去的金針,雖然暫時沒什麼大礙,但總歸是個麻煩。

    「你是『神醫李想』,我怎麼知道?」葉兒嗔怒道,又捏起了他的耳朵。

    「很晚很晚了,我們睡覺吧。」祝童舉手投降。

    在紅蝶神恢復之前,他沒有能力取出那根金針。

    套房裡內間的大床被歐陽佔著,祝童和葉兒只好外間睡沙發了。

    還好,沙發還算寬大柔軟……

    第二天清晨,祝童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驚醒。

    他看看表,才是凌晨六點,不禁有點惱!

    謝家的慶典是十點,用不著這麼早就來敲門吧。

    儘管如此,祝童還是坐起來。

    葉兒也醒了,迷糊一會兒,伸手指指內間,抱著衣服走進去了。

    祝童稍微收拾了一下才去開門。

    敲門的是張偉,他第一句話就讓祝童大吃一驚。

    「馬格強死了!」

    「小馬哥……死了?」祝童不敢相信,那個昨天晚上還與自己喝酒的小馬哥,只過了短短數小時,就死了。

    「馬格強死了,一小時前,我們接到辛小姐的報案。趕到現場時,人已經死了。」張偉很肯定地說。

    「辛小姐怎麼樣?」祝童問。

    「她受了很大刺激,正在醫院搶救。」張偉說。

    「是很大的刺激啊。」祝童在自己額頭猛拍一掌;「去看好她,別讓她出什麼意外。」

    「怎麼?你認為她是兇手?」張偉驚訝地問。

    「不是我認為,而是你。」祝童咬咬牙根,想說些什麼表達內心的憤怒,卻什麼也也說不出來。

    昨天晚上他就隱隱感覺到,辛雲一直在尋找掙脫馬格強的機會。她只愛她自己和她的舞蹈,對馬格強那些原本淡薄的感情,早被這五年半監禁的生活磨光了。

    祝童給了她一個希望,昨天晚上,馬格強肯定沒有答應她去上海的請求。

    「可是,我發現她時,她被繩索捆得死死的。」

    「你們怎麼看?認為這是一次偶發性的搶劫案?」祝童問。 「現場看來,確實很像。」

    「那你來找我做什麼?」辛雲是為天賦舞者,身體的柔韌性遠超常人,製造出更詭異的場景也不是不可能。祝童心裡已然認定,兇手即使不是她,她也一定是個幫兇。

    「案發現場就在這裡,馬格強把酒店的整個頂層改造成他和辛小姐的愛巢。發生了這樣的事,竇處長希望雷曼參議員能換個地方住。」

    「那就換吧。」祝童漫不經心地說。他的腦子已經開始評估馬格強之死所引發的後續效應。

    「竇處長的意思是……」張偉還要說什麼,卻被祝童打斷了;「你知道紅戈壁嗎?」

    「當然。」

    「你知道朵花小姐去哪裡了?」

    張偉又點點頭。

    「兩塊地方是不是一個方向?」

    「不是一個方向,紅戈壁在西邊,沙漠營地在西北。」

    「你有人在朵花身邊,是嗎?」

    「朵花小姐和井池雪美小姐的安保工作,由三處負責。」

    「馬上聯繫三處,詢問她們是否安全。」祝童有很認真說。

    他也拿起手機,撥通了川中宏的電話。

    作為井池雪美的保鏢,川中宏實在是太敬業了,電話只響了兩聲就接通了。

    「雪美小姐很可能會遇到危險,你們什麼也不要做,別離開營地,別讓任何人接近,我兩小時內到。」

    祝童撂下電話對張偉道:「十分鐘內,我要出發去接鳳凰仙子、陳依頤小姐、井池雪美小姐。給我弄兩輛車,四五個人。這個要求不過分吧?」

    「十分鐘有點緊張,十五分鐘吧。」朵花是王向幀的女兒,張偉馬上開始聯絡,很快搞定了。

    「你要去哪?」祝童收拾好要出門,張偉又問。

    「我去……」祝童心裡一緊,問:「秦總?」

    張偉點點頭:「你那位姓秦的朋友有很大的嫌疑,昨天晚上,他進入過案發現場。」
jiwtc 發表於 2010-11-11 14:12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十、莫測(下)

    酒店裡嚴密的監控設備,張偉既然說秦可強進過頂層馬格強與辛雲的愛巢,一定是有根據的。

    祝童腦子轉的飛快,秦可強一向穩重,萬不會在不與自己打招呼的情況下貿然行動,他定然是接到辛雲的求助電話才會去的。並且,辛雲在電話裡……

    藍湛江昨晚喝醉了,這是不是可以看做是一個計劃好的行為?

    祝童搖搖頭,目前最重要的是把秦可強摘出來。

    「張隊,我想知道馬格強是怎麼死的?」

    「一把刀;」張偉比劃一下自己的胸口;「一把他收藏的世界名刀,從這裡刺進去;當時就沒命了。」

    「你準備怎麼處理?他是我朋友,我可以肯定他不是兇手。」祝童道。

    他已經從震驚中穩住了心神,馬格強固然桀驁不馴,但在秦可強面前連動手的資格都沒有。秦可強根本不屑於把他當成對手,用不著要他的命就是十幾種辦法制住他,根本不可能用刀。

    「我相信你,相信秦先生不是兇手。可是,法律是講證據的,現有的證據,對他很不利啊。」

    「還有別的證據?」祝童心頭一緊。

    「辛小姐。」

    「她說什麼了?」

    「辛小姐現在神志不清,剛解救出來時,我和同事都聽到她喊過『秦大哥,別殺我老公。』」張偉為難地說;「還有,我們在刀柄上提到一枚指紋,正在與秦先生的做技術比對。據搞技術的同事目測,結果不妙啊。」

    「真的有點麻煩啊。」祝童抬頭想了想,忽然笑了;「十分鐘,你的人和車來了沒?我先去接雪美小姐。」

    張偉搞不清祝童在想什麼,難道就這樣不管了?他雖然不知道秦可強的身份,但能看出來祝童與他的關係非同一般。

    剛才他們一直在門口說話,這時祝童走到套間的臥室門外,說:「葉兒,我們一起去沙漠營地。」

    臥室的門開了,歐陽與葉兒一起出來,說:「我也去。」

    短短幾個小時,歐陽如脫胎換骨一般,原本黑濛濛的肌膚變得白皙細膩,秋水般的明眸水光盈盈。與葉兒並肩俏立,幽香襲人,看得祝童一陣頭暈眼花。

    「來了嗎?」他連忙回頭去看張偉。

    「什麼?」張偉比他更加不堪,正舉著手機發呆;聽到祝童問忙道:「哦,快到了,我先下去。」說話就閃身跑了。

    祝童苦笑著對歐陽道:「幸虧是張隊,讓別的人看到我們三個在一個房間……嘿嘿。歐陽,我們不是去遊玩,沙漠營地那裡……」

    「我知道;」歐陽挽著葉兒的手說;「剛才話我們都聽到了,你留下,我和蘇警官去接鳳凰仙子和井池雪美小姐。那個小馬哥我知道,他的死訊傳出去有段時間了,有些人已經到了,更多大人物正在趕來;這個時候,你應該留下。」

    葉兒也說道:「你留下吧,不能丟下秦先生不管。」

    「就是因為有很多人要來,所以,我必須離開。」祝童打開門,帶頭走向電梯。

    歐陽與葉兒對視一眼,急忙跟上去。雖然她們不知道祝童打的什麼算盤,但都相信他的判斷。

    三個人走到酒店大堂,正到一群形色匆忙的男男女女跑進來,其中兩個中年女子面帶悲切。祝童他們讓開一些,等那群人過去才走出酒店。

    張偉找來的不是警車,也不是兩輛車四、五個人,而是四輛越野車,整整十位武警戰士。

    祝童等張偉介紹完沒說什麼,跟著帶隊的武警少校鑽進第一輛車,葉兒和歐陽上了第二輛車。

    車隊拉響警笛,呼嘯著衝出酒店前的回道;祝童看到,十幾輛黑色房車正從入口拐進酒店停車場。

    這個時候,他才拿出手機分別撥通了西蕾婭和謝晶的電話。

    祝童要求西蕾婭馬上去見雷曼參議員,通知他這家酒店不能住了,讓她配合竇處長和謝騰龍,為雷曼先生一行另外安置個住處。

    謝晶的電話比較費時,她還不知道馬格強死了,大約也不知道小馬哥是個什麼樣的人。她只知道酒店出事了,來的不少警官。祝童告訴謝晶,這家酒店的老闆昨晚死了,讓她轉告謝騰龍為雷曼參議員換一家酒店。祝童還對謝晶說,他今天不能出席謝家的開業慶典了,酒店發生的事與他們沒關係,雷曼先生的行程不受影響。

    最後,祝童請謝晶轉告上海的柳伊蘭五個字,秦先生出事了。

    放下電話祝童看看外面,八月的清晨,竟然看到了黃燦燦的油菜花。

    西京不比上海,六點半的時候路上沒什麼車輛。祝童兩個電話只用了十幾分鐘,車隊一路闖紅燈已經出城區。

    祝童不知道沙漠營地的具體位置,身邊的武警少校看上去也不是個喜歡說話的人,但這個時候張偉既把他請來,已然很能說明問題了。

    「牛少校……」

    「叫我牛哥。」牛少校舉著對講機,沖祝童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張隊說起過你,你的功夫比他厲害。」

    原來是不打不相識啊!祝童心裡有了個大概,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牛哥,我們這次很可能會遇到一些奇怪的人,希望到時候……」

    「張隊和黃處都是我的朋友,上個案子是我們一起辦的,李先生有話請直說。如果是那些牛鬼蛇神鬧事,用不著李先生動手。」牛少校再次打斷了祝童,這一下把他噎得夠嗆,心裡卻完全清楚了。

    武警不同於公安系統,與地方上的牽扯少,是王向幀和黃海到西京依靠的主要力量。這個牛少校,已然知道了這次很可能會遇到什麼人。

    祝童笑了笑,眉頭舒展開一些;輕聲道:「牛哥,我只有一個要求:快些,再快些。」

    於此同時,距離西京一百公里的沙漠營地裡是另一番場景。

    井池雪美小姐和朵花還沒睡醒,就被川中宏給叫了起來,集中到沙漠營地唯一的一幢混凝土建築裡。

    這是一座有六個房間的兩層小樓,勉強說的上是別墅。周圍半人高的圍牆,圍起了十幾畝大小的空地算做院子。

    院子左側是兩排十八座軍綠色的帳篷,來這裡體驗的客人都住在帳篷裡。

    沙漠營地的原型是一座某部門的觀測站,十幾年前觀測站撤銷,這裡就荒廢了。

    如今住在小樓裡的是沙漠營地的主人,三位分別來自杭州、長沙和洛陽的志願者,以及他們僱傭的五位當地人。

    川中宏帶著兩個手下,把他們從別墅裡趕出去,讓井池雪美、陳依頤、朵花呆在二樓的一個房間裡。兩個手下守住大門,川中宏上到樓頂。

    沙漠營地在沙漠邊緣,視野開闊,川中宏的位置可算附近的一個制高點,能看到很遠很遠。
jiwtc 發表於 2010-11-11 14:12
三十二卷、蝶舞冰河 十一、新月輪(上)

    清晨七時許,沙漠沉浸在無邊的靜默中。

    西方蔚藍色天際的一輪殘月,東方正在鋪展魚肚白,一副壯麗的畫卷鋪展在川中宏眼前。

    營地的志願者承包了大約有兩萬畝大小的地方用來植樹,其中三分之一是紅戈壁,三分之二是沙漠。沙漠營地位於隔壁與沙漠模糊的交界處。主要原因是這裡有一口遠觀測站打的深水井。

    沙漠營地周圍是一大片低矮的紅柳樹林,以及沙棘、蘆薈、之類能給營地帶來些許收益的經濟類植物。這片不到一千畝的植物園看上去並不起眼,但它們已經在沙漠惡劣的環境下生長了五年,是營地裡的志願者五年來堅持不懈努力的結果。

    從西京到這裡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公路,營地距省道的直線距離十三公里。

    川中宏最擔心的就是這最後的十三公里,只有一條簡易到不能稱之為路的便道。

    白天來的時候,朵花領頭的車隊用了整整一個小時才穿過這段流沙與戈壁交錯的十三公里。滾動的石頭、遊走的沙丘和若隱若現的沙漠狼,就如像那游弋於紅戈壁中士兵的幽魂般神秘而凶險。

    營地內的一座帳篷裡,高爾夫少年渡邊俊剛換好運動裝,準備開始每天都必須堅持的晨練。

    帳篷的門簾掀起,一個披著黃色斗篷的人閃了進來。

    「春子姐。」渡邊俊感到奇怪,丟下斗篷,出現在他面前的竟然是同樣一身運動裝的春子。他記得很清楚,春子昨天並沒有與他們同行。

    「帥哥,要跑步啊。」春子解下背後的雙肩包,伸手揉揉渡邊俊的臉;「今天姐姐做你的教練,好不好?」

    渡邊俊點點頭,面對春子,他總有不知所措的感覺。

    「帶上這個。」春子從雙肩包裡拿出一副黑色護目鏡。

    渡邊俊接過來,略顯笨拙地套上。

    「哇!帥呆了!」春子又遞給他一隻帶皮帶的不鏽鋼水壺,笑道「小夥子,今天的訓練項目是慢跑,向南跑,不遇到人就別停下來。帶上這個,路上渴了可以喝兩口。」

    渡邊俊接過水壺,熟練的系到腰間,掀起帳篷的門簾就要離開。

    「等一下,本教練的話還沒說完呢。」春子忽然就出現在他面前,渡邊俊急忙停住,差一點就撞上了春子曲線玲瓏的身體。

    「看到這個了?」春子把一隻小巧的手機樣的東西舉到他眼前。

    渡邊俊從手機的屏幕上看到了自己的樣子,他再笨也明白了,自己帶的護目鏡裡藏有一個攝像頭;那隻不鏽鋼水壺內藏有發射器。

    「它的有效距離是一公里,所以呢,帥哥只能在這個範圍內活動。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就多看幾眼,知道嗎?」

    渡邊俊認真地點點頭,說:「知道。」

    「李先生正在趕來,有人要在這裡對付他。所以阿俊要認真跑啊,你現在是李先生的偵察兵。」

    聽到祝童要來,自己今天的跑步與有如此重大的意義,渡邊俊不覺挺了挺胸,道:「春子姐放心,阿俊跑的很快的。」

    「李先生八點到,別跑丟了。」春子又拿出一隻碩大的運動手錶,親手帶到渡邊俊右腕上;「遇到奇怪的人或事,按這裡,姐姐很快就會去幫阿俊的。遇到幾個人就按幾下,遇到男人按短些,遇到女人就多按一會兒。」

    渡邊俊小心地摸一下運動手錶上的黑色凸起,又看向春子的雙肩包。

    「你還要什麼?」春子奇怪地問。

    「沒有刀嗎?」渡邊俊充滿希冀地問;「據說,這裡有狼。」

    「帥哥,狼不可怕人才危險。你還小不能玩刀,你現在的任務就是賣帥,跑起來,越帥越好。」春子笑著把渡邊俊推出帳篷。

    別墅房頂的川中宏看到,高爾夫少年渡邊俊帥帥的身影。

    營地外南門是停車場,零零散散停著六輛越野車,還有一些推土機、挖掘機這類大型機械。

    渡邊俊穿過停車場,邁著矯健而略顯激動的步伐跑出沙漠營地,順著便道進入植物園。

    川中宏早看到那個披著黃色斗篷的身影,早在一年前,在日本時,他就知道這個叫春子的女人的厲害,知道她是祝童的朋友,所以川中宏選擇了沉默。

    他只是有點奇怪,春子是什麼來的?他並沒有看到任何車輛,春子連個嚮導也沒有,就那麼突兀地穿出紅柳林,出現在沙漠營地中。

    川中宏不是個有很強好奇心的人,與師父野村花海一樣,他秉承了作為一個隱者的優良傳統,只問結果不問過程手段。這樣也好,自己在明處,春子在暗處;更能保證小姐的安全。

    可是,春子好像並不打算隱在暗處。

    渡邊俊跑出去十分鐘,春子就出了帳篷,隨著渡邊俊的腳步走出沙漠營地。從別墅下經過時,揚手把一個東西拋向川中宏。

    「守好這裡,外面出了任何事都與你無關。」

    川中宏把玩著春子拋給他的監視儀,他能看到渡邊俊看到的一切。

    春子也消失在紅柳林裡,川中宏看了一會,注意力就被南方紅戈壁方向傳來的一串駝鈴聲吸引了,他站起來極目遠眺,卻什麼也看不到。

    看看手錶,七點三十分,距離接到電話的時間剛過去了一小時,也就是說,祝童即使一路順利的話,也要在八點半才能趕到。

    也是這個時候,渡邊俊跑到了植物園的盡頭,那串駝鈴聲就是他引起的。

    沙漠戈壁交匯處的地形稀奇百怪,川中宏所在的制高點有很大的限制。

    比如渡邊俊駐足的這片沙丘,沙丘的北側是植物園,南側是一道沙溝。渡邊俊看到,沙溝裡臥著五隻駱駝。因為他的出現,駱駝被驚動了,掛在脖子下的駝鈴隨之響起來。

    也在此刻,一輪紅日噴薄而出,淡淡霧氣蒸騰,隱約將渡邊俊籠上層光暈。

    沙溝裡也有兩頂帳篷,四位身著絳紅色長袍的僧人正在打坐,抬頭看向渡邊俊。似乎在奇怪,如此荒涼的世界裡,怎麼會出現這麼一位帥氣的陽光少年。

    渡邊俊呆呆地看著他們,僧人的奇怪只在片刻,馬上就恢復到閉目打坐的狀態。

    春子姐說遇到人就多看幾眼,可也不能就怎麼一直看下去吧。渡邊俊有點不知所措,又想起春子姐的話,馬上按動運動手錶上的凸起,四下,短短的。

    接著,渡邊俊又按了一下,長長的。

    他又看到了一個人,一個女人,穿著白色長袍的漂亮女人,裊裊鑽出帳篷,微笑著向他走來。

    「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女子在渡邊俊一米處站住,手持一隻赤色法輪,柔聲問。

    渡邊俊搖搖頭,示意自己聽不懂。他確實聽不懂對方那略顯生硬的漢語。渡邊俊只能聽懂日語和英語,以及一些簡單的漢語單詞。

    那女子目現憐憫之色,打出啞語:你不能說話?

    渡邊俊茫然看著女子的手勢,目光被一隻小巧的赤色法輪吸引住了。他看到,在一片赤紅之間,有一彎皎潔的新月。

    突然之間,渡邊俊就跌入一個乾燥悶熱,毫無生機的黑暗世界裡,時間與空間的碎片呼嘯衝擊,使他心神失手暈頭轉向,跌進無窮無盡的迷亂中。

    「欺負小孩子嗎?」

    迷失只在瞬間,渡邊俊就被一隻溫暖的手從紛雜的亂像中拉了出來。

    「開個玩笑而已。」白袍女子略微吃驚地看著春子;「你很不錯,但還不是我的對手。」

    「姐姐的厲害我知道,我也沒想做姐姐的對手啊。它應該有個名字吧?」春子把渡邊俊護到身後,盯著白袍女子手裡的法輪問;指尖的一朵蘭花正在以肉眼可見速度枯萎。

    「新月輪。」白袍女子道。

    「聽起來很美啊。」春把那朵殘花收進口袋,又拿出一朵遞過去;「這個給你。」

    「花更美。我想見見鳳凰仙子,你替我領路吧。」白袍女子接過蘭花,笑道。

    沙漠深處又響起一陣駝鈴聲,十幾頭駱駝轉過沙丘進入沙溝。每頭駱駝上,都有一個身著絳紅色法衣的僧人。

    「我是來給曲桑卓姆活佛送花的,臨來之前,大姐柳伊蘭給了我三朵夢蘭。一朵被你的新月輪吃掉了,這朵送給你,還有一朵……」

    春子指尖又出現了一朵朱紅色蘭花,她張嘴把它吞下去,才道:「現在,我是不是曲桑卓姆活佛的對手?」

    同一時間,川中宏馬上撥通祝童的手機,告訴他渡邊俊遇到的情況。

    沙漠營地的帳篷裡走出兩個年輕的旅行者,那並不是朵花車隊的同行者,而是在他們到達沙漠營地半小時後來的。兩個旅行者似乎還沒睡醒,看看別墅樓頂的川中宏,看看在二樓窗口探著身子向外看的朵花和井池雪美小姐,又縮回帳篷去了。

    祝童所在的車隊剛駛下公路,正在進行最後十三公里的衝刺。接到電話,祝童對牛少校道:「那裡已經出事了,我先去。」

    話音未落,「神醫李想」就從牛少校身邊消失了。

    望著尚未閉合的車門,牛少校才信了張偉的話:這個李先生,果然是個神龍不見首尾的高人!

    後車上,葉兒第一時間感覺到祝童的行動,她來不及對歐陽交代,也推開車門跳了下去。

    車輛行駛在顛簸的沙漠戈壁之間,速度當然快不了,可也不能算慢。

    歐陽呆呆地看著葉兒用她意想不到的步伐追上了一個正在遠去的身影,兩個人很自然的挽起手,很快消失在茫茫沙漠中;心中不禁百感交集。

    祝童,用了什麼辦法,在短短的數年間就把一個上海灘的嬌貴小姐,變成一位身手不凡的女俠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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