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玄幻] 鳳凰面具 作者:蘑菇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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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6-24 15:19:13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77 527897
jiwtc 發表於 2010-11-23 09:59
鳳凰面具_三十二卷、蝶舞冰河_
十一、新月輪(下)

  牛少校對著對講機說聲停車,四輛越野車就停了下來。

  牛少校跳下頭車,跑到第三輛邊拉開車門。

  「你們兩個,跟上去。」

  車裡下來兩個年輕的武警戰士,都掛著少尉軍銜。看臉型似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體型卻有很大區別。

  一個高高大大,身高至少有一米八;另一個只有一米七出頭,卻顯得更敦實。

  他們只說了「是!」就快速整理裝備,把身上的零碎都卸下來。高個只留下了一根鐵棍,矮個手裡提著一柄短劍。

  「帶上水壺;還有,槍」牛少校喝道;「你們現在是武警戰士,執行任務時,第一要做的是完成任務,保證自己不受傷害。你們今天的任務是,保證李想先生和蘇警官的人身安全,遇到危險可以開槍。」猶豫了一下,牛少校又說:「儘量別鬧出人命,如果……也沒什麼。總之,要不惜一切代價保證他們的安全,明白我的意思嗎?」

  「明白了,首長!」兩個武警齊聲答道。

  「去吧,只怕再耽擱一會兒你們就追不上了。」牛少校揮揮手,兩個武警轉身向著祝童與葉兒消失的方向追去。

  沙漠裡無風的清晨溫度適中,視野廣闊,正是看風景的最佳時段。

  連綿不絕的沙海,在朝陽的輝光中如夢似幻。

  歐陽隨牛少校走上一個沙丘,遠遠的,還能看到祝童與葉兒的身影。

  「走吧。」牛少校好奇地打量一下歐陽。

  剛才他還覺得歐陽與葉兒都是沒一點功夫的嬌小姐,葉兒突然展現出的實力讓牛少校為止咋舌,能在鬆軟的沙漠裡以那樣的速度奔跑,沒有十年八年的苦練是不可能的;這個……應該不會也是個深藏不露的高手吧?

  祝童牽著葉兒的手快速越過一道又一道沙丘,對身邊的一切恍若未見。

  他現在一心只想快些趕到,在曲桑卓姆擊敗春子之前,攔住她,不讓她與朵花又任何接觸。

  祝童已經知道策劃這一切的人是哪個了,在張偉說秦可強進入過酒店的樓頂的時候,一個身影就隱約出現在他的腦海裡。看到歐陽的瞬間,那個身影變得清晰了。

  廖風,兩個月前被他趕出上海的廖風。

  他已然肯定,在背後算計他的就是那個在他發起的網路攻擊下被查出偷稅漏稅、抄襲、忘恩負義導致身敗名裂的廖風,那個失去所有的光環、被迫辭職離開上海的青年學者廖風。

  祝童之所以選擇離開西京,遠離將要颳起一場風暴的是非之地,是因為藍湛江;更是為了不給王向幀添麻煩。畢竟,馬格強的哥哥們都是手眼通天的大人物。

  作為前任江湖酒會召集人和三品藍石的嫡系子弟與精英份子,藍湛江可以選擇脫離江湖道謀求自我發展,可以選擇為索翁達活佛的鷹洋投資工作,但是有一條底線不能觸犯:做有損江湖道的事。

  如此大的手筆,如果藍湛江說他自己毫不知情,只是酒後一時失控,對外人或警方也許可以說的過去;但在江湖道理事會的一群老江湖那裡絕對是過不了關的。

  秦可強可算是與藍湛江自小一起長大的玩伴,沒有三品藍石的庇護,石旗門早就消散在江湖風雲之外了。

  藍湛江竟然參與了一場可能使秦可強身陷囹圄的陰謀,三品藍石必須給江湖道、給祝童個交代。

  為什麼?藍湛江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是何時與廖風、江小魚混到一起的?接下來,他們還要做什麼?這些問題翻來覆去在祝童腦子裡滾動。

  可以確定的是,按照廖風的計劃,欣雲的那個求救電話是要打給祝童的。可事情的發展並沒有按照規劃好的軌跡運行,祝童與馬格強似乎一見如故,根本就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架勢。

  向秦可強求助,一定是欣雲自作主張。秦可強才是英雄救美的男主角,女性的敏感讓欣雲意識到,祝童即使接到了求助電話也不會入局。她太想擺脫馬格強了,豈不知這樣的自作主張,把一切都搞成了一團亂麻。

  祝童之所以離開正是為了避開這一團亂麻,只有他跳出來了,藍湛江才不得不跳進去。

  秦可強是受到藍湛江的邀請來到西京,他本來的角色不過是旁觀者,見證藍湛江喝醉了,與後來發生的一切毫無關係。現在變成事件的主角,刺殺馬格強的嫌疑犯,祝童走了,藍湛江不得不出來替秦可強處理善後。

  對於藍湛江,祝童並不放心,所以他通知了柳依蘭。八品蘭花培養出來的張雪丹律師也在西京,她這個時候應該已經到酒店了。

  不管江小魚現在在不在西京,不管曲桑卓姆活佛身邊還有什麼高手,祝童現在最要緊的是看好朵花,不讓她被廖風拖進這個針對祝童、並可能威脅到王向幀前途的漩渦。

  曲桑卓姆即便只學到了索翁達活佛的一點皮毛,也不是朵花能應付的。

  葉兒心裡卻沒祝童那般複雜。

  跟祝童來,是因為她怕祝童遇到危險。

  她早把自己看成祝童妻子、以及祝門一分子了。從祝紅那裡,葉兒學到了很多很多,知道了很多很多。

  她知道祝童是位江湖高手,更知道祝童幾乎一半的威名都是依靠蝶神闖出來的。

  祝門蓬麻功,也只有祝紅、祝黃兩個修煉到能在對壘的瞬間覺察到對手的氣血運行的軌跡,從而推測出對手招式的境界,祝童還差那麼一點點。

  現在祝童的紅蝶神處於半殘廢狀態,她怎麼能放心的下?

  這個時候,葉兒忽然又想起了去年,在蝴蝶洞外,祝童拉著她的手跑向楓仙谷的情景,心裡不禁湧出千層感激、萬般柔情。

  沒有祝童的堅持,她現在只怕還是個懵懵懂懂的精神病患者;沒有祝童,在那些醫生手裡,只怕這一生……

  想到這裡,葉兒開始有意識的調整自己的步伐與節奏,調整自己的呼吸乃至心跳,與祝童漸趨一致。

  奇妙的事情幾乎在默契達成的瞬間發生了。

  祝童的感知忽然變得分外靈敏,範圍也增大的一倍。他能感覺到周圍一公里範圍發生的一切,能清晰的感覺到隱藏在下的每一個小生物。這種感覺與身負聚神術挑戰索翁達活佛時有點像,卻又有很大的區別。

  那時六道真氣是被強行封印到他體內的,他可以利用卻不能擁有,更留不住一絲半點。

  而現在,葉兒完全放開了自己,他可以利用葉兒擁有的一切,如果他願意,甚至利用蓬麻功特有的屬性,將葉兒體內的真氣吸納一空,變成完全屬於他的修為。

  這就是雙修嗎?祝童心裡想。

  他當然不會做任何傷害葉兒的事,這樣已經很好了。葉兒只是蓬麻初境修為,他已經是蓬麻幻境後期,有了葉兒的支持,又都是蓬麻功,祝童竟然又一次體會到半隻腳踏入蓬麻功仙境的感覺。

  「有人跟著我們啊。」葉兒也有與祝童同樣的感覺。現在的她覺得自己無比強大,似乎無所不能。還好她本來就心境平和,沒有忘乎所以。只是很好奇罷了。

  「牛少校派來的幫手,讓他們跟著吧,也許有用的上的時候。」祝童也發現了那兩個年輕的武警戰士,看腳力與身法,也一定是出自武林世家。只有從幼年開始持之以恆的苦練,才有跟得上他和葉兒的可能。

  「要不要等一等?」葉兒問。

  兩個年輕的武警距離他們有八百米,看他們的速度,也就是幾分鐘的時間。

  「不能等,只怕我們現在趕到都有點來不及了。有人要對付朵花!跟著我,別說話。」

  祝童不僅沒有停下的意思,反而加快了速度。

  剛才只是一個小小的分歧,葉兒想停下來等等那兩個武警,祝童就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默契度減弱了一大半;感知也沒那麼敏銳了。

  沙漠營地外的沙丘上,春子正苦苦支撐著。

  不只女活佛曲桑卓姆活佛表現出的強大壓力,事實上,女活佛根本就沒有動用新月輪。

  春子只又一個人,她只能攔住曲桑卓姆,拖住她,不讓她靠近沙漠營地。

  而剛來的十幾頭駱駝根本就沒有停留,繞過沙丘直接向沙漠營地方向去了。

  「渡邊君,你要攔住他們,哪怕是一分鐘也好。李先生正在趕來,他很快就到了。」春子別無選擇,只有用日語對渡邊俊大喊。

  渡邊俊還沒從剛才的驚嚇中完全恢復過來,但是聽到春子的呼喊,還是馬上飛快的跑下沙丘,斜插向駝隊的前面。

  「很危險啊。」曲桑卓姆舉起新月輪,嘲諷道:「你不該讓一個帥哥去冒險。那些,可都是些沒有憐香惜玉之心的臭男人啊。他們只是去接朵花小姐,佛祖在上,我們沒有傷害任何人的意思啊。」

  「昨天晚上,有個人死了。」春子道;「一個叫馬格強的男人,活佛認識嗎?」

  「小馬哥死了?」曲桑卓姆神情一變,但很快就恢復正常;「那也是個帥哥,就是有點變態。這樣的人,早一天回歸西方極樂,未嘗不是一種解脫。」

  春子回頭看一眼渡邊俊,無奈地嘆息一聲,道:「來吧,讓我享受享受天輪寺無上玄功新月的美妙境界。」

  「你想好了嗎?太陽下的新月,可是多了幾分煞氣啊。」曲桑卓姆甜甜地一笑,新月輪已然升起在她頭頂。
jiwtc 發表於 2010-11-23 09:59
鳳凰面具_三十二卷、蝶舞冰河_
十二、雙飛翼(上)
       
  渡邊俊並不是第一次看到駱駝,沙漠營地裡也養有幾峰駱駝。

  春子只掃了一眼,騎在駱駝上的十二個人,其中至少有兩個是她看不透的。

  這代表著,那兩個是比春子厲害的高手。

  那樣的高手,不屑於去為難渡邊俊這般明顯什麼也不會的菜鳥,渡邊俊也不可能擋住他們。

  但渡邊俊帶著護目鏡,春子的意思不是讓他去硬拚,而是讓他多看幾眼,使守在營地裡的川中宏和正在趕來的祝童多一點資料。

  渡邊俊卻沒這麼想,他邁開大步撲到第一匹駱駝前,張開手臂攔住去路,嘴裡大聲吆喝著一些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東西;與其說使為了嚇駱駝,不如說是給自己壯膽。

  駱駝上是位生了一圈絡腮鬍子的粗豪男子,他呵呵笑著揮舞起一條丈多長的黑色鞭子,「啪!」一聲在半空中挽出個鞭花。渡邊俊只覺得耳邊響起一聲驚雷,接著就覺得自己飛了起來,飛向他來時的沙丘。

  很明顯,絡腮鬍子不希望渡邊俊先他們一步回到沙漠營地。他並不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被渡邊俊的護目鏡忠實地記錄下來,並即時傳送到川中宏那裡。

  春子嘆口氣,飛身上前接住渡邊俊。

  「你放心,他們只是一群亡命之徒,知道沙漠營地裡來了兩位身家億萬的小姐,想請她們或其中的一位去做幾天客,掙一筆外快。」曲桑卓姆很體貼地解釋道。

  確實,絡腮鬍子他們真的只是幾個到處遊逛的亡命之徒,十二個人中幾乎每個都身背命案。他們被有心人引導來,目的確實只是想綁架到井池雪美或陳依頤之中的一位,敲一筆錢。

  紅戈壁歷來就是一塊是非之地,其中當然不乏馬匪之類的存在。對於鳳凰仙子朵花,他們的意思並不大。

  因為歷史與環境的原因,天輪寺的喇嘛們歷來與這些人有接觸,並保持著適當的聯繫。

  在數十年前的一次軍隊全方位的打擊之下,不少馬匪都穿起僧袍做起了喇嘛;且這一做就是幾十年。

  十幾年前,因為毒品貿易的悄然興起,環境惡劣又地處交通要道的紅戈壁逐漸又聚集起一群類似的亡命之徒。有些人發了大財,但更多的人卻葬身在這裡。

  江小魚與馬格強,可算是他們之中的佼佼者。

  不同的是,這一次的打擊不只來自政府方面,「毒王阿西」的死,江小魚搞出的風風雨雨,去年的那場大搏殺,已經將這一條毒品通道徹底堵死了。

  所以,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裡的人開始動起了別的念頭,比如說綁架……

  轉回身,春子的眼前出現了一座雪山,背景是清澈的不可思議的藍色天空。

  一輪炎炎新月在雪山的左側的藍天白雲中緩緩穿行。月輝閃耀的光點在雪山周圍點綴成一片豔麗的海洋。

  春子早對索翁達活佛乃至鷹佛詭異莫測的玄功秘法早有耳聞,女活佛曲桑卓姆作為鷹佛唯一的女弟子,敢在這次興風作浪一定有所依仗。

  剛才,她吞下了一朵定心蘭,能令她眼明心亮、看穿幻象、固定心神不為邪魔所惑,並沒有別的什麼功效。

  八品蘭花都是弱女子,最是懂得以柔克剛,自有一套探查對手實力的秘法。春子站到曲桑卓姆對面的瞬間就知道了,自己不是女活佛的對手;無論是玄功還是拳腳功夫,都與對方有一些差距。

  她吞下定心蘭,正是為了儘量避免與曲桑卓姆硬對硬的比拚,玄功雖然更凶險,卻總有些機會。

  春子正在欣賞新月輪內的美景,只聽得轟然一響,新月移動到雪山之巔,朵朵白雲化作鋪天蓋地的雪球,夾裹著勁風剎那間翻滾而來。

  緊接著,周圍的溫度驟降,刺骨的冰寒讓春子不禁瑟瑟發抖。

  明知道這是幻象,春子卻不能不躲閃。她的目光穿透雪球看到山巔之上的新月消失了,曲桑卓姆就隱在數以百計、千記的雪球之中,誰知道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被雪球穿體而過算不得什麼,只要緊守心神,那些都可當成虛幻的過眼雲煙。但在新月輪營造的的世界裡被女活佛打上一拳,身體的傷痛還算不得什麼,對精神、心神的傷害可不容小覷,搞不好,半條命就算留在這裡了。

  女活佛曲桑卓姆也不輕鬆,自在上海紫霞庵敗於祝童手下,玄功被破、修為大跌,她有半年的時間處於萎靡不振的狀態;鷹佛之說讓她閉關靜養,沒有給她任何指點。

  去年年底,鷹佛忽然把她招來天輪寺,將天輪寺的鎮寺重寶日月雙輪中的月輪賜予她,同時賜名桑珠活佛,為天輪寺主持活佛。

  那日月雙輪又名陰陽兩界輪,交到曲桑卓姆手裡時已然殘缺不全,天輪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納布敗於鷹佛,日月雙輪中的日光輪也毀於那次較量。

  三鷹佛在天輪寺駐留了一個月,三個月後,曲桑卓姆……桑珠活佛按照鷹佛的指點,將殘缺的日月雙輪修補祭練,成就一個嶄新的世界,並命名為新月輪。

  有了這新月輪,桑珠活佛才曾為天輪寺真正的主人。

  新月輪成就已然半年了,桑珠活佛還不能完全掌握它,對它的把握卻還處於初級階段。

  日月雙輪原本分為三界,為陽界、月界、和界。其中和界為施展天輪寺獨有神功金剛大光明神經所必須道具。

  鷹佛與天輪寺的前任活佛辛格納布的較量中,因為日光輪被毀,陽界被消失了,只剩下一個月界,以及殘缺不全的和界。

  對於一般人來說,只用月界就可輕鬆應付,但對於春子這般的真正的行家,必須激活新月輪內層的和界。但是桑珠女活佛並沒有修習金剛大光明神經,那是一部只適於男人修煉的神功。

  出於對桑珠的體恤,鷹佛傳授將摩羅獄印傳授給她,用來修煉新月輪,以期能恢復日月雙輪三境界。

  布天寺鷹佛一系的傳承功法,講究的是在實戰中剛猛直進;那摩羅獄印正是其中的精華部分。當初祝童在索翁達的摩羅獄印三轉中吃盡了苦頭,

  桑珠活佛才剛竊門徑,現在的新月輪可說是徒有其表的摩羅獄印而已。其中最厲害的和界,只不過相當於摩羅獄印的雪坑轉。

  但新月輪畢竟是已在天輪寺傳承千年的重寶,凝結著天輪寺十數代活佛的心血,以它作為中心幻化出的摩羅獄印充滿了不可預測的凶險與變數。

  曲桑卓姆明知那風險不只是針對春子,也可能將自己拖進去。但她正是想借這個機會進一步瞭解新月輪,所以在激活了和界後,女活佛桑珠做的並不多,只是順勢而為。

  沙漠營地內,川中宏終於看到了穿行在植物園中的駝隊;也看到了絡腮鬍子從帶頭的駱駝上飛身下地,幾個轉折就消失了。

  他挺身立在樓頂,低聲怪叫一聲。樓下的兩個手下放棄了別墅的大門,衝進井池雪美小姐躲避的房間。一個站在門後,一個守在窗前。

  川中宏並不知道,駝隊此行的目標並非井池雪美小姐,而是鳳凰仙子朵花。但他知道,房間裡的三位嬌小姐,任何一位出了意外,其後果都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這個時候,駝隊上的人紛紛跳下來。

  其中五個大大咧咧地走向營地大門,另外六個則隱入紅柳樹,分散開向側面包抄。

  他一掌劈開手裡的木棒,抽出一柄細長的利劍,「呼!」地一聲從樓頂跳下,穩穩地立在沙漠營地的南門前。

  與此同時,帳篷裡的兩個年輕人也走了出來。不同的是,他們換上了一身筆挺的警服,手裡各自緊握一把烏黑漆亮的手槍,很自然的站在別墅的大門兩側。

  沙漠營地的主人們被眼前發生的一切驚呆了,這些人一副如臨大敵的樣子,難道在這朗朗乾坤之下,有人敢來來公然搶人?他們可是知道朵花的身份;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在一位省長的女兒身上都腦筋?

  新月輪內,春子與曲桑卓姆都在面臨兩難的選擇。

  不錯,她們再次碰面了。

  春子看穿了所有的虛幻,最終接住了曲桑卓姆的拳擊。

  可是,兩人的交手卻引發了和界內的一場風暴。

  春子知道再不能放曲桑卓姆離開,她不顧一切的纏住了對方,幾乎是不顧自己的性命,也要拖住對方。

  摩羅獄印被打斷了,和界內的雪山失去了支撐,瞬間崩塌了,雪坑轉已然變成一個巨大的雪坑,正在將兩個女人同時埋葬進去。

  春子與曲桑卓姆只有一個機會,攜起手來共同對抗。憑藉曲桑卓姆的摩羅獄印,未嘗有重新控制和界的可能。

  但是她們之間最大的問題在於不知道對方的心思。

  曲桑卓姆近乎絕望了,這個時候她才想到,自己到底不是鷹佛!

  沒有精深的玄功修為,根本就沒有冒如此大的風險的本錢。

  十三公里的距離,車隊要走近一小時,但在祝童和葉兒腳下,只用了十幾分鐘。

  「啪!」的一聲槍響,使他們不得不在距離植物園不足百米的地方停了下來。

  絡腮鬍子舉著把長槍走出植物園,對著他們哈哈大笑道:「道上的朋友,今天咱們在這裡辦事,識相的就讓讓,不識相的別怪老子槍子不認人。」
jiwtc 發表於 2010-11-23 09:59
鳳凰面具_三十二卷、蝶舞冰河_
十二、雙飛翼(下)

  沙漠營地的志願者們並不貪大,而是以營地為中心一層層向外擴展,第一步就是使植物園的範圍逐漸與公路相連。

  絡腮鬍子站在一從紅柳樹下,算是植物園的外圍了,與祝童的距離不到五十米。他身後是一片起固沙作用的草格子,格子內已種上了植被;再向後幾十米才是綠樹蔥鬱的植物園。而沙漠營地在植物園的中心,直線距離至少也要有三四百米的樣子。

  祝童盯著絡腮鬍子看了會兒,低聲對葉兒說:「你等在這裡,後面兩個人上來,告訴他們從南邊繞進去。」

  「你……」葉兒緊攥住祝童的手不鬆開。

  很明顯,祝童要去直接面對絡腮鬍子,可是對方手裡有一隻獵槍,一隻剛上好子彈的雙筒獵槍。

  「相信我,他不敢向我開槍。」祝童握握葉兒的手,掙脫開,邁步走向絡腮鬍子。

  葉兒沒辦法,只能擔心的看著他。不遠處,兩位武警少尉跟上來了。葉兒看絡腮鬍子果然沒有開槍的意思,並且把獵槍放到地上;才轉身對兩位武警少尉招招手,示意他們過來。

  那邊,祝童在距離絡腮鬍子十米處停下來,低笑了幾聲,道:「余總這是唱的什麼戲?空城計嗎?」

  絡腮鬍子看看正在聽葉兒說話兩位武警少尉,也笑道:「剛才不是,現在是了。」

  「這齣戲唱的真有點不合時宜啊,該怎麼收場呢?」祝童又問;「他們倆個是尖兵,後面還有九個人,四輛車。相信,有更多的人正在趕來。」

  「祝師兄的意思呢?」絡腮鬍子似乎一點也不著急;「你救了那小子的命,上海我是呆不住了。以祝師兄的本事幾次都差點栽在那小子手裡,況且是我這個罪大惡極的傢伙呢?我可沒有美國參議員那樣的護身符。」

  絡腮鬍子正是江小魚,儘管他的化妝術可謂是神妙之極了,臉上無論怎麼做文章,江小魚身體語言與那深邃眼睛裡蔭翳是變不了的。

  況且,祝童這次根本就不用親眼看到。早在一分鐘之前,在江小魚開那一槍之前就知道他的存在了。同樣,葉兒也知道江小魚遠沒有他表現出的那麼從容,一分鐘之前,他還氣急敗壞的在植物園裡狂奔著趕來。

  只是,葉兒不知道這個絡腮鬍子就是那個名義上已經死在醫院裡的江小魚。

  「相信我,我並沒有救他。」祝童當然要否認了,事實上,王文遠現在服用的中藥是望海中醫研究會所的老中醫們的智慧結晶,表面上與祝童沒有什麼關係。

  「你沒救他?」江小魚輕笑一聲;「即使我中了綠度母,也活不過二十四小時。他活了多久了?」

  「那是我老婆的手藝;」祝童不無得意地回頭看了眼葉兒,兩位武警少尉果然向南面跑去了;「她是心地善良的好人,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一位年輕有為的同事掛在眼前,出手救一下,很好理解吧。」

  「是很好理解,她還真是個好人啊。」江小魚瞟一眼葉兒。

  葉兒沒有穿警服,任何衣服穿在她身上都自然地為她提供作貼切服務,而不可能喧賓奪主。江著什麼。那兩個武警……江小魚認出來了,這就是去年一直咬著他不放的那對兄弟,不到一年的時間,都是成少尉了;但願他們沒有認出他來。

  「後來的事你應該知道一些,王警官的治療一直由專家小組負責,採用中西醫結合療法,對那個是綠度母還是有一定效果的。」祝童挪動身體,擋住了江小魚的視線,聲音忽然變得冷冰冰的:「不要在她身上動腦子!」

  「我只是看看。」江小魚乾笑著收回目光;「祝師兄真有福氣,能把如此美麗迷人的警官騙到手,不負此生啊。」

  祝童盯著江小魚的眼睛,又道:「她如果有任何意外……後果,你和你們江家想像不到,也承受不起。」

  「這算什麼?威脅?」

  「不是威脅,是警告!」祝童忽然變得咄咄逼人;「煙子,聖麗園在崇明收購了一家船務修造廠。江家精華部分應該都在那裡吧?」

  江小魚心底不禁一顫,在葉兒身上動腦子的不是他,而是廖風和曲桑卓姆。如果後果要由他和江家承受的話,這生意是怎麼算都做不得的;他可不能做引火上身的蠢事。

  想到這裡,江小魚嘿嘿一笑,道;「將來的事說的也沒用,眼前的局,祝兄準備怎麼破?」

  「應該說,你和曲桑卓姆活佛該如何收場吧?」祝童冷笑著說;「馬格強死了,你曾經是他的大哥,他的背景你很明白。無論他是怎麼死的、誰殺了他?我既然跳了出來,這件事就不是藍湛江、廖風乃至天輪寺所能承擔的起的。」

  「你最好別讓她蠻幹。」江小魚忽然道。

  祝童也同時感覺到了,葉兒走了,她也隨著那兩位武警少尉向南邊去了。速度還非常之快,與他巔峰狀態的身法有的一拼。

  糟糕!祝童心裡叫苦,葉兒能有如此的速度只能有一個解釋,她使用了花咒,使用了能讓她在一刻鐘內擁有超凡能力的護花咒!她要去另一個戰場,南面,據此不過五百米遠的沙丘。

  祝童與葉兒被江小魚攔下之前處於一個非常奇妙的狀態,能感知到周圍一公里之內所發生的一切。他們已經知道朵花、井池雪美小姐、陳小姐都還算安全,也知道在幾百米外的那個高地上潛伏有一個對方的眼線,他們的來到對方早就知道。

  沙漠營地裡,有川中宏這樣精於潛伏的高手,有公安廳三處的警官,雖然看上去凶險,其實並不用太過擔心。對方只有十二個人,且都隨著江小魚向這邊移動,只有兩個人在營地周圍隱伏著,看有沒有機會。那是王天王地兄弟倆,正常情況下,以他們的本事,不對營地構不成太大威脅。

  後面,牛少校他們的車隊應該能在半小時內到達,那時,主客異位,情況迥然不同。十分鐘之內,江小魚的人不走就永遠走不掉了;祝童不覺得江小魚會那麼傻,公路附近上一定也有他的眼線。祝童一直沒發現神鉤王寒,這個陰險的老者,才是最讓他不安的存在。

  唯一讓祝童擔心的就是南邊的沙丘上,渡邊俊處於昏迷中,春子也有點麻煩。祝童曾對葉兒說,曲桑卓姆在玩火,搞不好就是一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問題是,那裡不只有春子和曲桑卓姆、渡邊俊;還有一個很關鍵的人:廖風。

  那個策劃了這一場鬧劇,如今躲在沙丘下帳篷裡、激動的瑟瑟發抖的廖風。

  祝童不知道曲桑卓姆與春子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以他的判斷,葉兒即使使用了護花咒也擋不住曲桑卓姆。問題在廖風,他肯定跑不了了。

  對祝童來說,廖風被抓到與不被抓到有著本質的區別。

  曲桑卓姆、索翁達活佛身邊有這麼一個自作聰明的蠢貨,那他們所作的任何事都不會如過去那般無跡可尋。

  而葉兒和那兩位武警少尉,不會放過任何與曲桑卓姆有關的人。

  「好一個女警官!我們都看走眼了,有如此身手,誰敢在她身上動腦筋?不過……哈!祝師兄,抓住桑珠活佛又能如何?」江小魚忽然笑了;「祝師兄,你現在是江湖酒會召集人啊。」

  「此話怎講?」祝童遲疑了。

  江小魚明顯有所依仗,他似乎並不怕自己乃至曲桑卓姆被抓。

  「你最近見過雪狂僧嗎?知道凡星道士去哪裡了嗎?」江;「還有,我忽然有了天大的膽子出現在這裡,祝師兄不覺得奇怪嗎?」

  「莫非……」祝童心裡瞬間閃出無數個可能,最終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一個可能:凡星道士與雪狂僧,落到曲桑卓姆或者索翁達活佛手裡了。

  正是有了這個基礎,江小魚才敢於出來趟這灘渾水。

  凡星是二品道宗的希望之星;雪狂僧是一品金佛四大空字輩長老之一。

  他們料定,即使廖風的謀劃最後失敗了,作為江湖酒會召集人,為了維護江湖道的利益,祝童也不敢做什麼。

  「他們在哪裡?」

  「不遠也不近,就在附近。」江小魚道;「按照我的意思,根本不用搞的如此複雜,通知祝師兄一聲,就是倆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高手挑戰鷹佛,失敗了,被留在天輪寺,祝師兄定會欣然前往。那時候,什麼條件都好談。鬧到現在這個地步,只怕桑珠活佛在天輪寺,再也呆不住了。」

  「江兄想全身而退?總要給我個理由吧?」祝童馬上理解了江這番話的意思,他害怕了,這次沒扳倒祝童,馬格強卻掛了。

  江小魚怕事情過後,自己和江家會不得不承受來自江湖道的報復。最後那句桑珠活佛與天輪寺的話,不過是表明他與鷹佛之間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據此二十公里,公路旁有家餐館,招牌是大漠風味牛肉湯。」江小魚道。

  「不夠!」祝童搖搖頭。凡星和雪狂僧既然在附近,找到時早晚的事,沒人敢殺了他們。

  「藍右江。」江小魚輕輕吐出三個字。

  祝童想了想,問道:「最後想請教一下,以江兄的判斷,馬格強是怎麼死的?」

  「他啊……」江小魚頓了頓,才道:「這還真是個問題。那小子雖然不是個練家子,但能在這片地方混出個小馬哥的名頭,總不是個簡單角色。我也曾吃過他的虧。他最擅長的就是玩刀,飛刀。如果……我說小馬哥是自殺,祝師兄肯定認為是笑話。」

  「不是你殺的?」祝童仔細看著江小魚的眼睛。

  「我有作案時間嗎?」江。

  沒辦法,這傢伙比魚都滑!祝童揮揮手,說:「你走吧!記得把自己的屁股擦乾淨。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一次的話……」

  「只要祝師兄不給我機會,我們永遠是朋友啊。」江小魚哈哈笑著,撿起獵槍退進植物園。

  藍右江,江湖理事會理事,三品藍石的代理人,也只有藍家人才能說動藍湛江扮演那麼一個可笑的角色。

  既然三品藍石也參與進來了,事情就變得撲朔迷離,充滿了變數。

  看來,這次陰謀的背後不只是廖風、曲桑卓姆、江小魚,還真有人是沖省長王向幀去的啊。

  再深想一下,祝童背後不禁冒出層冷汗!

  索翁達活佛與那尊佛……

  祝童忽然仰頭長嘯一聲,在空曠的沙漠上,這嘯聲傳出很遠很遠。

  葉兒是唯一一個從嘯聲裡感覺出祝童的憤怒的人,也只有她能感覺到,祝童的嘯聲直指一個人,那個在兩個喇嘛護持下,騎著駱駝逃向沙漠深處的男子。

  她現在剛到沙丘之上,猶豫了片刻,忽然改變方向,向沙漠深處那個男子逃離的方向追去。

  葉兒心裡只有一個念頭,祝童要留下這個男子!

  她完全忘了,自己高手狀態只能再保持區區五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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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面具_三十二卷、蝶舞冰河_
江湖號外、大漠天輪(上)

  曲桑卓姆與春子都處於苟延殘喘的境地。

  新月輪內星月無恆、煞風呼嘯,雪山在崩潰,雪坑變成了天坑,可算是滿目瘡痍。

  兩個曾經的對手被破聯合起來,卻也只能苦苦支撐,勉強拖慢一絲雪山崩潰的速度而已。

  這還是春子有一雙能看穿幻象的慧眼,有一顆七竅玲瓏心。看出曲桑卓姆已經失去了對新月輪的控制,想到在現在的情況下,只有化干戈為玉帛、暫時把自己的力量借給對手方有一線生機。

  雪坑已經將雪山的大部分吞噬掉了,雪山消失的瞬間,就是她們化為虛無的時候。春子知道祝童正在趕來,無論如何,也要拖到那一刻。

  先趕到沙丘的是葉兒,她只看到春子與一位白袍女子相對而立,渡邊俊神情沮喪地呆坐在沙丘北面;看起來沒什麼危險。

  沙丘南面的沙溝裡,兩個絳紅色僧衣的喇嘛神情緊張地看著沙丘上的白袍女子,他們身邊是幾頂被拆除了一半的帳篷。

  葉兒看到這樣的狀況,一時不知該怎麼辦。春子她是認識的,那個白袍女子……

  正此時,祝童嘯聲如大漠驚雷,為葉兒點明了一個目標。

  這瞬間,葉兒循著祝童嘯聲,清晰地看到就在二百米外,一座更為巨大的沙丘的另一邊,一位年輕男子騎著駱駝,在兩個喇嘛護持下倉皇逃離。

  祝童要留下這個人,他是……廖風!

  有了目標,葉兒不再遲疑,帶著兩位武警少尉向那個沙丘方向撲去。

  嘯聲只短短的瞬間,葉兒還沒有鎖定目標的能力,嘯聲停止,她就失去了剛才的空靈。

  二百米,在平原根本算不得什麼。但這裡是沙漠隔壁的交界地帶。

  沙丘是如此的巨大,地形是如此的複雜,葉兒只能朝廖風剛才的位置移動。

  也幸虧葉兒沒有與春子打招呼。

  玄功較量雖然表面上看似平和,卻更為凶險。特別是現在這種曲桑卓姆以身試法的狀況,稍有不慎,她們兩個就會變成兩具沒有感知、沒有思想的行尸走肉。

  祝童的嘯聲在新月輪內化為一聲驚雷,使時間與空間有了瞬間的停頓,怒號的煞風、崩潰的雪山、吞噬一切的天坑,都在這瞬間靜止了。

  曲桑卓姆抓住了這難得的瞬間,率先從新月輪內脫出。隨即,春子牽著女活佛的衣角,也出來了。

  她們的精神都疲憊且亢奮,具有恍若隔世之感。

  「朝陽下的露珠……」曲桑卓姆看著東方,喃喃道。

  她對新月輪有了更深的瞭解,假以時日潛心修行,定能成就一方美好新月世界。而春子,卻通過這番經歷看穿了新月輪最核心的部分,無論這個世界如何變化,對她來說再沒有絲毫神秘可言了。

  只是現在,對剛才的經歷兩人都沒心情說什麼。

  「要起風了,妹妹最好不要亂走動。」曲桑卓姆說完,對沙溝裡的喇嘛打個手勢轉身就走,向著南方。

  春子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又看看天,西邊天空,隱隱烏雲翻滾。這預示著,一場沙漠裡常見的大風即將來臨。

  正此時,祝童來了。沒有絲毫停頓,也沒有與春子交流,風一般從沙丘頂端刮過。

  葉兒與兩位武警少尉剛攀上那個巨大的沙丘,沙丘上忽然揚起團沙霧。

  「喀!」地一聲,高個少尉的鐵棒狠狠地砸進沙霧內,接著是一聲慘叫。

  沙霧落下,一個黃衣男子抱成一團,快速滾下沙丘南邊陡峭的斜坡。他一直隱伏在這裡,負責望風。剛才又接到指令,儘量減緩對手追擊的腳步。

  在付出了右臂被砸斷的代價後,他以為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麼多了。

  沙丘的南邊地形更為複雜,駱駝走過的痕跡,只在沙漠裡才能分辨。可這是一片沙漠戈壁交錯的地帶,西南方向是一片亂石堆,東南方向是連綿不斷的沙丘,望著這一片廣袤而複雜的空間,葉兒一時有點迷茫。

  「那裡,他們從那裡走了。」矮個少尉最先有了發現,指著西南方向的一片亂石堆。

  他的感覺異常靈敏,儘管駝隊已然摘下了駝鈴,卻還是被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你是哥哥吧。」葉兒對高個說;「你留在這裡。」

  說完,葉兒與矮個少尉就追了下去。

  現在的廖風真真有喪家之犬的感覺,原本計劃好一切,忽然就發生了逆轉。

  聽到沙丘上、公路邊埋伏的眼線的匯報,廖風就知道這次行動失敗了。聽到那聲槍響,廖風更是被嚇得魂不附體,連忙爬上駱駝逃跑。

  他到底只是一個書生,雖然對鷹佛崇拜的五體投地,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場面。他只是想讓祝童在西京栽個跟頭,讓朵花成為鷹佛的信徒,然後與自己雙飛雙宿,據說天輪寺有一種雙修秘術……

  廖風研究歷史多年,對那些曾經的陰謀詭計尤其感興趣。

  他根本就沒想到,他只是一個索翁達活佛手裡一顆有點份量的棋子,他所負責策劃的西京行動,只是一個大局中的導火索而已;結果如何並不重要。只要祝童與馬家對上了,就算成功。那時,王向幀即使想置身事外,也不可能了。

  可是,西京傳來的消息大大出乎廖風的預料。

  警方控制了一個姓秦的人,「神醫李想」隨著一隊武警走了。內線已經確定,在這起案件中「神醫李想」沒有絲毫的嫌疑;倒是那個藍湛江藍公子,頗有點不清不楚的味道。

  廖風被鷹佛展示在他面前的天輪寺豐厚的資源與人脈資源迷住了,其中就包括上海灘著名的鑽石王老五藍湛江。他曾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卻沒想到祝童不是個可按照常理測度的人。

  祝童沒有與馬家對上,馬格強卻已經死了。

  祝童並沒有被拖在西京,而是帶著一隊武警趕來了。

  劫持鳳凰仙子的行動眼看也破產了。

  曲桑卓姆請來幫忙的神秘馬賊們,也沒有按照他的計劃,強行突進沙漠營地,把朵花搶出來,帶到這裡接受桑珠女活佛的祝福,成為天輪寺最忠實的信徒。

  而在他眼裡神通廣大的女活佛桑珠,好像走火入魔了,要與那個女人比劃神秘的新月輪。

  坐在顛簸的駝背上,廖風苦苦思索著這一切是為什麼。隱約之間,他感覺到一種疏離,似乎彼此的目標有差距。

  廖風當然想不明白了,無論是在他眼裡偉大的無限接近神明的鷹佛,還是神通廣大的桑珠女活佛,他們所追求的都並非人間富貴或權勢。

  這是一種境界上的差距,天輪寺在廖風眼裡是一個很重要的道場,是布天寺探入西部的一隻腳。但在索翁達和曲桑卓姆心裡,天輪寺只是個可有可無的存在;包括那些對天輪寺的信眾們乃至他,都是隨時可以拋棄。

  「來了,他們追來了。」護持著廖風的兩個喇嘛叫了起來。

  廖風回頭一看,當即目瞪口呆。

  蘇葉蘇警官,帶著一位年輕的武警從一片亂石堆中衝過來。

  在廖風印象裡,蘇葉可沒現在這般的颯爽英姿,那身手,簡直比桑珠活佛還要高明幾分。

  一位喇嘛抽出短刀,狠狠地刺向廖風坐下的駱駝。

  駱駝吃痛,嘶叫著邁開四蹄鋒跑起來。

  葉兒緊盯著廖風不放,猛然加速,越過兩個喇嘛的攔阻,距離廖風不過數米之遙;似乎只要伸出手,就能抓到他。

  兩個喇嘛受命保護廖風,當然不會如此輕易放手。

  他們是天輪寺的怙恃喇嘛,也就是護寺喇嘛,經歷過艱辛的苦修鍛鍊,都有一身高明的密宗修為。

  兩隻赤紅色的降魔輪,就是他們的法器。

  只不過,當他們剛舉起降魔輪,想要拋出去阻擋葉兒時,槍響了。

  矮個武警掏出手槍,沒有鳴槍示警,而是直接朝兩個喇嘛揚起的手臂開槍。

  聽到槍聲,廖風更是不堪,嚇得魂都沒了。

  這個時候他才開始後怕,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原來已經觸犯了國家的法律;那是任何信仰都不可踰越的最高規則。

  葉兒忽然覺得身體一軟,剛才支撐著她的能量在快速消退;護花咒的有效時間,到了。

  沒有了護花咒,葉兒只能勉強運轉蓬麻功,身體再次加速,一把扯住廖風,將他從駱駝上帶了下來。

  廖風臉朝下,驚恐地看著越來越近地面,那裡是一方紅色礫石的尖角,摔上去……

  葉兒把廖風從駱駝上拽下來,已經沒多少氣力了。她眼看著廖風摔向礫石,心裡著急,在他腰間踹了一腳。自己卻滑向那方紅色礫石的尖角。

  身體一輕,廖風覺得自己又飛了起來。

  他看到了一片潔白,緊繃的心放下了一點。桑珠女活佛來了!最後關頭,桑珠女活佛救了他。

  他知道自己現在大概被桑珠女活佛提在手裡,雖然不太雅觀,卻總比摔個頭破血流好。他偷偷抬起頭,又嚇得馬上低了下去。他看到了祝童,以及他懷裡的女警官蘇葉。

  「你用不著這麼拚命,他……比不上你的一根頭髮。」祝童輕輕攬著葉兒,低聲說。

  葉兒受傷了,傷在背部。祝童追著曲桑卓姆,還是來晚了一步。他眼看著葉兒為了救廖風,背朝下摔到了那方紅色礫石上,心痛不已。

  「你……」祝童盯著曲桑卓姆;「女活佛,你累了,留下吧。」

  「如果我說不呢?」曲桑卓姆提溜著廖風,向前一送;「把他留給你吧。」

  「在上海紫霞庵,我曾經說過。有些事可以再一在二,沒有第三次。這是第三次了。」

  祝童看也沒看被丟在他腳下的廖風,說著話,抱著葉兒緩步走上來。

  曲桑卓姆臉色發白,渾身上下空蕩蕩的。這種感覺,只在面對鷹佛索翁達的時候有過。可祝童,這個小騙子,什麼時候變得能與鷹佛比肩了。

  「碰!」的一聲,曲桑卓姆抱著胸倒在地下。

  祝童栽她胸前踹了一腳,這一腳,正踹在她氣機凝聚的節點上,將她從高高在上的女活佛,踹回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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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凰面具_三十二卷、蝶舞冰河_
江湖號外、大漠天輪(中)


  沙漠營地內,川中宏站在別墅房頂眺望著,原本緊張的戒備狀態解除了。

  從東邊第一聲槍聲響起,到南邊的兩聲槍聲,間隔雖然只短短一刻鐘,沙漠營地裡所有的人,包括那兩位被派來保護朵花的警官,都想到了死亡。

  現在是和平年代,聽到槍聲的機會也許有,但是面對死亡的機會並不多。

  營地周圍可是有十二個人,十二個擁有現代武器的亡命之徒;以沙漠營地簡陋的防禦措施以及僅有的兩隻手槍……

  二樓房間裡,井池雪美小姐還好些,她畢竟與祝童在日本一起經歷過暗殺,從小接受的教育與訓練也不乏有關的內容。陳依頤小姐與朵花就沒那麼從容了,都被嚇得臉色慘白。

  「沒事了,應該沒事了。」井池雪美小姐忽然道。

  她一直站在窗口向外看。

  先是看到了祝童春子扶著渡邊俊回來了,雖然兩人都有些狼狽,卻能看出沒什麼大礙。

  過了一會兒,看到祝童抱著葉兒的身影從南門的紅柳林中走出,井池雪美終於確定,最危險的階段已經過去了。因為井池雪美還看到兩位武警戰士牽著的三匹駱駝,以及趴在駱駝上的一女三男四個俘虜。

  應該是俘虜吧,兩個穿絳紅色僧衣的男子都被綁著,掛在一匹駱駝的兩側。一個普通服飾的男子,背朝上趴在駱駝上,看不清面目。

  而那個穿白袍的女人雖然沒被綁著,臉上還帶著傲然的矜持,眼睛裡卻時常閃出掩飾不住的惶然。

  一行人進入沙漠營地,兩位武警戰士在兩位警官的幫助下把駱駝上的人都卸下來。

  朵花認出,那個衣著普通的男子正是曾令她意亂情迷的廖風;不禁呆住了。如此溫文爾雅的一個年輕學者,怎麼會與劫匪混到一起了?

  沙漠裡的建築都不會太高大,這幢別墅二樓的窗口距離地面不到四米,井池雪美很清楚的看到,祝童懷裡的葉兒顯得很虛弱。她探出身子叫道:「來這裡,來這裡。」

  祝童回頭,漠然掃視一眼曲桑卓姆,抱著葉兒進了別墅。

  進房間剛把葉兒放下,三個女孩就圍上來,卻都沒說話,只擔憂地看著祝童解把開她的衣服,在她背部輕輕按摩著。

  三個女孩都驚恐地摀住嘴巴。

  葉兒的背上潔白滑膩的肌膚上有一個傷口,雖然沒有流血,但裂開的皮膚更令人觸目驚心。

  葉兒與人交手的經驗幾乎為零,這還沒什麼;要命的是,她自我保護的意識同樣幾乎為零。

  如今,她可算是傷上加傷,背部摔在那塊紅色礫石的尖角,兩根肋骨斷了。

  祝童心疼的不知說什麼好,所以才會對曲桑卓姆下那麼重的手,一腳踢爆了女活佛的半生的修為。

  葉兒不知道保護自己,蓬麻功有自我保護的本能,白蝶雖然處於護花咒後的虛弱期,也多少起了點作用。葉兒只是兩根肋骨骨折,背部有個三釐米長的傷口,別的沒有什麼大礙。

  祝童最擔心的是葉兒體內的那個金針,怕被這一摔波及移動位置。還好,那根位置沒有絲毫變動。

  但祝童的擔心並沒有減少多少,那樣的劇烈震動不可能對這枚金針沒有影響。金針好像在葉兒脊椎骨上刺得更深,這是另一個麻煩。

  陳依頤跑到外面向沙漠營地的志願者們要來了急救藥物,充當起護士的角色;畢竟,她曾做過幾天望海醫院的董事長,而井池雪美和朵花只能在一旁安慰葉兒。

  祝童用酒精仔細處理過傷口,撒上冰雪散,然後刺破右手食指,在傷口周圍畫上幾個奇怪的血符,才用紗布包紮好。

  在整個過程中葉兒一直沒吭聲,只靜靜地付在那裡。

  到祝童結束了,才抬起頭道:「答應我,別冒險。」

  祝童微笑著點點頭,對三個女孩道:「我把葉兒交給你們了。」

  三個女孩使勁點頭,年紀最大的陳依頤說:「李先生放心去吧,這裡有我們。」

  「雪美小姐,可能要耽擱你一些時間了。明天下午,我要坐你的飛機回上海。」祝童對井池雪美道;又看著葉兒,低聲說;「我要帶你一起回上海。」

  背部肋骨骨折,有有外傷,祝童剛才已經將斷裂處復位了。他不想讓葉兒承受西醫那一套的折騰,葉兒就只能靜養了。一週內,葉兒大部分時間都需要保持趴伏的姿勢,不能走動,不能承受劇烈震動。

  但祝童明天必須回上海,井池雪美小姐櫻花號,明顯比更穩定一些。

  井池雪美答應了,她在開封還有工作,耽擱一天的時間雖然有點麻煩,但與祝童的要求比起來,都算不得什麼了。

  沙漠營地北門熱鬧起來,四輛軍綠色越野車開進停車場,牛少校帶著人趕到了。

  這時,祝童正站在別墅的頂層打電話,他朝牛少校擺了擺手,示意一切都還好。

  祝童的電話有點多,第一次,他以江湖酒會召集人的身份發出了召集令。

  隨著一個又一個電話,平靜了一年多的八品江湖動了起來。

  上午十點,武漢天河國際機場,尹石麗與羽玄真人送漢水尹家的掌門人尹石風和道宗八仙登上飛機,同性的還有道宗五老中的木長老。

  水長老在山水道觀,他將與八品蘭花掌門大姐柳依蘭一起從上海啟程。

  一品金佛空字輩高僧都年紀大了,無字輩可謂是精銳盡出,又無處大師發出彙集令,從各個地方向西京聚集。

  石旗門更不用說,秦可強在西京出事了,秦銅山臨時接過掌門人的大旗,帶著石旗門十八旗將第一時間趕向西京。

  法國巴黎,藍宇先生形色匆忙地登上一架私人飛機。

  祝童只與他見過兩次面,彼此的印象還算可以;但絕對稱不上親近。對父親的半個朋友、以及母親的庇護者,祝童表示出適當的敬意與感激,並沒有刻意深交。也難怪,年齡與身份是兩道看不見的鴻溝,與祝童年紀相仿的藍湛江是藍宇的兒子,又是敗給祝童的對手,說親近就有些虛偽了。

  但是祝童把電話直接打到了藍宇的床頭,在中國,知道這個電話的只有一個人,八品蘭花掌門大姐柳依蘭。

  聽到祝童聲音的那一刻,藍宇就知道一定出大事了。

  以三品藍石與八品蘭花的關係,祝童得到這個號碼之前,柳依蘭或柳家長老會先給他打個招呼。藍宇並沒有受到任何提醒,祝童的電話就來了。這種情況只能有一個解釋,三品藍石的人在國內做了什麼,以至於柳依蘭代表八品蘭花選擇支持祝童,站在江湖酒會召集人那邊。

  電話裡,祝童並沒有說什麼,只是希望藍宇先生務必盡快到中國、到中國西部城市西京。電話可算是最不安全的通訊工具了,但祝童使用了雁過留聲,以這種江湖密語傳遞給藍宇一個信息:三品藍石在中國的部分,需要徹底清理。

  所有的電話都打完,祝童在別墅樓頂坐下來,望著西南方向沉思。

  無論凡星道士與雪狂僧是如何落到索翁達活佛手裡的,現在都不重要了。祝童要以這個名義,要給索翁達活佛一個教訓,徹底摧毀天輪寺,砍掉布天寺伸出來的這只腳。

  一年多來,布天寺的勢力膨脹的也太過厲害了。再不給他點警告,只怕江湖道也會受他的牽連,不得不承受來自政府的打壓。

  擔任江湖酒會召集人一年半來,祝童可算是名不副實。

  有來自八品江湖各方面的制約較多,七品祝門本身的實力不夠的原因,也有祝童年紀太輕,壓不住陣腳的因素。最大的原因還在於祝童本身,他只是把東海投資牢牢地抓在手裡,好像沒有太大興趣用這個身份去做別的。

  現在不同了,索翁達可算把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送到他面前。祝童有充分的理由發出他的第一次召集令,一品金佛與二品道宗都會無條件支持。只要能順利的救出凡星道士和雪狂僧,祝童這個江湖酒會召集人的份量,會馬上變得異常沉重了。

  是的,他並沒有去接凡星道士和雪狂僧,而是任憑對方繼續把他們扣為人質。

  祝童知道,江小魚說他們在路邊店裡,只要他現在趕去,就一定能救出他們。可是他並沒有那麼做,也沒有要求別人那麼做。而是給對方留出充足的時間,把人質轉移回天輪寺。

  這樣做,雖然對凡星道士和雪狂僧有點不公平,但祝童在作出這個決定前已考慮再三。

  他們現在的狀況無非兩種,一是被索翁達活佛擊敗並洗腦,二是敗在索翁達活佛手裡,身受重傷。

  無論出現那種情況,他們的生命安全都不會有太大的問題。祝童手裡有曲桑卓姆和廖風,大不了交換人質唄。

  況且,祝童判斷雪狂僧被洗腦的可能性相當大,現在去救也許會不得不要先與那個一品金佛的空字輩高手打一架;他可沒心思做那麼危險且無聊的事。

  而凡星,只能在心底說聲抱歉了。

  凡星太順了,從修煉開始到現在幾乎沒遇到什麼坎坷,希望這一次能讓他明白一些東西。

  牛少校上來了,與祝童並排坐下,望著西南方向,問道:「你在看天輪寺?很遠啊;有一百多公里呢。」

  祝童哈哈一笑,說:「天輪寺的桑珠活佛就在下面,我一會兒去看看她。」

  「這不是一次官方行動。需要人嗎?幾時動手?我們好早做準備,衣服都在車上呢。」牛少校又道。

  祝童想了想,默默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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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漠天輪(下)

  整個上午,祝童都沒有去看他的兩個俘虜。

  從房頂下來,祝童就到二樓葉兒養傷的房間裡,一直守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嘗試著能再次進入那種奇妙的「雙修」境界。

  祝童並沒有刻意減少身邊的干擾,相反,他還時不時地與朵花、井池雪美、陳依頤,包括後來的歐陽和春子說笑,聊一些輕鬆的話題能讓葉兒輕鬆一些。

  後來,祝童特意把渡邊俊也叫來了,如此以來,話題就更多了。

  可以說,在祝童的刻意引導下,房間裡充滿歡聲笑語,氣氛輕鬆,其樂融融。

  只是,一個不大的房間裡進來八個人,就顯得相當的擁擠了。好在這裡是西部,房間的佈置本就簡單。

  春子從下面找來兩塊地毯鋪在地上,大家都脫了鞋坐在地毯上,除了渡邊俊時不時被那幾雙玉足搞得有點臉紅,別的也沒什麼。

  葉兒開始並沒有意識到這時祝童對她的一種鍛鍊,兩人之間的默契時有時無,很難進入那種境界。

  她身上本有傷,只能伏在房間裡唯一的床鋪上。肋骨骨折免不了會傷及內部組織,外傷又使她在承受傷痛的同時,女美的天性免不了會使她擔心會留下傷疤。

  這一切都是干擾,直到祝童找出神傳琥珀放在兩人手心,讓兩個蝶神匯合、擁抱纏繞在一切互相安慰,葉兒才超脫出來;運轉蓬麻功逐漸與祝童的節奏契合,自然而然地進入那奇妙的「雙修」境界。

  這種境界本是可遇不可求的奇遇,兩人必須無條件地彼此相信,放開自己的全部,全身心的信賴對方才能偶爾得之。所以,才會有「雙修」這個曖昧的稱呼。

  只有傾心相戀的愛人之間,才有可能達到這種境界;也只是可能而已。

  借助蝶神之間神奇的聯繫,進入「雙修」境界對他們來說似乎不算困難。

  祝童與葉兒之間的感情自然沒問題,他是個複雜到偏向陰暗的人,對葉兒卻有無條件的信任,卻還未到無條件放開自己全部的程度。總有些東西是他無法控制的,哪個人心裡還沒藏著掖著點不想為任何人覺察的小秘密?

  但葉兒卻是完完全全的投入,她信賴祝童是無條件的。雖然表面上看這次嘗試是祝童發起的,最後起主導作用的卻是葉兒。

  開始的時候,因為外界的干擾,雙方的契合會隨時變得淡薄。葉兒頑強地維繫著,每次都把瀕臨中斷的聯繫穩固下來。

  數次之後,祝童終於找到了最好的方法,將兩人的內息完全連接起來。

  「雙修」境界下運轉蓬麻功,每一個周天循環都要慢上很多,效果卻與祝童或葉兒單獨修煉有天壤之別。

  葉兒的傷都是外傷,沒有傷到經脈,但附近的穴位乃至真氣免不了會有滯澀處。第二個周天循環還未完成,葉兒的傷處就絲毫不覺得疼痛了。

  祝童也同樣有收穫,不覺間,他似乎有了近乎神明的感覺,不只能清楚地知道房間裡每個人的身體氣血的運轉狀況,甚至能在朵花開口之前就知道她要說什麼,知道井池雪美瞟向自己的那一眼,心裡在想什麼;很清楚的察覺到渡邊俊心裡對春子有一種複雜的情感。

  春子最先發現祝童與葉兒的異常,只抿嘴一笑,沒說什麼。

  接著,歐陽也看出點什麼。她有點疑惑,祝童的眼睛裡,似乎多了些不可捉摸的東西。

  中午吃飯的時候,葉兒身上的傷已然好了很多,她能明顯的感覺到肋骨骨折處的生長、銜接,背部的傷口癒合的過程。

  沙漠營地裡沒有供電線路,用電依靠一台柴油發電機。因為這個制約,營地的志願者們儲備的糧食蔬菜品種有限,肉類就只有腊肉和罐頭了。

  好在他們養了一群羊。

  午飯就是一頓豐盛而簡單的烤全羊。

  牛少校以及他的部下都換上了便衣,在院子裡圍成一個圈子,有酒有肉大快朵頤。

  幾個女孩子都在別墅樓下的餐廳裡吃,祝童帶著渡邊俊來到牛少校這邊,很快就融入了進去。與一群年輕的武警在一起,渡邊俊顯得輕鬆多了。

  上午,祝童與牛少校充分交換了意見,彼此之間可算是暫時的合作者。

  天輪寺的存在固然有與政府的意願乃至法律相悖,但牽扯到宗教乃至民族政策問題,處理起來相當棘手。王向幀擔心的是,稍有不慎就可能落人口實,或演變為難以收拾的局面。

  牛少校在武警總隊負責維穩事宜,對天輪寺也是相當的頭疼。

  清晨抵達沙漠營地時,牛少校看到祝童把天輪寺主持桑珠活佛弄來了,還整治的那麼狼狽,馬上就向上級匯報。

  一小時後,牛少校得到具體指示後,才有與祝童在別墅房頂的那番交流。

  借助江湖道的力量除掉天輪寺這個麻煩,對各方面來說都是個比較可以接受,即使事情鬧大了,大家也有迴旋的餘地。

  祝童知道,牛少校有這個態度,表明在天輪寺這件事上,王向幀與那位好耍小手腕的省委書記的立場是一致的;誰都不希望在自己的治下有這麼一個滲透力極強、影響到政府部門的運作、不可控制且有氾濫之勢的存在。

  酒足飯飽氣氛正融洽時,祝童拉著牛少校上了別墅房頂,提出請牛少校幫個忙,把鳳凰仙子朵花、井池雪美小姐、陳依頤小姐、歐陽、渡邊俊送回西京。

  這樣要求很簡單,牛少校答應了。

  接著,祝童又說,把人送回西京,請牛少校帶著他的部下到二十公里外的那家「大漠風情牛肉湯」去,守在那裡。

  祝童說,沙漠營地距離天輪寺太遠,「大漠風情牛肉湯」位置十分重要,正在省道與天輪路的交叉口,是通往天輪寺的咽喉要點;等這邊確定了行動時間,他會第一時間趕到那裡。

  牛少校顯得有些錯愕,但是馬上就理解了。

  人家這是要支開他,下午,會有些不方便他見到的人陸續趕來這個沙漠營地。

  牛少校沒說什麼,只是與祝童大致確定了行動的時間範圍明天上午,就開始做離開的準備。

  那邊,祝童對要走的人說這個決定,馬上就引起熱烈的反對。

  他也不著急,等該說的話都說完了,才說:「這裡很危險,所以你們必須走。」

  「葉兒姐為什麼不走?」井池雪美小姐不滿地說;「都是這裡危險了,她有傷,是個病人啊。」

  「因為我是『神醫李想』,是最好的醫生。」祝童微笑著說;「你們在這裡,我會分心的。這裡會發生一些事,我沒有能力保證你們的安全。」

  聽祝童如此說,歐陽和陳依頤不說什麼了。她們到底成熟些,知道輕重。

  渡邊俊也不想走,但都不好在這個時候說什麼。

  一點十分,沙漠營地停車場裡的越野車排成一線,在四輛軍車的護持下離開了。

  葉兒睡了,祝童把她交給春子照顧,才來到關押曲桑卓姆與三個受傷的喇嘛的房間。

  祝童沒理會曲桑卓姆的憤怒,而是解開一個看上去最健壯的喇嘛的穴道。

  告訴他,明天上午他將帶著他們的女活佛去天輪寺,請當家的人做好準備。

  接著,祝童就放他走了,還給了他一匹駱駝。

  祝童又找到那幾位志願者,拿出一張卡,對他們說:「朵花是我妹妹。你們是她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這裡面有一百萬,算是我對你們的敬意吧。我很佩服你們,可惜,暫時還做不到。這些錢不是全部,三天之內,你們會再得到一百萬贊助。」

  「兩百萬?」志願者們被祝童的大手筆搞蒙了。植樹造林改造沙漠是一項很燒錢的公益事業,他們後面也有一批默默無聞的支持者,但是能一下拿出兩百萬的,還是不多見的。

  「我只有一個要求。」祝童又拿出一疊現金;「這裡是兩萬,我希望你們到西京休整一下,兩天。洗洗澡、理理髮、吃幾頓像樣的飯菜。」

  志願者們明白了,原來人家要用他們這塊地方,不希望他們呆在這裡礙眼。

  他們確實也有段時間沒有休整了,植樹造林與經營一個沙漠營地本就是很累人的事。

  下午兩點,原本擁擠熱鬧的沙漠營地裡空蕩蕩的。

  祝童回房間看看葉兒,再次坐到別墅房頂。

  下午三點,響應江湖召集令而來的第一批江湖高手到了。

  漢水尹家掌門尹石風隨道宗木長老與道宗八仙,乘三輛越野車抵達沙漠營地。

  三點五十分,柳依蘭攜五位八品蘭花的蘭花女,與道宗水長老到了。

  四點四十分,秦銅山帶著石旗門十八旗將到了。

  七點三十分,上海普賢寺主持無處大師與六位一品金佛無字輩高僧,即金佛寺戒律院十八羅漢也到了。無處大師與柳依蘭乘的同一趟班機,只是為了等從別的地方趕來的同門,才耽擱了一些時間。

  八點整,七品祝門大師兄祝槐,帶著成虎押著一車補給品抵達沙漠營地。

  至此,祝童此次召集的全部人員就位,一場針對江湖道影響深遠的龍爭虎鬥正式開場。
jiwtc 發表於 2010-11-23 10:01
第三十三卷、龍蛇演戈
一、無盡佛光(上)
       

  紅戈壁,天輪寺。

  下午六點,被祝童從沙漠營地放回的喇嘛回到了天輪寺。

  紅戈壁上沒什麼高峻的山峰,天輪寺建在牛角嶺東南,是為了靠這座不高的紅石山抵擋來自西北方向的烈風。

  每年六至八月,最後一束霞光照例要在天輪寺主殿頂端的一百零八片金瓦上舞動出最後的輝煌。

  天輪寺當初選址的喇嘛應該沒想到,那透過牛角嶺兩角之間狹窄縫隙射過來的夕陽,會成為天輪寺被人廣為傳頌的八景之一,落日佛光。

  索翁達活佛的大弟子洛迦哥仁前天剛回轉布天寺,如今在天輪寺主事的是那個曾經想圖謀布天寺的貢嘎木活佛。

  貢嘎木活佛第一時間把那喇嘛叫來,詢問過情況後,臉色沒有絲毫變化,只是安慰那喇嘛一番,讓放心回去休息。

  落日佛光持續了一刻鐘,貢嘎木走出大殿,仰頭注視那一百零八片金瓦上殘餘的流光,心裡湧起一陣惋惜。他知道,很可能在明天之後,他再也無緣欣賞落日佛光的的魅力了。

  對將要失去的失去天輪寺這個道場,貢嘎木也只是有些惋惜,並沒有太多的感覺。天輪寺本來就不屬於布天寺,其實也無所謂失去。

  況且,洛迦哥仁回歸布天寺時帶走了天輪寺大批財物。

  如今的天輪寺,除了大殿上那尊無價之寶紫金根地藏王菩薩,基本上就剩個空架子了。

  惋惜的是天輪寺在西京豐厚的信望與在人們心目中的崇高地位,只怕要從此煙消雲散了。

  天輪寺三百僧眾中修習密宗功法的有四十八人,其中修為卓越的十二人中,有四位在前任主持活佛於鷹佛的爭鬥中修為被破,還有八位有兩位離寺出走,兩位根骨最佳的被洛迦哥仁收為弟子隨他回布天寺了。

  餘下的四位隨曲桑卓姆活佛去沙漠營地,回來的只有這一個,貢嘎木手下只有他帶來的六位布天寺的鐵棍喇嘛。

  祝童說他明天上午來,就憑天輪寺現在的力量,結果可想而知。

  但貢嘎木也不敢就這麼放棄天輪寺,沒有鷹佛的法示,他不敢走;那六位鐵棍喇嘛也不會跟他走。他們都是鷹佛的親衛,從小就生活在鷹佛身邊,只在鷹佛法示的範圍內,他們才會聽從貢嘎木的指揮。

  鷹佛的上一個法示是,讓他們協助貢嘎木鎮守天輪寺。

  夕陽落入西天,夜幕完全降臨。漆黑的天幕上滿是清冷的星光。

  「無月之夜。」貢嘎木看一眼星光下牛角嶺猙獰而陰冷輪廓,嘆口氣走向天輪寺後院的白殿。

  中午的時候,布天寺的兩位聖光喇嘛中的送來了兩個人。貢嘎木認識其中一位是鼎鼎大名的金佛寺空雪大師,人稱雪狂僧。另一個年輕人,貢嘎木從未見過。

  聖光喇嘛也是兩個高手,但那兩位地位崇高的聖光喇嘛根本不是貢嘎木能指揮得了的。

  布天寺分為內外兩院,聖光殿是布天寺最隱秘的所在,裡面的聖光喇嘛是僅次於鷹佛,共有九位,可說是一群超然的存在。他們守護的聖光殿內供奉著第一世鷹佛留下的傳承寶物:吼天聖光杵。

  索翁達活佛在沒有得到吼天聖光杵的認可之前只是布天寺外院活佛,聖光喇嘛們對他並沒有多少敬意。得到了吼天聖光杵的認可,九大聖光喇嘛們才對他敬若神明,索翁達活佛才被稱為鷹佛,成為布天寺真正的主人。

  想起來他就後怕,當初,他怎麼會認為憑自己的修為能成為布天寺的主人?這些聖光喇嘛隨便出來一位,都不是他可以抵擋的。

  天輪寺內黑黝黝的,偏殿內透出的昏暗的燈光不足以驅散紅戈壁濃得化不開的黑暗。

  不是沒有電,而是寺內不允許用電。

  隨著天輪路的通車,供電線路也扯到了天輪寺外;那一片正在興起的居民區與商業設施中都用上了電,可天輪寺內依舊靠酥油燈照明。

  來到白殿門前,貢嘎木停下腳步,恭敬地對裡面說明來意。

  過了一會兒,白殿殿門開啟,殿內明亮的酥油燈光湧著仁傑薩尊活佛出來了。

  貢嘎木一愣,他這幾天都在天輪寺,根本不知道仁傑薩尊活佛什麼時候到的。

  想想也不奇怪,在歸與鷹佛門下之前,仁傑薩尊活佛是藏南山塔寺的主持活佛,與同在藏南的雪鼓寺女活佛同屬花教傳承寺院,關係非同一般。

  現在,曲桑卓姆出事了,被祝童扣為人質,仁傑薩尊得到消息當然會第一時間趕來。

  貢嘎木對於這位鷹佛最年輕的弟子的敬意僅次於鷹佛,他是個看重實力的人,仁傑薩尊的修為可算是鷹佛之下第一人;最有可能在將來繼承鷹佛傳承,成為布天寺的主人。

  「師兄進來吧。」仁傑薩尊看了看外面的天,對貢嘎木說。

  五層架子上的七百九十盞酥油燈,將白殿照的亮如白晝。與傳說不同,只有進入白殿的人才能準確的知道天輪寺建立的確切時間。

  是的,七百九十年,每一盞酥油燈代表著一年。

  從天輪寺開張的那一天起,每年的九月,僧人們都會在白殿內燃起一盞酥油燈。這個傳統至今已保持了七百九十年。下個月,無論誰是天輪寺的主人,第七百九十一盞酥油燈一定會被被燃起。

  貢嘎木知道,這個所謂的傳統其實中斷過多次,天輪寺建立的確切時間早已是個迷;但那個數字無論如何也不會比白殿內的酥油燈多。

  誇張,是傳承信仰的必要條件之一。

  聖光喇嘛坐在白殿一角,他的右手放在一根金色降魔杵上,虎口結滿老繭,肌膚粗糙筋骨嶙峋。

  他的嘴唇微微顫動,那是在默誦聖光咒,一種只有聖光喇嘛才能修習的密宗功法。他赤裸著的右臂上紋著詭異的金色圖案,是與聖光喇嘛身份的代表。據說,圖案的多少代表著聖光喇嘛修為的深淺。對敵時,他們會露出全身的圖案,念起聖光咒,會有金剛附體的神秘效果。

  聖光喇嘛抬頭看他一眼,貢嘎木一哆嗦,似乎被一股陰冷力量擊中,渾身不自在。

  他急忙躲閃著,挪向白殿的另一側。每次面對聖光喇嘛,貢嘎木都有被脫光的感覺。

  白殿內不只有一位聖光喇嘛,還有一個年輕的鐵棍喇,與一位貢嘎木認識的男子,與曲桑卓姆前後腳去沙漠營地的江小魚。貢嘎木沒有看到至於那兩位人質。想必,在白殿佛像下的密室裡關著呢。

  貢嘎木憤怒起來,指著江小魚的鼻子說:「你辜負了鷹佛的信任。」

  「是嗎?」江小魚笑笑,對仁傑薩尊道;「他很生氣啊。」

  「師兄,江先生是鷹佛的客人,是布天寺客卿。」仁傑薩尊示意一個鐵棍喇嘛到門外守著,對貢嘎木道;「他沒有保護桑珠活佛的個責任,也沒那個力量。」

  「那他還呆在這裡做什麼?」貢嘎木憤怒地問。

  「明天的事,我想聽聽江先生的意見,所以把他請來了。」仁傑薩尊指著身邊的鵝黃蒲團,道:「師兄請坐,我們需要好好商議一下。」

  等貢嘎木坐好,仁傑薩尊活佛又道:「剛才江先生說,我們不能坐等他們上門,應該主動做點什麼,讓更多的人知道天輪寺將要面臨的劫難。所以我想請師兄現在去西京,明天上午九點鐘召開一個新聞發佈會。」

  「我嘛?」貢嘎木充滿困惑地看看仁傑薩尊,又看看江小魚。

  「當然不是你自己,還有桑布。他手臂上的傷是最好的證據。勒金沙尼已經和西京的朋友聯繫好了,你們三個一起去,會有一些媒體到場採訪你們。江先生認為,你們不用說太多,到西京要做兩件事就夠。第一是報案,說天輪寺主持桑珠活佛被歹徒綁架了,至今生死不明,請求政府幫助;第二是在新聞發佈會上展示桑布的槍傷,並對外說明,你們將去上海召開募捐法會,因為綁架桑珠活佛的歹徒們提出要一百萬的贖金,天輪寺拿不出這筆巨款。」

  勒金沙尼喇嘛是天輪寺管事喇嘛,是天輪寺與外界交流最多的喇嘛。他出身於草原牧民家庭,十三歲那年忽然得到神傳,成為一位說書藝人。二十歲時才秉承草原傳統,到天輪寺學習佛法。

  勒金沙尼並沒有修煉過密宗功法,因為能說會道善於察言觀色與外人打交道,逐漸成為天輪寺招呼香客的管事喇嘛,與附近乃至西京、北京上海的信眾們保持著良好的關係。

  桑布是剛被祝童打發回來傳遞消息的喇嘛,他的手臂上有一處槍傷,來自矮個武警少尉。

  總的說來,貢嘎木與仁傑薩尊都是質樸僧人,想不出如此……超凡脫俗的注意。

  貢嘎木深深地看了江小魚一眼,一時不知該說什麼好。

  「師尊大人知道嗎?」過了好久,貢嘎木才問。

  他不想做這種出頭露面的事,卻沒辦法拒絕。

  「沒有師尊的消息,他也許在很遠的地方,也許就在西京。」仁傑薩尊活佛微笑道;「可無論師尊大人在那裡,看到天輪寺陷落、桑珠活佛受苦,而我們無所作為,都會很不滿意的。」

  「知道了,我現在就去準備。」貢嘎木默唸著六字真言,躬身退出白殿。

  鐵棍喇嘛等貢嘎木出去,又關好殿門,守在大殿外。

  「江先生,您覺得會有效果嗎?」

  「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正如活佛剛才所說,在這樣的情況下,天輪寺什麼都不做,才是愚蠢之極呢。」江小魚打著哈哈,又對那位聖光喇嘛道:「大師,該做的我都做了,您答應的事,也該兌現了吧?」
jiwtc 發表於 2010-11-29 06:55
第三十三卷、龍蛇演戈
一、無盡佛光(下)

  與此同時的沙漠營地內卻是另一番場景。

  因為來的人多,院子裡的燃起五堆篝火,江湖道各路高手難得有這樣的聚會,特別的是年輕一代,都是第一次見到那些聞名已久的前輩或同輩,氣氛顯得頗為熱烈。

  一品金佛的十八羅漢僧又無虛大師領隊,多是年過三十的漢子,常年生活在戒律森嚴的金佛寺,難免會有些拘束。特別是在八品蘭花的姐妹們來敬酒的時候,一個個都紅了臉。

  祝童與道宗八仙見過面,彼此印象相當好。看到木長老也來了,祝童更是高興。他曾兩次邀請木長老到望海醫院與那些閒雲野鶴們交流,深知這位道宗神醫的好醫如痴的秉性。

  還沒等他說什麼,何仙姑看到葉兒受傷,竟表現得比祝童還心疼,拉著木長老就上樓給葉兒看病去了。

  礙於身份,祝童要招呼的事太多,不好跟上去。

  尹石風做了一年漢水尹家掌門,整個人有了脫胎換骨的變化。之前的二十多年裡,他雖然一直苦練家傳武功,卻不得不為生計、為家族遺訓束縛。

  現在好了,漢水尹家的遺訓已然成為過去,隨著與道宗合作的道德館逐步走上正軌,生活再不成問題。

  尹石風這次露面雖然只是一個人,卻如一柄出鞘的利劍,精神煥發,銳氣十足。

  沙漠營地裡如此多的人,無奈尹石風只在尹家開張時見過一些長輩,對年輕一代都不怎麼認識。

  他只和祝童熟,就一直跟在祝童身邊。

  祝童也知道尹家姐弟的艱難,對他也頗為照顧,介紹各派高手給他認識,沒多久也就習慣了。尹石風最後與同為新晉門派的石旗門十八旗將坐到一起,互相交流得頗為融洽。

  熱鬧中,年輕人們在在交流中一時興起,公推看起來最有威嚴的曹國舅做裁判,約定點到為止在場地正中比劃起來。

  這樣的交流無論是對參與者還是旁觀者都要好處,還能增加彼此的瞭解與默契,大家都很支持。

  晚九時,沙漠營地的柴油發電機啟動,幾盞大型射燈將營地周圍映照的亮如白晝。

  二樓,原主人的房間裡祝童與柳依蘭、無處大師、秦銅山、道宗水長老圍在一起看電視,那是祝槐從西京帶來的影視資料。

  巴常務果然言而有信,從汪姓攝像師那裡取得了原始影像資料。

  祝童不在西京,委託張偉代收。所以,祝門大師兄帶來的不只有天輪寺的影像資料,還有一些酒店內部監控中與秦可強有關的部分原始資料。

  張偉這樣做無疑要冒一些風險,雖然按照法律規定,秦可強的辯護律師張雪丹有權利獲得這些資料。但在現實中,法律規法律,如果沒有外力介入的話,張雪丹不可能在現在這個階段界接觸到這些資料。

  他們先看的是秦可強進入酒店頂層的資料。

  監控顯示,秦可強於凌晨三點鐘零五分從自己的房間出來,順走廊走向電梯。下一個畫面是五點零七分,秦可強走出電梯,順走廊來到另一部電梯前。

  那是向頂層電梯,馬格強做出按動門鈴的動作。

  數秒鐘後,電梯開了。秦可強沒有馬上進去,而是與電梯內的人有一分十二秒的交談,

  五點十分三十秒,秦可強進了電梯。

  十分鐘後,也就是五點二十一分,秦可強再次出現了。

  這一次他走出通往頂層的電梯,順原路回到自己的房間。身體語言顯示,秦可強的狀態不很正常,似乎有些慌亂的樣子。

  五分鐘後,衣衫不整的舞者辛雲跑出電梯,激動地向趕來的酒店保安部經理說著什麼。

  隨後的畫面是,保安部經理衝進電梯,舞者辛雲捂著臉伏在牆上哭泣。

  五星級酒店,為了保護客人的隱私,電梯內沒有安裝電梯。

  警方取得的資料就這麼多,據張偉傳來的口信,法醫已經證實,馬格強的死亡時間就在五點到五點三十分之間。警方趕到現場的時間是五點三十分,現場有多人可以證實,當時馬格強的關節沒有硬化,血還在流,身上還有體溫。

  如果只是這些的話,秦可強無疑與馬格強的死脫不了干係。

  因為這些證據,秦可強已經被作為犯罪嫌疑人被警方控制,雖然還在原來的房間裡,身邊卻有三位警官。

  另外,張偉還提供了另一份證據。凌晨五點零三分,又一個電話打進馬格強的房間,通話時間是兩分鐘四十秒。

  張雪丹律師下午被允許去見了秦可強,秦可強簽署了幾項法律文件,委託張雪丹做他的辯護律師。

  張雪丹說,秦可強否認自己殺了馬格強,他是接到辛雲的求救電話,才不得不趕去看看。在電話裡,辛雲說馬格強發瘋了,拿著刀要殺死她。她正躲在在電梯裡,求秦大哥去救他。

  秦可強當時有些猶豫,最後禁不住辛雲的哀求,一時心軟就去了。

  到了那裡,辛雲又要求他進房間。

  當時,馬格強看起來確實很瘋狂,拿著把刀子在寬大的客廳裡亂喊亂叫。秦可強只是制住了他,並囑咐辛雲自己小心,就離開了。

  案件看起來很簡單,無論是秦可強還是辛雲,誰也說不清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現在,他們都是犯罪嫌疑人。

  可是,秦可強離開的時候為什麼會顯得那麼反常呢?祝童反覆看了幾遍,以他對秦可強的瞭解,當時一定還發生了別事,只是因為一些不好言說的原因,秦可強沒有告訴張雪丹。

  算算時間,秦可強從進如酒店頂層,到出來,不過區區十分鐘;這也不太正常。

  以秦可強的身手,制住馬格強十秒鐘就夠了……

  沒見到秦可強之前,這一切都是迷。

  秦銅山都自己的兒子相當有信心,也對祝童相當有信心。

  聽完祝童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的介紹,秦銅山毫不掩飾對藍湛江的不滿。他曾經以長輩的身份,實際上作為保鏢的陪著還是江湖酒會召集人的藍湛江有數年時間,很清楚藍湛江的習慣與為人。在酒吧裡勾搭一個頗有姿色的舞女,與他所認識的藍湛江區別太大了。

  接下來是觀看天輪寺的資料。

  這些資料的總長度有六個多小時,他們當然沒有那麼多的時間。

  祝童控制著播放速度,第一遍是走馬觀花,只看與天輪寺有關的部分。

  第二遍才對他認為重要的部分仔細觀看。

  天輪路的通車慶典很隆重,祝童不只看到了曲桑卓姆,還看到了貢嘎木和仁傑薩尊活佛;他們就是那兩個來自遠方的活佛了。

  果然如祝童所料,汪姓記者不只扛著一部攝影機,身上還藏了一套錄影設備。

  於是,祝童看到了兩位聖光喇嘛的身影,他們在天輪寺的白殿內,對汪姓記者一行的打擾顯得頗為憤怒。祝童注意到,曲桑卓姆在面對那兩個奇怪的喇嘛時,神情也顯得怪怪的。

  另一個引起祝童注意的地方是汪姓記者對天輪寺周邊的採訪。

  為了顯示天輪寺對當地旅遊發展的正面影響,曲桑卓姆特意引導著記者們進入了一處據說是當地最好的私人客棧的地方。攝像機當然只顯示了比較好的方面,錄影資料中卻出現了廖風的身影,他很自豪地對汪姓記者說,為了吸引更多的人到天輪寺觀光旅遊,他特別建立了一個網站,名為天輪佛光。

  廖風希望汪姓記者一行能把這個網站介紹給朋友們。

  祝童馬上拿出一架筆記本電腦,找到天輪佛光網站,進去看了一番;看完不禁誇道:「廖風果然有才啊。」

  接下來,房間裡的眾人商議了一番,對明天的行動做了簡單的分工。

  天輪寺的大致實力擺在那裡,只要索翁達活佛不出現,沙漠營地裡的聚集起來的這股力量,對天輪寺有壓倒性的優勢。祝童估計,凡星與雪狂僧應該被關在天輪寺白殿裡。

  大家都同意祝童的判斷,白殿位於天輪寺最後方,殿後就是牛角嶺。天輪寺的密宗修習洞,就在牛角嶺上。

  另外,從汪姓記者的鏡頭裡可以看到,整個天輪寺只有白殿附近有守衛僧人,裡面還有兩個奇怪的喇嘛;那裡應該有什麼要緊的所在。

  十一點,電視機被搬到外面,讓眾江湖好漢提前熟悉環境。

  祝童與柳依蘭走進關押曲桑卓姆的房間。

  「你是不是覺得不服氣,認為我趁人之危?」祝童第一句話就點明了曲桑卓姆心裡的怨念。

  被祝童一腳踢爆修為,曲桑卓姆確實心有不甘。她不認為祝童真的高明到能讓她不能出手的境界,而是認為是因為那時正是與春子比試玄功之後,心神受損的衰弱期;被小騙子碰上佔了大便宜。

  可是,曲桑卓姆的表情很奇怪,盯著祝童不說話。

  柳依蘭猛然意識到什麼,轉身對祝童說:「跟我來。」

  祝童隨著她衝出房間,沖上別墅頂層。

  漫天星光下,一位白衣僧人飄然站在那裡,周身似乎籠著一層朦朧的霧靄,顯得與身邊的一切毫無關係。

  葉兒閉著眼伏在他懷裡,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似沉浸在美妙的夢境中。

  距離他不到三十米,一群江湖好漢正聚在一起看電視,對他的到來也毫無所覺。

  「柳大家,您終於還是來了。」

  「鷹佛。」柳依蘭低聲道。
jiwtc 發表於 2010-11-29 06:55
第三十三卷、龍蛇演戈
二、天遁(上)

  祝童看到葉兒在索翁達懷裡,兩眼寒光閃爍。

  柳依蘭一把沒攔住,祝童已經閃身到索翁達活佛面前,伸出手就去接葉兒:「有什麼事儘管衝我來,這般做派,莫不墮了鷹佛的名聲。」

  索翁達灑然一笑,任憑祝童把葉兒抱過去,也不說話,只看著他。

  撫上葉兒的背,祝童心裡不禁泛起一陣苦悶。

  葉兒很好,情況與他估計的完全不同。

  索翁達並沒有對葉兒做什麼,只是用真力封住了她的五識,還幫她把祝童射進去的那枚金針取出來了。他深知索翁達的厲害,怕對方在葉兒身上動什麼手腳。

  細細探查一番,竟毫無發現;現在的葉兒真的是在熟睡。索翁達只是取出了那枚金針,葉兒身上別處的傷病沒有什麼變化。

  現在最主要的是喚醒葉兒!

  祝童運轉蓬麻功,試探著去激起葉兒。一次,兩次、三次,葉兒體內的真氣開始緩慢地應和。

  有了輕微的應和,祝童得以繼續探查下去,不禁微微抖了抖。

  白蝶不見了,葉兒體內的白蝶沒有了!

  「鷹佛為什麼要這麼做?」憤怒到極處,祝童的內心反而靜下來。

  他體內的紅蝶神雖然處於半殘廢狀態,此時卻表現出驚恐的狀態,躲在羶中穴一角瑟瑟發抖。祝童由此判斷出,紅蝶之前的怪異,都是索翁達搞得鬼。

  「我很好奇。」索翁達擎出一隻金色降魔杵,迎風一晃道:「此乃布天寺無上法器吼天聖光杵,自布天寺開寺那天起,有七位活佛被它所吞噬。那是一個殘酷而凶險的世界,我曾經極力避免擁有它。竹道士走了,他沒有給我任何機會,它是我唯一的選擇。我需要一些幫手,這個小精靈很有意思,我希望它能帶來一些驚喜。」

  祝童明白了,索翁達在充實他的世界!

  既然這樣,祝童知道,從索翁達那裡討回白蝶神的希望微乎其微。

  可葉兒怎麼辦?

  得到的時候並非葉兒心甘情願,祝童知道,葉兒這一年多來在白蝶身上傾注了多少情感,她們之間沒有從屬,更像一對十分要好的姐妹。

  如果葉兒醒來後知道白蝶被拿走了,該如何對她解釋?還不知道會怎麼傷心呢。

  祝童盯著那斑斕之光流轉的吼天聖光杵,正思量該如何應對;忽然覺得葉兒的手動了,與他的手握在一起。

  葉兒醒了!祝童心裡的擔憂放下了大半。

  可是,葉兒依舊伏在他懷裡,只是握住他的手,將一絲溫柔的撫慰傳遞給他。

  索翁達瞧一眼祝童,收起法器對柳依蘭微微躬身,道:「柳大家,貧僧曾數次遣弟子請您到布天寺做客。應該是禮數不到,一直未如願。今日能得見真容,本尊真誠邀請柳大家能屈尊,給本尊一個機會,與您雙修。」

  雙修本是個不無曖昧的詞彙,但在索翁達說來,卻顯得堂堂正正,絲毫不會給人淫邪之感。祝童與葉兒曾進入過類似的境界,知道索翁達所說的雙修真的不涉及世俗觀感中的任何道德因素,他是通過雙修,想從柳依蘭參悟竹道士留下一絲仙機。

  「雙修嗎?」柳依蘭啟唇微笑,給人春光無限之感;「可惜,我心已隨道君去,只怕要辜負鷹佛的美意了。」

  此刻,沙漠營地的人都注意到這邊的異常,仰頭看過來。

  索翁達手捻金針,兩眼神光如炬掃向下面;腰身一挺,龐大的威壓如實質般噴薄而出,衝著沙漠營地內的每個人席捲而去。

  索翁達這一手來的突然,倉促間有不少人扛不住;特別是曾在索翁達那裡吃過苦頭的祝門大師兄祝槐,登時倒退數步跌坐在地。

  所謂大浪淘沙,這種時候最能看出誰的功力更高明更紮實了。

  一品金佛無虛大師是一個,他與道宗八仙之首曹國舅並肩而立,擋在秦銅山、無處大師前面,使得兩位上了年紀的老者免於尷尬。

  尹石風最直接,他也是第一個看到別墅房頂異常的人。

  在索翁達勢壓發出的同時,尹石風抽出細劍,膨然炸出出萬點星光,朝索翁達活佛罩去。

  「叮!」,隨著一聲尖利刺耳的鳴響,萬點星光化為虛無。

  尹石風似乎頓了片刻,忽的升到半空中。細劍一挺,又是萬點星光,如星河倒掛,揮向索翁達活佛。

  剛才的撞擊,索翁達活佛用一枚金針點在尹石風細劍的鋒芒處。到了索翁達這般境界,已然沒有倉促那一說。金針與細劍的撞擊,等於是兩人實打實地交換了一招。

  金針化為齏粉,索翁達昂然不退。

  細劍斷了三分之一,尹石風在半空中順勢上升,藉以化解那股巨力。緊接著,同樣的一招至上而下又使了出來。

  索翁達這才有了幾分認真,袍袖一展亮出右拳,「豁」地一聲擊向星光最盛處。

  直覺告訴祝童,尹石風也許能接住索翁達這一拳,但要冒著全身經脈具斷的巨大危險。他來不及說什麼,將葉兒護在左側,抬起右腳踢向索翁達腰部。

  柳依蘭的行動比祝童快了一些,左手疾輝,三朵五彩蘭花箭射進漫天星光裡。右手輕揚,五條紅色絲線纏繞向索翁達的右臂。

  「來的好!」索翁達凜然不拒,哈哈大笑聲中忽然變招。

  瞬間,別墅房頂射出金光萬丈,傳出「轟!」地一聲大響,

  俄爾,光輝盡散,別墅房頂已然沒有鷹佛的蹤影。

  尹石風狼狽不堪地從距離別墅十幾米的一頂帳篷裡爬出來;祝童依舊抱著葉兒站在別墅房頂,只不見了柳依蘭的身影。

  春子跳上房頂,緊張地問:「大姐在哪裡?」

  「別擔心,大姐很安全。」祝童抬起手,指指不遠處。

  果然,眾人看到柳依蘭的身影出現在沙漠營地南門外,正施施然走回來。只是,她的腳步又幾分踟躕,表情卻很讓大家放心。

  索翁達走了,可說是吃了很大的虧,敗走了。只不過,這是在三個江湖道頂尖高手的夾擊下,偶然形成的結果。鷹佛太驕傲了,他不該小覷江湖道身後的底蘊。

  他一直希望能找到與柳依蘭交手的機會,在五根紅線飛來的瞬間,索翁達忽然擎出了吼天聖光杵。想展開他的世界,將三個對手都拉進去。

  可是,祝童已然不是一年前的祝童,柳依蘭功力也不是他所估計的那般。

  令他吃了大虧是祝童的那好似神來之筆的一腳,正踹向索翁達氣機凝結的所在。他不知道祝童如何能覺察到那一點,關鍵時刻心神微一分散,吼天聖光杵來不及展開,柳依蘭的五根相思紅線就到了。

  那五根相思紅線,穿透了索翁達堅若金剛的右臂,並將他半個身體的氣機死死鎖住。

  尹石風的那招原本構不成威脅的星河倒掛,原本被柳依蘭的五朵蘭花遲滯了片刻,忽然間就變成最凶險的殺招。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樣短暫的瞬間,半截細劍深深地刺進索翁達活佛的右肩,卻誤打誤撞的解開了他被柳依蘭的相思紅線鎖死的半身氣機,索翁達這才有機會脫身。

  他用吼天聖光杵擊飛了尹石風,隨即施展天遁書,瞬間硬衝出去數十米。這還是被柳依蘭的相思紅線拖累的結果,要不然,他能瞬間遁出百米開外。

  一分鐘之前,索翁達可算是光芒四射,隱隱將一干江湖道高手壓的死死的,儘管結果是如此出人意料的驚喜,卻沒人感到絲毫的輕鬆。

  葉兒已經站了起來,與祝童並肩而立。她是第一次經歷這樣的事情,第一次面對如此多的江湖道高手,心裡有些怯怯的,表面上還能保持鎮定。

  只有她和祝童知道,那一刻,正是他們浸入雙修境界,祝童才能準確掌握到索翁達氣機凝結的所在。踹出那一腳其實算不得什麼,踹到什麼地方才是關鍵。

  猛然間,葉兒還沒有內視,不知道白蝶已然被索翁達捉進以吼天聖光杵為基礎構建的那個「殘酷而凶險的世界」裡去了。

  祝童不知道該如何對葉兒解說,想了想,以葉兒的秉性也許不說最好。白蝶畢竟不是她本就擁有的東西,葉兒也不是個鑽牛角尖的人,早晚會想明白的。

  「啊……木長老。」葉兒第一個想到的不是自己,而是正替自己治療的道宗木長老與何仙姑。

  她急急地拉住祝童的手跑向曾經的病房,全然不顧身體上的傷痛。

  還好,索翁達不是個嗜血之徒,木長老與何仙姑都只是與葉兒方才一樣,被封閉了五識,睡過去了。

  柳依蘭與無處大師也來了,知道木長老與何仙姑沒危險,都鬆了口氣。

  這時,祝童的手機響了。

  他看看號碼,對葉兒走到別墅房頂。

  電話是牛少校打來的,他帶著手下正在那家「大漠風情牛肉湯」路邊店內,並且封鎖了天輪路路口。所有車輛,只許出,不許進。

  就在幾分鐘之前他們攔住了一輛車,車上的天輪寺知客喇嘛勒金沙尼說,有個僧人受傷了,需要送到西京的醫院裡去治療。

  牛少校上午在沙漠營地裡見過那個受傷的喇嘛,並且,那個喇嘛身上的傷還是他的手下,矮個少尉留下的。

  牛少校詢問祝童該怎麼辦?是放他們去西京,還是扣下來。

  牛少校說,車上還有一個喇嘛,看起來是個高手。

  去西京?這個時候,天輪寺知客喇嘛勒金沙尼去西京做什麼?

  祝童想了想,唇角泛起一絲笑紋,對牛少校道:「讓他們去吧。」

  「讓他們去?」牛少校不無憂慮地說;「可是,如果他們亂說亂跑怎麼辦?」

  「就是要讓他們亂說啊。西京本來就夠亂了,多一些少一些,問題不大。」祝童打著哈哈,掛斷了電話。
jiwtc 發表於 2010-11-29 06:55
第三十三卷、龍蛇演戈
二、天遁(下)

  祝童沒說出來的話是,那些麻煩與他無關?這個問題,也與他無關。

  牛少校是武警少校,不是江湖道派出去設卡的尖兵。正如他所言,這是一次非官方行動,雙方雖然現在目標是一致的,但合作只是暫時的。。

  牛少校一定在第一時間向自己的上級請示了,只是,對於這種「非官方行動」,他的上級只想要成果,不想承擔責任。所以他們把這個皮球踢了過來,讓祝童定奪。

  也許在他們想來,天輪寺這麼一鬧,肯定會引起一連串的麻煩。

  可是,祝童根本就不是個怕麻煩的人,特別是別人的麻煩。相反,在這個節骨眼上,祝童希望麻煩越多越好。

  讓天輪寺的人去鬧,祝童肯定得不到什麼好處,但得到了一張護身符。讓更多的人知道這件事,那麼,卸磨殺驢的情況就不會發生了。

  如今是信息時代,天輪寺已然建立起自己的網站的,封鎖消息那一套明顯落後了。

  上網發帖子不是什麼有難度的東西,汪姓記者的資料顯示,除了廖風,天輪寺還有一批年輕而充滿熱情的崇拜者,他們早晚會把政府對天輪寺的打壓發佈出去。

  他相信王向幀,但對那位喜歡耍小手腕書記大人並不放心。天輪寺知客喇嘛勒金沙尼跑到西京這一折騰,勢必會聯繫到多為信眾出來搖旗吶喊。

  但是,無論天輪寺如何折騰,只能加快官方對這件事作出最後定性的腳步,讓更高層的人看到天輪寺的威脅,使更多出頭替天輪寺說話的官員受到調查。

  祝童甚至認為,替天輪寺出這個主意的人根本就是包藏禍心;生怕天輪寺死得不夠徹底,有鹹魚翻盤的可能。

  況且,祝童已然意識到自己身上王向幀的標籤味道太重了,正好趁這個機會把彼此的距離拉開一些。

  今天下午,他坐在別墅頂上想了很多。再這樣下去,被別人當成對付王向幀的試探性目標還算好的,只怕要被作為重點打擊目標了。

  柳依蘭上來,來到祝童身邊輕聲說:「你家蘇小姐看起來很難過啊。」

  「我知道。」祝童微微嘆息一聲。

  葉兒發現白蝶不見了,應該也猜到與索翁達有關。她沒有哭鬧,沒有找上來向自己求證,已經表現的相當不錯了。

  有時候,祝童寧肯葉兒表現的軟弱一些,讓自己多一些男子漢的感覺。

  「鷹佛想與我雙修,你怎麼看?」柳依蘭又道。

  「我不知道。」祝童想了想,坦然道。

  於公,他是江湖酒會召集人,當然不希望鷹佛變得更強大。於私,一年半後,他很可能要代表江湖道迎戰索翁達;支持柳依蘭與索翁達雙修,豈不是給自掘墳墓?

  但是,祝童真還說不出反對的話。

  索翁達一切都做的堂堂正正,他追求的是理想天道;與柳依蘭雙修,是在尋找超脫這個世界的法門。對於有理想有追求的人,祝童歷來敬佩有加。

  「如果,我和你雙修,你覺得怎麼樣?」柳依蘭仰頭眺望漫天星斗,忽然道。

  「哦……」祝童被噎住了,扭頭看著柳依蘭,不知說什麼好。

  「這一年多來,大姐一直在苦修;我想,在一年半後代表江湖道迎戰鷹佛。」柳依蘭收回目光,與祝童對視著,緩聲道;「鷹佛太強大了,經過剛才的一戰,我才知道,除了你,沒有誰有資格站在他面前。你明白大姐的意思嗎?」

  祝童點點頭,又搖搖頭。

  沙漠裡最不缺的就是風與沙,今天也不例外。

  沙漠營地的前身是觀測站,選址的時候特別選了快避風的所在。即使這樣,時常有陣陣勁風吹過。

  柳依蘭迎風玉立,衣袂飄飄,黑髮隨風舞動,這一刻,周身散發著聖潔的光輝。

  祝童撓撓頭,最終仰望向柳依蘭剛才凝視的那片星空。柳依蘭說要與他雙修並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隨口說說而已;那一定是她深思熟慮後的結果。她已然從世俗的羈絆中超脫出來,雙修,為了幫助祝童,為了江湖道,也為了竹道士留下的道統。

  只是,祝童沒有絲毫的思想準備。

  答應與柳依蘭雙修,就意味著要接過一副異常沉重的擔子。

  柳依蘭將在他面前完全開放自己,只有通過全身心的交流,祝童才能讀取到竹道士留下的那絲仙機,以及柳依蘭追隨竹道士登入另外一個世界的瞬間的經歷。雙修的成果不會只屬於祝童,那是竹道士留給八品蘭花,留給二品道宗的寶貴經驗,稍有偏差就可能誤人無數。

  祝童怕自己沒有扛起那副重擔的能力。

  「獅子座流星雨,已經過去了。」柳依蘭又道;「鷹佛只差半步了。」

  「半步?」祝童回過神來,問道;「大姐,半步的意思是?」

  「鷹佛的天遁術可說已經無限接近邁出最後一步的境界,剛才,我隨著他遁出的瞬間,有似曾相識的感覺。所以;」柳依蘭握住祝童的手道;「我希望能與你雙修,如若不然,你即使邁入傳說中的蓬麻仙境也不是他的對手。還有個原因是,儘管我一直也強迫自己回憶,可沒有任何效果。想來,最重要的原因在於,那些記憶不屬於這個世界。祝童,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能放開自己;也只有你能進入我的世界。索翁達想與我雙修,只怕即使我答應了,他也得不到什麼。我害怕被強迫,更怕被剝奪;我只相信你,我想知道,竹君在那裡到底留下了什麼?還記得那個夜晚嗎?黃浦江畔,夜靜人稀……莫非,你對大姐不感興趣了?」

  柳依蘭最後的幾句,已然帶有調笑的意味了。

  祝童有點臉紅了,那個夜晚,他曾把柳依蘭當成一位外出尋找刺激的少婦。在黃浦江畔,他曾強行擁吻過柳依蘭。

  只是,與柳依蘭雙修,祝童需要克服很多東西;生理上,當然沒什麼問題。

  「藍先生到西京了。」祝童正自尷尬時刻,秦銅山上來了。

  祝童鬆了口氣,問道:「他自己?」

  「藍右江也來了,藍先生說,他一定會給江湖道一個交代。他讓我徵求你的意見,是在西京等,還是來這裡?」秦銅山鄭重地說。

  祝童想了想,道:「告訴藍先生,不必奔波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明天中午我們到西京拜會藍先生。」

  「你有多少把握?」柳依蘭問。

  所謂的把握,當然是指明天上去天輪寺的事。

  祝童嘴角浮起笑紋,說:「鷹佛現身之前,我只有五成的把握;現在是七成。」

  「你認為鷹佛明天不會替天輪寺出頭?」這次問話的是秦銅山。

  「鷹佛肯定不會出現。他受了傷,可算是敗了。索翁達活佛踏足中原,就是為了求得一敗。成為鷹佛後,他經歷多次冒險,一直未曾如願,鷹佛,已經很久沒有品嚐過失敗的滋味了。本來我還不能肯定,剛才有人已經告訴我了,鷹佛是布天寺的鷹佛,不是天輪寺的鷹佛,明天肯定不會出面。」

  這些話,秦銅山理解起來有點難度,柳依蘭也不以為然。

  索翁達雖然受傷了,還把尹石風的細劍帶走了,但那些都沒傷到他的根本。再次出現,他一定會更難對付。

  秦銅山與柳依蘭都是此次行動的關鍵性人物,祝童為了讓他們安心,把剛才牛少校打來電話的內容,以及自己的判斷轉述一遍,最後道:「如果索翁達與天輪寺有聯繫的話,一定不會同意他們做這樣的蠢事。他既然今天晚上之前沒有去,今後就再也不會去了。在鷹佛看來,天輪寺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了。要說他還有什麼放不下……就只樓下的女活佛曲桑卓姆了。危險還是有的,如今,我們等於在明處,對手已然知道我們大致的情況,而我們隊天輪寺與布天寺的情況並不清楚。也許,我需要先與廖博士談談。」

  兩個小時過去了,沙漠營地內的篝火已經變成灰燼,熱烈的討論卻絲毫沒有停止的跡象。

  索翁達的突然出現,本有立威的意思,最後落了個狼狽不堪、不得不天遁逃離的結果。

  索翁達身上不可戰勝的光環,就這麼被打破了。

  剛才動手的三個人,祝童來自七品祝門,柳依蘭是八品蘭花,歷來都屬於八品江湖的下品門派。

  漢水尹家的掌門尹石風雖然排名四品,也擁有悠久的歷史傳承,但已退出江湖道好多、好多年了。

  無論在一品金佛的十八羅漢眼裡,還是二品道宗的八仙心目中,頂著「神醫李想」的光環的祝童,更多的是個運氣好、心機靈動的江湖大夫,距離江湖高手的形象尚有一定的距離。

  一年多前,祝童在梵淨山紅雲金頂與索翁達的那一戰卻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傳奇,但是作為門派精英,他們都知道那是祝門神奇的聚神術與六位江湖高手合力的結果。

  柳依蘭在他們看來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大姐,竹道士曾經的情人,想必也高明不到那裡去。

  但是經過剛才短暫而緊張的瞬間,祝童在他們心目中的形象猛然高大起來。特別是那幾乎是神來之筆的一腳,在他們心裡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刺傷索翁達的是尹石風,鎖住索翁達半身氣機的是柳依蘭。他們多是明眼人,當時可能還不覺得,經過一番深入的討論,特別是當事人尹石風的親身感受,他們很快得出了一個結論:如果沒有祝童的那一腳踢散了索翁達的氣機,柳依蘭的的相思紅線不可能那樣驚人的效果,而尹石風,現在應該站不起來了。

  祝童從從別墅內走出來,惦著一瓶酒,笑吟吟地走進他們中間。

  這是個與江湖到各派精英交好的絕好機會,幾年、十幾年後,江湖各派的下一批當家人必然會從他們當中脫穎而出。

  祝童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

  戰前動員的工作用不著江湖酒會召集人去做,祝童要做的是喝酒、是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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