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65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3:00
第五十五卷朱雀 一一七七、青羽劍

說來也怪,向來韓一鳴靜下心來聽到別人所說爲何,立時便能聽到。

可是這時卻只見星辰嘴脣輕動,嘴邊全是笑意。但他的每一個字韓一鳴都聽不到。似乎有一陣狂風,將他說出口的話語全都吹散了。

韓一鳴聽不到星辰的言語,轉而去聽何三思的言語,才發現何三思的言語他也一字都聽不分明。

忽然星辰一笑對著他看來,笑道:「掌門來了。」

這句話卻說得再清楚也不過,韓一鳴聽得再清楚不過。那之前星辰與何三思說話是刻意不讓自己聽到麼?

他看著星辰,心中猜測,卻聽何三思笑道:「韓師弟也來了。」

星辰笑道:「咱們在這裡等候時刻罷。」

何三思笑道:「我正與星辰說此間的風物呢?」

韓一鳴忽然覺得他「此地無銀」,他與星辰之間說話自己也不必全都知曉。

但就因他多說了這一句話,韓一鳴瞬間覺得他們所言說的事若不是與自己有關,便是與靈山有關。

但他們卻不讓自己知曉他們說了什麼!

韓一鳴心中疑雲大起,卻也不說,只道:「此間的風物我也知曉不多。雖說從前來過,但那時養傷,不便外出。」

何三思笑道:「那我接著說了。」

他再說便已是南坎與別不同的風物習俗,星辰笑吟吟聽著。

可韓一鳴卻覺他所知曉遠比何三思要多,甚而何三思不知者,他亦知曉!

天風浩蕩,海波連天,陽光刺眼。韓一鳴到了這時,忽然想起一人來。

這人在南坎之前流盡了身上的血,保著他和何三思過了南坎,縱算韓一鳴當時氣盛,絕不肯認他。但到了這時,也是一聲喟嘆。

韓一鳴從前在靈山做弟子時與徐子謂並無來往。徐子謂便是他衆多師兄中的一位。

可是靈山被毀後,這位師兄卻讓他記憶深刻。

他散去全身修爲,和平波以命相拼的情形也浮上眼來。忽然覺得眼中一酸,這時想起這位師兄來,還是說不清道不明,但心底卻已認了他。

忽然聽星辰的聲音道:「掌門心裡認了他,便喚他一聲師兄便了。」

韓一鳴回過頭來,星辰背倚白獅,雙手抱在胸前,神情灑脫。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並不輕鬆。

若是從前韓一鳴必定叫不出這聲師兄來。

可如今韓一鳴卻是經歷頗多,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是。他也是我靈山的師兄,是他捨命救了我。」

話一出口,心中一松,擡頭仰望上方的天空片刻,嘆了口氣道:「師兄,多謝你捨命相救。靈山如今無恙,我也無恙。但願你不要以我的小氣爲意,也但願如有下一世,你平安喜樂。」

話音未落,下方深海之中一道靈光破浪而來。

那道靈光來到下方便停住了。韓一鳴看了星辰一眼,星辰伸出手來,他的掌心一道華光閃過,多了一柄寶劍。

這柄寶劍靈光閃爍,劍鋒上夾雜著絲絲血紅。星辰握住劍柄將寶劍揮了一揮道:「倒也還能用。今回就用這劍。」

韓一鳴愣了半晌,道:「星辰,這是,這是……」

星辰道:「這是徐子謂的靈劍,也是從前的靈山百劍之一。

韓一鳴意外之極,當年他與何三思重傷,他也是記得將徐子謂的寶劍帶回了靈山的,此時卻在此間出現,怎不令他意外?

星辰將寶劍在衣袖上一抹,道:「他最後寂滅是拼盡了自己的修爲。他也還是靈山弟子,這回我來沒有趁手的寶劍,想了一想就將它召了來。」

他停了一停,道:「倒也還好,也還趁手。」

韓一鳴向他手中的劍細看,這柄劍劍身尋常,劍身上有著流雲紋樣,絲絲血紅就嵌在了紋樣當中。

星辰將寶劍向韓一鳴遞來,韓一鳴接過寶劍,寶劍劍柄上嵌著兩個細細的小篆:青羽。

星辰道:「掌門用青霜寶劍還是用這柄要順手些?」

韓一鳴道:「還是用青霜寶劍吧,我用它有日子了。如今沒有鳴淵寶劍了,我就用它。」

星辰笑道:「那這柄劍便我來用。」

韓一鳴忽然想起一事來,問道:「靈山弟子皆有靈劍,星辰,你的靈劍呢?」

星辰道:「我從前的靈劍被毀了,如今也沒有劍讓我挑選,又遇上這柄劍,那就用這柄。」

他話音一落青羽劍已消失無蹤。韓一鳴道:「你用得順手麼?」

星辰笑道:「掌門,這劍我曾用過些日子。」

他對著寶劍細看,韓一鳴對他看了片刻道:「你曾用過?你在徐子謂之前已是靈山弟子?」

星辰道:「掌門,這劍當時徐子謂用著並不順手。所以才是我用,後來他修爲高了才能用這劍。」

星辰的修爲到底如何韓一鳴心中也沒有底,但韓一鳴自覺與自己的猜測相比,他的修爲只高不低,因此徐子謂到後來才能用上這柄劍倒並不奇異。

星辰四周看了一看,道:「不如我另尋一個入口去南坎,這裡要等候。可我們若是在此間等候只怕會平地生波。」

韓一鳴道:「你的意思是同道會追來?」他四周望了一望,並不見人來。

星辰道:「掌門,想要置靈山於死地的可不止平波一人。他自然是最想剷除靈山的,可同道中也有不少人想對靈山下手。畢竟在同道眼中,咱們是魔道,人人得而誅之。」

從前聽人說靈山是魔道,韓一鳴還會動氣,此時聽星辰說來,只是心底冷笑。

星辰道:「我知曉另有一個入口,只是難走。」

韓一鳴向何三思看了一眼,何三思笑道:「那地我也聽說過,只不過我從未去過,也許是我的修爲太淺,不能獨自到那裡去。」

韓一鳴便問道:「如何難走?」

何三思笑道:「若是只我一人,我是絕不敢去的。我若走那條路,必定有去無回。但跟隨你們同去,我卻是敢的。」他笑道:「我可絕不擔心跟你們同去會回不來。」

韓一鳴向星辰看去,星辰只是面帶微笑,韓一鳴道:「好,那我們隨你去那處。」

星辰跨上白獅當先而去,何三思也上了大鳥鳥背,韓一鳴卻站在一邊。

何三思回過頭來道:「韓師弟,咱們也走罷。」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3:01
第五十五卷朱雀 一一七八、無邊火海

韓一鳴道:「何師兄,你也知曉星辰所說之地麼?」

何三思點了點頭道:「自然聽過。」

韓一鳴道:「那是怎樣的地方?如何去?可是極之危險?」

何三思正色道:「韓師弟,我只是聽我師父說起過,卻不曾去過。那地方稱之爲絕境,也不是尋常人能去的。即便是我是修道之輩,也不是輕易能去的。」

韓一鳴道:「那我們就這麼去麼?」

何三思想了一想道:「韓師弟,此事我不能置喙。若是只我一人,我絕不會走那處。我師父也不曾去過。他老人家也只是聽人說起過那處,也不曾去過。」

停了一停,他又道:「師弟,你也見過我師父他老人家。我師父爲異樣修行,與衆不同,但真遇上平波等人都不會是對手。這兇險之地,他老人家絕不會去。」

韓一鳴想了一想,還未說話,何三思又道:「星辰要走那邊,必定有他的緣故。有他與掌門在,我也就有了走那地方的勇氣。不論如何,二位都不會拋下我。我雖修爲尋常,但星辰與掌門的修爲可不尋常。」

他笑道:「韓師弟可不要笑話我呀!」

韓一鳴看了看天邊,星辰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何三思的大鳥也振翅飛去。

何三思的那句「必定有他的緣故」讓他將心一橫。當年同丁師兄一同走過水口,即便差點死於水口,也還是走回來了。如今再去南坎與去水口有何異?

當下不再說話,只是拍了拍阿土的頭,跨上阿土的厚背,向前而去。

走了一陣,前方已見何三思與星辰立於碧海藍天之中等他。

二人身邊還有那彩色斑斕的大鳥與碧眼白獅。

但令韓一鳴奇異之極的卻是二人乃是倒立於空中,腳上頭下。

奇異的還有二人雖是倒立,但衣裳卻依舊貼服,與正常站立無異,並未倒卷下來。

連同二人身邊的一鳥一獅,也是倒立於空中,頭向下方,腳掌向上。

韓一鳴不禁愣了一愣,阿土卻不遲疑,依舊向前奔去。

忽然前方的星辰回過頭來,對著韓一鳴招了招手。

韓一鳴忽然眼前一花,一陣天懸地轉,轉瞬已站在了二人身邊。

韓一鳴定了定神,已見自己與他們一般站著,並不覺得頭下腳上,也不暈眩。

而這時的碧海藍天早已不知所蹤。

他們上方是赤紅的天空,卻下則是一片或明或暗的火紅,時不時有一道道火焰沖向空中,轉眼落下來,濺得滿地都是火星。

一看個分明,韓一鳴身上也燠熱難當,瞬間汗如雨下,溼透了身上的衣裳。

韓一鳴定了定神,道:「星辰,此間便是南坎麼?」

星辰笑道:「此間喚作無邊火海。我們早已過了南坎,若是打南坎去尋朱雀,還要費些周折才能走到無邊火海。」

韓一鳴早已不是當日,徑直問星辰:「朱雀便在無邊火海當中麼?」

星辰笑道:「不止,無邊火海無邊,但是走過它能到焦土,朱雀在焦土的盡頭。」

韓一鳴道:「此間既稱無邊火海,也有盡頭的麼?」

星辰笑道:「著實是無邊,若是走得不對,永遠都走不到盡頭。若行走得當,雖不能走到盡頭,卻能到達焦土,焦土的中心便是朱雀所在。」

只說了這幾句話,韓一鳴已唇乾舌燥,身上早已火辣辣的,連汗都幹了。

此間雖看不到驕陽似火,卻如火爐一般。

星辰輕輕拍了拍白獅,對韓一鳴道:「我們自行去罷。它們不能再往前去了。」

阿土早就吐出了舌頭,何三思的大鳥身上的羽毛想必也耐不住這熱。

韓一鳴向何三思身邊的大鳥看去,那鳥兒身上的羽毛都膨了開來,韓一鳴生怕它身上的羽毛自顧自燃燒起來,道:「你說的是。」

何三思笑道:「此間我從未來過,你們怎樣走,我便同你們同走。」

他拍了拍雙手,大鳥瞬間變爲一幅小小圖畫。

何三思接在手裡放入懷中。

星辰大袖一揮,白獅和阿土已不見了蹤影,他道:「咱們走罷。」

他對著韓一鳴看了片刻,道:「掌門,請將青霜劍給我一用。」

韓一鳴召出青霜劍來遞與他,星辰握住劍柄,青霜劍瞬間布滿寒霜,不過片刻之間,已結滿霜花。

星辰手指在劍刃上划過,指尖多了幾朵青蓮。

他手指一彈,韓一鳴只覺心口、眉頭一涼,終於緩過氣來。

何三思嘆道:「難怪此間我師父也不能來,雖不見火,卻人都要烤乾了。」

星辰道:「咱們走罷。趁著這點寒意可以走不少路。」

他說走便走,他一走動,身邊便浮起幾朵小小青蓮,身後微有涼風。

那是他的護身靈力,韓一鳴對何三思道:「師兄先請。」

何三思嘆了口氣,略有些赧然:「師弟,那我便先走了。」

他跟在星辰身後向前走去,韓一鳴向來處看了一眼,不見白獅與阿土,也不復碧海藍天,轉過身來,跟在何三思身後向前走去。

走不多時,韓一鳴已雙眼酸痛。

赤紅的天空極刺眼眸,韓一鳴已覺自己雙眼都要盲瞎了。

更爲可怕的是全身都火燒火燎,口內焦渴到了極點。

他低頭看自己的雙手,已見手指裂開血口。

唯有心口眉間兩點涼意讓他覺得一息尚存。

前方依舊是漫不見邊際的赤紅的天空,與腳下或明或暗的火紅,韓一鳴雖知要走到這無邊火海中心還早,但卻也想道:「這樣炙熱,比之當年的水口可是難走得多了。」

那水口雖是兇險,卻沒有這能將他烤得要成人幹的熱度,人都要燒化了。

又走得一陣,韓一鳴已覺沒了下腳處,腳下的熱度越來越高。

先前還覺得能下腳,現下每走一步都覺得腳下越來越燙,似乎是走在了火焰上一般。

韓一鳴已見何三思的衣裳下擺燒著,想要他火苗撲滅,

手指動了幾動,卻覺發現自己法術已不靈便,連忙彎腰伸手拂去。

何三思回過頭來,低頭看見自己衣擺燃燒,也彎腰撲打火苗。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3:03
第五十五卷朱雀 一一七九、息壤

不過片刻火苗撲滅,何三思又轉身向前走。

韓一鳴也向前走去,只停了這一停,落腳處便已燙得痛不可當。

只是前方星辰頭也不回,依舊向前走去。

韓一鳴不知爲何自己的法術不能使將出來,但此間也不能停留,略停一停,腳下就燙痛得難當,只能不停向前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星辰忽然轉過身來,他收住了腳步。

韓一鳴與何三思卻不敢停步,依舊向前走。

走到星辰面前時,微覺涼意。

星辰道:「在此間歇一口氣。」他一手指向前方。

他手指著一塊黑石,這塊黑石在或明或暗的火紅當中與一塊木炭無異。

他引著二人走到黑石處,黑石四周有三尺左右見方處不是火紅。

走上去頓覺炙熱微減,腳下也不是那般不能停的滾燙了。

韓一鳴走到那黑石邊尚能站立,何三思卻是一下坐倒。

他兩顴已有了焦痕,嘴脣也乾枯裂開。

何三思嘆道:「此間竟是這樣的炎熱,從前我怎樣也想不到。」

韓一鳴脣焦舌燥,對星辰道:「星辰,何處有水?實在渴得不行了。」

星辰道:「此間無水。」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就不能想想法子?」

星辰淡淡地道:「掌門,此間不能用法術,若是在此間用法術,我們永遠也走不到焦土。」

韓一鳴愣了一愣,半晌方道:「我們就這麼渴著走過去麼?能走得那樣遠麼?」

星辰道:「無邊火海是天地靈氣匯集之地,也是天地之火匯集處。咱們的法術到了這裡都是滄海一栗,會被此間的靈氣沖得乾乾淨淨。」

韓一鳴向腳下看了看,自他站到這黑石邊的土地上,就覺火燒火燎之感消減。

星辰道:「黑石邊的土壤是息壤,在這靈力當中,息壤永不改變。若無這息壤,我們也走不到焦土當中。」

何三思本是跌坐在地,一聽是息壤,立時起身,恭恭敬敬跪下,先叩了三個頭,然後才又坐下身來。

他將腳上鞋襪脫去,雙腳腳底早已起了數個大泡。

韓一鳴在一邊坐下,星辰依舊直立不坐。

一道道火光自身邊沖天而起,有的落地濺散,有的如焰火般消失。韓一鳴已不知來路在何方,看向去路,也不見盡頭。

停了一停問星辰道:「我們尋到了朱雀也不能用法術?」

星辰淡淡地道:「此間與焦土皆不能用法術,朱雀所在也是息壤,到了那兒,我們便能用法術了。」

他微微一笑:「掌門不會以爲我們是來送死罷?」

韓一鳴一愣,星辰淡淡地道:「掌門,無邊火海遇上咱們的法術,只會變得越來越燙。現下咱們走在其中尚能支持,那便這麼走過去。等到了焦土,便不是這般炎熱了。焦土當中息壤是朱雀所在,咱們的靈力會大增。到時什麼結果可是難料。」

他向何三思看了一眼,道:「你腳上的傷如何?」

何三思淡淡地道:「無妨。只管往前走罷。」

星辰想了一想,道:「就在此間歇息一陣罷。此時無人能來,歇在此間也不是那樣炎熱,等歇過了再向前走。」

何三思道:「在此間歇息不會拖延時刻麼?」

星辰笑道:「到了這時,還有甚拖延不拖延的?」

何三思笑道:「也是。」停了一停問道:「我並不懼死,但到了現下,我只覺自己修爲低微,真不會因我讓你們爲難麼?」

他笑道:「你的修爲我知曉,韓掌門的修爲我也知曉。我的修爲在你們面前什麼都不算,只不知到時可會於你們不利?」

韓一鳴向他看了一眼,又向星辰看去:何三思見過星辰的修爲?

星辰從不提及自己的修爲,韓一鳴從來不知曉星辰的修爲到了哪一步。

但自從星辰出現,屠藍龍、誅青龍,韓一鳴深知他的修爲深不可測。他不是靈山之敵已是靈山之幸。

何三思卻是從何處知曉星辰的修爲的?

星辰絕非張揚之輩,又神龍見首不見尾,何三思是如何得知他的修爲的?

不禁向星辰看了一眼,心道:「莫非他知曉我所不知曉的許多事?」

他從不小看同道,何三思當年還向他說過那許多靈山過往,見識自然遠在他之上,不過修爲略差罷了。

也知曉此事問也問不出來,何三思絕不會說,索性也不問。

可他心中有了疑問,看看星辰又看看何三思,心中猜疑。

身處息壤,雖無涼風吹拂,但那本來能將人烤焦的炙熱慢慢褪去。

韓一鳴身上漸涼,只是口中依舊焦渴,看了看前方,還不知下一塊息壤在何方,更不知要走到何時才能走到焦土,何況焦土這詞一聽,也知不是善地,說不好會比如今還要乾渴。想了一想,問星辰道:「何處有水可喝?」

星辰淡淡地道:「此間無水,直至焦土中心皆無水,這一路須得咱們挨過去。」

韓一鳴愣了一愣,腹中飢餓尚能忍耐,無水可飲絕不能忍。

他仔細看了看星辰,星辰神色如常,似乎並不以爲此事有多麼要緊。

何三思本已在息壤上躺下,一聽這話,翻身起來問道:「咱們還要走多久?已走了多久了?我連時刻都不知曉了。」

星辰道:「無邊火海無邊,但看走的人的修爲,修爲高些就近些,修爲底的就葬身此處了。這方走了一程,還有二程要走。走在此間,時刻早已無關緊要了。」

何三思愣了片刻之後方道:「那咱們走罷,不要歇了。」

他嘆道:「我現下已渴到了極點,常人不飲水三日即死。既然不知時辰,咱們得趕在三日之內走到。不然要寂滅在路途當中了。」

韓一鳴本欲坐下,一聽這話,知曉只能前進不能後退,星辰的脾性也絕不會後退,也道:「那不要在此間久坐,咱們這便走罷。」

星辰卻搖頭道:「暫且在此間歇息。現下不是當走之時。現下往前,咱們很難走到焦土去。此時之後的六個時辰,是無邊火海最熱之時。咱們走入其中豈不是去送死?但六個時辰之後,無邊火海會稍涼,到時我們便走,沒這般熱也要好走得多。」
嚴羊 發表於 2018-8-19 19:15
一一八零、求取

何三思道:「此間我雖聽過,卻從未來過,你說如何走我聽你的。」

星辰並不言語,何三思道:「不如我先睡會兒。走了這許久,我也累了。」

韓一鳴也鬆懈下來,除了口渴得厲害外,全身都似燒灼般疼痛,也不覺累了。

擡頭看了看前方,前方時不時有火柱燒起,看不到盡頭,不知何時才能走到盡頭。想了一想問星辰道:「這才走了一程,還有二程方能走到焦土,此時歇六個時辰,那何時才能走到焦土盡頭尋到朱雀?」

星辰道:「掌門的憂心我也知曉,但現下之後的六個時辰,咱們是怎樣都不能走的。六個時辰內走,半程就會化爲焦炭。咱們只能等,掌門不如好生歇息歇息,養精蓄銳走後面的二程路程。」

韓一鳴嘆了口氣,看何三思已躺在息壤上睡去,也坐下來。

不知他們如何?更不知何三思是如何忍耐乾渴,韓一鳴渴得嘴裡都是苦味,自覺脣舌都幹得硬了。

星辰盤膝坐於另一邊,他身上總有著淡淡光暈,韓一鳴按捺心思,靜下心來,此時依舊熱得難熬。

韓一鳴忽然想起一事來,伸手摸了摸青霜寶劍劍柄,想要將青霜寶劍取出來。

卻聽星辰的聲音道:「掌門,青霜劍在此間只能出鞘一回。我們來時還未踏上無邊火海我用過一回,這點涼意雖不能解焦渴,但有總好過無。此時還能熬得住,就不要再用它的天賦涼意。等上了焦土與朱雀遇上,你再用不遲。」

他幾句話說得韓一鳴打消了拔劍的念頭,韓一鳴停了一停道:「我們能走到焦土中心麼?」

星辰道:「只要聽我的話,按我的話去做,定能走到。」

韓一鳴停了一停道:「你是想將息壤取回靈山去,才來此間的麼?」

星辰看了他片刻,道:「正是。此乃神物,有了息壤,靈山便再也不怕同道來侵襲了。」

停了一停,他又道:「掌門,將來事事成功後,我會離開靈山。我有自己的事要去做,到時靈山……」

他不再說下去,韓一鳴道:「你可知曉,我已不是靈山掌門了,我雖未明說,但靈山已交在沈師兄身上了。」

星辰微微一笑:「我如何不知?但掌門回去,依舊還是靈山掌門。交出掌門只是權益之計。」

韓一鳴嘆了口氣,不再說話。

將掌門之位託附給沈若復時,韓一鳴就已想自己或許不能再回到靈山去了。

他也知道,若是真能回去,小師兄必定會將掌門之位交回之手中。

但萬一自己回不去了呢?

星辰從前一定來過此間,他對此間熟悉如此,絕非初來乍到。

可若是問他,他必定不說。

韓一鳴看星辰事事都似是清楚明白,但卻讓他如同霧裡看花,迷惑甚多。

他也問過星辰,按理說星辰不過幾歲,雖已是青年模樣,但按年歲來算還是個少年。

但他偏偏卻極沉穩,要讓韓一鳴知曉的,不問也會說。不說與韓一鳴聽的,問也無果。

他人若是如此,韓一鳴必定會擔憂,唯獨星辰如此,他不擔憂。

星辰所爲於靈山只有益而無害,就算是屠青龍,也是爲了靈山打算。

那般危險,他卻只是叫了自己同去,並沒有拉上靈山那許多同門去送死。

實則那一次之後,韓一鳴便想得通透了,若靈山還有人要去送死,只能是自己去。

同門的師兄師姐們就好好在靈山之上,再不要涉險。

自己活著一日便庇護他們一日。

若有一日自己寂滅,煙消雲散了,庇護不了他們,至少也盡心盡力了。

何三思睡得極熟,鼾聲四起,韓一鳴疲累不堪也睡了一會兒。

韓一鳴只是一瞬間便醒了過來,口中依舊焦渴之極,眉心與心口依舊有涼意。身周火辣辣的燙痛卻果真弱了許多。

他向星辰一看,星辰依舊坐在原地,他身上有著微微白光,數朵小小白蓮四方環繞。但韓一鳴已覺這些小小白蓮已比才出現時小了許多。

不知坐了多久,星辰站起身來,韓一鳴也醒了過來。

原來他又睡了過去。這時醒來依舊渴得難受,身上卻不是那般熱了。

何三思伸了個懶腰也起身來問道:「這便走麼?」

星辰微微一笑道:「再等候片刻。」

韓一鳴四周一望,依舊是漫不見邊際的赤紅的天空,前方之路也還是或明或暗的火紅。

何三思渴得嘴唇乾焦,他舔了舔嘴脣道:「此間熱倒罷了,沒有水,難怪無人能來。」

星辰道:「此間的天地之火能將所有到此間的活物都燒盡,因此無人敢來。」

停了一停,他道:「咱們走這邊,也爲了避開平波。朱雀處有他所需之物,他也定會來。」

韓一鳴道:「他已來了麼?」

星辰淡淡地道:「不好說,但他必定會來,此間一物他須得來向朱雀求取。且他也知我們會來,早已想好若是遇上了就大打出手。他有他的打算,咱們有咱們的目的,各走一方的好。」

韓一鳴冷笑一聲道:「他這些日子沒親自來找咱們靈山的不是,必定是有更要緊的事牽絆住了。那錢若華四處爲他奔走,他那身體還吃得消麼?此人也太狡猾,咱們須得小心才是。」

星辰笑道:「錢若華不足爲慮,將來自有對付他的人。」

韓一鳴道:「平波來此間求取何物?」

星辰道:「他前來求取息壤。」

韓一鳴與何三思立時低頭腳下的息壤。

看了片刻,何三思蹲下身來伸手抓了一把息壤握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片刻問道:「他來求取息壤?那爲何不逕自到此間來取?他的修爲絕對在我之上,不敢來取麼?」

星辰微微一笑道:「你此時取得息壤是因你身在此間,立於息壤之上。離開了息壤,它便不在你手中了。息壤永遠在此間,你帶不走,他也帶不走,便是我也不能將它帶離南坎。若是能帶離此間,天下豈不是處處都有息壤了。」

韓一鳴又對息壤看了一眼,心中想道:「莫非星辰所想要的也是息壤?」
嚴羊 發表於 2018-8-19 19:16
一一八一、燒灼

他雖不知息壤有的靈力有多強大,但僅憑息壤所在是尋常同道不能來到之處,便知其與衆不同。

若是靈山來在此間,就真正安全無虞了。

韓一鳴心道:「若真能得到息壤,靈山便再也無憂了!同道輕易不能來靈山,青龍已不在,即便平波想盡了法子,也不能再來對靈山不利。」

星辰道:「咱們走罷。」

韓一鳴忽然道:「平波一定會走南坎之途來找尋朱雀麼?」

星辰道:「是。他不會到此間來的。他走他的,咱們走咱們的。」

韓一鳴想了一想,又問道:「他若是求到了息壤,對咱們可就沒甚好處了。」

星辰一笑:「息壤是那樣簡單便能求得到手的?」

韓一鳴不禁道:「他帶不走息壤。但若是他將他萬虛觀的靈力引到此間來呢?」

何三思插進話來道:「師弟,想必你不知曉。他萬虛觀的靈力想要引到息壤上來是千難萬難。真要引上來了,萬虛觀從前的法陣一定化爲烏月,而他的門下弟子,十成要死十成!你以爲平波真敢如此?」

星辰笑道:「不錯!他的弟子皆是塵世中人,經不住這大火。」

見韓一鳴細聽,星辰笑道:「息壤在此間已千百年,爲南坎的天地之火所煉,已是靈火。尋常弟子別說挨近,靈力相關都會被燒爲焦炭。平波來求息壤自有其目的,但萬虛觀著實承擔不住息壤的靈力。因此平波只敢求取些許回去。」

何三思笑道:「即便是他能取回去,也要先做足了功夫。你當說取便能取的?我與師父在南坎修行了這許多年也不敢挨近此間。他來即便是得到了朱雀尊者的面前,只是求還不能取。真若取了,你定會知曉。」

星辰道:「咱們走罷。」他當先向前走去。

何三思對韓一鳴笑道:「師弟不要笑話,我修爲低微,要走在你的前方。」

韓一鳴向星辰看了一眼,他依舊走在最前方,素衫當風,數朵小小青蓮飄浮在身周。

何三思已跟在星辰身後向前而去,韓一鳴看了看來路,也轉回頭來向前走去。

一走出息壤,韓一鳴便覺又跳入了火爐,瞬間口鼻全乾,且火辣辣的。

幸而眉心與心口的涼意讓他覺得一息尚存,若是沒有這兩點涼意,韓一鳴已覺得自己要燒起來了。

走了十來步,韓一鳴已覺口中焦渴到了極點,腳下的每一步都如走在了火炭之上。

此時無邊火海上已沒了那沖天而起的火柱,卻依舊灼熱不減。

韓一鳴低頭看腳下,腳上麻鞋布襪皆安好,但他卻覺這麻鞋布襪都早已化爲了烏有,自己每一步都走在了炭火之上。

星辰依舊走在前方,何三思低頭跟在他身後。

韓一鳴不知星辰走在此間如何,他與何三思卻走得極之辛苦。

何三思比他更甚,每一步都甚是用力,他身軀搖晃,韓一鳴不禁擔心他隨時會倒下。

何三思卻未倒下,他跟在星辰身後一步步向前走去。

縱是走是無比艱難,也沒有停下。

一個疑問閃現出來:星辰邀約了他來南坎,早已說明所爲何來。

韓一鳴也知曉他與星辰此來兇險無比,實則星辰不邀約,他也會來。

他爲靈山掌門,不能坐視同門入險境而不施援手。

但何三思不是靈山同門,修爲也尋常,帶他來此,所爲何來?

無邊火海不是尋常處,焦土更是可怕,韓一鳴已走得要燃燒起來,可想見何三思更加痛苦。

韓一鳴向星辰看去,他頭也不回,一步步向前走去。

星辰走得輕快,縱是在這火海當中,他亦走得輕快無比。

何三思可就走得極之沉重,他弓起了背小心翼翼下足,韓一鳴甚而覺得他即將燒起來。

韓一鳴卻也沒好到哪兒去,他極渴,口鼻當中似火燒一般。

不知打哪次下山起始,韓一鳴已不覺疲累也不怕疲累。

但這回卻是熱得人難以忍受,韓一鳴只覺身上的衣衫都早便燒起來了,身上辣辣作痛,低頭一看,身上衣裳好好的,可是肌膚上依舊火燒火燎。

何三思越走越慢,韓一鳴走在他身後幾次都踩到他的腳跟。

他頭也不回,依舊向前走。韓一鳴本是押後應付身後的同道或是危險。但到了此時,押後已沒了意義。

此時尋常同道絕不敢來,此間更沒有活物,索性走上前去與他同走。

這一走上前,便有點點涼意撲面而來。

星辰身周的數朵小小青蓮不停消散出星星點點的冰涼。

何三思脣焦舌蔽,看韓一鳴走到了身邊,嘆道:「我的修爲太低……」

他額上青筋暴出,每一步都走得甚是用力。

韓一鳴看著不忍,但已到了此間,也不能讓他折轉回去。

三人一前兩後,徑直在紅黑相間的無邊火海當中向前走去。

走到後來,韓一鳴已覺眼前已穩不住輕輕晃動。

腳下燙痛無比,心口與頭臉還覺得熱燙,手腳都已不是自己的了。

星辰依舊不急不徐向前走去,他身周的數朵青蓮已小了許多,卻依舊散出點點清涼。

何三思已不能直立。他彎著腰,每一步都走得極之艱難。

韓一鳴雙腳已經失去了知覺,每一步都覺得腳上痛得難當。

但他居然咬緊牙關忍住了,看何三思慢慢落後,伸手架住他。

何三思面上已焦糊了兩塊,正在兩顴上。

他頭髮鬍鬚都已焦了,得韓一鳴相助,他氣息微弱地道:「師弟,多謝你了。」

他狼狽不堪:「師弟,我的修爲太低,拖累你們了。」

韓一鳴雖對星辰帶他同來不解,但也知星辰帶他來必有緣故。

只是何三思走得這樣狼狽,令他不禁擔心他走不出這無邊火海。

實則韓一鳴自己也走得極之費力。

他每一步都走得艱難,再攙扶了何三思,越發走得慢了。

且攙扶了何三思後,每一步,他的雙足的燒灼感也越發強了。

前方的星辰依舊不緊不慢一步步向前走去,他頭也不回,對身後的一切不聞不問,只有身周的數朵小小青蓮散出星星點點涼意。
嚴羊 發表於 2018-9-7 14:13
一一八二、遠近

又不知走了多久,何三思已掛在韓一鳴身上,

韓一鳴每走一步都覺身上無比沉重,似有千鈞重擔壓在了身上。

何三思氣息微弱,手腳軟癱,幾乎是被他架著向前。

韓一鳴咬緊了牙關,拖了他一步步向前。

忽然星辰收住腳步,四周看了一看,道:「就在此間歇息。」

他話一說完,韓一鳴已跌坐在地。

何三思徑直躺倒地上,胸口微微起伏。

韓一鳴已見前方是一塊黑石,自己坐倒之處土壤爲黑色,又是一處息壤。

他坐下來一陣,身上那難當的燙痛漸漸消除。

他向自己腳上看去,麻鞋布襪依舊無損,白衫下擺已有了焦黑。

星辰依然如故,但他身周的青蓮已只有小小水滴般大小。

只是這點水滴發出點點光芒,散發著微微涼意。

韓一鳴坐了一陣,才覺眉心與心口的涼意慢慢散了開來。

此時無邊火海沸騰起來,道道火柱直衝天際,火海也變得火紅。

星辰道:「就在此間歇息,六個時辰後再向前走去。」

韓一鳴已說不出話來,他只覺脣舌都已干成了枯木,唯恐一張嘴就噴出火來。

他坐了片刻,身上漸漸有了力氣,向旁邊看了一眼。

何三思一動不動,他躺下後就再沒動彈過。

韓一鳴看看前方,不知這火海還要走多久,何三思可能撐得下去?

忽然星辰向他看來,韓一鳴也向星辰望去。

星辰看了他一眼,轉而看了何三思一想,道:「他能撐下去。」

韓一鳴咽了一咽,方道:「那便好!」

他的聲音已經嘶啞得不似人聲,而這三個字說出後,韓一鳴也無力再言語。

星辰道:「你不必爲他擔心,他來此是有緣故的。不會死於途中。」

韓一鳴不意星辰說話這般不加掩飾,愣了一愣。

星辰卻道:「他雖未來過此地,但心中知曉這地兇險。而他卻是非來不可,錯過了這一回,下一回不知要等多少年了。」

韓一鳴大是意外,何三思是非來不可?

他又向何三思看了一眼,只見他依舊一動不動躺著,若不是自己知曉他活著,這形狀與死了也沒什麼分別了。

星辰不再言語,他盤膝坐在一邊,闔上了雙眼。

韓一鳴也疲憊不堪,坐得一陣已昏睡過去。

身處無邊火海,睡夢中韓一鳴都覺自己周身要燃燒起來了,縱是睡著了也是半睡半醒。

忽然有人自他腳邊走過,這人腳步不急不徐,幾乎輕微得不可得知,但韓一鳴還是察覺到了。

他睜開眼來,眼前只有濃黑,無邊火海那火紅的色澤早已褪去。

而前方確有一人在慢慢向前走去。

韓一鳴喊了一聲,卻覺自己的聲音一出口就消逝無蹤,前方那人根本聽不到。

那人依舊不急不徐向前方走去。

韓一鳴能聽到他輕微的衣襟帶風,能感覺到他的腳步一步步向前而去,只是看不到他。也叫不停他。

韓一鳴心道:「是星辰還是何三思?」

他們一聲不響就叫了他向前而去麼?星辰似乎不會如此,

何三思麼?先前他已走不動了,這時又能走動了麼?

韓一鳴跟在後方而去。

他腳下沒有了之前的燙痛,所走之處十分平坦。

前方那人頭也不回,韓一鳴也一聲不出跟在後面。

忽然那人停住了腳步,回過頭來。

就在他回頭的片刻間,韓一鳴腦海中一亮,平波的臉浮現出來!

平波!前方的是平波!

韓一鳴大是意外,平波也來南坎了?

還是之前自己提到他才想到的他?

平波的臉一閃而過,但韓一鳴卻覺背心襲上一陣寒意。

轉眼間幾道幽綠靈光閃過,平波的法術已打到眼前。

韓一鳴想要出手,但卻是不得動彈。

眼睜睜看著靈光打到面前而後消失。

轉眼前,平波已消失不見,韓一鳴一動,睜開眼來。

他依舊躺在那片息壤,何三思躺在另一邊,他狼狽不堪,闔著雙眼。

星辰依舊盤膝坐在一邊,他身邊的青蓮已經小如水滴,微微發著淡淡光芒。

韓一鳴坐起身來,星辰已經睜開眼來,問道:「掌門看到了?」

韓一鳴嘆了口氣,他知曉星辰所問爲何,點了點頭:「你也看到了?」

星辰默然片刻,道:「他是自南坎走入的,路還遠。我們走的路難走,卻比他的近多了。」

星辰所言韓一鳴並不意外,已去過水口、北境,他深知星辰說的是。

在北境的三條路當中,最遠的便是最好走的路。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他真能趕在我們之前麼?」

星辰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韓一鳴道:「他知曉我們在此間麼?」

星辰淡淡地道:「掌門不必去猜測此事。他知曉與否,我們都到朱雀面前去。他尋不到靈山入口,又找不到我們,他已不能對靈山再動手。他來此間有他的緣故。我們在此間也有我們的緣故。咱們各爲自己的目的,不必再以他爲目標。」

韓一鳴道:「我只想他來此間所爲何事?」

星辰道:「掌門,他來此間所爲何事我心中也知曉。」

他停了一停道:「他來此間的作爲是爲了他派弟子,因此他會盡力。而我們來此是爲了靈山,也會盡力。現下是各不相擾而已。」

韓一鳴卻另有打算,對星辰道:「他來求取息壤,若是他不能求到,又會如何?」

星辰看著韓一鳴,韓一鳴道:「我靈山靈物在他手中,羅姑還在他萬虛觀,還有何師兄的師妹亦在萬虛觀。他若是不能求得息壤,我們有了息壤,豈不是正好能以此要求他將靈物和扣在手中的人都送回來?」

星辰淡淡地道:「掌門,若是你手裡有他的物事,他手中有息壤,你會去求他麼?」

韓一鳴一愣,斷然搖頭:「不會,我絕不會去求他。我會想盡辦法拿到息壤,而不是求他。」

星辰道:「他也作此打算。因此不會按掌門所想,將靈山的人與物歸還。」

韓一鳴定定看著星辰,星辰道:「因此想要奪回我靈山同門來,還需我們自行努力。」
QQP1233123 發表於 2019-7-5 11:58
一二八三、淚珠

    星辰闔上眼,韓一鳴也不再說話。

  此時他身上依舊熱得難當,渴得喉中冒煙。

  到了此間,他並不覺餓,只覺渴,渴望有一泓碧水解自己焦渴。但也知這是奢望,越往後走只會越熱。

  韓一鳴甚而不知自己如何走到那焦土當中去。

  他唯一知曉的是平波也在尋找朱雀的途中,若是他找到了,自己就輸與他了。

  雖說星辰告說的是自己與平波各有目的,但韓一鳴卻覺平波若是趕在自己之前,自己便輸了。

  韓一鳴也不知打何時起有了這樣爭強好勝的心?可靈山若不去爭,如何能夠在天地之間立足?

  想了一陣,又累又渴,也漸漸迷糊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一下睜開眼來,身周的無邊火海依舊有著道道火柱沖向天際。

  何三思依舊躺在另一邊一動不動,韓一鳴看他不動,起身來去看。

  只見他胸前微微起伏,這才放下心來。再看向星辰,只見他依舊端坐,身周的蓮花已小得看不分明。

  韓一鳴望瞭望前方的火海,不知可時方能走到盡頭。

  忽然一對眼睛對他望來,卻是星辰向他看了過來。

  星辰還是小兒形狀時,一雙眼睛生得黑如點漆,黑白分明靈動之極。如今這雙眼睛已不是從前那般,卻有如天上的寒星一般,有著煜煜光輝。

  這雙眼睛對他看來,韓一鳴只覺渾身倦怠,雙眼不由自主闔了下來,沉沉睡去。

  這一覺他睡香甜,醒來時依舊是乾渴得難以忍受,但入睡後他無夢且睡得極沉,醒來格外清醒。

  星辰依舊坐在一邊,何三思依舊躺在地上,而無邊火海那道道火柱依舊沖天而起,無止無歇。

  韓一鳴看了看何三思,見何三思依舊是躺倒時的形狀,歎了口氣,對星辰道:“他還能走到焦土當中麼?”

  他將後半句話咽了下去,此時的何三思在他眼中只剩半條命了,如何還能走到焦土。

  星辰道:“他必定能走到。”

  韓一鳴又歎了口氣,道:“他這樣,就算走到焦土,于咱們有何益?”

  星辰道:“就算他走得只剩一口氣了,他亦要走!這是他的宿命,須得要來在此間。哪怕是在此間死去,也得要來。”

  他一句話將韓一鳴噎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歎息。

  默默無語又坐了一陣,息壤四周的無邊火海慢慢變暗,走入無邊火海的時機來了。

  韓一鳴卻著實不忍叫醒何三思,看他疲憊已極狼狽不堪,韓一鳴歎息不已。

  片刻之後,何三思睜開眼來,他早已嘴角乾裂,用舌尖舔了舔嘴唇,何三思掙扎著坐起身來道:“要走了麼?”

  韓一鳴看了看星辰道:“星辰,你身邊還有靈力,你與他同走,我來走在前方如何?”

  星辰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他。韓一鳴看了看來的方位,看星辰不語,舉步向前走去。

  方走出一步,滾燙的熱浪已撲上面來,韓一鳴只覺面上火辣辣的,繼而全身都燒了起來。

  韓一鳴沒料到走在前方是這樣的滾燙,燙得他頭髮都焦了數莖,這一步沒敢踏實,又退了回來。

  星辰站起身來道:“還是我走在前方,你們走在後方罷。”

  韓一鳴退回息壤來,何三思已顫巍巍站起身來,星辰當先走出息壤向前行去。

  何三思跟在後面走出息壤,他已狼狽到了極點,腳步拖遝。

  韓一鳴跟在他身後,依舊是熱得難當,但比之他先前沒踏出的那一步來說,沒那麼滾燙。韓一鳴方才知曉為何星辰要走在前方,他在前方為他們擋住了不知多少熱浪。

  這一路越發難走,走出息壤不多時,何三思已數度摔跤。再往前走了一段,他已經腳下不穩。

  韓一鳴又渴又累,依舊加快腳步,在何三思又一次摔跌前扶了他,將他的一條胳膊架在自己肩上,架起他來向前就走。

  何三思身不由已,搖搖欲倒,連向前邁步都極之困難。被韓一鳴架了起來甚是狼狽,歎道:“師弟,多謝你了。”

  韓一鳴卻猛然想起丁五來,瞬間,當年與丁五同去水口時的情形湧上心頭,連同丁五憨厚的神情也在心頭活了過來,這片刻間,靈山寂滅的那許多面孔都在眼前閃現出來。

  一滴眼淚順著韓一鳴的眼角滑出來,何三思分明看到,卻是不敢多問。

  轉眼那滴眼淚已經乾涸,韓一鳴忍了一陣,方道:“師兄不必客氣。咱們一同走出此地方能活下去。”

  星辰一人在前,韓一鳴架著何三思跟在他身後,三人一起向前走去。

  韓一鳴也不知何時能走出這無邊火海,他只知只要向前走出一步,離這無邊火海的邊際就近了一步。起蒼凰最新章節

  此時已不能回頭,星辰絕不會回頭,韓一鳴已絕不回頭,但何三思卻已只剩了半條命。

  韓一鳴雖架著他頭也不回向前走,但心中卻擔憂他不能支持到最後。

  現下還連無邊火海都未曾走到邊緣,他就已經丟掉了半條命,只能苟延殘喘,那後面的路該如何走?

  韓一鳴雖是乾渴,渾身上下都快被這無邊火海烤幹了,但他卻還有氣力一步步跟著星辰向前走去。

  何三思已不止一條胳膊掛在韓一鳴肩背上,他由韓一鳴攙扶著,已是半個人都掛在了韓一鳴身上,若是韓一鳴放手,他便會軟倒在地。

  韓一鳴不用低頭也知他腳下何止是踉蹌,已是自己拖拉著帶他向前走。

  忽然何三思嘶啞的聲音道:“師弟,我拖累你了!”

  他勉強抬起頭來,嘴唇早已幹得開裂,頭髮也幹焦了,連臉上肌膚都有了焦黑,著實狼狽到了極點。

  韓一鳴近來已不會覺累,但在這無邊火海當中半扛了何三思行走,依舊覺得有些力不從心。

  他並不覺自己缺少力氣,只覺自己缺了水,要是能大口飲水,扛起何三思並不費力。

  何三思修為並不算弱,但到了此間卻這樣狼狽,他已盡了力,此時韓一鳴能做的便是幫這位師兄離開此間。

  忽然聽何三思這樣說,韓一鳴歎道:“師兄不必客氣,師兄走入此間,我怎樣也要將師兄帶出此間。”

  他話音未落,星辰已回過頭來對二人看了一眼,將左手食指在口前一豎。
QQP1233123 發表於 2019-7-5 11:59
一二八四、見過

    星辰雖不狼狽,但眉頭已微微皺起,韓一鳴從未見過他皺眉,當下不再言語。

  何三思也不再言語了,他努力在韓一鳴的支撐下向前走去。只是每一步都足夠艱辛,走得足夠艱難。

  韓一鳴不知他們於何時走到焦土,因走到後來,他每一步都幾乎要傾盡全力。

  何三思幾乎是掛在他的身上,他的長衣下擺已沒了,和他的鞋襪一般不知所蹤。他的赤足上有了焦黑,雖說每一步也勉力向前,但若無韓一鳴支撐,他立時便會倒下。

  韓一鳴不知何處才是無邊火海的盡頭,只知跟著星辰向前。

  他也不問,也知曉問也無用。身處絕境,唯有向前走出去才是唯一的法子,因此緊咬著牙關向前走去。

  看見何三思的衣襟鞋襪都化去,自己的衣裳還完好,韓一鳴不禁想起從前給自己做素衣的蘇師姐來。瞬間,白櫻師叔及諸位師姐們都在心底活了過來。今天我家又穿越了最新章節

  韓一鳴一直以為自己只記得白櫻師叔、蘇師姐和劉師姐。這時一位位師姐在心底活過來,才發現他從來都記得她們。

  哪怕從來不曾說過話,分不清她們的名字,但他不會將她們記混了記錯了。

  靈山如今只剩兩位師姐,韓一鳴忽然間心痛萬分,師姐們冰清玉潔、不染塵埃,卻早已寂滅。

  這一想起來,連同師兄們都想了起來,靜心院內的點點滴滴都想了起來。

  眼淚從眼中滾出,流到唇邊,有著淡淡鹹味。

  他想起師尊們多過師兄們,這時卻將自己到靜心院時所見種種都記了起來,連同司馬淩逸等人都想了起來。

  他這時司馬淩逸等一干已背棄靈山的師兄也只是從前他才上山時的情狀,一般辛酸直沖胸臆,眼淚接二連三滾落不住。

  三人一前兩後走了不知多久,忽然星辰收住了腳步,四周望了一望,道:“到了。”

  韓一鳴早已收了眼淚,抬起頭來四周一望。

  他未認真細看時,四周都是無邊火海那或明或暗的火光,一望之下,這些火光都沒了,身周是一望無際的黑土,頭頂也是一片遠遠延伸開去的黑雲,黑土和黑雲並未連接,四方都有光透入來,當中站著他們三人。

  韓一鳴依舊焦渴難耐,但此間已不似之前的無邊火海那般熱得人都要成人幹,雖說並不清涼,比之無邊火海還是好了許多。

  他愣了一愣,問道:“我們這是到了焦土了麼?”

  星辰停下腳步來,四周看了一看,道:“正是。”玄幻之神級奶爸最新章節

  韓一鳴瞬間沒了力氣,一跤坐倒。他支撐著何三思走了這許久,又渴得難當,身上早便沒力了。但一直強撐著,緊咬著牙關向前走。

  這時聽說已走到了焦土,便沒了力氣,再也站不住。

  星辰身周的青蓮已小得看不分明,卻依舊散發著淡淡涼意。

  韓一鳴只想找一灣碧水直撲進去,此時飲水已不能讓他解渴,只有撲入水中飽喝一頓方能解這難當的乾渴了。

  何三思微微睜開眼來,艱難地咽了一下,道:“師弟,難為你了。”

  星辰四周細看,韓一鳴隨著他的眼光看去,才見無邊火海早已不在何方去了,四周皆是一望無際的黑土。

  再細看了片刻,方才發現此間無方向可循,他向星辰望去,星辰四周看了一看,回過頭來道:“歇一歇再走。”

  韓一鳴也不多問,星辰自然知曉該向何方走去。

  何三思已闔上眼睡去,他已經衣衫襤褸,腳底全是大泡。

  韓一鳴看了片刻,忍不住道:“星辰,他還走得到焦土中心麼?”

  星辰道:“他走得到。”他看了何三思一眼道:“他能走到此間已走過了最難走的地方,剩下的路也得他自己去走。我們無能為力。他須得來此,這些苦都要他自己承受的,旁人無能為力!”

  韓一鳴正想請他給何三思助力,聽了這話,到了口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此間寂靜之極,沒有一點聲息,連風聲皆無。

  韓一鳴與星辰的話聲遠遠傳了開去,韓一鳴驚覺,四方看視,片刻之後低聲道:“此間便是焦土麼?”

  星辰道:“正是。”

  韓一鳴四周看了片刻方道:“咱們向哪邊去?”

  星辰伸手一指,韓一鳴向著他指的方位看去,並無異常。

  何三思微微動了一下,星辰道:“掌門也歇一歇,歇過了我們一氣走到焦土中心,再不停歇了。”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我記得從前靈山有一株朱雀翎,師祖與朱雀從前必有往來。咱們這番前來,會否于師祖不利?”

  韓一鳴一路來都想說出這話來,但不知如何說出來,總覺不是自己的本意。但現現下他卻也沒有別的話能說了。

  星辰看著他,神色頗意外。片刻之後,方道:“此事現下不必去想了,此一時,彼一時。莫非你還怕師祖怪你?”

  韓一鳴搖了搖頭:“我並不怕師祖怪我!縱是師祖怪我又如何?事已至此,容不得反悔。只要于我靈山有益,師祖怪我我也無懼。”

  星辰笑道:“那便不必多想了,你已有了主意,師祖也未必真會怪你。于同門有益,于靈山有益,師祖怎會怪你?”

  韓一鳴看了他片刻道:“你,你從前見過師祖麼?”

  星辰向他看來,半晌不語。

  韓一鳴道:“我總以為你見過師祖。你入靈山比我久得多了,不知為何,我就是認為你早就是靈山弟子,甚而比許多師兄們都要久。雖說你從未說過師祖,但我卻覺你見過師祖。”

  星辰微微歎了口氣,道:“掌門,我見過。”

  他一口承認,韓一鳴反而不知該從何問起。

  靈山的前塵往事都在心口翻湧不休,韓一鳴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星辰歎道:“有許多事一時半會兒也說不分明。我見過,這些事原也繁雜,掌門不若好好想一想,我也好生理上一理,他日機緣湊巧我們好好說上一說。”

  韓一鳴歎息,片刻之後方道:“可我有一句話卻等不得了,不吐不快。”

  星辰看了他片刻道:“掌門請說。”

  韓一鳴道:“為何我靈山被人這般為難,師祖也不現身?師祖的靈力通天徹地,他老人家若是肯現身,只怕沒人能為難靈山!可為何師祖就是不現身?”
QQP1233123 發表於 2019-7-5 12:00
一二八五、異鐵

    他看著星辰,星辰微微歎息卻不言語。

  過得片刻星辰道:“師祖不現身也有他的緣故。”

  韓一鳴歎道:“我是情急,方才說出這話來。師祖不現身定當有緣故,問你也問不出來。你又不是師祖,何從知曉他老人家不現身的緣故。你別往心內去!”

  星辰歎道:“掌門說出來便好些。這些事他日都能知曉端底,那時再說。”

  韓一鳴問道:“星辰,我們這回若是不能回去了,師祖可會回靈山來護佑師兄師姐們?”

  星辰道:“掌門,這回之難與從前不同,卻也未見得就不能回去了。”

  韓一鳴搖頭道:“我只想知曉若是我們不能回去了,師祖可會回靈山護佑師兄師姐們?”

  星辰不言語了,只是看著他。

  韓一鳴道:“我知曉你已盡了力,將靈山藏過了,不僅平波門下找不到靈山,連同明晰師兄也不能再入靈山了。”

  停了一停,又道:“師兄師姐們也不下靈山。可是這樣的情形又能維持多久?靈山終不能脫出塵世去,遲早還是要與塵世相接。那時,誰能保護靈山?”

  他歎道:“我已將靈山重擔交到了沈師兄肩上。沈師兄擔當靈山重擔絕無二心,但他修為不足。若是我們都回不去了,誰來守護靈山?”

  星辰淡淡地道:“掌門儘管放心,掌門一定能回去,縱是我不回去了,也要讓掌門完好無損的回去。”

  韓一鳴微笑搖頭:“星辰,你的修為高過我,若是真有人要寂滅在此間,那你一定要回去。”

  他心中知曉,上回的僥倖有小乖和藍龍的靈力相助,這一回他們可沒有小乖與藍龍靈力了,或許根本就回不去了。

  身為一派掌門,他怎可讓星辰死在此間而自己回去?自然是自己去死,讓星辰回去。

  星辰卻微微一笑,道:“掌門,這時想這許多於事無益。我只知掌門是定不會在此間寂滅的。此時雖是走得費神費力,但也僅是此時。無邊火海與焦土這樣的絕境,不能憑法力行走,只能自己雙腿行去。掌門從前不是去過水口麼?那時也是兇險,不也同樣走回來了。”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你怎知我去過水口?誰說與你的?”

  當年去水口,韓一鳴與丁五同走,如今靈山同門所剩不多,不知星辰是打哪兒聽來的,居然連這都知曉了!

  星辰笑道:“掌門,這些事派內人人知曉,怎的我便不知曉?”

  韓一鳴明知他的話不可盡信,卻也找不到破綻,只不再說。

  星辰看了看四周,對韓一鳴道:“掌門也歇一歇,此地雖不兇險,但要走到中心卻須得我們齊心協力,神完氣足才行。先歇上一歇,體力完足了再走。”

  他一句話說完,已在原地坐下,闔目不語。

  韓一鳴愣了一陣都不見他睜開眼來,舉目四顧,不見人影亦不聞人聲,遂也在一邊盤膝坐下,不多時已昏睡過去。

  睡得正香,忽然聽到呼呼風響,韓一鳴想要睜開眼來,卻是睜不開眼。

  身上也越來越熱,似乎身處紅爐,被火烤得要幹了一般。

  他本就唇幹舌燥,這時身上幹熱更甚先前,竟覺口舌都幹成了硬石,想要動一動身子都極之困難。

  韓一鳴凝了凝神,卻依舊動彈不得。

  忽然身邊“劈啪”一響,一道火光自身邊直透出來。韓一鳴嚇了一跳,想要閃開,卻是動彈不得。

  轉眼又是“呼”地一聲響,又一道火光自身邊直躥起來,韓一鳴還未想出來怎樣避開,那道火光已在他身前熊熊燃燒。

  此時當真詭異,韓一鳴明明知曉自己睡著,卻看見滿眼的火光,自己身處火海。

  而他睡去之前所見的焦土,並無一星半點火光,也並不似無邊火海般炎熱。

  可他卻明明覺得那火在身邊燒灼,能察覺火焰在自己身上燃燒,卻無痛楚。

  韓一鳴喊了一聲,卻聽不到聲音。

  過得一陣,身前身後都已是火焰熊熊燃燒,韓一鳴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那火焰燒上身來。

  他心中清楚這是個夢,想要醒來,卻怎樣也不能醒來,耳邊不僅有著木柴燃燒炸裂的“劈啪”聲,還有火苗向上躥去的聲響,更有一陣陣的風響聲。

  過得一陣,有人將他自火中取出,韓一鳴先便四下探看,卻是一間茅屋。

  這茅屋光線昏暗,下方有著一座石爐,爐中火焰熊熊,正燒得旺。

  忽然感覺有一物打在身上,不覺疼痛。韓一鳴愣得一愣,還未回過神來,身上又著了一下。

  他抬眼一看,才見一柄鐵錘由上向下砸來,正砸在自己身上。

  乍然看見,他吃了一驚,但聽得“當”的一聲響,那鐵錘已又高高揚起。

  幾次之後,韓一鳴定了心,他想要看看自己身在何處,四處看望,怎奈此間光線昏暗什麼都看不到。

  忽然聽到一小童的聲音道:“我看看,我看看,怎樣了?怎樣了?”

  那小童的臉挨近了來,面貌粗豪,身上衣衫上有著點點水漬。

  韓一鳴一見這小童便認了出來,這正是青石!

  認出青石後,韓一鳴也明白過來,自己正身處無名的石屋當中!

  無名正在鍛鐵,自己不知怎的,看到了他鍛鐵。

  青石雙眼對著韓一鳴上下打量,片刻之後道:“怎麼沒有了光彩了?我先前明明看見這上面有光彩。”

  他對著無名道:“你怎麼打的?這可是塊好鐵,要是鍛壞了,想要再找一塊可就難了,也難說再尋不到了。”

  韓一鳴恍然大悟,這是無名所建的茅屋。不知怎的,他夢到了此間。

  無名也不出聲,他一雙眼睛對著這邊看了片刻,不知打哪裡拿了一片竹刀來在手心一劃,劃開一道,將手舉到這邊,血滴由上向下滑落。

  青石兩眼瞪得溜圓,片刻之後方道:“看看,你的血不管用。你用我的。”

  他拿過無名手上的竹刀,學了無名對著自己的手心劃開,也將手舉過來。
QQP1233123 發表於 2019-7-5 12:01
一二八六、人臉

    韓一鳴極想看一看那異鐵是何等模樣,怎奈動彈不得。

  忽然間身子輕盈,似是向上飄起,韓一鳴低頭一看,下方鐵砧之上臥著一塊純白的異鐵。

  他初次見到異鐵,盯著細看。而無名與青石也圍了那塊異鐵細看。

  青石的一隻手還舉在異鐵上方,鮮血一滴滴順著他的手掌滴到異鐵上。

  那異鐵純白無瑕,鮮血滴上去轉眼便消失無蹤。

  青石舉著手讓鮮血不停滴上去,卻不見異常。片刻之後,青石泄了氣:“也沒用。”

  韓一鳴心道:“無名有異鐵,這異鐵他從何處尋來的我就不知曉了。可他這樣是要用血祭這塊異鐵麼?似乎沒什麼用!”

  卻見無名已走到梁下解了一個葫蘆提過來。

  那葫蘆一提過來韓一鳴便覺寒意直逼過來,韓一鳴不禁對著那葫蘆細看。

  這葫蘆色澤深黃,外皮早已乾枯,不見開口,但韓一鳴卻覺有一雙眼睛正在葫蘆裡滴溜亂轉。

  無名將那葫蘆提到火爐旁放在腳邊,將異鐵又投入爐中鍛燒,那葫蘆已在他腳邊不停晃動,似是其中有物要跳將出來。

  韓一鳴記得那葫蘆所在之處甚是寒涼,當日他便在那葫蘆下方躲過火爐邊的酷熱。

  無名兩眼盯著火爐,韓一鳴也見那塊異鐵的純白漸漸變為火紅。

  忽然無名彎腰提起腳邊的葫蘆就向火爐之內扔去。

  瞬間淒厲的慘叫響徹天地,韓一鳴先被這聲慘嚎一驚,待得回過神來,葫蘆已被無名投入了火爐當中。超級科技圖書館最新章節

  那聲慘嚎卻持續不斷,似是有人被慘痛折磨,韓一鳴四周環視卻不見人影。

  但這慘嚎韓一鳴似曾聽過,靜靜站立間,韓一鳴想起上一回來到茅屋外也聽到過這一樣的慘嚎。

  只是那時聽到的只是一聲,不是這樣的長聲慘叫。

  可不知為何韓一鳴還覺得自己曾經聽到過這樣的慘叫,只是想不起來是何時聽過。

  這真是奇了,韓一鳴仔細回想,急切間卻想不起來。

  那葫蘆在火爐當中翻滾不休,那火爐不大,它卻貼著爐壁滴溜溜轉個不休,似是想從中跳出來。

  但那爐火卻如同有靈性一般,總在葫蘆轉到了爐邊時噴出一道火花,不僅貼著爐壁,還將那葫蘆整個都包裹在火焰當中,葫蘆又落回爐底。君還朝最新章節

  韓一鳴定定看著那葫蘆,這葫蘆他看了數回了,從前在靈山之上從未看見過,只在無名這裡見過。

  無名的茅屋自然是他建的,連同修建火爐的物事都無甚稀奇,但這塊靈鐵從何而來?

  這葫蘆又從何而來?這葫蘆這樣怪異,必定有古怪,他卻怎麼都想不透。

  無名無疑有著無師自通的煉劍本事,想起他將數代人皆不知該如何使用的辟獬寶刀開了刃,韓一鳴就知他有著非同一般的靈力。

  煉劍也是靈力。韓一鳴也知曉不論何人,只要能煉出靈劍,必定與眾不同。

  修道的同道休止萬千,但煉出靈劍的鳳毛麟角,無名說不定也是其中一位。

  這才是不論他如何無心,總是想要離開,而黃松濤總是要將他留在派中的緣由!

  “啪”的一聲輕響,葫蘆在火爐當中化為火球。

  韓一鳴看得分明,這葫蘆也與眾不同,並非燃燒也未裂開,便是在瞬息間成了火球。

  一道青煙自火焰當中躥出,淒厲的號叫響徹天地。

  那青煙飛速向上,轉眼已自火爐當中逸出。

  韓一鳴已見那青煙當中有著兩點光澤,數個黑點,那兩點光澤如同飄了兩片樹葉。

  可是定睛一看,卻見那兩點光澤黑白分明,滴溜亂轉,

  數個黑點看不出是何物,但兩片樹葉般的事物在其中翻轉了幾下,韓一鳴看了個清楚。

  那竟是兩張耳朵!

  韓一鳴恍然大悟,這青煙裡竟裹著一張扭曲到了極點的人臉!系統之田園修仙記最新章節

  這是什麼鬼怪?無名從何處拿到的這些葫蘆?

  縱是韓一鳴不識得這葫蘆裡到底裝的何物,也知這葫蘆必有來歷。

  只是不知無名是怎樣拿到的?

  是他降妖除怪所得?還是他作惡多端得的?

  火爐當中的火苗越燒越高,緊追在青煙之下。

  青煙轉眼已飄至屋頂,爐火卻燒不到屋頂。

  雖是熊熊燃燒,火焰卻只能騰出火爐兩尺左右,燒不到屋頂。

  那青煙在在屋頂下方轉了兩圈,向著屋門而去。

  忽然爐火當中現出一隻手來,這只手強壯有力,徒具手形,內裡全是火焰。

  這手淩空一抓,青煙頓時縮成了一團,號叫聲越發慘烈。

  這一來韓一鳴居然聽到了一男子聲音。

  這聲音尚算年輕,大聲慘叫之餘,說道:“我與此事無干,你,你不要……”

  話聲到了這裡便沒了,連同慘叫聲一同沉寂。

  韓一鳴仔細辨別那話是何人所說,但這聲音他卻從未聽到過。

  轉眼青煙已燃燒殆盡,那青煙當中裹著的兩隻眼睛,兩頁耳朵和數個黑點都自空中落下來。落入爐火中的瞬間就燒沒了,而落在地上皆被無名拾起扔入火爐當中。

  韓一鳴看著無名,真不是知他到底是怎樣的人?

  無知無識、天外來的人、不聽招呼似乎都對,卻又似乎都不對。

  這時的無名,除了自己與青石之外,沒人見過。

  無名從來不聽別人言語,韓一鳴自以為他對自己的話還能聽到一句兩句,

  自己對他也稍有知曉。

  可看到這樣的無名,他卻覺他並不識得無名的真面目,對無名的所知少而又少。

  無名緊盯著火爐,青石坐在爐邊用力扯動風箱,

  火苗越發旺了,但爐火當中那塊異鐵色澤卻越來越暗。

  片刻之後已成了灰色。

  青石停住了手,看著無名,無名盯著異鐵看了片刻,彎腰提起腳邊的一桶水就對著爐火直燒過來。

  韓一鳴看見水,忽然覺得渴得難當,只盼那桶水全澆到自己身上來。

  但那桶水卻一下將爐火澆滅,茅屋之內暗了下來。

  忽然聽星辰的聲音道:“掌門,咱們回去。”

  韓一鳴睜開眼來,依舊身處焦土當中。

  此時幹熱更發難當,韓一鳴微微舔了舔幹焦開裂的嘴唇,向星辰看去。

  他依舊合眼睡著,韓一鳴小聲叫了他一聲,他既不應答也不睜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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