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66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0:01
第五十三卷東方之主 一一三七、傷

韓一鳴還未說話,天邊已滾過幾道霹靂,一道烏雲翻翻滾滾而來。星辰也向著那邊望去,片刻之後道:「掌門,來了。」韓一鳴驚道:「那是,那是小乖麼?」星辰道:「是呀!那就是小乖。」韓一鳴怔怔望著,曾幾何時小乖還是條調皮搗蛋的小魚龍,如今已經是挾雷霆而來。

片刻之後,那道烏雲來到頭頂,小乖直落下來。它已是龍首龍身,但卻是狼狽不堪,身上傷痕累累,背鰭碎裂,連腳爪都少了兩隻,落下來也是直直的摔落在地。雖不見血色,但它身上帶著淡淡香味,可見受傷不輕。

韓一鳴目瞪口呆,他想過種種情形,對小乖也知之甚多,也知曉有那許多同道追在身後,小乖難免會有傷損。但他卻不曾料到小乖來到卻是這樣的狼狽不堪。星辰倒絲毫不驚異,先上前對小乖看了一看,伸手摸了摸小乖的頭龍道:「還好,沒傷在要害。」小乖勉強支撐起來向他手上挨來,韓一鳴這才看見小乖龍頭上鱗片殘破。

愣了一愣,韓一鳴也趕上來道:「小乖。」卻不知該如何幫他才好。星辰四周望了一望道:「他們很快便到追到此間來,掌門來助我一臂之力。」韓一鳴道:「我如何助你?」星辰看了他片刻道:「掌門帶著小乖的鱗片,能跑多遠就跑多遠,將他們引開。」韓一鳴道:「好。」看著小乖的龍鱗卻是下不去手。星辰倒是斬截,對小乖道:「拿幾片你的龍鱗來用一用。」他手一伸,手到處已將小乖的龍鱗拂下幾片來,小乖身子一扭,韓一鳴知曉它痛極,果然見那龍鱗落下之處顯露出它淡色龍皮來,且微微沁出色澤淺淡的血跡。

星辰拾起龍鱗交與韓一鳴道:「你去罷。一定要快,若你發現別人轉頭要回來,你就拋下一片龍鱗,便能將他們引住。只不過,你也十分危急了。可要小心呀!」他一手遞過龍鱗來,另一手已結了一個咒語在韓一鳴額頭一按,韓一鳴接過龍鱗,招出青霜寶劍來,飛馳電掣般跑開。

縱是飛快離去,韓一鳴回頭之間也見星辰手中亮起兩個圓環。韓一鳴已是飛馳而去,但心中卻想道:「那是金剛困龍圈麼?」只這念頭一閃,星辰和小乖已被他拋得看不見了,韓一鳴只想飛快離去,小乖帶傷而來,它的身後就必定有追兵。只有將這些追來屠龍的同道引開,它才能真正平安。

他的躡空術本已用得極其純熟,但如今卻依舊是用御劍術,借了青霜寶劍之力向著天邊而去。而不多時,韓一鳴已發現身後有了追兵,道道靈光奔著他而來。雖趕不上來,但也都遠遠的跟隨不放。縱使星辰的靈力高強,但這許多人與他對上,他要麼就是吃虧,要麼就是大開殺戒。實則就韓一鳴知曉,星辰極少在外派同道前露面,甚而就不露面。直到如今了,看見過他屠龍,之外,便是見他在平波門人面前出現過。可他出現時只是一個孩童,如今他已長成一個少年,與孩童時期相去甚遠。可同道之中還有憑靈力認人的本事,星辰的靈力就是靈山的靈力,就算同道不識得他也能指認其爲靈山弟子。再者,就算他不是靈山弟子,但同道硬要說他是靈山弟子,靈山也無可奈何。

韓一鳴全力向前飛去,但身後追趕的同道卻越來越多,就算他不回頭,也知身後跟隨的衆人也是全力追趕。忽然眼前一道藍光一閃,背上已被重重一擊,發出「噼啪」聲響藍龍靈盾已轉了出來,將他身後護住。韓一鳴知曉同道追趕不上來,因此都動上了手。往日裡他並不懼同道動手,但這時卻是不能停下,亦不能回頭。星辰帶著小乖不須他擔心,但他若是停下來,後果必定不妙。

然而藍龍靈盾上卻被重擊不斷,有輕有重,來勢輕的法術擊打在靈盾上不過發出聲響,但沉重的法術卻讓韓一鳴背心震動,再有幾下重擊擊在背上,韓一鳴五臟六腑都震得難受起來。忽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師弟,來,來我這裡。」這聲音竟是明晰的。韓一鳴愣了一愣,正不知真假,背上又被重擊數下。若是一下兩下韓一鳴自覺無關緊要,但背心已連連被重擊,韓一鳴已有些不支,背心劇痛不說,連眼前都陣陣發黑。

明晰的聲音急道:「快來,我助你一臂!先下來!」韓一鳴一咬牙,馭使青霜劍向下而去,轉眼已沒入下方的樹叢當中,循聲而去。他闖入樹叢當中不過片刻,明晰憑空出現。明晰右手握成拳,忽然對著韓一鳴攤開手掌,韓一鳴眼前一亮,瞬間歸於黑暗。耳邊一切聲息都沒了,片刻之後前方多了一點亮光,明晰現出身來道:「師弟跟我來。」他在前方行走,手中捧著一團火光。韓一鳴已定了神,跟隨在他身後走去。

走了一陣,明晰打了個響指,眼前大放光明,韓一鳴霍然發現明晰已將他帶到了他派內的靜室當中。明晰道:「師弟,你是救那條魚龍麼?」韓一鳴道:「它已重傷,若不救它它撐不過去。我當時可全沒想到同道這般厲害。」停了一停,問道:「師兄,你去那兒做甚?」明晰道:「師弟,不瞞你說,我派弟子是不會來對這條魚龍下手的。但我是一派掌門,我不想對它下手,卻也須得要來。我知曉師弟也會來,但卻不知是這樣來的。」

韓一鳴道:「我果真不曾想到同道會這般厲害,將它傷成這樣。」停了一停道:「我這般來了,也不知它如何了?」明晰道:「你是將同道都引過來了,我在下方看見你身上的靈氣就是魚龍的靈氣,但因我們實屬同門,我又看到了你的靈氣,因此我趕來助你。他人就未必能看穿你的靈氣了。你跑的快,他們追不上只會在那方尋找,不會離去。」韓一鳴嘆了口氣道:「三年前屠白龍還歷歷在目,沒想到如今這事攤在了我的頭上了。」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0:02
一一三八、救命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師兄,我得速速離去。」他轉身要走,明晰連忙攔住他道:「你要去哪兒?」韓一鳴道:「師兄,我得去將同道都引開。小乖已渾身是傷,吃不住他們的法術。」明晰道:「你早將他們引開了。我看見了你可沒見那魚龍。」韓一鳴頓了一頓。明晰道:「我不能看見魚龍,同道中人想必大多也看不見。你是與那魚龍分開了引著他們離開的麼?那隻要他們追在你身後就好。」停了一停明晰問道:「我見他們出手了,師弟,你可曾受傷?」

他不問還好,一問韓一鳴頓覺後心辣辣作痛。明晰道:「法術所傷很難治好。你的傷要緊麼?可惜我不諳治傷,幫你不上。」韓一鳴咬著牙搖了搖頭,想到小乖那渾身的傷痕,擔憂又多了一重。明晰道:「師弟,要不你就在此間不要離去,我去看上一看。」韓一鳴還未說話,他又道:「此乃我的靜室,我門中師兄弟輕易不會到此間來的。我去替你看上一看,你就算要離去,也讓我先去看上一看,若他們已散去了,你再離去。」韓一鳴道:「師兄,他們離這裡近麼?」明晰道:「卻也不近。你擔心我爲他們所見麼?你且放心,我絕不會讓他們看見我的。我會在別的地方出現,慢慢挨近去,這樣他們也不察覺。」韓一鳴還想再說,明晰已消失不見。

韓一鳴嘆了口氣,四周環顧。他不是初次來到明晰的這間靜室了,這靜室從前江魚子的靜室。想起江魚子來,韓一鳴也是五味雜陳,從起始的厭惡到後面的平靜。他已不記得江魚子從前對自己的不利,反而他寂滅後一縷靈力引著自己來找明晰反倒記得清清楚楚。

過得一陣,明晰平空出現,對他道:「師弟,你還是讓我送你離開。我到先前所在去看了一看,同道皆在那邊,我用我的法子帶你離開,他們找不到你,正將那邊翻了個遍。」停了一停明晰道:「師弟,也不知你用了什麼法術,他們看不出來你不是那魚龍,直將你認爲是魚龍了。這法子可真是奇了。」韓一鳴愣了一愣,這必定是星辰的法術,只有星辰方能做到這一步。但卻不能與明晰明說,只道:「師兄,魚龍有我靈山的靈力,我有它的龍鱗,或許同道認不分明。說到法術,我到如今也就是會那麼幾招。」

明晰卻不多加過問,只是將他上下看了一看道:「我來看一看你的靈力。」韓一鳴凝立不動,片刻之後明晰道:「已看不出龍型來。但卻也不宜自先前的來路離去,就自我派正門出去。他日有人問起,就說是我請師弟前來作客。」韓一鳴不禁有些擔心,道:「師兄,我自正門出去果真於貴派無礙?」明晰淡淡地道:「無妨,當時他們認你不出,如今你從我派出去,他日說起來,你也可以說是我請你來作客,不必說自何處而來不正好讓師弟也不爲難麼?」

明晰送了韓一鳴出來,果然一路上遇上的梵山派弟子皆沒有絲毫訝異,還對二人行禮。明晰徑直將韓一鳴送出派來,來到派外,韓一鳴對明晰拱手爲禮道:「師兄,我這便走了,多謝。」與明晰道別後,韓一鳴徑直順著梵山派的小路向前走去。轉過一道山坳,頭頂掠過一道暗影,片刻之後獠牙長突,目露凶光的阿土已落在前方。它的兩肋下依舊有著六支長羽。韓一鳴快步走近去,來到阿土身邊停住腳步四周看了一看,不見人影,跨上阿土肩背,阿土的六支長羽此起彼伏,轉眼已帶著他飛入空中,向著一方而去。

韓一鳴被衆人追趕時是獨自御劍奔逃,此時是阿土駝了他向著一方而去,不問亦知是去向星辰與小乖的所在。若無明晰援手,韓一鳴這回難免要吃大虧,雖有藍龍靈盾,但他的背上依舊辣辣作痛,痛得他有些坐不端,可見受傷不輕,只是當時太過忙碌並未顧及。韓一鳴從前對同道的修爲並不看好,但背上受傷可見同道的修爲也不低了。先前明晰問及,他因身攜藍龍靈盾不敢請明晰出手相助,怕他看出端倪引出那許多事來。也因還有星辰,待見到星辰之後讓他來看方才放心。

不多時前方已見羣山莽莽,山坳當中霧氣蘊蘊。韓一鳴先四下里看了一回,已不知飛到了何方,不見人跡。阿土猛然向下墜去,片刻已墮入雲霧當中。雲霧當中四面皆是白色,霧氣中帶著一絲涼意,韓一鳴越發看不清方位,但阿土卻依舊向著一方而去。

忽然前方一點靈光閃動,韓一鳴還未及細看,眼前已是一亮,只見青山腳下一彎碧水,星辰坐在一塊大石上,白獅趴在一邊,大石之下躺著的正是氣息奄奄的小乖。阿土徑直飛到大石邊方才落下地來。先前韓一鳴看見小乖時已見它渾身是傷,這時挨近了看小乖身上的傷痕觸目驚心,它的一邊龍尾上已經鱗甲碎裂,有著一道長而且深的傷口,龍首龍身上有無數處龍鱗不見了,龍角上也多有裂紋,短了兩個指爪斷口斬截。只一看便知它這些天是何等的兇險與驚心動魄了。

星辰道:「掌門來了。」韓一鳴蹲下身來卻不敢去觸碰小乖的傷處,過得一陣方道:「它傷成這樣,能治好麼?」星辰道:「該當可以。」韓一鳴嘆道:「他們下手也太狠了!」話音未落,小乖已扭過頭來道:「我遲早要過了這一關。」星辰道:「將來再說,是否我心太急了?」小乖卻道:「不是!」星辰嘆道:「不說了,先想法子給你治傷。」

星辰轉過頭來道:「掌門,你來。」韓一鳴走近去正不知如何出手相助小乖,忽然背上一痛。這一痛比之先前被同道打中背心也差不了多少,痛得韓一鳴幾乎是眼冒金星。韓一鳴痛得渾身無力,待得痛過之後才見星辰手中已多了一塊龍鱗。

這片龍鱗色澤幽藍,龍鱗之上已有了裂痕。韓一鳴愣了片刻道:「龍鱗不是堅不可摧麼?」星辰道:「掌門,哪有堅不可摧的龍鱗?何況這不是你自己身上長的。龍鱗也只是堅硬,許多靈力打不穿,但有的法術較爲厲害還是能打碎它的。掌門在被追趕之時可不是只有一個兩個法術打在其上,因我給掌門帖了個幻術,掌門又有龍鱗在身,同道離得遠看不分明,只當掌門便是小乖,所以下的皆是重手。那許多法術打在其上,豈有不壞的。它也幫你攔過不少法術了。」韓一鳴道:「你說的是。這靈盾真真救過我的命。」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0:03
一一三九、聲音

星辰道:「掌門不必擔心,我先看一看掌門的傷。掌門與這靈盾早已靈力相通,只要以靈力滋養,靈盾上的裂紋就會平復。待靈盾上的裂紋平復了,掌門的傷也好了。」他將龍鱗翻來覆去看了看道:「修修補補倒也能支撐些日子,待得將來小乖成了東方之主,我定要拿它的龍鱗來做靈盾。」

韓一鳴道:「我不要它的龍鱗來做靈盾。」星辰笑道:「掌門,你是怕它痛麼?它若成了東方之主,絕不會痛。而它的龍鱗必定會堅硬異常,法術打不穿的。」韓一鳴搖了搖頭道:「我不要龍鱗。」星辰看了他片刻,道:「你是想起從前給你一片龍鱗的白龍來了麼?」韓一鳴默然,星辰道:「掌門,你該看開了。它的確是死在了青龍爪下,但它的後代在靈山長大,青龍也已灰飛煙滅了。靈悟將來不會再重複它的悲慘。它的一片龍鱗救你的性命,你也報了這救命之恩了。」

星辰看了看小乖道:「掌門,你背心的傷是法術所傷,想要痊可要點時日。若是小乖不是傷得這樣重,我倒可以助你。但如今它傷重,我不敢離開。若是我離開了又有意外,靈山危急。縱算是我們新做了結界,小乖若是受損,損傷的可是靈山的靈氣。」韓一鳴道:「無妨,我可要離開此地?」星辰嘆道:「離去自然最好,可在此也無不便。何況我一人的靈氣還真滋養不了小乖。」

韓一鳴道:「那我先離去,待我傷好歸來與你一同用靈氣滋養它。」星辰伸出手來對著他一指,韓一鳴忽然覺得眼前一黑,便沒了知覺。

待韓一鳴醒來,已見阿土躺在一邊,它沒了在空中的兇相,趴在地上,兩隻前爪交疊,一對烏黑的眼睛看著他。見他睜開眼來,站起身來抖了抖身子跑到他身邊來用頭來拱他。韓一鳴坐起身來,只見自己躺在了一塊大石上,耳中迴蕩著微微鼾聲。這大石十分平整,忽然想起小乖來,韓一鳴連忙向著大石下看去。

大石下方向著星辰,他半靠在白獅背上,還未醒來。白獅趴在兩隻前爪上也睡得正香,那微微鼾聲便是白獅的鼾聲。但小乖卻不見了,本來躺在大石之下的小乖沒了蹤影。韓一鳴極目四顧,此時此處的濃霧散去了不少,但依舊有霧,稍遠一些都看不分明。韓一鳴四周看了一看,他不識得此間,亦無人到此間來。

忽然遠遠的靈光一閃,韓一鳴愣了一愣,想要召出青霜劍來,手指一動,青霜劍卻依舊背在背上,並未被召出來。寶劍不能召出著實是從未有過的事,韓一鳴定了定神,再召了一回,青霜寶劍依舊一動不動。韓一鳴解下青霜劍來,拔劍出鞘,這一拔出劍來才覺吃力。青霜劍依舊閃爍著冷光,但卻沉重得令他驚異,連提起來都幾乎使出了全身力氣。

來到靈山三年多了,見過的靈劍不計其數,但初次發現靈劍這樣沉重,險些提不起來。韓一鳴連忙將青霜劍插入鞘中,復又背在身上。星辰依舊未醒,韓一鳴跳下大石來,向著靈光閃過之處慢慢行去。

此時濃霧雖已散去不少,但腳下卻依舊看不分明,膝下依舊白霧繚繞,韓一鳴看不清腳下,只能慢慢向前走去。此間倒也平坦,只是身周看不到樹木,唯有薄霧流動。再走得片刻,忽然一道靈力自身邊閃過,韓一鳴一驚,收住腳不再向前。

那道靈力如同流光,在他身周往返流淌,圍著他旋轉。韓一鳴站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叫道:「小乖。」小乖自白霧中閃現,它身上依舊傷痕累累,但已不再是那日奄奄一息狼狽不堪的模樣。韓一鳴瞬間輕鬆許多,道:「小乖,你好多了。」小乖看了他一眼,又潛入白霧當中,帶著一道靈光游開了。瞬間小乖便不知去了何方,韓一鳴卻定了心神,向前看了一看,雖不知方位,卻依舊向前走去。

越往前走,韓一鳴越覺冷清,此間不止無人,連鳥獸俱無,只有泠泠白霧。韓一鳴越走心中越是不安,不知再往前走會是如何,收住腳步站了一陣,返身回來。

小乖依舊在霧氣當中悠遊,韓一鳴徑直走回大石邊,星辰依舊沒醒來。韓一鳴靠在大石邊,也不覺飢餓,但卻困頓難忍,不多時又迷糊起來,只覺自己飄飄蕩蕩進入雲霧當中,前方有一素衣人,風馳電掣般向前掠去,快得無法形容。而片刻之間,已沒入雲霧當中,韓一鳴看著那身形似是不曾見過,飛速趕過去,忽然天地間一亮,身邊已有了無數道閃電。目之所及皆是閃電,一道道閃電在身邊亮起,如同一張大網,將他網在了其中。

靈山!韓一鳴一愣,這是從前的靈山結界!韓一鳴明白自己身處夢中,靈山早就毀了。縱是在夢中他也清楚記得是自己親手斬碎了靈山!瞬間,閃電消失無蹤,自己已站在黑暗當中,韓一鳴伸手不見五指,不知身在何處,亦不知身邊何人,他召青霜寶劍召之不動,只能定定站著,努力醒來。

忽然耳邊有一人道:「我會讓你重返人間。」韓一鳴嚇了一跳,這聲音近在咫尺,似是曾聽到過,可仔細一想卻想不起來於何時何地聽到。但這句話後,這聲音卻沒了。韓一鳴也不知何時曾聽到過這聲音,但卻又是真真切切聽過的,只是聽得不多,且這聲音來得突然,他想不起來罷了。

忽然另一個聲音道:「我定會讓你重返人間。」這句話與先前那句相比只多了一個字,但這聲音韓一鳴卻是十分耳熟,乃是平波的!這一下韓一鳴警惕起來,難道先前那句話也是平波說的?他這話是什麼意思?這些日子平波沒了消息,並非是他不再與靈山爲敵,而是靈山的結界他沒法子突破,不能前來爲難了。有了上一回他來到靈山也瞬間被沈若復送出靈山去,平波也不會輕易再來了。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0:07
一一四零、聽音

可平波想要讓何人重返人間?韓一鳴不禁想起平波的得意弟子汪靖波來,是他麼?上一回平波可是想盡了法子讓這弟子的靈力重新附在了不知哪兒來的孤魂野鬼身上,如今又另出新花樣了麼?還是這樣的不死心!

忽然又聽一人聲音道:「他的心思雖不在此間,但他在我們派中自然是對我們有好處。師兄不必擔心,這弟子我收在派中自然能管服得了。」這個聲音韓一鳴卻是識得的,正是元慧!韓一鳴一聲不響聽著,只聽另一人又道:「他本不是我派弟子,雖說如今在我派,但我看他的心思還在靈山。掌門冒著同道的斥責把他收入門中,他便該以我派爲主。但他又將他的那異獸失了,我看他就是存心的!」

這聲音韓一鳴卻不識得。想來元慧喚爲「師兄」的也不止劉晨星一人。他派中師兄弟,韓一鳴不識得的居多。仔細想了一想,他識的也就是元慧與劉晨星二人,不知這人是誰。只聽元慧道:「我看他的修爲也沒到那一步,那異獸我也不能降服。想必離去也是有緣故的。」那人又道:「掌門,那可是異獸,就這麼不見了,掌門不覺得可惜麼?縱算那異獸不是他的,但與他爲伴這樣久了,也可以算爲是他的了,不是麼?」

元慧道:「你的意思是,這異獸如今回靈山去了?」那聲音道:「掌門,這個我也不好說。畢竟我沒親見。可掌門倒也能去問一問罷?」元慧半晌不出聲,韓一鳴不禁著急。元慧本就心思多多,與靈山往來也是意圖自靈山得到好處的。這人也句句挑撥在了關鍵處,此時自己不在靈山,他若是上門去爲難會是怎樣?

卻聽元慧道:「這異獸並未在靈山出現,我也不能前去靈山興師問罪罷?」那聲音道:「問上一問又有何干係?再者靈山層層結界,他們就是藏匿了異獸我們也不能知曉呀。」元慧道:「劉師兄如今不是正與靈山弟子相商通靈一事麼?劉師兄可看到什麼了?」那弟子道:「我也不好去問劉師兄,要不掌門問上一問。」

韓一鳴著急萬分,卻是片刻之間便聽元慧問道:「師兄這些子可去了靈山?」劉晨星的聲音答道:「昨日前日都去了,皆是按掌門之意前去的。」元慧道:「你可見靈山看見異樣?」劉晨星道:「不曾。」元慧又道:「師兄再去時仔細看上一看,青竹標的異獸不見了,有同門說或許跑回靈山去了……」

元慧的聲音沒了,韓一鳴等了一陣,再沒了聲音。這一下他大是著急,元慧何等狡猾,沒能聽完他的話讓人無限擔憂。雖說劉晨星之前到靈山顯見對元慧不滿,且離心離德。但他畢竟還是塵溪山大弟子,韓一鳴對其難以沒有疑慮。青竹標如今雖說是塵溪山門下了,可韓一鳴心中還是將他當成靈山弟子看的,絕不願他栽在元慧手中。

仔細想了一回,實則並非是他對元慧就另有看法,從他識得元慧起,元慧就是一個易反易復的人。他如今做了塵溪山掌門也更是令韓一鳴擔憂,他這樣的易變,韓一鳴可絕不敢信他。再加之他從前沒少算計靈山,鳴淵寶劍都算計過去了,後又拿回來的。韓一鳴對他可絕不敢掉以輕心。

正在焦急間,忽然眼前大放光明,韓一鳴睜開眼來,依舊是背靠著大石。這是一個夢!但韓一鳴絕不認爲這只是個夢,這定是真的。他只是機緣巧合聽到了而已。

相比這句話,韓一鳴更擔心的是平波那句話。自從上回平波來到靈山,被沈若復送出靈山去,他一直再示見到他。平波手裡還有羅姑與楊四妹,還有如莘。韓一鳴知曉羅姑是爲了如莘去的萬虛觀,沈若復總說羅姑在萬虛觀不會被平波爲難,可要怎樣才能將她們一起搶出來呢?只要還有一人在萬虛觀,最終又是衆人想盡法子也未必能搶出來。

想到這裡,長長嘆了口氣。忽然阿土動了一動,它本已是一隻小狗模樣,這一動,身形長大目露星光,犬牙交錯。韓一鳴看著它,只見它不安走動,片刻之後對著一方微微發出威脅的低吼。韓一鳴愣了片刻,起身來對著那方細看。那一方也是霧氣繚繞,韓一鳴細心看去也看不到異樣。

可阿土卻依舊對著那方虎視眈眈,韓一鳴急了片刻,忽然鎮定心神,對著那方細看。他細看了片刻,一點點燈火顯現出來,連結成陣。再看了一陣,燈火有高有低,每一點都透出紫光,這些紫光乍看不起眼,可是細看片刻卻是結成了個法陣,韓一鳴看著只覺似曾相識,再看了片刻,不禁大吃一驚,這不是平波萬虛觀里的法陣麼?韓一鳴定了定神,又看了片刻,沒錯,這正是那個用弟子靈力添加燈油的法陣!

韓一鳴萬萬料不到自己離這個法陣是這樣的近,呆呆看了一陣。再看阿土,它依舊盯著一方。韓一鳴走到阿土身邊,先伸手拍了拍阿土的頭,阿土收了威脅,但依舊盯在一邊。韓一鳴向著阿土對著的方位看去,卻什麼也看不到。

這時他方明白過來,這是一個結界,不知星辰如何做了這個結界,是飄到了萬虛觀的法陣外,還是自己看了萬虛觀,韓一鳴也不能知曉。此時韓一鳴也不敢走開了,生怕一不留神走出結界去,坐在阿土身邊等著星辰醒來。

星辰依舊呼呼大睡,小乖遠遠的遊動。韓一鳴這才發現這個結界十分巨大,能讓小乖悠遊的結界自然是巨大的,星辰的靈力果然非凡。韓一鳴也見過不少結界了,連同當年白龍所做的結界都令人嘆爲觀止。但星辰這回做的這個結界卻是從未有見的巨大,但縱是巨大,他也不敢再走開,只坐在阿土身邊等候。

忽然阿土再次站起來,對著前方低聲吼叫,儘是自喉中發出的威脅之聲。它身形雖不長大,但長牙露出,目露凶光。韓一鳴大是不解,對著它向著的那方細看,卻什麼也看不到。但阿土乃是伏地獸,本來就異力非凡,它如此的低吠必有緣故,韓一鳴也十分警惕。

片刻之後阿土收了聲息,又伏在地上。韓一鳴大是不解,伸手撫摸它的頭頂,阿土闔上眼睛,不多時已睡得鼾聲四起。韓一鳴卻睡不著了,坐了一陣不見異常,伸手取出懷中的掌門祕書翻了開來。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0:08
一一四一、碧水

這回再翻開來,掌門祕書第一頁第二頁皆爲空白,第三頁起,密密麻麻寫滿了字。韓一鳴道逐行看去,卻是一名名師兄師姐的名字閃現出來,其中不識得的居多,但韓一鳴也知曉這許多師兄師姐早已寂滅,看了一回,人人的名字都有了,但卻不曾看見星辰的名字,也不曾看見自己、青竹標與丁五的名字。這一頁看似不多,但韓一鳴卻看了許久方才看完,連沈若復的名字都看到了,但這四個名字依舊不曾出現。

又翻過一頁,白紙上顯出黑字來,卻是寫著靈山因原址被毀上任掌門秦無方寂滅,靈山弟子流落世間由丁五擔當掌門。韓一鳴心中一跳,再看時,丁五寂滅,由靈山第三代關門弟子韓一鳴擔當掌門。韓一鳴忽然想起當年丁五對自己說,他曾在掌門祕書上看到自己才是靈山掌門,他不過是靈山危難時接手,等著傳給自己。那麼丁師兄看到的就是這句話麼?

忽然想到星辰、青竹標的名字也不在其中,莫非靈山掌門以後會是他們?再往下看,依舊不見這二人的名字。連翻到最後一頁都是白紙,並無一個文字。韓一鳴再將書翻回來,先前所見的字全都散亂不堪,成了零碎的筆劃。

韓一鳴這是頭一回認真看這本書,縱算這本書到他手中這些時候了,沈若復也對他言道多看這本書。韓一鳴當時也聽進去了,但到了這時翻開這書,才發現從前到如今,就算是給大師伯翻書,他都不曾認真看過這本書。現下他不能離開這個結界,也不能出聲,便拿出這本書來細看,縱算是書上的內容一個字也看不懂,也看不分明,也要細看。沈若復告訴過他,所有他不明白的,疑惑的事情都在這本書中記得明明白白。

沈若復不會騙他,不知沈若復看這本書會不會比自己看這本書簡單得多?沈若複本就聰明,雖說他的修爲不高,但韓一鳴卻知曉這位師兄悟性極高,他就像當年的四師叔,只是當年的四師叔不止悟性,連修爲也極高。瞬間四師叔的形影浮現心頭,忽然想到五師叔,那寂寞的靈骨,守候在靈山濃霧之中的靈骨。雖說星辰讓靈骨去生長了,不知生長出來會是什麼樣?但不論如何生長,韓一鳴確知五師叔是再也不會回來了,他把他的靈力留在了靈山,永遠守護靈山,便不會再回來了,也不能再回來了。就算星辰法術極高,他也回不來了。

想到此間,又將掌門祕書翻開來,想看一看書中可有五師叔的記錄。實則他先前已看過,靈山師長皆無記錄,但想到沈若復已是多次讓自己細看這本書,便又再次翻開來看。第一頁二頁依舊是空白,第三頁上也僅有幾個零散的字跡。但翻至第五頁,卻霍然看見白紙黑字顯現出來:「靈骨,爲終身守護靈山的弟子所化,肉身化去,畢生靈力凝聚於靈骨當中,守護靈山及靈山弟子。」後面還有幾字,但韓一鳴看去時,皆已化去,韓一鳴仔細辨別卻是看不出是何字。但他再看一回時,這幾個字又在先前那句話後閃動,可一俟他去看那幾個字,卻什麼都看不到了。

韓一鳴還想再看,卻眼皮酸澀困頓起來,將掌門祕書收起,背倚著大石,又睡了過去。這一回睡著了,卻夢見一人對他道:「掌門,今日就此別過,若還有來生,我定再回靈山做靈山弟子。」這人卻是個女子,韓一鳴仔細看她的面容卻是看不分明,心道:「莫非是哪位師姐要離開靈山麼?」想了一想問道:「師姐,你是要離開靈山麼?」那女子卻道:「我不離開靈山,我永遠是靈山弟子。但我與諸位就此別過了。」

韓一鳴看不分明她有面容,也認不出是哪一位師姐來。白櫻從前有不少女弟子,韓一鳴所識得的不過幾位師姐罷了。可惜的是這許多師姐都在靈山危難時寂滅,只餘二三位師姐還在世間。韓一鳴雖少見她們,但她們卻著實還在靈山修行。那夢裡這位是哪一位?

正想間,一道火光一閃,一聲尖叫,韓一鳴驚醒過來。他依舊坐在大石邊,背倚著大石。阿土就是趴在一邊睡得鼾聲四起,星辰和白獅也還在那方,依舊未醒,遠遠的一道靈光遊動,那是小乖。韓一鳴卻再睡不著了,此時他也不知時辰爲幾時,只知自己不渴不餓,除了時不時疲倦睡去外,並無異樣。

韓一鳴走到白獅身邊,白獅依舊呼呼大睡。他伸手輕輕推了推星辰,星辰卻應手而倒。韓一鳴愣了一愣,正再喚他,卻聽得小乖的聲音在耳畔道:「別吵他。」韓一鳴擡起頭來,身邊並無小乖,韓一鳴轉身便向著小乖的靈光而去。

小乖依舊在靈光當中悠遊,韓一鳴走近了,小乖並不挨近來,反而向著一邊去了。韓一鳴走到上回所到之處,小乖依舊遠遠在一方,韓一鳴喚了它兩聲,它都不過來。韓一鳴向前走去,方邁出腳步,已覺腳上鞋襪盡溼,收回腳來對著下方看了一看,又蹲下身來看,才見濃霧下方多了一片碧水。

韓一鳴順著碧水邊緣走了一陣,不禁意外,這水泊極大,放眼望去只見茫茫白霧。萬虛觀他從前也曾去過,觀內也有幾個水池,但皆是小水池用於養魚放生,仔細回想卻想不起萬虛觀何處有這樣的水泊來。這樣大的一片水泊自己見過必定記得。

而小乖此時便在那水泊當中悠遊,白霧雖濃,但小乖的靈光還是透過白霧傳了過來。轉身走回來,星辰和白獅依舊在大石旁沉睡。韓一鳴極目四顧,走到之前看到萬虛觀的所在再凝目細看,卻看不到萬虛觀了。任是他凝神細看,皆是白霧迷茫,再沒有了萬虛觀那個油燈法陣。而阿土也再沒有低吼過,亦不曾現出伏地獸本相來。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37
一一四二、過往 上

韓一鳴在大石旁坐下,取出掌門祕書翻開,第一頁依舊沒有字跡,第二頁翻開來也沒有字跡。但在他將第二頁翻過時,忽然紙上顯現出墨跡來,卻是一閃即過。韓一鳴立時翻過第二頁來對著細看。他翻開來,第二頁上便沒了墨跡,依舊是一張白紙。韓一鳴也不將書合上,只是對著細看,但這一回,任是他看得眼睛酸痛都不曾看見墨跡了。第二頁掌門祕書就是一張白紙,不論他如何看,皆不能看到紙面上有隻言點墨。

韓一鳴並不氣餒,只是一頁頁向下翻去,翻完一回,闔起書來過得片刻又再翻開。此時星辰尚在沉睡,韓一鳴也不敢隨意便走出結界去,便在結界當中翻看掌門祕書。他也不知時刻,只是困了便合眼睡去,醒來了便翻看掌門祕書來細看。反反覆覆不知過了多少回,那掌門祕書上靈山的同門名字都一一顯現出來,韓一鳴對這許多同門並不能將人與名都對上,除卻與他相近的,與他一同下過山的同門外,別的同門大多是識得面貌,不知名字。這時看見這許多名字,心中無限難過。這許多師兄師姐他連名字都對不上,如今知曉了他們的姓名,他們卻早已煙消雲散。

闔上掌門祕書,忽然想起司馬凌逸來。當年韓一鳴恨透了這位師兄,這位師兄居然與平波勾結,就是因他,靈山才毀於一旦。即便這時來想,也還是痛恨他背棄靈山。但想起當年他對自己的關心關照來,韓一鳴心裡卻是說不出的滋味。如今再來看,若是自己不上靈山,他會不會引平波來害了靈山?丁師兄會不會成爲靈山掌門?司馬凌逸當年便是因靈山掌門傳到了丁五手中而不憤。現下來看,就算靈山沒有傳到丁五師兄手中,直接傳到自己手中,他還是會害了靈山。韓一鳴忽然想起另一個跟司馬凌逸相似的人來,劉晨星。同樣是大師兄,同樣的學識淵博人情極廣,他對元慧也是口服心不服。若是沒有元慧,塵溪山掌門說不定就是劉晨星。可若是沒有自己,靈山掌門會是大師兄麼?

這一瞬間,韓一鳴將司馬凌逸的種種都想了起來。才上靈山時司馬凌逸對自己的開導,對自己的關心,以及後來對於掌門之位傳到了丁五手中的不憤都想了起來。從前的靈山已毀去三年,如今再來看,韓一鳴已冷靜了許多。司馬凌逸寂滅前那形容枯稿,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都浮上心頭來。

忽然聽星辰的聲音道:「他知曉他不會是靈山掌門。他很早便知曉,他對靈山掌門這個位置也不是沒有寄望,沒有希翼過。」韓一鳴回過頭來,星辰不知何時已醒了過來,坐起身來看著自己。韓一鳴道:「你說的是司馬凌逸?」星辰道:「正是。」韓一鳴道:「你說他知曉他不會是靈山掌門?」星辰道:「他初上靈山時從未想過自己是靈山的大弟子,隨著同門師弟們一一來到靈山,他成爲了靈山大弟子。師弟們對他十分尊敬,他也願意多加提點師弟們修行,但他畢竟是靈山第三代弟子而不是第二代,那時他的師父師叔都出類拔萃,他著實沒有接掌靈山的時機。」

韓一鳴道:「你連這也知曉?你也看過掌門祕書?」星辰對他手中的掌門祕書看了一眼道:「我自然也看過。」韓一鳴想要問他其中的內容,卻記起沈若復的話來,又止住了。韓一鳴道:「那他後來也沒想過當靈山掌門麼?」星辰道:「他想過,他也以爲他的師父會把靈山掌門傳給他。但後來他的師父告訴他,靈山的下一代掌門不是他,掌門祕書上寫的靈山掌門還沒有來到靈山。他花了許多年才想明白,再也沒問過。」

韓一鳴道:「我到靈山之後,他就意識到了我是新的靈山掌門麼?」星辰道:「可不止是他這樣猜測,大多靈山弟子都這樣猜測。」

韓一鳴嘆道:「後來丁師兄接掌靈山掌門後,他很是不平。」星辰道:「他是爲他而不平,與你無關。」韓一鳴愣了一愣道:「他寂滅前我曾見過他,他還是恨我,恨我不爭氣。」星辰道:「他依舊不憤。」韓一鳴道:「是呀,可你說是爲了他自身?」星辰道:「若是你接掌了掌門之位,他心裡會平和些。畢竟你是誅魔弟子,靈力天成,這一點他無法可比。縱算他在你之前入門幾百年,你的靈力也遠遠強過他。」韓一鳴半晌方道:「可我這靈力,你曾說過是伏藏,不一定是我自己的。」

星辰道:「你管它何來?只要在你身上,你能用便好。你可知他是何時知曉自己不會是靈山掌門了麼?」韓一鳴嘆道:「元慧當上掌門之時。」星辰搖頭道:「非也,是你學會千鈞斬時。到靈山修行達300年以上的弟子都學過千鈞斬,上一輩都會,但這一輩就只有你學會了。那時他便知曉他不會是靈山掌門了。新任靈山掌門會是你,但因你是誅魔弟子,本就異於尋常弟子,他只能認命。他意識到了你有伏藏,還不能運用自如,這是他無論如何比不上的。因此他並不氣憤。但丁五接任掌門他卻覺得是奇恥大辱,在他眼中丁五並無過人之處,何德何能當得了靈山掌門?」

韓一鳴嘆道:「可丁五師兄並不是無過人之處。」星辰道:「在他想來,你還不能擔當靈山弟子之前,靈山掌門應當傳與他,他爲代掌門。待你將來可以擔當靈山掌門了,他再將靈山掌門傳與你。不止他,連同許多年長弟子都這樣想,因此他們才會憤然離開靈山。」韓一鳴道:「你的意思是,當年許多年長的師兄都爲司馬凌逸打抱不平是麼?」

星辰道:「他們是不平,卻不是爲司馬凌逸打抱不平。」韓一鳴道:「他們認爲靈山掌門都可以傳與他們中的任何一人,卻不是丁師兄對麼?」星辰道:「他們以爲靈山掌門是傳與你的。傳與你他們沒什麼不服,畢竟你是誅魔弟子。可傳與丁五,他們全都不憤,以爲他們的靈力比之丁五高多了,誰接掌了靈山掌門皆比丁五接掌要好。」韓一鳴嘆了口氣道:「他們不識得真正的丁師兄。」星辰道:「他們自來也不曾仔細看過丁五,丁五心境平和,堅忍執著都是他們沒有的好處。靈山在那時只能傳給丁五,而不能傳給他人,因只有丁五才會在該將掌門之位傳與你時毫無私心地將掌門之位傳到你的手中。」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38
一一四三、過往 中

韓一鳴想了片刻,道:「可若是靈山之位傳到了別的師兄手中,會不會就沒了靈山被我毀去的時機?」星辰轉過頭來看著韓一鳴,片刻之後道:「是,若是傳在他人手中,就不會有靈山被你毀去的時機。」韓一鳴嘆了口氣,卻聽星辰又道:「但靈山同樣不會再存在於這個世間,且是真正不會存在這個世間了。」韓一鳴怔怔看著星辰,想要問他,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星辰道:「他們太聰明了,沒有丁五的宏毅堅忍,靈山會在這個世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雖還存在,但不會是靈山了。只有丁五與你才會這樣的堅韌,任是怎樣艱難都要讓靈山留存下來。你毀去的只是靈山所在罷了,如今靈山不是又有一席之地了麼?」韓一鳴嘆了口氣,星辰道:「靈山本就與衆不同,眼紅的同道多了。想自靈山得好處的同道也不少,因此靈山掌門是不能傳給太過聰明之輩的。太聰明了不易堅持,只會將靈山投入他派,而不會保全靈山。」

韓一鳴道:「投入他派就不能保全靈山了麼?」星辰道:「你只想著投入他派不會死那麼多靈山弟子麼?」韓一鳴應道:「我正是這個想法。」星辰道:「那便不對。靈山弟子投入他派也難以存身。本來修行不同,特別出色的弟子要麼死得早,要麼改投了別派。沒有哪一個門派的掌門及弟子能容忍靈山這許多出色弟子的。要麼就是想法子將其從靈山剝出來,收歸門下,要便是那弟子最終無處存身,身首異處。」

韓一鳴道:「若是我,我便離開。」隨即又嘆了口氣道:「離開又能去哪兒,他們也不會放過。」星辰道:「正是如此。」韓一鳴道:「當日大師兄給我找了許多書,都是改朝換代的史書,因此沈師兄看出了他的心思。那些時他不能對人說起,只是提到大師兄便言語不對付。」不知不覺中,韓一鳴喚了司馬凌逸爲「大師兄」,轉眼醒悟過來,道:「我只是從前喚他大師兄習慣了,這時忽然想起從前來。」星辰道:「他曾是你大師兄,你這樣喚他也無錯。你怎樣喚他都無關緊要。當年他對你也寄望頗深,他雖當不上掌門,但你在那時當上靈山掌門,是要依仗他的。可掌門沒傳在你手中,傳在了丁五手中,他便失卻了鎮定。丁五看似無才,實則靈台清明,心性天成,只會一心一意守好靈山,而絕不會依仗他人,即便對方是大師兄。」

韓一鳴嘆道:「實則傳在丁師兄手中又如何?」星辰道:「在你心中自然是這個想法,可在他的心中,只能傳在你的手中。你是誅魔弟子,他比不過,傳在你手裡他心服口服。但只要不是你,不論這靈山掌門傳到了何人手中,他皆是不服的。不僅是傳在丁五手中他不服。傳在誰人手中,他都不會服的。」韓一鳴道:「只能傳在他的手中。」星辰嘆道:「是呀,只能付在他的手中。他樣樣都好,就是這一點參不透。靈山掌門是那樣好當的?他若當上了靈山掌門,靈山如今是什麼樣可不好說。」

韓一鳴嘆道:「其實誅魔弟子也就如此而已,就我看來沒什麼奇特之處。」星辰笑道:「掌門,話可不是這樣說的,實則四名誅魔弟子都與衆不同。你有沒有發現明晰有他人沒有的一點,他很似一名靈山弟子。」韓一鳴一愣,道:「你也發現了麼?我初次見他時,便覺得他該是靈山弟子。比我們這些靈山弟子更加似是靈山弟子,只是我不曾說出來罷了。」星辰道:「那便是他的伏藏,慧根。」韓一鳴愣了一愣,道:「他的慧根?」星辰道:「正是,他的伏藏就是他的慧根,他的慧根與衆不同,現下他的智慧還只是伏藏的少許,若是他的靈性全都激發出來,他修爲就無人可比了。他派中也有年長弟子,可有哪位年長不弟子不服他?」韓一鳴道:「還真不曾聽說過。」星辰道:「這便是靈性天成、大智慧。」

星辰道:「能有明晰這樣智慧的同道可是鳳毛麟角。這就是他的伏藏。」韓一鳴點頭道:「那元慧掌門的智慧便是他的聰慧了?」星辰笑道:「他那不叫聰慧,他那叫狡黠。沒到聰明的這一步,但是圓滑、狡詐是足夠了。」韓一鳴嘆道:「你說的是,我可是對他的狡黠極之厭惡。」星辰笑道:「掌門,他是想聰明,但時間不夠了。他的修爲也到此了,不能再有進一步。狡黠雖讓人討厭,卻與聰明極近。元慧若是參透了,便是聰明。參不透,便是狡猾。」星辰輕輕搖頭,笑道:「他就只到這裡了。」

韓一鳴道:「好,那說到誅魔弟子,無名的伏藏可是煉劍?」星辰道:「正是。他的伏藏是煉劍。」韓一鳴嘆道:「可惜的是他人事不知。」星辰道:「掌門,這樣的人方能有一心潛在自己所能當中的鎮定。」韓一鳴停了一停,道:「那我有一個問題問你。」

星辰道:「我知曉掌門要問何事。掌門是想問這些伏藏從何而來是麼?」韓一鳴張了張嘴,看了星辰片刻,點了點頭。星辰道:「的確是誅殺魔星所得來。」韓一鳴嘆了口氣,片刻之後道:「我也是這樣麼?我知曉我的伏藏是靈力,也是魔星給我留下的麼?」星辰看了他片刻,點了點頭道:「正是。掌門得到了魔星的一半靈力。」

韓一鳴張了張嘴,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一半靈力,只得了一半靈力已這樣厲害。韓一鳴瞬間想起自己力壓詰利摩羅、斬碎靈山、與平波惡鬥等等往事來。這都不是自己的本事,都來自於那個英俊少年。韓一鳴還記得他俊逸非凡的面容,信手拈來的法術。自己的靈力是來自於他。韓一鳴早就已經認爲自己的靈力來自於他,但這時星辰說出來,韓一鳴還是有些失落。原來這一切,都是別人的,自己不過是自他身上接過來了而已。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那他還有一半靈力去了何方?」星辰淡淡地道:「魔星轉世只能帶一半靈力轉世。且丟失的一半靈力會成爲同道爭奪的目標,因此這就是魔星轉世前同道都去追殺的緣故。」韓一鳴沉默半晌,道:「難怪當時人人都想將我收歸派內。都想要的是魔星的靈力。」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39
一一四四、過往 下

星辰不再言語,韓一鳴默然片刻,道:「他可轉世了?」星辰向韓一鳴看來,片刻之後道:「掌門,我如何得知他是否轉世了?」韓一鳴嘆道:「我總覺得你無所不知,縱算你沒有同我說過,我也覺你無所不知。」星辰半晌不語,許久之後才嘆道:「我並不是無所不知。我所知也不多,掌門問起,我定要答覆。」

韓一鳴道:「我從來說不出他的事來。從前大師伯問我,許多人問我,我都說不出來。我只知他是天縱奇才,出類拔萃。至於我與他的經歷,我卻什麼都說不出來。可我時不時會想起他來,我知曉我不是他。我不過是得到了他的靈力,如你所說,這靈力還只有一半。我只想他能順利轉世。至今我都不認爲他是魔星,我沒有看到他魔的一面,我只覺他是一個靈力天成的靈體。」停了一停,韓一鳴道:「我也不知爲何要對你說這許多。但我就是想說出來,我受惠於他的靈力才活下來。我也希望他能順利轉世,別人也不會再奪去他的靈力。」

良久,星辰方道:「魔未必真是魔。只是靈力天成,同道害怕罷了。」韓一鳴轉過頭來看了他一陣,道:「但我想問你一件事。」星辰道:「掌門請問。」韓一鳴道:「我初次下靈山時救了一個小嬰兒,我想問一問,你……」星辰淡淡地道:「我便是凌風雲。」

韓一鳴怔怔看著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星辰道:「我與掌門淵源甚深,我還在嬰兒時掌門便救過我。」韓一鳴半晌方道:「我一直疑心,你不要寬慰我。」星辰伸出右手來,食指對著韓一鳴送來,指尖有一點黑痣。這正是凌風雲當日手上的認記,韓一鳴還記得自己尋到他時特意看過手上的黑痣,就怕找不到他。

凌風雲消失時,苗師姐寂滅,她不敵平波等人的靈力打在背心,她抱著的風雲也一同不見了。因風雲的父母再尋不到,韓一鳴以爲凌風雲與苗師姐一同寂滅了。此時看見他手指上的痕跡宛然,韓一鳴大是意外,道:「你是魔星麼?爲什麼你要叫星辰?而不用你原來的名字?」星辰嘆道:「掌門,你覺得我是魔星?風雲這個名字是他人給我取的。你應當記得。」韓一鳴想起四海莊院那個道士來。這道士他久已忘懷,卻在這一瞬間想起他對自己說吃「斷頭食」的神情來。

那道士不喜不悲語氣平淡,談論生死宛若說的與己無關,乃是別人的生死。韓一鳴看著星辰,星辰淡淡地道:「你想起來了?他給我算過八字,給我取名風雲,我這一生本就是要換幾個名字的。最終星辰這個名字是我定的,因我不想再換。掌門,我真正是靈山弟子,中了暗算才離開靈山的。」韓一鳴忽然想起當初說起靈山大難來時,他說過:「那時我在,我不能來。」嘆了口氣。星辰道:「掌門,此事我將來再說你聽。尋常人等想要上靈山無人在意,而我要回到靈山,卻是要賠上性命的。但那又如何,最終我還是回到了靈山!」

韓一鳴呆呆看了他片刻,道:「你的靈力也是你的伏藏麼?」星辰淡淡地道:「我的靈力與掌門的不同,掌門的靈力是伏藏,而我的靈力是我與生俱來的本事。」韓一鳴張了張嘴,片刻之後問出一句話來:「你可還記得你四海莊院的家人?」星辰道:「我記得。我知曉掌門想要問我他們死了麼?對否?」韓一鳴點了點頭,星辰道:「他們活著,只是遠在無人知曉之處。他們也不記得我了。」韓一鳴道:「果真?」

星辰淡淡地道:「我要回靈山,我這一生是註定要回靈山的。我與他們的塵緣已了,但我願意他們好好活著,便將他們送走了。掌門,你那晚在四海莊院遇上我,便是我在等你。只有你能救我,並帶我離開四海莊院。」韓一鳴定定看了他一陣,道:「你是說你不是魔星,而是我靈山弟子轉世,是也不是?」

星辰嘆道:「正是。只是那時我的靈力被禁,所以靈山被毀時我是知曉,卻不能出力。」韓一鳴嘆道:「原來如此。」星辰道:「我曾想將我的靈力剝離出來,卻只剝出來一個形影,而我靈體合一時,你卻誤會風雲被平波所殺,其實那不是被平波所殺,而我的靈與體合而爲一了。那個符咒一直禁固著我。禁固了我三年。」韓一鳴忽然福至心靈,道:「那個符咒與平波相關對麼?符咒消失之前他一直想方設法要殺掉你,最後你靈體合一,他被你驚走?你爲何不殺了他?」

說到平波,韓一鳴幾乎咬牙切齒。星辰道:「我也想殺了他。但平波將如莘關在了法陣當中,這法陣一是靠他門下弟子的靈力來維繫,還要靠掌門的靈力來維持。如果平波死了,他的掌門之位還沒有傳給他人,法陣便會毀去,被束縛在法陣當中的人或都會隨著法陣的被毀而消亡。因此我不能殺他。只有取回靈莘,我才能殺他。」

星辰嘆道:「那法陣每一任掌門都會傾注靈力進去,每年都會定時傾注靈力進去。每一任掌門寂滅之前都會引著下一任掌門將靈力傾注進去。因此下一任掌門才能執掌門戶,掌管法陣。就因從此有法陣支撐,平波雖不能引動法陣的靈力來對靈山不利,但只要法陣在,我們就投鼠忌器,他反倒平安。」韓一鳴默然許久,方道:「我也覺得自己殺不了他,但我想我能等到靈山有同門能殺他。那許多仇恨,我都記得,永不會忘記!」

星辰淡淡地道:「若是殺了平波就萬事大吉,他早就寂滅了。」韓一鳴道:「你來到靈山我便知曉你是靈山同門。可我不知你是哪一位。但師兄師姐們對你從無疑問,我便知你不會對靈山不利。你可是能爲靈山報仇的同門?」星辰嘆了口氣道:「掌門這是何意?」韓一鳴道:「從前丁五師兄寂滅前對我說過,他不過是爲靈山守候著而已,守候到我能接過靈山掌門之位他就把掌門之位傳在我手中。他的確守到了他寂滅之前。未上靈山之前,我何等平庸,手無縛雞之力,之後種種也有不少同門同歷,爲何我會成爲靈山掌門?我何德何能執掌靈山?這讓我想了許久。」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39
第五十四卷結界 一一四五、角逐

韓一鳴停了一停,看了星辰一眼道:「就是你說了這些,我忽然想到,莫非我與丁師兄是一樣的?我也是守著這個掌門之位等待你?」星辰不出聲,只是靜靜看著韓一鳴,韓一鳴道:「我說的不對麼?」星辰嘆道:「掌門,靈山掌門是要靈山自行擇選的。這一點掌門不知曉麼?是不是我又如何?」韓一鳴道:「若果真是爲你守候的靈山,我會將靈山交在你手中。」星辰看了他片刻道:「那你交出靈山掌門後你要去向何方?」韓一鳴道:「我哪兒也不去,就在靈山!我不是靈山掌門了,可還是靈山弟子呀!莫非你認爲我要與你爭這個掌門?一山不容二虎?我交出掌門之後你要讓我離去?」

星辰眉頭皺起,道:「掌門會錯了我的意。可若我不是掌門,你將掌門之位交與我不是交錯人了麼?」韓一鳴道:「我並沒有現下便交與你,我也不知是否真是你。但我若知曉了靈山下一任掌門是你,我定會交與你。你說的是,靈山掌門不是你我說了算的,是由靈山來擇選。那我在掌門祕書上會看到結果,若真是你,我定會將掌門傳與你。」星辰笑道:「好,若將來掌門看到了這個結果,我必定接掌靈山。」

韓一鳴道:「如今你的結界是將我們帶回靈山了麼?」星辰道:「這個結界隨處飄蕩,怎麼?掌門先前看見靈山了麼?」韓一鳴道:「我最先看見的是萬虛觀,我十分小心,但之後我發現到了靈山。」星辰道:「這個結界不會定在一處,至於飄向何方是看小乖需要怎樣的靈力。」韓一鳴道:「我明白了,這個結界你實則是爲了小乖做的。」

星辰道:「正是,小乖才真正需要這個結界。」星辰道:「它受傷重,畢竟未成龍不能無敵。」韓一鳴道:「可就是成了龍,同樣有敵手。你不就將青龍給屠了麼?」星辰半晌不語,過得一陣方道:「小乖如今還未修成龍身,它修身爲龍還需時日。」韓一鳴道:「一定要修爲龍身麼?它不爲龍身莫非便不可麼?現今已沒了青龍,也沒有威脅,不是非要爲龍不可罷?」星辰嘆道:「它若不是龍,很快便會死於同道之手。只有成爲龍,它才無敵。你以爲東方之主只能是龍麼?它殺了青龍,東方之主便著落在它身上。那同道殺了它,殺它之人就會是東方之主。成爲東方之主後,若是能躲過同道的算計到達東方之主所在,便可在那方修行,那將來同樣是一個東方之主。只不過東方之主不再是龍了。」

韓一鳴張口結舌,星辰道:「這才是同道追殺小乖的原因。這許多人中,想要當東方之主的不多,但也有那麼幾個。同道大多是想自小乖身上謀求益處的,得了好處便會離去。但即便不多,也有那麼幾個人想要成爲東方之主,從此執掌一方。」韓一鳴嘆道:「我以爲東方之主一定要是龍。卻不知不是龍也能執掌東方。」

星辰淡淡地道:「青龍奪得東方之主時沒有同道再能有這樣的靈力,因此青龍得已成爲東方之主。青龍也真是靈力強大,無人敢覬覦東方之主的寶座。但如今小乖的靈力還弱,同道當然羣起而攻之,卻不止是想殺了小乖,還是想奪得東方之主的寶座。」

韓一鳴嘆道:「小乖如今的靈力還低,這回已傷得這樣重,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停了一停,韓一鳴道:「可有別的法子能助小乖?」星辰微微搖頭道:「小乖要成爲東方之主,就須得勝過這些同道,不懼挑戰無懼他們的追殺,甚而勝過別的靈物後,它才能真正成爲東方之主。東方之主本就需無敵,不懼靈物挑戰方能執掌東方。這已不是我們能幫小乖的了,我們只能在它受傷後給它一個養傷的處所,就如同這個結界。然後你我的靈力來維持這個結界,小乖在其中得到休養,休養好後再去面對這一難關。」

韓一鳴愣了一陣方道:「若是它不能勝過這些同道,或是輸與了別的靈物呢?」星辰道:「那便是死路一條,它沒有退路,到了如今它後退也是死。它奪了青龍的部分靈力它已是衆矢之的,由不得它不往前了。它要麼殺開一條血路,成爲東方之主,要麼就是被衆人瓜分乾淨。掌門覺得它是否與靈山一樣,都只能一往無懼絕不回頭?」韓一鳴嘆息,這就是靈山當年血淋淋的過往,到如今落在小乖身上了。

小乖並不在身邊,韓一鳴向著白霧瀰漫處望去,一道靈光在其間悠遊。過了片刻,韓一鳴道:「明晰師兄對言說,若是同道屠了小乖,我靈山也受損,是麼?」星辰道:「那是自然,小乖是在靈山生長的,它的靈力與靈山相關,它若是折損了,靈山必定也大受牽連。」星辰微微一笑道:「輕則自它身上得到靈山靈力,重則以它爲鑰匙來打開靈山。」這些事韓一鳴見過,也親歷過,不再問下去。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我們如今離開這樣久,靈山可會有恙?我擔心我們離開太久,同道前去爲難靈山。」星辰道:「掌門不必擔心,同道想上靈山還不能得其門而入。就算是平波想到靈山去,我靈山弟子不見,不讓其進入,只推個掌門不在不能接待,他氣惱也沒法子。」韓一鳴道:「我還擔心他們用小乖來爲難靈山。」星辰哈哈一笑:「他們倒也想過這個。但小乖在靈山生長知曉的人不多。如今知曉的就明晰和平波還在世,明晰爲人如何你心裡也清楚。他絕不會向他人提起此事。以你爲友他必不會提,以你爲仇他也不會提,他是恩怨分明的人,一事就只是一事,絕不與旁的事牽扯。就算將來你們成仇,他也不會將此事扯出來。平波也不會提。小乖於他有大用,他也想得到小乖。但他如今有一件要事,顧不上小乖,因此不前來作難。與其讓他人先下手,不如不出聲等時機到了再出手。此方是平波的打算。」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40
一一四六、藏

韓一鳴道:「平波是用七環寶鏡偷窺到的麼?」星辰道:「正是。」韓一鳴嘆息,繼而問道:「他的七環寶鏡被我破去了,還能偷窺靈山麼?」星辰道:「從前他能偷窺靈山是另有因由的,如今靈山雖還是靈山,結界早已換了。縱是七環寶鏡完好如初,他也不能偷窺了。」停了一停,星辰道:「雖說掌門近來不曾見到他,他可沒想少上靈山。如今靈山三道結界,他已不能上去,何況掌門不在也是同門拒絕他上靈山的最好因由。他上靈山便是要見掌門的,掌門不在,有何可見?同門雖不懼他,但有個極好的藉口,他也無可奈何。」

韓一鳴嘆道:「我一直擔心他去靈山尋釁。」星辰淡淡地道:「掌門不必擔心,他心有餘便力不足。同門修爲也不差,如今又有話事的同門,絕對不會給他機會。他如今不能輕易偷窺,又不得入靈山,再者也尋不到掌門,也只得作罷。」韓一鳴默然片刻,道:「你曾說過靈山危難之際,你受了傷不能來,那是怎樣一回事?」

星辰面上笑容隱去,片刻之後他道:「掌門,此事將來再說,現下不是說的時候。」韓一鳴還未說話,忽然手腕發燙,擡起手來看了看道:「如今這結界是挨近塵溪山了麼?」星辰輕輕一揮手,白霧散開,果然見一片白色山石正是塵溪山。

韓一鳴嘆了口氣,忽然見塵溪山禁地離自己越來越近,不禁不安起來,道:「不能再往那邊去了。那邊是塵溪山禁地。」星辰「哦」了一聲,此時結界之外並無塵溪山弟子形影,韓一鳴道:「也不知青竹標怎樣了?」星辰道:「掌門也不必擔心了,他已身在塵溪山,一切就看他造化了。如今正是他與元慧掌門角力之前,望他平安罷。」韓一鳴嘆道:「元慧太過狡猾。」

星辰道:「但他將你帶到塵溪山禁地來過。塵溪山禁地並無幾人來過,他還肯帶你來。」韓一鳴嘆道:「他那時同情白龍,特意帶我來此間祭拜白龍。」星辰微微一笑道:「他同情白龍麼?我看未必,是掌門對白龍極爲同情,他不過是順著掌門的心意來打動掌門。」韓一鳴默然,星辰一針見血,縱算當時元慧是發自內心祭奠白龍,到了如今他的這點發自內心也早就變了味。況且韓一鳴如今經歷如許,也見識了人心,深知星辰說對了。

忽然想起一件事來,道:「當日平波門下弟子杜超跟隨謝子敏師兄學醫劉晨星師兄是見證,可平波前來靈山尋釁時,劉師兄卻不出面說明。此事我想與劉師兄無關,他必定是想說明的。緣故只在元慧身上。」星辰道:「掌門所說沒錯,就是元慧禁了劉星辰師兄的口,因而他不能出來解說。」

韓一鳴道:「他想在靈山與平波之間挑起事端,因而禁了劉晨星的口。」星辰淡淡地道:「元慧其心不正,遲早死在這用心不端上。」韓一鳴正要說話,忽然見兩人向著這邊走來。這兩人穿的都是灰色袍服,都是塵溪山門下弟子,面貌都不識得。

二人一邊走來一邊小聲說話,韓一鳴正想說話,星辰道:「掌門,你聽他們在說些什麼?」他不說這話還好,這話一說完,那二人的話聲便傳入了韓一鳴耳中。其中一人道:「你的意思是掌門收他入門是爲了送與平波道長?這事人人皆知呀?有什麼了不得的?」另一人卻道:「你可知掌門爲何要將他送與平波道長?」先前那人道:「他曾是靈山弟子,爲的是他的靈力?」

那人先是一笑,而後搖頭道:「也是,也不是。他靈山的靈力平波道長用得上,但要拿到他的靈根才行。我聽說掌門向靈山索要他的靈根未果,說是他的靈根沒了,誰信呀!你信不信,只要到靈山去,一定尋得到他的靈根。」先前那人又道:「可我們也輕易不能上靈山去尋他的靈根。范師兄,拿不到他的靈根,他的靈獸又沒了蹤影,我看他也修爲平平,這於我們可沒什麼好處。」那范師兄笑道:「師弟,你就是太急功近利了。他那靈獸現下無影無蹤是真,可就真的不會再回來了?他的靈根真就一輩子找不到麼?遲早能找到。再者,就算是真找不到,此人也還有用。平波道長處可等著靈山的人來用呢,掌門完全可以拿他去換來好處。這弟子收在門下,是絕不會虧的。」

韓一鳴大怒,星辰卻微微一笑道:「掌門不必憤怒,此事人盡皆知。不過今日聽他們這樣一說,我倒有了個打算。既然他們想盡辦法算計靈山,咱們便要將青竹標的靈根藏起。拿不到他的靈根,他們也不會輕易對他下毒手。反而還會想方設法保他的性命。平波亦是如此,他如今缺少的就是靈山弟子的靈根,咱們偏不讓他得到。」

二人並不走近來,而是向著另一條路去了。韓一鳴心中擔憂,星辰道:「他想要青竹標的靈根,那我們便將青竹標的靈根藏過。塵溪山要與靈山靈氣相通了,若是靈氣相通了,他們就有了找尋青竹標靈根的法子。」韓一鳴急道:「那青竹標的靈根要藏到何處去?靈山之外麼?藏於靈山之外可穩妥?」

星辰道:「他的靈根著實不能藏於靈山之外。他的靈根出了靈山就會枯萎,他尚年輕,靈根枯萎也不會寂滅,但他若是出了意外咱們可就幫不上了。」韓一鳴急道:「那要藏往何處去?不能出靈山,又不能讓他們尋到。他們與靈山靈力相通後,果真能尋到他的靈根麼?」星辰道:「從前靈山強盛,但衆弟子的靈根也不輕易示人。如今靈山不似從前般強盛了,靈根更不能輕易示人了。」他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道:「他們就是靈力與靈山相通也不會輕易得見衆人的靈根,但元慧若真存了這心思,定會想法子尋到。不過我卻有個法子能將他的靈根藏在元慧尋不到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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