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72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13
第五十一卷生長 一二零七、私談

那幾人去了,只有元慧依舊站在原地。沈若復還未說話,元慧已對他拱了拱手道:「師弟如今真是獨擋一面呀。」沈若復笑道:「元慧掌門說笑了。」元慧道:「卻也不是說笑,我若是有這樣一位師弟這樣的同門能爲我獨擋一面也不至於這樣艱難。」說罷對韓一鳴道:「韓師弟,我有一件要緊事,要私下裡與你說,不知可方便?」韓一鳴道:「好,師兄請隨我來。」徑直帶了元慧到自己住的屋外,道:「我的住處簡陋,元慧師兄不要見怪。」元慧道:「只要方便說話便可,別的無關緊要。」

進得屋內韓鳴關上屋門,請元慧在椅上坐了,方道:「師兄有事請說。」元慧道:「說起來這事我本不好開口,唉,也算是我執掌門派後出的一件不可外傳的事了。我想了許多久,這許多同道之中唯師弟與我多有些往來,我派與靈山也快要結爲同盟,因此只能說與師弟。」韓一鳴看他這樣鄭重,道:「師兄請說。」元慧沉吟片刻,道:「師弟,昨日平波道長來我派中,告訴我我師兄劉晨星前去尋他,要投入他派中去。」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師兄,此事爲你派中之事,我也無能爲力。」元慧道:「我也知是這個理,但我來找師弟不是請師弟出面爲我說服師兄。」他嘆了口氣道:「唉,說起來也很是讓人難以啓齒,好在我與師弟還多點交道,因此與師弟說起這些來也還能開口。師弟也知我是師父指定的掌門,人人看著風光,我卻都深知其中甘苦。一派之中這許多同門都是我們肩上要擔當的,難免就有些不盡如人意。」韓一鳴雖不與元慧過多往來,但聽他說到這個,也禁不住點頭。雖說如今靈山弟子不如元慧門下弟子那般多,但肩上所擔的責任卻相差無幾。他平日裡對元慧並不多言語,心有防備,但聽他這話,也不禁點頭嘆息。

元慧道:「師弟比我有福氣得多了,同門師兄師姐們都鼎力相助,一心一意,讓我無比羨慕呀!」韓一鳴道:「元慧師兄,我靈山往事師兄也知曉的,如今我靈山除了這些師兄師姐,便是些新進弟子了,再不一心一意,靈山在這世間連立錐之地都沒了。」元慧嘆道:「師弟所說不錯,只要同門同心齊力,再難的處境也能熬過來。」停了一停,元慧道:「師弟,我劉晨星師兄來過靈山麼?」

韓一鳴不禁一愣,不知該如何回答。劉晨星來時他以爲元慧知曉,而如今元慧又是另一番說辭,令他有些猶豫了。元慧看他猶豫,嘆道:「他來過了是麼?」韓一鳴知曉瞞不過元慧,便道:「劉師兄來過。」元慧道:「他可說了什麼?」韓一鳴道:「只說是爲了兩派通靈前來,並未說別的,也是時刻不許,才說了兩句師兄便來了。他便告辭離去了。」元慧想了一想道:「那還好。唉,說起我這位師兄來,真真是一言難盡呀!」他嘆息,片刻之後道:「師弟,我劉師兄本也是極好的,我入塵溪山時,著實覺得他是一位極好的師兄,也不比從前靈山的司馬師兄差。只是我當了掌門後,師兄便有些不對了。雖說我是師父當著大家的面指定的掌門,但我大師兄卻對我十分的不憤。」

說到這裡,元慧停了一停,方道:「因此我對身在靈山的師弟真是無比羨慕呀。師兄師弟們都維護掌門,雖說同門不多,但是這樣的齊心協力,真真是難得。」韓一鳴道:「劉師兄向來溫厚,師兄別是有了誤解?」說起師兄弟之間,韓一鳴不禁想起司馬凌逸來,當初恨他,恨他出賣靈山。現下他早已寂滅,與他一同背棄了靈山的師兄們全都寂滅了,而韓一鳴卻恨不起他來了。恨他也無益了,實則當日看著他寂滅,韓一鳴是百感交集的。總覺得沒有他的背棄靈山被毀。可是這一路走來,韓一鳴深覺靈山就是太過出色,太出塵離塵了,因此一直是同道的眼中釘,遲早會有被毀的一天。如靈山那樣的修行本就太出色了,容易招人嫉妒,也就容易被人下手。司馬凌逸與劉晨星何等相似,忽然想到,莫非他們的結局會是同樣的?

元慧道:「靈山當日之事,著實令人痛心,我想與師兄好好說上一說,可他卻總是用言語支唔。今日師兄出來了,說是要到靈山來。我之前也曾將與靈山通靈一事交與他,他一出門,平波道長便來了。來了便與我說了劉師兄的事,道長說劉師兄私下裡去找過他,想要用我派的一件物事換來他的支持。我心中有些不信,但又不能不將此事放上心上,正遇上同道們要到靈山來。我想我也隨同前來,萬一同道與靈山有什麼誤會,我還能解釋一二。不過好在沈師弟機靈,竟也平安的渡過了。我就只有劉師兄這件事掛在心頭了。師弟,你若是我,你如何是好?」

韓一鳴默然,劉晨星才說過元慧心懷叵測,元慧便來訴說劉晨星懷有二志,他一時之間都不知該相信誰才好。元慧所說之事喚起了韓一鳴內心已經沉寂下來的從前的靈山,司馬凌逸的樁樁件件都在心頭活了過來,連帶那許多師兄師姐,還有自己尊敬的師長都在心頭活了過來。縱算是司馬凌逸寂滅前說的那些話觸動人心,韓一鳴也不能原諒他。若是沒有他,靈山就算在青龍的震怒大受損傷,但同門齊心協力,絕不會象如今這般凋零。可元慧的訴說卻也讓韓一鳴對他同情不起來,韓一鳴可是深深記得他如何算計自己的。

元慧嘆道:「唉,他若不是我的師兄,我也不放在心上了。偏偏這是我的師兄,真是讓我如鯁在喉,如芒在背。」韓一鳴並不接話,他即同情不起元慧,也不想參與此事。元慧卻一直待他出聲,過得一陣,韓一鳴方道:「或許元慧掌門與劉師兄之間有些誤會罷。」元慧嘆道:「能有什麼誤會呢?」停了一停,元慧嘆道:「師弟,此事我還不能與他人說起。說起來也是派中之恥,同道知曉了於我派並無好處,因此我只能將此事壓在心底。同道當中掌門皆是年長的前輩,只有師弟比我年輕,因此我不怕師弟笑話,想聽一聽師兄對於此事有何法可解?」 本帖最後由 嚴羊 於 2018-8-8 10:16 編輯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15
一二零八、外心

韓一鳴默然,片刻之道:「我亦無解。」元慧嘆息,片刻之後立起身來道:「師弟,那以後我劉師兄前來貴派,若是有甚不妥還望師弟爲我留意。」韓一鳴道:「好。」元慧嘆息而去。

元慧離去,沈若復回來,韓一鳴問起劉晨星,他已離去了。原來劉晨星在元慧到來便離去了,星辰的結界衆人都看不透,因此劉晨星離去無人知曉。韓一鳴道:「師兄,你看元慧所說是真的麼?」沈若復嘆道:「他說的是真。元慧聰明,劉晨星師兄著實是有了二心。反倒是劉晨星師兄說的讓人難以確認真假。若他所說是真的,我便擔心青竹標的安危了。」

韓一鳴也嘆道:「是呀,我也覺得青竹標入他們門派著實太容易了,天下間哪有這麼巧的事?我們想讓他入別派,元慧便來揀了去。現下想來難道青竹標是元慧要送與平波的麼?」沈若復道:「此事來得蹊蹺。劉晨星師兄的話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但元慧的話也是讓人半信半疑。且他們這樣前後腳來,各說一套,著實讓人迷惑。只不知那李雪峯師兄是否真事,要不我們向年長的師兄們問上一問?他若是年長,只怕馮師兄也知曉一、二。」

沈若復道:「至於青竹標,讓星辰提醒他小心便可。我知曉星辰另有見他的法子,讓星辰示警便好。但由此一來,可見劉晨星與元慧幾乎已經是分崩了。若劉晨星所說是真,那麼他來找我們爲的就是青竹標。他想保全青竹,然後換得靈山的支撐,進而保住性命,成爲他派中的掌門麼?」韓一鳴道:「他要奪掌門之位?」

一派之中奪位自然就有分崩,韓一鳴嘆道:「師兄,你還記得司馬凌逸麼?」沈若復道:「我自然記得!唉,若是當年他不背棄靈山,他在我心中依舊是司馬大師兄。可惜他最終還是背棄了靈山。你是看到了劉晨星想到了他麼?」韓一鳴道:「我心中與你一般,司馬凌逸當年與如今的劉晨星何等相似,只是不同的是,司馬凌逸找的是平波,而劉晨星找的是靈山。」沈若復道:「此事還有不同之處。劉晨星我暫且不說,可我們靈山與平波卻是千差萬別。此事的變數還多。還要靜觀其變。」

韓一鳴道:「此事疑點多多,但比起元慧來,我總是要相信劉師兄些。」沈若復道:「那我與師弟不同,這二人說的話都有一定的理,他們皆有他們的難處。只是我誰也不信。元慧就不說了,算盤都打到師弟身上了,就沖他險些將師弟送到平波面前去送死,我很難信他。就算以平波的修爲拿師弟沒辦法,但敵衆我寡,師弟難免吃虧。至於劉晨星師兄,我也不信。師弟,莫非你沒有看出來,塵溪山也是風雨飄搖麼?元慧固然有難言之隱,他被選爲掌門僅因他是誅魔弟子,他派中的師兄弟不服他的可不少。劉晨星身爲師兄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與他同心協力,反而來尋靈山相助,可見其人也是心有雜念的。縱算是元慧不得人心,可作爲師兄的不與他同心協力,反而有外心,這便不是一個好的同門。又有司馬凌逸的前車之鑑,我很難信他。師兄就不會有壞心麼?」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那李雪峯師兄的事是真是假且不說,只要讓青竹標小心便是。或者我與星辰相商,看有沒有保他性命的法子。元慧與劉晨星都不可信,但靜觀其變罷。」韓一鳴默然片刻忽然想到平波,對沈若復道:「那平波如何?你將他送出了靈山,乾脆俐落,他豈會善罷甘休?」沈若復道:「肯不肯甘休都無關緊要了,他能耐我何?他上靈山可是來探虛實的。從前他能偷窺靈山,但自打你破去了他的七環寶鏡後,他就再也沒有了偷窺靈山的寶物。他想要知曉靈山的虛實就必定要上靈山來看一看。我絕不給他這個機會,我靈山豈是他能偷窺得的?我那時方才送他出去已是給他面子了。師弟的擔憂我也知曉,你是不怕他的,就是面對面遇上動起手來你也不怕他,你怕的是我一時之快將來給靈山帶來禍患。這大可不必放在心上,我送他出去,沒將他送到靈骨面前已是給他面子了,真將他送到靈骨面前他還能全身而退?」

韓一鳴道:「我如今也不顧慮這許多了。」沈若復道:「新入派弟子皆不下山,只在派中修行。而各位師兄弟也不怕他,雖不見是他的對手,但他真要下手也要掂量掂量,真對我靈山同門下了手,他的弟子可比靈山多多了,我該出手就絕不會放過!」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該去見見明晰掌門。明晰掌門顧念舊情,又不曾與平波一同來逼迫靈山,這樣的同道不應疏遠。再怎樣也要力爭他不與靈山爲敵。」韓一鳴道:「我只是擔心我去得多了於梵山派不利,好不容易有明晰師兄不與平波同流了,我卻多去,平波必定會逼上門去,我有些不忍。」沈若復道:「師弟,明晰師兄與元慧不同,他自有主張,他派中的師兄弟與他同心協力,可不似元慧這般不能服衆,明晰師兄就比元慧要得人心。再者,平波要爲難他,只要他不與平波共同進退,他便會去爲難,豈是你去找他才會爲難的?因此你不必想這許多,當去便去。我不求明晰師兄相助我們,但求他兩不相幫便可。他若不偏不倚,平波想要楓生波瀾也不易。」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師兄所說不錯,我細細想一想,要見明晰師兄總要找個時機去。明晰師兄雖顧念師長們的舊情,但無事登門著實不便。我也擔心我無事登門會讓平波對明晰師兄不利。」沈若復道:「師弟,這些事我都想過,可你若不去,平波就會放過明晰麼?真要生事也不在你身上。你看元慧是明白來找尋靈山了,你當平波不知曉?他必定知曉,只是兩害相權取其輕,他要置靈山於死地,就必定要與元慧聯手。所以元慧的作爲他就只能睜隻眼閉隻眼了。又如我們皆知曉元慧不是什麼良善之輩,他在靈山與平波之間搖擺不定我們便知曉得很清楚,他無非兩邊索要好處罷了。與靈山通靈便是他要的好處,有了這個好處,他又可以自平波處得到更多好處了。」韓一鳴咬牙道:「我絕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18
一二零九、他

沈若復道:「師弟不必如此。他這樣做,就必定要承受別人難以承受之苦。咱們也不必跟他過不去,就瞧這個熱鬧便好。實則我心裡想的是他要什麼我就給他什麼,我就想看看他最後的下場。」韓一鳴愣了一愣,看向沈若復。沈若復淡淡地道:「師弟,他從靈山得到的越多他便越離不開靈山。只要他離不開靈山,他就離不開我們。到了這一步,他要死還是活是不由他作主的。到時我靈山尚且可以對他的死活指點一二,而他就只有引頸就戮的份兒。我樂見此事達成。我想劉晨星師兄來靈山爲的也就是這個。劉晨星師兄沒說出口的一句話就是,他願意幫助青竹,只要他日元慧之死與派中弟子無關,不要涉及他人便可。」

韓一鳴想了一陣道:「劉晨星師兄來向我們求助若是爲此,那我應如何是好?」沈若復道:「師弟,此事你不必擔心,也與你無關。青竹標必定平安無事,著實劉晨星師兄背棄了元慧,只不過就看他與元慧誰的手段更加厲害了,能活下來的就是勝者。我們不要輕易參與,師弟在此事上也該學學元慧,雖不至於兩頭要價,但該要的好處都一一要來。平波現下對靈山是無能爲力的,靈山已經立穩了,結界嚴密,他還得找尋時機才能到靈山來。因此師弟倒也可以輕鬆些,待找個時機去見一見明晰師兄。

這日晚間,韓一鳴在屋內怎樣也睡不著,細想沈若復白天所說的話,只在榻來翻來覆去。忽然一連串的腳步聲自門外跑開,韓一鳴心知是有同門自打門前經過,也不曾放在心上,哪知那腳步聲卻是一會兒又回來。如此反覆了數次,韓一鳴聽著奇異,起身來拉開屋門。外門明月當空,明月似是挨得極近,比平日看上去巨大得多,仿佛伸手就可以觸及。

圓月明亮,靈山寂然,同門早已歇息,韓一鳴看了一陣不見動靜,暗道自己多疑,正想關上屋門,一個人影出現在前方,一身衣衫衣襟隨風飄灑,長發飄飄,正是無名,他飛快奔來,轉眼已奔到門外空場上。

無名在空場上坐下,仰頭向月,韓一鳴看著奇異,輕輕咳了一聲。靜夜之中,這一聲輕咳何等響亮,但無名便是聽如不聞,他只是坐在當地,擡頭看著上方的圓月。韓一鳴站了片刻不見他動彈,正想走開,又走來一人。這人身長玉立,一身素衣,英俊異常,卻是星辰。他徑直自無名身邊走過,走到韓一鳴面前,星目中微有得意,停住腳步對韓一鳴道:「掌門且不要離去,此處要掌門相助。」

韓一鳴看了看無名,又看了看星辰道:「要我相助?我如何相助?怎的我不知曉的,你都知曉?」星辰微微一笑:「掌門是怪我麼?」韓一鳴道:「我不是怪你,我是奇異他若是要我相助,爲何我不知曉,而你卻知曉?」星辰擡頭看了看那輪挨得極近的圓月,對韓一鳴道:「掌門,無名不回他派中是因他不是清風明月的師兄弟,從來都不是。」韓一鳴道:「我知他不是,那他是我靈山弟子麼?」星辰道:「他是靈山弟子。」韓一鳴愣了,雖說心裡早就隱約想到,但星辰這樣說出來令他意外之極。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他果真是我靈山弟子麼?」星辰道:「是的,他的名字也不叫無名,更不是松風。待他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來時,掌門會在掌門祕書上看到。」韓一鳴張了張嘴,沒有說出話來,星辰的話令他難以置信卻又不得不信。停了一停韓一鳴道:「你識得他?你從前便識得他?」星辰看了無名一聲,微微一笑:「我與他有著奇異的過往,可以說我就是他。」韓一鳴心頭疑問湧動,星辰笑道:「掌門不必擔憂,將來皆會一一知曉,不如順其自然,時機到了,人人便都知曉了。掌門也不必擔心,他不會於靈山不利。便是他從前在別派,也沒有利那派不利,只是不聽人言罷了。不到時機,他的心智皆被蒙蔽的,就是驚雷於他頭頂響起,他也不會留意,何況人言。由得他去。」韓一鳴看了星辰片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星辰也不離去,他站了片刻,凌空盤坐,白衫在夜色中輕輕拂動,他身上泛起極淡的光澤,如一輪美玉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韓一鳴知他不願再說,也不再問,站在一邊。片刻之後,無名站起身來,轉身就跑,他腳下甚快,不多時已跑得不見蹤影。韓一鳴甚覺無聊,忽然一道白光閃過,白獅現出身來,四蹄所到處微顯光亮,它徑直對著星辰走來,走到星辰身邊,繞著他轉了一圈,伏下身來,蹲坐地上,似是守護著他。

韓一鳴輕輕嘆息,忽然想起阿土來,阿土跟著青竹標去了,不知他們怎樣了?自知曉青竹標處境危險,韓一鳴心中不安。縱然青竹標是個不安份的性子,無風亦要起浪的,可是將他送在了元慧手中,又有平波在側環伺,韓一鳴心難以安定。可如今他已在元慧門下,想要他回來是難上加難。

正想間,腳步聲響,無名又奔了回來。他手中拿著一柄鐵鏟,不知哪裡弄來的。不過靈山這許多花草都有師姐和馮玉藻師兄護理,有鐵鏟也不在意料之外。無名拿了鐵鏟來到先前所坐之處,彎腰就用鐵鏟挖土。韓一鳴看了看星辰,星辰依舊一動不動凌空坐著,如同塑像一般,白獅的碧眼已經合上,似是睡去,渾身也如星辰一般有著極淡的光暈。

無名對他們視如不見,只是揮著鐵鏟將地上的泥土翻起,鏟了一陣,泥土之中有了一點亮光。韓一鳴定睛細看,那點亮光一閃便沒了,無名並不停手,又鏟了一陣,亮光透出,依舊是一閃即無。無名此時出現必定有緣故,連同星辰和白獅都來了,此間必定有與衆不同之處。只是韓一鳴不知此處到底有什麼異常,靈山自在此地立足,並未見過什麼異樣,這時無名卻來挖掘,不能不令他注目。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19
一二一零、指骨

忽然天邊傳來一聲細長的龍吟,星辰雙目一閃,長身立起,他劍眉微鎖凝視細聽,白獅也立起身來。片刻之後,星辰道:「我去看一看。掌門不必擔憂,無名這裡也要掌門相助。」他說走便走,轉眼他已跨上白獅,白獅四蹄下騰起雲霧,向著一方去了。韓一鳴一句話都未來得及說,它已不見蹤影了。

無名依舊揮動鐵鏟,不多時已將地上挖了個坑,他整個人跳在坑中,奮力挖土。韓一鳴立於坑邊,雖不知無名要做什麼,但卻知無名不會無緣無故在此間挖掘。忽然無名拋下鐵鏟,伸手在泥土中一抓,一團銀色光澤在隨著他的手掌自土中冒了出來。而隨著他的手收回,那團光澤變爲長的一道亮光,無名手持著這道亮光躍出坑來,向著花田中奔去了。

韓一鳴連忙追上去,無名跑得飛快,平日裡韓一鳴便覺他動作敏捷,此時追在他身後,方覺他腳下生風,自己也是盡力追趕才不至被他甩開。跑了一陣,身周早已全是濃霧,而腳下也沒了花田。韓一鳴從未來過此間,也未曾料想如今的靈山會這樣大,會有沒有花田之處。但無名不住足,他也不停腳,一直跟在無名身後。

再跑得一陣,無名收住了腳步,韓一鳴也停下腳來,游目四顧,此間除了濃濃白霧外,看不到別的。忽然前方微有靈光閃動,韓一鳴看無名手中已沒了靈光,他所站之處有著幾塊石塊,黑澤濃黑,旁邊一隻水桶。他轉身抄起水桶直奔出去了,韓一鳴想要跟去,但那點靈光卻令他止步不前。看了看無名前去的方向,韓一鳴轉身對著靈光微閃處走去。

走出去數丈,腳下平坦,微微溼潤,忽然前方濃霧散開,靈骨持著碧水寶劍立於濃霧當中。靈骨眉心的靈光輕輕閃動,靈骨手骨上的藍龍筋色澤深藍,已嵌入靈骨,形成了斑駁紋樣。韓一鳴立了片刻,道:「師父。」眼中酸澀,再說不下去。趙浩洋早已於三年前寂滅,而他的靈骨卻一直跟著靈山弟子,不離不棄,仿佛天地間最遠的距離他也能走到,他始終將這些弟子都庇護在身後。如今靈山在此落腳,他卻一直在這無人之處守候,守候著靈山的天荒地老,萬事變幻。

忽然無名出現在他身邊,韓一鳴回頭一看,他已提了一桶水放在那幾塊石塊邊,此時他兩眼對著靈骨一反往常的無神無識,而是對著靈骨細看。韓一鳴看靈骨一動不動,知曉靈骨不會對無名動手,看來靈骨已經認了無名了。

哪知無名卻徑直走到靈骨面前,伸出手來,摸了摸靈骨。無名的手指順著靈骨的手骨摸到最後一指最後一節,忽然用力便撇。韓一鳴大吃一驚,急道:「你,你幹什麼?」無名聽而不聞,韓一鳴伸手去攔,卻攔了個空。明明無名與靈骨就站在眼前,他的手卻攔了個空。韓一鳴愣了一愣,對著靈骨與無名伸出手去,明明看見他們就在眼前,卻是拉不到攔不住。就在愣神間,無名指端一亮,一截斷骨被他掰了下來。

韓一鳴大驚,偏偏這時他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無名動作。而靈骨一動不動,對於無名掰了那截斷骨全無反應。無名拿了那截斷骨便向那堆石塊旁走去。走到石塊面前,他伸出手來,雙手互搓,片刻之間,石塊當中閃現火光。

青石不知從何而來,他兩眼看了看那堆火光,又轉過頭來對韓一鳴看了看道:「他又要打鐵?」韓一鳴道:「我也不知。」再伸出手來,按到了青石的肩上,他能按住青石。再轉回頭看了看無名,向無名走去,走到無名身邊伸手去攔他,依舊攔了個空。無名就如同一個影子一般觸碰不到,可他的衣襟帶風卻實實在在,不是一個影子。

韓一鳴大是著急,無名攔是攔不住,而靈骨的一截指骨已被他掰了下來。他對靈山師長極爲尊敬,對趙浩洋這位師父更是視如長輩。靈山未毀之前,他盡心竭力教導弟子,靈山被毀之後,他化爲靈骨,依舊守護著弟子。韓一鳴見不得靈骨有絲毫損傷,縱算靈骨已沒了知覺,缺失一片骨頭也沒所謂,他依舊不願意靈骨缺損。因此當日星辰給他藍龍筋封住靈骨,是最對他心思的作爲,師父的靈骨是一片都不能缺少的!縱算他已沒了知覺,也不能任其殘損!

然而無名卻是他攔阻不住的,不論他怎樣伸手攔阻都不能攔住分毫。韓一鳴不知無名爲何要靈骨,跟在他身後,能感覺到他衣襟帶起的微風,卻是拉不住他,攔不住他。停了一停,對青石道:「你能拉住他麼?」青石一對小眼對著他看了片刻道:「拉他?」韓一鳴道:「是呀,他,他拿了我一件很重要的物事,你幫我拉住他。」青石跳起來,徑直就對著無名撲過去。

他還未撲到無名身上,一道白光一閃,星辰凌空出現,一把將青石拉了回來。韓一鳴急道:「他掰了一截靈骨!」星辰道:「不必擔心,他不是無緣無故掰的。靈骨何人能近身?他能掰下來,可見非同一般。」韓一鳴不得不承認星辰的話有理,可一想到師父的靈骨從此缺少了一段,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忽然想起那聲龍吟來,韓一鳴轉頭問星辰道:「先前那是龍吟麼?」星辰道:「是呀。」韓一鳴道:「沒什麼事罷?」星辰道:「沒什麼事,一條小泥鰍去探看小乖,我們已將它殺了。」韓一鳴驚異之極,星辰說得輕描淡寫,可他口中的小泥鰍卻是一條龍!韓一鳴瞪視星辰,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星辰卻若無其事,只是對青石道:「你別過去,看他今天要做個什麼。」

韓一鳴怔怔看著星辰,又一道白光閃過,白獅出現在眼前,一陣沁人心脾的香味傳來,白獅一對碧眼對著四周照了一照,韓一鳴卻見白獅口中還叼著半截龍尾,色澤淡金,且那半截龍尾上還有軟垂下來的龍爪!他並沒把星辰的話當成大話,但看見白獅口中的龍尾,嗅到龍尾上的香氣,還是震驚之極。對著星辰看了一眼,忽然擔心起來。星辰頭也不回地道:「掌門不必擔心,一時半會兒那條黑泥鰍還找不到靈山來。我豈會讓它輕易尋上門來?」韓一鳴張了張嘴,片刻之後方道:「你可曾受傷?」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23
一二一一、伏

星辰一笑轉過頭來道:「掌門不必擔心,當日我屠藍龍掌門是親眼見的,當日都不曾受傷,如今有白獅相助,殺它更是易如反掌。」韓一鳴道:「你在哪兒屠的龍?莫非?」星辰淡淡地道:「掌門所料不錯,我是在小乖的所在殺的。藍龍靈力已被小乖和靈悟吞噬乾淨,小乖的靈力被黑泥鰍查覺了,所以會有金龍前去。按理說小乖今非昔比,再加上靈悟,這條金龍也能打個平手。但我的想越快了結越好,讓小乖和靈悟也能進境快些,因此我前去殺了這條龍,將前半段留與小乖與靈悟了。這後半段麼,想必他有用處。」他眼光看處,正是無名。

韓一鳴道:「他掰了靈骨。」星辰道:「他並非是無緣無故去掰的,想要用才會去掰的。若是尋常人等靈骨是絕不會任其接近的,因此掌門不必擔憂。」他說得輕描淡寫,韓一鳴微微嘆息,不再說話。

不多時,石塊當中的火光已經熊熊燃燒起來,火苗騰起三尺高。無名在四周忙碌,不知他打哪裡拿來了許多奇怪的石頭,都填在火堆里,而火苗卻沒因他填入石塊而變小,反而越來越旺。並且隨著火苗的燃燒石頭慢慢透出各種色澤。韓一鳴定睛細看,這些石塊真是各樣色澤皆有,真是赤橙黃綠青藍紫都有了,還有幾塊就是烏沉沉的,隨著火苗越燒越旺,烏沉中都透出光澤來,有的是閃爍點點金光,有的是閃爍點點銀芒,還有一塊居然是整塊石頭亮起來後變成烏銀相間,這烏銀相間還如同流水一般在石中隨著火力緩緩流動。

韓一鳴從未見過這許多石塊會是這樣的奇異,先前堆在一邊他看了一陣也沒有看出異樣來,這時看到這樣,仔細看了一陣不得不佩服,道:「真不知他是如何尋到的?」星辰淡淡地道:「有些是他尋到的,有些是我給他的。」韓一鳴向他看了一眼,星辰道:「我也有識石的眼力,我看中的奇石與尋常人看中的不同。」韓一鳴並不懷疑,星辰身上太多迷團,他曾想問,可知道星辰絕不會隨意說出來,因而反倒不問。忽然想起白獅也有一塊奇石來,不知是不是也在這其中?

如同聽到了他的心中所想,星辰道:「白獅的奇石不在此間,先用這些看一看。」這時那火苗已不再是火紅,而是青藍色,青藍得如同雨過天青。韓一鳴道:「這是什麼火?三昧真火麼?」星辰道:「這不是三昧真火,這是天火。從天而落,這些石塊皆是奇石,須得異火方能鍛化。」韓一鳴對無名細細看了幾眼,看他瘋瘋癲癲,卻不知他有這樣的眼力能尋到這些奇珍異寶

。僅那天火便只今日才聽到,才見過,也許無名的異於常人之處真在鍛造上。

無名手持鐵錘,片刻之後,連鐵錘也一起放到了火中。韓一鳴愣了一愣,那鐵錘到了火爐當中,不過片刻便變得明亮,竟不是原來烏沉沉的樣子了。忽然星辰手一揚,一道靈光一閃,有物事自他手中飛出,徑直飛入了那爐竈當中。韓一鳴再看時,分明是一段木材,色澤血紅,猛然明白過來,那是舉天神木。只是這神木落入爐中,卻不燃燒,依舊是血紅色,能將無名的鐵錘鍛燒得明亮的天火卻不能鍛燒這舉天神木。

忽然無名伸手入天火當中去,伸手抓住舉天神木,在石堆中撬了起來。韓一鳴奇道:「這天火當是極厲害的,怎的他卻不燙手似的。」青石伸出手想要挨近去摸一摸,星辰看了他一眼道:「你不要你的手了?」青石立時縮回手來道:「要。可他不燙麼?」星辰道:「他不怕燙,但是你卻怕。你不要挨近去,挨近些你人都會化爲烏有的。」韓一鳴看星辰一本正經,不似嚇唬青石,也道:「是呀,你別挨近去。」

無名在石堆中翻了片刻,拿了一塊石頭出來,放在地上,拎起鐵錘就對著石頭鍛打。他手一揮,鐵錘晃出一道明亮的光跡,鐵錘砸在石頭上,火光四濺。那石頭本是透出點點銀光,被鐵錘鍛打,銀光越來越多,再錘擊幾下,石頭上出現了裂紋,銀芒如水一般傾洩出來,再鍛打了兩下,石頭外的烏沉消失不見,變成了一團滿是尖刺、銀芒耀眼的異鐵。無名停住鐵錘,又到火堆里翻找去了。

他先用舉天神木在石堆中撬了幾下,韓一鳴這才發現那舉天神木雖只是一段,也不燃燒,但木上卻有了點點滴滴的火光閃動,且是如星光一般一明一暗的閃動。之前天火就不能煅燒這舉天神木,這是燒著了麼?韓一鳴不禁看了看青石,這是用他的血方才伐下的神木,不知青石有何想法?

青石看著舉天神木卻不動彈,他的眼睛不過在舉天神木上一看便轉而看別的石頭去了,仿佛舉天神木與別的石頭一般並不能打動他。如同聽到了韓一鳴的心聲,星辰道:「掌門,他記不得那神木了。我記他將這神木忘記了,有的事還是不要記得的好。那些事是他的前塵往事了,他的前塵中都是被人算計,被人割血,他年紀還小,總是記著這些事將來會不得自由與快樂。」韓一鳴想了一想道:「人有許多事是不能忘記的。是你讓他記不得了麼?」

星辰道:「那要看是什麼事了,要緊的事一定要記得。對他而言,伐神木並不是開心的事,反而是痛苦。他常常夜驚,我看他不能擺脫那痛苦,因此讓他忘記了此事。」韓一鳴轉回頭看著星辰,片刻之後道:「你自己忘記得了你的事麼?」星辰愣了一愣,不再言語。韓一鳴道:「星辰,我並非疑心你會對靈山不利,你無疑就是靈山弟子,以你的靈力當日若是你在,靈山可不見得會被毀。爲何你那裡不出來相助?」

星辰黯然,片刻之後道:「掌門,我那時中了暗算,靈力被限,連自己都不得自由。」韓一鳴嘆息:「我能力不足,只能眼睜睜看著同門師長都紛紛被害。」星辰道:「掌門,你的靈力不過用出來一半,還有一半還未用出。只是這一半不是你的靈力,你要傳與他人的,他日時機到了,你可願意將這靈力傳與他人?」韓一鳴看了他片刻道:「之前也有人對我說過我的靈力是伏藏,因此我不能盡用。這伏藏,是爲你伏的麼?」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24
一二一二、石

幾年過來,韓一鳴已不再是從前那樣不諳世事,靈山如今只有星辰一枝獨秀,那麼這伏藏是爲的他麼星辰道:掌門,若是我的,你肯給我麼韓一鳴道:若是爲你而伏,你只管拿去。.更新最快停了一停,道:你何時來拿星辰道:掌門,伏藏不是這樣簡單就能拿的。我若拿得不好,掌門灰飛煙滅。因此這是要等時機的。

韓一鳴對著星辰看了半晌,道:你是如何知曉我的伏藏是爲你所伏的星辰道:我自然知曉。韓一鳴道:你爲何知曉星辰道:掌門,天機不可洩露。到了時機,掌門不問我亦能明白一切,掌門何必心急不如等一等,時機到了,掌門就會明白的。若是從前聽到天機不可洩漏,韓一鳴大約不會往心裡去。但便是這瞬間,他忽然想起四海莊院那個道士來,他也說過這樣一句話。韓一鳴還隱約記得他吃喝時的淡然,不再問下去。

無名在火堆中翻了一陣,選了一塊大石出來鍛打,星辰目不轉睛看著無名,韓一鳴忽然覺得心中混沌,轉眼眼前的一切消失得無影無蹤,自己似是立在了浩渺天際,而前方微有星光,一個聲音輕聲道:你果真想好了這個聲音竟有些耳熟,只是韓一鳴片刻之間想不起來是何人的聲音,卻無疑是聽過的。

難道是星辰所說的時機到了韓一鳴已經迫不及待要知曉天機,正想說:想好了。一個清冷的聲音道:是,我已想好了。請師兄上復師父准許我離派。原來這話不是對他說的,而這清冷的聲音雖未聽過,卻有絲說不出來的熟識。

韓一鳴張了張嘴,卻發不出聲音。忽然之前出聲的那個聲音道:你就不念我們的同門情誼了麼那清冷的聲音道:當來便來,當走便走。就請師兄上復師父准許我離派。韓一鳴忽然明白過來,這說話的兩人他見過其中一人,雖說那人已煙消雲散,寂滅許久了,但他的確熟知,那人便是江魚子,明晰的師父。而另一個清冷的聲音,是他耳熟能詳,卻從未謀面的師祖靈空。

師祖從未離他這麼近,從前說起師祖都是同門師兄或是師長們說起,他從未見過。其實就他看來許多師兄們都不曾見過師祖,就目前的師兄們來看,或許馮玉藻師兄見過師祖,別的師兄們都沒有見過。可就是沒有見過師祖,依舊聽過不少同道的傳說,可見師祖當年是何等的驚才絕艷,如同橫空出世,將一衆同道都遠遠的拋在後方。想起當年上到靈山,自己也被靈山的壯美所震驚,師祖空手建成靈山,便是他靈力的最強顯現。

想起從前靈山,韓一鳴不禁輕輕嘆息。忽然他眼前一花,天光顯露,已是清晨。青石蜷在地上睡得鼾聲四起,星辰卻沒了蹤影。不僅星辰沒了蹤影,連無名亦沒了蹤影。天火早已熄滅,在天火當中晶瑩剔透的各色異石都已又回復石頭本相,與尋常的石塊一般無二。

清晨的涼風帶著涼意,韓一鳴不畏冷,看了看地上的青石,蹲下身來推了推他。青石睡眼惺松睜開眼來,韓一鳴道:地上冷涼,你回屋去睡。青石乖乖爬起來,韓一鳴帶著他向前走去。走不多時,眼前的濃霧散去,靈山的茅舍顯現出來。青石徑直向馮玉藻的茅屋而去,韓一鳴回到自己屋內倒在牀上沉沉睡去。

門外有人輕輕扣門,韓一鳴一下醒來,已近中午。門外有人輕敲,韓一鳴站起身來,走到門前拉開屋門,陸敬新站在門外道:師弟,友人前來拜訪。沈師弟已請在他屋中了,師弟前去見一見罷。

韓一鳴來到沈若復屋外,已聽到內里沈若復道:一路遠來,真是辛苦。韓一鳴走到門前,只見那屋內坐了三人,一人自是沈若復。另二人身著葛色衣袍,一胖一瘦,胖些的年長,瘦些的年輕,卻是多時不見的何三思與他的師父無辛。韓一鳴愣了一愣,何三思已轉回身來,對韓一鳴道:掌門近來可好許久不見了。

韓一鳴道:一切安好。對無辛行禮,無辛道:我帶了一件東西來,你看一看。他也不招呼,何三思笑道:師弟,我師父獨居已久,不會客套,說話直爽,還請師兄不要見怪。韓一鳴道:我不見怪,師兄也別往心裡去。轉身對無辛道:無辛大師帶了何物來,我沒什麼見識,也不曾見過什麼寶貝,不知道看不看得明白。

無辛自懷中取出一個小小竹管來,先咬破手指在地上畫了一個圓圈。韓一鳴看時,那竹管色澤陳舊,一頭用泥封住,另一頭竹節依舊。但兩頭都押了符字封印,連同竹管上都有小小的符字。無辛畫好了圓圈,將那竹管一頭的泥封揭去,往那圓圈當中一倒。一條閃爍銀光,絲如髮絲的長絲自竹管中倒了出來。那長絲的尾上拖微有紅色,自竹管當中出來後,那點紅色便鼓了起來,如同一個水泡般越鼓越大,而那條長絲也漸漸變粗。韓一鳴先細看了片刻,不見頭尾,知曉不是蛇蟲,向沈若復看了一眼。

沈若復道:無辛大師,這是何物無辛道:我也不知,但此物乃是我的女弟子傳回來的。這上面的靈氣我弟子看了說是你們靈山的,你們看一看可認得韓一鳴大是意外,對著那長絲仔細看了片刻,忽然見那長絲當中一道靈光閃過,而那水泡般的圓球卻一下破了開來,露出一角石塊來。

這塊石塊只有半節手指那麼大,卻寶光流溢。向上的一面色澤淡紅,而中間一段卻是血紅,向下的那一段卻是黑色,黑中透著藍紫,道道靈光在石上流溢。韓一鳴看著這片石頭說不出的眼熟,卻想不起在何處見過。何三思道:韓掌門,你不識得這塊石頭了麼這是你靈山的石頭呀。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25
一二一三、投奔

韓一鳴恍然大悟,這是如莘,如莘的本像就是山與靈石。更新最快他剛伸出手去,無辛已道:「別碰,這上面有我徒弟的蠱毒,你碰了不死也要斷手的。就這麼放著。」韓一鳴立時收回手來問佑三思道:「何師兄,此物從何而來?」何三思道:「此物是我師妹傳來的。」他看了看無辛,道:「師弟,我師父遠道而來,十分辛苦,可否讓我師父先歇息,咱們再慢慢的細說?」韓一鳴還未出聲,沉若復已道:「無辛大師一路遠來辛苦了,不如先歇息,我靈山雖說簡陋,但我住的屋子還是色色齊全的。大師如不嫌棄就在我屋中住下。此間就是我的屋子。」無辛道:「那怎麼好?我住你的屋子,你又住到何處去?」沈若復笑道:「大師不必擔心,我這裡師兄弟多,我們擠一擠也全然無礙的。今日晚了,過幾日再建幾間屋子,便也不擠了。」

何三思對著沈若復道:「多謝師弟。師父請先歇息,我與韓掌門闊別已久,正有許多話要說。」韓一鳴與沈若復隨了何三思出來,出得門來,何三思先對韓一鳴施禮道:「多謝韓掌門收留。不瞞韓掌門說,我們師徒二人這回是前來投奔靈山了。我們已無家可歸,特來投奔,不知韓掌門可能收留我們住下?」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師兄這樣說,倒教我意外了。我靈山雖今不如昔了,但師兄與大師不嫌棄的話住下便好。不須如此客氣。」何三思嘆了口氣道:「師弟,多謝你的收留。我還好,我師父修行與我不同,不若我一般能四海爲家。何況還有我師妹,雖說她現下不在派中,但遲早也要歸來,我們著實需有一個安向之所。承蒙師弟不嫌棄,多謝師弟了。」

停了一停,他嘆道:「說起來這回也是我師妹引起的。前些日子我師父對我言道看到師妹從前的物事有些奇異,要十分小心,我還不曾當成一回事。哪知昨日便有人找上門來。」韓一鳴一愣,道:「萬虛觀找上你們了?」何三思嘆道:「正是。萬虛觀的弟子來找上門來了。開口就要我們交出一件要緊物事來。」

韓一鳴看了何三思一眼,何三思何等聰明,道:「師弟,這些日子我都在我師父身邊。自我師父發現我師妹從前舊物奇異後,我便沒離開過。他們找上門來,我們怎知他們要的是什麼?唉,說起來也有些不好意思。萬虛觀的弟子自然有些氣焰高,我卻受不得這個氣,少不得與他們分辯。他們也是頤指氣使慣了,三句話不合就動起手來。我孤身一人不是他們的對手,又顧及師父,打不過自然只能忍氣吞聲帶了師父跑開。」

停了一停,何三思道:「只是我們並未跑遠。師父告訴我昨夜會有異動,讓我回去取師妹的物事回來,於是我便回去取了。那時我派那兩間小屋早已被平波門下弟子拆了個粉碎,我師父與我的舊物,連同我師妹的舊物都被他們拿走了,且萬虛觀還有弟子守在當場。我正想法子要引開他們進去查看時,一道白光襲來,平波守在當地的弟子都死於當地。我大氣都不敢出,但那道白光卻轉瞬便離去了。我連看都看不清楚。平波的弟子寂滅後,我趕緊去看了一看,在我師妹從前的牀下,我看到今日我師父帶來之物。我趕緊拿與師父,將所見都講與師父,師父便讓我帶著來到貴派。我思來想去,平波的弟子死在我派,縱算不是我與師父所殺,卻已不再解說明白。想來平波也不會相信此事與我們無關,索性前來投奔師弟。幸而師弟並不嫌棄,終讓我們有了一席之地。」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一道白光?」何三思道:「正是。」韓一鳴道:「師兄還看到別的什麼?」何三思嘆道:「我修爲淺薄,除了那道白光再也沒有看到了。」韓一鳴看了看沈若復,見沈若復並不出聲,道:「無辛大師於我恩,來靈山小住我們求之不得。明日我們建幾間茅屋請無辛大師與師兄住入其中。」何三思拱手道:「多謝多謝。」韓一鳴道:「只不過我有一句話要請問師兄。」

何三思道:「師弟有何話只管問來。」韓一鳴道:「師兄,我靈山看以平安,但卻也危難重重,若是師兄與無辛大師住在靈山,不擔心受靈山的牽連麼?即便大師與師兄不是我靈山弟子,但待他人尋上門來挑釁可不會分得那麼明白。」何三思淡淡地道:「師弟多慮了,我師父與我都不是不曉事之人,前來投奔靈山明明就是來求立足之地了。便是有滅頂之災來了,也是我們的命數不與靈山相干。師弟既然說起這個,有件事我本不想告訴師弟的,現下就說與師弟聽罷。師弟可還記得你在南坎之外被平波重傷,後被我帶去求醫之事?」

韓一鳴道:「我記得。可惜之後我沒再去過,老人家連名字都不曾給我,他日定當登門拜訪。」何三思道:「師弟,你不必再去了,那地方已經夷爲了平地。」韓一鳴驚道:「那老人家如何?」何三思道:「我與師父走得急,我沒來得及細看。但我師父說老人家還活著。可我卻覺得老人已被平波所控,這不是平波幹的好事麼?這老人救過你我,就是平波的敵人。他日他若故技重施,不是要先將能救你的人掌控麼?以免我們再次被救。」

韓一鳴鬆了口氣道:「還活著就好。」何三思道:「是呀,可惜當時我也沒能細看。那裡被拆得粉碎,我是與師父北來時路過看到。師父很是惋惜,但我們也不敢停留,平波的弟子跟在身後,我們趕著便來了。」韓一鳴自然知曉無辛的修爲異樣,真遇上平波的弟子不是對手,何三思帶了他同來,這一路他不能幫手,何三思只能快快趕路,耽擱片刻都怕平波的弟子追來。也因此可以想見何三思爲何帶他到靈山來,這時與平波公然作對的就只有靈山,到了靈山平波就奈何他們不得。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28
一二一四、主意

沈若復道:「今晚就委曲師兄先與無辛大師同屋歇息。我來跟師弟擠一擠。明日建起屋來便不擠了。」何三思千恩萬謝後回屋歇息去了。
待他走後,沈若復對韓一鳴道:「師弟,你看此事是福是禍?」
韓一鳴嘆道:「師兄,我現下不能想是福是禍了。此事又與平波有關,他來到靈山,我是怎樣都要讓他們住下的。」
沈若復道:「師弟讓他們住下原也沒錯,畢竟他們曾經救過師弟的性命。況且他們與我們一樣都有同門在平波手中。」
韓一鳴嘆了口氣道:「師兄,嫂子如何?平波沒敢爲難嫂子罷?」
沈若復道:「多謝師弟掛心。平波不敢爲難她,畢竟他有求於她。之前我們自有相見的法子,後因靈山立足之後,平波也加緊了萬虛觀的法陣,我們只在初二和十六他的法陣添燈油時說上幾句,倒也還好。」
韓一鳴道:「嫂子在平波處,我很是擔心平波會加以爲難。」
沈若復道:「你且放心,平波還不敢爲難她。她的奇異是平波所需,平波有一件事正要她出力,這個時節是怎麼也不會爲難她的。」
韓一鳴想了一想,取出何三思與無辛帶來的那片石片看了一看,道:「師兄,莫非平波要嫂子相助與此有關聯?」
沈若復道:「師弟好聰明,正是此事。」
韓一鳴將那片石頭細細看了幾眼,道:「這石頭這樣奇異,必定有些古怪。只是我心中卻不甘,這是我靈山之物,如今卻在平波手中。想來這塊靈石中有著十分要緊的寶物,平波才會在此石上下那麼大的功夫。我們去將石頭搶回來如何?」沈若復搖了搖頭道:「師弟,我知曉你對於靈山之物在平波手中甚是不滿。但此事你定要聽我的。」
他拿過那塊石頭看了一看,道:「她曾向我言道這塊靈石上有三重靈力,本是全然不同之物,混在一起另有緣故。平波想將這三重靈力分割開來卻不得其法,而她多年陰陽兩界行走也未見過這樣奇異的混合,法術高深莫測不說,想法更是天馬行空。因此她也想將其解開。我想靈山之物混在一起必定有緣故,反正拿回來說不好何時我們也是要分開的,不如就讓平波代勞罷。要將這三重靈力解開,不如就借他的力。且我看平波在此事上花費的功夫極大,與其讓他前來挑釁靈山,倒不如用此事拴住他的心神,我靈山也能有喘息之機。」
韓一鳴不意沈若復是這樣打算,想了一想道:「師兄的打算也是爲了靈山,只是嫂子太辛苦,被平波幽禁在那暗不見天日之處。」
沈若復道:「師弟,她去前早已料定了這些。她執意要去,她對我言道:她若不去,陰陽兩界必定大亂。她爲兩界的引路人,兩界大亂她首當其衝要受其害。去也是爲免受害,因此你不必擔心。再者,以她之能,平波絕不敢爲難。除卻幽囚她於法陣之內,卻是不敢加害的。」
沈若復雖是言語輕鬆,但眉間的擔憂隱現。
韓一鳴忽然想起一事來,對沈若復道:「嫂子所言的陰陽兩界大亂,可是與那汪靖波有關?」
沈若復道:「正是。平波再喜愛這名弟子,也該知曉逆轉陰陽是多麼困難,可他偏偏讓這名弟子逆轉。說起此事來,我也有些意外。平波雖說讓人厭惡,但他的法術卻是道家正統法術,唯獨逆轉這名弟子讓人意外,用的是旁門左道,這名弟子對他便這般要緊麼?」
韓一鳴道:「嫂子如今正在平波處,想必比我們更加清楚平波的意圖,師兄就不曾問過麼?」
沈若復道:「此事我也是近來才想到,想要問她,但每次不過匆匆見一眼,她便收了法術,想來是不想驚動平波。」
韓一鳴還欲再問,忽然見門前跑過一個人影,長發飛揚,卻是無名。忽然靈光一閃,對沈若復道:「師兄,莫非,莫非平波是要利用如莘來煉一柄神兵麼?」沈若復也怔住,片刻之後道:「師弟,你是怎樣想到的?」
韓一鳴嘆息一聲,指了指門外。沈若復不必去看也知門外是無名,默了片刻道:「無名又煉劍了麼?」
韓一鳴點了點頭,道:「他還把我師父的靈骨掰了一段。我出手沒他快,現下這段靈骨都不知藏到何方去了。」
沈若復道:「師弟所說不錯,他必定是要用靈骨煉劍,因此才掰了去。」
韓一鳴道:「平波的黑桃木劍早已損毀,想來他沒有趁手的兵刃了,因此要煉劍。他覬覦靈山的靈力已久,因此才要用如莘來煉劍麼?」
二人想了片刻,沈若復道:「無辛大師的修爲與我們不同,我看十分奇異。我看何師兄的修行也只是尋常,你也說過他派中人丁稀少,平波弟子找上門去,一是跟他派中那女弟子有關,二麼,我認爲是與師弟有關。」
韓一鳴道:「我也這樣疑心。尤其是那位救了我的前輩。我不知他的法術如何,但他救我的本事卻十分厲害。平波那一招頗狠,我若不是得他施術,早就寂滅了。唉!」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因此我要將無辛大師與何師兄留下。他們的女弟子在平波手中,雖說他們人少不能與平波爲敵,但有了他們,平波始終有些忌憚。再者,看這位女弟子與無辛大師還能互通音訊。」
沈若復道:「我也是這般打算的。平波煉這神兵利器,於靈山並無好處,何三思的師妹也在平波手中,對我們有益無害。」
韓一鳴思忖片刻道:「我擔心如莘要吃虧。我到如今都看不分明她到底是怎樣的,幾個靈體合一,若是被平波分開了,不知是何樣?我很擔心。」沈若復道:「這你倒不必擔心,若是平波真能分開,分開前夕我便會知曉。到時我們先下手爲強。師弟,如莘也是我們百思不得其解的靈物,若是分開對靈山有好處,我們爲何不黃雀在後呢?現下我們皆不知曉分開有益還是合在一起有益,不如靜觀其變。若是分開無益,我們早做打算,到時上門去搶也要搶回來。這世間就只准他平波搶東西麼?我們靈山之物上門去索要,那是名正言順!」
韓一鳴愣了一愣,這倒也不失爲一個好主意。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30
一二一五、神智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既然師兄說早做打算,那明日我去拜訪明晰師兄。」他嘆了口氣道:「我從前不想去拜訪明晰師兄,是因我認爲靈山前途不明,危險重重,就不要拖明晰師兄下水了。我忽然想明白了一點,只要明晰師兄不與平波同流,平波遲早也會算計到他頭上。不論我這一去是讓他靠向靈山,還是遠離靈山,更爲緊要的是他不能與靈山對立。若他能在我們與平波的爭鬥中得以保全,那再好不過。若是不能保全,也不能讓他成爲靈山之敵。」
沈若復道:「是,能化敵爲友,靈山也少了很多敵手。」
韓一鳴嘆道:「其實明晰師兄的心思我也能知曉,他不願靈山有損,畢竟師祖曾是梵山派弟子。但眼目下不是平波的敵手,只能自保。我不願將他扯入其中,畢竟梵山派與師祖有那麼深的淵源,真若因靈山受損,我心中過不去,師祖他日歸來我們也不好交待。趁平波騰不出手來,我要去見見明晰師兄。」停了一停,韓一鳴道:「還有一事,辟獬寶刀雖已歸還,但無名在我們派中遲早還要生事。師兄想一想如何能讓他們不能上門來生事?或是讓他們不能藉此生事。」沈若復嘆道:「此事就難了。師弟,你以爲他們真不會來了麼?只要無名在我們派中,他們遲早會來。」韓一鳴嘆道:「這倒也不在我意料之外,只是想免去這些煩難。」沈若復道:「師弟,難了。此事我還真沒想出法子來。清風明月雖帶了寶刀回去,但將來他們若有事還會再到靈山來尋我們不是。只要是他們不能化解的,都是無名的過錯。而無名的過錯就是我靈山的過錯,因爲無名不願意離開靈山,所以這些怨氣會撒在靈山頭上。」頓了一頓,沈若復道:「師弟,他們的修爲不足爲懼,但卻能陷我們於兩難。我們不收無名,這些煩難也是我們承擔,可我們要是收了無名入派,他們立刻就會約起同道來與靈山爲難,給靈山架上一個強收他門下弟子的罪名。所以一定要小心從事,不可輕忽。」韓一鳴嘆道:「師兄,無名雖是他們門下弟子,可實在是我靈山弟子!」沈若復卻並不意外,只是靜默片刻道:「你說的沒錯,若不是我靈山弟子,他怎會跟在你的身後?」他這樣鎮定倒讓韓一鳴愣了一愣。
沈若復道:「師弟,即便你不說,我也知曉。我沒將無名當成他派弟子來看的。他靈性與衆不同,你要說他沒有神智我是絲毫也不信的!若無神智,他怎會跟在你身後,就因你叫了他一聲?想來他派中師兄弟也沒少叫過他,但都不得他回應。而你一叫他就應了?我不認爲是你叫了他一聲,所以他跟在你身後。我只認爲他神智里是認靈山的,才跟在你身後。或許是他本就該投入靈山的,只是因了種種機緣,他沒能投在靈山,被黃松濤前輩收爲弟子。難說當時不是你叫他,只要是靈山的師兄弟叫他,他都會跟在其後。只不過最後會跟在掌門身後便是了。」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將來如何對待無名曾經的師兄弟呢?」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師兄的擔憂我都知曉,我並不認爲在無名之事上靈山有愧於心。但我會賣他們一些情面,畢竟無名曾在他們門下,就算他們相助靈山照顧無名罷,也照顧了那麼多年。我們看到了無名的靈力所在,他們可未必看到。我並不貪心,即便我已知曉無名的靈性異樣,就算他要投入他人門下,也由得他去。那是他的靈性所在,亦是機緣到了。他們看不到,但無名一向不與他們往來讓他們對靈山多有不滿。對此我只能賣些情面,若是真的動到了靈山的根本,或是與靈山到了水火不相容的地步,我是不會退讓半步的。」
沈若復嘆道:「師弟,你已堅定了。靈山不會再遇上當年的危急存亡了。你比師尊們都堅定。師尊們雖說修爲極高,但太過於束縛了,因此靈山才有當日之難。師弟比師尊們少了許多束縛,有師弟這樣的掌門,靈山是絕不會再重蹈覆轍了。」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你看何三思門派一事是平波所爲麼?」韓一鳴道:「此事據我看來,平波一定有份,但卻不止是平波還有他人參與。平波的修爲我也算是熟識了,他有楊師姐在手,對何師兄一派一定不敢痛下殺手。在我看來,楊四姐的修爲與嫂子的修爲相似,平波必定有求於她,雖然是幽禁,卻不一定敢對何師兄下手。但救過我的老人被擄走,卻的確像是他的作爲。只不過此事疑點甚多,還要再多看看才知曉。」停了一停,韓一鳴道:「我這便往明晰師兄處去。」韓一鳴說走得走,不多時梵山派已遙遙在望。韓一鳴還未走近,心底已聽到明晰的聲音道:「師弟來了,且在原地稍等,我一會兒就來接引師弟。」韓一鳴止住前去,落下地來。不多時一點靈光來到面前,卻是明晰門下弟子耿四清。韓一鳴對這位師兄曾經見過幾面,雖沒多說過話,但是知曉這位師兄也是個性情中人。耿四清對韓一鳴拱手道:「韓掌門來了。我師兄讓我先來陪掌門說話,現下我派中有客,師兄不得親自前來迎接,委曲師弟了。」
韓一鳴也拱手道:「多謝師兄。」
明晰不能前來,那派中的客人是平波麼?想了一想,也只有平波才讓明晰這樣的小心。站得一陣,明晰來到面前,對韓一鳴道:「師弟請隨我來。」韓一鳴看他面色如常,道:「師兄,是否我來訪讓你爲難?若是爲難,便不要到你派中去了。」
明晰淡淡地道:「師弟,你不要多心。我並非對靈山有什麼看法,而是師弟來時正好平波道長來了。」
停了一停,他接著道:「卻不止平波道長,隨他同來的還有清風明月兩位師兄。我擔心他們看見師弟會對師弟不利,因此才請師弟在此間暫候,這些不必要的煩難避開便是。師弟不以爲怪便好。此間也不是說話之處,隨我前來罷。師弟也不必擔心我派同門,我能帶師弟進去,自然是不會有煩難的。」
嚴羊 發表於 2018-8-8 10:31
一二一六、本名

韓一鳴鬆了口氣,明晰道:「師弟只要跟在我身後便可,看見我派同門也不要出聲招呼也不要搭理,跟我走便是了。」他擡起手來,對著韓一鳴一揮,爾後道:「走罷。」他先轉身向來路而去,韓一鳴跟在後方。走不多時,迎面已走來兩名明晰的同門,二人看見明晰早就止住腳步行禮,明晰對二人招呼了一聲腳下卻不停依舊向前。韓一鳴知曉明晰還是不讓他同門看到自己,給自己施了法術,若是自己出聲或還禮說不定就會把他的法術破去,因此只按明晰的意思隨他前行,對遇上的明晰門人看都不看。

不多時明晰已帶著韓一鳴來到他清修的靜室。明晰關上屋門,連做了幾個結界,方才對韓一鳴道:「好了,師弟匆怪。我並非對同門信不過,我只是想著同門多了,或許有同門心地單純說不定會讓師弟爲難才施的法術。」韓一鳴自然知曉明晰這是兩全的法子,不僅是自己前來的消息不會外洩,也讓他派中同門少受平波襲擾。縱算他派中弟子都對他忠心,難以抵擋平波的無孔不入。只要一不留神洩漏一句半句,明晰也是無限煩難。當下對明晰道:「多謝師兄。」

明晰道:「師弟,你來尋我必有要事,你先說罷。」韓一鳴一路來都在想怎樣開口,看見明晰這樣單刀直入,索性也不作他想,徑直將平波與清風明月到靈山來的事說與明晰聽。明晰眉頭擰起,道:「師弟,你可知今日來我派中的是何人?」韓一鳴愣了一愣,道:「不是平波麼?」明晰道:「自然是他。可也不止有他。還有別人。」韓一鳴想了一想道:「清風明月?」明晰點了點頭,道:「正是。」

韓一鳴道:「平波必定是要師兄來對付靈山了。」明晰道:「道長來時直說靈山爲魔道,清風明月亦指靈山爲魔。要我與他們一同對付靈山。他們還說,」他停了一停,看韓一鳴並不出聲,接著道:「平波道長說陳前輩的派中弟子都爲靈山所害,師弟此事可是有些難辦呀!」韓一鳴愣了一愣,沒料到平波前來尋找明晰還提到了陳如風一派滅門,此事他是從何而得知的?

室中寂靜之極,明晰道:「師弟,譚師兄他們一夜寂滅,連門派所在都毀得一乾二淨,一絲線索皆無,師弟想必也知曉了。」韓一鳴看了明晰一眼,心早就提了起來。明晰與平波不同,平波面前韓一鳴能巋然不動,而明晰面前卻難以泰然自若。那一夜即便韓一鳴不願再提,也是實實在在有過的。明晰一提,王青松寂滅前的情形翻上心頭來。縱算當時是你死我活,韓一鳴也是被逼無奈,但回想起來還是無比悲涼。無可辯駁的是他的確滅了陳如風滿門弟子,陳如風當日對他並無敵意,甚而對他不錯,可最終卻是他滅了他滿門弟子!

明晰道:「不過師弟也不必擔心,此事我絕不會栽在你頭上。靈山不是魔道,因此也不會去做這樣的事情。不過我另有一事想要問你,那松風可是還在你派中?」韓一鳴嘆道:「師兄所說不錯,他還在靈山。」明晰道:「那可能讓他回他派中去?」說起陳如風韓一鳴無言以對,也不知該對明晰說什麼,可說起無名韓一鳴嘆息一聲,道:「師兄,我若是能讓他回去,我早便送他回去了。黃松濤前輩也不會無緣無故在靈山山門外寂滅!」

二人嘆息,片刻之後,明晰道:「此事也是難辦。黃前輩寂滅於靈山之外,雖說如陳前輩的弟子寂滅一般難以言說,但都沒有松風在靈山那麼難辦。這些事可以慢慢查得水落石出,將來水落石出了,與靈山不相關,也就無事了。但他在你派中這可是大大的不利,你是奪他派弟子呀,尤其他是誅魔弟子。」

不再談陳如風及他門下弟子了,韓一鳴便鬆了口氣,道:「師兄,說起此事來,師兄也大約該聽到過松風師兄的另一個名字,無名。」明晰道:「我曾聽到過這個名字,怎麼?師弟要說什麼?」韓一鳴道:「師兄,松風這個名字並不是他的本名,他的本名乃是無名呀。這就是爲何他派中師兄弟叫他松風他卻不應的緣故。都不曾叫對名字,他爲何要應?而無名並不是他派中弟子,而該是我靈山同門!這也就是爲何他總跟在我們身後的緣故。固然有我叫了他一聲的緣由在其中,但卻不全是因此,而是他的靈力與我靈山是相通的。他不應他同門的呼喚,甚而對黃前輩的呼喚也全不在意中,早已說明他不是他門中弟子。」

明晰道:「慢著,師弟,不知我是否聽錯了,你的意思是他不是黃前輩的弟子,他該是你們靈山的同門麼?」韓一鳴嘆道:「師兄,你不曾聽錯。我就是這個意思。」明晰道:「師弟,這真要奪他麼?」韓一鳴嘆道:「師兄,我並不想奪他。我只是說明給師兄。之前我也百思不得其解,爲何他對他的師父都若即若離?爲何他們喚他總是喚不應?爲何他來到靈山之後便不再離去?還有一事我不曾與師兄說過,但想必清風明月二位師兄也不會與你說起。靈山還沒有立足之地時,他跟在我們身後,黃前輩與清風明月二位師兄一同來找到我,要帶他回去。我們找到了他,真真是將他拉住了,就那麼一句話的功夫,他都能從他的師父師兄面前消失無蹤。等他們消失了,他便出來了。你說他是有心智還是沒心智?」

明晰嘆道:「此事我著實不曾聽過。清風明月的確未曾與我說過此事。」韓一鳴道:「爲此清風明月對黃前輩也有了不少怨氣。黃前輩寂滅之後他們來靈山討要辟獬寶刀,無名不知打哪裡出來,將手中的寶刀拋下。據我所知,這柄寶刀他可從未離過手,卻生生拋下了。」明晰看了韓一鳴半晌,道:「我明白了,勉強收錄也不是他的弟子。師弟,如此說來,即便無名不是靈山門人,也與黃前輩無關,黃前輩當日得遇無名,乃是他還沒有找到靈山,或說機緣還未到,才棲身前輩門下。後來機緣到了找到了靈山,他便離開了。松風二字是黃前輩強加給無名的名字,用了松字,可見前輩對他寄望甚深。」韓一鳴道:「是呀。所以我當日不明白時,還想送他回去,可不論我用什麼法子,他都會來跟在靈山身後。若不是靈山弟子,怎會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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