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61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41
第五十四卷結界 一一四七、心裡

韓一鳴道:「那便藏得他尋不到。」忽然見一人遠遠走來,這人器宇軒昂,乃是劉晨星。韓一鳴道:「劉師兄與元慧並不是一條心。」星辰將劉晨星看了一眼,道:「不過他與司馬凌逸不同,司馬凌逸是不憤丁五接掌了靈山,他想自己執掌靈山。劉晨星起先也有些不憤,但如今他擔心的是元慧要將塵溪山毀了。」韓一鳴道:「那倒也不至於。他不是塵溪山掌門麼,毀了塵溪山他到哪兒去當掌門去?」星辰笑道:「掌門所說不錯。但元慧確是在鋌而走險,他想要利用靈山,也想利用平波。在靈山與萬虛觀之間鋌而走險,兩處逢緣便是他的打算。他不會真心幫助靈山,縱算他說得天花亂墜,他也是想自靈山得好處的。只是他想要這些好處須得從平波處得到,因此他與平波也多有往來。雖說他與平波不是一條心,但我們卻不得不小心。」

忽然星辰道:「有人來了。」韓一鳴卻明明只見劉晨星越走越遠,星辰衣袖一揮,白霧瀰漫,韓一鳴只覺白霧撲上面來,連星辰也看不見了。待得濃霧散去,星辰早不見了蹤影。韓一鳴舉目四顧,遠遠的一道靈光依舊在悠遊,小乖依舊在此,而星辰卻果真不見了。

韓一鳴再向四周望了一陣,白霧散去,他與小乖卻已到了不知何方了。韓一鳴向著小乖走去,每走一步,白霧都向後退去,片刻之後小乖顯現出來。小乖身上依舊有著傷痕,但卻已合攏,不是當日觸目驚心的傷口了。只是這些傷痕也還是新痕,韓一鳴還能看到龍鱗碎裂,但小乖已不是當日的奄奄一息,雖是傷痕累累,但已無大礙。

小乖並不遊走,韓一鳴走近去,伸出手來輕輕撫了一下它的頭,道:「好許多了。」又嘆道:「只是前面苦難還多。」小乖卻看了他一眼道:「我才不怕。」它的聲音還是孩童的聲音,但卻不似從前那般童稚。韓一鳴已許久不聽聞它的聲息,這時聽見它出聲,又輕輕撫摸了一下它一處傷痕。

忽然星辰憑空出現,阿土也隨之出現,它奔到韓一鳴身邊趴下,星辰先對小乖看了一看,道:「好許多了。」小乖身軀扭動,環著星辰繞了兩圈,星辰輕輕撫摸了一下它短短的龍角,對韓一鳴道:「掌門,我將青竹標的靈根取來了。」他伸出手掌,掌心有著一根碧玉竹竹竿,不過一寸長短,晶瑩剔透,猶如上好的碧玉。

韓一鳴看了片刻道:「你將他取到此間來,青竹標的靈根元慧便尋不到了麼?」星辰道:「元慧必定會想方設法找尋青竹標的靈根,因此我將它取來了。從此靈山沒了青竹標的靈根,元慧尋不到不說,也不能再說青竹標心向著靈山了。現今他還沒說這話,青竹標還能在他派中立足。但他的同門可對青竹標虎視眈眈,若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中,他們必定會對青竹標下手。我取來他的靈根無人知曉,但這並不緊要。以靈山同門的聰慧,此事不須明說也知是我們取了藏過。但元慧尋不到這靈根,對青竹標就會有些放心。再者,青竹標是元慧要送與平波的謀取好處的。青竹標性命堪憂,我將他的靈根取來後我們小心滋養,平波雖想自他身上得好處,但我們護住他的靈根,他的性命便無礙。況且他本就聰明,不會給平波害他的機會。即便是失手爲平波所擒也不會危及性命,還有翻身的機會。」

星辰說得清楚,韓一鳴也放了心,道:「那這碧玉竹就帶在我們身邊麼?」星辰道:「咱們時不時就會遇上危難,不能帶在身邊,得放在一個最安穩之處。」韓一鳴道:「那放在這個結界當中麼?」星辰搖了搖頭,道:「這靈根我已有妥當的安放之處,絕不會有失。」

韓一鳴道:「你有了安放之處便好,不能爲元慧與平波所尋到。」星辰道:「絕不會爲他們所尋到。只不過我要問一問掌門,這靈根放在掌門心裡可好?」韓一鳴愣了一愣,道:「放在我心裡?」星辰道:「正是。靈山弟子的靈根除靈山弟子外無人能看得到。但青竹標不一同,他已是元慧門下弟子,元慧眼下還看不到他的靈根所在,但過些日子,這靈根定會被元慧所看到。雖說元慧掌門要拿到這靈根所需的功夫甚大,可他真有此心,防不勝防。」韓一鳴擔憂,道:「青竹標會不會與他齊心協力來對付靈山?」

星辰道:「若是他的靈根長在了掌門心中,他便不會背叛靈山。若是他的靈根被元慧掌門所得,那他遲早背叛靈山。」韓一鳴嘆道:「我當日收他入門時就擔心這個。他與我們不同,我擔心他會背叛靈山。」星辰淡淡地道:「掌門多慮了。要背叛靈山的弟子遲早會背叛靈山,不背叛靈山的弟子是永不會背叛靈山的。」韓一鳴道:「那你的意思是他不會背叛靈山麼?既然他不會背叛靈山,你還將他的靈根拿到此間來?」星辰道:「他是不會背叛靈山的。他本來一無所有,如今的一切所得都仰賴靈山。你不要小看他,他心中很是明白。雖是無賴,但卻異常明白清楚。他早就嘗盡世情冷暖,絕不會上元慧的當。他離開靈山也有時候了,元慧掌門定用了種種好處前來誘惑他。但他並未來靈山找尋掌門,可見他並不想依元慧掌門的打算行事。我拿了他的靈根來,是保住了他的性命。他的靈根藏在掌門心中,就算他被元慧與平波暗算,也不會死於非命。」

韓一鳴驚異之極,對著那靈根看了看道:「將他的靈根藏在我心中,他便不會寂滅麼?」星辰道:「不是不會寂滅,而是寂滅的只是形影,靈與神俱在。他日遇上別的靈體可以依附別的靈體一同修行,若是靈性高還能修出形跡來。」韓一鳴忽然想到一事,道:「紫裳師叔就是這樣麼?我聽著你這個法術與紫裳師叔和紫依師叔的法術極相似。」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43
一一四八、靈盾

星辰不語,過得一陣方道:「也不盡相同。這個法術我也不知能不能成,但我卻知青竹標的靈根若是放在掌門心中,他的修爲與掌門相通,於他的修爲大有益處。他若有進益,掌門的修爲也會有所進益。乃是兩全的辦法。靈山並非所有的弟子都能有掌門這樣的靈力,別的弟子就不能承受青竹標的靈根,但掌門能承受他的靈根也能保全他的靈根。」

韓一鳴斷然道:「那便將他的靈根放在我的心中,我來收藏滋養他的靈根。只是我有一個疑問,我若是有不測,他會不會隨我煙消雲散?」星辰道:「掌門若是不測,他的靈根損毀,他自然也會寂滅。但靈山除掌門之外,再也沒有人能夠藏他的靈根了。何況若是掌門都被他人暗算了,靈山也不會剩下幾人來了。」他嘆了口氣,韓一鳴道:「好,那便依你所言,將他的靈根藏於我的心中。」星辰對了他手指一彈,韓一鳴只覺眼前一黑,人事不知。

待得再次醒來,韓一鳴一眼便看見星辰端坐在空中。他垂首闔目,素衫輕輕飄蕩。韓一鳴坐起身來,先便見阿土伏在身邊睡得正香,還有輕微的呼嚕。韓一鳴起身來向遠處一望,已見遠遠的小乖伏在白霧當中。

韓一鳴走近去,小乖一動不動。它身上的傷痕已經好了八成,韓一鳴走近小乖身邊,蹲下身來輕輕伸手撫摸了一下龍頭。小乖的眼睛微微開了一縫,一道靈光自它眼中閃過,轉瞬又閉上了。小乖的頭上有一個龍角依舊殘缺,幾片龍鱗上還有明顯的法術打過的痕跡。忽然想起小乖從前在靈山無憂無慮的模樣,與今日天差地遠,不禁心潮起伏。

忽然星辰的聲音道:「小乖已好了八成,再有幾日便可以離去了。」韓一鳴道:「它若離去,又要去面對那些同道麼?」星辰道:「掌門,你心疼小乖,但它須得去面對這些同道。這是它做東方之主的必經之路,你我都不能替。但你我能爲他分擔,有朝一日同道都會尋上靈山來的,當它成了青龍,同道對靈山就會是滿滿的殺心與嫉妒。」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若它不成青龍呢?」星辰淡淡地道:「那便是等著其餘要成爲青龍的靈獸前來追殺。」韓一鳴本意是小乖不成青龍,從此在靈山逍遙自在,卻不料星辰說出這句話來,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仔細一想,星辰的話卻不無道理。小乖自出生就在靈山上逍遙自在,最終青龍還是來到靈山要殺它。若是別的靈獸成爲東方之主,小乖也難逃其追殺。星辰又道:「生爲靈物,很難默默無聞。」韓一鳴甚有感觸,嘆了口氣,伸出手來輕輕摸了摸小乖的頭頂。

星辰對著小乖看了兩眼,忽然道:「掌門,你的藍龍靈盾已損傷,不如用小乖的龍鱗來做一個靈盾護身。」韓一鳴對著小乖看了看,道:「用它的龍鱗於它可會有損傷?」星辰道:「掌門不曾自行修煉出靈盾來,就得借用靈物來修煉靈盾。你用它的龍鱗於它無損,它的靈力還弱,但它有著藍龍、青龍的靈力附著在龍鱗上,到了掌門手中就完全不同了。掌門靈力高強,有這樣一枚龍鱗作爲靈盾,比之從前的藍龍靈盾可是強了不少。掌門安危可是身系靈山,這枚靈盾必不可少。」

韓一鳴想起星辰的護身靈力,問道:「莫非我就不能自行練成護身靈力?」星辰道:「掌門要練成護身靈力還需時日。但你是靈山掌門,要面臨種種算計,有靈盾護身會讓同門更加放心。小乖出自靈山,它的靈力與掌門的靈力相合,用它的龍鱗做成靈盾更好。再者,掌門將來練護身靈力與靈盾並不衝突,難說更有好處也說不成。」韓一鳴看了看小乖,星辰又道:「掌門不必擔心,小乖身上少一片龍鱗並不緊要,不久便會生長出來。趁它現下在此間養傷取一枚龍鱗,待它傷全好了,那枚龍鱗也長出來了。」

星辰說得有理,但韓一鳴還是有些忐忑不安,看著小乖久久不能決斷。星辰則輕輕撫摸小乖的頭,對它道:「小乖,掌門的靈盾沒了,有許多人會害他,你願意給他一片你的龍鱗麼?有了你的龍鱗他就會練成靈盾,那許多人就不能下手害他。你會給他麼?」小乖一動不動,星辰伸手輕輕撫過小乖的龍背,將手對著韓一鳴伸來,掌心已多了一片龍鱗。

這片龍鱗上靈光閃爍,本是極淺的白色,但卻有著一道道藍光從其上閃爍而過。韓一鳴道:「你,你……」星辰淡淡地道:「掌門,小乖是認你的。你是靈山掌門,它若不願給你,我絕不會拿到這片龍鱗。你也不必再推辭了,你著實需要靈盾。」

韓一鳴連忙看小乖,小乖一動不動,似無知覺。星辰道:「掌門放心,小乖也願意將這龍鱗給掌門煉成靈盾。這枚龍鱗可比藍龍鱗更加厲害,小乖尚小,它的靈力未見得幫得上掌門。但藍龍與青龍的靈力定能給掌門極大的庇護。況且小乖還在成長,他日成爲東方之主,靈力非凡,那時掌門的靈盾可就難以洞穿了。掌門修爲也在一步步精進,或許小乖還未成爲東方之主,掌門的護身靈力就已經凝成,與靈盾融爲一體,更能永遠衛護掌門。」

有了上一回藍龍靈盾的凝成,這回這靈盾也不多時便成。之後小乖醒來,星辰對韓一鳴道:「掌門,小乖傷好了八成,可以離開結界了,我與它一同離去。掌門可先回靈山去看上一看。」韓一鳴道:「你們要去向何方?你何時回靈山來?」星辰道:「這便要看小乖了,它有難關,我須得去相助。過些時日它難關過了,我便回來。掌門不必擔心,回靈山去罷。靈山同門也在等候掌門的歸去。」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44
一一四九、滄海桑田

星辰解了結界跨上白獅,白獅四蹄生雲,星辰素裳隨風飛舞,瀟灑隨意,小乖如一道靈光划過天空。韓一鳴默默立於原地,看著他們一同消失在天邊方才帶了阿土回靈山來。

他躡空而來,遠遠看見靈山了,卻見有兩名灰衣人立在那方。元慧的同門師兄弟麼?韓一鳴不再向前,忽然聽一個聲音道:「掌門,向這邊來。」韓一鳴轉頭一看,遠遠的一位師兄對著自己招手,這位師兄正是寫字成術的肖謂恆肖師兄。

韓一鳴來到他身邊,肖師兄道:「我今日一早便聽沈師弟說掌門要歸來了,特來此等候。」韓一鳴道:「這是元慧掌門派來的麼?」肖謂恆淡淡地道:「元慧掌門專門來過,說是派中師兄弟看青竹標的靈獸沒了,讓他前來靈山討要,他不肯,這兩位便到靈山門來要進入靈山。沈師弟堅決不許他們進入靈山,他們便在門外守著。」韓一鳴冷笑道:「不論元慧是否讓他們前來,皆不能讓他們進入靈山!」

肖謂恆道:「正是,沈師弟便是這樣對元慧掌門說的:『青竹標物事不見了就到靈山來討要麼?那是不是將來別派弟子的寶物不見了,都到靈山來找尋?若是讓貴派到靈山來找尋,那將來各派都會找尋藉口上靈山來,恕不能從命!』元慧掌門也說不能如此,但派中師兄弟都有意見,自己也不能左右。他派中的兩名弟子便在一直在靈山山門外守候。」韓一鳴道:「那便讓他們在山門外守著罷。」這回回來,韓一鳴沒有讓阿土在空中飛行,而是將它抱在懷中。阿土也乖巧,沒有身形發大,任由韓一鳴抱了回來。肖謂恆引著韓一鳴悄悄離開,來到一處,在空中寫了個門字,輕輕一推開,濃霧在門內湧動。韓一鳴抱著阿土走入門中,肖謂恆也閃身進來,關上那扇門,二人一同向前走去。

阿土一進入門內,便自韓一鳴手中跳下地來,片刻之後身形長大,四腳粗壯、目露星光獠牙長出,撒開四腳奔入濃霧當中去了。韓一鳴猶恐門外那兩名元慧同門聽到,也不出聲呼喚,只是加快腳步。但阿土快得如閃電般,轉眼已沒了蹤影。韓一鳴向前趕了數步,眼前一亮,白霧斂去,他已站在了他住的茅屋之外。

回身一看,肖謂恆也現出身來,道:「掌門不必擔心,那靈獸自有去處。」韓一鳴道:「師兄的法術當真是出神入化,這樣便進了靈山了。」肖謂恆道:「這是沈師弟與馮師兄給我開了方便之門。若無他們相助,我們還要走些時候。」話音未落,沈若復所居的茅屋打開門來,沈若復與馮玉藻一前一後走出屋來道:「掌門回來了。」

靈山依舊寧靜,縱算有元慧派來的兩名弟子守在門外也沒讓靈山有絲毫改變。馮玉藻看韓一鳴歸來,便回去照料他的花田了。沈若復細細與韓一鳴說了他離開後的種種,道:「劉晨星師兄來過兩回。對於他派中要與我派靈氣相通,我是能拖則拖。因正好青竹標的靈獸消失,這件事我便也拖了下來。既然對我靈山心有慮疑,那何來靈力相通?不能相互信賴,便不要談及此事了。元慧掌門既然不能相信靈山,那我靈山也要爲自己的門戶嚴謹設想,絕不能置同門的安危於不顧。」

韓一鳴道:「師兄所說甚是。」停了一停,沈若復道:「掌門回來既然未驚動守在靈山山門前的塵溪山弟子,那掌門不如閒散幾日。元慧掌門這些日子可是十分殷勤,每隔二、三日便會讓派中弟子到靈山來,所爲何來,自然是爲了掌門而來。掌門不在派中我事事推個掌門不在我不能作主,他也無可奈何。如今掌門回來了,他也不能得知,掌門索性不理會,就當自己不在靈山,他派弟子來到靈山依舊由我來應付如何?」韓一鳴道:「師兄所說甚好。我也有些事需好好思索,正好不去理會他們。」

沈若復道:「他派弟子來了,我都會告知掌門,掌門若是閒來無事想要看上一看,不防就在一邊瞧個熱鬧。」韓一鳴道:「師兄,此事就交由你來辦理。我也沒那個閒心,小乖還未成爲東方之主,就我看來,它要成爲東方之主還其路漫漫。它的死活也與靈山有著莫大的干係,它活著於靈山只有無盡的好處,而它若是被屠,靈山必定會面臨再一次大難。星辰已隨著它去了,我也不知何時便會離開靈山。雖說我靈山並不依仗小乖,但涉及我靈山的安危,我定是十分小心的。而我靈山之間,有許多事得去參詳,你說的是,那掌門祕書之內有許多祕密,理當仔細看上一看。可惜自我拿到這本書以來,我都沒能認真看過。現下我要仔細看上一看,元慧掌門的事,我就不想過多耗費心力了,由師兄來處置必定會處置得很好。」

沈若復道:「掌門既然將此事交於我手,那我來處置。他塵溪山弟子守在我靈山門外也太過無禮,元慧也是狼子野心,我有心要給他個教訓。」韓一鳴道:「全憑師兄的意思。」沈若復嘆道:「小師弟,你不問問我要做些什麼嗎?」自韓一鳴接任掌門後,沈若復一直都稱其爲「掌門」,這時忽然喚他師弟,韓一鳴頓覺時光流逝,所謂的滄海桑田也不過如是。

韓一鳴頓了一頓道:「師兄,你是盡心盡力在助我。實則不止是你,就是這些師兄師姐們,哪一個不是爲了靈山好的?不是爲了我們有一席之地存身?對靈山心有異志的師兄們早已灰飛煙滅。是的,他們也曾是我們的師兄,從前我不願再稱他們爲我的師兄。我總以爲他們已經不配我稱爲師兄了,但他們著著實實做過我們的師兄,而從前他們也有出色的時候。」

沈若復嘆了口氣道:「師弟,你說的是。他們著實當過我們的師兄。我記得我才入靈山時,身體虛弱,大師兄對我還格外關照。」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因此我看透大師兄的心思時,我幾乎不敢相信,這是大師兄麼?我多麼希望是我看錯了。」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45
一一伍零、泥屋

他不勝傷感,韓一鳴嘆道:「可惜了大師兄。參不透那一點,再高的修爲也可惜了。」停了一停,韓一鳴又道:「如今在靈山的師兄師姐都是與靈山渾爲一體的。師兄也是,事事都是爲了靈山著想,因此師兄不論做什麼,都是爲了靈山不會於靈山不利。我又何必過問?」

沈若復嘆了口氣道:「小師弟,如今雖有同道前來投奔靈山,也是誠心來此修行的。但現今的靈山不是我們心目中的靈山,從前的靈山才是我們心中的樂土。如今的靈山只不過是大家的棲身之地,一個門派。我有心要讓靈山重回昔日,卻能力有限。而你還沒有接任掌門之前就已經將靈山擔在了肩上,再難再苦,你都沒有絲毫閃避。我們這些做師兄的深知一派之長何等之難,能助你的已不多。那些不必你憂心的事,我們承擔過來便好。也讓你不要那樣的苦累。你從未讓我們擔心過那許多,那我們也不能讓你過多憂心。」

韓一鳴也嘆息,沈若復轉而道:「這些日子來了幾名弟子,也是要入靈山的,我都收下了。待改日引來你見上一見。雖說已被各位師兄收爲弟子,但你身爲掌門,他們理當來拜見你。」韓一鳴道:「師兄收的必定不錯。」沈若復道:「這些日子來靈山修行的同道不多,但我想過,再過些日子,來也不收了。靈山已然立足,同道肯或不肯,靈山皆已在此立足,他們便是不認也無法可使了。那靈山弟子便不是想來便來了,再往後收弟子,必是與靈山有緣良材美質才收了。雖說咱們後來收的這些弟子也不錯,但我想靈山如今立足已穩,入門弟子要認真擇選才是了。正好元慧的同門守在靈山山門外,他們來勢洶洶,正好以此拒絕我靈山不想收錄的弟子,這便是我任由元慧同門守在靈山山門外的緣故。」韓一鳴道:「此事就按師兄的意思來處置。新收的弟子明日再見,我想先去見一見無名。」

自從聽了星辰對誅魔弟子的談論後,韓一鳴方知誅魔弟子與別的弟子果真不同。這時回到靈山便想見一見無名。四名誅魔弟子兩名在靈山,從前韓一鳴對黃松濤偏愛無名頗爲不解。無名無知無識,你對他格外照料或是毫不在意,他都全不知曉,也不理會。

韓一鳴還聽過清風明月對黃松濤的偏心不滿,但聽了星辰之語,才知黃松濤對無名寄與厚望。不要看無名無知無覺,但他若是心智洞開,定比那清風明月強得多了。韓一鳴對清風明月並無惡感,甚而也能感知二人的無奈。用心修行了這許多年,對黃松濤和門派都忠心無比,但師父卻偏愛癡呆的無名,二人心中不憤原也不在意料之外。能得黃松濤帶在身邊,他們理當是黃松濤最爲器重的弟子,可以韓一鳴的眼光來看,這二人的修爲也就只是平平,修道之人多了,淹沒在這許多同道當中可見二人就是平庸之輩。可見他派中的弟子皆平凡普通到了極點,這也就明白黃松濤對無名的寄望之深。也因此韓一鳴格外想去看一看無名,縱算他無知無覺,也要去見他一見。

沈若復道:「這無名也怪,雖是在派中,但卻行蹤不定,我們俱不知他在何處。我們要尋他是尋不見,唯有他自行出來。我問過師兄師姐們,都不知曉他是如何活下來的,沒見他來吃飯,但也不曾見他餓死。」韓一鳴愣了一愣,忽然道:「青石呢?」沈若復道:「你說到青石,他雖是跟著馮師兄,但似乎與無名來往更多些。這童子也怪,來了多與無名在一處。我不信那無名會與他說話,可他便是與無名在一處的時刻多。你若想去見無名,只找他便是。」韓一鳴道:「師兄可找過他?」沈若復道:「師弟,我不去尋他。他與無名皆不是我能理會得了的,他們爲何會在一處,要待你來理會了。青石雖年輕,但他的過往你也講給我聽過,靈血雖奇,可他不是不通世事。來到靈山這樣久了也在慣了靈山,他不會離開靈山的,但他卻不會與我們多言語。不止我們,就連收了他的馮師兄他也不多言語,聽話是聽的,說話卻不多。可他偏偏與無名來往多,無名我就更不能解了。或許我們都是凡夫俗子,因此才不能解這二人。這樣的人要師弟你來才能解,正好青石和無名都是因你才來到靈山的,這二人我們是不去打擾的。師弟只管去尋便是了,我們尋不到,師弟卻定能尋到。」

韓一鳴想起從前看無名鑄劍時青石就在一邊蜷身而臥,道:「好,我去尋他。」走出茅屋來,卻見門外站了青石。韓一鳴乍然看見他,還愣了一愣,青石卻道:「你要找我麼?」韓一鳴道:「你怎麼知曉?」青石道:「他告訴你要找我,讓我帶你去找他。」這個他不必問也知是無名,韓一鳴又道:「他如何與你說的?你聽到他說話了?」青石道:「是呀,我心裡聽到的。」他轉身便走,韓一鳴連忙跟在後方。

青石帶了他穿過花田,片刻之後已走入濃霧當中。濃霧當中韓一鳴不辨方向,青石也不言語,只管帶了他向前走。韓一鳴叫了他兩聲,他頭也不回,徑直向濃霧深處行去。韓一鳴叫他不應,索性也不叫了,就跟在後方。

走得一陣,青石收住腳步,道:「他在這裡等你。」他未開言之前,四周滿是濃霧,一開言瞬間濃霧四散開來,韓一鳴驚見此間竟有了一間泥石壘成的屋子,那屋子還有著一管煙囪,有一個門洞卻無木門。青石指著屋子道:「他在裡面等你,你去找他吧。」他轉身跑開,不多時不見了蹤影,韓一鳴四周看了一看,從不知靈山也有這樣的所在,此間林木衆多,雖有綠草,卻長勢不旺。這小屋所在四周大約三丈見方連草都不長。韓一鳴站了片刻,衆人都尋不到的無名便在此間,來到門前見無門可敲,便在門外叫了兩聲:「無名。」權充作敲門,繼而伸頭向內看了一眼。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52
一一五一、寂寞

屋內幽暗,一陣熱浪撲面而來,韓一鳴頓覺進了火爐般炎熱。

凝神細看,這屋內有半間屋子壘了一個大大的石竈,竈里有著一塊塊明光通紅的火炭,只是已爲余火,火炭明明滅滅,難怪此間這樣炎熱。

石竈旁邊有著鐵砧、鐵錘、鐵礅,再有著兩隻水桶,一隻風箱與一方水槽,雖說粗糙,但有如一個齊全的鐵匠鋪。也不知這些物事無名打哪兒弄來的,若是從前的靈山,這些物事要弄來想必不難。可如今的靈山從前是紫裳的清修之所,要尋出這些物事來就難了。想起無名連別人說話都聽如不聞,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麼法子將這些物事弄到手的?

正想間,已有人來到面前,韓一鳴側身一看,無名直視前方走了近來。他手中提了一串葫蘆,這串葫蘆不大,約有十來枚,皆爲褐色,吊在一串枯藤上,無名便是提了枯藤過來。他並不看韓一鳴,徑直便走入了屋中。他自韓一鳴身邊走過,韓一鳴只覺一股寒意擦身而過,炎熱頓消。

無名將那串葫蘆放在屋角,走到火爐邊在地上拾了幾塊木炭扔入火爐當中。他不出聲,韓一鳴便也不進去,只是站在門外看他。那幾塊木炭色澤烏沉沉地,扔入火爐當中並未立刻就燃燒,而下方有著余火的木炭暗了一暗。

過得片刻屋中亮了起來,火光映照得幽暗的屋內明亮起來。除了一半屋子是一個齊全的鐵匠鋪外,另一半屋子竟十分潦草,地都不平整。有一處鋪了一堆茅草,樑上懸掛了數個葫蘆外,便空無一物了。

韓一鳴看那茅草鋪開,心道:莫非無名便是住在此間麼?轉瞬便被那地上的一堆葫蘆引得看個不住。無名先前提了這堆葫蘆過來,他也看了一眼,這串葫蘆不大,不見有什麼異常,色澤也是葫蘆乾枯後的褐色。但這時被火光一映,每個葫蘆都慢慢變亮,透出各色光澤來,有的爲青色,有的爲碧色,其中還有兩枚葫蘆透出白光。

韓一鳴從未見過這樣的葫蘆,忽然想起無名那茅草鋪上方也懸了數枚葫蘆,便向樑上懸的那串葫蘆看去。那串葫蘆也透出光來,也是色澤不一,只是不論是置於地上還是懸於樑上的葫蘆透的都是冷光,便是白光也帶著寒意。

不知何時,青石跑來韓一鳴身邊立著,也向著屋內看。無名正蹲在地下翻看地上的木柴,韓一鳴問青石道:「他這是要鑄劍麼?」青石先是對著天看了一看,搖了搖頭。韓一鳴奇道:「你這是何意?」青石道:「今日時辰不對呀。」

他一臉的認真,韓一鳴不覺奇異,笑道:「你也知曉時辰不對了?」青石一本正經地道:「他若是要打鐵,是要挑時辰的。我雖不知他是如何挑時辰,但他從不在白日裡打鐵,且他前日清晨方才打過一回,絕不會今日便打的。我記得他打鐵相隔要有五日以上,因此是斷不會在這時打鐵的。」

韓一鳴大是意外,道:「你果真細心。」青石道:「我沒有朋友,我跟別人也說不上話,我也不想跟他們說。就是我師父我也說不上什麼,師父對我雖好,沒用刀割過我,便是我不愛種花草,與師父不知說什麼。跟他一起玩,我不用說話,反倒輕鬆。」

青石無非一個大些的孩童,韓一鳴嘆道:「在靈山沒人陪你玩,你果真寂寞了。」青石低下頭去,神情略有些委屈,但片刻之後卻道:「只要沒人再割我的血,我便不怕了。在這裡也挺好。」韓一鳴問道:「你從前的師父總是割你的血麼?」青石點了點頭道:「是。有時一日要割很多回。有一回他割我的血,割完了我好多天才有力氣站起來。他也不大管我。」

韓一鳴定定看著青石,青石便是因靈血才受盡了折磨。割完了血就不理會他的死活了,也覺他太過悽慘,道:「我們不會割你的血的,你不必擔心。」

青石道:「我知曉,來到這裡我起先也害怕過。怕在睡著了後被割血,從前我跑過,跑了一樣被抓回來。他想割我的血哪管我是什麼樣的,深更半夜也會來割。」他打了個寒噤。韓一鳴不忍,道:「不要再去想了,不會有人來割了。」青石道:「這裡雖然寂寞,但卻不再害怕,我願意呆在這裡。他跟我師父不同,他到處走動,我就跟著他。我現在的師父也沒怪過我。掌門,我能拜他爲師麼?」

他伸手指了指無名,韓一鳴嘆道:「他不是我靈山的弟子,我不能管他。也不知他會在此間呆多久。他會不會收你我也不得而知,萬一他不收你,將來離開了靈山,你是隨他離去,還是要留在此間?」

青石半晌不語,片刻之後道:「他告訴我了,他不會收我的。也不會帶我離開。我還是留在這裡。」他的眼中浮上淚光來,韓一鳴嘆息,他還是個孩童,且是個尋常孩童,靈山的悠長歲月對他而言太過平淡無聊,他又不敢離去,更覺寂寞。想了一想對他道:「青石,你本身就是個靈體,靈血是許多人都想要的。此間雖是寂寞,但卻平安。你也知我們不會害你,那你應該趕緊學些本事,自身本事也才能保得自身安全。你若想離開靈山,那就去學些本事。等你能自保了,別人不能割你的血的,不是就任由你來去自如了麼?雖說此間寂寞,但你總算不是無依無靠呀!」

青石默不作聲,半晌方道:「掌門,將來我離去你不怪我麼?」韓一鳴道:「不怪。只要你能自保了,沒人再能割你的血了,你便能離去了。不是所有的靈山弟子都要在靈山永遠不離開的。從前我們靈山有許多出色的師兄師姐都在世間行走的。」青石愣了一陣道:「果真麼?」韓一鳴道:「在靈山與不在靈山都是修行,他們在不在靈山都是靈山弟子。天下何其之大,能行走四方也是一件好事呀。你若有了那個本事,不再怕人害你,也沒人能動不動便割你的血,你想去何方我絕不阻攔。因此你想離去,那就好好跟著師長們學,學到師長們的本事了,你就能離去。」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53
一一五二、寒意

青石將他看了一陣,小聲道:「可是,可是我不知道何時才能學到這些本事,我果真能學到這些本事麼?」

韓一鳴道:「能的。」青石嘆了口氣:「掌門,雖說你說的都對,我卻覺得很難。你是掌門不曉得我的難處,我有回問過師父,你這樣年青爲何我師父能聽你的話?我師父說你是掌門,修爲高,靈力強。那你就能自由來去。我也認爲靈山很好,師長們都好,就是寂寞了些。我也想像你一樣厲害,那我也能離開靈山四處去。」

他低下頭去,嘆了口氣:「可我要修行到你這樣厲害,不知道要多少年。」

韓一鳴道:「只要你用心修行,這一日就會來得很快。你現在下並沒有想修行,你覺得寂寞心中不快,卻並沒有認真想要如何修行。不是麼?」

青石嘆了口氣欲言又止,韓一鳴問道:「你想說什麼?只管說出來便是。」星辰道:「掌門,你是掌門不知道我的苦楚,我不知道我還能去哪兒?也不知道何時能離開靈山。掌門,我真是走投無路了才來的靈山。」

他唉聲嘆氣,韓一鳴停了一停道:「我也是走投無路才來的靈山。我與你一般,塵世間的緣份已了,才來的靈山。這個道理我也是來靈山許久之後才想到的。實則靈山的師長都應當是了結了塵世緣份才來到靈山的。」

青石愣了一愣,道:「我只以爲只有我在塵間無所去向了才來到靈山,卻不想這麼多人都同我一般。」

韓一鳴嘆道:「這個世間哪裡能隨心所欲!我從前也手無縛雞之力,差點就死了,同你一樣。只不過你是被人割血割得要死去,而我卻是險些被歹人殺死。我的,我的父親,就是被歹人殺死,連我也是要死的。被靈山的師叔所救,我才來到靈山的。」

回首往事,韓一鳴依舊不能釋懷,只覺眼中熱辣辣的,轉開了頭。片刻之後方道:「我也想與我的父母一同在家,也不想到靈山來。可我塵緣已了,不來靈山,我也與你一般被大家爭奪。我不曾遇上割我血的人,但我遇上過要害我的人,便是來到了靈山也同樣有人要害我。只是我沒到靈山之前,要害我的是歹人,而我到了靈山之後,要害我的卻是同道。害我的方式不同,但卻都是要害我。」

青石道:「掌門,你身上也有靈血麼?」

韓一鳴搖頭道:「我沒有靈血,我是個再平凡不過的人。只是我身上帶著伏藏,這伏藏與你的靈血一般稀少。他們害你是要割你的靈血,要害我則是要取我的伏藏,得了伏藏他們的修爲便會大進。我入了靈山,師長們都還在,他們也照樣想著法子害我。師長們已經盡力保護我,但終有顧不過來的時候,因此我也認真修行。你好好修行,將來你修行有成,想要離開靈山去天下遊走,我也會讓你去的。但你得要有保護自己的法子。我們就算再小心,也不如你自己有保護自己的法子好。若是有人真心要害你,我就是跟在你身邊只怕也會被對方趁機下手。我就遇過這樣的事。實則靈山弟子不一定要在靈山,離開靈山遊走四方也是修行。但你離開之前一定要學會保護自己的法子,這就要你修行些日子了。」

青石看了他片刻道:「掌門,原來你也與我一般可憐。」停了一停,青石道:「我會好好修行。即便修行不高,我也會認真修行。將來我能保護自己了,我就四方去。掌門,我從前的確覺得靈山太過冷清無聊,想要離去。現下我也還想離去,但我會在有保護自己的法子後才離開。我不會讓人再來割我的血。」

他伸出手腕來,兩手手腕上有著無數割痕。韓一鳴道:「那我們便說定了,將來你有保護自己的手段了,我准你離開靈山去你想去的地方。」

屋內無名站起身來,他已將爐竈里的火燒得極旺,韓一鳴站在門外都覺得熱浪襲人,青石更是汗溼了衣裳。

無名卻如無知無覺一般,依舊在爐竈邊忙碌。過得片刻,他提了兩隻大桶出來,徑直走過韓一鳴與青石身邊,往著一方去了。青石道:「他去找水了。」韓一鳴道:「此間這般熱,你熬得住麼?」

青石擦了擦滿臉的汗水,道:「掌門也熱得受不了麼?來,跟我來。」他向屋內走去,轉頭對韓一鳴招了招手,韓一鳴正想說熱,青石已道:「掌門,來我這裡,此間不熱的。」

他在屋內站住,韓一鳴愣了一愣,也向屋內走去。這屋內比門外更加燠熱,韓一鳴進入其中如同進了火爐邊,才走了幾步,已滿身是汗,連背心都汗溼了。

青石道:「掌門站到我身邊來。」韓一鳴走到他身邊,說來也怪,一走到他身邊便覺涼意撲面而來,滿身暑氣頓時消散,如同走入了冰窖中一般,那寒意直透到心內去,頓時遍體清涼。韓一鳴大是意外,四周看了一看,不見有異,只有上方懸吊著的幾個葫蘆。

青石道:「掌門離我近些,站在那邊一會兒又會冷了。」韓一鳴大是意外,看了看那幾個葫蘆道:「是這幾個葫蘆的緣故麼?」青石道:「大約是吧!我就是站在這裡最好,不冷也不熱。」

韓一鳴對那幾個葫蘆看了幾眼,不知爲何,那幾個葫蘆看在眼中他竟說不出的彆扭。細細看去,幾個葫蘆都長得有藤,這些藤大多已乾枯,只是長短不同罷了。葫蘆色澤也與尋常的葫蘆沒什麼分別,但韓一鳴看在眼中卻是非常的彆扭。

他定了定神再向葫蘆看去,竟覺那葫蘆當中有物在掙扎,韓一鳴大是意外,轉而問青石道:「你可看過你師父哪裡養了葫蘆?」

青石回過頭來,想了一想,搖頭道:「不曾見過。」韓一鳴不再言語,無名的事本來便不能以常理度之,莫非這幾個葫蘆是他打靈山下帶上來的?

正想間,無名已走入屋來,雙手各提了一隻大桶,桶內滿滿的清水。無名徑直走到爐竈旁的水槽邊,將兩隻桶中的水都傾倒入槽中。兩桶水將將把一個水槽注滿。

無名將水桶拋下,在地上找了一陣,拾起一塊石塊來往爐竈當中扔去。那石塊拋入竈火當中,不過片刻便慢慢變紅,轉而變得明亮,那竟是一塊鐵塊。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55
一一五三、尋常弟子
無名站在一邊,看那鐵塊變得通紅明亮,用夾剪將它自火中夾了出來放在鐵砧上,提起大錘反覆捶打。莫看他平日裡不諳世事,提起大錘後卻每一下都重重擊打在那鐵塊上,准而又准頗有章法。

韓一鳴對著無名細看,此時無名眼中沒有了混沌,兩眼只盯著那鐵塊,看著那鐵塊變薄,用夾剪將其彎爲三段,疊在一起反覆捶打。

待得那鐵塊色澤稍暗,無名用夾剪夾了鐵塊又扔回爐中。這時那爐竈當中的炭塊都已變得通紅,韓一鳴向前走了一步,瞬間熱浪迎面撲來,他已是滿頭出汗,背心都沁出汗來,竟不能再進前一步。

青石道:「掌門別過去,那邊很熱的。我初次到此間來看他打鐵,他便讓我站在此間。我看那爐火暗了想去幫他,走出去就很熱。我還是過去幫他拉風箱了,只拉了兩下就熱昏過去。從那之後,我便不敢再過去。」

韓一鳴退回原地,擦了擦額上的汗,忽然聽到一聲尖叫。這聲尖叫悽厲之極,韓一鳴一驚,立時走出屋來四周張望。此間依舊如常,並無異樣。韓一鳴卻不敢再停留,想要返回居住的茅屋卻不知方向,又回到無名屋門前。無名依舊在煉鐵,青石也站在原地看著他不動。韓一鳴對青石招了招手,青石走出屋來,韓一鳴道:「你帶我回去。」

青石向無名的屋內看了看,道:「我現下不能離去。」

韓一鳴道:「你聽到一聲尖叫麼?」青石搖了搖頭,韓一鳴道:「我很是擔心,你速速送我回去。你送我回去後再來。」

青石便在前方引路。濃霧當中沒有方向,韓一鳴不辨方位,但青石卻向著一邊走去,也不知青石是怎樣在這濃霧當中辨認方向的,不多時他已帶著韓一鳴走出了濃霧,來到花田邊。

韓一鳴遠遠便見馮玉藻在花田當中翻土,前方茅屋前還看得到有師兄的身影並無異常,這才鬆了口氣。再看青石時,他已不見了。

韓一鳴幾步走到馮玉藻身邊四周看了看,不見異常。馮玉藻看他急沖衝過來,已停下手來問道:「掌門可是有急事?」韓一鳴道:「師兄可見了什麼異樣?」

馮玉藻也四周看了一看道:「沒我異樣呀!師弟你怎麼了?」韓一鳴道:「沒有異樣便好。」剛要動步,馮玉藻已道:「師弟,你遇上什麼事了?」

韓一鳴定了定神道:「沒什麼。」馮玉藻道:「師弟,你不要這樣著急,若是有什麼急事,我們也能助你的。」韓一鳴看他神情不慌不忙,衣袖還挽著,手上也多有泥土,道:「師兄,沒事,我只是擔心有事。」

馮玉藻嘆道:「師弟,你不必這樣憂心,靈山也還有這許多弟子,還有數道結界,不會輕易爲外人所犯的。」

韓一鳴道:「無事便好,無事便好。」忽然看見那邊走來幾人,雖則都著了素衣,卻均不識得。忽聽馮玉藻道:「掌門,這幾名弟子是掌門離開靈山之後到靈山來投師門的弟子。那時掌門不在,但他們與靈山也著實也有緣,沈師弟便收下來了。現下都由幾位師弟教導,掌門這番回來也讓他們來見一見才好。」

韓一鳴想起沈若復說了收了弟子,想來就是這幾位了,道:「師兄們教導著很好。我必要見他們一見。」

韓一鳴迎著幾人走去,那幾人本邊走邊說話,忽然看見他過來,都向他細看。韓一鳴還未出聲,當中一人已對他行禮道:「敢問這位可是掌門師叔?」韓一鳴還未開言,他便已出聲詢問,可見其機靈。旁邊幾人一聽這人說話,也立刻對他行禮道:「掌門。」

韓一鳴還未出聲,沈若復已走近來道:「掌門,這幾位便是掌門下山後到靈山來修行的弟子。」

那幾人也對著沈若復行禮,道:「師叔。」沈若復笑道:「你們一向想見掌門,如今見了掌門了,可有什麼話要說?」

當中一人道:「掌門,我喚作奈何。我的俗名棄之已久,人生無奈之事多而又多,因此我給自己取名爲奈何。」

另一人又對韓一鳴行了一禮道:「掌門,弟子喚作風揚,來靈山修行爲的是修自己所要想修行的物事。多謝掌門收弟子入門。」

他身邊的一名弟子道:「掌門,弟子喚作風寂雲清。」還有一名弟子也道:「弟子喚作藍一。」而這四人身後的一名弟子卻不言語。

這幾名弟子都極之年輕,沈若復一一解說,除卻那不言語的弟子與風寂去清外,都被三位師兄收爲弟子。沈若復指著那風寂雲清道:「彭師姐收了他做弟子。」

韓一鳴愣了一愣,沈若復對他們道:「你們先去罷,掌門剛回來,有許多事要處置,你們有什麼要請教掌門的,改日再請教。」他對那不言語的弟子道:「你且站一站。」

四名弟子都對二人行禮而後離去,沈若復待他們離去後,對韓一鳴道:「師弟,這位是劉晨星師兄送到我這裡來的,他是反出了塵溪山的弟子。本名不再用了,現下喚爲鬼泣。」

那鬼泣對著韓一鳴又行了一禮,韓一鳴點了點頭,卻不言語。

沈若復對鬼泣道:「掌門方才歸來,等有空再與你說話。」鬼泣對著沈若復也行了一禮,道:「是。」轉身離去。

待他走遠,韓一鳴方對沈若復道:「師兄,這是怎麼一回事?塵溪山門下也能入靈山麼?元慧正要與靈山靈力相通,他便來了。」沈若復道:「師弟,你先別急,這事另有原因。你隨我來。」

韓一鳴暫且按下疑問,只問:「師兄,你可曾聽到一聲尖叫?便是方才。」沈若復道:「不曾。怎麼,師弟,你聽到了什麼?」

韓一鳴搖了搖頭道:「我也說不分明,且讓我再看一看再說。」二人一同回到茅屋之內,韓一鳴道:「這鬼泣是劉晨星師兄送來的?」沈若複方道:「師弟,這鬼泣不止是劉晨星師兄送來的。我看他遲早要到靈山來。」

韓一鳴意外,沈若復道:「他是古宏波前輩的關門弟子。這關門弟子不是誅魔弟子,修爲也只是尋常,但卻是入門後便跟隨在古宏波前輩身邊的弟子。據說古宏波前輩看書他便在一邊侍候,入定他也在一邊守望,可以說是古宏波前輩最貼心的弟子。」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55
一一五四、兩害相權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古宏波前輩最貼心的弟子不是元慧麼?」沈若復道:「我從前也以爲是元慧,現下看來不是。」韓一鳴道:「那,他可是對塵溪山新任掌門不滿,因而反出師門?他的修爲竟沒有散去,也很不得了。」

沈若復道:「他對元慧倒無不滿,古宏波前輩在世時就與他明說了元慧會是新一任掌門。他只是較爲投古宏波前輩的緣法。他的修爲不高,入門不過十年,也是十來歲便入了塵溪山,他不年長,修爲也不高,就是反出師門散個乾淨也無關緊要。」

韓一鳴對沈若復看了片刻,嘆道:「師兄,我若說出句話來,你不要覺我冷血無情。」

沈若復道:「師弟,咱們從來無話不說。」停了一停,他道:「我向來對你沒有不可說的言語,只有大師兄當年的心思被我看穿時,我沒敢及時說出來。除此之外,我沒有一句話瞞過你。師弟,你有話但說無妨。」

韓一鳴道:「師兄,雖說是劉晨星師兄送來的,但我依舊擔心。」

沈若復道:「師弟,我只能告訴你一句,這人即便將來離開靈山,也不會跟元慧同流。」

韓一鳴道:「並非是我對劉師兄不相信。靈山這許多同門,我有我的擔心。」

沈若復道:「師弟,我本不想與你說的,但你說的是。咱們靈山有過滅頂之災,因此收弟子入門,我也極之小心。只是這鬼泣與衆不同,他與古宏波道長有仙緣,他身上就有古宏波道長的靈力。我聽劉晨星師兄說,這鬼泣乃是一個棄嬰。他先天不足,缺少一條腿,古宏波道長揀拾到他後很是同情,以靈力爲他做了一條腿後將他送給了一對無子的夫婦養育。這對夫婦去世後,古宏波道長機緣巧合又遇上了鬼泣,於是便將他帶回門派當中。他在派中修爲平平,也不惹人厭,但就因他有一條腿是古道長的靈力所成,元慧執掌門戶後對他卻甚是看不順眼,已幾次爲難。劉晨星看不過眼,又無法保他平安,於是前來求我,將他送到此間來。」

韓一鳴愣了片刻道:「古宏波道長寂滅後,他的靈力還在麼?」

沈若復道:「按常理說,古宏波道長寂滅後,他的靈力應當消逝乾淨,但說來也怪,這鬼泣身上的靈力就沒有消逝。這也就是元慧對鬼泣爲難的緣故。他擔心有朝一日別的弟子擁戴這鬼泣,他不再能執掌一派。」

沈若復向著鬼泣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嘆道:「實則我看過這弟子,那靈力只是讓他行走自如,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用處。元慧視其爲心腹大患,沒有少爲難他,但是礙於道長才寂滅,忍了三年。這三年這弟子也遠遠躲著他,自在後山一室內畫地說爲師父守孝。三年來不曾踏出屋門半步,也不參與派中諸事。元慧不能尋他的不是,忍了三年。去年三年期滿,元慧便讓他下山來。這弟子修爲再尋常不過,我看他的修爲與我相距不遠,真遇上妖異便是去送死的。塵溪山門人弟子分成兩派,跟隨著元慧的都明里暗裡排擠這弟子,看不過眼的弟子卻不敢言聲。劉晨星師兄不願他死於元慧之手,又不知何處可以藏過他,特意來找了我兩回,請我靈山收留他。」

那鬼泣看上去也甚年輕,面貌也無奇特之處,不論怎樣看是一個尋常弟子,元慧卻也容不下。

韓一鳴依舊不放心,只是不知如何與沈若復說起。

沈若復道:「那鬼泣來到此間就已經改了名字,發誓永遠不步出靈山也不與從前的同門往來,連劉師兄都不見。我看事已至此,就收下了他。師弟放心,此事我也很是小心,雖說我也擔心,但他來到此間一切都在我的眼皮下,我會留意。」

韓一鳴知曉這位師兄聰明之極,況且人已來至此間,趕他離去麼?怎樣也不能讓師兄這般爲難。師兄既說他會留意那便不再提這事,對沈若復道:「師兄,先前你可曾聽到一聲尖叫?」

沈若復道:「尖叫?什麼尖叫?靈山若有異樣我定會知曉,師弟,你聽到了什麼?」

韓一鳴看了他片刻,知曉他不曾聽到,嘆了口氣道:「我在無名處聽到一聲尖叫,甚是悽厲。既然師兄不曾聽到,我靈山也無異樣,那想必是我聽錯了。只是這無名也太奇異。青石與他甚相得,可我卻問不出來。青石也說不分明。」

沈若復道:「青石也甚是奇異,他與無名也不知怎麼會這樣相得。我看無名也不對他說話,但卻有著說不出來的親近。」

韓一鳴嘆了口氣,依舊向著鬼泣離去的方面看了一眼,道:「師兄,元慧不知鬼泣到靈山來了麼?」

沈若復道:「師弟不必擔心這個。這鬼泣是假死脫身,只是如何假死的他不肯說,而劉晨星師兄也不曾細說。但他入靈山之前我給他種了一道符,只要他將靈山的種種向外吐露隻字片言就必死無疑。」

韓一鳴大是意外,沈若復道:「師弟,我敢收他入門也是因我有了反制他的法子。他對我下了重誓:若無你我的許可,他絕不離開靈山一步,絕不向外人提起靈山半個字。我本是想要他重誓永不離開靈山,永不見靈山之外的人的。但我想這隻怕做不到。元慧逼上門來,靈山總要應對兩招,緊要關頭,他可以助我們應對元慧。」

韓一鳴嘆道:「不能指望。」

沈若復道:「師弟不必擔心。我也沒想他能同我們一起應對元慧,但只要他不與元慧同來對付靈山,也不與平波同流,他助不助我們無關緊要。」

韓一鳴道:「他也不助平波?」沈若復道:「師弟認爲他應當助平波麼?」韓一鳴搖頭道:「元慧總覺得自己在算計平波,平波不如他聰明。可他不知道,如平波這般老奸巨滑,怎會對他沒有防備?」

沈若復笑道:「師弟說的甚是。我也擔心這鬼泣不在靈山會去往平波處,平波有那許多奇奇怪怪的法術,若是借用他的靈力,於元慧無益倒也不說了,於我靈山也是只有百害而無一益。因此我將他收入靈山,也免了他去往平波處。這鬼泣從來不出頭露面,劉師兄不將他送往靈山來,難說平波知曉了也會他下手。」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56
一一五五、動手

韓一鳴道:「師兄此舉甚好。收他入門,雖說將來未必能用得上他,但至少他不會與靈山作對。他有古宏波道長的靈力,平波不眼饞才怪。」

沈若復道:「羅姑告知我,平波在分離如莘。如莘身上還負有兩個生魂,只是這兩個生魂都不全,若是分得不好全都煙消雲散,平波沒敢下手。」

韓一鳴問道:「嫂子可還好?平波可有爲難她?」

沈若復道:「你不用擔心,我一直與她心靈相通。平波有求有她,不會爲難她的。她與那楊四妹都被平波放在了法陣中心,我能看見她的時刻也就是平波的弟子添燈油時,那時法陣的力量最弱,對她的禁錮稍微鬆懈,我們能見上一面。」

韓一鳴沉默良久,對沈若復道:「師兄,也真是爲難你和嫂子了。」

沈若復道:「你也不要這樣想。以她之能,她在哪裡都不能安寧。平波知曉有她,那她除非是跟隨靈獸才能保個周全。只要她不是跟在靈獸身邊,都會被他捉到派中去爲他效力。」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平波要的是將如莘分開麼?」

沈若復還未答言,他又道:「這也就是劉晨星師兄送鬼泣到靈山來的原因麼?他害怕元慧有朝一日會將鬼泣送到平波手中去,讓他命喪在平波手中。」

沈若復嘆道:「是。元慧是容不下鬼泣。單憑他身上有古宏波道長的靈力這一點就不會容他留在派中。他不能親自下手,但讓平波下手卻輕而易舉。他只要將這弟子的獨特之處說與平波,與平波做一樁交易,鬼泣必死於平波之手。」

韓一鳴道:「元慧已是掌門還這樣防備鬼泣,可想而知劉師兄在他手下也是堅難。」

沈若復道:「沒錯,元慧排擠劉師兄人人知曉。但他排揎鬼泣知曉的人卻沒幾個,我收下他,也是給劉晨星師兄一個指望。我不想元慧將來稱霸一方,凡是能制衡他的路子,我皆不會放過。哪怕這路子走不通,也遠比沒有路子走要好!」

次日清晨,韓一鳴將將起身,已聽到風中隱隱傳來異響,走出門來四周一望不見異樣。正想去問沈若復,已有人自遠方走來。

這人身形微胖,卻是馮玉藻,他遠遠看見韓一鳴已叫道:「掌門。」韓一鳴連忙迎上去道:「師兄,這是出了何事?」

馮玉藻道:「掌門,幾名新入門弟子昨日離開靈山去辦件小事,辦完了事不曾回來,而是在外住了一晚,今日回到靈山山門前遇上塵溪山弟子,不知怎麼言語上就衝撞了,雙方動起手來在山門外大打出手。」

韓一鳴驚道:「他們可是吃虧了?」馮玉藻道:「有兩名新進弟子受了皮肉傷,倒也不要緊。只是現下山門前吵得不可開交,我們攔都攔不住。沈師弟說必定心動掌門,我趕緊來請掌門去瞧一瞧。這些新進弟子都年輕,飛揚跳脫,還需時日才會穩沉些。」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那塵溪山弟子可吃虧了?」

馮玉藻停下腳步想了一想道:「雙方弟子都有皮肉傷,咱們的弟子傷得重些。」

韓一鳴本在向前趕,聽了這話收住腳步道:「師兄,沈師兄可在?」

馮玉藻道:「沈師弟正在山門外勸解,一聽了出了這事,他便去了。」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元慧掌門可來了?」

馮玉藻道:「元慧掌門未來。」韓一鳴淡淡地道:「師兄,那我不能出面。我回去等候元慧掌門。」

馮玉藻愣了一愣,韓一鳴道:「師兄也不必去管這閒事。我倒想去看一看靈芯,也不知她如何了?」

馮玉藻道:「掌門想要看靈芯師妹我可以帶路。只是那山門前亂得不可開交,掌門不去看上一看?」

韓一鳴笑道:「我不去,師兄也別去。」馮玉藻道:「沈師弟讓我來請掌門到山門處去,掌門不去麼?」

韓一鳴笑道:「不去。這事不大,有沈師兄一人足矣。師兄帶我去看看靈芯。許久沒有見她了,這些日子我也忙了些,趁這時有空去看看她。」

馮玉藻遲疑片刻,道:「我們不去沈師弟不會吃虧麼?是沈師弟讓我來尋掌門的?」

韓一鳴嘆道:「師兄真是至誠。沈師兄本就是要將這事鬧大,讓元慧出面。這時我不露面最好,他讓師兄來找我,並自己並沒有傳話與我,便是要師兄不管這事。師兄找不到,自然不會出現在他面前。他有的是對付元慧門下弟子的手段,不會吃虧的。元慧門下弟子敢與新進弟子大打出手,未必敢對他下手。」

馮玉藻依舊猶豫:「我是擔心沈師弟吃虧。」韓一鳴道:「師兄,有那許多新進弟子,又都是沈師弟作主收入門中的,他不會吃虧。而只要元慧門下敢對沈師弟動手,我就有了逼上門去的藉口。元慧雖讓他的門下弟子到靈山之外來守候,但必定囑咐過他們不可跟我靈山師兄弟動手,這回打架必定也是我們先動手的。」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師兄帶我去見靈芯師妹罷。」馮玉藻便引了韓一鳴向花田深處走去。

當年紫裳在此,將此地種成了一片如夢似幻的紫色,如今馮玉藻接手,依舊是一片霧氣般的紫色。只是遠遠的看得到有了別色花朵,韓一鳴也不知紫裳當年將這紫色的花田種成了多大的花田,在他居住的木屋看出來始終看不到邊際。

此時隨了馮玉藻向前走去,漸漸看到了各色花草,問道:「這些是師兄種的麼?」

馮玉藻道:「紫裳師叔種的都是紫色花草,是師叔的喜好。這花田是師叔一生的心血,我不忍打破,只能將它們種得更好。況且靈芯與這花田息息相關,我想要種我從前帶來的種子,我就沿了花田的邊緣種去。」

韓一鳴道:「那種得下麼?」

馮玉藻道:「掌門是覺得此地不夠大麼?」

韓一鳴也不知此間有多大,但想起那片碧水與在其間悠遊的靈悟,再想起白霧深處的無名,道:「或許沒有從前靈山那樣大,但也不小。」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1:57
一一五六、結繭

馮玉藻道:「實則我也不曾到過如今靈山的邊緣,也不知其到底有多大,但必定不小便是了。紫掌師叔的花田不過是如今靈山的一角,我與肖師弟手上的結界都在生長,我已察覺這結界在慢慢變大。將更多地盤圈入靈山來,將來我此間一定不會比從前的靈山小。」

二人說話間已來到一片花田邊,這片花田邊有著溪流環繞。馮玉藻道:「靈芯師妹便在此間。」他指著一處,韓一鳴順著他的手望去,已見那邊花田當中有著一團靈光。

走得近了,才見那團靈光當中裹著一個繭。那個繭色澤深紫,繭殼上有著近乎黑色的脈絡。韓一鳴蹲下來細看了片刻,道:「師兄,靈芯就在其中麼?」

馮玉藻道:「她被平波的符咒汲取了靈力,已經不能維持人形,只能依附在流金身上。流金也受了重傷,因此重新結繭,在繭中休養。它如今靈力不足,供養自身之餘還要供養靈芯,不知何時才能破繭而出了。唉!」

韓一鳴忽然想起從前的靈芯,神祕美麗,靈力高強卻又天真無邪,如今只能依附流金結繭而勉強存活,心中如被刀割般疼痛,伸出手來輕輕**了一下繭,問馮玉藻道:「師兄,那可有別的法子幫她?」

馮玉藻嘆道:「眼下我也沒法子幫她。我領悟低微,靈力也不高,只能將此間的花草都養好,讓她與流金在此存身。」

他一臉的惋惜愧疚。韓一鳴嘆道:「師兄不必這樣自責。」馮玉藻嘆道:「師弟我著實自責,我也想讓靈芯師妹早些恢復如初,可卻沒這個本事。從前在靈山修行,我進境便緩慢,也不覺有何不妥。那是因從前的靈山,是師祖的心血凝結而成,給我們的一份淨土。在淨土之上,無爭無戰,自然無所謂修爲高低,靈力強弱。如今的靈山外有強敵虎視眈眈,我忽然覺得自己無能。」

他長嘆一聲,蹲下身來,輕輕**了一下那繭,道:「只要能找到讓師妹恢復的法子,我一定會去做。」

韓一鳴道:「師兄,你若要我相助,只管與我直說。靈芯師妹是紫裳師叔唯一的弟子,只要能有讓她恢復從前的法子,我一定會想法子做到。」

馮玉藻嘆了口氣,韓一鳴正要說話,忽然一個聲音傳來,這聲音笑道:「韓師弟,你終於回來了,我已來到你靈山山門外,可否出來談上一談?」這聲音卻是元慧的。

韓一鳴不禁微微一笑:「來得這般快。」卻聽沈若復的聲音在心內道:「掌門不必現身,只管看個熱鬧便好。」韓一鳴在心內對沈若復道:「好,我不現身。」

馮玉藻也聽到了元慧的傳聲,道:「掌門可是要去見元慧掌門?」韓一鳴微微一笑道:「師兄,我們就在此間,哪兒也不去。」馮玉藻道:「元慧掌門來到靈山門外了,掌門不現身可會惹煩難?」

韓一鳴笑道:「我若不現身有煩難也算不到我身上。可我若是現身,元慧定會將煩難攤在我身上。沈師兄讓我不要現身,我便不去了。就在這裡陪靈芯,看看可有什麼法子能助她一臂之力。」

馮玉藻道:「那掌門便在此間,不過我卻是要去看上一看,我擔心沈師弟吃虧。」

他說走便走,走了幾步又轉回身來對著韓一鳴揮了揮手道:「掌門,我在此間做了個結界,掌門來去無礙,但我須得防元慧掌門的眼。他的靈力與我們不同,不是尋常靈力。」

韓一鳴便在當地坐下,閉目凝神,再睜開眼來,那遠遠的茅屋已近在眼前。沈若復與肖師兄正引了元慧向茅屋而來。

元慧一襲灰衣面帶微笑問沈若復道:「怎麼,韓師弟又不在靈山麼?」

沈若復笑道:「派中弟子頑劣,讓元慧掌門見笑了,我派掌門還未歸來,不能前來相見,清空望元慧師兄不要見怪。」元慧笑道:「怎會,也是我派中這兩名弟子不成器,太過牛心,見不到貴派掌門,竟在門前守候才引出這樁事來,還望沈師弟不要往心裡去。」

元慧四周望了一望,笑道:「靈山的景色越發好了,這是馮師兄的功勞罷?」

沈若復笑道:「是我馮師兄的功勞。」元慧道:「既然韓掌門未歸,那我先與師弟賠個不是。那兩名弟子是我派的低輩弟子,牛心固執,劉師兄尋韓師弟不到,他們想要在劉師兄面前邀功,便自請來靈山尋找韓掌門。與靈山弟子爭執,實屬他們的過錯,待我帶他們回去一定好好懲戒。」

沈若復笑道:「此事掌門也不必太往心裡去,這邊也是幾名新入門弟子,不知是貴派弟子,爭吵了幾句因而動手。若讓我來說,不必追究,現下他們也相互識得了,不會再因誤會而爭鬥了。」

元慧笑道:「雖則師弟寬宏,但該讓他們知曉此事做得過了。」他又四周看了一回,笑道:「師弟,我也就不兜圈子了,不知韓師弟何時歸來?」沈若復嘆了口氣道:「師兄說起這事,我也無言以對。我派掌門乃是師弟,從前不離門派,如今卻是蹤影都難覓。我也正等著他歸來呢。」

停了一停,沈若復又道:「劉師兄來過幾回了,可我派掌門師弟卻未歸來,我也不知怎樣與師兄說此事才好。咱們都有事等著掌門師弟歸來,他卻,唉。」

元慧笑了一笑道:「正是。」沈若復笑道:「不過請放心,我掌門師弟歸來,我即刻便會知會劉師兄。」元慧笑道:「那好,到時我定前來向師弟賠不是。」

他對著沈若復拱了拱手,笑道:「那我告辭了。」

韓一鳴遠遠看著他與沈若復道別轉身離去,沈若復站在原地,他走出去幾步,回過頭來對著沈若復揮了揮手,兩眼忽然對著韓一鳴看來。

韓一鳴一驚,眼前一黑,再睜開來依舊在花田當中,遠離沈若復與元慧所在。馮玉藻正給靈芯所依靠的那株花澆水。

韓一鳴道:「他看見我了!」馮玉藻一愣,道:「誰?」韓一鳴道:「元慧看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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