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058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33
第五十四卷結界 一一六七、封山

韓一鳴忽然道:「星辰,你見過師祖麼?」

星辰看向韓一鳴,韓一鳴道:「你見過師祖,對麼?」

星辰不置可否。

韓一鳴道:「師祖的想法你都知曉,自然是見過師祖了。」

星辰道:「掌門不曾見過師祖,卻也知曉師祖的想法了!掌門盡力保的也是這方樂土,實則靈山沒人不知曉師祖這個打算。這也就是同門跟隨掌門無怨無悔的緣故。那些前來靈山修行的同道,不也是這個打算麼?」

韓一鳴默然,星辰又道:「掌門,這世間沒有樂土。就算是有,也是要我們一同殺出來的。殺得他人不敢再對靈山動念,方才有這片樂土。同門的樂土,是要我與掌門去廝殺出來的。沒有我與掌門的拼殺,哪裡有同門的樂土?」

韓一鳴嘆道:「我終於明白了,當日我去往玄武處,玄武說我選的是劍血之道。如今就是我的劍血之道罷?」

星辰道:「掌門早便走上了劍血之道,卻不是如今才走的。靈山還未交到掌門手中,掌門便走上了劍血之道。衛護靈山是掌門和靈力高強的弟子肩上的擔當,掌門那時還只是新進弟子,不也擔當了許多?」

停了一停,星辰道:「因此在平波殺上門來前,咱們就要將靈山移走才能平安。他找著藉口來對付靈山,若是他自己就能對付靈山,他不會去邀約這些同道,早已撲上來了。他還想要靈山的物事,因此也不能輕動。我與掌門則要趕在這潑天大禍來前找到安穩之處,才能保得大家平安。」

韓一鳴心念電轉,不得不承認星辰說的是。想到那被自己拋得遠遠的單敬平,嘆道:「你說的極是,只是我也有我的擔憂。那陳如風門下弟子認定他們的師父是死在了我的手上,若是遇上了靈山同門,想必不會輕易放過。那我靈山同門豈不是處於危難當中?」

星辰道:「掌門,此刻靈山除了你我,還有何人在山門之外?」

韓一鳴細細想了一回,道:「除卻你我與青竹標,倒也沒有同門在外了。」

星辰道:「還有一人,羅姑,她如今在平波處,平波不會對她不利。他還有求於羅姑。而青竹標如今算是元慧的門人弟子,他的生死有元慧掌門擔當。想要免去靈山同門的災劫倒也不難。掌門下一禁足令,靈山弟子不得離開靈山。不論是新入靈山的,還是從前的靈山弟子,都不得離開靈山。他們的安危便無虞。」

韓一鳴想了一想,道:「這樣禁足同門,便能使得同門平安麼?」

星辰道:「咱們靈山兩道結界都是同道不能穿過的,那就先禁足弟子。一來讓同道不得其門而入,二來也能讓弟子們先靜心修行。讓同道鬧去,鬧上些日子沒有結果,自然就不鬧了。靈山弟子不下靈山也能修行,與其讓他們處心積慮尋找時機來對付靈山,不如不給他們找到機會。掌門下令封了靈山,將來開禁,其間不許弟子下山。掌門也就沒了後顧之憂。」

韓一鳴細想,這還真是個好主意。現下靈山弟子修爲高深的已沒幾人,又收取了那許多新進弟子,他們修爲尋常,不是同道的對手,不踏出靈山方能保平安。

想了一回,便道:「你說的有理,我回靈山去處置,封了靈山,我隨你南去。」

星辰道:「我隨掌門先回山去。」

二人說走便走,飛快趕回靈山來。

從前元慧門下弟子在靈山山門外守候,但打過一架之後,他的弟子已離去。山門前空無一人。

星辰落下來看了片刻,道:「在此間設一道符,從此他們便是來在此間守候也無用了。」

韓一鳴愣了片刻,道:「他們來此守候也無用了麼?」

星辰淡淡地道:「我設下這符咒便將山門移向了別處,他們來此間也無用了。」

韓一鳴道:「好。但爲保安全,同門還是不能下山。」

星辰道:「那是自然,靈山自給自足,也沒求人處,這二三年內即便不與衆人來往也無關緊要。雖說平波會想盡辦法逼靈山弟子出現,但若是按了我的法子,他也逼迫不了。」

二人不多時已走到韓一鳴居住的茅屋外。

星辰道:「掌門先與在此間的同門說明此事,我去尋找無名。」

韓一鳴道:「你要找尋無名所爲何事?」

星辰道:「他與衆不同,同門也難以約束他。他若出去了,必定不會有好下場。我給他下一個拘定符,將他拘定在靈山,他便不會離去。」

韓一鳴遲疑片刻,原來那青松明月雖不在意無名,但他們對靈山也不憤。

只不過韓一鳴仔細想了一回,黃松濤門下弟子並無出奇之輩,就算他們前來爲難靈山,靈山也不怕。即便他們與嫌波合流前來,他們依舊不出色,也不能將靈山怎樣。便道:「好。」

星辰道:「掌門,有一人掌門可以請他隨我們一同南去。」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你是說那何三思?」

星辰道:「正是,他從前在南邊修行。我們南去,他必定會去。我也欲請他同去。」

韓一鳴還想說話,星辰已道:「掌門且與同門交待罷,我去看看無名,在他所在下個符咒。他時不時走到靈山之外去,我下個結界讓他出不去。」

他轉身離去,韓一鳴嘆了口氣,轉來尋找沈若復。

沈若復就在他茅屋中,韓一鳴細細說了與明晰相見,及明晰處的情形,連同那單敬平追來與自己爲敵也說了一回。

沈若復聽了韓一鳴與星辰欲封靈山,思忖片刻道:「如此說來,封山罷。」

韓一鳴道:「不必與師兄師姐們說個分明麼?」

沈若復嘆了口氣道:「師弟,你是一派之長,實則不必事事都要與師兄師姐們說個明白的。師兄師姐們心地良善,卻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靈山之外的種種,他們多少也知曉些。你要相信,師兄師姐們都修行了這麼些年了,那許多事,即便不是他們遇上,又怎瞞得過他們的眼去?何況當日這些同道是怎麼兇狠逼上靈山來的,他們也親眼所見。因此你不必說明,他們也會知曉你是爲了靈山所想。」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46
一一六八、重任

韓一鳴嘆了口氣,道:「那便封了靈山。星辰所想比我想的更遠,非是我對師兄師姐們信不過。實在是太過擔憂。師兄,縱是你對我言說師兄師姐們事事都心中有數,我亦不能安心。可我必定要與星辰同去,他的靈力雖高,但真對上了朱雀只怕還是要吃虧。實則他的靈力高我許多,我的靈力不能與之相比,但我總不放心。我不去,我擔心他回不來。」

沈若復道:「師弟,你可不要嫌我說話不好聽,可若是師弟你回不來呢?」

韓一鳴默然半晌,方道:「我與星辰總會有一人回來,若是我回不來,靈山不是交到師兄你手中便是他手中。到時師兄你看著辦。」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總要有人去做這些事。師兄,我來靈山是我的另一生了,如果沒有靈山,我早已命歸黃土。從前我來靈山是百般無奈,如今我卻覺若是要我爲了靈山去死,我也沒有半個不字。若是師兄師姐們能永遠平安,我死也不懼。」

沈若復半晌不語,許久之後方道:「師弟,你讓我們這些做師兄的真心佩服。這許多事一力擔在肩上,哪怕是去送死你也無所畏懼。真讓我這做師兄的,唉……」

韓一鳴卻道:「師兄不必難過,我與星辰離去後,靈山就交與師兄了。同樣是重任在肩。靈山從前的師兄們都天真,不單馮師兄如此。來此之後收的靈山弟子修爲都尋常,他們來此,安危也著落於師兄肩上,因此師兄也是重任在肩不比我輕鬆。」

沈若復道:「師弟你不必太往心裡去。師兄師姐們雖天真些,卻不是不知世事。至於新入門的弟子,他們新到靈山正是事事新鮮時,師兄們各自收了弟子,專心教導,封山之後他們也不會去惹事生非了,倒也不會再讓你擔憂。連師姐都收了弟子悉心教導,此一層你是不必再擔心了,只管去罷。」

韓一鳴道:「好,那我便去了。」停了一停,道:「星辰讓我喚了何三思同去。」

沈若復道:「我這便找人去請了他來。他與他的師父倒也極安靜,雖是住在靈山,卻並無妨礙。」他喚了一名新進弟子來,讓他去尋何三思。

待那弟子去了,沈若復道:「只有一個,無名如何是好?旁人我都能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唯有他,我再沒法子。天人一個。」

韓一鳴道:「無名就讓星辰去管。星辰尋他去了,想必他會有法子讓他不違師兄之意。」

沈若復道:「那便好。只要無名不會違我之意,我便放心了。」

停了一停,沈若復道:「師弟,你可要好好回來。不論你們此去是否能勝算在握,你都要好好回來。靈山上下可都等著你。你是一派之長,將星辰也帶回來。」

韓一鳴道:「師兄且放心,星辰也是我靈山弟子,我定會好好帶他回來。」

沈若復想了一想道:「星辰天生靈力,卻也性情張揚。師弟,你可要小心些,好生帶他回來。」

韓一鳴道:「我知曉。他的作爲著實大膽。但他也著實是我靈山弟子,我不會視他步入險地,因此才要與他同去。師兄不必擔心,我一定會好生帶他回來。」

不多時何三思來到,韓一鳴與他說了要去往南方,何三思便道:「既然南去,那我當隨了同去。」

他這般爽快,韓一鳴大是意外。

何三思道:「何時動身?」

韓一鳴道:「想來也快了,星辰安頓好了,咱們便動身。」

何三思道:「好,我去辭別師父。」

沈若復道:「何師兄,尊師就好在靈山等候你歸來。靈山封山在即,他老人家不離開靈山,你歸來時必定安然無恙。」

何三思笑道:「如此甚好。我這便去辭別師父。」

他也乾脆,轉身便走。沈若復道:「他倒也是好漢子。只是修爲低些,路上師弟多關照他。」

韓一鳴道:「修爲沒法子。但他的是一條好漢,他的師父就拜託師兄關照了。」

沈若復道:「師弟不必客氣。他們來到靈山存身,自然要好好對待。」

停了一停,韓一鳴道:「師兄,靈山交與你,我絕沒有不放心。師兄的心思與我一般無二。但我卻有一件心事難以放下。」

沈若復先聽他說放心,過後卻又聽他說有心事難以放下,不禁問道:「師弟只管說來,若是我能替你出手,你就不必擔心了。」

韓一鳴道:「師兄,不論如何都要將嫂嫂接回靈山來。當日嫂嫂是爲了靈山的靈根才去平波處的,雖說平波不敢對她不客氣,但心中著實難安。」

沈若復卻道:「師弟,你只管放心去。這些事我心中有數,她也一定會回來。平波所圖我心中俱已知曉,實則他如今看似已要將如莘分爲幾體,可卻終是妄想。那是師叔的**術,豈是他能解得開的?只要這法術一天解不開,他就一天不敢對她們下手。連同那楊四姐,他也不敢對其不利。除卻囚禁,連一句重話也不敢加之於她身上。」

韓一鳴愣了一愣,沈若復道:「我說與師弟,也好教師弟放心。羅姑去了這許久了,她的消息我卻一直都有。平波那法陣著實厲害,但我也同你說過,總有添加燈油的時刻。平波就是想將如莘一分爲數份,但羅姑告知我,別說平波做不到,便是加上再多的人也做不到。如莘一身之內有三到四體,平波想盡了法子也只能將如莘的那三到四體各自凝在一起,而不是從前的交纏在一處。這法術也有破解的法子,只是要破解就得師祖出手。師祖當年不僅在如莘身上注入了他老人家的靈力,還將他老人家的靈血也注入了其中。要解這個法術,就得他老人家自己來解。平波做了這許多,想要解開這個法術,卻是枉然。他解不開,楊四姐與羅姑都會平安,你便不用擔心了。她們遲早歸來,你就放心去罷。」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47
一一六九、相托

韓一鳴點了點頭,嘆道:「師兄,這一回我若是不能歸來了,這事你一定要替我做完。」

沈若復笑道:「師弟,你不必這樣憂心忡忡,你必定能安然歸來。我們這些師兄師姐可還等著你呢。」

韓一鳴微微一笑,沈若復嘆道:「師弟,我請你一定要平安歸來。」

他斂了斂衣裳,對著韓一鳴行禮。韓一鳴還禮道:「師兄放心,靈山就拜託師兄了。別的師兄師姐都天真浪漫,許多事真要靠師兄把持才行。」

沈若復道:「二位師姐,八位師兄,連同新收的若干弟子,待得師弟回來,我都會交回給師弟。」

韓一鳴道:「還有無名,師兄要記得無名。」

沈若復道:「他我只能盡力,此人是天外之人,不聽招呼亦不聽人言。我說話他亦不能體會,他又不與我言語,我實是有心無力。」

韓一鳴嘆道:「師兄,他與青石甚好,據青石說起,他會與青石說話,只不過我們聽不到罷了。星辰已去尋他了,想必就是去安頓他的,我也去看看他。」

沈若復道:「只要師弟安頓好了他,我便沒有擔憂了。師兄師姐們都知曉師弟所作所爲皆是爲了靈山,即便封山,他們也不會多問。不過我還是會與他們說個分明,讓他們放心修行。新入靈山的弟子也要知曉封山的原由,方能靜心修行。」

韓一鳴交待完畢,便向著無名所在而去。

穿過花田,已見前方霧氣濃厚,走不了幾步,前後左右都已滿是濃霧。

韓一鳴徑直向前走去,他也不知無名所在在何方,但卻知自己一定能走到他的所在。有星辰在,他必定會知曉自己前來找尋無名。

實則韓一鳴將靈山托給沈若復時便已想過:與青龍斗已那樣的難,與朱雀斗更沒有了底。他見過青龍,知曉青龍的厲害,因此會小心迴避。可朱雀卻只是聽說過,只見過一片朱雀翎,不知是什麼樣的,但卻知也是神獸,這一去只怕是兇險異常!

因此他將靈山托與沈若復時,著實想的是若是這一去不能活著回來了,至少將靈山交到了沈師兄手中。別的師兄雖說修爲比沈若復要高,但韓一鳴卻擔心他們被人算計。

自當年沈若復看出了大師兄司馬凌逸的心思,韓一鳴便知這位小師兄心思比那許多師兄都要深沉,他才是真正的心修。

韓一鳴認爲靈山托給這位師兄才能放心。這位師兄眼光獨到,設想周全韓一鳴已盡知。但這位師兄卻沒有私心,雖說他的修爲尚淺,遇上道行高的同道在法術上要吃虧,但別的師兄可以相助,同門師兄都不會坐視他危險而不理會。

就這些時日他不在靈山,也知靈山上下的雜事都是這位小師兄料理。師兄們無異議,韓一鳴也甚是放心。

濃霧當中不辨方向,從來他想來尋無名青石便會出現,今日卻不知青石去了何方。韓一鳴只是向前走去。

然後聽到一個聲音說:「不成,這樣不成。」

這聲音十分清朗,但他卻從未聽過。韓一鳴不禁腳下一頓。

但那聲音說完這話卻不再說了,韓一鳴站了一站也不曾再聽到別的聲息,遂又向前走去。

走了幾步,又聽那聲音道:「這樣雖是鋒利,但也太脆,失卻了柔韌。」

韓一鳴又停住了腳步,那聲音又沒了。韓一鳴定定站在原地不動,想要再聽一聽,卻再也不曾聽到聲息。

忽然有腳步聲傳來,片刻之後,濃霧當中跑出青石來。

他來到韓一鳴面前,道:「掌門我來引路。」

韓一鳴道:「你怎麼知曉我來了?」

青石道:「他告訴我掌門來了,讓我來給掌門引路。」

韓一鳴忽然問道:「先前我聽到有人說:不成這樣不成。還說這樣雖是鋒利,但也太脆,失卻了柔韌。是他在說話麼?」

青石頭也不回地道:「正是。」

他答得這樣乾脆俐落,倒讓韓一鳴愣了一愣。自從識得無名,這還是初次聽到無名的聲息。韓一鳴腳下一慢,道:「果真是他麼?」

青石不再回答,只是引著他向前跑去。韓一鳴也不再問,隨了他向著濃霧當中走去。

不多時已來到那小屋前,還在屋外,韓一鳴已覺炎熱,拉住青石道:「他在煅鐵麼?」

青石點了點頭,韓一鳴問道:「先前他是與你說話麼?」

青石搖了搖頭,卻又點了點頭。

韓一鳴愣了一愣,又問了一回,這回青石點了點頭。

韓一鳴卻直覺青石不曾說真話,道:「定不是你,他先前定不是與你說話。」

青石看著韓一鳴,片刻之後道:「他先前便是與我說話。」

韓一鳴知曉再問他也問不出結果來,只道:「你去罷,我與他說說話。」

青石轉身跑開,韓一鳴走到石屋門前,已見無名站在爐邊,爐火已轉黯,無名一身汗溼。爐中有著一段已錘打成了長型的鐵枝。

韓一鳴徑直走入屋內,無名頭也不回,只是拿起那段鐵枝來對著細看。

韓一鳴在他身後立定腳步,想了一想道:「無名,我該喚你一聲師兄。你來到靈山也有三年了。這三年內你一直不出聲,我也不能約束於你。今日我要離開靈山了,實在擔心。你的師兄弟雖未廣傳天下同道,但實則已將你遂出了師門。我的師兄師姐們雖說與我一般想要庇護你,但你總不與我們往來,有許多事我們也無法說與你聽。你果真要留在靈山,定要好自爲之。不要讓我的師兄弟們爲你擔憂。」

無名頭也不回,兩眼只在那鐵枝上反覆細看,似對韓一鳴的話聽而不聞。

韓一鳴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轉身出來,青石站在門外,見他出來,引了他回來。

青石一路都不言語,走出濃霧,他便收住了腳步不再往前。

韓一鳴道:「你還要回去找他麼?」

青石點了點頭。韓一鳴道:「那你記得我的一句話,多照料他,我的師兄師姐未必聽得到他言語,但你聽得到。」

青石忽然道:「我有事就去找沈師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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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48
一一七零、澆灌

韓一鳴點了點頭,忽然星辰的聲音道:「掌門來尋我。」

這句話一聽分明,韓一鳴便見花田當中站著三人,遠遠看去,乃是沈若復、馮玉藻與星辰。

韓一鳴再轉回頭來,青石已消失不見,隨即向著花田中的三人行去。

來到面前,已見三人所立之處有著一叢碧玉竹。

韓一鳴眼利,已見那碧玉竹與從前所見的碧玉竹不同,竹竿雖是碧玉一般,卻閃耀著淡淡銀光,雖在白天那銀光也看得再分明不過。且從前所風了的碧玉竹頂多生一株,這叢碧玉竹卻是數杆竹杆,雖長得不高,卻已生成了一簇,且放著淡淡光芒。

韓一鳴忽然明白,這是靈山掌門的印信!

來到面前,沈若復道:「掌門,請伸出手來。」

韓一鳴對著那簇碧玉竹看了一眼,伸出手來,星辰伸出手來食指對著韓一鳴掌心一划,韓一鳴只覺掌心一涼,已被他劃開一道傷口。

那傷口不深,泌出血珠來。沈若復道:「掌門,請用你的血澆灌碧玉竹。」

星辰劃開的傷口不大,但過得一陣,韓一鳴掌心已蓄了一汪鮮血。韓一鳴蹲下身來,將掌中的血滴在碧玉竹竹根上。

他還未立起身來,已覺頭頂微微一緊,再看時,沈若復手中已多了數徑髮絲。

沈若復道:「掌門,靈山的安危你不必擔心,你們離去後我便封山了。但此去危險,我們著實不能放心。讓掌門以鮮血澆灌碧玉竹,留下掌門的靈發,是想若是掌門受傷能回靈山來休養。」

韓一鳴聽到這裡,已知曉這一去未必能全身回來,師兄這是保存自己的靈力。卻也不怕,只淡淡地道:「好。」停了一停,道:「星辰,你也用血來澆。既然這樣危險,可要請何三思也留下他的靈力與靈發來?」

星辰笑道:「掌門,我已澆過了。」

沈若復道:「無辛大師自有保留他靈力的法子,我們不便插手。」

韓一鳴站起身來,馮玉藻伸出左手來,他的左手心裡握著兩片碧綠的竹葉,他道:「掌門,你們一人一張。這是靈山的靈力,掌門帶了去。我從前曾聽我師父說過,有靈山的靈力相護,會讓離開靈山的弟子遇難呈祥。只可惜我不知這靈力怎麼相護,但掌門還是帶了去的好。」

韓一鳴也不知這竹葉有何用,猶豫片刻,星辰卻已收起一片竹葉。

他似是看穿了韓一鳴的心思,笑道:「掌門且請放心,這對靈山並無損壞。靈山的靈力是衆多靈力匯集的結果,掌門就當是護身符帶在身上,想來也用不上。」

韓一鳴將信將疑收起竹葉,沈若復伸手將青霜寶劍遞與他道:「師弟,這一去你可要多加小心。靈山就不必掛在心頭了,你們離去後我與馮師兄即刻便封山,再也無人能來。」

他說得再清楚不過,但韓一鳴還是忍不住道:「那他人上門來尋畔又如何?」

想起元慧的弟子在靈山山門人圍堵,韓一鳴說不出的不放心。

馮玉藻道:「師弟果真不必擔心了,這事不會再有。從前是山門在那邊,因而他們能尋到山門來圍堵。這一回山門早已挪開,不論何人來到從前的山門外,都再找不到靈山了。便是他們叩山門也無用了。我與沈師弟已將靈山山門移走,他們再也不得其門而入了。」

韓一鳴呆了一呆,沈若復道:「師弟,你們回來進靈山卻是無礙。寶劍會帶你們回來。但你們能入靈山山門乃是因你們是靈山弟子,因而出入方便。就算有人跟隨在你們身後,他也不能隨意出入。」

停了一停,他道:「師弟這一去是去搏靈山的未來。那靈山的安危便交與我們這些師兄來守候罷。只要我們不想讓人進入靈山,那他只有殺了我們才能進入靈山了。可是師弟,我與馮師兄爲靈山守護,早已發誓終身不下靈山,想要殺我們,不得其門而入呀。」

韓一鳴嘆息,沈若復道:「師弟就不必嘆息了,你且去罷,一路小心。」

站在靈山山門外等待何三思到來,韓一鳴站在山門外對著靈山細看。

他眼前的靈山還是一派寧靜,能看到碧玉竹欣欣向榮,能看到師兄師姐各自修行,亦能看到新入門的弟子有的跟隨各自的師父修行,有的則在靈山遊蕩,還能看到花田安穩,靈悟與流金在一灣碧水當中悠遊。

韓一鳴細細看來,一一看過,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這一去他不知何時能回來,也不知能否平安歸來,再看得幾眼,頗有壯士一去兮不復還之感。忽然覺得格外珍惜眼下。

猛然間聽得星辰道:「掌門不必這樣難過,咱們去了定能回來。」

韓一鳴轉過頭來看星辰,只見他素衣當風,意態瀟灑,卻不輕忽。再轉眼,已見何三思步出靈山向著他們走來。

來到面前,何三思笑道:「我師父我已請靈山的師兄弟們照管。我孑然一身,倒沒什麼怕的。但我師父卻是真要拜託靈山照料。」

韓一鳴還未說話,何三思已道:「師父的修爲與我不同,真有人前來爲難,必定不是對手。如今他老人家身在靈山,有靈山的師兄弟們照拂,我很放心。」停了一停,他對韓一鳴笑道:「多謝掌門給了我們容身之處。天下雖大,但真沒有我們的容身之處了。只有來到了靈山,我師父才能平安。」

韓一鳴嘆息,天下雖大,但無辛大師的異樣修行必定會成爲他無立錐之地的原故。他雖不懂無辛大師的修行,但平波尚且抓了楊四妹,無辛大師若無人照拂,遲早也會被平波所擒。

星辰笑道:「走罷,不必這樣感嘆。」

韓一鳴依舊對著靈山細看,星辰大袖一拂,靈山瞬間沒了蹤影,他笑道:「掌門,靈山要得其自由,便得我們去盡力。如今便是咱們盡力的時刻了。」

韓一鳴道:「你說的無錯,咱們這便走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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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49
一一七一、無門

何三思笑道:「既是去向南坎,那自然是我來引路。二位請隨我來。」

忽然一條黃狗自他腳下鑽了出來,正是阿土。阿土徑直來到韓一鳴腳下挨擦,咬住他的衣擺。

何三思笑道:「它這是想隨著掌門前去。」

星辰微微一笑道:「咱們所去之地於它並無益處,它不去也罷。」

韓一鳴蹲下身來,伸手在阿土身上撫摸了一下,道:「你回去替我守著他成不成?」

阿土「嗚嗚」了兩聲,狀甚委屈,依舊咬了他的衣襟不放。

除卻初見阿土時它有過這般形狀,別的時刻韓一鳴想起來的都是它犬牙交錯,目露凶光、脅下生翅,不禁摸了摸它的頭頂道:「他也是要你去守著的,格外兇險。」

阿土依舊咬著他的衣襟不放,韓一鳴正想說話,忽然一道白光破風而來。

那道白光衝著他來,轉眼已到面前。星辰衣袖一揮,那白光轉而向著一方去了。

韓一鳴看得分明,那白光分明是一柄小劍,正是明晰的法術。

轉眼那白光已在靈山山門內消逝,韓一鳴知曉這是明晰找靈山來了。

星辰已道:「掌門,咱們速速離去,明晰掌門是來尋你的。咱們快走。」

他看了阿土一眼,道:「掌門帶了它同走,不要與明晰掌門碰面。」

何三思自懷中取出一頁紙來,正要將坐騎招出來,星辰已道:「不可在此間召喚坐騎,咱們先離去。你的坐騎與衆不同,明晰掌門定能瞧見。離靈山遠了再召喚不遲。」

何三思道:「明晰掌門來了麼?」

星辰道:「已在半路,咱們快些離去。」

韓一鳴抱起阿土,已見遠遠的有人向著靈山山門而來,知曉明晰來了,頭也不回,與星辰、何三思南向而去。

三人不多時便已遠離靈山。

星辰頭也不回向前而去,雖不是從前那般風馳電掣,但也是轉眼便走得蹤影全無。

何三思跟在他身後也不慢,片刻之後也走得遠了。

韓一鳴抱了阿土雖向前走,心中卻著實不安。走出去片刻再回頭來,已見一道白光划過,明晰正趕向靈山山門。

想起之前明晰的言語,韓一鳴甚是不安。

明晰從前從未與靈山爲敵過,難不成將來他們真的要成爲敵人了?

從前從未想到過與明晰成爲敵人,如今雖還不是敵人,卻已分爲兩道。

忽然星辰的聲音道:「掌門,這一日遲早到來,不必太在意。」

韓一鳴回過頭來,星辰當風而立,白裳被風揚起,他神色肅然,卻並不凝重。

何三思道:「咱們這是走了很遠了麼?」

韓一鳴也不知遠近,卻聽星辰答道:「雖沒那樣遠,但足以讓明晰掌門看不到咱們了。」

他答得淡然,韓一鳴卻難以寧定,看著明晰靈光消失的方向道:「我擔心明晰會對靈山……」他說不下去,爲敵?還是不利?不論哪個答案都不是他所願。

星辰道:「掌門擔心他上靈山對靈山不利?這卻不必擔心了。」

韓一鳴一愣,向他望去。

星辰道:「他傳信來找掌門,還有話要問掌門。至於他想問掌門何話,掌門心中大約也知曉。我們離開時,靈山便已封山。靈山封山便不在原地了。他便是來到山門也是枉然,不得其門而入。」

韓一鳴怔怔看著星辰,星辰又道:「掌門不在靈山,靈山又封了山,他必定不能入內。」

他道:「掌門最爲擔憂的便是靈山的安危,現下靈山安然,誰也上不去了,掌門便可放心了。不止是與靈山爲敵不得其門而入,與靈山爲友同樣不得其門而入,靈山弟子在封山後也不能下山。他日掌門歸來,靈山無恙了,再解封吧。」

韓一鳴依舊說不出話的,星辰的話著實說中了他的心思。從此不必擔心平波暗算了,更不必擔心各派去向靈山尋仇了。

都不得其門而入,尋什麼仇?

可韓一鳴也知曉,就這樣一來,靈山也沒有了明晰師兄這些向著靈山的朋友。可轉念一想,陳如風的事自己都還沒想分明,與其讓各派去靈山糾纏,還不如再不讓他們上靈山。

雖說星辰已說明晰不得其門而入,韓一鳴還是憂心重重,立在原地不肯離向前。

星辰也不催促,等了一陣,笑道:「掌門不放心,咱們便去看上一看。」

韓一鳴愣了一愣,道:「咱們能回去看麼?」

星辰先前催了他們離開,這時又要回去看麼?

星辰笑道:「掌門,我不讓你看見,你隨了我們去心中也不安。咱們不回去,不過我有讓掌門看見的法子。掌門看了靈山安然無恙,便能放得下心來南去了。」

韓一鳴還未說話,何三思已笑道:「從我識得韓師弟起,便覺師弟超乎年紀的沉穩。我在靈山住了這麼些日子,靈山防護極其穩固,師弟也不要太過擔心。」

韓一鳴心道:「你不曾見過從前的靈山,也不知我經歷過什麼,自然不將此事放在心上。我靈山還有幾位師兄師弟,他們的安危我怎能放得下。」

星辰四周看了一看,道:「掌門請隨我來。」

韓一鳴隨了他向前飛去,星辰忽然向下落去,韓一鳴也何三思也隨了他落到地上。

此處乃是一片山野,不見人煙,他們落下來,驚得林鳥振翅、小獸飛奔。

星辰落在地上,四周看了一看,對韓一鳴笑道:「掌門隨我來。」

何三思收住腳步,笑道:「我在此間等候。」

星辰引了韓一鳴向著一邊走去。

兩人走出去數十步,已見一道溪流穿林而來,溪水清澈,水中的砂石看得再分明不過。

星辰蹲下身,伸出手指在溪水上輕輕一點,溪水凝成冰面,他對韓一鳴道:「掌門用劍擊碎冰面。」

韓一鳴依他之言,拔出青霜寶劍對著冰面擊去。

冰面應手而破,破去的冰面下有著微光,韓一鳴正湊近了看,忽然背心被重重一推,跌入進去。

韓一鳴大驚,星辰從未對他動過手,此時下手快且不說,無聲無息,他毫無防備就落入了其中。

片刻之後,已聽到星辰的聲音道:「掌門不要出聲,不論如何都不能出聲。」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50
一一七二、後援

他也來了,韓一鳴定了心,道:「好。」

白光一閃,星辰現出身來,黑暗之中,他白衣勝雪輕輕飄蕩。

他伸出手來兩指對擦,韓一鳴眼前一亮,瞬間有數點靈光亮起,他與星辰都立於黑暗當中,但他們四周卻是點點靈光飄浮。

片刻之後,一間靜室顯現出來,這間靜室十分簡樸,一桌一牀,臨窗處有一張木案幾,那几上供著一柄連柄寶劍,劍鞘倒也看不出奇異,但那柄鞘與寶劍之間卻微有靈光流動。

韓一鳴見那牀上衾被十分樸素,心中一動,向前走了一步。

他一步邁出,那屋子便遠離了他一步。他轉回身來想要問星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星辰看了他一眼,淡淡地道:「掌門不要怪我不聲不響便禁了掌門的聲息。此間是明晰清修的內室,有他幾代師尊的靈力相護,旁人不得進來,在此間說話沒人能用法術聽得見,只是靈山與明晰的淵源,我方能帶了掌門來聽上一聽。掌門只須聽便好。不要出聲,不要打擾。」

韓一鳴點了點頭,星辰不再說話,眼前的靈光暗了下去,但卻有幾句話鑽入耳中來。

只聽一人道:「也不知明晰掌門何時能回來?等了這半天了,莫非他正與我們的大仇人說話?」

這聲音有些耳熟,但韓一鳴卻想不起來是何人。

卻聽另一個的聲音道:「明晰師兄向來小心,你師父被害這事何等要緊,他必定是要問個清楚的。我陪你們等著,這事總要有個了局,他真是作了惡,難逃公道。」

這聲音韓一鳴卻是再熟悉不過了,乃是錢若華。

韓一鳴已有日子不曾見這錢若華了,他與平波鬥了這幾年,也知平波對這名弟子十分倚重。

這錢若華也極是聰明,平波的意思他都知曉,所作所爲也全是囊助平波。自從他傷在千鈞斬下,若不是異常要緊,平波不會派他出來。

在此間聽到他的話聲,韓一鳴並不意外。明晰豈是尋常弟子能夠說動的,平波必定會派出錢若華來。

這一想起來,那先前說話的人韓一鳴也想了起來,那正是陳如風門下弟子。

只不過陳如風門下弟子修爲平平,韓一鳴瞬間也分不清他是何人。只知這聲音是識得的,想來也沒少見面,說不好便是陳如風門下四大弟子之一。

韓一鳴知曉各派皆有弟子前來,但不曾料到他們竟是這樣守在明晰處,意圖逼得靈山與明晰反目。

可是轉念卻想:「我派師祖與明晰之間的淵源各派都知曉,他們這是想要對靈山下手,先逼得明晰不與他們爲敵麼?」

各派與靈山爲敵,遲早是要動手的,這一點韓一鳴早已知曉。

平波還要是讓衆人都遠離靈山,讓靈山孤立無援才會動手。不由得感嘆星辰下手極快,這時已是誰先下手誰占先機。

靈山雖不怕平波,但靈山弟子已極少,從前的靈山弟子到如今已不過十數人,人數上早已落了下風,新入門弟子修爲還淺,真與各派混戰只會死得更慘。

一時內室外間都無人言語。

過得片刻卻聽那陳如風的弟子道:「只不知今回明晰掌門可會與咱們同心功力將這魔道剷除了!」

錢若華的聲音笑道:「王師兄,凡事自有定數,他靈山弟子如今所剩不多了,但那小賊卻極其狡猾。師兄想要報仇自然心急,可這事我看急不來的。我師父也想報仇,不是也得忍著麼。不過我看如今忍不了多久了。」

他神氣完足,韓一鳴不禁想起當初他傷重時的模樣來,瞬間也想起他汲取同門的真元來,在心中冷笑不止。連同那陳如風的弟子他亦想起來了,此人他倒沒獨自說過話,卻也是知曉的,喚作王青松。

王青松道:「他前日將我單師兄拘定了逃逸而去,我們趕到時早逃得無影無蹤了。將我譚師兄氣壞了,我想要追去,但師兄怕我吃虧,不許我追過去。這小賊如今可是狡猾之極,虧了當日我師父對他還好!哪裡想得到他如今這般辣手。」

韓一鳴忍而又忍,終沒冷哼出來。單敬平明明不敵自己,他卻要說自己是逃逸而去,也果真不要臉。

錢若華的嘆道:「那真是可惜了,他難得落單,卻放了他逃去,想要再手到擒來可就難了。」

他這話那王青松卻甚不愛聽,道:「錢師兄,你這是責怪我師兄麼?我師兄哪是那小賊的對手,連我師父的死俱與他有關,我師兄怎會是他的對手?你萬虛觀弟子衆多,尊師也還健在,那時不也被他逃了性命麼?還不是逃了一次!」

錢若華咳了一聲道:「此事就不要提了,我師父自然也是放不過這小子的,只不過他有後援,那後援極之強大。才沒能將其除了,如今再想除他,定要找到相應的法子。」

王青松道:「說起來,他的後援是何人?是靈空?還是別人?我看不像是靈空。雖說他那師祖被人人傳說得通天徹地無所不能,但他靈山覆滅時,這能人爲何不來?莫不是一個傳說罷了!我是不曾親見過他們的這位師祖的。」

錢若華笑道:「這位師祖著實是厲害的,咱們只是不曾見過。你單看從前靈山與如今的靈山便知,他們與那師祖比不了。僅憑雙手建成靈山,靈空大師就是奇才。只不過,他再強大,靈山也爲我師父所破。今日的靈山比之從前那真是雲泥之別。他那師祖不能來相助,我卻不意外。那小賊只是狡猾加運道好,因此才數次逃脫。如今我師父想的是將這靈山魔道從根拔去,所以我們也格外小心。至於他那後援,我也看不分明。不過我卻能告訴你,那絕非靈空大師!」

韓一鳴聽錢若華這樣篤定,愣了一愣,看了星辰一眼。

卻見星辰神色如常,並不意外。他甚而不曾細聽外面人的言語,反倒是四周打量。

外面靜了一陣,王青松的聲音道:「錢師兄,你如何得知那不是靈空?」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52
一一七三、幫手

錢若華笑道:「此事不可說,此間也不是說話之處,就不必說了。師兄只要記得我的話,那絕不是靈空大師。他的援手另有其人,也著實是他靈山的弟子,但此人的來歷,我們還要仔細看上一看。」

王青松道:「靈山弟子不是就那麼些麼?我曾聽我師父說過,尊師對靈山弟子如數家珍,了如指掌。難不成這小賊的幫手,尊師還不知曉麼?」

錢若華的聲音道:「不瞞師兄說,此人還真在我師父的意料之外。我師父對靈山算得上算無遺策了。但那小子我師父著實看走眼了。說是看走眼也不對,我師父一直對他防備非常,若不是對他的靈力十分愛惜,我師父早已對他下了殺手。」

韓一鳴一聽這話,心中便一聲冷笑,平波從未愛惜過自己的靈力,他一直想的是置自己於死地。

只是從前有師祖們相護,又有各種機緣,他未能得手。靈山被毀後,師父將自己的武慧點亮,靈力大增,他已不能隨意殺掉自己。

在殺掉自己這事上,平波已盡力,追到南坎,險些得手,可惜仍舊沒有能夠將自己殺死。

想來將來要將自己殺死也難,就算殺了自己,靈山已得了喘息之機,他想要再一次趕盡殺絕,若沒有天時相助,再也難以達成。

王青松道:「錢師兄,我們派中如今已沒了師父。不怕同道笑話,派中雖還安定,但我們這些弟子修爲皆平平,著實不是那小賊的對手。想要給師父報仇,真不知是何年何月了。但即便他再厲害,我們也是要報這個仇的。我們門中早已發下重誓,不成功則成仁!哪怕就是拼到最後一名弟子,我們也不會放過他!」

韓一鳴心下冷笑,看了星辰一眼,卻見星辰早已浮坐在空中,雙目微合,對室外的言語聽而不聞。

錢若華的聲音道:「貴派真是衆志成城,那必定會得償所願。唉!」

王青松道:「我與師兄往來不多,但今日我要向師兄求句話。」

錢若華笑道:「王師兄不須客氣,有何話且說來。」

王青松道:「我聽師兄說起他們的師祖來,這般篤定,莫非他們師祖的下落,師兄知曉?」

韓一鳴豎起了耳朵聽外面的聲音,錢若華卻默然不語,良久之後方道:「此時不是說這個的時節,我也不知曉,師兄不必問我了。」

王青松道:「可師兄你說得這樣篤定,你若不知曉,怎能說得這般斬截?」

錢若華笑道:「師兄太擡舉我了,只是靈山這幾年著實沒落了,門派被毀若是讓我師父遇上了,怎會袖手旁觀?可靈空大師卻再沒出現過,我才猜想他不在靈山。何況靈山被毀成了這樣,若是我師父是靈空大師,絕不會放過有關人等。我不見靈空大師出現,所以我認爲他那幫手必定不是靈空大師!」

王青松道:「師兄所說也有道理,是呀!若是靈空大師,不知會是怎樣的腥風血雨!」

他們說得輕鬆,韓一鳴卻心裡一沉,錢若華絕不是猜測。

縱算韓一鳴不在面前,也知錢若華絕非猜測,他雖狡猾卻絕不輕敵,他敢這樣斷言,必定知曉自己不知曉的事。

早在幾年前,韓一鳴與沈若復就已經猜測師祖已寂滅了,也因此這幾年韓一鳴再沒指望師祖憑空出來相助。

但錢若華說得這樣篤定,他還是吃了一驚。

忽然星辰指尖一閃,一點靈光自他指尖溢了開來,韓一鳴隨即聽到外室幾人道:「明晰掌門回來了。」

只聽明晰的聲音道:「各位久等了。」

明晰回來了,韓一鳴不知心中是何滋味,這位他曾以爲是靈山之外最好的師兄,也要成敵了麼?

錢若華笑道:「明晰掌門這回去,靈山如何說?」

王青松道:「靈山那小,那掌門與明晰師兄素來親厚些,他必定會賣明晰師兄個面子。明晰師兄前去倒比我們去要好得多。」

明晰嘆道:「著實不好意思,我也不得見韓師弟。我沒能進靈山。」

王青松驚道:「怎會如此?」

明晰道:「我到了靈山山門外,不曾得進去。我細看了看,靈山已不在原地。」

外間衆人都十分驚異,問道:「靈山不在原地了?不會罷?」

韓一鳴卻一下放下心來,連明晰都看過了,他心中的擔憂可以放下來了。

明晰嘆道:「或許是我的修爲有限,從前我能在靈山山門外察覺到靈山的靈力。但這回去靈山,我再也察覺不到靈山的靈力了。靈山山門外並無變化,但靈力卻不在了。從前走到靈山山門前,我能察覺到山門之內靈力充沛,可這一回我什麼都察覺不了。」

「我在靈山山門外等了一陣,也傳了話進去,但卻再也沒了回應。唉!」明晰又嘆了口氣。

過得片刻,錢若華道:「只是靈山就這麼無聲無息不見了麼?也太奇異了。」

明晰道:「錢師兄,你這是何意?莫非你的意思是我的話不盡不實麼?」

錢若華笑道:「是我說話說急了,明晰掌門不要跟我一般見識。明晰掌門向來有一說一,同道都有目共睹。實則是靈山就這麼沒了,著實詭異。我聽說之前塵溪山弟子也是被攔在靈山山門之外不得入內,還跟靈山新晉弟子打了一架。此事離現下也沒幾日,靈山便這麼無聲無息消失不見了麼?」

忽然聽元慧的聲音道:「此事說起來也是我門下弟子沒本事,我也想著要見見韓師弟,但他卻一直避而不見。我才出此下策。其實我也知他必定不在靈山,可在靈山之外我卻尋他不到。說起來也是一言難盡,我對韓師弟也是十分尊敬,連同我的師兄師弟們都在他面前都十分收斂,但他新入門的幾名弟子卻下手毫不容情,全無同道情誼。」

韓一鳴先前只聽到錢若華與王青松的話聲,只當只有他們二人在等候,卻不料這時聽到元慧的聲音,原來他也在此間。

明晰道:「元慧掌門,新晉弟子不諳世事,性情囂張跋扈些也是人之常情,不要跟韓師弟混爲一談。再者,元慧掌門也太急躁,若是我梵山派被堵了山門,我又不在此間,我的師兄弟與弟子們也絕不會隱忍。元慧掌門雖是急於見韓師弟,但堵到人家山門前去,便怪不得他們動手。」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53
一一七四、實證

韓一鳴心中一聲嘆息,明晰還是公正,沒有因自己的避而不見就對靈山有了偏見,也未因他們齊來說服就對靈山敵對。三人在此間坐等,與逼到他面前無異,他卻依舊不爲所動。

錢若華笑道:「元慧掌門也是逼不得已。靈山掌門避而不見,我們又有這許多事想要請他解惑,元慧掌門也只是被逼不過罷了。」

元慧乾笑了一聲道:「明晰師兄說的是。我是太心急了,思慮不周。」

明晰道:「元慧掌門,事已至此,只求將來不要在如此便好。將心比心,若是他來對我們的同門師兄弟乃至弟子下手,我們如何忍得?韓師弟的修爲想必同道都心知肚明,真要與我們爲難會是難事麼?我們的同門師兄弟與弟子如何是他的對手?他尚且沒來爲難我們,我們倒去爲難他,於情於理都不合。這許多事還未有定論,不能就此將靈山歸爲魔道。」

王青松嘆道:「明晰師兄,我師父已死在這小子手上,我不能認同你的話。」

明晰道:「王師兄,尊師寂滅的是一段公案,師兄要疑心是韓師弟下的手,我也辯駁不得。師兄,你手中若有實證,能證明尊師的寂滅真是韓師弟下的手,你只管拿出來,我也不會爲他說一句好話。」

王青松嘆了口氣道:「明晰師兄,我只能與你說我們著實在他身上看到我師父的靈力。他與我師父往來不多,我師父寂滅後他身上卻有我師父的靈力,要說不是他下的毒手,我們都難以置信。」

明晰道:「師兄,可我知曉他也是第一時刻到你們派中來報信的!他若是對尊師下了毒手,何至於還來報信?那靈力過些日子便會消散,他過些日子再來,你們還疑得到他麼?他趕著來報信,足見是弟子對尊師安危的擔憂。如若不然,爲何不過些天再來?」

王青松卻也不能反駁,又嘆了口氣,不言語了。

明晰道:「韓師弟與衆不同,但這果真不是將靈山定爲魔道的依據。便是從前的靈山師長也都沒有惹事生非過,這一點各位都是有目共睹。莫非真是因爲靈山太過出色,因此要將他們定爲妖魔麼?」

明晰幾句話一說,外室幾人都道:「明晰掌門說哪裡話來?絕無此意!」

錢若華笑道:「明晰掌門所言極是。只是他靈山若不是心虛,何至於匿去無蹤?連明晰掌門都不得其門而入了。」

明晰道:「靈山如今比不得從前,因此從我們這些同道面前消失也是人之常情。若我覺得門派安危讓我有了顧慮,我也是要嚴守門戶,旁人不能任意來此的。莫非這樣各位也認爲我是魔道?」

外面又沒了聲息。明晰接著道:「各位不要心急,找到韓師弟再說,靈山終有一日會出現,若是最終靈山果真是魔道,再下手也沒不遲呀!」

錢若華道:「只怕真到了那一天,我們都要敗在他的手上了!」

明晰道:「錢師兄,此事還有許多疑問。我總覺此事前後還有許多事是我不知曉的,因此我會去探究。待得探究完畢,果真是靈山爲魔,我也是要與靈山爲敵的。到時敵我相見,自有說法。而如今這樣不明不白,我不會與靈山爲敵。師兄請回去上復貴派掌門,若是平波前輩手中握有靈山入魔的證據,我自然不會再念昔日之情。」

停了一停,他道:「王師兄,若你們真有韓師弟害了尊師的實據,也請出示,我不能僅憑口說便將靈山定爲魔道。」

元慧笑道:「掌門不必說了,掌門的心思我知曉了。若我有了實證,一定拿來給師兄查看。告辭。」

片刻後,外室沉寂。韓一鳴雖聽不到聲息,也知錢若華等都已離去了,向星辰看了一眼。

星辰沉靜之極,一雙明亮的眸子只是看著一處,似對外室的話聲聽而不聞。

片刻之後,星辰伸手將韓一鳴一拉,韓一鳴已覺勁風直打到面前來。

那風裹挾著點點靈光,瞬間眼前都一切都扭曲得不成形狀。但星辰的拉扯來得極快,竟將他自那靈力之下拉扯了出來。

韓一鳴眼前光亮消失,連同那扭曲的屋子同時消失。

星辰出手快得令人不可思議,韓一鳴嘆了口氣,忽然發現自己能出聲了。

他正想說話,忽然聽明晰的聲音道:「我梵山禁地豈是你說來便來說走便走的?」

隨著他的話聲,一道靈光劃開黑暗,數道靈光已打到面前。

韓一鳴還未動作,一道青光閃過,靈盾已自他身後轉了出來,將這數道靈光都攔住了。

明晰這一手來得快捷不說,且打得靈盾上數記炸裂聲。

韓一鳴生怕靈盾損傷,但靈盾上靈光散去,依舊完好無損。

星辰的聲音在他心內道:「掌門,咱們快走。」

韓一鳴衣袖上被他大力一扯,已整個人隨了他向前奔去。

星辰向前飛奔幾乎是無以倫比的快,忽然他回手一揮,一聲輕響,韓一鳴回頭去看已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但明晰的聲音卻直傳過來:「韓師弟,是你麼?你別跑,有事好說。韓師弟!」

星辰笑道:「他倒聰明。猜了個正著,只不過我們不會回去的。」

轉眼二人已自黑暗中出來,韓一鳴只覺身上微涼,有水聲潺潺,二人已在先前來到的溪邊。

忽然腳下有物輕觸,韓一鳴低頭一看,阿土正在腳前聞嗅。

韓一鳴道:「你的法術會傷到他麼?」

星辰淡淡地道:「就算我的法術狠辣,沖他與靈山的淵源我也會手下留情。何況我並不想傷他,只是想帶掌門離開罷了。」

他神情奇異,韓一鳴看了他片刻方道:「你也知曉他與咱們靈山的淵源麼?」

星辰又是淡淡地道:「掌門,我所知並不比你知曉的少,只怕我知曉的更加多些。」

韓一鳴轉過身來正視著他道:「你如何知曉我所知不多?你還知曉些什麼?可否說與我聽?」

星辰默不作聲,片刻之後方道:「掌門,有許多事現下都不是說的時刻。現下說出來於掌門無益,到了該說的時機,我定會告知掌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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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54
一一七五、自問

韓一鳴嘆道:「我總覺身處迷霧當中,有許多事我似乎是該知曉的,我離這些事也很近了,但卻不能探知這些事的端底。星辰,這些事有些在你來前就發生了,有的是你來後才發生,也沒甚關聯,但我總覺這些事裡,你是關鍵。你卻總不說與我聽,讓我好生疑惑。我並不認爲你會對靈山不利,就我看來,你所作所都爲了靈山。可你卻讓我迷惑,你的靈力明明遠高於我,甚而可以說深不可測。但隨之而來的是一次比一次更大的危險,我不擔憂那是絕無可能!」

星辰輕嘆一聲,這還是韓一鳴初次聽到他嘆息,正想說話,忽然一道靈光閃過。

韓一鳴定睛一看,暗夜空中遠遠奔來一團靈光,來得及快。上一眼還未看得分明,下一眼已看清來的是那碧眼白獅。

白獅直奔這方,轉眼已來到二人面前落下地來。

星辰一笑,伸手輕輕撫摸獅背,道:「你怎麼來了?」

白獅蹄足輕踏,任由星辰撫摸,長長的縲鬃在夜風中輕輕飄蕩,泛著淡淡白光。

星辰輕輕拍了拍獅背道:「難爲這樣遠你跟來了,來我們去歇息罷。」

他轉身向著何三思歇息之處走去,白獅走在他身邊,落足悄無聲息。

韓一鳴怔怔看著星辰的背影,忽然星辰回過頭來道:「掌門放心罷,再沒有人能到靈山去了,連山門都尋不到了。」

韓一鳴應了一聲,星辰繼續向前走去,白獅走在他身邊,悄無聲息,不多時已走得不見蹤影。

此間只余韓一鳴與阿土。阿土圍著韓一鳴腳下繞圈,此間真正靜諡下來。

韓一鳴蹲下身來撫摸阿土的頭頸,阿土將它的手舔了幾下,在他腳邊臥下,韓一鳴也席地坐下。

夜風如水,風過樹稍微有聲響,韓一鳴坐了一陣,向阿土一看,它已靠在自己腿邊睡去,一條舌頭自口中伸出來拖了半截在地上。

韓一鳴嘆了口氣,錢若華的話還在他心頭縈繞不去。

不知如何,韓一鳴總覺得錢若華知曉師祖的下落。是因爲他的篤定麼?韓一鳴並沒有親見,但就是覺得他必定知曉,才能說得這樣胸有成竹。

可他是怎麼知曉的呢?從前師祖的下落連師尊都不知曉,師長們也從來不知曉師祖的去向,他卻偏偏知曉麼?

韓一鳴與錢若華也算多次交手,雖打大出手的次數不多,但言語上交鋒暗地裡較量卻沒少過。對他也有所知曉。

平波門下弟子大多平庸,錢若華修爲也尋常,只不過這人卻是極其狡猾。

他的狡猾與元慧又不同,比之元慧更加老辣沉著,也更有城府。元慧比之他更加剔透些,但也浮淺得多。他則是老辣。

他從何得知的師祖下落?是從平波處麼?韓一鳴心道:「他是平波的心腹。平波自然會有許多事同他說。莫非師祖的下落就是平波說的?平波知道師祖在何方麼?」

錢若華若是先行知曉師祖的下落一定會告知平波,而平波知曉了師祖的下落會告知這位倚重的弟子麼?

韓一鳴心道:「會!就如同我與星辰,許多事我沒有告訴別的同門,但他卻是心知肚明!」

星辰已走得不見蹤影,韓一鳴不禁覺得茫然。平波對錢若華必定是全盤知曉,而自己對星辰卻所之甚少。

只知星辰也是靈山弟子,當年靈山遭逢大難時,他不能前來相助,因此如今是全力來幫助自己守好靈山。

他絕不會害靈山,但是他卻太鋒利。

他無疑是靈山利器,韓一鳴到如今都不知他的靈力有多高強。但孩童般的他已屠了藍龍,後來和自己一起屠了青龍,可見他的靈力早就甩得這世間修道的芸芸衆生在九屑雲外。想必當年師祖還在靈山時,對他也是格外喜愛的。

韓一鳴對星辰又敬又怕。敬的是他的靈力強大而願意甘當馬前卒子,一心一意爲了靈山著想。

怕的卻是他出手太狠,下手又快,也不同自己相商就下手,怕他給靈山帶來禍患。

靈山別的同門加起來也不如他那麼狠厲,他又常常自己作主,不由得人不擔心。

想著他屠龍時的狠厲與他年輕陽光的面孔,韓一鳴不禁嘆息。

忽然心內有個聲音道:「你是怕他搶了你靈山掌門的位子麼?」

韓一鳴道:「不,我並不害怕他搶我的掌門之位。我這個掌門不過是代管,若是他能接過去,或者是師祖能夠回來,我立刻便交出來。我只想做一個靈山弟子,而不想擔當掌門!」

那聲音道:「是呀!我知曉!他也不想搶你的掌門,他已經不想當掌門了。」

韓一鳴不禁失落,片刻之後,那聲音又道:「你要幫他!只有你能幫他了!」

韓一鳴愣了一愣,這話說得沒頭沒腦,他甚是難解。要幫何人?星辰麼?不禁道:「幫星辰麼?我怎麼幫他?怎樣才能幫他?他有什麼危難麼?」

那聲音卻再也不響,韓一鳴不禁高聲道:「你告訴我,我要如何才能幫他?」

韓一鳴等了一陣,又道:「他有什麼危難麼?你告訴我,我該如何?」

但除了他的聲音,再也不曾聽到別的。韓一鳴四周環顧,只有黑暗沉寂,可這聲音來得沒頭沒腦,不僅沒讓他對眼前的事有了解,反而更加迷茫了。

忽然有人道:「我快要走了。」

這卻是女子聲音。

韓一鳴循著聲音來處看去,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正跪倒在地,伏於地面。

韓一鳴驚道:「你是哪位師姐?」

那人影卻不理會他,只是伏在地上道:「自今日算起,尚有四十九日。我一日日數著,絕不會錯的。」

韓一鳴急道:「師姐,你是我的師姐麼?你說的什麼?靈山不是封山了麼?你要到哪裡去?是有急事麼?可否告知於我,讓我替你去辦?」

那女子直起身來,她一身素衣,但面貌神情卻看不分明,只見她仰頭向天,輕輕嘆了口氣,道:「太陽真好,風也很好,花兒真香呀!從今日起,我天天都要看這般好的太陽,要吹這樣好的輕風,我種的花兒也開得好。你們知道我要走了,到時就看不到你們了,所以都開給我看。真好。就這樣走了,我也不遺憾了,只要大家都好,我走了也是開心的。」
嚴羊 發表於 2018-8-9 12:55
一一七六、告別

她彽下頭來,伸出手輕輕撫摸身周。

韓一鳴能想像得到她的手輕柔的自盛開的鮮花上拂過,輕柔得如風。

她小聲地道:「你們開就開吧,不要吵他們。這事誰也不能知道,只有我和你們知道。當然了,他肯定是知道的,他知道我是去幫他的。他們也會知道,不過晚點知道才好。這是我們之間的祕密,你們不要告訴別人哦!」

她的語氣對對小兒言語,溫柔之極,韓一鳴聽著卻是說不出的傷感。

停了一停,她又道:「你們不要吵啦,他和他都需要我。我也只有這樣才能幫到他們了。就因我們一起作伴那麼多年了,我才把這個祕密告訴你們,別人我不會說。說了就不行了。我來了幾百年了,也該走了。你們一定要好好的開花,我走了也是想著你們的。」

她伸出手來在陽光中輕輕揮動,猶如在撫摸陽光,又似享受陽光的照耀,讓陽光穿透掌心。

她的面孔始終看不分明,模糊之極,但她身上穿的正是靈山的素衣!

她身周有著花田,雖不是紫色,但陽光照耀下花朵都鑲了一道金邊,有暗香浮動。片刻之後她手輕輕在身周的花朵上輕輕撫過。

韓一鳴再看不分明,也知這人就是靈山的師姐,只是他分不清是哪一位師姐。

靈山現今的師姐只有兩位了,是彭師姐還是譚師姐?韓一鳴不得而知。

他甚而不知這是何時的事,是從前的事還是將來的事?

但他唯一知曉的是這位師姐在與這些花草告別,在與靈山告別!

她要去哪兒?要做何事?她說的「他與他」是何人?是自己麼?

忽然聽她嘆了口氣,道:「真美,但願我走後,再也沒有惡人來打大家的主意,也沒有壞人會逼上門來了。」

韓一鳴想要問她:「你是哪位師姐?」卻發不了聲。

忽然一朵花在她的掌心輕輕顫動了一下,她輕笑一聲:「知道你捨不得我!我也捨不得你們呀!但是我沒法子。我算過了,只有我能幫助他們。我已經想好了,我走了同樣還有人照料你們,只要你們和他們都好好的,我做什麼都心甘情願。」

她說到「走」字輕描淡寫,韓一鳴卻覺不是好事,但問不出來便只能聽著。

片刻之後,她又道:「其實你們要這樣看,我也沒走遠,只是換了法子守在你們身邊,只不過再不能給你們澆水、鬆土、施肥了。不過也是守著你們的,你們一定要常常開花,高高興興的開花,讓這裡熱熱鬧鬧的!」

韓一鳴細想這是哪位師姐的聲音,但卻想不起來,他與師姐們甚少往來,更不多言語,此時去想,哪裡想得起來。

忽然有人道:「掌門,我們走罷。」

韓一鳴一下睜開眼來,已見滿眼都是耀目陽光。

星辰立於一邊,正看著自己,原來是夢!

韓一鳴舒了口氣,可這個夢卻是那樣真實,韓一鳴許久不曾做這樣身臨其境的夢了,這一覺醒來說不出的疲累。似乎夢中所有都是自己親眼所見,自己並未睡去。

這個夢甚是奇異,先說「你要幫他」的是何人?那個聲音他從未聽過。

「他」又是何人?星辰麼?

擡眼看向星辰,只見他劍眉朗目,陽光透過頭頂的樹木射下來,在他身上投下斑駁的影子。

阿土本來依在韓一鳴身邊,這時起身來渾身抖了一抖,到星辰腳邊去挨擦去了。

韓一鳴張了張嘴,想要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那夢裡的師姐所說的一切令他迷糊,不知該不該說出來。

星辰對著他看了片刻,眉頭微鎖,卻是片刻便舒展開了,道:「掌門咱們走罷。」

韓一鳴道:「咱們這便去南坎麼?」

星辰笑道:「正是。」

他話音一落,白獅已奔了過來,倚在他身邊。

白獅一對碧眼對著阿土照了一照,將阿土驚得直奔韓一鳴而來,來到韓一鳴身邊,縮在韓一鳴身後。

星辰擡手在白獅背上一按,道:「你不要嚇它。」

白獅轉過身去,星辰跨上白獅,道:「掌門,你先騎乘阿土,將來再給你找個坐騎。」

白獅四蹄生雲,向著南方去了。

韓一鳴正要出聲,何三思坐在一隻斑斕大鳥身上出現。他對韓一鳴道:「師弟,走罷。這番再去,不怕平波那老道了。」

他的大鳥彩翅拍動,馱著他向著星辰消失的方向去了。

韓一鳴嘆了口氣,昨晚的夢他著實摸不著頭腦,他要幫何人?星辰麼?說話的又是何人?

那師姐是否還在靈山?現今的靈山可只有兩位師姐了,不會生什麼變故罷?

難道那是靈山的從前?他實在無從分辨。

在原地站了一陣,何三思也去得沒了蹤影。

韓一鳴向著他們去的方向看了一看,將心頭的擔憂壓了下來,對阿土道:「是我抱了你去追趕他們,還是你帶我去。」

阿土在他腳下搖頭擺尾,片刻之後,他的身軀大了一圈,眼中凶光畢露。

韓一鳴退開半步,它依舊在原地搖首甩耳,不過片刻,已長到半人高矮。

阿土轉回頭來看著他,韓一鳴愣了一愣,他並不曾帶著鴿羽。

正在遲疑間,星辰的聲音道:「掌門,接著。」

數片鴿羽憑空出現,阿土吠了一聲,一躍而起,幾片鴿羽落在它身上。

片刻之後,它的雙肋生出粗大鴿羽來,鴿羽上下振動,阿土已飛入空中。

再過得片刻,鴿羽燃燒殆盡,藍膜長出。阿土轉過頭來,它長牙早已刺穿嘴上皮肉,它轉回頭來對著韓一鳴。

韓一鳴躡空而上,先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阿土的背,道:「那就勞你帶我去了。」跨上阿土的背,阿土四腳攤開,帶著他向前而去。

阿土並不慢,不多時,韓一鳴已見下方碧藍,已是漫漫大海,身上也燠熱難當起來。

頭上的陽光早已刺眼滾燙,他已挨近南坎了。

不多時,前方空中已見星辰與何三思在等候。

韓一鳴離得還遠,只見星辰與何三思似在說話。片刻之後,何三思對星辰行了一禮。

星辰也不還禮,依舊笑微微的與何三思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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