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11
ivorylee 發表於 2008-4-12 20:29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八五、星光眼


  她將後一次拈入口中的炒麵慢慢吃完,便道:「我不能再吃了,這些我揣起來明日再吃罷。」自懷內摸出一個小小布包來,將剩下的炒麵都細心裝入其中,又揣在懷內。她吃得比鳥雀還要少得多,韓一鳴卻知她不能多吃了。從未吃過煙火之物,再吃怕會有意外。但凡修行,都是自身的,適合不適合,只能自身所知,旁人只能旁觀,不能言語。
  當天晚間,羅姑便不再走得悄無蹤跡,而是在離他們丈餘左右的地方獨自歇息。她不吃煙火食物,阿土卻是愛吃得緊,不論給它什麼,它都能吃得歡暢無比。也難怪它吃得肥肥胖胖,毛色油亮。想來從前它要自己尋食,還須費些力氣。如今是有食便食,只要這邊三人有食,它的一份也就少不了,它也就吃得比從前還要肥了。

  只不過它如今不能像從前那般飽食終日了,每日裡跟著眾人行走,倒也健壯了好些。眼中再不是從前的混沌無光,而多出了一種銳利。沈若復與韓一鳴都道:「這才是狗該有的眼光。」二人見的走獸也不少了,食草獸都十分機敏,眼中光芒永遠是小心警慎的,食肉獸都是銳利之極的,想來是本性所致。阿土從前的眼光完全就不是食肉獸,跟他們走了這些時候,總算有了點食肉獸的樣子。

  羅姑吃下炒麵的那個晚間,韓一鳴睡到半夜間,忽然察覺背上鳴淵寶劍輕輕顫抖,一下驚醒過來。他們原本在三人中間生了一堆火,不知何時,那堆火已熄滅了,韓一鳴坐起身來,只覺身邊似有什麼走來走去,凝神細看,卻只看得清一些影子,看不清到底是什麼。他雖不怕,但這些形影自他身邊來去,還是讓他有些汗毛直豎。

  片刻之後,陸敬新也醒了過來,見他已醒得雙眸炯炯,便微微搖了搖頭。二人見沈若復不曾醒來,也不叫他。都向著羅姑歇息的那邊看去,這一看還真有些意外,阿土竟然沒有睡著,而是站在那邊。並且阿土全然沒有了白天那種懶散的模樣,身軀也精瘦了許多,雙眼之中,有著鬼火一般的光芒!走獸在夜間,眼中的光芒,要麼是綠色,要麼就是黃綠色,而阿土眼中的光芒,竟是藍色的!並且是星光狀的藍色!

  韓一鳴與陸敬新都十分意外,對望一眼,阿土果然也是有些古怪的!但它的古怪與狂飆的古怪全然不同,竟有些韜光隱晦的樣子,難不成它也得道了麼?但韓一鳴卻深切記得,阿土在那漢子家中院裡,懶洋洋躺著的樣子。雖說並不知曉端底,卻也知道是阿土與狂飆聯手欺騙了他們的雙眼,偷走了罡銳寶劍。雖說聽羅姑的言語而知,阿土與狂飆相互之間並不能相安無事,但這一狗一獒合起伙來,還真給他們帶來了許多麻煩。

  羅姑這時距他們就一丈左右,看得分明,她確實是陰氣太重了。整整一個晚間,總有些帶著寒意的影子在四周走來走去。只不過不敢走近罷了,阿土一反從前他們見過的懶散,兩隻本來半耷拉的耳朵豎得筆直,一雙藍色的眼睛,猶如黑暗之中的鬼火,明亮詭異,讓人不自主地有些心驚。它趴在羅姑身下的地上,一動不動。羅姑並不是睡在地上,沈若復的寶劍浮在半空,她平躺在寶劍之上,雖說沈若復的寶劍不過三尺長短,但羅姑躺在上面,卻並不顯得那寶劍太短。不知是羅姑變得身形小巧了,還是沈若復的罡銳寶劍在這時刻長長了,這已不必細究了,她就是躺在了那柄寶劍之上。

  阿土十分古怪,不過這個時節,誰也不便去追究它的來歷了。那圍在四周的影子,往來反覆,只是不敢太過接近。不敢接近這邊,是因韓一鳴和陸敬新都有寶劍,韓一鳴的寶劍靈氣太重,那些影子都怕挨近了來,被那靈氣沖得一無所有。但不敢挨近羅姑,卻不知是阿土的緣故,還是罡銳寶劍的緣故,又或者二都皆有。罡銳寶劍本來就有降魔之用,魂魄們也不敢太過接近。但羅姑始終是陰陽兩界的指路人,她的修行這邊三人雖還不知,但她身上帶著的陰寒之氣,卻是極能吸引孤魂野鬼的。

  雖說這許多遊魂並不前來擾亂他們,但它們在一邊悠來悠去,帶來陣陣陰寒之意,讓人也無法靜下心來歇息。韓一鳴這才知道為何羅姑一離開那小屋,每到晚間,便走得無影無蹤,就是不讓這許多孤魂野鬼前來擾亂他們。雖說他們也並不害怕,但要全然視若無物,卻是不是那樣容易。

  陸敬新修為高些,全然對這些陰寒之氣不予理會。但韓一鳴和沈若復可不能視這許多陰氣在身邊來來去去,兩人都格外小心。睜著眼睛過了一夜,好容易看到天邊微微發白了,才見羅姑在那邊輕輕動了一動。她伸了個懶腰,翻身坐了起來。

  她全然沒有孩童的樣子,韓一鳴猛然發現,剛過去的這個晚間,她雖也老到了雞皮鶴髮的樣子,但她並沒有如從前那樣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始終就躺在那柄寶劍之上,雖說也由老到幼了,卻沒有如從前那般在老死和重生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坐起身來的時候,已長成一個少女,就這樣懸空坐在沈若復的寶劍之上,沈若復的寶劍平平浮在空中,她坐在上面,如坐在鞦韆上一般,腳尖輕輕蕩漾了兩下。

  本來經此一夜,他們身周已聚集了不少迷途的孤魂野鬼。只不過有的蕩來蕩去,有的就靜靜浮在一個角落,只有他們三人這裡和羅姑的歇身之處,它們不敢靠攏過來。羅姑的歇身之處,只是虛虛空出一個圓環來,他們這邊,卻是這些孤魂野鬼不敢挨近的。這時羅姑起身了,如同一陣輕風吹過,孤魂野鬼全都矮了半截。韓一鳴與沈若復都凝神細看,卻是它們都對著羅姑拜下身去。有的直挺挺跪著,有的是伏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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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aa0120u 於 2008-12-4 11:56 編輯 ]
ivorylee 發表於 2008-4-12 20:34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八六、往生


  韓一鳴與沈若復雖知羅姑是陰陽兩界的指路人,但是不料她所到之處,會引來這許多遊魂野鬼。但此時也不是說話之時,只能靜了心細看。羅姑端坐了片刻,將一直帶在身邊的玄天葫蘆拿到面前來,對著空中一晃,那半邊葫蘆之中便滿是螢光。
  她伸手在那葫蘆之中一蘸,一隻手掌之上都沾上了螢光,將手掌攤平在空中。便有遊魂野鬼向著她慢慢飄過去,自她的手掌之上掠過。掠過她手掌的遊魂,有的在那影影綽綽的中心,多了一點螢光,有的則是掠過她手掌之處微微泛起螢光來,但它們掠過她的手掌之後,都飄散開了去,有的沒入黑暗之中,有的則是片刻之後便消失得無影無蹤。羅姑的手掌被遊魂掠過,掌中的螢光便會少去些許,待到她手中的螢光都被它們沾走了,她就再次將手伸入玄天葫蘆之中去蘸一回。

  羅姑的手在那半邊葫蘆之中連蘸過三回,大多遊魂野鬼都已散去,卻有幾個影子,只是在一邊飄蕩,躍躍欲試,卻並不挨近去。天邊已放出微光,林中已是晨鳥撲騰翅膀,羅姑的手掌依舊攤在空中,她手掌之上還有許多螢光,但那幾個影子卻根本不挨近去,只是遠遠看著。羅姑抬頭看了看天色,道:「天光大亮,我便幫不了你們了。只要陽光蓋過我手上的靈光,我便無能為力了,你們自身可要想明白了。」幾個人影又伏下身去,似是拜她不止,卻不上前來。

  韓一鳴與沈若復對望一眼,不知它們求羅姑什麼。但對羅姑的所作所為一向都只是旁觀不語,這個時節,更是只能靜心細看,不便出聲,就都只在一邊看著。片刻之後,羅姑道:「凡事不能強求,我只能指點你們迷途,並不具備能夠改變你們輪迴的靈力,因而你們不必求我了。不能與不為,想必你們也能分得明白罷。時刻無多,速速決斷!」片刻之後,站起兩個人影來,走到她面前,沾了沾她手中的螢光,冉冉而沒。而卻仍有三個人影,在地上叩頭不止。羅姑又道:「我不過是個指路而已,為何它們都能明白我無力改變什麼,你們卻是不能明白呢?」

  又有一條人影自地上站了起來,猶猶豫豫,向著羅姑飄去。在羅姑手心蘸了一下,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林中越發黑暗了,但樹梢之上卻已有了亮光,天快要亮了。韓一鳴雖不知這兩個遊魂怎會不去接近羅姑,但看著羅姑手掌上的螢光越來越黯淡,也禁不住有些想催出聲來。只是記著羅姑的事情自己這邊不好插手,生生忍住了。

  天色越來越亮,只是這裡樹木茂密,天光透不進來罷了。羅姑手掌上的靈光越來越暗,羅姑也不再出聲催促。再過得一陣,她掌中的靈光都暗了下去,不再看得出來,那兩個人影也就消失了。一俟它們消失了,韓一鳴便道:「羅姑,你不能幫他們麼?」羅姑道:「我可以給它們指路,但我不能改變它們的來生。它們心中不足,因此不願就此便入輪迴。」

  沈若復道:「連來生都可以改變嗎?」羅姑道:「這個麼?我也不知!反正我是沒這個能力的,我師父也沒這本事。我們只能為他們指路,他們都是一念不暝,或是輪迴之時迷惘,那我指個路,讓他們擺脫迷津,乃是我的本份。但衝破輪迴,改變他們的來生,就不是我所能了。」沈若復也不言語了,韓一鳴忍不住道:「可你助那個女子時,與他們不同呀!你明明就給了她時機的。」

  羅姑沉默了片刻,道:「我是給了她時機,那是是因她糾纏著我三年了,她的時機我比較明瞭。凡事都要講究時機的,這樣對你們說罷,你們的前來,也是她的時機。因她時機恰好,你們將我不能說的話都說與她聽,也是她的機緣。機緣巧合,我陰陽葫蘆之中的輪迴之道才能打開。但我並不沒有改變她的來生,我並未說我能改變她的來世罷?她奔著輪迴而去時,也已心結打開,不再回顧了。你聽她的話還不知麼?而這裡先前你見的這些,都是在走輪迴之路時,迷路了的。魂魄進輪迴,也要經歷許多迷津的,過迷津之時,心無雜念,才能安然走入輪迴。心有所牽,定然就不能安泰了。它們心中所望,可不是我能改變的,我也沒這本事。因此我幫不了它們!」

  韓一鳴愣了一陣,道:「那就任他們這樣飄蕩著麼?」羅姑道:「只得如此!它心中想法甚多,又沒什麼本事,入了輪迴也會為迷津所亂的。讓它們自己細想去,只能說它們的時機還未來到,不能入世。」韓一鳴甚是想問她可有什麼法子幫上一幫,但轉念一想,羅姑連糾纏她三年的女鬼都幫了,這些遊魂她也沒有視而不見。自己問了,也難以改變什麼,又忍住了。她遠離他們的晚間,想來也沒少見這些遊魂野鬼,她必然也不會袖手旁觀。

  說來也怪了,自從與羅姑一同上路,韓一鳴就不曾見過所謂的妖孽。只有每天晚間,或多或少會有遊魂挨過來。多來幾回,這邊幾人已然不放在心上了,它們就是顯了形影,也只能顯出影子來罷了,不過也許是因羅姑的緣故,再不就是因了狂飆與阿土的緣故,它們不敢顯出凶形惡狀來。原來世間是有這許多魂靈的,只不過從前都各行其道,不在人前顯露。羅姑每天都是到天色將曙,才給它們指路。韓一鳴本來已自顧清泉處得知,天色將曙之時,一來是天地靈氣彙集之時,二來是陰陽交替之時,實在是大有益處的。但也自與羅姑同行,才知這個時機,也是她指點遊魂的大好時機。陰陽交替之時,對於本來就只是一口氣的遊魂大為有利,進入輪迴之後,也少遇些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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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後由 aa0120u 於 2008-12-4 11:57 編輯 ]
ivorylee 發表於 2008-4-13 00:34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八七、山水有相逢


  羅姑本來就是陰氣極重,因而行走之時,也多是避開人多之處,走人少之處。這一路走來平安,未免就有些無聊。韓一鳴不禁有些心急起來,本來大師伯讓自己下山,就是要多歷世事。結果羅姑跟他們一路,別說歷世事了,簡直連一點意外都沒有經歷了。想來是羅姑陰氣太重,因而連妖孽都避開她了,遇上的都是些遊魂。偏偏遊魂全然不是他們要找的,羅姑倒是指點了許多遊魂再入輪迴,也就斷絕了他們與所謂妖孽相逢的時機。韓一鳴心中憂急,還不能說出,沈若復悄悄對他道:「唉,羅姑是忙碌了,咱們可就無聊了。」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去怪羅姑。她本來就是陰陽兩界的指路人,盡自身的本份而已,怪她何益?
  四人走到下午,自山中轉出來,已來到一個雜草叢生的路口。遠遠的前方有了一個小鎮,一眼看去,人煙稠密,已是十分熱鬧。羅姑先止住了腳步,道:「咱們要走近去麼?」韓一鳴知她害怕自己陰氣太重,太陽下山之後,遊魂便會尋來,在人多之處,只會帶來不便,便道:「那,咱們自外面路過罷。」實則他是很想進鎮內去的,畢竟在荒野之中走了這樣久,少見人煙。沈若復道:「可是咱們總得進去備辦乾糧罷。」陸敬新道:「咱們快些進鎮,快些出來。」羅姑猶豫片刻,道:「我就在鎮外等你們罷,我,就不進去了。」

  陸敬新道:「還是一同進去的好,咱們快些也就是了。」羅姑再三不肯,陸敬新只得道:「這樣罷,小師弟,你與羅姑留在這裡,我和沈師弟一同去備辦乾糧,完了來尋你們。你們不要走遠。」韓一鳴點了點頭,羅姑也不再堅持,陸敬新與沈若復便快步而去,將羅姑與韓一鳴留在路邊。他們這裡一走,阿土便搖頭擺尾地跟上去了,想來阿土會聽人言,聽到了「乾糧」二字,要跟著他們進鎮去蹭些油葷了!

  韓一鳴四週一望,見那邊路邊草叢中有塊大石,佈滿苔痕,倒是大小適合,可以讓羅姑坐下稍事歇息,便對羅姑道:「羅姑,那邊有一塊大石,你去坐著歇一歇罷。」羅姑點了點頭,移步過去。她確實老了,早晨與中午的羅姑都腳步健旺,但到了下午,羅姑已近老年,腳步自然拖拉起來。韓一鳴看她腳步緩慢,正想伸手扶她,忽然轉過山坳的小路上走出四個人來,都是青色道袍,身背木劍,向著這邊走來。

  韓一鳴一見青色道袍,便是一愣。而對方也停住腳步,向他看來,並且對他上下打量。韓一鳴向他們背後看去,清一色背著桃木劍,心中一動,這真是平波道人門下弟子麼?雖說他與沈若復曾說過要尋平波門下打架,但總是說說罷了,並未放在心裡去。可面對面遇上了,自然會有些意外。羅姑依舊向那塊大石走去,那塊大石便在山路旁的樹下,這裡石塊雖多,便能坐人的卻只有這一塊。其餘的皆是小石塊,全然不能拿來倚坐。只是羅姑走到那塊大石之前,卻不坐下,只是站了片刻,便又轉身向韓一鳴走來。

  她並不轉身回望,對方幾人都對著韓一鳴細看。韓一鳴見其中有一個有些面熟,心中已斷定這是平波道人門下弟子了,那人面貌並無奇特,韓一鳴也無過目不忘之能,但他識得的人本來不多,能有些面熟,必然是曾經見過的!只不過自己想不起來罷了。

  雖說他並不聰明,卻也不在這個時刻去招惹什麼是非。倒不是怕了這四人,他連平波道人都不放在眼中,對他門下弟子自然不會有懼意。只是這時有老年的羅姑在身邊,若是果真爭執起來,只怕波及到她。

  對方有一名弟子忽然發話道:「你就是靈山派的誅魔弟子麼?」韓一鳴聽他語氣甚是無禮,本是懶得理他。但那弟子對他上下打量了兩眼,道:「你可知我是誰?」他語氣頗有些霸道,若不是羅姑在場,韓一鳴定然要說:「我管你是誰!」但這話一說,說不定就會激著對方,一下撲上來。雖說他也知羅姑不一定會吃虧,但看她那走路都走得緩慢之極,還搖搖晃晃的樣子,還是免不了擔心。

  他不出聲了,那人道:「我聽我的師弟們說,你對我們的師父不大禮貌呀,小師弟!」他特意將「小師弟」三個字咬得極重,韓一鳴不禁心頭火起,反唇相譏:「我是靈山弟子,高攀不上貴派,師弟二字,還請你收回。」那人「哈」了一聲,道:「小師弟,你須知山水有相逢,南去一路,我師父派我鎮守派中,不曾與小師弟相遇。屠龍一路,小師弟意氣風發,我等也不敢前來攀扯。不過咱們現下相逢了,也是緣分不是?我厚著臉皮攀扯一下,師弟勿怪!」韓一鳴懶得聽他胡說八道,只想待羅姑走了近來,便與她一同走開,因而只不理他。

  那人看了他兩眼,又看了看羅姑,忽然道:「哦,小師弟,這是你的同伴麼?這位老人不像是靈山的師姐師妹們呀!也是你的同伴麼?」韓一鳴冷眼看著,只要他們膽敢撲上來,他就帶了羅姑飛離此地。便算要打這一架,也要讓羅姑離開。他不怕他們,卻不願讓羅姑也牽涉進來。本來與平波道人的恩怨,就有些莫名其妙,不必連他的弟子也牽涉其中,但他們卻先來涉足了,並且一再挑釁,韓一鳴頗有些無奈,卻也不怕。

  他不聲不響,而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卻全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一個弟子對他道:「呵,你靈山派便是這樣無禮的麼?見了我們這些做師兄的,全然不放在眼裡,不招呼的麼?」另一個罵道:「哈,還是誅魔弟子呢,我可不會因你是誅魔弟子就怕你。快些滾過來給我師兄問好!可不要等我動手來揪你!」

  

[ 本帖最後由 aa0120u 於 2008-12-4 11:57 編輯 ]
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8:48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八八、大石


  韓一鳴依舊不言語,只是看著走得越來越近的羅姑。那出聲罵他的弟子等了片刻,挽了挽衣袖,走上前來,羅姑走得極慢,她此時已是老婦了,自然做不到年輕少女時的身手靈便快捷,還須手中的木棍相助,才能走得平穩。小路甚窄,她便將那弟子攔在了身後。那弟子又是大步過來,被羅姑攔住,頗有些不快,一伸手就將羅姑推了個趔趄,幾步搶到韓一鳴面前,大聲喝道:「快去給我師兄見禮!」韓一鳴也不理他,轉身從他身邊走過,去攙扶羅姑。好在羅姑手中有木棍,踉蹌了幾步,撐住了並未摔倒,得他攙扶,也站穩了身子。
  忽然一陣狗叫聲傳來,一條黃狗,自草叢之中閃電般奔了出來,對著羅姑身後那人便是連聲吠叫。韓一鳴不禁一愣,阿土,居然在片刻之間便不知自何處回來了,當真是神出鬼沒。那弟子嚇了一跳,定睛看時,阿土已不再吠叫,而是伏低四腿,喉嚨深處傳出沉鬱的威脅恐嚇之聲來,一副蓄勢待發之狀。

  若是羅姑不在這裡,韓一鳴定然要與他們打起來了。但是羅姑在此,又正好是耄耋老態,韓一鳴只能強忍下心中不忿,便是打也要先將羅姑交待在一邊才是。平波道人門下素來名聲不好,最是惹事生非,韓一鳴頗為看不過眼,真是什麼樣的師父,教出什麼樣的弟子。平波道人就那樣惹人厭惡,他的弟子比他,還真是一點也不差!

  他的不理不睬讓那名弟子大為惱火,撇開阿土與羅姑,橫眉立目地向他撲過來。忽然最先說話的那人道:「宋師弟,你先回來。要說什麼,待靈山派的小師弟敬老過後,再說不遲,不要將不相關人的牽連進來。」他這話一說,韓一鳴也覺十分刺耳、難聽。連羅姑都頓住了,稍稍回頭,卻又轉回身來。她現下雖是老相,心智卻全然沒有昏聵,話語之中的惡毒,聽得再清楚不過了。

  本想要抓住韓一鳴飽之以老拳的「宋師弟」一聽師兄發了話,哈哈大笑起來,收回了手,收住了身形,道:「哈哈,原來如此,靈山派的師弟原來是善於敬老呀!」韓一鳴只覺一波波的無明火直撲上來,但卻是咬牙忍住,只要將羅姑有個交待,他立時就可以出這口惡氣。想不到平波那惡道人,自己齷齪不說,連弟子都放縱得如此下流!

  他扶了羅姑,到一邊站住。看羅姑現下連站都有些站不住,忍不住又狠狠瞅了他們一眼。本來那邊有一塊大石,正好讓羅姑坐下歇息,就是因了這幾個無恥道人,害得她又要站著。那姓宋的道:「方師兄,走了這些時候,你也坐下歇歇,嗯,那老人家不坐,師兄你坐呀!對了,老人家也不須坐,有靈山的小師弟呢!」說著,兩眼向這邊看來。韓一鳴沉住氣,只管扶了羅姑在一株樹下站住,心中卻盼望二位師兄早些回來。非是認為對方人多,怕自己寡不敵眾,只要有一位師兄能夠不讓他們挨近羅姑,他就可以放手一搏。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全然沒有修養,本來他們之間的恩怨,只應相互之間了結。奈何他們卻硬將羅姑也扯了進來,全然不管對方原是無關人等,韓一鳴可不敢相信要是打起來,他們不會殃及羅姑。

  那姓方的四周看了一看,也相中了那塊草叢之中的大石,不論怎樣看,都十分適合坐下來歇息。以他的修為,原不需坐下歇息的,可這時坐下,卻是在韓一鳴面前搭的架子。因此他看了一看,便對著那塊大石走去。韓一鳴正想說他們全無禮貌,手臂上一痛,已被羅姑於不知不覺中掐了一下。向羅姑看了一眼,她滿是皺紋的臉上全無表情,韓一鳴雖是十分不平,但被她一捏手臂,便也不出聲。冷眼看著那姓方的走到那塊大石邊,撩起道袍下擺,便坐了下去。

  他的屁股才落在那塊大石之上不過片刻,便大叫一聲,直跳起身來。他跳得極快,只見一條全身綠色花紋斑斕,粗如手臂,身長三尺以上的蛇,牢牢咬在了他的屁股之上!任他大叫大嚷,亂蹦亂跳,那條蛇就是牢牢咬著他的臀部的肉不鬆口!這一下不止韓一鳴愣住了,連他的幾個同門師弟也愣住了。

  韓一鳴回過神來,先是想笑,想說:「活該!」他雖不怕蛇,但這條蛇的色澤花紋以及它狀若三角的蛇頭明白告知眾人,它就是一條毒蛇!也不知羅姑怎樣變的,竟然將一塊大石變成了一條毒蛇!韓一鳴是不通這種變化術的,想必平波道人門下弟子也不會讓自己的師兄弟吃虧,不會變出一條毒蛇來咬自己同門的屁股的,真不知這蛇怎地會出現在這姓方的屁股後面,看著那姓方的狼狽不堪,心中頗覺解氣。

  那姓方的跳了一陣,才被他那三個呆愣了半天的同門按住,一個師弟提起劍來,便向著那條蛇身上斬去。那條蛇便在這片刻之間忽然放開了口,身子一縮,就向地上滑開了去,那人的劍斬了個空。那條蛇一滑入草中,去得更快,幾乎是一眨眼就不見了。那持劍的弟子揮劍在草叢之中斬了幾下,哪裡還斬得著?垂頭喪氣地揮劍在草叢中劃了一陣,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抬起頭來,向著這邊看來。

  韓一鳴一看他眉目之間頗為惱火的樣子,便知他要將火向這邊亂髮了。本來平波道人就是會為遷怒的,他的弟子得他真傳,只怕這遷怒的功夫也不差呢!哪知他還未出聲,那邊一迭連聲地已叫了起來,那姓方的叫得尤其大聲,卻只是不成調的亂叫,旁邊兩人道:「師兄,咬得很痛麼?你忍著些,不是幻相麼?」那姓方的破口大罵:「老子都快痛死了!什麼幻相?幻你姥姥的!這是什麼蛇,咬得我火燒火燎的!你輕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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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8:53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八九、記帳


  他趴在一棵樹上,臀部高高翹了起來。蛇牙雖說尖利,卻並不闊大,韓一鳴站得又遠,也不願去看他的臀部,再者他褲子的破口不大,看也看不出什麼來。只是看著他此時的狼狽相與先前的倨傲截然相反,有些忍不住的笑意浮上面來。
  他的笑意一透上面來,立時被那揮劍的弟子看在眼中,勃然大怒,幾步趕過來,罵道:「小兔崽子,你施的什麼妖法,這樣害我師兄!快些前去解了,省得我出手修理你!」韓一鳴越發好笑:「我可不會施這種法術,明人不做暗事,暗算他人,算什麼好男子!」那弟子聽他這樣一說,越發大怒,將要跳起身來,卻聽羅姑冷冷地道:「你們還是早些抬他進鎮裡解毒去罷,這裡有這種毒蛇,毗鄰的小鎮醫館就必定有解這種毒的草藥。這種蛇叫青花小蒼龍,劇毒無比。被咬之後,傷口痛得如被燒紅的鐵釬用力插入一般,並且拖延時刻,送的可是他的命!你不在意他的命,我也不在意!」

  那弟子愣了一愣,羅姑道:「這可是不是變幻出來的毒蛇,是你們自己看不清認不明,自己用肉身去餵它的毒牙的,怪不得別人!」那弟子氣得臉色發青,想要開口罵人,那邊那姓方的卻大聲道:「快快,抬我進鎮裡去!」他身邊兩人已一手架著他的臂膀,一手抬起他的腿來,將他面前下抬著,向三岔路口跑去,一人邊跑邊回頭來叫:「宋師弟,快來。算帳將來盡可以算,先送師兄去解毒要緊!」

  這正要對著韓一鳴與羅姑發脾氣的弟子正是姓宋,聽見這話,狠狠地剜了他們兩眼,道:「你們等著!狗男女,待我師兄好了,我定然來尋你們的不是!」他轉身跑了兩步,又回身來道:「我師兄若有個三長兩短,我絕放你們這對狗男女不過!」看他氣憤不已,已然認定這條蛇與韓一鳴二人串通一氣,前來咬人了。韓一鳴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好!我等著你!不過你還是快些去罷,再晚兩步,你那狗師兄恐怕就真要嗚呼哀哉了!」那姓宋的弟子還想再罵,奈何那邊一連聲來喊,只得忍下這口氣來飛奔去了。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居然與他一般小肚雞腸,胡亂遷怒,韓一鳴不知是可笑還是可氣,笑了一聲,歎了口氣,搖了搖頭。

  轉頭見羅姑站在一邊,渾若無事,道:「羅姑,對不住了,害你也被他們亂罵!」羅姑道:「有什麼可道歉的?我不是年少之人了,難道還會和他們一般見識不成?不過我看他們年歲也不小了,怎地還是這樣毛手毛腳的,活該被青花小蒼龍咬!」韓一鳴奇道:「那不是羅姑你施的法術麼?」羅姑道:「我還不至於為了這點小事用法術來懲戒他們。那真是一條青花小蒼龍,這種蛇劇毒,我雖沒見過,但聽我所幫過的遊魂說起過。」

  之前,韓一鳴果真認為那是羅姑的奇異法術,這時聽說不是,不禁奇異起來:「遊魂還會對你說這些?我怎地沒有聽見呢?」羅姑道:「嗯,為何要讓你聽見呢?我替它們指路,可以讓它們早入輪迴,不在迷津之中徘徊,它們之中有的感激心切,會在我心底說個一句兩句。我雖不要它們回報,但它們若是說點什麼,我是會記在心中的。前兩天就有遊魂對我說若是在這邊的山中歇息,可要小心青花小蒼龍。這種毒蛇並不算小,盤起來歇息之時,極似一塊大石,它本來不怕人,也沒有傷人的意圖。但要是被人坐在身上,可就怪不得它張口便咬了。就是一個人被別人坐在身上,不得動彈的,也會張口就咬的,因此怪它不得!」

  原來如此,難怪羅姑走過去只是盯著看了片刻,便轉身回來了。韓一鳴道:「果真像塊大石,花紋似極了青苔與苔蘚,好在你識得。不然它可就是咬你了!」羅姑道:「我其實也不識得,走得近了,看著雖是石頭,卻令我有些疑心。遊魂感激之際透露給我的言語,都是再紮實不過的,多聽沒錯。我若起了疑心,就算它真是塊大石,我也不會坐了。何況它越看越讓人疑心,只不過那幾個人全然不知道,自己送肉去讓它咬,便怪不得它了。」

  想到那姓方適才的狼狽形狀,韓一鳴不禁好笑,道:「他們真是自討苦吃,活該!」羅姑看了他一眼道:「我雖不知你們之間有什麼恩怨,但我也知你和你兩位師兄為人都不錯,絕非惹事生非之流。但說到恩怨,我就不好說什麼了。本來麼,他們不出言辱及我,我還想提醒他們小心,哪知他們真是無禮之極,連我這與他們全然無關之人也要牽扯進去,那我又何必要做這個好人呢?也讓他們知曉知曉什麼叫禍從口出!這樣的人,就是撞了南牆不回頭,見了棺材也不掉淚的。活該被咬!」

  正說著,那邊路上遠遠來了兩個人,雖說相距還遠,但韓一鳴已看得分明,來的是二位師兄。羅姑也收住了口,不多時,陸、沈二人來到面前,沈若復先就問道:「小師弟,你遇上平波道長門下弟子了罷?」韓一鳴忍不住一笑:「師兄,你們看見他們了?」沈若復「哈」地一聲:「我想要不看見都難!沒見過那樣抬人的,真是狼狽。邊跑還邊罵,說是絕不放過我們。我和陸師兄都聽得十分驚異,我們可沒惹他們。是你讓他們出醜了麼?師弟,你做得很好!」韓一鳴道:「我倒是想讓他們出乖露醜,可惜還沒輪到我動手。他們之中那個師兄被青花小蒼龍咬了,咬了屁股,他們忙著送他去解毒,還沒來得及尋我的晦氣。」

  陸敬新道:「原來如此!嗯,青花小蒼龍,聽這個名字,是種毒蛇罷!怎麼又算在你頭上了呢?師弟。」韓一鳴大略說了一說,陸敬新笑道:「難怪他們都跑得飛快,還要恨我們入骨呢!這筆帳定然又記在咱們頭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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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8:57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九零、夜與晝


  韓一鳴道:「已然說了,他師兄好或不好,都要尋我算帳呢!」沈若復笑道:「再沒見過這樣胡攪蠻纏的,嗯,真是得他們的師父真傳。他們門中,凡是他們,都是對的,好的。凡是別人,都是錯的,壞的。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會這樣想的!」
  陸敬新看了看天色道:「嗯,咱們走罷,現下已是傍晚了。咱們向前走一走,也好尋個地方歇息。」韓一鳴與沈若復到底年輕,頗想等平波道人的弟子追趕上來熱鬧一番。但師兄發了話,便不好再自作主張,跟著師兄一同繞過那小鎮,向前走去。

  又走了一陣,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只不過走出去二、三里地,卻已走到了人煙少見之處。陸敬新道:「此處人少,就在此處歇息下罷。羅姑你雖已有了陽火,卻還是陰氣甚重,不便在人多之處過夜。省得遊魂四處出沒,嚇壞了世人。」羅姑道:「嗯,這裡甚好。不過我有句話要說在前頭。」

  她頓了一頓道:「白天是我隨著你們,無論何事,都是你們幫我,我絕不插手。但到了晚間,你們便當凡事都順隨我的意了!」韓一鳴雖說沒見過幾個女子,但也認為羅姑是十分通情達理了。她從不提要求,也不說什麼,與他們同路,白天專心背著沈若復的寶劍,似乎那也是一樣修行。晚間總是在天將明未明之時做她的引路人,偶爾在路上說點什麼,她也是有問有答,卻全然不會說要這邊三人順她之意,因而這話說出來,這邊三人都有些意外。

  羅姑道:「你們三人背的寶劍,除了這柄罡銳寶劍在我手中,不會妨礙我指點迷途遊魂之外,另兩把劍都是遊魂驚怕的。若是你們晚間亮劍,便會令它們四散逃躥,只怕會引起些不便。因而要你們聽我的,你們白天都保我無虞,我晚間便能保你們無虞。」韓一鳴已知她是說平波道人弟子若在晚間追上來,她會出手料理,不讓他們插手,免得他們壞她的好事。

  雖知羅姑並非是尋常人等,但還是有些擔心,正在遲疑,沈若復已道:「他們都算得上是修行略有小成,比我們強得多啦,我們不出手,他們會否……」他不說後面,韓一鳴已知意思是問羅姑是否他們對手。羅姑微微一笑:「我也有幾十年修為,雖說大家修行方式不一般,但不見得便擋不住他們。再說,我若有個失手,狂飆自然會出來相助。它雖說也只是獒王的遊魂,可全然與你們見過的遊魂不相似。再者,我還不必動用到它,怎麼,你們不信麼?」

  她話說到了這一步,這邊三人也不便說出「不信」二字來,狂飆的厲害,他們也是識得的。只不過用狂飆來對付平波道人門下弟子,只會令他們將來更加胡說八道。但若是雙方真的亮劍對戰,平波道人門下弟子用的都是桃木劍,桃木劍本來就是驅鬼的,定會給等待羅姑引路的孤魂野鬼帶來莫大的驚嚇,令她的努力功敗垂成。羅姑似是知道了他們的心思:「他們用的是桃木劍,只要你們不出手,我就有法子讓他們的桃木劍全然失去靈力!」三人明知此舉有些不妥,但兩權其害取其輕的道理還是很明白的,只得點頭。羅姑道:「嗯,那就一言為定,這一年之中,晚間只要我在,有什麼意外,只管交與我便是了。」

  吃過乾糧,羅姑將手中的木棍往地上一插,將右手食指送入口中一咬,伸出帶著血跡的手指輕輕在木棍頂上點了一點,便道:「嗯,你們早些歇息罷!」說罷將背上背著的罡銳寶劍解下來,如平時一般讓它浮在空中,自己躺了上去。

  這邊三人也只得走開些去,尋了個背風的地方歇息。羅姑不畏寒冷,因而她挑的地方都是涼風能肆意吹拂之地,夜晚的涼風有時是刺骨的寒涼,羅姑卻全然不畏,當風而臥。她吃乾糧吃得雖不多,但比起前些日子那捏了一點兒放在口中,已是大有改觀。陸敬新道:「她陰氣太重,因而吃煙火之物要循日漸進,慢慢增多,不然火氣過盛,她的修為便會大受影響。」

  羅姑睡下沒一會兒,已有幾條遊魂慢慢飄了過來。韓一鳴早已見慣不怪了,它們要麼是心有殘念,要麼是進入輪迴之時在迷津之中迷了路,來求羅姑出手相助的。羅姑看上去與常人一般無異,但挨得近些,就有覺得不對了。她身上永遠有一種寒意,到了晚間,就更加明顯,她所在之地,總有遊魂找得到,它們都自附近趕來,有的想得她指路,通嚮往生。有的則殘念不滅,期圖自她得到能讓自己滿意的結果。

  不論它們做何想法,羅姑都只做她的陰陽指路人,之外的事,她全然不做。總讓大部分前來尋她的遊魂滿意而去。卻也有遊魂殘念不能消除,並不依羅姑的指點而去,要麼轉身離去,期望在不可知的等待之中,等到能夠達成自己殘念的機會。也有的就那樣伏在羅姑前面,想要等她回心轉意,大發惻隱之心,改變先前的主張。韓一鳴雖不知羅姑的年歲,但她字裡行間透出來,她已有了年紀,不易心思浮動了。她對企圖讓她改變心意的遊魂從未變更過自己的主意。

  夜越發深了,羅姑也老得白髮蒼蒼了,她躺在沈若復的寶劍之上,一動不動。如同懸浮在空中一般。到來的遊魂依舊繞開這邊三人,在她前方的空地上等候。時日久了,韓一鳴也看得出來,有的遊魂想要完全自己殘念,因而一來便跪在地上,伏低身子,等待著她醒來。而只是求羅姑指引方向的遊魂,大多只是靜靜候在一邊,並不挨近來。它們離韓一鳴三人這邊,也是遠遠的,韓一鳴與陸敬新記著羅姑的話,都將寶劍收好,不露出來,不至於傷害它們,它們飄飄蕩蕩的樣子,只令人覺得心酸的淒惶。
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9:00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九一、干係


  她恪守她的本份,乃是她的好意。這邊三人不打擾她,只能將自身放在她的範圍之外,不妨礙她做她份內之事。雖說四人同路,但其實是各行其道。他們也不曾去詢問過羅姑那始終不離身的木杖與葫蘆到底是什麼?羅姑也不曾來問過他們,他們各自背的寶劍有些什麼過往。但羅姑從前的訴說已將她非凡的眼力顯露出來,她雖不曾全都說出來,他們的寶劍各自長處,她卻是知曉不少的。
  三人看著月亮慢慢向上升來,走了一天,到底也有些累了。羅姑也不需他們護衛,阿土又變成了一隻兇猛健壯的狗,眼帶著星狀藍光,雖說並不凶狠,卻有一種鎮得住的全場的威勢。它兩眼之中,似乎什麼都看不到,因它的頭顱從來都不四處轉動。遊魂在它身邊飄來飄去,它一動不動,遊魂與它都沒有驚怕之狀,似乎相安無事。它在羅姑身邊想來見過不少了罷,但它眼中那星光狀藍光,卻是時不時閃動一下。似乎又將什麼都看在了眼中!

  夜色越來越濃,三人也慢慢迷糊起來。白天畢竟是奔走,晚間還是疲憊的。只是身邊總有那若有若無的東西遊來游去,三人也不能安然入睡,還是有些半夢半醒。不知何時,頭頂的樹梢響了一聲,韓一鳴立時就驚醒過來,抬頭向上望去。

  上方有三條人影落了下來,卻不曾落在地上,懸浮空中,四周張望郵一陣,看見他們所在的方位,就不再左顧右盼了,定定地望著他們。雖說這時星光黯淡,但韓一鳴還是一眼便望見他們身上的那近乎黑色的青色道袍,平波道人門下弟子追上來了,在這個時刻,來到了他們面前!

  三人對著他們望了望,其中一條人影道:「哼,原來躲在這裡!全是無敢鼠輩,怕了我們罷!」韓一鳴聽他言語,確實是白日聽到過的,只是一時之間,想不起來是誰,也不知他們名姓,便不出聲。旁邊一人道:「宋師弟,小心些!我看這裡有些不大妙呀!」那宋師弟道:「嗯?不妙麼?」旁邊那人又道:「這裡十分陰寒,並且怪異,待我點起眉心燈來看一看。」韓一鳴心道:「難道他們看不到羅姑與阿土麼?還要點起眉心燈來看!」向著那邊的羅姑看了一眼,羅姑依舊一動不動,她身前的阿土也一動不動趴著,眼中時不時閃過藍色星光。

  黑暗之中,一點光亮了起來,那人眉目之間一點眉心燈亮了起來,他的面貌也顯了出來。他對著下方看了一看,道:「這裡鬼氣極重,師弟們小心!」旁邊兩人也點起眉心燈來,向著下方細看。韓一鳴記得曾聽大師兄說過,眉心燈若是煉到厲害了,能見鬼神真身。但看面前這幾人,都不似極厲害的樣子,只怕他們不能到這一步,便也不是那樣擔心。

  三人都不對著這邊看了,而是對著下方四處探望。實則三人來到,這裡本來悠遊來去的孤魂野鬼就不見了蹤影,似乎它們在片刻之間就消散了一般。這倒也不出乎韓一鳴意料之外,羅姑已看出平波道人門下弟子用的都是桃木劍,桃木劍本來就能鎮邪,遊魂自然是怕的,因而跑得無影無蹤也就不在意料之外了。

  三人看了一會兒,都搖了搖頭。那人又道:「嗯,這裡本來有些鬼氣,這時散了。不過咱們也不必害怕,桃木劍豈是白拿的,咱們下去便是。」說著,領先飛下來,收了寶劍,站在三人對面。

  那姓宋的弟子一落下地來,便衝著韓一鳴橫眉立目地喝道:「小子,你快些去向我師兄賠不是!若是不去,可別怪我不念咱們兩派昔日的情面。動起手來,可不是那樣好看!」韓一鳴冷笑一聲:「這位是平波道長門下的師兄罷?嗯,我倒是想請教師兄,我為何要去陪這個不是?難不成是我讓青花小蒼龍咬了你師兄不成?」那姓宋的一聽這話,就道:「不是你,又是誰?」韓一鳴不料他是如此的胡攪蠻纏,愣了一愣,還未及出聲,沈若復已在旁邊道:「師弟,你何時學會了變幻術呀?連什麼青花小蒼龍都能變出來了?」

  韓一鳴正要說:「我可不會變幻術。」那姓宋的弟子已搶著道:「什麼叫變出來了?變出來的能咬我方師兄麼?那就是青花小蒼龍,真真的毒蛇,害得我師兄現在還動彈不得。」沈若復「哦」了一聲,道:「原來不是變化出來的呀!是真的毒蛇,那就跟我師弟沒什麼干係了罷,他要是能變出來,那就是幻象,幻象可是萬右咬不了方師兄的。但如今方師兄卻果真被毒蛇咬了,那就不能怪罪我小師弟了!真正的青花小蒼龍,可是變不出來的。別說我師弟變不出來,便是我也變不出來。不是麼?咱們修為低,還沒學過變化之道呢!」

  那邊三人都愣了一愣,那姓錢的弟子一時語塞,旁邊另一人道:「靈山派的師弟果真是口齒伶俐呀,我等佩服。不過,我師兄可是因了貴派的師弟被那毒蛇咬傷的,若不是師弟,我師兄也不會停下來說話,更不會去坐在那毒蛇身上的。要說是一點干係都沒有,恐怕是大為不妥罷!」韓一鳴不禁冷笑一聲,道:「我不識得青花小蒼龍,也不曾請方師兄去坐那塊石頭,倒是記得乃是一位姓宋的師兄請方師兄去坐那塊石頭的。怎麼,宋師兄,難道你忘記了,原本是你請方師兄坐下的呀!要說害方師兄,不該說是我害的罷!」

  平波道人門下弟子本來少,韓一鳴識得的卻不多,便是面熟的弟子,見了也難以分清誰是誰,但那姓宋的弟子卻是認得的,最是脾氣暴躁,胡攪蠻纏的。果然聽那姓宋的弟子已跳起來道:「你胡扯,你胡說八道!我可沒有害我師兄的意思,你休要胡說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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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9:04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九二、利齒


  他話音才落,沈若復已道:「嗯,你是沒有害你方師兄的意思,不過你有嫁禍給我師弟的意圖。明明是你讓你師兄去坐在那青花小蒼龍身上的,你卻來顛倒黑白,說是我師弟害得你方師兄被青花小蒼龍咬了。還真虧你說得出來!若是我師弟拿了這青花小蒼龍扔在方師兄身上,或是我師弟伸手將方師兄推到那青花小蒼龍身上,害得方師兄被毒牙咬傷,那我們一起前去賠罪乃是理所應當的,絕不推委。但明明是你們自己送到那毒牙上去的,倒也好意思來怪我師弟。平波道長門下弟子的推委之術,真是領教了!你們的指責,真真比那毒牙還要毒。被你們這樣一顛倒黑白,我師弟比被毒牙咬了還要冤呢!還要他去賠不是?當真是匪夷所思!」
  沈若復言辭尖利,幾句話便將對面三人譏刺得無話可說。韓一鳴心中想笑,明知沈若複句句都戳中了他們的軟肋。對方四人正是覺得被那青花小蒼龍咬了,著實冤到家了,沈若復倒先把這個「冤」字說了出來,全然就把他們的想法都揭了開來。陸敬新只坐在一邊,看著眼前這場好戲,一聲不出。

  那姓宋的弟子被沈若復幾句話搶白得無話可說,卻也氣得不行。沈若復說得沒錯,他們的方師兄被咬,確實與韓一鳴無關,韓一鳴既未把他推到毒牙之上,也未抓起毒蛇來扔在他身上,讓韓一鳴前去賠不是,還真是匪夷所思。但師兄被毒蛇咬傷,總要找個人出來當擔罪責罷。這個人自然是韓一鳴了,若不是他在那裡,他們師兄的尊臀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放到那塊骯髒的石頭上的。都是這姓韓的小子,若不是他,師兄現下不是好好的麼?不怪他怪誰?因此他們把那方師兄往小鎮醫館裡一送,首先想到的,便是來將這姓韓的小子揪到師兄面前去。讓他低頭給師兄賠不是!

  過得片刻,那姓宋的弟子似是醒悟過來,道:「啊呀!你們想要脫個乾淨麼?只怕你們做不到!若不是看見靈山派的小師弟,我師兄絕不會停下來。別說被咬,連毒蛇身邊都不會走近去,你們還說與靈山的小師弟無關麼?我還不曾說你們心思歹毒呢!」韓一鳴忍不住道:「什麼心思歹毒,宋師兄你不要血口噴人,我們如何心思歹毒了?」

  那姓宋的弟子冷笑一聲:「你明明就看出了那是一條毒蛇,不出聲提醒,反倒看著我師兄遭此大禍,不是心思歹毒是什麼?想把自己摘個乾淨,也要看你們有沒那個本事!」韓一鳴冷笑:「我連走都不曾走近,如何看得出那是一條毒蛇?宋師兄你想把自己身上的不是洗脫,也不必拉我墊背罷!」沈若復道:「是呀,我師弟可是一直站得遠遠的,倒是你們離它還要近些呢,你們怎麼也不曾看出來那是一條毒蛇呢?」他雖未親見是怎麼樣的情形,但聽也聽韓一鳴說過了,心中大致也知曉些。再者他極是聰明,一聽韓一鳴說自己不曾走近,立時就將韓一鳴拉得更遠,順便將對方湊得更近些。

  那姓宋的弟子如何是沈若復的對手,轉頭對著韓一鳴道:「哈,我不曾見過這種毒蛇,不識得它,有什麼不對麼?」沈若復忽然道:「請問宋師兄貴庚幾何呀?」他語氣平和,與先前的尖牙利齒全不相似,那姓宋的弟子遲疑了片刻道:「比你們年長得多就是了,怎麼,有何不對之處麼?」沈若復又道:「那宋師兄今回是第一回離開貴派,四方行走麼?」那姓宋的眉頭一皺:「你是什麼意思?我怎會是初次行走?我四方行走少說也走了二、三十回了。你當我是你呀!屠龍你不曾見我麼?我可是見過你的!」

  沈若復道:「宋師兄勿怪,我這回才是第二回離開靈山,屠龍可是我初次下山。一路上同道師兄們甚多,有些記不清了。原來師兄是這樣的遊歷廣闊呀,失敬失敬!」那姓宋的弟子雖說先前被他譏刺,氣憤不已。但這時聽他語氣平和,思量著口齒之利自己實不如這小子,不如找個台階先下來再說,便道:「也不值一提,只是多走了些路罷了!」沈若復點了點頭道:「宋師兄,出外行走很長見識罷?二、三十回,宋師兄可將天下都走遍了呢!」那姓宋的道:「哪裡,說到走遍天下,是不敢當的。不過說到長見識,卻是真的。這位師弟,你不是也出外行走了麼?想必也是頗有所得罷?」

  沈若復笑了一笑,轉身對韓一鳴道:「小師弟,你家鄉可是這方這土的?」韓一鳴搖了搖頭,道:「師兄,我家鄉離此不知有多遠呢!」沈若復道:「嗯,是了。小師兄,你家鄉不在此,又是初到此地,對此間獨有的物事,想必也不清楚罷?」韓一鳴聽到這裡,已知他下面要說什麼,忍住了笑容,一本正經地道:「嗯,不是不清楚,而是全然不知曉。」沈若復轉頭對著那姓宋的道:「宋師兄,我師弟不是此方人氏,入靈山不過一年,便是連上這回,下山行走也不過三回,實在不能與師兄相提並論。我們也是初到這方,經歷又少,這青花小蒼龍是斷然不識得的。連宋師兄這樣見多識廣,都不識得這青花小蒼龍,硬要說我師弟認出了這青花小蒼龍,還看著方師兄將屁股送到那尖牙上去,未免太牽強附會了罷。再者我師弟心性最是善良,絕不會看著別人吃這樣大虧的,師兄就不必將這些不是都扔到我師弟背上來了。以師兄的見多識廣,都看不出那是條毒蛇。我師弟孤陋寡聞,就更沒這個眼力了。師兄那責怪,似乎於理不合罷。」

  他兜來繞去,講了這樣一大堆,又繞回原先的話題去了。說的還是與韓一鳴無關。其實人人都知那方師兄被咬全然是因他自己不留神所致,但平波道人自身就是善於將不是都推給別人的,他的弟子似乎也得了他這真傳,將這算都算不上的不是推到了韓一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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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9:07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九三、一面之詞


  那姓宋的弟子聽沈若復說了這樣一大堆,本來有些神色放緩,聽到後來還是說此事與韓一鳴無關,不由得大動肝火,道:「你胡說八道些什麼?哼,你靈山派就是這樣無恥!」
  這話一出口,這邊三人都跳了起來。沈若復反唇相譏:「到底是誰無恥了?你們自己被毒蛇咬了,反而要怪到我師弟頭上來,無非就是想著我師弟好氣性,就欺負他而已。他好氣性,我可不好氣性,你不說倒還罷了,你這樣誣蔑靈山,我倒是想和你說道說道。」韓一鳴對平波道人早就是忍而又忍了,若不是那時路上同行人多,只怕架都打過幾回了,打不贏也要打!聽沈若復這樣說,忍不住道:「沈師兄,你可別說我好氣性。我沒有這樣的好氣性,我但凡忍,都是看在師伯師叔們的面上才忍的。若是我一個人,有何可忍?若是我的錯,我自當承認,可方師兄被咬,關我甚事?對面幾位師兄,你們若能說得分明我與方師兄被咬有何關聯,那該我去賠不是,我一定不會推諉。」

  他否認自己與方師兄被青花小蒼龍咬有關,乃是頭一回。他素來就不說什麼,有一句是一句。這話說出來比之一千句都有力,對面三人愣了一愣,那姓宋的弟子道:「我曾聽說靈山派的小師弟寡言少語,看來傳言也不盡不實呀。韓師弟,你的口齒可並不鈍呀!難怪我師父南去一路,被你氣成那樣!」韓一鳴還未出聲,陸敬新已冷冷地道:「錢師弟,你是想將前番的恩怨也扯進來麼?你與你這兩位師兄弟都不曾跟隨尊師南去,方師兄也不曾跟隨著道長南去,但我與我小師弟,可是去了。事事都是目見耳聞了,你難道不想聽一聽尊師是怎麼害了我靈山派的師姐麼?想必尊師也不會說與你聽罷。」

  那姓宋的弟子愣了一愣,道:「你們的一面之詞,我為何要聽。我還偏不想聽。」陸敬新點了點頭:「那尊師與你們所說,同樣不過是一面之詞,你們為何要相信呢?若要不信,便當兩邊都不信,若要相信,便當兩邊都信,只聽一面之詞,你不也是偏聽偏信麼?咱們就只論今日之事,你不必拉扯那許多無關之事進來。」那姓宋的一聽這話,想要說話,卻被旁邊一人拉扯了一下,那姓宋的愣了一愣,咬牙道:「好,那就不拉扯前番之事,咱們只說今日之事。別的呢,也就不與你們計較了,但去向我方師兄賠不是,卻是定然必須的。」

  沈若復道:「哈,告訴你們罷,我靈山弟子雖不見得有什麼厲害之處,但孰是孰非可是很明白的。若然真是我們的不是,不必你們前來追討,我們定然是找上門去賠不是的。但若不是我們的錯,你想強加於我們身上,那也是萬萬不能的。」韓一鳴也道:「嗯,你若是說出我的不是,我隨你們前去就是。你若是說不出我的不是,或者將你們的過錯強加於我,我是絕不會屈從的。」

  那姓宋的弟子暴跳起來,對身邊的另一人道:「錢師兄,你看,他們就是這樣……」後來的話沒說出來,但已氣得胸前起伏不定。想來他就是生性暴躁,受不得言語刺激的,韓一鳴看他太陽穴青筋暴了出來,心中奇異他這樣的人也能修行?這樣的性情,確實不太適合修行的。倒是旁邊那姓錢的弟子冷靜得多了,一把拉住他道:「宋師弟,你急成這樣幹什麼?有話好說。」轉而對這邊三人道:「靈山的師兄弟,咱們好歹也算有緣。我師兄傷成這樣,你們便看著無動於衷麼?」

  「我們無動於衷麼?」沈若復道:「有衷有衷,我們很是有動於衷。錢師兄,請問方師兄可好些了?要勞煩你們諸位師兄多加看護了。唉,怎會這樣的不幸,真叫人想不明白呀!」他一連串說了幾句,全是不痛不癢的安慰之語,韓一鳴一聽師兄的「有衷」是如此,早已忍不住別過臉去,用力板住了臉,才轉回頭來。那姓錢的弟子愣了一愣道:「啊,這便叫有動於衷麼?這便是你靈山的有動於衷麼?真叫人大開眼界!」

  「哈」沈若復冷笑道:「那,依錢師兄所說,我們又該如何呢?這樣對師兄說罷,師兄或許覺著我們不通情理,卻全然忘記了此事,可是情理之外的。錢師兄,你們的意思是讓咱們去賠個不是,我們已然說過,此事不是咱們所致。若是咱們所致,咱們早就去了。還勞師兄親自來請麼?偏偏不是咱們所致。若是師兄不硬將此事歸咎於我們,我們還真說不定會去看望方師兄,畢竟大家都是同道中人,看望一番也是該當的。但唯獨師兄們是來興師問罪的,咱們就不能去。咱們這樣去了,豈不是承認了是咱們害方師兄被咬了。因此,咱們更加不能去了,還請師兄見諒!」

  他一番話,說得那姓錢的無話可說,卻又有心不甘,正想反駁。身後忽然亮了起來,便收住話頭,轉身去看。羅姑本來無聲無息浮在他們身後,他們落下來後,羅姑的所在越發暗沉了,或許是她掩蓋了自己的所在,因此他們並未察覺。這時她身上與插在地上那根木杖亮了起來,光亮吸引了諸人,便都回頭去看,只見她正自輕輕坐起身來。

  她面若桃花,身形矮小,額前一排密密的劉海,不過一個六、七歲女童的樣子,但身上卻發出淡淡的光輝來。韓一鳴抬頭一看,月亮已偏過了頭頂,此時已是子時之後了。羅姑新生,已過了嬰兒時期,是一個女童的模樣了。

  平波道人的三個弟子回過頭去,對她看了片刻,都異口同聲道:「童妖!」那姓宋的弟子轉回頭來道:「哈,你靈山派又是什麼好人了?居然跟童妖混在一起,不知道物以類聚麼?」他乍然間尋到了靈山派的不是,又驚又喜,對著羅姑看了片刻,對他身邊的同門道:「師兄,這個童妖身上陰氣甚重,咱們收了她。」但他卻不敢直接動手,想來是修行不夠,因而只是嘴頭鋒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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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vorylee 發表於 2008-4-24 09:11
第二十二卷小蒼龍 四九四、失靈


  羅姑有言在先,不許韓一鳴與他的兩位師兄插手她的事,並且晚間的事情都由她打發,因而三人只能旁觀,不得插手。此地雖說看不到遊魂了,但韓一鳴望見身邊的草叢之內,大樹之後,都有影子若隱若現,想來遊魂野鬼難得遇上羅姑這樣的指路人,要去往輪迴,都想得她指路,不願跑得太遠。
  那姓錢的弟子對著羅姑看了片刻,轉回頭來看了看這邊三人,忽然一笑:「嗯,這便是讓我師兄被青花小蒼龍咬的人罷?我看出來了,你若不出現呢,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各行其道便是。可你現出身來了,就不要怪我們不講情面了。靈山的師兄弟,我也不說是你們指使這童妖了,但你們既然與她混在一起,這個不是,不賠怕是說不過去了。對不住了,我這就收了她,到時還請師兄弟們隨我一起去,與我方師兄見上一面罷。有勞諸位了!」這姓錢的倒比那姓宋深沉些,那姓宋的是一氣嚷著要他們去賠不是,而他卻是繞山繞水要他們去見那方師兄,實則也是賠不是,只不過他沒說那樣分明!

  他說完這話,將桃木劍提在手中,便對著羅姑走去。羅姑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帶著冰冷的氣息直視著他。她的一雙眼珠之中的沉鬱神氣與她稚嫩的面容大異其趣,她懸空坐在沈若復的罡銳寶劍上,雙腳懸在空中,輕輕晃動。那姓錢的弟子提劍走上前去,他手中的桃木劍開始泛起靈光,韓一鳴想要提醒羅姑小心,衣袖被沈若復一拉,沈若復看著前方下巴輕輕一指。韓一鳴向他示意之處看去,阿土又變成了肥胖的模樣,懶洋洋伏在地上!

  本來阿土守在羅姑前方就會有一對星光藍眼,這時卻變成一隻尋常的黃狗,韓一鳴不禁擔心,又有些放心。忽然見羅姑手邊的那根木杖亮了起來,越來越亮,而那姓錢的弟子桃木劍上的靈光就在羅姑手邊木杖亮起來的瞬間暗了下去。那姓錢的弟子也察覺了,收住腳步,對著手上細看。看看手中的桃木劍又看看羅姑,遲疑起來。他的兩個師兄弟也快步趕上去,生怕慢一步他吃了虧。

  三人站了片刻,終究那姓宋的弟子最是急躁,罵道:「妖孽,妖孽!」羅姑並不理他,只是將手放在了她身邊的木杖之上,輕輕敲打。陸敬新忽然小聲道:「自不量力!」話音未落,那姓宋的弟子已提劍向著羅姑劈去!他手持木劍,若不是韓一鳴已修行了有時候了,定然不會認為木劍能夠傷害羅姑。桃木有辟邪之用,平波道人門下的桃木劍說不定就更加厲害了,韓一鳴正要出聲,羅姑手一動,那本來三尺長短的木杖已拔在了手中。羅姑木杖一揮,一陣陰風吹過,吹得這邊韓一鳴都忍不住打了個冷戰,前方那三人衣裳都被這陣陰風吹得拂動不止,這還罷了,韓一鳴只見樹林之中,隨著這陣陰風,本來已閃在樹後的影子,都撲了出來,向著三人撲將過去!

  這些影子並不撲向韓一鳴三人這邊,卻都向著平波門下那三名弟子撲過去。韓一鳴只見過影影綽綽的遊魂,不曾想它們被羅姑這一揮,都飛快便捲到了那三名弟子面前,韓一鳴只覺耳中響起的是雜亂不堪的聲音,有的刺耳之極,有的如風聲一般快捷,夾雜在一起,甚是零亂,而那些影子,比這聲音更加去得快,轉眼已撲到那邊三人面前。

  那三人都揮劍亂斬,卻全無效用,他們的桃木劍似乎全都失去了辟邪的靈氣,斬在遊魂之中,輕易便透了過去。韓一鳴心中想笑,卻不曾笑出來,不過他不笑出來,這裡也充滿了笑聲。林中有著怪異的笑聲,似乎是遊魂們發出來的。從前羅姑所遇的遊魂並不發出聲響,便是他們所遇的那個女鬼,也沒有這樣怪異的聲音。不過這樣的笑聲,不論在何時發出,都足夠嚇人了。三人的桃木劍徒然失去了鎮邪之用,胡亂揮了一陣,都各自在一邊唸唸有辭起來,雖說他們念得極是模糊,令人聽不分明,卻知他們開始唸咒,想要施法了。

  羅姑右手伸向前方,手中平握著那根木杖,往前一推。本來圍在平波道人三名弟子身邊飄蕩的遊魂,都飛快順著一個方向,圍著他們飛旋起來。這一下韓一鳴與沈若復都覺得臉上身上一陣陣寒意直逼心頭,並且那許多遊魂看似無形無狀,但擦過他們身邊,卻帶著一種厲風,好似刀鋒平平自眾人身邊刮過。

  他們站在外面,都覺得刮得身上隱隱作痛,忍不住向後退去。可想而知被遊魂圍在其間,會是怎樣的感受。韓一鳴聽著平波道人那三名弟子大呼小叫,看他們驚怒交加,卻又不能自其中衝出來,百般無奈的模樣,心中十分快意,忍不住一笑。又過得一陣,羅姑輕輕收回那根木杖,那許多遊魂都緩慢了下來,卻還圍著他們慢慢轉著圈子。那姓錢的十分機靈,忽然一聲發喊,飛快自那圈子之中跑了出來,他的兩個師兄弟跟在他身後,頭也不回地跑開了。

  羅姑意態斕珊地看著他們離去,那許多遊魂都不追趕,只是在原地慢慢轉著圈子。那三人跑得也著實不慢,轉眼已融入黑暗之中去了。這邊韓一鳴與沈若復想多為瞻仰一下他們逃跑的背景,也未能如願。沈若復低聲道:「這樣便放他們走了?」陸敬新道:「總不能讓他們也去輪迴嘛,師弟,你這用心……」沈若復道:「唉,陸師兄,你這就說錯了,我可不盼望他們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是說這樣一去,必然又是一筆恩怨。我還真是服了他們,小師弟這樣不惹事的人,他們居然也想把不是都推在他頭上。」

  韓一鳴道:「我可不怕,我得罪平波,道長難道得罪的還少麼?也不在乎多這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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