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39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6 08:42
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六八、弟子

    她輕描淡寫地一句,韓一鳴意外之極,忍不住起身推門出來,自走廊上走到梯口,果真見客棧大堂之內,有一人正與店小二爭吵。這人口齒厲害,三個小二也吵不過他,只聽他道:「我前來尋人,你們倒在這裡攔住,你們算得什麼東西?也敢攔我?上門皆是客,懂是不懂?不懂讓大爺教你們!」

    光聽這言語,已知是自己最為頭痛的弟子青竹標了,他背對著這邊,一手叉在腰上,另一手指著小二,道:「知不知道什麼叫大爺?有錢就是大爺。你大爺我,滿是銀錢,你們別狗眼看人低。」韓一鳴自己言語沒有這樣無禮犀利,卻收了這樣一個口齒如刀的弟子,聽他出言,句句厲害,也知那幾個小二為何看不上他,他穿得並不整潔,反而有些髒亂,連頭髮都是蓬亂的。這樣一個人,進到店裡來,小二自然不敢相信他有錢,只怕他是前來賴吃賴喝的。這些小二,見天與四處奔走之人交道,也頗有些看相的功夫,因此見了這等衣裳破爛之人,是絕不相信的。

    韓一鳴也不聽他們再吵,搶先道:「你怎麼來了?」青竹標回過頭來,正是滿臉的怒氣,看了韓一鳴一眼,忽然變了臉,往地上一跪:「師父,師父,我總算找到你啦。」他此時滿臉都是殷切神色,韓一鳴著實疑心要是自己看錯人了。他與青竹標並不相投。青竹標不曾真的視他為師,他也不曾真將青竹標視為自己的弟子,他之所以拜自己為師,乃是因生活所迫,尋口飯吃罷了。這時這樣熱切,倒真令人有些小心起來。

    他這裡還未出言,青竹標已氣勢洶洶地轉頭對幾個小二道:「看見沒,你們真是狗眼看人低!這是我師父,難道還是假的麼?給我滾開!」韓一鳴正要說不必如此凶狠,一個小二已道:「你別見個人就攀親,你這樣的人我們見得多了!人家識不識得你,還是兩說呢!」這小二也頗厲害。口齒上一點不輸與青竹標,韓一鳴連忙道:「對各位不住,這真是我的弟子,他與我們失散了些時日,因此未一起走。」他這裡出聲認了,那小二便也不說什麼了,只是轉身走開。

    才走了兩步,青竹標已道:「快給大爺安排吃食上來,大爺……我,我餓了,走了這樣久,師父弟子肚子好餓呀!」他之前還言語頗為不客氣,想是看見韓一鳴的不豫之色,說到一半改了口,言語中多了幾分客氣。那小二滿臉的瞧不起,對韓一鳴道:「這位客官,你老果真識得他麼?」韓一鳴道:「他真是我的弟子,是我教導的不好,言語上若有得罪,各位請不要放在心上。」青竹標想是不曾想過有服軟的一日,他自己不服軟,也不願韓一鳴服軟,於是又想出聲,韓一鳴瞪了他一眼,他才悻悻然收住了口。

    那小二道:「是客官識得的,我們便不說什麼了。」青竹標道:「話可以不說,吃的快弄了來,看什麼,有我師父在,難道還會賴你的飯錢麼?」他旋即又回過身來:「師父,弟子餓了。」韓一鳴道:「相煩你們給他弄些吃的罷,他吃了什麼,我這裡會會帳的。」幾個小二口裡咕咕噥噥地去了,韓一鳴與青竹標一個樓上一個站在樓下,青竹標道:「師父,你們讓我好找,我總算找到你們了。」韓一鳴不欲他在大堂之中說出話來,這個弟子說話實不中聽,於是道:「進屋裡來說。」

    青竹標歡天喜地溜上來,跟著韓一鳴背後進了屋,道:「師父,你們走得倒快。我一路趕來,總也趕不上。」韓一鳴看了看他,此時他又是臉上有了污跡,身上衣服倒也還算齊整,只是兩眼滴溜溜轉動,讓人著實有些摸不清他是真是假。只不過韓一鳴是知曉這個弟子的,不能以厲害來說,但著實不是什麼實在之人。韓一鳴還未出聲,他兩眼在屋內掃了一圈,道:「師父,弟子有兩天沒東西吃了……」韓一鳴是老實人,忍不住道:「你不是說自己身上滿是錢財麼?怎地會沒有吃東西?」青竹標滿臉的不屑:「師父,你就是太死心眼了。我不過是騙騙他們,他們開店,上門都是客,憑什麼看我不起,連吃的都不給上,連坐都不讓我坐下,只將我往外就趕,這是何道理?我……」他忽然不往下說了。韓一鳴道:「哦,你要說你不是白吃他們的?可你便是想吃白食的。不是麼?」青竹標毫無慚色,道:「那有什麼,我吃上一頓,也吃不窮他們,吃不垮他們,小氣成這樣。虧了遇上師父,不然說不定要餓死了。那老傢伙真靈,真準!」

    韓一鳴聽他這樣大言不慚,真是無話可說,攤上這樣的弟子,還有何可說?但聽到後面,忍不住道:「你說什麼,誰真靈真準?」青竹標笑了一笑道:「沒什麼,我隨口亂說的。」韓一鳴看了他一眼,斷定他是遮掩之辭,但這弟子著實有些無賴,這話想絕不會是他隨口亂說的。別是平波讓他來跟在靈山弟子身後,探聽消息的。這弟子有些搖擺不定,可不能為他所騙。但要自他口中套出話來,真要費些心思。

    正想間,門上有人輕輕敲了二下,韓一鳴轉身拉開門來,一個夥計,正用個托盤端了幾樣吃的站在門前。青竹標在身後喜道:「快送進來,老子餓死了。」韓一鳴頭也不回便對那小二道:「這些吃的,我不要了,你拿下去罷。」那伙計急道:「明明就是你們要的,怎說不要?」韓一鳴道:「銀錢,我照樣付給你,不會少你一個子兒。不過吃的麼,我不要了,你拿下去罷。」那伙計有些摸不著頭腦,但他當夥計也不少時日了,客人的古怪,想必也見了不少。於是道:「好!」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6 08:43
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六九、物急必反

   青竹標已急得跳了起來,眼看到嘴的吃食沒了,自然是急的:「那是我要的!」韓一鳴道:「是你叫來吃的,可不是我要吃的,不過付賬的人是我,那我可以不要這吃的。但我也不能為難店家不是,銀錢我照付,不過吃的,我可就不要了。」青竹標急了:「師父,哪有付了銀錢不要東西的,你這樣大方,我這當弟子的可就倒霉了。」那伙計也是甚是機靈,並不走開,只是端了東西站在門前。青竹標道:「師父,我知你要問我什麼,我實話告訴你還不行麼?你先讓我吃飽,之後我便一五一十告訴你。」韓一鳴看他著實是餓得不行了,道:「好,那你可要實話實說。」青竹標道:「我這條小命都在你手中,敢不說實話麼?」

    那伙計將吃的端進屋來,青竹標風捲殘雲般一掃而空,末了,還有些意猶未盡,想來是餓了幾頓了,不過也不敢再叫些吃的上來,看了看韓一鳴道:「就這些罷,也算夠了。」青竹標看了靈芯一眼,靈芯自始至終坐在屋內逗凌風雲玩,對那青竹標一眼都不看。青竹標似是也有些怕她,看了一眼,道:「師父,我是個爽快人,你不就是想知曉我先前說的那人到底是何人麼?我這就告訴你。」韓一鳴也不出聲,只是看著他,青竹標道:「說實話,我並不識得他。」

    韓一鳴氣不打一處來,不識得?咬了咬牙道:「你不識得?」青竹標道:「不識得。」韓一鳴咬牙道:「不是平波道人麼?」青竹標道:「不是。」韓一鳴哪裡相信,只是看著他,青竹標道:「平波道人那個老東西,對我可是一點都不好。說起來,師父,我對你可是忠心不二的。任他怎麼威逼利誘,我可是一個字也沒說。」他說的話著實令人難以相信,韓一鳴將信將疑。只聽沈若復在門外道:「你不是一個字都沒說,你是沒甚可言說的。」話音未落,沈若復已走進門來:「平波問你些什麼,我大約也猜得到,你答不上來,全然不在我的意料之外。」

    青竹標對韓一鳴還有那麼一點點尊敬,見了沈若復可就完全沒有了面對師長的尊敬。翻著眼睛看他一眼:「你知道什麼!」沈若復道:「他問你你師父在何處,你是不知的。他再問你我們在何方,你也無從應答,更不用說問起我們師門之事了,你是一竅不通的。你知曉什麼?大不了編幾句謊言,騙騙平波罷了。以平波的厲害,豈是你能騙著的?他起初或許會信你,過後卻絕不信你。」青竹標不言語了,韓一鳴知沈若復一語中的,也不說破,只道:「你只告訴我,你說的那個厲害之人,到底是何人?」

    青竹標道:「我果真不識得他,他只是指點我,讓我來找你們。我也不知他如何得知你們在何方的,我順著他的指點來找,果真沒錯的。只是我不如你們快,常常是趕到一處,你們已離開了。」韓一鳴看他此時頗有些氣餒知他說的是真話了,道:「果真不是平波麼?」青竹標道:「這老雜毛我也沒見上幾面,他請我去,也沒說什麼,就是問了他說的那些話,之後便將我關在一間屋內。」韓一鳴忍不住道:「這是你師伯,你可要好生尊敬。」青竹標頗為不快,「師伯」二字在喉內打了個滾,並未叫出來。沈若復道:「你想叫我也罷,不想叫我也隨得你,我全然不在意。嗯,那指點你這個人說了些什麼?」青竹標道:「也沒說什麼,只說讓我來找你們,我也就來了。」

    沈若復道:「嗯,那還好,與我一屋,你去歇息罷。我與你師父有話要說。」青竹標滿臉不快,想來他對這個師伯是十分不喜的,自己有什麼小花招全然不能瞞過他的眼睛,因而不快。但看韓一鳴不出聲了,知曉真得與這師伯一起住了,他也年輕,好端端地已長了自己一輩,自己什麼都瞞不過他的眼睛,著實令人生氣,不過也不敢說出來,只是彆扭著站起身來,沈若復指了屋子與他,他自去了。

    沈若復關上門道:「平波到底還是沒能用上這個無用的弟子。」韓一鳴道:「不知他將青竹標放回來,有何用意。」沈若復道:「管他什麼用意,既來之則安之。青竹標於他而言,全然無用,既不知我靈山的過往,也沒有什麼修為法術,若是他真能說出點什麼來,平波或許會多看他一兩眼,偏偏他是你在山下收的弟子,說不出什麼來。平波想要知曉的,他都一無所知。此一點定然令平波十分不快。我想平波擄到他之最初,必定是對他不錯的,只不過,他對平波無用,平波看他實在無用,才不理會他的。平波門下大多為牆倒眾人推的,平波已不禮遇他了,他們自然對他也沒甚客氣的。因此青竹標才這樣狼狽。」

    韓一鳴道:「他擄了青竹標,卻全然無用,那為何我們上門去要,他不順水推舟還給我們呢?」沈若復道:「這就要問平波了,不過我猜測,咱們要上門去,他必定十分不快,也極是難堪,並且他若是還我們弟子,豈不坐實了他強搶我們弟子的名呢?因此換了是我,我也絕不會放青竹標回來。師弟,我們不是還帶著無名麼?黃松濤要上門來,我們也不給呀,此乃人之常情。就不必再言說了。不過青竹標呢,你不要訶責於他了。他心神還未堅定,這個時節,你若是太過於苛責他,無異於給了平波可趁之機。那這名弟子可真就是平波的爪牙了。」韓一鳴道:「哪怕他為非作歹,我也要視而不見麼?」沈若復道:「那又不必。他為非作歹,你正該管他,我是說,他若是沒什麼大錯,你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物及必反。這可是古來有之的道理。因此他若不是做得太過,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若是他為非作歹,你也不出聲,那之後這名弟子也就全然會欺到你頭上了。他年輕些,又有些入了歧途,因此,你若不管他,將來這個弟子也會成為你的心頭大患。」
easygoing1 發表於 2009-4-6 08:43
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七零、教導

  不管他,將來這個弟子也會成為你的心頭大患。」

    韓一鳴無比頭痛:「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該如何是好?」沈若復道:「師弟如此為難,不如將此弟子交與我來管教,如何?」韓一鳴本就頭痛這青竹標,卻是不得不帶在身邊,聽得沈若復願意替他管教,只覺身上輕了,道:「好呀,師兄你願管他,那再好也不過了,我拿這個弟子著實是沒法子,一來我們脾性不對,二來嘛,我也不知如何管教這名弟子了。師兄別笑話,我真是拿他沒法子的。」沈若復道:「嗯,我知師弟是什麼氣性,那我來管教好了。若是有什麼不對,師弟只管與我說。」韓一鳴道:「師兄接過去管教,沒有不妥當的。」

    沈若復道:「青竹標極是機靈,調教好了,可堪大用的。若是他靈性夠,之後他來對付錢若華,那真叫小菜一碟了。」韓一鳴素知這位師兄的聰明,但也有些不解:「師兄,我向來認為錢若華不是師兄對手的。師兄對付他綽綽有餘了,不必再調教出青竹標來對付他罷。兩個人對付他一個,也太瞧得起他了。」沈若復道:「唉,師弟,我就是立意要將青竹標調教出來對付錢若華的。不是我對付不了他,而是我不能對付他。」

    韓一鳴不禁有些意外,錢若華的什麼花招瞞得過師兄的眼睛了?為何師兄不能對付他?沈若復已道:「師弟,沒什麼可意外的。我之不能對付他,不是我算計不過他。而是我不想將心力花在他身上,平波比他狡猾得多了,我要去對付平波。將錢若華交與青竹標來對付,我正好可以抽身出來,全心全意對付平波。再者,要對付平波,將來難免會有些令人不齒的手段,若是沒這個人,我來用這些令人不齒的手段也沒什麼,但有那麼一個人,我為何不用呢?讓他來做這些事,不好麼?師弟,做這些事,難免就會手上沾血,也會為人指責。我將來還要助你成許多事,為何一定要授人與柄,與人口實呢?師弟,我若給人留下話柄,那於你,也是十分不利的。你是一點都不能讓人指責的。你越做得光明磊落,平波失算越多,我們的贏面就越大。至於青竹標,他越無賴越好,人人皆知他是靈山沒了之後收的弟子,以後別人問起,師弟也要現出因靈山同門太少,不得不良莠不齊地收人入門來。至於弟子的靈性,那是不在思慮之內了,連弟子的本質,你都不能再挑選了。無奈之中收的弟子,不能再糊塗逐出門去。收於門牆內管教,乃是修道之人當為之事,也是濟世之舉。龍生九子,還每子不同呢,何況是弟子,更可以不同了。因此青竹標全然可以做許多我們不能為之事,他本就機靈,調教一下,變成聰明也說不定,我會讓他得些好處,且這些好處,他只能自靈山自我的教導之中領會到。我會令他死心踏地跟隨我們。」

    韓一鳴自是不疑心沈若復之能為,但聽他如此這般說來,還是有些擔心。只是這擔心就不必再言說了,道:「好,師兄,那我便將這弟子交與師兄了。聽憑師兄教導了。」沈若復道:「不過,我卻有句話要說在先。那便是,我如何管教他,師弟皆不插言,他來與你說什麼,你都只當耳旁風。不要給他什麼言語上的允諾。」韓一鳴十分不解,但還是點頭道:「好。」沈若復道:「惟有這樣,他才不會心意動搖,才能成器。」

    韓一鳴一一答應,及至說完了,停了一停,看沈若復似是還有話要說,道:「師兄還有何話要與我說?」沈若復欲語還休,道:「本是要與師弟你說句話的,但我想還是再過些時日再說的好。」韓一鳴自不會去追問,他若想說,自當會說,沈若復也不是吞吞吐吐之人,他若不說,自有他的道理。或許是時機不到,反正這位師兄的機靈,只會在自己之上,他若不想說,自己也不必去猜,那是萬萬猜測不出來的。

    次日,他們向北而去,青竹標跟在沈若復身後,韓一鳴不知沈若復與他說了什麼,但以沈若復的聰明,青竹標不論出什麼花樣,都翻不出他的手心去。不過青竹標閃爍的眼睛,卻是十分的不安份,他本就是個不安份之人,他若能安份下來,那真是太陽打西邊升起了。並且他自來身世飄零,因而無乏人管教。即便知曉沈若復是個手段心計極為厲害之人,依舊有些擔心,非是信不過沈若復,乃是擔心同門的意思。畢竟青竹標是他下山之後,因了丁五才收的弟子,不論如何,他的重要遠遠不如沈若復。

    走了幾天,越發寒冷了,好在他們事事都備得周全。無非一個小兒凌風雲費些事罷了,但有師姐們照料,也是極為周到的,至於無名,那更是一個不費事的,那本來就是個天外來的人,問他什麼一概不知,餓了自己會尋吃食,身體還頗強壯,粗陋之食沒將他吃出病來,單衣薄衫也沒讓他生病,他也不定跟在他們身後。時而出現,時而無蹤,有時就跟在身邊,有時數日不見蹤跡。但他始終跟在他們週遭,只是不知何時會出現了。

    這日晚間,他們才在一處投宿,進了屋內,便聽小二言道有人前來拜訪。韓一鳴頗有些意外,他獨自住了一間屋子,於是讓小二請那人進來。不多時,那人進得屋來,居然是黃松濤。韓一鳴一見黃松濤,便知他這些時日,都跟在自己身後,他的誅魔弟子的下落,要從自己身上得知,他如何會走開?只可惜當時自己並未想明白此處,這時想得明白了,卻也不在意,本來無名便是自己跟來的,又不是他們強拉來的,因此便是他看得再清楚明白不過,韓一鳴也不怕他。無名的怪異之處,同道之中人人皆知,自己大可不必擔憂黃松濤能以此興波。
s57894 發表於 2009-7-7 09:56
八七一、想

    黃松濤進得屋來,道︰“小朋友,許久不見,你可是今非昔比了。”韓一鳴略有些意外,卻也立時明白過來,自己當上掌門一事,他是知曉了,只不知他是如何知曉的。也不聲張,只道︰“前輩說的哪里話來。前輩來尋我,定然是有要事了。”黃松濤道︰“小朋友,你當上靈山掌門乃是我意料之中的事,只因今日比不得從前,我沒能及時前來恭賀你。我前來尋你所為何事,想必你也再清楚明白不過了,咱們都打開天窗說亮話罷,我來是尋我的弟子,你若是能指點一二,那我過後也會多加關照靈山弟子的。”

    韓一鳴明知他來便是為此,但听他如此坦白地說出來,還是有些意外,愣了一愣吃不準他知曉了多少,再看他是滿臉的焦急,忍住了听他說下去。片刻之後,黃松濤道︰“我只問小朋友一句,我那不成才的弟子,小朋友是在何處得到他的下落的?我找了許久,都不曾尋到他的下落,因此小朋友告知于我。”韓一鳴不禁沉吟,听黃松濤這口吻,似是不知無名在他處,一時心中轉過無數念頭,但心中所想,卻是絕不願將無名的下落告知于黃松濤。

    黃松濤也不急于逼問于他,過得一陣,才道︰“小朋友可能告知于我?”韓一鳴道︰“我也想說與道長,只是我也說不出。不知為何,到了口邊,卻是不論如何都說不出來。”他靈機一動,想起當日魔星讓自己說不出他的絲毫來,施了法術,因此這般說來,看黃松濤如何?黃松濤看了他片刻,道︰“有人給小朋友施過法術?” 韓一鳴也不點頭卻也不否認,便這般看著黃松濤,黃松濤道︰“這可有些為難了。我替你解解法術看看如何?”韓一鳴搖了搖頭,依舊不出聲,黃松濤道︰“小朋友,我也知你想助我,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這樣好了,你也不必出聲,以防隔牆有耳。我來問你,若是我問對了,你也不必言聲,若是錯了,你眨下眼便好。”韓一鳴心道︰“好,不論你問什麼,我都眨眼,就沒有對的,沒有對的,看你如何猜測。”

    黃松濤停了一停,道︰“小朋友,你見過我的弟子無名?”韓一鳴正想眨眼否認,忽然心道︰“我若是說沒見過,他也不信,索性認下來,讓他去想。”便不眨眼,只是看著黃松濤。黃松濤盯著他雙眼看了片刻,見他一動不動,舒了口氣道︰“還好,總算有人見著他了。只要有人見著了,我便能尋到他。”又問韓一鳴道︰“可是有人挾迫于他?”韓一鳴心道︰“我便認了有人脅迫于他罷。我或是不認,黃道長必定會問我無名的下落,我如何說得出來?”于是,也不眨眼,黃松濤道︰“小朋友,脅迫他的,該是同道中人。你不會不識得罷?”韓一鳴心念一動,想要說是平波,卻又壓住了。靈山與平波之間的恩怨,當真不是小事,他要是說是平波,豈不是將火頭引到平波身上去了,但黃松濤絕不會相信。他若是不信,這事反倒不好辦了,就在他遲疑間,黃松濤已道︰“好了,我知了。只是這人……”

    韓一鳴知他還想問下去,索性道︰“道長不必問了,這個人我說不出來。”黃松濤心有不甘,道︰“我說名字。”韓一鳴道︰“道長,如若我能告知于你,我定然不會不說。著實是我不能告知于你的,你就不要再為難我了,之後道長會知曉的。”黃松濤無奈,還想再問,韓一鳴已道︰“人家修為法術都遠遠強過我這後輩小子,一個法術都能讓我無法做許多事,道長就不要再為難我了。我靈山的同門,也須我關照呀!”黃松濤嘆了口氣︰“也罷,你說的是,我不該為難你的。”韓一鳴道 ︰“多謝道長。”他心念一動,又道︰“異日我能說出來了,定然會說與道長听的。”黃松濤嘆了口氣,道︰“小朋友,那只盼你早些能說與我听,這弟子,這弟子,唉,不說也罷。”嘆了口氣,黯然離去。

    黃松濤一離去,沈若復便走入門來,道︰“師弟,如何?”韓一鳴一一說與他听。沈若復听罷,道︰“很好,師弟應對得極好。他不知無名的下落,遲早還來找師弟。听他這話,他是沒看見無名的,不過無名也怪,這兩日也不曾跟在我們身邊,因此他看不到無名。師弟呀,你要是說無名沒有人脅迫,黃松濤更會來求你。”韓一鳴十分意外,沈若復道︰“師弟,無人脅迫無名,也就無人見過無名,哪唯一一個見過無名的人,黃松濤是不會輕易放過的。

    韓一鳴恍然大悟,不禁佩服這位師兄的心術厲害,確實所想遠比自己想得深遠。禁不住道︰“哪如今我已說了這話,如何更改?”沈若復道︰“萬不能再改口,你若是改口,黃松濤就絕不會信你了。他會去尋這子虛烏有之人,讓他去找尋好了,不論如何他都尋不到的,只要他尋不到,便會再來找你。不過你說了這個人,倒也有不少益處。他會疑心幾乎所有的同道,他有了疑心,自然不再會是往日的模樣。咱們就等著看後面會如何了。以不變應萬變。”

    韓一鳴說到他險些說出平波來,沈若復道︰“師弟,虧得你忍住了沒說。平波是絕不能說出來的,你便是說了,黃松濤也不會相信,于他而言,他知曉咱們與平波有著極大的仇怨,你一說平波那便是栽贓,你不能說,只能別人來說。自你口中說出來,黃松濤絕不相信,但,自別人口中說出來,就不是這麼回事了。”韓一鳴听他似是有什麼打算,便道︰“師兄,你是否有什麼打算?”沈若復笑道︰“我自然有打算,只不過如今還只是打算,還沒想好,待想明白了,再與師弟說。”韓一鳴道 ︰“好。”停了一停,道︰“師兄,若是我對黃松濤說自己見過無名,我如何應對他呢?”此事于他而言,乃是難事,雖不是如此,卻想知遇上此事,沈若復是如何變通應對。
s57894 發表於 2009-7-7 09:57
八七二、機緣

    沈若復道︰“那你是什麼都不必說的,無名本就古怪。不與人相似的,仿佛天外來的一般,他若是別人能跟得上的,那黃松濤何必還來尋你?他自己早就尋到無名了,且無名也不會走失了。”韓一鳴道︰“師兄言下之意,乃是指黃松濤若是問我,我全然可以不答?”沈若復道︰“正是。他問你關于無名的所有,你都可以不答。他問你無名在何處?你不必回答,連無名此時與咱們一路,你都未必知曉他在何處,為何要答?你只當是路上遇上了他,想帶他回來,卻是帶不回來,不得已拿了他的靈氣,乃是同道的好意。你說你帶不回無名來,黃松濤心里有八成是信的。”韓一鳴點頭道︰“師兄說的不錯,黃松濤對他的門下弟子,該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即便不是一清二楚,我抵賴個全然不知,他也不能不信。”沈若復道︰“師弟說得沒錯。你若是抵賴得干干淨淨,他還真拿你沒法子。實則他心中是有些相信的,也不得不信。我猜想,師弟,只是猜想,未必是真的。他跟在我們身後,不止是一日半日了罷。無名不是時時在我們身邊,但許多時候,咱們還是能看到他的。黃松濤若是看到了無名,他此來就會很有底氣。我先前看了一眼,他不是有底氣的樣子,反而有些吃不準。那便可知,他或許都不曾看到無名。只是因了你請明晰傳信,才來找咱們。他找明晰是全然沒用的。自明晰處,他只能知曉這個傳信是你傳的,別的就一無所知。那以他的閱歷,來與你談說此事之前,他便會細細看過咱們的行蹤。自然是要找無名的下落才會如此。他跟在咱們身後,不是一日兩日了,實在找不到了,才會來尋你的。換了是我,我也會私下里查看幾日。若是看到了無名,我自然是悄悄帶走。一點兒不聲張。師弟,你休要意外,此乃人之常情,換了是你,也是一樣的。”

    停了一停,道︰“若是看到了,帶不走,他便會公然上門來討要的。相信他要是得知無名與咱們混在一起,他可沒那麼好的脾氣,輕則逼上門來。重則麼,與平波一般尋一堆同道中人來與你理論。說不定還要對咱們痛下殺手。我可絲毫也不認為他會手軟,他對無名那樣看重,絕不會讓他就留在咱們的手中。除此二法之外,他無別的法子將無名帶回去。無名可是會自己回去的?絕不會。因此我猜測他不曾見到無名,跟在咱們身後呢,是跟了有幾日了。只不過他修為遠遠在咱們之上,他有心要隱藏起來,咱們可是全然不能知曉的。但他便是沒能見到無名,因此才來尋你的。你只管推不知道好了,就當他看不到,就當無名真不在我們這里,全然不用心虛。“

    韓一鳴道︰“唉,說起來他也是可憐,好歹也是千年道行了,怎麼還為這樣一個弟子這樣看不開呢?無名這樣,可不能當掌門。”沈若復道︰“千年道行又怎樣?同道之中,千年道行的人多了,不止他一個。哪個不是看著誅魔弟子垂涎欲滴呢?他的看不開,于我們是極有益處的,此時只是不便讓他知曉無名在我們手中,先就如此罷。等合適的時機,他會知曉的。”韓一鳴極是佩服這位師兄的心思靈敏。道︰“師兄果真厲害,換了是我,絕不了這樣明白。”沈若復道︰“師弟,你將來遇上事情,不妨多想一想,遇上了與平波有關的,便想你是平波你會怎樣。遇上了與誰有關的,便去想,換了你是他,你會怎樣。”韓一鳴道︰“好,師弟教導得是,我一定這樣去想。”沈若復道︰“你不必去想你會怎樣,你只需想他會怎樣。知曉了他會怎樣,你自然也就明白自己會怎樣了。”

    這著實是厲害的招數,韓一鳴由衷佩服︰“師兄說的,我都記下了。”嘆了口氣道︰“師兄,不知我師父的靈骨到了何方,我可否去打听?”沈若復道︰“師弟,此事萬萬不能打听,你如何去打听?靈骨便是靈骨,我想只是行走緩慢。師叔成了靈骨,有靈氣相通,遲早會與咱們匯合。你不必如此心焦。你看無名還是人呢,尚且如此怪異,五師叔可是靈骨了,再怪異些也沒是可以料想的,況且一路來我也小心探听過,不曾听說有什麼見鬼,見怪的說法,想必也沒人被五師叔嚇著。你想想,要真是有人看到了五師叔的靈骨,哪里會這般一聲不出呢?”

    韓一鳴一想也是,道︰“嗯,只是那些時日我們太過蒼促,不曾去找尋我師父的遺骨,因此一直心里很是懸掛。”沈若復道︰“你這就有些婆媽了,我們蒼促之間離去,回來之後,我自會去問跟隨丁師兄的師兄師姐,問過了,師叔的靈骨確是我們分手那日便不見蹤影,靈骨乃是有靈之物,不可用常理揣測,不過我要與你說的乃是,你只管放心,師叔是不會為人所擒的,你也不必總是心中惴惴了。”他一句話說中了韓一鳴心中的擔憂,韓一鳴嘆了口氣,還是有些不安,只是不再說了。

    自此之後,韓一鳴便留了心,不留心倒罷了,留了心,果真看出黃松濤的蹤跡來。並不顯眼,但依舊有蛛絲螞跡可尋。他悄悄跟在靈山眾人身後,只是跟得不那樣緊。說來也奇了,他雖是跟在靈山眾人之後,卻不能看見無名。韓一鳴留心看過,這無名似是知曉黃松濤前來找尋他了,黃松濤蹤跡微露之前,他便無影無蹤,黃松濤的窺視沒什麼結果,他也不曾就此罷休。一連盯了些時日之後,不見結果,方才跟得不那麼緊,但也是時不時會跟來窺探一回。

    平波反倒沒了聲息,也沒再來追殺靈山弟子,韓一鳴一時意外起來,以他的狠,該當窮追不舍才是。他若是窮追不舍,靈山諸人會十分疲憊,但他這時卻全無聲息了,與他的狠辣全然不合。他對靈山不是除之而後快的麼?怎的這時無聲無息了?韓一鳴不用去打探,也知他將如莘藏在了自己曾去過的那間秘室之內,便是那間用封靈指印鎮住了鹿王的秘室,不知那鹿王可自秘室內出來了,自己抹去封住它的指印,便不曾再進去過。那是何處,豈是能輕易進去的。韓一鳴只知若是被平波知曉了自己進去他派內的秘室,他定然會殺了自己,並且還會公然告知別人,是自己私闖了他派內不能為別人所去之處,因此他擊殺了自己。這樣的借口,再光明不過了,即便人人都知曉他是因對靈山有積怨而殺了自己,但這個借口出來,卻是人人都不能為自己打抱不平,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殺了自己。

    若是他真將如莘鎮在了那個秘室,自己又當如何?那地方可不是想去便能去的。那地方早已布滿了符咒,並且是層層疊疊的符咒,想必他過些時候就要去添上些法術,層層設防,並且布下巨大的法陣。不知上回如何機緣巧合讓自己進了那處去,看到了那平日不能看見的秘密。韓一鳴想不出來是何等機緣讓自己進入那間秘室,那定然是平波不讓人知曉之處,沒人能進去的,連他的親信弟子,也不一定知曉那里的秘密。只是不知為何,自己卻進去了,並且看到了。不過,許多事便是不能這樣猜想的,自己就是想破了頭也猜不透其中的奧妙。

    越往北走,越是寒冷,韓一鳴不知該向何處去尋師祖的音訊,那本掌門秘書也看了幾回了,此次看到了上面有了丁五的死訊,並且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丁五就是靈山第三代掌門的,並非是他自說的只是承接大師伯與自己之間的一個尋常人等。如今再看這掌門秘書,真是再分明也不過了,秘書之上自第一代掌門記起。韓一鳴看這本書,當真是看肅然起敬,這本書上不曾寫如何成就的靈山,韓一鳴如今只要想到成就靈山,都是無比欽佩,靈山毀了,要讓他再成靈山,全然沒有這個本事,連自何處下手皆不知曉。不禁要生出自己無能為力的感嘆來了。

    只是這本書上,連秦師伯,丁師兄于何時寂滅都寫得再明白不過了,而師祖靈空的下落,卻是一筆皆無。師祖成了靈山,靈物前來靈山生長,連奇花異草都記得有名。但師祖靈空記得極少。韓一鳴極是想不明白,但想不明白也沒法子可想,嘆了口氣。他翻來覆去看過無數回,看到了靈山的鹿王,獒王,他現下知曉那是獒王了,與狂飆長得那樣相似,不是尋常狗類。但這本書真是過于玄妙了,韓一鳴每次都是極為困惑之時打開來看,色色樣樣都看到了,可是對于師祖靈空,這上面提到的卻是再少不過了,僅只寥寥數語,甚而不如提丁五提得那樣多。
s57894 發表於 2009-7-7 09:58
八七三、銀子

    他也忽然很想看看自己之後,靈山的下一代掌門會是誰,既然丁師兄能看到自己,那自己也該能看到之後的另一代掌門,但無論他如何看,卻是看不到自己之後的掌門是誰。或許這也是要機緣的,機緣不到,便看不到許多事情。

    他們一路過來,黃松濤都在一旁窺探,只不過他老奸巨滑,不太顯山露水。靈山眾人也不去理他,跟了這許多時日了,無名也不時出現,但黃松濤卻全然不曾遇上過,韓一鳴有些懷疑他對于無名,是視而不見的。但也只是悶在心中,並不說出來。

    他們走了好些天,天氣越發寒冷干燥了。這日到了下午,風越發寒涼起來,馮玉藻道︰“師弟,咱們找個地方,我看這天色,怕是要有風雪,咱們大人沒什麼,這小兒,怕是不行,頂不住這風雪的,咱們找個地方歇下來,往後是越來越冷,就是走,我們也要再備辦些物事的。”原來這日天色色是沉沉灰色,一早就北風凜冽,到了下午,天上的濃雲越發低了,走到下午,看看前方依舊沒有下處,于是都御劍向北而去,他們御劍極飛行快,不多時已看到前方朦朧有個小小村莊,此時北風肅殺,那小小村莊全然籠罩在一片寒意與清冷之中,眾人都不約而同向那村莊而去。

    他們依舊是在那村莊前一座山的山坡上便停了下來,向那村莊走去,翻過山來,只見那村莊也不算小,韓一鳴回頭看了看,不見黃松濤蹤跡,想來他跟得不那樣近,也不至于跟得那樣近。只是跟在靈山眾人之後的,不止黃松濤一人,還有徐子謂,他也一直跟在後方。黃松濤跟得鬼鬼祟祟,他卻跟得極是大方,況且他好歹還是靈山弟子,要跟上靈山眾人,完全是輕而易舉之事。他也不必避忌為靈山眾人所見,他似是什麼都豁出去了,就是靈山弟子沖上去暴打他一頓,他也會爬起來拍拍身上的灰土,擦去或許流出來的血,接著跟上來。

    韓一鳴還知靈骨也一定跟著來了,他相信師父在肉身消散之前便已安排得極是周到妥貼了,靈骨必定會跟過來,只不過不知現下那靈骨在何處,但卻知那靈骨遲早有一日走到自己面前來,就那麼不緊不慢地走來,遲早有一日會站在自己面前。只是不知是何時會出現。他在掌門秘書上看到的是師父成為靈骨,為靈山靈氣所引,永遠追隨。韓一鳴再笨,也知師父化為靈骨之後,哪怕就是散得破爛不堪,也會慢慢跟上來。但想到這里,心里是說不出的難受。

    走近了這個村子,遠遠的已見有人在村內村外走動,雖說已近寒冬,但也是一片繁忙景象。他們走了近去,已有村人上來招呼︰“你們從何而來?”韓一鳴看他們都十分質樸,雖是這樣簡單一句話,眼中卻是十分熱誠,便道︰“我們自南方而來。”那村人看了看他們,道︰“可是向北方而去?”韓一鳴心道︰“正是如此,這村人倒是很會看人。”哪知旁邊沈若復道︰“我們到了前方要向西而去。”那村人“哦”了一聲,眼中頗有些失落,沈若復道︰“不知貴處可否能讓我們小住一二日?”那村人口氣已不如之前的熱情,卻仍道︰“小住無妨,只不過,只不過……”

    沈若復接道︰“只不過什麼?”那村人道︰“唉,也沒什麼!”看了他們幾眼,道︰“請跟我,我引你們前去尋個下處。對了,只不過,你們不嫌簡陋便好。”韓一鳴听他說話,說不出來的怪異,向他細細看了一眼,不見有異,但想這邊這些同門都聚在一起了,也不會有什麼意外,于是便道︰“煩勞你引我們去罷。 ”那村人引他們走入村內,走到村西一家人家門前,這家人家用一道籬笆圍了一個小小院,在院外已看到院內有一對老夫婦正在院心碾玉米,那村人大聲道︰“陳老實,這里來了些客人,就安排在你家中罷。”

    那對老夫婦連忙過來,拉開籬笆門道︰“好好!”看了韓一鳴等人一回,小聲問那人道︰“這是不是咱們等的人?”韓一鳴一听這話,便留了心,難不成這些人在等他們?但他們卻無從認得這些人。那村人道︰“我問過了,不是。

    唉,不知要等到何時去!”他們說話聲並不大,又是站在一邊說的,換了是常人,定不會去細听他們說的什麼。只是韓一鳴耳音極好,便是不想听,也听到了。那村人道︰“唉,他們要小住一二日,就住你家罷。”那老夫婦看了這邊靈山眾人一眼,對那村人道 ︰“唉,就住我家罷。只是我家小,只能擠在堂屋里了。”那村人道︰“王老三家里倒是寬敞,但那不是留給貴客的麼?就先住在你家里,說不定晚間還有人來,這可是來了第四起人了。”

    他說完,轉過頭來道︰“若是不嫌棄,便住在這里罷。”靈山眾人謝了他,那老夫婦道︰“請進來歇一歇。”引著他們進到院內的正面那間屋內。那屋內十分簡樸,連桌椅都十分粗糙,再者,椅子便只有二張,不是什麼好木頭的,絕無花巧,坐板處磨得光光的,看來也有年頭了。旁邊順著牆放了二張長凳,除此之外便別無他物,看來乃是再尋常不過的農人家。

    那老漢道︰“我家中原有些簡陋,各位不嫌棄,便將就著在這兒歇罷。只是,只是晚間,怕是要給你們在地上鋪個草鋪了。”韓一鳴道︰“多謝老人家了,不必為我們操心,我們不過求一個屋檐罷了,能有個蔽風雨之處,已是感激不盡了。這里很好。”那老漢應著,退出去了。老婦人自始自終便不曾進來過。

    韓一鳴看老漢出去了,小聲道︰“師兄師姐,你們覺著有什麼不妥麼?”靈山眾人都對望一眼,沈若復道︰“怎麼,師弟,你覺著有什麼不妥麼?”韓一鳴有些意外,道︰“師兄,你為何對他們說向西而去呢?”沈若復道︰“他若不是問我是否向北而去,我絕不會說是向西而去。他似是知曉我們向北而去,因此我更不能說是向北而去了。我向來不許別人知曉我們去向何方的,他若是知曉了,我心中會有擔憂。”

    晚間,那對夫婦端了些吃食上來,不過是些窩頭饅頭之類,就著些咸菜黃醬。窩頭全是玉米面做的,吃在口中雖是干的,倒也還香。饅頭也是玉米面,但似是夾了些麥面,不那樣干了。看那老夫婦極是窮困,靈山眾人都十分不忍,不知他們可吃了。沈若復請他們進來,道︰“我們在這里住二日,要勞煩你們二老了,二日之後,我們啟程離去,要備辦些東西,請二位老人相助,這些就充當個謝禮罷,不敢說是飯錢,只能說是謝二老的照顧,多少添補些。”他拿了幾塊散碎銀子出來,遞與那老漢。

    那老漢看了看他手中的銀子,道︰“這個是萬萬當不起的。你們不嫌在我家中吃的不好,住得簡陋,我們已是感激了,這個是萬萬受不起的,便是你們要上路的物事,我也想法子去弄來給你們。只是這銀子,我是怎樣也不能收的。”沈若復道︰“這也不值什麼,也不是很多,你老人家……”老漢頭搖得撥浪鼓勵一般,道︰“ 我是窮,但我真不能收這銀子。我若是收了,我會被趕出村子去的。那你讓我們老兩口如何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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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四、民風

    一時靈山諸人都十分意外,對望兩眼,沈若復道︰“不至于此罷。那老漢道︰“果真如此,你們的好意,我老漢心領了,也請你們不要怪我,我家里是窮,但這口吃的總是有的。”韓一鳴看了看四周,只怕就是他將他吃的都拿與這里同門吃了,也不知他們老兩口可吃了不曾,心中不忍,便道︰“若是村人問起,我們去說如何?我們住在這里,又請您相助,必然是要給些銀子的,天經地義之事,鄰里若是為此責難二老,我們去說如何?”

    那老漢頭搖得如撥浪鼓一般︰“不必不必,很是不必。我們這里本來對往來的人,便是要給予飯食照顧的。便是再窮,也不能拒之門外,也不收取銀兩的。 ”沈若復道︰“不拒之門外,自然是這里的善心善意。只不過收取點銀兩,也不是什麼不該之事,我們這許多人在您老人家家中吃住,不給您老人家點銀兩,我們又如何過意得去呢?”那老漢道︰“這銀兩我是絕不敢收取的,絕不敢收取。你們給我銀兩,全然是害我。我若收了你們的銀兩,我與我老妻,便會被趕出這個村子去。我們這大的年紀了,趕出去之後,你讓我們如何活下去呢?”

    這里眾人已是第二回听說他會被趕出村去,都十分意外,韓一鳴道︰“怎會如此?若說是收了銀兩,壞了此地的純樸民風而被趕出去,我倒是想得通的。可便是這事,也得大家說明白才好,我們不給,我們心中著實過意不去。如何還能在您家里住下?”那老漢道︰“你們若是不在我家里住,我也會給趕出村子的,既進了我這個家門,再沒這樣便出去的理,也請你們各位不要嫌棄我家窮,在這里住上一住,再離去罷。”

    這里眾人越發奇異了,沈若復道︰“老人家,你們這里為何是這樣的呢?別處可只有主人不接客人的,巴不得沒人上門來煩擾的,為何你們這里卻是全然兩樣呢?是否有什麼特別的緣故。要不您老人家說與我們听听,我們也長長見識。”那老漢嘆了口氣,道︰“這自然是有個緣故的。只是,我說出來你們各位也不要嚇著。不要嚇得離了我這里便好。”靈山眾人互想望了一眼,沈若復道︰“我們不會的,老人家請說一說。”

    那老漢道︰“我們這里不平安乃是祖輩便有的事了,只不過我們這里呢,自來也不曾旱過,便是十里八鄉都旱得不行,滴雨不下,寸草不生,我們這里依舊是雨水充足,收成不減。因此我們這里算得上是一塊風水寶地了,旱年來時,還有鄰近鄉村來借水之事呢。我們也不小氣,這是老天給的恩賜,不該獨享,哪有天上掉下個餡餅來還嫌多嫌少的呢?又哪有把好處自己霸著,不給人家分享的道理?”

    靈山眾都點得稱是,沈若復道︰“原來是這樣純樸的民風,因此對于我們這些前來投宿借宿之人很是熱忱。”那老漢道︰“也不是這緣故了。我們這里給往來的路人供食宿,乃是近幾年才有的事。”沈若復道︰“老人家,能將這緣故說與我們听一听麼?”老漢道︰“也不是不能說,這事原有些奇異,只怕說出來你們也不信。” 馮玉藻道︰“您老只管說來,沒什麼信與不信的,我們听听。”他十分沉穩,比之沈若復又更讓人信服,那老漢嘆了口氣道︰“從大前年起,我們這里就不安寧了,每月十六的晚上,都會少幾個人。”

    眾人都驚了一驚︰“少幾個人?”那老汗道︰“是呀,少幾個人。有時是二人,有時是三人,並且少得很奇異,那人就是憑空消失的,也再找不到。起始村里還有人去找,哪里尋得到,少的都是精壯的年少人,我們這些老人,反倒不少。找了幾回找不到,在外鄉請了個有些靈驗的神婆來看過,說是我們這里有一個她不能言說的之物,要我們順著些,每月送一個人去,這樣可以免去許多災禍。再者若是此物出來抓人呢,不止一人,送去呢,它就只要那一人了。也可以免去些災劫。每月出一個人,這村早便出光了,哪里還有人能到如今?因此我們請神婆相助,卻是不行。之後又請了幾個神婆神漢前來相助也是不行,我們舉村遷移,但都于睡夢之中被告知,若是我們離去,那這物也會跟了去,我們到何方,它也到何方。”

    眾人听得意外了,都道︰“這樣厲害麼?”那老漢道︰“這夢不是一個人做,我們村里人在一夜之內皆做了這個夢,因而我們不敢輕易離開,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人人皆做這樣的夢,不是什麼好事。但卻也不願子女都被困在此處,因此有女兒的人家都將女兒嫁出去,有兒子的人家都讓兒子遠遠離去。反正我們都是老人了,遲早要死不是,那死在哪里,便沒所謂了。能換得大家的平安,也是好事一件。每月十六晚間,就有一個老人去村頭等著送死,大家都這麼去,後來都是自己去了,我們也不去送,因不知哪一天,我們也要自己去送死。”

    他說得淒涼,這邊眾人都道︰“為何不想想法子呢,怎能如此送死?”那老漢道︰“怎麼沒想過,但說實話,請來的神婆神漢,要麼就是不肯動手相助,所謂動手相助的,都沒什麼結果,只怕都沒什麼真本事。我們也不再奢望了,就這麼過罷,總是要死的,好在子女也都出去了。再後來,便是兩年前,有個異人經過此方,替我們看了一看,說是此物非尋常人能敵。我們求他,他說他那時不能替我們降服,只能指點我們。

    他對我們言說,時刻未到,此物就除不了。時刻到了,會有人來除掉此物的。並教了我們一個法子,說實話,他教這個法子時,我們並不信任,過後不得已用了這個法子,卻也有些效驗。想來是個能人,只是當時我們受騙受得多了,不敢相信了。“

    韓一鳴道︰“什麼法子?”那老漢道︰“他教我們刺血,每到十六便找二人來刺血,刺出兩大碗血來,就拿到村頭去,約摸二更半時送去,之後便回來,絕不能回頭看。只管往村里走便是。他說這叫血祭,有血便可,至于血多血少,就不是那麼緊要了。”沈若復道︰“哦,血祭?這個倒是听得不少。都是以人命來祭典,這樣的祭法,我還是頭一次听說。

    那老漢道︰“他要了兩個土大碗,在這二個碗的碗底上各寫了一個字,我也看不懂,說只要拿這二只碗送血去,那個月便會平安過來。若是換了碗,那就不是這般了。村里還是會少人,不過依他所說而為,倒真能保個平安。起先我們只當他是信口胡謅,但到後來一試有用,就這樣下來。 ”沈若復道︰“那此人倒真是個有點本事的人。”

    那老漢道︰“唉,只可惜他沒能助我們。真是可惜了的。之後,又來了一個路過的道士,那道士也替我們算過,說此物要外方來的人才能降除,尤其是向北而去的客人,勸我們萬萬不能得罪外方來的來客。我們也知請來的這許多人中,沒本事混口飯吃不的少,但真有能為的,也有,因此我們自那時起,便對往來的客人都賠上了十二分的小心。別說得罪了,賠小心還來不及的。”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老漢道︰“唉,也不知這能為我們解除難處的貴客何時會來?”沈若復道 ︰“那人便沒說個期限麼?”那老漢道︰“只說,逢上九,我們便要留神了。于是我們逢每月的九日,十九日,二十九日,都是極為小心的。

    但也不知這個逢九是不是逢的這個九,只要是想到的九,我們都十分在意,但這樣等下去,不知何時是個頭。不過,總強過拿人命去填這個無底洞。你們不知曉,那些日子,我們這里連年輕些的人都不見蹤影的。也是不再有人送命了,才有年少的人回來。”沈若復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你們便不曾見過那異樣之物麼?”那老漢道︰“果真是沒見過的。不論怎麼說,這村里還是有人好奇的,也想看看到底是什麼。連是什麼都不知曉,就更加怕了。最可怕的,便是不知對方為何物,一無所知最是可怕。”

    沈若復道︰“那可曾見到?”老漢嘆了口氣︰“不曾。要麼便是去看的不會回來,要麼便是連門都出不了。”韓一鳴道︰“連門都出不了?這是何意?”那老漢道 ︰“便不知什麼緣故,那時有人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何物弄得我們這方這樣的不安寧,結果到了要出門之時,卻是怎樣也出不了門。不是這樣的事,便是那樣的事,總之出不了門。天長日久,我們也知曉,是不能去看了。只能等著這個能救我們的人來了。”

    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難怪對我們這此路人如此招呼。”老漢道︰“唉,說起來也是很灰心了,過了這許多人,真正能有助于我們的,還就是那個給我們碗的人,連那個叫我們逢九便小心的人,都沒幫上我們什麼,這許多九,我們怎知逢的是哪一個?說不定他也是信口開河呢?我們只能處處留意,事事小心了,死馬當作活馬醫罷了。沒什麼可想的了!”馮玉藻道︰“那,那個能助你們之人,便再沒來過麼?

    老漢道︰再沒來過。沈若復道︰他長什麼樣?你老人家可還記得?”老漢道︰“唉,時日長久了,要說多麼清楚呢,我是真記不得了。不過這個人倒長得真是漂亮,與我們全然兩樣,很秀氣的一個,並且十分年少,我沒見過什麼世面,但長得有他那麼好的,倒還真沒見過。偏偏還是個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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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七五、機緣

    待那老漢走開,沈若復道︰師弟,這事咱們管不管?”韓一鳴道︰能不讓人出門,只怕這非尋常妖異所為罷。馮玉藻道︰“確實如此,只不過他們乃是尋常人,不能突破這些結界,咱們卻能。”韓一鳴道︰這也是結界麼?馮玉藻道︰是結界,只不過與咱們平日所見的尋常結界全不類似,因此有些不似。但靈氣靈力很高的靈物,是能布下這樣的結界的。這里或許我們要突破這個結界也有些難處,但小師弟你要突破這個結界,卻是再簡單不過了。”

    韓一鳴知他說的是清心,便道︰“我想試一試。”沈若復道︰“只是你是我們靈山的掌門,要多加小心才是。”韓一鳴正想說別的,馮玉藻已道︰“沈師弟說得沒錯,凡事多加小心。此物能在這里盤踞幾代人,不會是尋常物事。咱們都得多加小心才是,先去探看一二,咱們再做定奪。”韓一鳴道︰“那我去看。”馮玉藻道 ︰“正好小師弟不能去看。小師弟,我倒有個主意,讓靈心師妹去。”韓一鳴看了看靈心,她坐在一邊,正睜大眼楮,看著這里眾人說話。

    過了片刻,靈心道︰“好,我去。她站起身來,便要出去。沈若復道︰“等一等,這時出去,不會太早了些麼?去向何方也不知。”靈心道 ︰“不是去向村後有一口井邊麼?我知曉的。”韓一鳴奇道︰“你怎麼知曉的?”靈心道︰“我也不知,我就是知曉該去向那里。”沈若復請了那老漢來道︰“老人家,你們村後有一口井麼?”老漢道︰“嗯,我們這村里一共有五口井。前後左右,村子中央都各有一口井。只不過村後那口井就是枯井,不知何時枯了的。之前井水很甜的,這幾口井,都輪著枯過,好在每次枯了一口,別的井是有水的。”

    忽然門外有人道︰陳老實,陳老實。”那老漢忙著出去了,韓一鳴細心听他們外面說的什麼,只听有人道︰陳老實,胡家那家里有人說能助咱們,要在晚間去看一看。不知他是否能幫得上,若是幫得上,咱們也省了好些事,只不過,說到這個幫,之後都要湊些錢財給人家的,我已先與你們說過了。”那老漢嘆了口氣︰回回這樣,卻總不見效驗。”那人道︰何嘗不是這個說法,只是我們也不好說什麼,但又有什麼法子呢,你趕緊湊些碎銀子錢,這看完了,我會來收的。那人說著去了,韓一鳴這里看了看靈心,她全然不在意的樣子,再看她手上的小蛟龍靈悟,靈悟與先前並沒什麼變化,只是身上多了一道氣蘊在流動。

    到了傍晚,靈心便要出去,韓一鳴道︰“不是要到晚間麼?”靈心道︰“我這會兒就去。”韓一鳴總有些不放心︰“要不請位師兄或師姐陪你同去?”靈心看了他一眼,神色頗為詫異。沈若復道︰“這就更不必了。靈心師妹獨自去更好。”韓一鳴一時明白過來,靈心乃靈花,身上的靈氣與這里眾人不同,只怕她獨自去反而不易驚動那躲藏在這里的靈異。我們身上靈氣與她不同,只怕驚動了。”韓一鳴依舊有些不放心,但也便說什麼,沈若復說的有理,只听他的便是了。

    靈心去了,這里眾人只能坐候,這村子白天還有人影,到了晚間,卻是寂靜得讓人心里有些發毛。這不是尋常的寂靜,尋常村子,到了晚間,總有些聲息,或是鳴蟲,或偶有犬吠,總有些聲息。這里卻是沒有絲毫聲息,似乎這就是一片死寂之地,寂靜得讓人汗毛都倒豎起來了。這家的老夫婦早已去他們屋內歇下了,靈山一眾人等便在堂屋之內。

    等不多時,靈心閃身進來。眾人道︰“如何?”靈心道︰“那井里有讓我不能接近之物,我不敢走得太近。不過我看到井里有一條鐵鏈。”沈若復道︰“師妹,你看見那條鐵鏈是什麼樣的?”靈心道︰“極細的一條,也不該說是鐵鏈,我不知是什麼做的,我只知那絕不是鐵的。但與鐵鏈一般無二,因此說成鐵鏈。”沈若復道 ︰“那便是了,尋常鐵鏈如何能困住有靈之物。嗯,師妹,你挨近去,有沒什麼異樣?

    靈心道︰倒也沒什麼,它沉睡呢,對了,它可不是一個,是兩個。 ”眾人都愣了,片刻之後,沈若復道︰“兩個?你是說那里有兩個靈物?”靈心道︰“我覺得是兩個,只不過有一個還小。不太顯眼,我也險些沒察覺到。”沈若復道︰“這就不對了,一山還不容二虎的,何況兩個靈物在一處,難不成那是它的兒?”馮玉藻道︰“師弟說的固然沒錯,但這事不可這麼臆測,這時是晚間,這樣前去看看,都怕會驚動它,我們明天白天再去看上一看。”

    韓一鳴道︰“白天就會動靜小些麼?”馮玉藻道︰“那是自然,晚間呢,人人都歇息了,我們出動,會驚動這靈物。白天人來人往,動靜也會小些的。”韓一鳴看了他們片刻,心中的一個疑問冒出來︰“師兄師姐,你們說那靈物會是什麼?”沈若復看了韓一鳴一眼,不出聲了,顧清泉道︰“是龍。”韓一鳴心中所想,也是龍,從前二師伯對自己說過,只有龍可以行雨,能讓這里風調雨順的,自然是龍,只是龍為無情之物,青龍自己便是無情之首,那旁邊那條小龍從何而來?

    或者那旁邊就不是龍,而是個別的靈物,所謂的一山不容二虎,兩條龍在一起,只怕也是不得安寧的。那靈心所說的另一個靈物,就該不是龍。韓一鳴著實不曾听見過有二個靈物在一起的,忍不住道︰“師兄,師姐,你們听說過二靈物在一處的麼?”

    馮玉藻道︰“韓師弟,確有二靈物在一處的,北尊,就不是一個靈物,而是二個靈物合稱為北尊的。”韓一鳴“哦”了一聲。沈若復道︰“改日里師弟見到了,就知曉了,有的事情全然不是定然不變的。只不過不多罷了。”韓一鳴道︰“我們該管這事麼?”沈若復道︰“沒有不該管的,听到了便不能當不知曉。若是不曾听到,那也沒什麼,但听到了,卻不能裝成不曾听到。凡事都是有機緣的,不是麼?
s57894 發表於 2009-7-7 10:01
八七六、血祭

    那一夜極是安寧,這樣的安寧或許很少不曾遇到了,眾人都好好歇了一夜。次日,那老漢進來,問他們要備辦些什麼,沈若復道︰“老人家,我們要在此間多討擾二日,也算是休整二日,不知您老人家這里,可方便讓我們住下。”那老漢嘆了口氣︰“沒什麼不便的,你們在與別人在,沒什麼分別的。你們離去,還會有人住進來。你們要多住幾日,只要不嫌我家簡陋便可。那邊胡家是最好的一家,但有個道士住在他家里,到今天已住了九日了,听說他今天要開壇作法,替我們驅趕那讓我們不得安寧之物。”老漢搖了搖頭︰“我並不信他能如何?這許多時候了,都有人來說要為我們如此那般。但哪一個不是吃飽喝足了,再拐上些東西去了。我們還得畢恭畢敬地侍候,真不知何日是個頭。”

    這里眾人都十分難堪,看老漢去了,都道︰“真讓人灰心,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中午,那老漢安排了飯食來,也是極為簡便的,這里眾人本也不挑剔,隨意吃了,馮玉藻與幾位師兄都出門來,分別打听那靈物之事,韓一鳴、沈若復與靈心便向著村後而來。

    靈心于去路十分廝熟,帶了他們,也不問人,便向著村後而來,一路上,三三兩兩的村人有的向著村頭走去,有的則向著村外田里走去。沈若復道︰“若是我,只怕也早就沒有心思了,經過這許多回,對誰都不信了。這去村頭的,想必是去看法事的,那是還不曾死心的,法事他們見得多了,還再去看,只能說他們還有指望。至于不去看的,已經是認命了。師弟,你作何想法?”韓一鳴道︰“沒甚想法,事已至此,他們要如何,已不是我們能管的了。此事我們若是不曾听到,那也罷了,靈山如今已是這般,不如從前那般意氣風發了。但雖是難中,也比這些村人好得多了。咱們至少不用等著別人來救。”

    靈心于他們說話,全然不插口,只是向前走去,韓一鳴與沈若復都十分感慨,正說話間,韓一鳴忽覺不對了,背上汗毛全豎了起來,一個機靈,收住口,四周一望,他們已走到了一個樹叢之中,四周全是樹木,微有陽光自縫隙之中透入。韓一鳴收住腳步,只見四周的樹木都透出一般陰森之氣,這里樹木並不茂密,但透入來的陽光卻是少而又少,所在之處竟是十分的陰森,宛如有什麼罩在了這樹叢之上。他看了片刻,問沈若復道︰“師兄,你可覺得此處怪異?”沈若復道︰“師弟,這里有什麼壓著我,我有些喘不過氣來。你呢?”韓一鳴道︰“我也說不好,但這里絕不是什麼善處,不要打這里過去了。師妹,我們自另一邊繞過去如何?”

    靈心看了他們一眼,又看了看四周︰“我們只有這一條可走,自別處繞過去,是繞不過去的。我昨晚已試過了,別想繞過這里去。走不到那口井邊的,怎樣的都走不到的。”韓一鳴道︰“那,我們是一定要自此處過去的?”靈心道︰“是。跟我來。”她說完這話,腳下騰空,輕輕巧巧便走在了空中。韓一鳴自己只是覺得陰森,並未如沈若復一般喘不過氣來,便對沈若復道︰“師兄,你不要跟來了,我去看看,此時這般,定有緣故。沈若復看了他一眼,韓一鳴道︰“我過去看看,回來說與師兄听。這里不是什麼善地,師兄不可多來,之後還有要師兄相助的…沈若復已打斷他道︰“那我更要過去。我要看一看到底是怎樣的,我也不怕師弟你笑話。你若是看我有什麼不妥,即刻將我拖回去,也是來得及的。不見得我想看這一看,便會死去的。”

    他一句話將韓一鳴的擔憂說了出來,韓一鳴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他便是擔心沈若復有些撐不過去的,沈若復臉已白了,他平日面色便是十分白膩的,但這時的白,是全然白得沒有血色,連唇色都有些泛青了。在陰暗的樹林之中看到這樣的沈若復,韓一鳴不擔憂,也是全然不行的。沈若復道︰“師弟,你會躡空法,教與我。我一直不會,你教我,我跟你們一同過去。”韓一鳴道︰“好。”教了他躡空法的口訣。沈若復听了一回,道︰“師弟,你再說一次。”韓一鳴又說了一回,沈若復想了一想,道︰“好了。”騰空而起,道︰“走罷。”

    他學這個學得倒快,三人一同越過那樹林,已見前方有一口井。韓一鳴所見的井,井邊都有井欄,有的還加以蓋板,以防小兒不慎失足落井,且井口也不寬闊。但這口井,卻是一口方井,井欄早已毀壞,井邊蒼苔油綠,卻是寂靜得讓人有些心里發毛。韓一鳴再看沈若復時,他面色依舊十分難看,只是他既不回去,自己勉強也不行,便看那口井。

    那口井不看還好,一看,耳中已轟的一聲,再也听不到聲息。整個人似是站在了山谷之中,有浩瀚山風四處橫掃,掃得自己耳內轟然有聲。連忙閉了閉眼,定了定神,細看那井口,井口在不見陽光之處,黑漆漆的。黑得讓人心里有些發毛,似是有什麼黑色的物事要自井口涌出來一般。靈心對他說了句什麼,韓一鳴只覺自己如同在水里一般,什麼都听不到,卻又都听到了,只是听得斷斷續續,只听得斷斷續續幾個字︰……去……來……看…韓一鳴知她是要下去拿來給自己看,定了定神道 ︰“不必了,咱們回去。”他說出話來,自己听著都是斷斷續續的,知道這里不能輕舉妄動,搖了搖頭︰“咱們回去。”隨即趕緊出來,一出了那樹林,耳中就清楚了,那陰森涼意也沒了。

    韓一鳴再看沈若復,他面色已回復常色,沈若復道︰“此地很怪異,我就是喘不過氣來,也听不到你說什麼。也不是听不到,而是听不清。”靈心道︰“我倒不覺得怎麼怪異,只是靈悟會纏緊我的手臂,讓我有些緊張。”她不說還好,一說之下,韓一鳴與沈若復都見她的右臂上小蛟龍靈悟身上透出彩光來。靈悟一直如同一副纏臂金一般繞在靈心手臂上。不知底細的人,看見了也不識得。但今日卻放出靈氣來,有些讓人一望而知其不同。

    沈若復道︰“師弟,我們先回去,我看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三人向著村頭走開,遠遠便看見村頭有一群人圍著,韓一鳴道︰“師兄,我們去看看這場法事,看看何人能解他們的危難。”韓一鳴道︰“我卻有些擔心,這就是一條龍,我們如何助得了這些人。屠龍之時,我們都是螻蟻眾生,生死全然不在它的意間。師兄,並非我突然生了退避之念,只是我著實不知如何才能與它斗?如何才能解除束縛在這里眾人身上的禁錮。再者,如今我們靈山,也沒有那許多同門了,如何來與這條龍相爭斗呢?”沈若復道︰“師弟可是進境太多了,想得這樣多。沒錯,靈山非比從前了。因此事事都要量力而行了。”

    靈芯忽然道︰“那龍有傷的。”韓一鳴與沈若復都十分意外,轉回頭來看靈心,靈心道︰“它身上有傷的,不知你們是否看到,我卻看到了。”韓一鳴沒有理由不信靈芯,她靈氣本就非比尋常,沈若復道︰“師妹,它的傷口很大麼?”韓一鳴道︰“師兄,你問這話,是否……”沈若復道︰“我問這話,只是想知曉得更多一些,獨善其身之事,我們做不到,但也要量力而行。何況這里也死了這許多人,我不信那些到了村頭去的人,如今還活在這個世間,只不過是在某個不為人所知之處。難道因它幾代來都讓此間風調雨順,便可以收取人命,享受血祭麼?”

    韓一鳴道︰“師兄,何為血祭?我雖能明白這二字的意思,但還是不是那麼的清楚明白,請師兄指教。”沈若復道︰“以血祭祀,便叫血祭。只不過世人都以三牲之禮進行祭祀,少有血祭一事。但也不是便沒有血祭一事,我听過的就不少。”韓一鳴素知這師兄也不胡吹大氣,便道︰“師兄說來听听,我也長長見識。我只見過用三牲六禮獻祭,不曾听到過有血祭一事的。

    沈若復道︰不多麼,這樣的事不多。卻也不少,書上均有記載的,最有名的當然是干將莫邪了,以身祭劍,這該是最出名的血祭。不過看得多了,我也知曉了,凡是有神器利物現世,十之八九伴有血祭一事。似是沒有血祭,便不能有神器利物現世,這可不止是兵器。這其中的奧妙我也說不清,但確實如此。似乎有了人血祭祀,才能成事。可這時里的龍為何要享受血祭呢?按咱們看來,青龍尊者這樣的東方之主,享受點血祭也沒什麼了,可我並未听說過有尊者什麼血祭之事。

    當然屠龍一事,死那麼多人,可不要歸在其中。那是二龍相爭,殃及我們這些螻蟻眾生。要怪,也只能怪我們跟在後面,我們若是不跟在後面,也不會禍及我們。其實我早便想過,我們不去,那也沒什麼,我不信尊者還會與我們這些草芥過不去。
s57894 發表於 2009-7-7 10:02
八七七、夜晚

    這話韓一鳴也有些贊同,雖說對青龍的冷血無情十分的看不過。但就幾回的面對面遇上,真有沈若復所說之感,青龍著實是睥睨眾生,它一直追殺的,是與它同宗同族的龍種。白龍如此,小乖也如此。它要靈山眾人交出小乖,過後卻也沒有再與靈山弟子為難。它絕不會不知靈山弟子還在,它只要小乖,與靈山弟子無關。若不是這樣,靈山剩下來的這些弟子只怕早便沒了,韓一鳴想不出同門之中,誰能當得住青龍一擊。就是這許多人一起,也未必當得住青龍一擊的。

    便如沈若復所說的,為何這里這條龍要享受血祭呢?莫非是因它身上的傷?韓一鳴看了沈若復一眼,沈若復也是一副猜測之狀,這師兄遠比自己聰明,自己都想得到的,他也定然會想得到,只不過不說出來罷了。三人皆不言語,不多時,已走到村頭,只見村頭有著零星的人圍觀,其中設了一個香案,一個道士正手持桃木劍舞弄。

    韓一鳴先便見同門皆在了,想必是想看一看這道士有何本事,連羅姑也在,不止羅姑,連青竹標也在了。那道士早就點了一爐香,站在那香案之前念念有詞。這道士倒真是個再尋常不過的道士了。面容黑黃,顯而易見也是行走四方的,身上披著有八卦圖的道袍,腳上穿的也是六耳麻鞋,比之這里的眾人,不知多像道士了。比平波門下,也更像個道士些,韓一鳴雖說並不認為靈山眾人便是道士,但修道之人,也可以喚為道士了。何況這里有那麼些位師兄都可以算是得道的,喚為道士,也沒什麼不可了。

    那道士時而癲狂,時而安靜,要麼站在原地畫一二個符,要麼噴灑點淨水,再不然就是繞場疾走。無非尋常道士慣用的伎倆,韓一鳴看了幾眼,不見有什麼奇特之處,若是他真要靠這個將這里的龍降服下來,那是打死也不信的,只是不便說出來罷了。這村里人人皆沒了指望,不知是多麼的可憐,讓他們有點指望,也比沒有指望的好。明知這道士是愚弄他們,卻也不忍說出來令他們更加失望。

    那道士裝神弄鬼了一陣,道︰“此地煞氣太重,必有妖孽,等我好好歇息三日,培養真元,之後替你們收了這妖孽罷。”靈山眾人自然是不信的,他哪里有一絲靈氣?他有道行麼?就算有,又怎會是龍的對手?村人也是將信將疑,或許還是不信的居多,畢竟如那老漢所言,經過此地的道士多,他們見得也不少了,沒人能解他們的危難,因此他們也是不信居多了。只不過不信也不能說出來,還是好生將那道士迎到一家人家中去了,接著收了香案。

    這邊廂靈山眾人也回到了那老漢家中來,那老漢家里依舊安排他們住下,且也送了吃食上來,只是這老夫婦二人自來也不在這里與他們同吃。雖說都是粗茶飯,但想必是這家人家能拿出來最好的物事了。青竹標道︰“師父,那個道士是弄鬼的,要不我去嚇嚇他?”不知沈若復與他說了些什麼,他從前是不叫韓一鳴師父的。

    但自他跟隨沈若復之後,便叫韓一鳴師父了。韓一鳴道︰“那也不必,這里眾人見的裝神弄鬼多了,讓他們有個希望,也是好事。”青竹標道︰“師父,那你們帶我也去見見那條龍罷,我還不曾見過龍的。我也知師父你們是很有本事的,我做了你們的弟子,心里也很服,只不過不曾見過些什麼,總有些不踏實。還是見一見罷。”他居然想要去見龍?韓一鳴看著他,著實不知說什麼才好。沈若復道︰“那是你不能見的,見這些靈物,也挑時候的,時候不到,你也見不著,我不是與你說,凡事都要講個時機麼?”

    晚間甚是平安,韓一鳴也累了,放懷睡去,除了師姐與靈芯帶了凌風雲在旁邊屋內,剩下的人便擠在這堂屋之內,席地而睡了。那老夫婦家中並不富裕,能款待他們這二日,韓一鳴已深感不好意思了,只可惜那是一條龍,非他們能與之力拼的。靈芯的靈力非同一般,韓一鳴絲毫不懷疑她看到了那條龍。

    忽然有人搖他,韓一鳴一驚而醒,屋內還有昏暗的燈火,沈若復雙目炯炯,壓低了聲音道︰“師弟,青竹標不見了。”韓一鳴愣了一愣,看師兄們都各自歇著,起身來走出屋外,沈若復也跟了出來,屋外一片暗沉。韓一鳴道︰“八成是去為難那個道士了。”沈若復道︰“那還用說。咱們快去。”韓一鳴奇道︰“那道士又有什麼能為了?他還能把青竹標怎麼了不成?青竹標極是溜滑,不會吃虧的。”

    沈若復道︰“哎呀,師弟,我就知你沒有看出來。那道士是個有點道行的,你也別問我怎麼看出來的,過後我再說與你听。青竹標要吃暗虧的,咱們過去看看,他也少吃點虧。”韓一鳴倒不曾想到那道士是個有道行的,愣了一愣道︰“好。”二人便走出老夫婦家來。這村里連條狗都沒有,一路上不曾听到有犬吠,韓一鳴忍不住道︰“此地也夠怪異了,連條狗都沒,我從前家里也是鄉居,晚間若有人在村中走動,那叫一狗吠,百狗隨,此起彼伏,吵鬧得不堪。”沈若復停下腳步 ︰“師弟,我極少听到你說起你從前在家的事情,怎麼?今日想起什麼了?”韓一鳴本沒想起什麼,但被他如此一說,前塵往事都勾了起來,一時默默無語。過得片刻道︰“我也沒想起什麼來,就是隨口便說出來了。”沈若復也不再問,二人向前走去。

    他們听那老漢說過,那道士住在這村里最富裕的一家,只管對著院子最大的地方去了。來到院外,依舊不見青竹標身影,這小子鬼機靈一個,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二人才看了看四周,忽然听到有極輕微的聲息。沈、韓二人也是同門多時,早已有了默契,都不言語,閃身就隱身在院子轉角,向著出聲處來看。

    韓一鳴仔細看著,眼楮都看酸了,都不見動靜,正想閃身出來,沈若復已一把拉住他,向前指了指。韓一鳴向著他所指之處看去,那是那家人門前的暗影,不見有什麼異樣。定了定神,閉目清心,再向著那方看去,只見一個小小的物事,正慢慢自暗影中爬出來!那個物事極小,不過三寸,但頭手足俱全仿佛一個小人,爬在暗影之中,舉動與人無異,他圍著那暗影走了一圈,似是看了一回,又消失在暗影之中。這小人一舉一動與人一般無異,只是才三寸大小,定然不會是人。韓一鳴一時看得呆了,竟未去細心看那到底是什麼!

    沈若復小聲道︰“我果真不曾看錯,這道士是有道行的。只不過他這法術也還不錯。師弟,你可看出來那小人為何物了?”韓一鳴搖了搖頭︰“我一時看呆了,沒見過這樣精致的小人,等我想起來,已沒了。”忽然那暗影之中有了動靜,二人都即刻噤聲,向那暗影看去。

    暗影之中多了一個人,這個人身形瘦削,一身道袍,韓一鳴一眼便認出,正是白日里在村頭做法事的道士。他四周看了一看,向著村後走去。韓一鳴與沈若復隱身在暗處,未被他瞅見。見他向村後走去,二人不約而同,跟在後方而去。

    那道士在前方走了不多時,已走到了白日二人到過的那片樹林邊,收住了腳步。到了這時,韓一鳴也相信師兄所說的這道士有道行了。能在那里及時停下,他或多或少是有些道行的。不知村人可去過那里?可覺察有什麼異樣之處?但韓一鳴走到那樹林前,是著實覺著不對的,倒看這道士有什麼本事,在此處要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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