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51
s57894 發表於 2008-12-24 15:36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二七、藍面人

    這一等,居然等到了半夜。抬頭看看月亮過了頭頂,阿土還在沉睡,韓一鳴有些沉不住氣了,伸手推了推阿土,道︰阿土,咱們是不是該走了?阿土張大嘴,又打了個哈欠,四腳動彈,醒了過來。韓一鳴道︰咱們是否該走了?阿土在地上打了個滾,站起身來,渾身抖了一抖,邁開腳步,向前跑去,韓一鳴看了看凌風雲,正睡得香,小嘴微張,一只胖乎乎的小手中,還緊緊捏著那粒花露,怕他著涼,將他裹得緊了些,站起身來,隨著阿土向前去。阿土一路走,一路低頭四處聞嗅,韓一鳴只跟在後方,正想喚阿土停下,哄它變出猙獰之狀來,飛入空中,會快些趕到沈若復處,阿土卻不見了!

    它明明就在身在,便是于這一眨眼的功夫不見了!韓一鳴愣了一愣,四處一望,不見異樣,也不曾听到有人近來,阿土就這麼消失了,這里必有古怪!四周看了看,黯淡月華之下,看不出什麼不同尋常之處,韓一鳴定了定神,深深吸了口氣,閉上雙眼,眼簾之中的正前方,霍然出現了一個大大的黑洞!

    韓一鳴連忙睜開眼來,只見眼前依舊是淡淡的月光,前方樹木稀少,連遠處的山嵐都看得再清楚不過!那那個大大的黑洞從何而來?韓一鳴寧心靜氣,閉上眼楮,眼中又是那個大大的黑洞。就在正前方,只怕他向前邁一步,就會走到那個黑洞之中去!阿土掉入其中了麼?韓一鳴擔心不已。將懷中的凌風雲裹得更緊了,睜開眼來,一步向前跨出去。

    忽然眼前一黑,但不過片刻,眼前已晃過幾樣看不清是什麼的物事,韓一鳴似是看到了幾只手,結著手印,自眼前晃過,又似是拿了什麼,自他身邊收回去一般。他看清的是一個骷髏。那幾只手,都泥了泥金似的,有著赤金般的顏色,韓一鳴禁不住小心翼翼。想要招出背上的鳴淵寶劍來,但御劍訣念了不知幾回,鳴淵寶劍卻一動不動。

    他不念御劍訣還好,一念之下,耳中全是一種迷夢般的聲音。似是有人在低聲念著什麼,韓一鳴細心去听,卻是一個字也听不明,全然听不懂。他腳下所踏,倒還堅實,因此心中也不慌。本來麼,這樣奇異的一個黑洞,便是異樣,進都進來了,再大驚小怪,全然沒什麼意思。

    定了定神,一步步向前走去,不多時,黑暗盡去,前方出現了隱隱約約刀砍斧削一般的山脊。韓一鳴一路過來,十分警惕,卻不見異樣,也很有些意外。再走了片刻,前方有了一個人影,但阿土依舊沒有蹤跡。韓一鳴四周探看,不見阿土蹤影,此時又已見了人影,便走上前去,那人影有些模糊,沸騰網但身形高大,似也在趕路,只是腳步卻不快,但始終走在他的前方,韓一鳴忍不住出聲︰借問一句,是否看到一只黃狗?前方那人充耳不聞,既不回頭,也不應聲。韓一鳴四周再看了看,依舊不見阿土蹤影,忍不住又道︰請問,可曾見到一只黃狗?

    那人影腳步不停,卻慢慢轉回頭來,他不回頭倒也罷了,回過頭來,韓一鳴已是一身冷汗。這人用凶神惡煞來說,一點不為過。眉頭上豎著一條細縫,他兩只眼楮睜得圓圓的,眸子中一點金光。獅鼻闊口,且他的嘴兩邊是咧開的,都各有一只獠牙伸出來。最為令韓一鳴驚怕的是,他面上的肌膚,竟然是極深極濃的靛藍色!臉頰邊全是黑霧!

    韓一鳴並不膽小,但見了這付模樣,生生驚出一身冷汗來,收住了腳步!只有兩字可以說,那便是夜叉!韓一鳴早知這里會有古怪,但這樣的古怪,是他全然不曾想到過的。這人的臉貌,也是他從未見過的猙獰,並且他看見這付模樣,滿身都是冷汗,竟是前所未有的害怕!這是人麼?

    就在這瞬間,人影沒了。自他眼前就這麼消失得無影無蹤!若是不是他滿身的冷汗,韓一鳴幾乎要認為自己看錯了!若不看錯了,就是見鬼了!韓一鳴只覺額頭冷汗涔涔而下,透了口氣。忽然見一只黑色、大如團扇的蝴蝶自眼前飛過,他一定神,難不成靈心在左近?那可不妙!那小妮子未必知道那是什麼,只怕不是什麼善類,別讓她送上去自找死路!一時之間也顧不得找阿土了,跟在那只蝴蝶身後而去,蝴蝶飛得不快,翩翩躚躚,飛飛停停,飛得離他遠了,便在空中停一陣,待他追近了,又向前飛去。韓一鳴走得近了定楮一看,才發見那並不是靈心的蝴蝶流金碎玉,而是一只黑色的大蛾子。如流金般大小的蛾子。不是流金,靈心便也不必找了。

    韓一鳴收住腳步,回過身來,才見身後站了一個人,面目和善,正面帶微笑看著他。這人也有些古怪,韓一鳴一眼便看到了他尖尖的耳朵,支楞著。只是他面目和善,那尖尖的耳朵也就沒那麼引人注目了。但這人也是無聲無息出現的,韓一鳴愣了一愣,那只黑色蛾子已飛到了那人面前,那人伸出手來,蛾子停在了他的手上,薄薄的翅膀輕輕扇動。

    他用另一只手輕輕撫過蛾子的翅膀,道︰你在找什麼?是你的同伴麼?他的聲音十分悅耳,听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韓一鳴道︰我在找一只名叫阿土的狗。說出為什麼,似乎這人的話聲極有魔力,韓一鳴本不想言語的,卻是一字不錯的答與他听。那人道︰哦,那也算是同伴了。嗯,我看見它了,可是有些肥胖?他必定見過阿土,才會說它有些肥胖。韓一鳴道︰是,它是肥胖。那人道︰嗯,它自這方跑過去了。說著伸手一指,那只黑蛾在他手背上輕輕撲扇翅膀。那人收回手來,道︰我也要向這邊去,咱們結個伴罷,一同去,我還能將你的黃狗指給你看。
s57894 發表於 2008-12-24 15:37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二八、所遇

    他再說出黃狗二字來,韓一鳴已沒什麼可疑心的。道︰好。忽然想起那夜叉般的猙獰面孔來,道︰你可見著一個藍面人?那人面色一變︰你看到他了?韓一鳴道︰是,我先見到他的。果真有這樣一個人麼?我還當是我看錯了呢!那人道︰你要小心,要離他遠些。韓一鳴道︰是麼?那人道︰那是極可怕的,我要是見了他,也是躲得遠遠的。韓一鳴心道︰唉,那倒也是,我也巴不得躲得遠遠的。

    過得片刻韓一鳴道︰那是什麼?他是問那藍面的夜叉是什麼?他絕不相信那是人?但不便就直說是夜叉。所謂的夜叉,也不過是他隨意想起的,並不是真的。他極想知曉那是什麼,因此問這人可知那是什麼?那人四周看了看,道︰這可不能說。尤其是我們,不能提起他的。反正你記得,他跟你我都不一樣,遇上了他,躲開便是了。韓一鳴哦了一聲。那人又道︰他會吃人的,我們是唯恐避之不及了,你就不要湊了送上門去。

    看那藍面人那樣,韓一鳴也絲毫不懷疑他會吃人。尤其他那兩個嘴角都咧開,向下撇著,還有那閃著寒光的獠牙,那絕不是人會長出來的。韓一鳴道︰是,我下回遇上他,一定遠遠避開。那人道︰你還想下回遇上他麼?我可是一回都不想遇上他的。不過我偏生會避上他,這也是沒法子的事,誰讓我們……他說到這里,忽然打住了,說︰走吧,你的狗就在前方,我也要趕過那方去,快些走罷。

    韓一鳴加快腳步,那人走得極輕松,他身形極瘦,好似風都能吹跑似的,但卻又走得穩穩當當,並且他腳下也極快。走了一陣,始終不見阿土的影子,韓一鳴道︰可是這方?別是我走錯了罷。那人抬手一指,道︰不是就在那里麼?韓一鳴這才看見前方遠處,阿土的身影模模糊糊。看見了阿土,韓一鳴定下心來,道︰多謝多謝。這時依舊天光黯淡,前方濃濃黑霧,阿土身影若隱若現,在前方的濃濃黑暗之中,韓一鳴要目不轉楮盯著,才不至于再看不到它。叫了兩聲阿土,它好似不曾听到一般,韓一鳴道︰著實不好意思,我先去叫它回來。趕上前去。

    忽然身後有人叫他︰韓師弟!別往前去!韓師弟!這聲音听起來極是模糊,竟有些像是徐子謂的聲音,韓一鳴哪里管他,忽然听到身後風聲淒厲,有著極為嘈雜,卻听不分明的聲息,便在這片刻之間,前方的阿土沒了蹤跡。韓一鳴目力已是極佳,凝神細看,卻看不到前方哪里有阿土的蹤影!除卻那濃濃黑霧,前方什麼都沒有。

    韓一鳴回過頭來,身後那人已不見了蹤影,徐子謂正坐在不遠處。他坐在地上,喘個不住,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韓一鳴不想與他言語,正想回過頭去找阿土,徐子謂已道︰師弟,我喊你你沒听到麼?韓一鳴看了他一眼,見他喘成這樣,顯然是趕過來的,但依舊不想與他說什麼。徐子謂道︰師弟,你不要再往前去了,前方是無間地獄,你怎麼……韓一鳴懶得听他言語,轉頭依舊尋找阿土蹤跡。

    徐子謂道︰師弟,你是能清心細看的,為何不清心看過再過去呢?你可知你遇上了什麼?韓一鳴看了他一眼,徐子謂道︰你遇上了業力閻王。好在你心清,也沒什麼過往的罪孽。要是有,師弟你今天是逃不脫的。韓一鳴心道︰原來那藍面人是業力閻王。徐子謂道︰師弟,你,你不願听我說的,我也不怪你,原是我自己過錯,怨不得別人。但你若再見到這業力閻王,要快快閃躲。我,我便是飛快閃躲的,他一直跟在你身邊,要誘你入他的圈套,你就再出不來了,永墮入地獄。韓一鳴冷冷地道︰可我沒什麼過往的罪孽,我不怕。

    徐子謂有些難堪,半晌,才道︰我有過往大罪,因此我沒能即刻叫住你,師弟,我的良心一生都會受這折磨。但這是我該受的,我不願散去修為,讓自己從此超脫,再不受苦。韓一鳴不再言語,轉身去看,前方濃濃黑霧已散去了,天光依然黯淡,卻已看得到星光與月光,不再是先前的一團濃黑,連那黑霧都散得無影無蹤了。

    忽然阿土的身影在前方一閃,韓一鳴定楮一看,它向著這邊奔來,轉眼已奔到面前。徐子謂道︰師弟,你不要總是擔心這只狗,它有靈氣護身的,它更知道什麼是該躲開的。倒是你自己,要多加小心些。韓一鳴知他也是好意思,但對他卻是說不出什麼話來,彎腰拍了拍阿土的頭頂,道︰走罷,阿土。阿土扭身向著來路而去,韓一鳴也拔腿就走,身後徐子謂道︰師弟,你若找不到它,不要再急于去找,原地等它即可,它會回來尋你。

    韓一鳴這里奔出去好大一段路,才回頭一望,只見徐子謂的身影依舊坐在原地,無比的孤單。但他卻是同情不起來,不是麼,那麼多師長都已寂滅得無影無蹤,他卻還活得好好的。背叛靈山的同門,只有他一個人還活著,幾次三番臨陣退縮,真令人無語。

    阿土一直在他前方奔跑,跑得遠了,停下來等他,若是他一步不落地跟著,阿土便直向前跑去。不知跑了多久,忽然阿土不見了,韓一鳴正要清心細看,只覺厲風撲面,耳邊風聲淒厲,已站了一個不知名的地方。

    這是一個極高之處,似是一道山梁,十分陡峭,刀砍斧削一般的山梁,月光下泛著淡淡白光。韓一鳴極目四望,層層山巒不斷,有的山巒之上還有一道銀色雪線,韓一鳴甚而看到幾座雪峰,筆直指向天空。唯獨看不到的,便是樹木活物。
s57894 發表於 2008-12-24 15:37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二九、計較

    韓一鳴看了又看,始終不曾看見一棵樹,再低頭看一看,地上好歹還有草。這是什麼地方?怎麼會到這里來了?一陣寒風撲上來,前所未有的寒冷,韓一鳴已見口鼻處有白霧出現,呵氣凝霜,身上涼颼颼的,他本不畏冷,但這寒意竟是自全身各處而來,仿佛身上穿的衣服是紙做的一般,全然不能抵擋絲毫寒氣。

    阿土卻是一直向前奔去,韓一鳴跟在後面,跑下山梁,再隨著山坳轉了幾個彎,已看到前方有了幾點靈光。那靈光極是眼熟,正是梵心燭火的靈光!韓一鳴連忙趕過去,果真看見馮玉藻師兄正坐在一邊,他身形最是惹眼,與丁五一般引人注目。其次看到的便是沈若復、羅姑與二位師姐,他們幾人圍坐在一起,都點了梵心燭火。韓一鳴趕過去,已有師兄站起身來,小聲道︰是小師弟麼?小師弟來了!

    那邊人人都醒來,沈若復迎上來道︰果真是小師弟,師弟,你怎麼來了?韓一鳴道︰我來尋師兄,是因我有事來與師兄說。沈若復道︰我們都還說,可惜了,小師弟或許要錯過了,真是不能說的,才說這話沒多久,你就來了。韓一鳴道︰什麼錯過了?沈若復道︰狂飆的時刻要到了,羅姑說快到了,它是靈獒王轉世,在那個時候,或許對咱們都有說不出來的好處,你要是錯過了,豈不可惜?

    韓一鳴哦了一聲︰那師兄你不會叫我來麼?沈若復道︰師弟,你這就不通了。凡事不都有它的機緣麼?若是能叫得你來,我怎會不叫你。羅姑便是告訴我,若是我叫你來,也是白來一趟,我才沒叫的。只有你自己來了,機緣才會隨之而來。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我來了,便是機緣了。沈若復道︰嗯,快來快來,師兄師姐們都很牽掛你。果真是分別之後再見,人人皆有劫後余生之狀,師兄師姐們都道︰師弟,別來無恙。有的道︰你一人行走,可要多加小心才是。

    羅姑忽然道︰咦,你哪兒抱來這個孩童?韓一鳴道︰唉,快別提了,我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清道不明……剛說到這里,只听涂師兄道︰咦,那是誰?怎地又來了一個人?韓一鳴回頭一看,一個人影遠遠地站住了,看身形正是徐子謂,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那是,那是我們靈山從前的師兄,徐子謂。一時眾人都不言語了,付師兄道︰他,他來干什麼?韓一鳴道︰嗯,他一直跟在我後面。涂師兄道︰哼,都不是靈山弟子了,跟著你干什麼?難不成想讓你幫他在掌門師兄面前美言,重錄門牆麼?

    涂師兄道︰做夢!靈山不要三心二意的弟子的!若是人人都可這樣輕松容易來來去去,那人人都可以在危難來臨之時離開師門,等危難過去,再重入師門了。天下哪有這樣的道理?師弟,你別理他,讓我過去趕他離開!他說走便要走,韓一鳴有些不忍,道︰算了,他要跟,便讓他跟著罷,反正他也不會走近來。何必一定要趕他走呢?路這樣寬,各走一邊就好了。

    馮玉藻道︰韓師弟說的是,咱們何必去為難他呢?不必與他計較了,計較也沒什麼意思了。韓一鳴點頭道︰馮師兄說的是。馮玉藻道︰韓師弟,我有句話要問你。韓一鳴道︰師兄請說。馮玉藻道︰嗯,你可見著司馬大師兄?韓一鳴猶豫片刻,道︰我見了,司馬大師兄已寂滅了,我看見大師兄最後一面的。離開靈山的師兄們,都已寂了,除卻他。說著,向徐子謂的身影指了一指。

    徐子謂並不挨近來,只是遠遠的在一邊,想來他對于面對這許多從前的同門,心中是有些不安的,因此不挨近來。獨自一人坐在那邊。馮玉藻道︰嗯,我想著也是,大師兄從前對我們是極好的。雖說後來那樣,但他從前對我們這些師弟師妹都照顧頗多。我听到他寂滅了,心中還是有些難受。韓一鳴嘆了口氣,看到司馬凌逸寂滅前的廖落之狀,心中也是難受的。他曾經也是意氣風發,出塵出群,但到了最後,卻是那樣一個結果。

    兩位師姐過來,將凌風雲接過去抱著細看,阿土早在羅姑腳下挨擦了半天,羅姑伸手撫拍它的頭頂。馮玉藻道︰我去與徐師弟說幾句話,畢竟我們共同修行過百年,雖說他現下已不能算是靈山弟子,但我仍無法對他視而不見。我也有幾句話,不想悶在心中,與他說上一說,也算了了一樁心事。說著去了,韓一鳴只覺幾位師兄都有些不可理解,但他卻知自己對徐子謂,也同樣做不到視而不見。雖說並不想與他多來少去,或說點什麼,但著實做不到對他視而不見,也不知自己到底心中想的是什麼,看見徐子謂,十分不屑,但看不到他,卻也有些許的不放心。

    這里韓一鳴與沈若復都不再言語,只是看著馮玉藻向那邊走去,遠遠的看見徐子謂站起身來,似是想迎著馮玉藻過來,卻還是忍住了,只是站在原地。只听涂師兄道︰他別對馮師兄也下手罷?韓一鳴愣了一愣,不意涂師兄怎會是如此想法,徐子謂該當是不會對馮師兄動手的。

    一路來,他對自己沒有過不利,但韓一鳴依舊不能原諒他。但也不能怪涂師兄,靈山倒塌後,自己對于從前許多想法都已全盤推翻了,連靈山都倒塌了,這個世間沒什麼不可能的,連自己的想法都會改變,就沒什麼是不能改變的。實則這邊眾人都看著馮玉藻向著徐子謂走去,只有羅姑坐得遠遠的,但她也看著馮玉藻與徐子謂。雖說她之前在靈山未必與徐子謂說過話,但多少該是認得的,靈山的一切,她看得也極清楚明白。
s57894 發表於 2008-12-24 15:37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零、靈光

    這邊眾人遠遠看著馮玉藻走到徐子謂面前,韓一鳴極想知道徐子謂會對馮師兄說些什麼,但終還是忍住了,他是可憐又可鄙,若不是如此,韓一鳴全然不會理會他。只見他們遠遠站著,說了一陣。韓一鳴只要寧心靜氣,便可听到他們說了些什麼。但卻不曾去細听,畢竟那是他們之間的言語,自己听來全然無益,再者偷听師兄說話,也不是一個做師弟的該做的事情。料想徐子謂也不過是與馮師兄訴說自己的無奈罷了,有何可听的?

    轉而對沈若復道︰師兄,你來,我有話要對你說。沈若復道︰好,我們那邊說去。與他一同走開幾步,此地光禿禿的,依舊沒有一棵樹,二人走開,也只是不讓二人說話妨礙到別的師兄罷了。韓一鳴道︰師兄,這是何處?怎地連一棵樹都看不到?不會那邊的山上也沒有樹罷?沈若復道︰真被你說中了,確實如此,這里沒有樹的。我們已經連走了好幾日都沒看到一棵樹了。此地是何處我也不知。我只知這里遇狂飆要到之處近了。我們走向何方,全然是看狂飆的靈氣聚向何方的。停了一停道︰師弟,你來尋我,想必有事,是何事呢?

    韓一鳴道︰哦,師兄,先說件小事,我收了青竹標做我的弟子了。我並不是很想收他,因我不喜歡他那狡猾,但丁師兄執意要我收下他來。沈若復略有些意外,看了看韓一鳴道︰我實有些意外的,我一直以為丁師兄會讓我來收青竹標做弟子的。師弟你不要多心,我之所以這樣說,全然是因青竹標小花招太多,太過狡猾,我能知識他的小花招,令他不敢妄動罷了。不過……他看了看韓一鳴道︰你能夠收他為弟子也不錯,你向來就是那個倔 脾氣,青竹標未必擰得過你,也是好事。師弟你放心好了,他既成了你的弟子,也就是靈山的又一代弟子,我若看不過眼了,自也會管教他。韓一鳴道︰師兄說的是,我本不想收他,但丁師兄說至少讓他有個約束,我才收了他的。

    停了一停,道︰師兄,你可曾听說,好似魔星現世了?沈若復愣愣看著韓一鳴,片刻之後道︰魔星?怎麼又提起這檔子事來了?魔星又現世了?這世間魔星也太多了罷?隔個一年半年的,就有這麼一個現世,之後又有人說會殺人盈城,血流滿地。那我們還活不活了?韓一鳴一听這話,便知沈若復猜到了這話是誰說的,忍不住一笑︰嗯,我也這樣想。這是顧師兄听到的,他與我說的,顧師兄也看到靈力顯現了,不止顧師兄,許多人都看到了。怎麼?你們全然不知麼?我看師兄你這樣問我,竟似是全然不知。沈若復道︰啊,這事是才有的罷,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都遠離你們,又一直向西,也沒人來尋找我們,我們如何得知。師弟,靈氣呢,我是看到了,不過,看到的是狂飆的靈氣,跟別人無關。它就要轉世了,靈力強大,並且每日里都有幾次顯現,我們都看慣了。

    他看了韓一鳴一眼道︰哦,靈力顯現便是魔星麼?魔星的鬧劇還少麼?我都不想再說什麼。前兩年大家不是都去找尋過麼?哪有魔星的蹤影?又是平波這老雜毛鬧的。他還要毀掉多少人呢?真是不想再見到這個道人了,好事不做,壞事做絕。就是魔星現世也不關我們的事,達才兼濟天下,咱們現下自身都難保,談不上濟世救人。要濟世救人,也得先有這條命再說。哼,他一天到晚就想置咱們于死地,咱們為什麼還要跟他胡混?我便是想看見魔星臨世,將他一門滅個干淨的!或許將來有那麼一日,我們自己將他一門滅個干淨,也是好事。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對平波,我就是這樣盤算的!到時就是掌門師兄怪我怨我,我也要做。想必還活著的靈山同門,沒有一個不想這樣做。因此師弟,你還該多收幾個弟子,像青竹標這樣的人,也要有幾個才好。不瞞師弟,等我有了閑心,我也收幾個弟子來,我們一路來的師兄師姐們都說,咱們就是吃虧在人太少了,也太心地干淨,因此被平波下了這樣的毒手。咱們要是什麼樣的弟子都有,平波也不能將咱們靈山一舉毀滅得如此干淨!他說到後面咬牙切齒,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不過事已至此,咱們還是先小心為好。

    二人都不言語了片刻,韓一鳴道︰我听說平波對此次的魔星現世又極是在意了,若是這般,我們便可以透一口氣。也算是尋個地方來休整些日子。沈若復道︰你听誰說的?韓一鳴道︰是顧師兄與平波門人擦肩而過听到的。我在明晰師兄處,听到的也是這樣,只不知是真是假。但我想平波最為想要的,未必是魔星,他所想要的,是誅魔弟子。每次魔星現世,不都有誅魔弟子現世麼?他想要的,是這個誅魔弟子,若不是如此,他怎會對魔星如此在意?可惜每次他下手都晚一步,連我盧月清師父下手都比他快。沈若復道︰那倒是,說起來平波還是不夠狡猾,唯他不夠狡猾,咱們就有可趁之機。

    二人正說著,韓一鳴眼角忽然瞥見那邊一道靈光沖天而起,金虹一般的色澤,耀得深黑的天空都發白。沈若復道︰嗯,狂飆的靈力越來越強盛了。羅姑說,它走的時刻,她也不知曉,只等靈力強盛到了極點,便會是它離開的時刻了。韓一鳴道︰那我看快了。沈若復道︰嗯,確實快了。不過也說不定是什麼時候,這個沒個定數的。羅姑也說它是西方靈獒王,離去之時,定然會有讓我們意想不到的事出現,因此咱們也須格外小心才是。
s57894 發表於 2008-12-24 15:38
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一、伏地獸

    那道靈光久久不散,一直在上空盤旋,過得一陣,靈光之中,隱隱約約顯現出狂飆的模樣來,它身周的靈氣,如熊熊火焰一般涌動,身軀龐大,向著西方。韓一鳴見它靈力始終盤踞在上方,道︰難怪師兄你們沒看到所謂的魔星靈力,狂飆的靈力也真是強大,這樣強大的靈力之下,還想看到別的靈力,那我是不行的。沈若復道︰平波若真的在意他所謂的這個魔星,咱們倒是可以喘口氣,師弟說的是,到了這一步,也該圖謀個後計了。等我們這里送狂飆走了,咱們回去找丁師兄,我們尋個地方,隱藏些日子,也算是休養些日子,讓平波自己忙去。我們該收弟子收弟子,該精進修為的精進修為,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呢,誰勝誰負果真是不一定的。已經輸了的,咱們也不必再想,只想將來不輸便好,我絕不相信,咱們會一直輸給這樣一個老雜毛!

    沈若復道︰嗯,師弟,你也累了罷,現下狂飆的靈力出現,左近是不會有什麼邪異敢靠近的,你好好歇上一歇,我看你也極累了,這一晚上趕了這許多路。韓一鳴道︰我倒也沒趕什麼路,是阿土帶我來的,它不知找了一條什麼路,十分怪異,但來得倒快。對了,師兄,你可知什麼是業力閻王?沈若復兩眼睜得老大︰業力閻王?師弟,你怎地問起這個?莫非……

    韓一鳴道︰嗯,我也不知是與不是?我不知我遇上了什麼。不過他,說到這這里,向著徐子謂所在看了一眼,馮玉藻早已回來了,徐子謂依舊一人在那邊。韓一鳴接著道︰他說我遇上了業力閻王。我也不知是也不是?總之有些怪異,不過好在過來了。沈若復道︰業力閻王平日是不會出現的,我也不太懂,但我曾看到師祖的書上這樣記載著,業力閻王,乃是你的業報所現。從前積累,若是善,它便不會出現,若是惡,它會前來引你入輪回。韓一鳴道︰原來如此。沈若復道︰不過小師弟沒什麼惡報,因此也不必擔心些什麼。不過有的事情很說不成,就算是沒有惡報,它也會對人下手的。這個我心里很是知曉。不然何來閻王二字?生死哪有什麼一定的,不是不做惡之人便不會死的。若是如此,平波早不知該死多少回了!你見了業力閻王,怎生模樣?韓一鳴道︰著實可怕,完全一個夜叉!我從未見過這樣的,這樣的……想要說妖魔覺得不妥,著實不該用什麼詞來說這個業力閻王。

    沈若復道︰嗯,師祖的書上沒有寫他是怎生模樣,這算是西方靈土之上另一類神魔了。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神魔,我非常好奇,但我絕不想遇上這個神魔,因此你遇上了,我想問上一問,也算是知曉一下。師弟,你若有空,該好好看一看師祖的這本書的,很長見識。再者,對咱們而言,多見識些,也是好事不是?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我一定會好好拜讀師祖的書。我想咱們這樣,等狂飆轉世後,去尋著丁師兄,一同向北去,丁師兄向北有必去做的事,咱們同他一起去做了,之後咱們就去休養。沈若復道︰丁師兄有什麼非要北去必做的事呢?韓一鳴嘆了口氣道︰師兄,我與你向來有話就直說的,我也不想瞞你什麼。但丁師兄再三囑咐過我,我不能說出來。這樣行麼?我們一同回去,我與丁師兄說明白了,再說與師兄你听,如何?沈若復道︰丁師兄不與我們這些師兄弟說,想必有他的道理。那好,師弟,那將來你再與我們說罷。

    狂飆的靈力,良久方才散去。韓一鳴這才發現,羅姑緊緊按著阿土,不容它有什麼舉動。所謂一山不容二虎,這二位雖不是虎,但一個是靈獒王,另一個想必也有古怪,若是果真沖突起來,那不知是何等光景?阿土雖未變大,但面目已是極為猙獰,星狀凶光畢露,四顆獠牙穿過皮肉,露了出來,寒光閃閃。喉嚨之中全是威脅的低哼。韓一鳴道︰阿土也非凡物,因此才與狂飆不對付。沈若復道︰羅姑說阿土是伏地獸,也是靈獸之一,因此與靈獒王似是一類。靈力相沖突,再加上都是少見的靈異之物,彼此之間是不會如人一般惺惺相惜的。

    韓一鳴道︰嗯,若不是阿土找到來此間的路,我不知還要走到何時?我也只能跟著它走,我是在心中叫過師兄你,可你全無反應。沈若復道︰師弟,這你可要諒解了,我的修為真不能與你們相比。雖說你是在我之後入的靈山,但果真是師長們說的,入門有先後,悟道有早遲。你修為比我強得多了,許多法術,幾乎是無師自通。你難道不知,要多少年修為,多少年的靈力,才能喚得別人心中有聲嗎?韓一鳴果真不知,搖了搖頭,沈若復道︰沒有百年修為,是喚不應我的。韓一鳴哦了一聲,心中卻有些奇異,那為何丁師兄一喚自己便听到了呢?

    沈若復道︰不過,師弟,你喚過別的同門師兄麼?韓一鳴道︰我喚過丁師兄。沈若復道︰丁師兄應聲了麼?韓一鳴道︰應了,丁師兄應聲了。沈若復道︰我想也是如此,丁師兄一定听得到。至于我听不到,那便是因我的修為不如你們,因此靈心未開,听不到。師弟,我的修為是不如你的。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我都沒不好意思,事實如此。你該叫叫馮師兄,或是涂師兄、付師兄他們的。他們必定听得到。韓一鳴道︰是我不曾想到這個。不過好在有阿土,它能找到你們。不過說起來也怪了,我原指望它飛入空中,帶我過來的,哪知它卻尋了這樣一條路,十分怪異,不過好在還是來了。還來得極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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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二、變

    沈若復道︰這事有些古怪呀!韓一鳴道︰什麼古怪?沈若復道︰按理來說,阿土這樣的靈獸,是不會挨近業力閻王的。因業力閻王是極怪異的,阿土這樣的靈獸,遇上了業力閻王,絕對是遠遠避開的。他怎會帶你去走業力閻王所在之處呢?這著實古怪了。韓一鳴也不知其中有甚差別,反正走都走了,那業力閻王那般可怕,自然是不遇上的好。可沈若復說得也對,阿土既是靈獸,怎地還會帶自己去到業力閻王出沒之處呢?

    停了一停,道︰不知我哪里有了孽業,因此業力閻王出現。可我無論怎樣細想,自己也沒什麼罪孽呀!沈若復道︰這個你永遠也想不明白的,所謂的罪孽可不是你認為沒有就沒有的。罪孽不知何時種下,你自己不知,業報卻是隨之而來。這些事真的說不明白的,師弟,你也不要去想,要是想得明白,這世間便沒有罪孽了。听之任之。

    一連幾日,狂飆的靈力都時不時顯現,不分白天黑夜。時而只是靈光一線直沖天際,時而卻是強大靈力盤旋眾人上方。白日,韓一鳴才見這西方與自己走過的地方都大相徑庭,這里的山都裸露在外,灰色的山體與岩石如刀砍斧削過一般,山脊陡峭,山脊上多是一道銀白雪線,雪線順著山壁的折皺向下披灑開來。站在山脊之上遠遠望去,看得到刀尖一般的雪山,這里雪線以下的地上也不是全無生靈,還有如絲碧草。但樹木花草,卻是一棵也看不到。韓一鳴就是極目遠眺,也看不到樹木,這里的山,竟是光禿禿的。但這里的山,也是他從未見過的高大挺拔,遠比之前見過的山都要高大挺拔得多了。從前走過的山,要麼明秀,要麼壯麗,卻遠遠沒有現下所見的這些山荒涼壯觀。

    狂飆的靈力顯現越來越多,時刻也越來越久。有時是大半天都盤旋在他們上方。他們要去向哪一方,都由羅姑說了算。羅姑總是當天清晨才說要去向哪里,她自然有她的道理,這邊眾人也不問,她說去向何方,他們就去向何方。韓一鳴極想問一問她是憑什麼來斷定當天要去向哪方的,但話到了口邊,卻是怎樣也問不出來。並非這話不便開口,而是總覺得這事十分玄妙,開口問羅姑,也問不出什麼來。好在這里有二位師姐,對凌風雲照顧也頗為周到,因此倒不必自己擔心。看這情景,就是在這里多待些日子,凌風雲也不致會有什麼閃失。

    狂飆的靈力在一個晚間,忽然消失得無影無蹤!那日是狂飆的靈力在他們頭頂盤旋得最久的一日,自前一晚起,狂飆的靈力就在他們頭頂盤旋,如同一頂華蓋,籠罩在他們上方,那靈力之外,寒風凜冽,時而雪花飛舞,光听听風聲,都覺淒厲,但靈力籠罩之下,卻是寧靜詳和,也不覺寒冷。

    那一日,他們不論走向何方,頭頂的靈力都始終如影隨形,並未有一絲離開的跡象。韓一鳴與沈若復道︰嗯,是狂飆的時刻要到了罷?沈若復道︰嗯,難說。看這情形,是要到了,靈獒王轉世,自是有些與眾不同的。咱們都等著看罷,反正據說這樣的靈物轉世可遇不可求的,或多或少對咱們都有些好處。不是我貪心,師弟,有的好處,不是勤奮便有的。若是勤奮便有好處,那這世間勤奮的人多了。可真正得到好處的人,卻是少而又少,我是不會放過這個好處的。韓一鳴道︰師兄也別這樣說,我也很想得到這個好處,如今能得到好處對咱們靈山有利,便是好的。何況這好處來得再正當不過了,不是投機取巧來的,也沒有害人的意思。這樣的好處,我是一定要的,絕不想推之門外。

    沈若復看了他片刻,笑道︰小師弟,你也變了許多呀,若是從前,這樣的好處,你大約也是不屑一顧的,現下可全然不同了呢!韓一鳴嘆了口氣,沈若復說的是,他不說,自己還未察覺自己變了許多,他一說,便覺得了。是呀,從前這樣的好處放在自己面前,自己也是不願取的。甚而連看都不屑一看,但經歷如許,卻覺這好處是一定要拿在手中的,只要是于靈山有益的好處,又不是用不齒的手段得來的,有何不可拿在手中?

    靈山崩塌真的讓自己變了這許多麼?這樣變果真不是好事麼?韓一鳴自己也答不上來,只知曉一點,自己再也變不回去了,從前的韓一鳴,與如今的自己完全猶如前世今生。回首看看,真是過眼雲煙,從前的自己似乎沒剩下什麼,卻不知如今的自己還會怎麼樣變下去?沈若復道︰師弟,你心中想的是干什麼,我全然明白。只因我此時心中所想,與你一般無二。我也變了許多,不是麼?韓一鳴看了看沈若復,說不出他哪里變了,但他也果真是變了的。

    沈若復道︰此事說來真是嘆息,師弟,我不知靈山沒了于你來說是什麼,于我來說,靈山沒了,就相當于我心中很多物事都死了一樣。尤其是靈山崩塌之前,同門反目,師兄們背離,將我心中對于別人相助的指望全都殺死了。師弟,你不要說我決絕,從那之後,我只認定,我自己應盡全力來保護靈山,保護我心里還有的靈山。但換個說法,師弟,這話我也只對你說,我與你是無話不說的,這話說與你听,我也不怕。

    韓一鳴听他這樣鄭重,有些說不出的意味,停了一停道︰師兄請說。沈若復看了看四周,韓一鳴知他不欲別人得知,于是起身走開幾步,沈若復也走開幾步,二人走到一邊,沈若復壓低了聲音道︰靈山,是該垮掉的!韓一鳴大吃一驚,怔怔看著他。沈若復道︰師弟,靈山是什麼地方?韓一鳴道︰師兄,靈山是我們的靈山,是我們……說到這里,忽然止住了,沈若復這樣問他,必不是要他答這句話,于是道︰師兄,你說靈山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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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三、淨土

    沈若復道︰是淨土,從前是一片淨土。但這樣的淨土之中,同門沒了太多心機,因此走到今天這一步。不是麼?我們的同門師兄師姐,哪一個不聰明呢?但總是在淨土之中,全然沒有與人斗爭的想法,只在那淨土之中獨自修行。咱們可是忘記了一點,與人爭斗也是修行的一種,比之別的修行更加要緊。不瞞師弟說,我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在想這事。靈山是沒了,但我終不認為靈山一敗涂地。便是因了大家都還沒有被獨自的修行消磨了斗志。在淨土之中修行,就如同在溫水之中浸泡一般,時日長久了,會失卻了斗志的,因此我認為靈山垮得是時候,若是再晚些時候垮,只怕我們都不能與這些人為敵了。因我們都修行得不以這些俗念縈懷了,那于咱們和靈山有何好處呢?是沒好處的,那時才真叫一敗涂地了。

    韓一鳴嘆了口氣,沈若復說的不無道理,可靈山被這麼毀了,真是想都不能去想的,一想到,心口那不平之氣,心頭的痛楚,無以克當。而沈若復說的不是全無道理,他向來就另有其獨到見解的,著實是他的與眾不同之處,韓一鳴道︰師兄,你說的是,不是全無道理。沈若復道︰但這話,我只敢說與師弟听,若是師弟覺得我說的不對,那我也沒什麼法子。好在師弟向來听慣了我的奇談怪論,不以為奇怪。我要是說與師兄們听到,只怕他們會另有想法,或許會認為我是靈山的敗類呢。可我真是這樣想的,我也這樣想了許久,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從前的靈山固然好,但,太出塵不染了,太干淨了,似乎有點不該存在于這個世間似的。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從前顧清泉與韓一鳴說這句話,韓一鳴還不覺得怎樣,這時听沈若復再說出來,心中說不出的感傷,沈若復說的沒錯,靈山這樣的淨土,就是太干淨了,因此有些令人覺得太出塵了。那時覺得這樣的出塵是好事,如今才知曉,這樣的出塵並非好事,尤其別的門派都是那樣的,靈山的與眾不同,就全然不是什麼好事了。此時韓一鳴才真正體會了什麼叫木秀于林風必摧之了。嘆了口氣道︰現下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已然晚了。

    沈若復淡淡地道︰也不算晚,小師弟到底還是明白這句話了,不是麼?咱們是再不能像從前那樣了。一來咱們沒有已故師尊們的那些修為,能讓靈山屹立不倒。二來,這樣的心境,咱們是再也沒有了,要重建靈山,我們要有許多人相助。你看從前我們靈山,要過哪些人相助呢?哪怕是修為不錯,為人也不錯的人,我們都沒要過人家的幫助。韓一鳴道︰我們一定要別人出手相助麼?沈若復看了他片刻,才緩緩地道︰小師弟,你這樣想麼?我知曉你是個不愛求人,不靠人相助之人。凡事你都不求人,可你想過麼,平時這樣可以,如今可是非常時期,不求人不靠人,那是萬萬做不到的。要成大事,往往要先禮下于人。你不禮下于人,路上的阻礙都還是會多而又多。咱們是要成事,不是要與別人過不去。

    韓一鳴道︰我並非是一個與別人過不去的人呀,師兄!沈若復道︰師弟,可你知曉麼,你若是這個時候不禮下于人,便是與自己過不去,你都與自己過不去了,就是與別人過不去了。不是麼?靈山沒了,我們還端著靈山弟子的架子,會有很多人看不慣的。因此,咱們都……忽然一陣寒風直透進來,吹得二人都打了個凜戰。韓一鳴抬頭一看,頭頂上的靈力盤旋起來,有一個旋渦出現,旋渦正中,透出一塊鉛灰色的天空。韓一鳴忍不住道︰師兄,不會是時刻到了罷?二人一同向羅姑看去,只見羅姑已將那塊封靈寶玉自頸上取了下來,托在掌中,看著上方。

    頭頂的靈力盤旋了一陣,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天空干淨之極,藍得發紫,這里的天空是韓一鳴見過最為干淨明亮的天空,抬頭看著上方,心中的雜念也就沒了。陽光耀眼生花,明亮得讓人不能直視,不得不眯起眼來。過得一陣,羅姑處還是沒甚動靜,韓一鳴忍不住道︰也不知成了沒有。沈若復看羅姑對著手中的封靈碧玉細看,道︰我看不成。韓一鳴也料著沒成,道︰那何時才是那個時機呢?沈若復道︰你問我,我又問誰去?

    韓一鳴道︰要不,咱們去問問羅姑?沈若復道︰好呀。咱們去問一問,我不知為何,總有些覺得不對,但狂飆的事已到了眼前,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若是半途而廢,狂飆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靈獒王轉世,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的。有許多講究的,至少要是時機。時機是等來的,若是錯過了,不知又要等多久。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還是等罷。反正羅姑也說了,時刻是快到了,因此我萬般焦急也要按捺下來,等狂飆的事過了,咱們再回去。師弟,你是不知曉,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我說不出來。韓一鳴道︰師兄,你焦急什麼?

    沈若復沉吟片刻,才道︰我很擔心丁師兄,我總覺平波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為何他如今沒有聲息呢?這也是我擔心的,我若能听到他的舉動,我不是這樣的擔心。听到他的舉動,我至少可以知曉他要做什麼,或許說他打算做什麼。知曉了他的舉動,于我們是大有好處的,不是麼?但現下離得這樣遠,他不能探知我們的下落,我也不知他的打算,這樣于我們是很不利的。韓一鳴道︰我听說他是因了魔星而沒能顧及到我們的。沈若復看了他片刻,道︰你信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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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四、何時

    韓一鳴道︰要不,咱們去問問羅姑?沈若復道︰好呀。咱們去問一問,我不知為何,總有些覺得不對,但狂飆的事已到了眼前,我們也不能半途而廢,若是半途而廢,狂飆又不知要等多少年了,靈獒王轉世,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的。有許多講究的,至少要是時機。時機是等來的,若是錯過了,不知又要等多久。韓一鳴道︰原來如此。那還是等罷。反正羅姑也說了,時刻是快到了,因此我萬般焦急也要按捺下來,等狂飆的事過了,咱們再回去。師弟,你是不知曉,我心中很是焦急。但我說不出來。韓一鳴道︰師兄,你焦急什麼?

    沈若復沉吟片刻,才道︰我很擔心丁師兄,我總覺平波不會就此善罷甘休,但為何他如今沒有聲息呢?這也是我擔心的,我若能听到他的舉動,我不是這樣的擔心。听到他的舉動,我至少可以知曉他要做什麼,或許說他打算做什麼。知曉了他的舉動,于我們是大有好處的,不是麼?但現下離得這樣遠,他不能探知我們的下落,我也不知他的打算,這樣于我們是很不利的。韓一鳴道︰我听說他是因了魔星而沒能顧及到我們的。沈若復看了他片刻,道︰你信麼?

    韓一鳴啞口無言,沈若復道︰你若是信了,你就是個傻的。師弟,他最在意的就是咱們靈山還在,我總覺他對咱們靈山下手,是因咱們靈山有他想要的物件。靈山雖沒了,但這物件未必就真的沒了。若是沒了,平波早就惱羞成怒,對咱們下手了。不是麼?靈山雖沒了,我們這些弟子還在,他能高枕無憂麼?你真以為平波相信咱們不會報仇,對于靈山垮了,我們這些靈山的弟子肯定是記仇的。他不將我們鏟除個干淨,我們終有一日會去報這個仇。他是無法視而不見的。他也不想有朝一日死在我們手上,那他為何現下不追趕上來了結我們這些靈山的殘余弟子呢?

    韓一鳴道︰他現下顧不過來,因此不能顧及此事。沈若復道︰那,他門下弟子是吃素的?你看看那錢若華,宋出群是好惹的麼?錢若華狡猾得讓人料想不到,宋出群愚笨些,但未見得就真的是一無可取。平波只要一聲令下,他門下弟子定然是走遍天涯海角,都要把我們除之而後快的,他門下弟子出色的雖不多,但弟子的數目,卻是不少的,難不成他不能兩樣事情一起兼顧麼?這許多弟子,分成兩隊,各干各的,有何不可?韓一鳴也覺這話在情理之中,道︰師兄說的是,平波門人少說有幾百,確實可以兵分二路,師兄不說我還真沒想到。沈若復道︰他沒有直逼上來,必然有他的緣故,但要說是魔星,我可是萬萬不信的。魔星是何等虛無飄緲之事?類似于捕風捉影了。連咱們都有些不信,平波會信到哪一步呢?他果真會將一個魔星看得那樣要緊麼?韓一鳴禁不住點了點頭,沈若復道︰但他卻沒有舉動,可見他心中在盤算。我只是不知他要的是什麼?為何總是遲遲不動手。師弟,我不怕他動手,我怕的便是他不動手。因此這些時候來,我心中總是不安。我總覺我們有事做錯了,但我卻說不明白是哪里錯了。

    韓一鳴道︰我們錯了麼?沈若復搖了搖頭道︰說不上是我們錯了,而是我們有件事不曾做對,但也不曾全錯,只是我實在想不起來了。也可以這樣說,是我還沒想明白哪里錯了。我要是想明白了,這個錯就可以彌補過來。韓一鳴道︰師兄,那你可真得好好想想了,我是著實想不明白這其中有哪里不對的。但師兄若是想出來了告訴我,該我做的,我會去做。沈若復道︰我知曉師弟是這樣的一個人,我想出來了,也不會不告訴師弟。許多事,不是我一人之力能成的。若師兄師弟們不援手,我如何能成事呢?

    說到這里嘆了口氣︰可是這里的事,不知道何時才能了結。這不是我們能催促的。韓一鳴道︰這個該是說快就快,說慢也慢的事情吧。沈若復道︰是呀,這事全然不能由我們做主,連羅姑也無能為力。韓一鳴道︰只盼這事快些了結,師兄不說倒還罷了,師兄一說,我也擔心起來了。

    然而這事卻不能盡快了結,那天的靈力盤旋許久之後,忽然就沒了蹤影,再也不見了。一連十數日,他們都不知該向前還是後退。連羅姑也迷茫起來了,似乎不知該如何是好,問她要去向何方,她也不知該去向何方。

    這些日子過得極是清靜,這里人煙稀少,他們走一日,也未必遇上一個人。只有那清透干淨的天空明亮得要讓人眯起眼來看的陽光一直在身邊,若說靈山是淨土,那這里就是世外了,沒有人氣,干淨的天空下,偶爾有一兩只走獸飛速跑過。路過了幾個湖泊,都如天空一般蔚藍,這樣干淨的地方,人人都說心中了無雜念。但所過之處,還是不見一棵樹木。

    這日清晨,羅姑就沒有要走的意思,他們也就停在原處,等羅姑告知他們該去向何方,但羅姑卻一直不言語。直到下午,她才道︰今日我們不走了,我有些困了,歇一歇再走。她說畢,就昏睡過去。這里眾人都不言語,只是等著。韓一鳴看遠遠的藍汪汪的湖水現出一角來,便起身來向那邊走去。這里看似不遠,走起來卻是極也不近,並且不能快走。韓一鳴早已發覺這里不能奔跑,隨意跑上一陣,不論是快是慢,胸口都如同要炸了一般。喘得不行,並且手抖得厲害,握成拳都依舊抖個不住。問過別的師兄,都言是如此,方知此處不能奔跑,若是尋常人,連快走都不行,吃飯也不能吃得過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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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五、方位

    走到湖邊,陽光明媚得讓人有些恍惚,許久之前,他在靈山上看過這樣的陽光。那時他還是靈山之上,最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一名弟子,也不知該做些什麼,碌碌無為的在靈山當著靈山第二代關門弟子。嘆了口氣,在湖邊的一塊大石上坐了下來。

    坐了一陣,忽然听身後有人道︰你在看什麼?韓一鳴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人站在自己身後,這人面容和善,一對尖尖的耳朵,竟是那晚遇見的那個人。韓一鳴道︰是你呀!你的那只蛾子呢?那人伸出手來,手掌上托著的,正是那只蛾子。這只蛾子在陽光下才看得分明,並不是全黑,身上有著灰色的一層細毛,自那人掌心飛了起來,卻也不飛高,只在那人手掌之上盤旋。

    韓一鳴道︰這樣巧呀,你也經過這里麼?那人道︰我,是打這里路過,你為何在這里?一個人麼?韓一鳴道︰我同伴都在那邊。說著伸手一指,他一指,才發現所指之處竟沒了人影。難不成自己指錯方位了,定楮看了看,那方果真沒有人的。愣了一愣,那人伸手指著另一方道︰那些人是你的同伴麼?韓一鳴順著他所指之處一看,果真師兄師姐們都在那方,道︰是呀,那是我的師兄師姐。心中卻有些奇異,明明師兄師姐是在另一方的,怎會到了這一方呢?他們若是換了地方,絕不會不告知自己。不告而走,如今是眾人最為忌誨的。

    那人道︰他們一直就在那方呀,怎麼,你不知曉麼?韓一鳴道︰我,我覺得不對呀,他們不是在那一方的。那人道︰那是你換了方位了,因此覺得是他們換了,他們就在那方的。總在那里。韓一鳴十分意外,著實有些不明白,自己何嘗換了方位呢,但師兄師姐們與羅姑卻果真是在另一個方位了。那人道︰你方位不明呀,他們都在那方呢。韓一鳴哦一聲,道︰你也是路過這里麼?那人道︰我正是路過這里,怎麼你也在這里?韓一鳴道︰我與我師兄師姐們打這里過。那人哦一聲︰他們都是你的師兄師姐麼?韓一鳴道︰是呀!那人點了點頭。韓一鳴忽然覺得他有些怪異,看了他片刻道︰你果真是路過這里麼?

    那人笑道︰我是來尋你的,我……說到這里向那邊看了一眼,道︰我知道你是誰,我特意來找你的。我有信要帶給你。韓一鳴十分意外,這人遇上自己第二回了,說有信要帶給自己,可他知曉自己是誰麼?正在想間,那人已道︰我知道你是誰,只不過你不知道我是誰。不過你也很快要知道了。咱們那邊去說。說著,他伸手向另一邊一指,那只黑色蛾子停在他的手上,他伸手一指,蛾子雙翅輕輕撲扇,十分靈動。

    韓一鳴向他所指之處看去,前方一片蔭蔭綠草,地上開著些微小的花朵,將那片草地妝點得十分漂亮,在這一片荒涼荒蕪之地,忽然看到些許生機,果真令人有些心動,韓一鳴道︰我去叫了我的師兄師姐們一起過來。那人道︰嗯,不過你等我們說完了話,再去叫他們過來歇息也不遲。我可是有要緊話要與你說的。韓一鳴听到要緊話,看了他一眼。那人道︰我可是為這話來的,我們說完了,你再去叫他們罷。

    他慢慢向前走去,他的蛾子卻向韓一鳴飛來,飛在韓一鳴面前,輕輕繞了兩個圈。韓一鳴回頭看了看師兄師姐們,那邊確實荒涼,前方這片綠草著實是個歇息的好去處。便跟著那人向前走去。說來也怪,他跟著那人一走,鼻中居然嗅到了花香。這地方空氣極是清爽,但花香卻是極少的,韓一鳴嗅到過青草的氣味,干草的氣息,雪花的清冷,但是卻極少在這里嗅到花香。這花香也十分奇異,他不曾留意之時,是嗅不到的,一留意,便嗅到了,並且越來越濃郁。

    他走了幾步,忽然听到身後似有人聲,再一細听,斷斷續續,但其中一個字卻是听得再分明不過韓,不禁停下腳步來。那人遠遠地回過頭來道︰來吧,來吧,我等著你。韓一鳴往前走了兩步,卻又听到身後傳來一個韓字。道︰等我一等,我師兄師姐叫我。那人道︰你師兄師姐並未叫你。韓一鳴回頭向著師兄師姐們所在看去,果真他們並沒有叫自己,他們依舊坐在那邊地上歇息。可便是這時,耳邊又傳來一聲叫喊。這聲听得再清楚不過,果真是韓師弟三個字。可這聲音卻是徐子謂的。

    韓一鳴愣了一愣,他還在他們左近?並未離開?這些天來,他們都沒理他,有時看得到他的影子,遠遠跟著,並不跟過來,有時看不到。馮師兄道︰我叫他過來的,好歹大家從前是一門師兄弟,即便有了過節,也不該在這個時候鬧意氣。可他不過來,不論我說什麼,他都不來。實則韓一鳴也能明白他為何不過來,他若過來,這里眾人會是什麼形狀那可有些說不準。再者,只怕他也不能面對這里的眾位同門。大家就算不對他怎樣,他也難以面對這許多同門。

    這些日子以來,韓一鳴並未留意他的身影,這時听到他的呼喊,有些意外,回頭一望,不見他的影子。正要向前走,那聲音又傳來了。也不知為何會是這樣,韓一鳴一凝神,听得格外分明︰韓師弟,千萬別向前走,那是業力閻王的陷阱!他聲音之中極是惶急,不似作偽,韓一鳴大吃一驚,業力閻王?這人是業力閻王麼?不是那個藍面人麼?一時收住腳步,看著那人。那人一笑,道︰來呀來呀,我們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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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 八三六、幻

    韓一鳴這時忽然警覺起來,看了看那人,深深吸了口氣,寧神靜氣。二師伯叮嚀囑咐,讓自己遇事清心而看,怎麼自己全然忘記了?他寧定心神,深深吸了口氣,閉了閉眼,心境空明,再睜開眼來,如蔭綠草沒了,如繁星一般的花也沒了。前方一片荒蕪,連那人都沒了。一時間驚出一身冷汗來,哪里有人能夠在瞬間沒了,那果真是異樣的!那真是業力閻王麼?

    忽然背後有人道︰師弟,你……韓一鳴回頭一看,徐子謂已趕到了身邊,滿面都是驚異。他又一次出聲救了自己。想要出聲謝他,話到了口邊,卻說不出來。徐子謂道︰師弟,這是業力閻王呀,你不要看他面上和善,那是他的善相,他也有怒相。你看他帶的,是冥蛾,冥蛾能將人誘入圈套,若是沒有修為,冥蛾挨近人,都會置人于死地的。你是有修為,因此不曾死去,這邊的神佛都有善相和怒相兩相,你不要被他騙了。韓一鳴道︰好,我記得了。多謝你。雖不叫他師兄,但後面這句話,卻是誠心說出來的。

    徐子謂也愣了一愣,顯然不曾料到韓一鳴會開口謝他。韓一鳴道︰你救了我兩回,上回也是他在我左近,我謝你的救命之恩。但過往的事情,我不能忘記,更不能當不曾有過。徐子謂道︰是的,我都明白。師弟,我是無顏當你的師兄的,叫你師弟,也只是一直以來,我們便叫你師弟。我改不過口來了。我是無能當這個師兄的,也愧對師兄這個稱呼。就算師弟你們不認我了,丁師兄果真將我逐出了靈山,我還是當我自己是靈山的弟子。哪怕要我為靈山去死……

    听他說到這里,韓一鳴一陣厭惡,轉身就走。到了如今說這樣的話,真叫人听不入耳!他們若是早些這些想,靈山豈會是這樣沒了?若是靈山弟子都齊心,平波也根本不能對靈山下手。大師兄一人背棄靈山,導致靈山的結界被平波輕易穿過,因此他們才能將靈山一舉滅了。若不是有了內應,平波如何能夠將靈山滅了?他只能偷窺靈山,卻不能上來!這些事情,徐之謂事發之前,必定知曉,他卻與所有一同叛出靈山的師兄弟們一般,一聲不出,眼睜睜看著靈山毀于一旦。這樣的師兄,著實令人不齒。

    韓一鳴轉身回來,身後之前業力閻王所指的方位早已沒了人影,倒是他自己記得沒錯的地方,有了師兄師姐們的身影。業力閻王果真厲害,法力確實有些無邊,無聲無息之間,什麼都換了。韓一鳴還險些著了道兒。這時再看見同門師兄師姐,全然有了隔世之感。慢慢走回原地,坐下身來。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听沈若復的聲音道︰師弟,你說是麼?韓一鳴猛然回過神來,道︰啊?哦,師兄你說什麼,我不曾听到。

    沈若復道︰我說,咦,師弟,你氣色極差,怎麼了?別是生病了罷!韓一鳴道︰嗯,沒有。看了看別的師兄師姐不注意,才道︰我遇上業力閻王了!沈若復怔怔看著他,半晌方道︰你,你又遇上業力閻王了?韓一鳴看他那樣吃驚,有些不忍嚇他,但還是道︰是,我也不知,為何我總是會遇上他?我過往的罪孽麼?沈若復道︰這就是我吃驚的緣故了,小師弟,你過往有什麼罪孽呀?你是我見過最沒有罪孽的人了?可業力閻王為何會尋上你呢?

    韓一鳴也著實想不通,雖說他不認為自己沒有罪孽,但自己的罪孽也不至于大到讓業力閻王兩次找上門來罷?可業力閻王真是找來了,這倒底又是為何呢?雖說是業力閻王,但也總是閻王,尋上門來,必有他的緣故。自己哪里會想得明白呢?沈若復道︰不過還好,他沒對你下手。韓一鳴沉吟片刻,道︰他要對我下手,是,是徐子謂叫住了我。

    沈若復愣了一愣,道︰他叫住了你?韓一鳴道︰我們先前就在那方,徐子謂叫住了我,因此我不曾上當。沈若復道︰他看見業力閻王了?韓一鳴听著這話不對,連忙問道︰師兄,你不曾看見麼?沈若復道︰我?我不曾看見。我什麼都不曾看到。哦,也不是什麼都不曾看到,我看到了一只黑蛾,它自我眼前飛過,除此之外,再沒看到什麼了。韓一鳴道︰那只黑蛾,可是很大的一只?沈若復道︰嗯,不算太大,卻也不算小。我還奇異這里怎會有蛾子。按理來說,這樣冷的地方,蟲蟻都是不能存活的。韓一鳴沉吟了片刻道︰徐子謂告訴我,那是冥蛾。是業力閻王隨身帶的。沈若復道︰啊?停了一停道︰那便是冥蛾麼?師弟,你命可真大。

    韓一鳴也奇道︰師兄,何為我命大?沈若復道︰你可知冥蛾是什麼東西?韓一鳴搖了搖頭︰師兄,我從前就不曾听說過何為冥蛾。沈若復道︰冥蛾,也稱冥使,業力閻王要對什麼人下手,冥蛾是一定會出現在那人面前的。並且冥蛾有強大法力,若無法力,怎能跟隨業力閻王?我看師祖書上記載說,冥蛾強大,能建幻境,能迷幻眾人。韓一鳴道︰難怪,難怪你們在這方,而我在業力閻王身邊看到的,卻是在另一方。不知是業力閻王還是冥蛾,幻化出了你們的形狀,我險些上當了。好在徐子謂叫住了我。

    沈若復道︰他有大罪,因此能看到業力閻王,也識得這是什麼。小師弟,你沒有罪孽,也不曾想到這是閻王,這也是常情。那小師弟,我可要先告訴你,在這里,可要千萬小心,善相的不都是善。這里的神佛,若是怒相,猙獰古怪的,你倒該放心。因怒相是用來鎮壓邪惡的,因此這里的神佛,怒相的多些。至于善相的,並非全都不是善的,但多為是神怪為了誘惑人而顯出善相來。你倒要小心了。韓一鳴道︰經歷了業力閻王,怎能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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