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42
s57894 發表於 2008-12-24 15:42
第三十卷 離開 八四七、火

    他帶著韓一鳴下山時,韓一鳴很是佩服這位師伯的修為與作為。雖說有時也覺這位師伯讓靈山太過窩囊,但後來才知,並非是他不能,只是他不為。事事,他都是為靈山著想。以他從前鏡面閻王的稱呼,與他經過的過往,他的心里,必定是很堅定的,也不是個瞻前顧後之人。他只是一心想洗刷自己的過往,哪怕那過往皆不是他的過錯。他的修為,應該不比平波差,卻總是那樣忍讓,為的也只是平波抓不住把柄,無法詬病靈山。韓一鳴最記得的,是他講鳴淵寶劍來歷時的樣子,而最為震動心弦的,是他自靜室之中走出,只身反出靈山,與平波及他招來的烏合之眾性命相拼的時刻。韓一鳴從來沒有看不起這位師伯。連他不堪回首的過往,韓一鳴都沒有絲毫看不起。正相反,這位師伯才是對他教導最多的。

    因了這些教導,韓一鳴輕輕地道︰二師伯,我們都很掛念您。說到這里,本已忍住的眼淚,又盈滿眼眶,黃靜玄對他微笑,輕輕點頭,一如往日那般親切。韓一鳴再將頭扭向一邊,閉了閉眼,將那忍而又忍的眼淚再次忍回去,這都是業力閻王所造的虛幻!再回過頭來,黃靜玄的身影已不見了,站在面前的是白櫻。韓一鳴看到白櫻,立時想到的是她是被別人分而食之的,忍不住道︰師叔,都怪弟子無能!他心中一直有著這句話,卻不曾說出來。白櫻救他于性命垂危之時,但到了白櫻自己難逃大難,他卻無能為力,並且眼睜睜看著她被那群烏合之眾分食得一干二淨!他轉開頭去,這回卻在身邊看到了趙浩洋。

    他在靈山的第二位師父!武修出類拔萃,在靈山的最後時日,收了他當弟子!韓一鳴不知這位師父是如何寂滅的,但這位師父的性情,絕對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與二師伯一起,將他們這些弟子都送離了翠薇堂,他們獨自對面那許多獰惡之輩。那時韓一鳴與眾位師兄們想的是要寫師門共存亡的,但最終,他們都存下來了,這些師長卻一個都沒留下來!

    趙浩洋身邊出現了秦無方,白首如雪,容顏清 。韓一鳴閉了閉眼,只有自己的入門師父盧月清與四師叔離去,他夢里曾經夢見。靈山崩塌之後,他再沒夢見過這些師長,或許他害怕夢見,連夢里都要回避。

    他寧神靜氣,忍了好一陣,鼻中才不那樣酸楚。閉目了許久,才抬起頭來。這一抬起頭來,有兩個人已站在了面前!一男一女,男的穿了繭綢長袍,肥胖身軀,女的則是面容慈祥,滿臉滿眼都是對他的痛惜。韓一鳴本已忍了好久,好容易將眼淚都忍住了,羅姑交待過,眼淚,就是業力閻王所要,拿到了眼淚,就拿到了你的軟弱之處。那它就可以隨心所欲。

    韓一鳴看到別人,猶能自持,唯獨看到這兩個人,他是不能自持的。這是他的生身父母,骨肉至親。他能對所有的人都不動容,唯獨這二人,他是忍不住的。他淚水再也止不住地掉下來,張了張口,卻是喊不出來。

    淚水一掉,便為業力閻王所掌控。韓一鳴魔由心生,只見母親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自己的頭頸,如同自己還是個孩兒一般!韓一鳴見了誰都把持得住,唯有見了這兩個人,再也把持不住,眼淚止不住地流下來,緊咬住牙關,身上卻顫抖起來。但生身父母,這眼淚是誰也把持不住的。他也知眼淚一掉,業力閻王便掌控了自己。可眼淚卻是把持不住地掉下來,失聲痛哭。

    他明知那幻化出來的身影背後,是無間地獄,也看到了地獄里的烈火,正向著自己撲來。那不是他的父母,那是業力閻王幻化出來的幻像。業力閻王看到了他內心深處的一切,它是由這些過往滋生出來的。因此它會將他記得或不記得的事情都翻出來,讓人不得不去面對。但它這時翻出來的,是韓一鳴一直以來最為痛楚,也最不敢去面對的過往。因此明知是假,卻還是不能自持!

    父母的幻影在前方對著他輕輕招手,他們身後,是無邊無際,紅得妖異的地獄之火。韓一鳴卻忍不住向前走去,明知是地獄,卻還是忍不住向前走去。忽然他看到一個人,正在地上打滾。這個人與地獄之火,與地獄之火前方的誘惑完全不相似,他就是一個尋常人,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滾動。

    徐子謂!韓一鳴不知他是如何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幻相里。他身上籠罩著一層灰土,看不分明,但韓一鳴一眼便知他便是徐子謂。他在地上滾動,滿身塵泥,似是十分痛苦。韓一鳴不看還好,一看,本來充盈耳中的誦念聲中,忽然多了一個聲音︰師父,不是我。我,我沒有……師兄,師兄,大師兄。你……這是徐子謂的聲音,他幾乎是號啕大哭,有百多年修為的徐子謂居然也會號啕大哭?韓一鳴素來看他都是說不出的情緒,這時看見,厭惡之中,多了幾分憐憫。

    就是這一看的瞬間,徐子謂已從地上一躍而起。他本來雙手捂在面上,這時松開手來,五官扭曲,滿面都是猙獰之狀,一雙眼楮里,全是白眼仁,沒有了黑眼珠。並且他的白眼仁全是綠色,韓一鳴細細一看,他眼中映滿了碧色的火焰。地獄之火映在他的眼中,全是碧色!

    徐子謂直撲上來,雙手緊緊拖住韓一鳴,口中含糊不清地道︰別去!師弟!別去!要去,要去,讓我……他雙手牢牢抓住韓一鳴的胳膊,韓一鳴只覺他的手心冰涼,隔了衣服,寒意還是直透進來!他極是大力,拉得韓一鳴不能向前,寒意自手而上,轉眼連肩都冰涼了。韓一鳴忍不住道︰你,你放手!話一出口,才發覺自己的聲音那樣古怪,像從水底傳來一樣,沉悶且難听明白。徐子謂兩眼之中綠光閃爍,面上神情扭曲,韓一鳴正要再問他︰你怎樣了?耳邊忽然傳來母親的一聲呼喚︰一鳴,來。
aa0120u 發表於 2009-2-16 17:20
第三十卷 離開(下)-第三十五卷 業 八四八、罪孽


    這的確是母親的聲音,韓一鳴絕不懷疑,這聲音於他來說,是絕大的誘惑,不再問徐子謂,轉過身來,向著幻像細看。他不細看還好,一看之下,幻影越來越實在,韓一鳴甚而能覺察到幻影身上的溫暖。那是從前包圍他的溫暖,讓他眼淚越發止不住地掉下來。

    他用力甩開徐子謂,他甩得極是用力,徐子謂居然不曾抓住他,被他甩到一邊。但徐子謂如同瘋了一般,直撲上來,雙臂一合,牢牢抱住了他的腰!徐子謂氣力也極大,韓一鳴連甩幾回,哪裡甩得開,只能道:「放開!」他此時也是惡狠狠的,但怎奈徐子謂便是不放鬆一點,韓一鳴邁步向前走去,拖得徐子謂也向前走去。

    忽然頭頂上一痛,韓一鳴眼前一黑,頭頂被什麼重重擊了一下,韓一鳴驟然清醒過來,眼前的幻相消失,只有無間地獄的熊熊火苗在前方等著自己,哪裡有父母的身影?回過頭來,徐子謂緊捏著拳頭站在身後。是徐子謂打了他頭頂一拳!也是徐子謂救了他!又一次,徐子謂將他自業力閻王的手下搶出來,韓一鳴頗有感觸,但還未說話,徐子謂已倒在地上,翻來覆去滾動,口中嚷著:「不是我!不要抓我!」他雙手舞動,似乎周圍有許多人圍著他,抓他一般。

    韓一鳴靜了靜心,定了定神,閉上雙眼,清心寧神,再睜開眼來,只見面前早已站滿了大大小小,形狀怪異的妖魔。確實是妖魔,有的面目猙獰,有的面目狡猾,有的妖異,但都有一雙尖耳朵,有的似人,有的不似人,佈滿了身周處處,

    不知這許多妖異自何處而來?韓一鳴只知,這些妖異都是隨業力閻王而來,或是伴業力閻王而生,因感應到狂飆靈力,才會在此情此景下出現。只是這些妖魔,正圍著徐子謂跳躍指點。不知徐子謂可能看到?徐子謂能看到業力閻王,那麼這些妖魔他也該能看見才是。韓一鳴看他這樣,禁不住有些心生憐憫,他之前錯了,但現下想要改正,卻是那樣的難。同門之中大家都不能容忍他這樣的背叛,卻也不忍就這樣將他攆走,畢竟同門一脈,且他與幾位師兄,是百年交情,不容抹殺。只是他的過錯,也是大到不容抹殺。兩般不容抹殺到了一處,才成就了他今日處處皆難的結果!

    韓一鳴也知得饒人處且饒人,但這師兄的過錯,卻是自己饒恕不了的。怎麼樣的都饒恕不了。饒恕了他,如何給已寂滅的師長們一個交待?只是不饒恕他,卻又覺他極是可憐。他是兩難,可這世間,兩難之事,之人,太多了,總不能因了這點兩難,便遺害無窮罷。他算不上遺害無窮,但算得上遺恨無窮了。韓一鳴也相信,這裡的師兄師姐,沒有一個不恨他,也沒有一個不可憐他。但萬般業果皆是他自己作下的,別人要怎樣對待,那是半點也怪不得的。

    此時上方早已沒有了天空,頭頂是一片血紅,下方的看不見的深黑,前方是無間地獄的熊熊火焰,四周都是隨業力閻王而來的魔異。韓一鳴耳中還是充塞著嘈雜的吟詠聲,似是無數人在念誦同一本經書,卻又似是念的不同的經卷,不論他怎樣聽,總是聽不分明。韓一鳴有些意外,停了一停,越發聽不分明了。定了定神,看了看徐子謂,他依舊在地上痛苦掙扎,韓一鳴細細一看,這才發現無間地獄的火苗,已燒到了他的背上,難怪他總是掙扎。

    雖說心中痛恨他的軟弱與反覆,但眼睜睜看著他死去,韓一鳴卻是怎樣也不做不到。他已有了悔意,雖說這悔意不能讓靈山重生,也不能讓寂滅的師長們重現世間,但畢竟他是後悔了。韓一鳴忍不住走過去,那些魔異在他眼中,視若無物。羅姑說的:你想你便能見,你若不想,你便不得見。韓一鳴此時深知此理,看見也當成不曾看見,一切皆由心生,也皆由心滅,那便當成看不到好了。看不到,還少了許多憂慮煩惱。當成看不到,也可以省去許多憂慮煩惱!

    他腳落之處,有的是空地,有的是魔異閃開來的空缺,還有的就是直接踩踏在魔異身上。只是魔異都似只是影子,他踩踏下去,也沒甚了不起的。也不覺腳有幹什麼異樣之處,既無異樣,韓一鳴越發加快腳步,走到徐子謂身邊,蹲下身來,伸手去扶他。伸出手來,他心中已打定了主意,救他自是當救,但若要自己原諒他,那是萬萬不能。只是不忍心看他這個樣子,即使是一個素不相識之人,也不能看他如此痛苦。

    他哪裡扶得起徐子謂來,他也算是極有氣力了,但伸手扶徐子謂,卻如同是要自地上拔起一座山來那樣艱難。韓一鳴緊咬著牙關,連試了幾回,都覺是蚍蜉撼大樹,徐子謂如同長在了地上一般,怎樣也扶不起來。正想再扶他一次,已看到一線紅黑相間的火焰,已漫過他的肩頭,向著他的胸前燒來!無間地獄之火燒到心頭,那徐子謂便是死路一條了!他依稀記得羅姑前幾日與他們細說時曾言道:「罪孽深重,因此孽火也重。孽火一旦燒到心頭,就萬事方休了!」韓一鳴哪裡顧得上細想,伸手就向著那細細一線火苗之上按去。

    縱使徐子謂罪孽深到了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地步,韓一鳴還是無法坐視他就這樣死去。他手到之處,火苗似是應手而滅。韓一鳴這裡才舒了口氣,轉眼已見那火苗已自自己手背之上燃燒起來,細細一線,在自己的手背上蜿蜒盤繞。

    韓一鳴自己也是有罪孽的,罪孽不是自己認為沒有便果真沒有的,所有的後果,都可能會成為孽果,只不過或許自己不認為那是罪孽罷了。不過韓一鳴放心的是,自己的罪孽並沒有大到那一步,無間獄火只在他手掌手背上盤繞,燒灼得也並不痛楚,全然沒有火燒火燎之感,反而覺得那火苗極冷,冷得刺骨!一條火苗被他拂去,另一條火苗悄悄繞過徐子謂的肋下,向他心口燒來,韓一鳴眼利,一眼看見,哪裡顧得許多,更顧不上自己手上還有火苗,伸手便去拂那道細細的火線。
aa0120u 發表於 2009-2-16 17:20
第三十卷 離開(下)-第三十五卷 業 八四九、金剛


    他連拂了幾下,那道火苗不見了,韓一鳴手上的火苗卻依舊旺盛,此時已是手心手背都有火苗纏繞了,韓一鳴一隻右手,已冷得如冰塊一般,這裡的寒風吹在手上,都覺比自己的手溫暖得多了。眼看第三道火苗已悄悄越過徐子謂的脖頸,向他的心口而去,韓一鳴正要伸手去拂,忽然看見那火苗前方,有一隻如同尖尖爪子般的手指,正指著徐子謂的心口。韓一鳴只看到那一隻手,立時抬起頭來四處張望。業力閻王,在這許多妖異之中,正遠遠地望著他們,烏黑的嘴唇張開,有一絲猙獰笑意,它的一隻手,就如同韓一鳴看到的那隻手一般,正指著一處。毫無疑問,他指著的便是徐子謂的心口,它要徐子謂的性命!

    韓一鳴心一動,手指卻不敢動,不敢念御劍訣。鳴淵寶劍此時正護佑著羅姑與狂飆,自己只要心念再動一動,便會將寶劍召回來,那狂飆的轉世,或許又是一場白費功夫,一場泡影。韓一鳴無比著急,不能眼睜睜看著徐子謂死去,至少不能死在業力閻王手中,永墮無間地獄,但自己的寶劍卻是不能回來,只能在那方守著即將功成的狂飆。

    業力閻王笑得越發歡快,烏黑的嘴都張了開來,它小小的眼睛之中全是鬼火。韓一鳴此時看不到別的師兄師姐,不知他們是否安好,只知自己與徐子謂是業力閻王的這場魔障之中唯一它想要拿到的活物。定了定神,轉回頭來,徐子謂心口的那隻手,挨得越發近了,那尖爍著藍光,映照著地獄之火的指尖,越發向著他的心口直插下去!

    急切之間,韓一鳴也來不及細想,飛快把手向徐子謂的心口捂去!此時他手心的火苗已全燒到了手背之上,手心之中是沒有火苗的,但韓一鳴也顧不上細想,只是用力向下捂去,心中發狠:「他便是死在我的手上,也不能死在你的手中!」他的手一下捂在徐子謂心口,手背上的火苗都躥了起來,向他手臂上燒來,卻不向他手心燒去。韓一鳴只覺自己一隻右手都冷得麻木了,但卻抬起頭來向著業力閻王看去。

    業力閻王漆黑的口中出現了兩個尖尖獠牙,一雙小小三角眼笑得越發小了,它無比歡快,提起手來,豎起一根靛藍的手指,指尖閃過一道火光,對著向下方慢慢插下來!韓一鳴瞬間聽到了尖聲歡笑,無比銳利,穿過耳中嘈雜的吟誦,直刺入腦中來。那只本來在徐子謂胸前出現的爪子,再次出現在韓一鳴的右手上方,依舊對準韓一鳴的右手,向著下方的手與徐子謂心口直插下來!那隻手插下來並不快捷,但韓一鳴已然看到指尖上升騰起來的火焰。業力閻王,是要一舉二得的。得到徐子謂與自己的性命,韓一鳴自然相信,這隻手直插下來,徐子謂活不了,自己也會大受牽連。這地獄之火,遲早會要了自己的性命!

    但他便是不能放開手,徐子謂可以死,死在自己手中,或是死在同門手中,再不然死在他的仇人手中,都行。便是不能這樣死去。被業力閻王收走,永遠沒有盡頭的黑暗。韓一鳴眼睜睜看著那只爪子插到自己的手背上,沒入手背,一陣陣痛楚不是自手背而來,而是自心底而來。忽然手心一熱,韓一鳴低頭一看,一道白光自手背溢了出來,白光自手背上透出來,正是一個圓環!

    金剛困龍圈!金蛟還與他的金剛困龍圈!韓一鳴猛然想起來,這物事沒入自己的手中後,自己便將它忘記了個一乾二淨。這還是師長之物,自己不該忘記才是!可他從來不知此物何用?況且那時的經歷那樣的意外,片刻之間想不起來,也屬常情。金剛困龍圈自他手背浮出來,那圈中圈著的,正是那只爪子般的手。邪惡妖異,閃爍藍光的手。

    韓一鳴抬眼看向業力閻王,它依舊面上是那邪異的微笑,似乎金剛困龍圈也不出乎它的意料之外。它的右手上浮現出黑色的符咒來,韓一鳴看到了金剛困龍圈圈住的那隻手上,浮現出了那黑色的字符,他是一個字符都看不懂的。只知那是字符,是業力閻王的法力。業力閻王的法力,是無可抵擋的,耳邊傳來了魔異們歡快的笑聲!

    忽然滿天的火紅暗了一暗,韓一鳴抬頭一看,天邊濃雲翻滾,天空不再是血紅火紅,而有了滾滾烏雲,翻湧起來。瞬間耳邊的聲息都停止了,不止笑聲,連同那聽不清卻嘈雜不堪的吟誦聲也都止住了。一時耳目清明起來,韓一鳴不知來了什麼,但四周環看,許多魔異都消失無蹤,只有業力閻王,依舊站在原地,它那滿是符咒的右手,依舊僵在當地。韓一鳴何等機靈,立時便看出來,這隻手,是被金剛困龍圈僵住了!不能收回去!金剛困龍圈或許不能將業力閻王這只右手上的法力解除,但卻困住了這隻手,業力閻王收不回手去,因此不能隨著那些魔異一同消失!

    一個極高極大的影子在天邊出現,轉眼清晰起來,靛藍的身影,無數個頭顱,無數只手腳,韓一鳴曾經見過的怒相金剛出現在天邊。此時那怒相不再讓人驚怕,反而心敬畏,連同那金剛手上頭上似是人骨的法器,都不再那樣的可怖。怒相金剛腳下的小人,飛速跑動,轉眼已跑到了韓一鳴上方,怒相金剛一隻手伸出來,在韓一鳴面前伸下來,兩指一挾,將業力閻王提了起來!另一隻手的兩指,提住業力閻王的頭顱一撕,業力閻王撕成了兩半!韓一鳴驚異地看見,業力閻王的口中,舌上,全是符咒!

    怒相金剛將撕成兩半的業力閻王送到口邊,吞了下去,它那無數只腳下的小人飛速向前跑去,轉眼已消失了。金剛不見了,天空也平靜下來,韓一鳴再看四周,師兄師姐們依舊都在,徐子謂也躺在腳邊地上。徐子謂身邊有一個物件在閃閃發亮,韓一鳴彎腰一看,那物件已自地上飛了起來,正是金剛困龍圈,逕直飛到他的手邊,沒入他的手中去了。他的手背上,留下了幾道縱橫交錯,深色的傷痕,乍一看,如同是經年久月的傷痕。韓一鳴知曉那是無間地獄之火給自己留下的銘記,被無間地獄之火燒過,多少會留下傷痕。這傷痕現下開始灼灼燙痛起來!
aa0120u 發表於 2009-2-16 17:20
第三十卷 離開(下)-第三十五卷 業 八五零、轉世


    忽然沈若復道:「果真是大威德金剛!」韓一鳴回頭一望,沈若復道:「師弟,你看見了麼?大威德金剛!」原來那叫做大威德金剛,韓一鳴自然看到了,道:「師兄,我看到了。」沈若復道:「大威德金剛乃是……」忽然有人「噓」了一聲,他立時縮口,與韓一鳴一同回頭去望那出聲的師兄,乃是塗師兄,塗師兄伸手指了指一方,二人一看,阿土猙獰無比,卻是為鳴淵寶劍壓住了。只是伏在劍下,喉中全是脅迫之聲。

    羅姑身周多了一圈淡淡碧色,一碧如水,中心卻是明黃,最亮之處,便是羅姑雙手捧著的封靈碧玉!那團明光,色澤明亮,微微帶著碧色,連羅姑的臉,都映出碧色來。連韓一鳴的鳴淵寶劍的明亮黃光,都微微弱了下去。韓一鳴知曉,狂飆果真到了要轉世的時刻了,它的靈光、靈氣都告訴這裡諸人,它要轉世了。那團碧光微微闇弱下去,連同韓一鳴寶劍的光芒一同闇弱下去,阿土的身影在這並不明亮,反而有些黯淡的光澤裡,越發猙獰了,它的影子巨大,光看影子都是身形極大,氣勢洶洶!似乎影子遠比它更加可怕!

    忽然阿土轉回頭來,兩眼之中凶光閃動,獠牙之上寒光閃閃,它抬起它巨大的前足來,向下一踏,一陣黑氣瀰漫開來。韓一鳴看得分明,全然是一縷縷黑氣自它足下鑽出來,將阿土纏繞起來。韓一鳴也算是見識過阿土的猙獰之貌了,全然不曾料到是這樣的,愣了一愣,阿土這樣,到底是什麼異獸才會如此?但也知這個疑問非自己解得開的,不如不解,凡事順其自然!

    耳中全是阿土喉間壓得低低的,猛獸威脅的低吼,韓一鳴忍不住看了鳴淵寶劍一眼。鳴淵寶劍仍然釘在前方,阿土的黑氣也始終瀰漫不上去,遮不住那已黯淡,卻還是溫暖的明光。鳴淵寶劍一如既往的讓他心中安定。猛然間,阿土一聲狂嘯,羅姑手中的封靈寶玉已光澤大盛,自她掌心飄了起來。韓一鳴一個機靈,狂飆,他已隱約看見長毛飄拂,身形縱躍的狂飆,混身閃著碧光,正向著羅姑奔來。便是這時,韓一鳴只覺手心一跳,本來釘在狂飆與羅姑之間的鳴淵寶劍,動了一動!韓一鳴大吃一驚,能撼動鳴淵寶劍,阿土定非凡物。這個時候,它撼動鳴淵寶劍,顯然不是什麼好事!羅姑說過,狂飆轉世之時,是絕不能被擾的,它要靈體合一才算真正轉世了!

    是了,羅姑手上的封靈寶玉裡,是狂飆的獒王靈力!韓一鳴瞬間明瞭,為何阿土也非凡物,卻總是跟著羅姑。它知道羅姑帶有獒王靈力,它想要得到獒王靈力!這就是為何它總是與狂飆過不去,卻總不離開羅姑的緣故了!韓一鳴一下想通,右手飛快一握,鳴淵寶劍「刷」一聲自地上彈起來,對著這邊激射而來!韓一鳴一躍而起,飛速迎上去,一把抓住劍柄,又是飛快向前迎去,轉眼又將阿土與羅姑分開了。

    這下不敢再想,兩手齊握劍柄,用力向下一按,鳴淵寶劍沒入土中,但劍身上的劍光,卻也明亮起來,將阿土又籠罩住了。韓一鳴回頭對羅姑道:「快!我不知能壓它多久,它是要搶狂飆的靈力!」羅姑道:「我,我如何盡力?又不是我轉世!」韓一鳴向狂飆一看,它的影子已奔到這裡,正向上躍去,它躍起身來,躍得極高,但那靈光,卻是輕飄飄的,始終比狂飆高那麼一點點,似乎狂飆躍得越高,它飄得就越高。

    這裡韓一鳴雙手緊緊壓著鳴淵寶劍的劍柄,不讓寶劍動搖。阿土的靈力也不容小視,韓一鳴總覺劍柄向上突出來,下方有一股大力,正在將鳴淵寶劍向上推上來。阿土要撲過來搶奪狂飆的靈力,必然要先突破鳴淵寶劍的靈力!若是不能突過鳴淵寶劍的靈力,它就越不過去搶壓狂飆的靈力!韓一鳴看看阿土,倒不擔心它撲上來咬噬自身,它要先突破鳴淵的靈力才能撲得過來。一旦它突破了鳴淵的靈力,那它要撲向的絕不是自己,而是羅姑!或許是狂飆的靈力!

    他手下越來越壓不住,回頭去看,狂飆身上的碧光越發明亮,躍得也更高。只是它離飄浮在上方的封靈寶玉,始終差了那麼一點點,總是夠不到。韓一鳴連看幾回,它都只差那麼一點點,手下的寶劍卻是越來越向上浮起來,寶劍一浮動,靈光也就向上浮起來,阿土猙獰冰冷的雙眼,直直盯著這邊。韓一鳴禁不住急道:「快些,再高一點兒!」

    羅姑也急道:「快!封靈寶玉再夠不著,靈力就要飄入空中了,再也不是你的!」韓一鳴看了這許久,急道:「它就是差那麼一點夠不著,你讓它如何?」羅姑道:「可我能如何幫它呢?」她不知曉,韓一鳴就更不知曉了。可是二人都不能眼睜睜看著封靈寶玉就這麼飄走,難道狂飆還要等七十年麼?或許連七十年都等不到了!

    韓一鳴急道:「那快想法子呀!它就差那麼一點兒!」羅姑也急道:「我能有什麼法子?我……」她忽然收住了口,抬頭看著上方的封靈寶玉,看了片刻低下頭來,向地上細看。韓一鳴已然壓不住鳴淵寶劍了,阿土的靈力也不容小視,已將鳴淵寶劍頂了起來,韓一鳴幾乎是全身壓上,才勉強將寶劍壓住。那邊師兄師姐們不知是怎樣了,韓一鳴只知他們都過不來,只有自己與羅姑能在這裡。他們都不是袖手旁觀之人,這個時候不過來,自是因他們都過不來,或是不得過來!

    羅姑將右手手指送入口中一咬,然後用這手指在空中輕輕劃了幾個符字,韓一鳴驚異看見那符字一個個亮了起來。一道碧光自上方射下來,卻是封靈寶玉的靈光,射在了那幾個符字之上!羅姑忽然轉頭叫:「狂飆,過來!」她飛快走那靈光下方,狂飆遠遠立定腳,看了這邊一看,風馳電掣一般奔過來,轉眼巨大的腳掌已踏在羅姑身上,羅姑胸前一道明光,將它向上送去,狂飆一躍而起,迎著封靈碧玉直撲上去,轉瞬間已夠到了封靈碧玉。它身上的碧光如熊熊燃燒的火焰一般,旺盛起來,焰光之中,狂飆向下落下,卻已不再落在地上,而是行走空中。它繞著這裡奔了一圈,向著西方去了。韓一鳴這才察覺阿土已不再靈力衝突,而是目光陰冷站在一邊。片刻之後,也是頭也不回,向著另一方去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9-2-16 17:21
第三十卷 離開(下)-第三十五卷 業 八五一、憂慮


    韓一鳴連叫了幾聲:「阿土!」它頭也不回,宛如聽而不聞,此時它跑得極快,身軀張馳,不多時已消失在天邊!韓一鳴並不想追趕,師兄說阿土是伏地獸,該是靈獸的一種,這樣跟在羅姑身邊本來就有違常理,它在羅姑身邊不知多久了,它來去必有它的緣故,現下,韓一鳴已知它為的是狂飆的靈力。它察覺了狂飆的靈力,前來找尋這份靈力,相機得到這份靈力。現下這靈力已重歸狂飆,即使韓一鳴全然不懂,也知狂飆轉世了,靈獒王重得靈力,因此阿土逸去,再不復回來。

    他看著阿土離去的方位,這邊眾人都趕過來,韓一鳴回過頭來,兩位師姐已趕過羅姑身邊來,一位師姐抱著凌風雲,另一位師姐扶起羅姑來,沈若復道:「怎樣?」那位扶起羅姑來的師姐探了探羅姑的鼻息,又按了按她的脈搏道:「不妨事,她只是靈力耗盡了。歇息過後,還會回轉過來。別的都沒甚。」聽得羅姑沒甚,韓一鳴放了心,畢竟大家一路同來,著實也不希望她因為助了狂飆,她便有甚損傷。沈若復道:「師兄,師姐,咱們在這裡歇息歇息,待羅姑回過神來,咱們便走。」

    馮玉藻道:「那好,畢竟我也有些擔心了,咱們這麼久沒有見到丁師弟了。始終有些不放心,他好歹是靈山的掌門,平波是絕不會放過他的。」韓一鳴心中一凜,他心中也有這個懼怕。沈若復歎了口氣道:「我便是擔心此事我沒辦好。我們一路之上,只有起始被平波門下跟隨著,後來,我們皆不曾再遇上他們。我不擔心別的,我只擔心我們本來是要引開他們的。結果他們竟然不吃這一計,直接去與丁師兄為難,那我們不在身邊……」韓一鳴這時才知自己心中也有這個擔憂,只是不曾這樣清楚明白的想過。等了一等,道:「那我們如何是好?若是平波去為難丁師兄,我們又不在丁師身邊。」

    一通言語說中各人心中的隱憂,眾人言語了,過得一陣,塗師兄道:「這就是多心了。咱們在丁師兄身邊自然是盡心盡力的,不讓掌門師兄受到平波的欺負。那,難道別的師兄弟在丁師兄面前便不會全力維護丁師兄麼?這話咱們連想都不必想。不是麼?咱們都是經歷了這些許事的。若有二心,早就有了,咱們沒有二心,跟在丁師兄身邊的同門一樣不會有二心的。咱們就不用多想了,等羅姑歇息過來,咱們趕過去便是了。」實則人人都知是這個理沒錯,只是關心則亂。一來大家分開時日長久了,二來平波確實不會放過丁五及同門,因此不擔心,也是做不到的。但擔心又能如何?

    眾人都不言語了,各自都坐下歇息。韓一鳴也想靜心歇息,卻是心中說不出的擔憂,哪裡靜得下來?歇了一陣,心中始終是各種各樣的念頭此起彼伏,千頭萬緒,不知該如何才能平靜下來!看了看各位師兄,沈若復是若有所思,但神色之已有掩不住的焦慮。兩位師姐面容沉靜,目光也頗為冷靜,這一點令韓一鳴著實佩服,二位師姐與白櫻師叔從前那靜謚的神情全然相似,沒什麼區別,但卻沒有白櫻師叔那樣的淡漠。白櫻師叔還是卉木,因此不能有那樣繁多的凡人情思。二位師姐想必是追隨她的時日長久了,因此神情舉止上,都有了幾絲她的意味。

    倒是馮、付、塗三位師兄神情較為安詳。卻也不是因此便說他們不在意丁師兄,韓一鳴知曉,他們也是著實在意的,丁師兄絕對是一個好掌門,也足以擔當一個掌門。他雖不多言語,但心智始終清明的,靈山的倒塌,靈山派弟子的流散,還真不能怪丁師兄,他已盡力而為,做為一個掌門,他沒讓靈山落入平波手中,雖說靈山是自己斬碎的,但韓一鳴這時已知曉,在斬碎靈山這事上,丁師兄要擔當的遠比自己多得多。

    自己不是靈山掌門,別人說起來,也只說自己有膽識,修為好,居然將靈山斬碎,是為了保全靈山派的名聲。但到了丁師兄面前,同樣的事,卻全然變了,人人都會說,丁師兄無能,沒有與靈山共存亡,靈山沒了,一個空頭掌門,還有甚臉面?靈山是毀在了他的手上!這些話無論如何,靈山的同門是不會當真的,但是平波一夥,是絕對會當真的,並且就算是人人都知曉這事的來龍去脈,也難保別人不這樣想!

    他這裡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但羅姑卻是一時三刻回復不過來,甚而連醒都不曾醒來,雖說已耽擱了這許多時刻,但到了這時,韓一鳴還是覺得這等待太過難熬,卻是不能出聲催促。起身走到一邊無人處,站了片刻,又轉回身來,在原處坐下。卻是坐不過片刻,又起身來走動。走了兩回,馮玉藻道:「韓師弟,你來,你來。」馮玉藻也是年長師兄,但與司馬凌逸卻全然兩樣。細看起來,馮師兄更像一位長輩,也更有年長師兄的樣子。司馬凌逸是才氣四溢,而馮師兄卻是沉穩持重!韓一鳴走到馮師兄身邊,馮玉藻道:「師弟,你坐!」

    韓一鳴強耐著滿心的憂慮,在一邊坐下來,馮玉藻道:「你很擔心,可師弟,擔心是全然沒用的。不是麼?」韓一鳴看著馮玉藻,這位師兄這樣沉穩,真是令人羨慕,馮玉藻面上沒有絲毫的擔憂,也看不出他心中所想。馮藻道:「韓師兄,我有一句話說與你聽。」韓一鳴連忙站起身來道:「請師兄賜教!」馮玉藻道:「賜教不敢當,我只是看韓師弟你憂急不堪,才想與你說這話的。我知師弟是個性情中人,可咱們這樣擔憂全然無用。不如靜下心來等待。」韓一鳴定了定神道:「師兄,等待麼?」馮玉藻道:「是,便是等待。凡事都是要等待的,不是麼?尤其此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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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卷 離開(下)-第三十五卷 業 八五二、傳信


    韓一鳴道:「師兄教導得沒錯,可我如何才能靜下心來?我此時便是靜不下心來的。」馮玉藻道:「師弟,你靜不下心來,也不能片刻之間去到掌門身邊。不能相助掌門,不是麼?因此這些焦慮全然沒什麼意思。不如靜心等待,也想一想之後該當如何。不過這也沒什麼用,我想得再好,始終不如變化那般快!」這一點,韓一鳴也是深有感觸,歎了口氣。馮玉藻道:「師弟,千萬不必歎氣!一歎氣,心中煩愁便生出來了,不要歎息。」韓一鳴這才察覺這位師兄的修為近乎化境,似乎這許多事,他都能冷靜看待。這種修為也是著實不易,若自己也能如此,那靈山還有什麼不能的呢?定了定神,道:「師兄說的是。只是我總忍不住去猜測。」

    馮玉藻道:「沒什麼可猜測的,萬事如此,不是麼?」韓一鳴點了點頭:「師兄說的是,只是我修為還淺,著實還不能與師兄一般透澈。」馮玉藻看了他一眼,道:「這也沒什麼,師弟,你若記得我說的話,遇事焦急之時拿出來想一想,便也沒什麼了。凡事不都是這樣麼?只要想明白這一點,便沒什麼了。急是沒用的,擔憂,也沒甚用,甚而連想,都不會有用。因咱們不是對方,我們所能想到的,總是自認為十分周全了,但結果,卻往往出乎意料之外,因此不如不想,靜心等待。」韓一鳴也不得不佩服這話說的有理,道:「師兄說的是,師兄這樣說真是讓我受益非淺。」馮玉藻道:「這沒什麼的。於我而言,這是我多年得到的道理。只是我經歷太多,因此有了這些想法,似師弟這樣,太過年輕了。經歷與我們不一般,因此焦慮擔憂,都是人之常情,其實多過些日子,師弟你也會什麼都想明白的,不是麼?只不過我看你太過焦急,才跟你說這話的。你自己想明白的,比我說的更好。」

    韓一鳴道:「只是多謝師兄教導,我目下或許做不到這一步,如師兄所說,我會焦慮。」馮玉藻道:「這個不能怪師弟,凡事都是要經過,才會知曉結果。不是麼?道理也是一樣的,若不是經過,誰知曉那道理呢?並且唯有自己經歷得出的道理來,才會記得,也才會想得明白。我這般說與你,你能聽得進,已是難能可貴了。換了他人,未必就聽得進去。師弟,你是極要冷靜的,比起別人而言,你更要冷靜。我也知師弟這時做不到冷靜,但我請師弟一定嘗試做到。」韓一鳴道:「是,師兄說的是,我一定嘗試去做到。」

    羅姑回復極慢,她雞皮鶴髮,衰弱之極。好在二位師姐在一旁照料,韓一鳴看過凌風雲,倒也精神健旺,不見消瘦,反而還有胖了模樣。師姐笑道:「這小子好結實。靈心師妹給的花露真是不錯。他很服吃呢!」韓一鳴道:「師姐,那花露還有麼?吃了這些天了。」那師姐笑道:「花露是沒有那樣多的。只不過我們給他吃點別的,每天只給他吃兩回花露,這樣倒也還好,沒減膘呢。」韓一鳴想要問師姐給凌風雲吃了什麼,但看凌風雲全然沒有消瘦的模樣,也著實放心了,二位師姐帶這個小兒,自然要比自己帶的好。自身是什麼都不知曉,只知他哭了給他吃,時不時給他喝點水,別的一概不知該如何伺弄他。小兒可不是好帶的,凌風雲已然極乖了,且也不易生病,若是不乖些,自己真不知該拿他怎麼樣才好?再來個容易生病……

    正想著,忽然心底一揪,竟是辣辣作痛!韓一鳴一時間竟痛得眼前一黑,回不過神來,片刻之後緩過氣來,見師兄師姐們都不曾留意,也不聲張,只是一手捂了心口,走開了去。走到一邊,心口猶自辣辣作痛,韓一鳴著實不知這痛自何處而來,也不知這痛是何意,定了定神。忽然見天邊一道靈光,向著自己這邊而來!

    韓一鳴大吃一驚,定了定神,這個時節,不論誰找尋過來,只怕都不是好事。韓一鳴四周看了看正想御劍飛開,將那靈光引開,只聽沈若復道:「看,那是誰的傳信?」韓一鳴定睛一看,那靈光竟不是人,只是小小一團靈光,真是沈若復說的傳信麼?有些意外,但仍舊招出寶劍來,等待那團靈光來到面前。

    那團靈光來徑直來到他的面前,此時除卻兩位師姐,師兄們都聚攏了過來,那靈光停在韓一鳴面前,韓一鳴細看片刻,不知該不該去碰觸。沈若復道:「這是誰的傳信?」韓一鳴搖頭:「我也不知。我甚而不知這是傳信。」沈若復道:「師弟,來尋你的,想必是有要事的,你打開看看。」韓一鳴道:「打開?師兄,你的意思是讓我碰一碰這個麼?」沈若復道:「別用手碰,用你的劍!萬一是於你不利的,你的寶劍至少能救你一命!」韓一鳴道:「好!」招出寶劍來,用鳴淵寶劍對著那團靈光,輕輕一剖。

    那團靈光化了開去,韓一鳴只見其中有一柄寶劍的影子,劍鋒微微有著青色,鋒利無比,竟是青霜寶劍!青霜寶劍是陳蔚宇的佩劍,韓一鳴定定看了片刻,這柄劍是他見得最少的,四師叔寂滅後,他就沒再見過了。這劍在四師叔手上時,也少見他出手。四師叔畢竟是以智取勝的,不以武力取勝,因此這柄劍,不過是四師叔的配劍罷了。算不上是他的法器。青霜寶劍的影子散了開去,幾個字浮現出來,韓一鳴一看之下大吃一驚。這幾個字寫著:「速尋丁掌門,貴派有變。」韓一鳴愣了片刻,回頭來看,只見人人都面色各異。韓一鳴看了沈若復一眼,沈若復也正兩眼來看他,二人互望一眼,都見對方臉色發青發白,二人最為擔憂之事,果然成真了!丁五!

    韓一鳴確知沈若復心中擔憂的是丁五,他自己心中擔憂的,也是丁五,沈若復那日雖未明說他擔憂的是丁五師兄,但韓一鳴可以確知他擔憂的是丁五師兄。畢竟到這步田地,掌門師兄的安危才是令人最擔憂的。只是沈若復是早知分開來走是錯誤,韓一鳴卻這時才知自己擔心的是什麼!一直以來,他遇上的平波門人就不多,因此也並未想這樣深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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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五三、話


    沈若復道:「這是誰的傳信?誰傳來的?」韓一鳴同樣一無所知:「我如何得知呢?只是這柄劍,這柄劍是四師叔的青霜寶劍!」沈若復道:「我也看出來了,這是青霜寶劍!青霜寶劍落入外人之手,沒什麼可意外的。只是這柄劍,落在了何人手中,這個倒是要追究的。」韓一鳴也是這樣想,只不過不知如何看得出來青霜寶劍落在了什麼人手中,只是卻是看不出來。

    倒是馮玉藻道:「嗯,看這個傳信的法子,青霜寶劍該當是落在陳如風陳掌門手中。」韓一鳴雖與陳如風交往不多,但卻知他是個清者自清之人,與平波一干人等全然兩樣。因此道:「我去討要回來。」青霜寶劍流落在外,韓一鳴心中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忍受的。雖說青霜寶劍跟紫霓、劈風不同,不曾落入平波手中,但流落在外,依舊讓靈山弟子心中無法承受。韓一鳴道:「我去尋陳掌門要回來,我定要將這柄劍要回來的。」

    沈若復道:「嗯,正好,師弟前去要這柄劍,我去找丁師兄。」韓一鳴一時醒悟過來,忙道:「我也先去……」才說到這裡,沈若復已道:「那倒不必,師弟,丁師兄我們去找,你得去聽一聽陳如風前輩說的是什麼。知己知彼,才百戰不殆。」韓一鳴冷不防被他這樣說了一句,想要再說,沈若復又搶著道:「師弟,你聽我說,若是丁師兄有了什麼意外,你去了也晚了,意外便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相信我們這些師兄弟,一樣擔心丁師兄的安危,這個時候真是有你一個不多,無你一個不少,你為何不趕著去聽聽陳如風說些什麼?陳如風與平波不是一路人,聽他說說,你或多或少能知曉些我們一直不知曉之事。」韓一鳴還未搭言,師兄師姐們都紛紛道:「小師弟確該去尋陳如風。」「該聽聽他的說法。」眾口不一,卻都是同樣的說辭,讓他去尋陳如風。

    韓一鳴愣了一愣,忽然下定決心:「好,我去。只是他是在何方?」沈若復道:「來。」他伸出手來,手心有一支小小羽箭。他道:「這個是陳如風前輩的引路符。我伸手一碰便將它抓在手中了。你只管拿去,順著它的指引走便可。」韓一鳴伸出手來,沈若復在他掌心一拍,道:「你快些去,我們等你回來。再者,師弟,你出現可將於師兄不利之人引開,反倒是」韓一鳴極是想去看看丁五,但看沈若復這樣說,也知他們說的有理,道:「那我速去速回。」

    他御劍而起,沿著手心小小羽箭的指引,向前而去,他御劍本來便快,此時心中有事,更是如風馳電掣一般,不多時,手心那小小羽箭已不知去向,韓一鳴向下一看,只見一個小小村莊,他在高處,兩眼一掃,已見小村莊不過十來里處,有好大一片房舍,十分齊整,且透出隱隱靈光。想來便是此處了。只是他如今十分細心,並不就這樣挨近前去,先在村莊附近落下地來,看了看方位,見一個村人正扛著農具走來,便挨上去問道:「借問那邊有一片去處,是何去處?」那村人看了他一眼道:「什麼去處不去處,這裡除了我們這個村子,哪裡還有去處?」

    韓一鳴立知不對,他明明見那邊一片房屋,這村人卻說沒有去處,但也不再問,只道:「那是我尋錯了,此地只有這一處村莊麼?」那村人道:「是呀,方圓幾十里,僅我們一處村莊,哪裡還有什麼別的去處,你別是尋錯地方了。」韓一鳴不再追問,只道:「看來我是找錯地方了。」不必再問,那必是陳如風的法術了,讓人無法尋到,他早已辨別了方位,轉身向著那邊走去。那農人還在身後道:「你走錯路了,走那邊走幾日你都出不了這地方,這邊才對。」他倒是熱心,韓一鳴本不想按他所說的走,但一想他也是好意,自己要是不按他指點去走,只怕他還要追上來指點,遂謝了他,按他所說的方位走去。

    走開去十數丈,看看身周沒了人影,又向著先前認好的方位而去。不多時已見前方有了一片整齊的房舍,趕上前去,甫來到院門前,院門已無聲打開,一個弟子站在門前道:「貴客遠道而來,請進,家師已恭候多時了。」韓一鳴走入院中,院中弟子不少,院內著實熱鬧,但院外卻無聲無息。那弟子關上院門,對他道:「請隨我這邊來。」他低眉垂首,引了韓一鳴向後院而去。

    想來陳如風律下十分嚴謹,他門派內弟子似是不關心身外之事,見韓一鳴來了,也全然沒有驚訝之色。不多時,二人已走到一間屋前,那引路的弟子對著門內道:「師父,貴客已然來到。」陳如風如同憑空出現,轉眼已出現在門前:「嗯,小朋友你果真來得快。請進請進。」那弟子自退下去了,韓一鳴走入屋內,只見屋內十分整潔,陳設也是極為簡便,陳如風道:「來來,先歇一歇,我有要緊話要對你說。」

    韓一鳴哪裡歇得住,轉身道:「請前輩指點,到底有何要緊事招我前來?」陳如風道:「嗯,小朋友是個性急之人,那我便說了。貴派丁掌門,丁掌門與平波道人遭遇,不是我對丁掌門的修為不以為意,著實平波是要技高一籌的,因此上,丁掌門只怕是……」他後面不再說下去了,韓一鳴只是怔怔聽著,他言語並不高聲,但韓一鳴已聽得呆了,全然是被這話震呆了。半晌回過神來,吶吶不敢開口再問下去。陳如風道:「我是給貴派傳信,不知來的是小朋友,因此上,我也有些意外。不過不論是誰來,我只有一句話:不論如何,請你們一定要忍,忍不住也要忍,打落牙齒和血吞,這個時節,靈山派不是他的對手。我們也不能插手。你不要怪我們。平波這時鋒頭太強,我不得不避開些,至少讓我門派的弟子平安,你不會怪我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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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五四、忍


    此乃常情,不止陳如風,別人也是如此,韓一鳴歎了口氣:「不會。」陳如風道:「世事便是如此,我怕你送上門去與他急拼,因此上先告誡你,凡事不要太過急燥,你須得要忍,一定要忍。」他再三說忍,韓一鳴知他果真是為了靈山派著想,道:「好,我記住了。」

    他再三囑咐,韓一鳴知他確是為了靈山弟子才如此,歎了口氣道:「是,前輩說的,我都記住了,我一定忍住。只不知我丁師兄,丁師兄如何了?」陳如風歎了口氣:「說起來呢,平波此舉也逼人太甚了,唉,我有心助你們,卻是……」韓一鳴道:「多謝前輩關照,我們皆知此時沒人能助得了我們,但他想要讓靈山就此滅絕無蹤,那是絕不可能的。」陳如風道:「是,我們也知是如此,但就是須得你們自己小心。對了,我再告知你一事,你們靈山有一新弟子,也到了平波手中。」

    新弟子?韓一鳴立時想到青竹標,脫口道:「是麼?」陳如風道:「是。此事也是我看到的,我是意外見到。也勸平波道兄不要如此,他卻不聽。」韓一鳴「哦」了一聲。陳如風道:「你不要太過著急,我們也會去跟平波道兄說起此事,他想是一時糊塗了,才會把你們的弟子帶走。他也不會留在他派中許久。強留別派弟子,不論於何人,皆是不可為的。也會為同道指責。」他看了韓一鳴一眼:「我與你們師長交情不淺,我是不忍看著靈山這樣的。你們這些弟子也要多加小心,畢竟保全靈山一脈,才是你們這些弟子該做的。」

    韓一鳴道:「前輩教導的是。我記住了。」陳如風道:「因此無論他如何撩撥你,你都要沉住氣。千萬不能被他所撩撥動,更不可意氣用事。說句不中聽的,你們如今便是橫下心來與他拼了,也是送上門去讓他殺的。靈山是大傷原氣了,只有假以時日休養回來,才能與他理論了。」陳如風說的,韓一鳴知他也是為了靈山能夠一息尚存,才說這樣的話。點頭道:「前輩說的是。我一定記在心裡。」

    陳如風道:「嗯,那我這裡還有一件物事你拿去罷。」他轉身去那邊案上拿了一柄寶劍來,遞到韓一鳴面前。韓一鳴看都不用看,便知是青霜寶劍,及至到了面前,帶著逼人寒意,劍身泛出隱隱青色,果真是青霜寶劍。一時眼中酸楚,咬緊牙關忍了一忍,才道:「前輩,青霜寶劍你自何處得來?」陳如風道:「我也是意外尋得。我也知是你們靈山之物,見它散落在野外,便拾了回來,想尋個時機還與你們的。正好你來了,便拿回去罷。」

    韓一鳴接過劍來,陳如風道:「小朋友,平波若是不放你同門回來,我們也會前去勸說。如今能助你的事不多,但當盡之力,我們是會盡的。」韓一鳴一一應了,心中不安,不敢多逗留,告辭出來。陳如風送他至門外,道:「若有須我出力相助,只管來尋我便是。」

    離了陳如風處,韓一鳴咬牙切齒地道:「平波老賊,我今生與你誓不兩立!」心中牽掛著同門,不敢過多耽擱,御劍前來追趕沈若復等人。他與他們分開不久,靈山弟子所過之處,還有依稀的靈氣,韓一鳴只須循著靈氣找來便可,飛了一陣,已見前方蒼莽大山之中有靈氣閃動,連忙趕過去。

    忽然見下方有人影晃動,定睛一看,卻是沈若復。落下地來,道:「師兄,是在此處麼?丁師兄呢?」沈若復道:「師弟,你來得倒快。我在此處看風頭,雖說平波並未追來,我心中卻有些不安,還是小心為好。嗯,你沿著這裡過去,便會尋到丁師兄他們的。」他指了路與韓一鳴,韓一鳴依他所指而去。這山並不高大巍峨,不過草木卻極是繁盛,沿著沈若復所指,向前走去,走不多時,已見前方山壁之上掛著一大片爬山虎。韓一鳴這裡甫停下腳步來,那片爬山虎已如門簾一般被人掀了開來,內中有人道:「小師弟,你來了,快來快來。」正是顧清泉的聲調。

    韓一鳴忽然恐慌起來,收住腳步,在原地站了片刻,才走入那片爬山虎後去,只見那是一個不大的山洞,同門皆在其中,最先看到的,便是丁五。他躺在地上,額上有著一片靈氣,但面色卻已極是灰敗了。只有一位師姐抱著凌風雲站在一邊,韓一鳴不敢看丁五,眼中酸楚起來,將頭扭開道:「師兄們都在這裡麼?」

    丁五睜開眼來:「是小師弟來了麼?」韓一鳴道:「是的,師兄,我來了。」丁五道:「好,好,諸位同門,你們都且出去,我有話要與小師弟說。待我說了,你們再來。」韓一鳴莫名恐懼,看著師兄師姐們都走出去了,再看靈心,只見她將手按在丁五頭上,過得片刻,放開手來,也向外走去了。丁五道:「小師弟,你終於來了。我一直等你。」韓一鳴本就難過,咬了咬牙道:「師兄,你先歇一歇,有話咱們過後再說。」丁五道:「我沒有過後了,若沒靈心用她的靈力助我,我也支撐不到這時了,師弟,你也不要勸我,也不要打斷我,你只聽我說完,再說別的,我怕我時日無多。」

    韓一鳴不敢再說話,也不敢再看丁五,丁五道:「師弟,你一定要去北方。」韓一鳴道:「是,我去。」丁五道:「你須得應承我一件事。」韓一鳴道:「師兄請說。」丁五道:「不論何時,你都不能拋下靈山的同門。」韓一鳴道:「師兄,我不會拋下靈山的同門的,絕不會。」丁五停了一停,道:「我知你不會拋下同門,便還是要與你說一回。師弟,那至此,我便將靈山同門都放在你的肩上了,你便是靈山的新一任掌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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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五五、靈根


    韓一鳴愣愣看著丁五,丁五的話,著實讓人意外,定了定神,道:「師兄這是說的什麼話,別這樣說,好好休養,別說這些話。靈山沒有師兄是不行的。」丁五停了一停道:「師弟,你這話說錯了,靈山沒我沒所謂。靈山是不能沒有你的。師弟,你才是靈山真正的掌門。至於我,不過是在你還不能接任掌門之前,擔當一下掌門的職責罷了。」韓一鳴心裡說不出的難過:「師兄,別這樣說。」

    丁五道:「師弟,我本是不當這個掌門的。我只不過是個燒菜燒飯的師兄罷了,如何擔當得了一派掌門呢?我師父再三與我說起這事,我都沒敢答應。靈山這許多師兄弟,我如何擔當得住?再者我目不識丁,也沒什麼見識,真成了掌門,只會貽笑大方。這許多門派,哪一個門派的掌門是我這樣的呢?因此我再三推辭,後來師父與我說,這個掌門只有傳到了我的手中,方能順利傳到你的手中。師弟,我看到了掌門秘書內有你,師父又再三與我說了,我才接了這個掌門的。掌門秘書內沒有大師兄,大師兄不會是掌門,因此掌門不能傳到大師兄手中。」

    他停了一停,又道:「師弟,你當上靈山掌門,一定要將如莘奪回來。」韓一鳴吃了一驚,怎麼,平波連如莘都奪去了?丁五道:「我沒能護住如莘,生生被他奪去了。他也著實利害,如莘是靈山山精,尋常人等不能近身,沒有千年道行,也承不住它的沉重。但他卻將它硬奪去了。」韓一鳴道:「我知了,平波用了他的絕技迴旋。好,師兄放心,我一定將她奪回來。」丁五道:「有如莘在,只要時機切合,靈山可再成。因此師弟,這是我最為掛心的一件事。我沒能當好這個掌門,連靈山的山精都沒能護住,是我的不是了。唉,師父,我著實沒能當好一個掌門!」

    韓一鳴道:「師兄放心,你定然將如莘奪回來。」話音剛落便見丁五面上有了一道白光,愣了一愣,丁五道:「師弟,還有一事,青竹標。」韓一鳴道:「我會將他要回來的。」丁五道:「師弟,我知你能承擔起靈山掌門之責來的,我是要你別怪他。他不能與平波相抗的,我們一時間也沒能顧上他。」韓一鳴道:「好,師兄我記住了。」丁五道:「那你須向我叩九個頭,接下掌門來,叩過頭後,你就是靈山掌門了。」韓一鳴頗有些猶豫遲疑,真不知自己何德何能,能擔當得起靈山重任來。丁五道:「師弟,你不必猶豫了,快著些,我時刻不夠了。」

    他語調再平和不過,韓一鳴看他面上,十分寧靜,道:「師兄,你果真認為靈山掌門要傳給我麼?」丁五道:「師弟,你真傻,只有你才是靈山掌門,這不止我知曉,同門之中,無人不曉。我先前也與他們都說過了,他們都無異議,只是這千鈞重擔,就要壓在你的肩上了。你不向我叩首接任掌門,過後這掌門也定然是你,非是我爭這個禮,但你叩首之後,會得靈山幾任掌門無形之中的庇佑,很多事情,說不定會事半功倍,而我我終於可以放下這重擔了。師弟,快些。」韓一鳴看了看丁五,他面上又現出白光來,將心一橫,道:「好,師兄,我應承你。」站起身來,對著丁五整了整衣裳,恭恭敬敬叩下首去。

    一連叩了幾個頭,最後直起身來,丁五臉上已有微笑,伸出手來,對著他一點。韓一鳴只覺眼向一亮,亮得什麼都看不分明了,轉眼又看清了。但丁五面上,已有了灰色,韓一鳴大驚,轉身便叫師兄師姐們,丁五低聲道:「師弟,別叫。我囑咐過,都不會進來的。」韓一鳴道:「師兄!」丁五道:「我還有一件東西要給你。」他伸出手來,攤開手掌,手掌之上什麼都沒有。韓一鳴看了片刻,道:「師兄,你好好歇著,要給什麼過後再說。」丁五也不言語,只是閉了眼睛,那隻手掌依舊伸著,他的手掌寬闊粗糙,他一向便是操勞的。韓一鳴正想說:「師兄,過後再說罷。」忽然看見丁五的掌心冒出一點綠意來。

    韓一鳴盯著那點綠意,過得一陣,一個小小的碧綠竹竿自丁五的手心冒了出來,只不過一寸左右長短,晶瑩碧綠,有如好玉一般,細潤通透。韓一鳴忍不住道:「碧玉竹!」他曾見過紫裳的碧玉竹,比這個大些,卻哪有這個這樣晶瑩剔透?這個竹竿晶瑩得如同碧玉一般,溫潤之極,若不是知曉這是靈山的碧玉竹,會當它真是碧玉琢磨而成的。丁五低聲道:「是。這是靈山掌門的印信,也是,也是靈山的靈根。師弟,你拿著。」韓一鳴道:「師兄,我不要。」丁五睜開眼來,強撐起身來,韓一鳴連忙扶他坐起來,丁五道:「師弟,你若是不要,靈根會枯萎的。再者……」他停了一停,才道:「靈根枯萎了,靈山這些同門,也就完了。靈根是要用靈氣來滋養的。」韓一鳴道:「給師兄們罷,或者馮師兄。」

    丁五歎了口氣:「師弟,靈根只有掌門的靈力才能滋養得住。換了別人都不行的,馮師兄的修為再好,他不是掌門,我不能將靈根給他。你就不要推辭了。你是靈山的第四代掌門,這在掌門秘書之上有的,不然我也不忍心將這樣的擔子放在你的肩上。」他面上放出白光,雙眼忽然有神起來。丁五雙眼本來小,但一直都有神氣,十分清澈的神氣。但韓一鳴回來之後,只見他十分萎頓,這時見他有神氣了,道:「師兄,你好些了,不用這樣著忙罷。」丁五搖了搖頭:「我是快要寂滅了,也是即刻的事了,快接著!」

    他向來語氣平和,這「快接著」卻迫切起來,韓一鳴愣了一愣,丁五又道:「快接著!」勉力將手向他伸來。韓一鳴看見已是極為費力,伸手接過那個竹竿。那碧玉竹入手冰涼,他才看了一眼,碧玉竹已自他的掌心消失了!
aa0120u 發表於 2009-2-21 10:23
第三十六卷 變故 八五六、心智


    韓一鳴道:「它在我手中了麼?」卻不聽丁五回答,抬起頭來,才見丁五神色越來越安詳,面上漸漸浮上笑來,只聽得他道:「師弟,還有一件物件,我交與沈師弟了,他會交與你的。師父。我終於能將擔子放在小師弟肩上了。我沒能當好這個掌門,但也可以放心了。」韓一鳴正要說:「哪裡。」丁五已合上了雙眼,韓一鳴還來不及叫師兄師姐們進來,他澄澈的面容已變得透明。

    韓一鳴禁不住跪倒在地,眼中熱辣辣的,片刻之後,丁五便已寂滅無形,只有他穿過的布衣平攤在地上。丁五寂滅之快,是他所見過的各位師長中最快捷的,師父寂滅之前,自己還能看他一眼,而丁五寂滅之時,自己卻連叫師兄師姐們進來的時刻都沒有,寂滅得也太乾脆了。韓一鳴跪在那套布衣前,久久不動,丁師兄所說的一切,全然出乎自己的預料。他所說的,是他知曉的,不能為人所知的秘密,彌留的最後,才說給自己聽。忽然元慧曾經說過的那個夢,浮現出來:「我看到有人將靈山掌門之位傳給了你,只不過,那人我不知是誰。」元慧果真預見到了這一切!現下韓一鳴知曉了,那個人不是大師伯,而是丁五!

    不知過了多久,有人在他耳邊道:「小師弟,起來罷。」韓一鳴回過頭來,馮玉藻不知何時進來了,再回頭去,師兄師姐們都進來了,連靈心都進來了。韓一鳴道:「丁師兄,丁師兄他……」寂滅兩個字,無論如何說不出口來,馮玉藻走伸手拉起他來道:「我們都知曉了。丁師弟把掌門之位傳給了你,他寂滅了。」馮玉藻微微一笑:「小師弟,你不要意外,我們自然是知曉的,並且知曉得很明白。這樣,你讓沈師弟說與你聽罷。我這裡收拾一下,大家都歇息一下,你也靜一靜,定一定神。靈山掌門如今是你了,我們都聽掌門的。」他這話裡全然沒有調侃的意思。韓一鳴卻十分侷促,道:「師兄,我……」

    馮玉藻道:「沈師弟,你來給掌門師弟說上一說,丁師弟是如何跟我們說的。我這裡略略收拾一下,大家都挺累了,該要好好歇息歇息。」沈若復道:「韓師弟,我們出去說。」韓一鳴看了看眾位同門,他們面上神情都極是溫和,轉身隨沈若復出來。外面已是入夜了,這裡再僻靜不過,沒有人煙,自也沒有煙火,寧靜到了極點。此時已不是夏季,這裡連蟲鳴都沒有。

    沈若復與他一直走到一棵樹下才收住腳步,沈若復道;「就這裡罷,這裡一來隱僻,二來,也開闊些,若有什麼異動,遠遠便可望見。」韓一鳴看了看左右,後方是一片山壁,這裡樹木茂密,但前方卻看得開去,一直可以望到遠遠的天邊。沈若復道:「這幾天,這裡都是我們守著的。我們來之前,是顧師兄守著的,我們來了,是我守著。不過我也只守了這一天。」停了一停,沈若復道:「掌門師弟,我不說恭喜你了。靈山的掌門,不是那麼好當的。你會十分辛苦,反而我很,很佩服你。要將這許多人都挑在你的肩上了。」

    他神色也是全然沒有絲毫譏笑取笑之意,韓一鳴歎了口氣:「師兄,這事,我……」沈若復道:「我知這不是你的意思,你絕不是一個爭當掌門之人。但這事確實是這樣的,我早就知曉了,可以說大師兄還在靈山之時,我便知曉了。你遲早是靈山的掌門,只可惜大師兄沒有看明白。大師兄是相當聰明的,也反被聰明誤了。他並沒有看出你才是真正的靈山掌門,他自視甚高,以為靈山的掌門,若不是傳給他,或許會傳給你,但最可能,是他傳給你。他覺著他遲早是靈山掌門的,只是後來看我師父著實沒有將掌門之位傳給他的意思了,才轉而想助你的。但我師父把靈山先交到了丁師兄手中,他便異常挫敗。他不知我師父此舉無非是給師弟一個修行提高的時刻而已。在師弟沒有修為,也不曾為靈山出過什麼力前,將靈山交到師弟手中,是絕不妥當的。只有心智堅毅了,靈山才能交到師弟手中。」

    韓一鳴怔怔看著這位小師兄,他不過大自己兩、三歲模樣,但卻是如此的聰穎,著實令人意外。沈若復道:「師弟,因此你的事情,我是看得再明白不過了。不止我,只怕大多數師兄連同師姐們,都很是明白的,只是不說明罷了。你不要小看了師姐們,她們跟隨白櫻師叔,心無雜念,心境更加清澈,只怕看得更明白。大師兄,就是太聰明了,也被這點聰明誤了。」他歎了口氣,韓一鳴則是十分意外,這位小師兄聰明,他是知曉的,可聰明到了這份上,就太令人意外了。沈若復接著道:「你去了陳前輩處,我們趕過這裡來,丁師兄已是靠靈心的靈力在強撐了。丁師兄與我們都說過,且是分開來說的。我不知他是如何對別的師兄說的,但想來大同小異。他對我說的,乃是他要將靈山掌門傳給師弟你,他已支撐不住了。他要我好好輔助你。師弟,我是定然會這樣的,四師叔是我從前就景仰的,不是麼?四師叔是我見過的所有人中最為出色的。或許你認為最出色的不是四師叔,各人都會有出色之處,各人所取不同。我取的是聰明智慧,因此,我認為四師叔是最為聰慧之人。我自己也就會學四師叔。」

    他這樣想法,韓一鳴並不意外,沈若復本來就有幾分似四師叔陳蔚芋的,若不是真的將四師叔的厲害之處看得分外清楚明白,一心要成為四師叔這樣的人,他絕不會這樣與四師叔相似的。猛然想起青霜寶劍來,伸手摸了摸背後的寶劍,順手取下來遞給沈若復道:「沈師兄,這是四師叔原來的配劍,你看看你可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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