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29
bib 發表於 2010-8-24 20:26
九一八、痕跡

  但這物事那樣要緊,這女子便會將它藏在一個不是那樣輕易能找尋到之處了。也或許有些異樣的手法,才能讓這物事現身。平波必定找了不是一回二回了,這才讓虞衛佑也來了。靈芯忽然小聲道:「師兄,這個人背上的眼睛亮了,其中有一隻眼睛尤其的明亮,說不定會看到我們,我用法術來遮蔽一下。」韓一鳴道:「好!」靈芯不知自何處拈了一片清澈通透若有若無的花瓣出來,用兩根白得微有冷光的手指拈著,輕輕繞動,片刻之後,她對著那花瓣一吹,她微開的櫻唇中,無數花瓣直吹出來,在那片若有若無的花瓣上一撞,已化為烏有,韓一鳴卻覺腳下有了什麼倚托,已慢慢浮了起來。

        片刻之後,靈芯道:「我作了個結界,他不能看破,我們便在這裡看他要做什麼。」韓一鳴見過的結界中,靈芯的結界做得最為賞心悅目,也足夠的快捷,想來是她與生俱來的靈力所致,從前白櫻的法術就是極為清新淡雅的,只不過白櫻的法術,太過出塵飄逸,靈芯的法術,雖說與她如出一轍,但說不出來的多了絲與她不似的味道。似乎靈芯的法術比之更加狠厲,白櫻的法術太過清雅,而靈芯的法術,韓一鳴雖見得不多,已覺其中有一股狠厲之氣,只是還未完全顯現出來罷了。

  虞衛佑面上一派輕鬆,與錢若華小聲說笑,兩眼也不四處張望,但韓一鳴聽了靈芯的話,留意看他背上,卻果真見他背上無數眼睛,正四處查看。其中有一隻眼睛,時不時閃爍紅光,韓一鳴對他那隻眼睛看了片刻,已知他那眼睛能看穿許多事物,只不知能不看看透靈芯的結界。靈芯似是知曉了他的心思,道:「我借了靈悟的靈力,他看不穿的,師兄只管放心,我們就等著看吧。」

  二人靜靜等著,天色已暗沉下來,平波一眾門徒都站在虞衛佑與錢若華身邊,韓一鳴一直凝神聽他們說話,到了這時,越發細心起來。只聽二人說來說去,都是不曾看到什麼。但還是按住心神,細細往下聽。深茫蒼穹中,明月慢慢移向頭頂,結界之中,二人幾乎是當風而立,靈芯聽來聽去,不見什麼異常,早已神思飄得不知所終,連身上的光澤都暗淡下來。韓一鳴也不叫她,依舊盯著虞衛佑與他背上的那隻眼睛。

        看看月亮移到了頭頂,忽然虞衛佑背上的那隻眼睛變紅,牢牢盯著一處,韓一鳴也連忙凝神看去,只見那漆黑之中,似有什麼起伏,但不論他如何看,卻是看不分明。韓一鳴十分意外,連忙寧心靜氣,向那邊看去,寧心靜氣之後,眼前空明,一團霧氣般的物事慢慢浮現出來,卻依舊看不分明是什麼。

  再看虞衛佑,依舊與錢若華說笑,面上沒有絲毫變化。只是他背上那隻眼睛,卻是牢牢盯著那邊,一瞬也不瞬。過得一陣,虞衛佑道:「還是沒什麼動靜,我去方便方便,你們看緊了。」錢若華滿口應承,虞衛佑看了看左右,向著另一邊走去,卻不走向他背上眼睛所看之處,而是走向了另一方。虞衛佑看著他走出去數丈,對著一個同門看了一眼,微微一點頭,那人便尾隨而去。

  韓一鳴想要走出結界去看,但向靈芯看去,她忽然身上一亮,似是回過神來了,對著那邊看了看,一眼便看明白了,道:「不用去,他們都是假的。你看他背的上眼睛看著的地方,那地方,才是他要去的。」韓一鳴道:「我也知曉這個緣故,那就等著看吧。」虞衛佑頭也不回,向著那邊去了,那尾隨在後面的平波門人,也跟在後面去了,二人沒入沉沉黑暗之中,韓一鳴這裡兩眼只看著那一團霧氣般事物的所在,不論怎樣看,都看不明白那是什麼。

  過得一陣,虞衛佑回來,依舊是春風滿面,而跟隨而去的平波門人卻沒回來,他回來依舊與錢若華站在一處,錢若華也絕口不提那名同門。韓一鳴看這二人平靜無事,卻覺二人都極是凶險,平波那名弟子一直不曾回來,不必說,已經遭了虞衛佑的毒手。只是錢若華也極是忍得住,一聲不出,對於同門的下落連問都不問,想必是早知虞衛佑手段的,犧牲個把同門早就在他的預料之中,因此也是紋風不動的。

  一夜過去,虞衛佑與錢若華都似一無所獲,錢若華道:「咱們要不要找個下處,歇上一歇?」虞衛佑道:「唉,不必了,你師父把我叫來,我看了一夜,並沒什麼異常呀,你們要看,你們只管看,我卻要回去了。我的修行也不能擱下,我跟你們不同,擱下了大是不妙,你們就慢慢看罷。」他這裡說罷,面帶微笑,拱手告辭。錢若華也笑道:「著實耽誤師兄的修行了,這裡左右也沒什麼不對之處,咱們也就回去罷。」說著,招呼同門過來,與虞衛佑告別,帶了同門御劍而去。虞衛佑與他們分開後,也御劍向著另一個方位去了。

  天邊已有了晨曦,韓一鳴看他們去了,對靈芯道:「這些人爾虞我詐,我們得找個地方藏得嚴密些,他們一定還會回來的。」靈芯道:「那我們再做個結界?」做個結界自然是好的,靈芯自身的靈力與靈悟的靈力相加,平波只怕也沒什麼應付的法子,他門下弟子自然也應付不過來。只不過韓一鳴看見虞衛佑,卻是壓不住的殺心浮動,想將他手刃了結。這個人活到如今,又如此的怪異,早已經是個妖孽了,再加之白櫻師叔的死,韓一鳴一直不能淡然忘卻,對這虞衛佑真是恨得牙癢。偏偏欲殺之而不能,直到如今,韓一鳴也沒想出來怎樣能置其於死地。

  靈芯道:「師兄,你的意思是不做結界麼?」韓一鳴一咬牙,道:「師妹,你做結界,自然是厲害的,昨晚這一干人等,想必都不能破你的結界。可這樣的話,我也沒辦法動手。」靈芯一雙紫眸看向他:「師兄,你想動手麼?搶他們的東西?」韓一鳴搖了搖頭道:「不是。那個虞衛佑,就是背上很多眼睛的那個,他在我眼前殺了我們的白櫻師叔。」靈芯兩眼看著他:「白櫻師叔?」韓一鳴嘆了口氣道:「你不認識的,你應該叫白櫻師伯。白櫻師伯是朵靈花,與你一般,修成靈體。

        靈山崩塌之前,被他認出來了,他吃了靈花的靈體,師叔也就從此消失了。」靈芯兩眼之中,有著恐懼,半晌道:「吃了?」韓一鳴道:「是的,就在我的眼前,我是白櫻師叔救過命的,我拼盡了全力,也沒保住師叔的靈體。」停了一停,道:「我一直想報這個仇,與他交手與不是一回二回了,可我沒能殺得了他。他可是我第一個想要親手殺掉的,可惜我沒這個本事。」靈芯「哦」了一聲。

  天色微微亮起來,靈芯收了結界,與韓一鳴一起落下地來,二人看看左右無人,先走到虞衛佑背上眼睛所看之處去看了看,那裡看上去並沒什麼異樣,但韓一鳴凝神細看,卻見地底那一團霧氣在翻滾流動,只是這裡地上青草依依,看上去與週遭沒什麼不同,蹲下細看,也不見泥土有翻動過的痕跡。這裡正在細看,靈芯忽然道:「咱們快躲起來,有人來了。」韓一鳴一愣,靈芯滿臉的警惕:「快,來的這個人靈力很強,我很害怕。」韓一鳴連忙道:「這樣強的靈力,我們能躲到哪兒去?」靈芯道:「我也不知。」
s57894 發表於 2010-9-17 23:17
九一九、靈悟

  靈芯緊張成這樣,韓一鳴還是初次見到,二人正不知躲到何處去,靈芯忽然道:「師兄,那靈氣沒了。」韓一鳴愣了一愣,他不曾覺察到什麼靈氣,因而不知來的是什麼。可靈芯的靈力也是勿庸置疑的,韓一鳴自己也很能察覺到靈力挨近,但這回不知怎的,卻是一點兒都沒有察覺。但卻是不敢大意,與靈芯四處查看,這裡四處開闊,著實沒有藏人之處,想要躲在哪裡,也是極難。靈芯道:「師兄,你要是想守在這裡,我還真的得做個結界才好。」韓一鳴四下看過,也知只有這個法子,道:「好的,師妹,你做個結界罷,我們就在這裡看著。他們絕對會回來,並且搞不好這裡還要自相殘殺一番。」靈芯不過片刻,已做了一個結界,韓一鳴並不怕事,但這時看靈芯緊張起來,也有些忐忑,隨著靈芯進入結界中,靜靜等候。

  但等了一陣,卻不見有什麼人來。結界之外一切如常,結界之內,二人卻是靜靜守著,看似十分平靜,韓一鳴卻有些說不出的緊張。他們週遭也沒什麼異樣,但靈芯與他都是說不出的緊張。韓一鳴起始總覺是靈芯緊張,因而自己也緊張起來,但過得一陣,漸知不對,他自己也有些緊張,卻說不出這緊張緣何而來。靈芯說得沒錯,似乎有一個靈力強大之人就在左近,可是他平心靜氣去看,卻是什麼也看不到。那人似乎在,卻又似乎不在,很是讓人說不出所以然來。

  一個白天過去,不見什麼異樣。靈芯道:「師兄,肯定要到晚間了,晚間才會出現了。」韓一鳴道:「嗯,我們就接著等。」靈芯道:「我很害怕,但也覺得沒什麼。要等便等罷。」韓一鳴仔細思索了一陣,靈芯的靈力與生俱來,與他的靈力全不相似。她的法術也似乎並不怎樣的厲害,卻能將平波攔住,可見也是十分獨到的。再者,靈悟的靈力也是一鳴驚人的。韓一鳴細細看過靈芯手臂上的靈悟。現下它纏在靈芯臂上,已不再似纏臂金了,並沒有浮出來,反而有融入靈芯手臂的樣子,如今在靈芯手臂上,它已是一帶淡金色的金粉,宛如畫上去的一般,連龍頭都模糊了,但再模糊,也看得出那飛翹起來的龍角,和微微上揚的龍頭。只是不再如從前那般棱角分明,龍麟都纖毫畢顯。如今的靈悟,仿似一道靈氣,一抹隨意抹上的金粉,沒了從前那樣的龍形龍貌,卻平白多了飄逸靈動之氣,有著隨時就會破空而去的靈動。

  不知現下的靈悟怎麼樣,韓一鳴卻知,靈悟變化得如此模樣,是有自己不能知曉的緣故的。或許是它靈性顯現,也或許是它靈力凝聚了,再或許是它為了逃避青龍,總之,一定有緣故,它才會變成如此模樣。總之這是白龍與金蛟的後代,韓一鳴心中是絕不願意它毀在青龍爪下的,青龍若真的尋到了靈悟,後果不堪設想。總之不論靈悟怎麼改變,只要能夠活下去就好。一時之間,韓一鳴也想起小乖來,它在那深井之中,不知是怎麼樣了?那深井之中,還有一條龍,那條龍身上有傷。這條龍的存在,應該是青龍知曉的,只怕它身上帶傷,也是青龍的一種懲罰。因此小乖藏在那兒,該當是安然無憂的。小乖的靈力,會被那條龍的靈力所遮掩,也不失為一個存活的法子。韓一鳴不禁有些佩服大師伯,將小乖藏在了青龍的眼皮之下。青龍知曉那條龍的存在,說不定還時不時向那條龍看一眼,但它卻是看不見小乖的存在的。那條龍不知得了大師伯的什麼好處或是允諾,才將小乖收藏在他的所在。因此,要將小乖帶出來,還得先知曉大師伯給那條龍許了什麼諾言。

  靈芯的結界做得十分精妙,他們所在並非無人來往之處,但往來人等,卻著實看不到他們。等了一個白天,眼看著天色暗下來,靈芯又在這個結界之內做了一個結界,道:「還是多一個結界,我能放心些。」她素來不是那麼的緊張,並且有些頗不在意的樣子,這時一而再,再而三的結界,不禁讓韓一鳴有些意外,卻也不言語,只是看著她。夜色深濃起來,但那說不出的緊張卻慢慢鬆懈下來,韓一鳴知曉,那令他們緊張的靈力,此時不在左近。

  大約二更時分,靈芯小聲道:「來了。」韓一鳴也看見遠遠來了一個人,不必細看,單看他背後飄拂的長發,已知是虞衛佑了。虞衛佑的長發,並非首如飛蓬的俠客亂發,而是隨風飄逸,配上他俊秀無雙的面容,倒有些翩然出塵的模樣,若是換了別人,這副模樣,也可以算得上是翩翩出塵的俊秀男子了。只不過,這幾個字與虞衛佑卻是沾不上邊,他的模樣,全是假的,他的長發,也只是為了掩住他背上的眼睛。他背上那許許多多獰惡的眼睛,與他面上那清朗如水的眼眸全然兩樣。他面上的眼睛可謂風情萬種,明眸善睞,蘊含著脈脈情意,但他背上的眼睛,卻才真的是他該有的眼睛,獰惡之極,且目露凶光。

  虞衛佑大步過來,不多時已走到結界之外,他站住腳步,四處看了看,不止他面上的眼睛,連同他背上的眼睛,都四處張望。韓一鳴知曉他是在張望四周是否有人,明知靈芯的靈力非同小可,這個結界虞衛佑不一定能看得破,但還是禁止不住四下看了看。靈芯也全然不在意,她只是浮在她自己的結界當中,輕輕浮動,無風自動,對週遭的一切全不放在心上。

  虞衛佑四處張望,韓一鳴一看見他,心頭就是念頭湧動,殺意陡起。苦於不知如何殺這個人,他最想殺的人,他殺不了。這讓他心頭堵得難受,他仔細想過,是否自己真的起了殺人心,但過後想想,這幾年來,與他有仇的人也不少了,平波也是仇人,但心裡想的,卻只是一定要讓他的心願不能得懲,一定要將靈山一脈保存下去,讓他永遠的無可奈何。只有這虞衛佑,卻是一見面,便動殺念的,可惜的是,他卻沒有殺這人的法子及把握,只能在一旁恨恨不已、咬牙切齒。

  便是在這時,那邊又來了幾人,韓一鳴定睛一看,錢若華首當其衝。錢若華身邊還跟著幾個同門,都是穿的他們同門的衣裳,韓一鳴看他們面目,略有一二個識得的,也僅是識得,讓他叫出名姓來,那是萬萬不能。另有三個,連他都不識得。但既然這時跟了錢若華同來,想必是修行有成,頗有手段的。平波門下弟子算得上是濟濟一堂了,平波這時絕不會讓宋出群之流的弟子隨了錢若華來壞事。即便不是平波安排的,錢若華那樣老奸巨滑,也不會帶了修行不好的師兄弟同來。

  虞衛佑一見他們出現,本來溫潤如水的兩眼之中,平白就獰惡起來,對著錢若華看了一眼,道:「你也來這裡?」錢若華帶了同門過來,面上也沒了微笑,而是十分的警惕,對虞衛佑道:「前輩既然來了,我們也來看看。」虞衛佑道:「那現下你們已然看過了,請走罷。」錢若華聽了這話,面上浮上一絲笑意來:「前輩這樣說,是要趕我們走麼?這裡有什麼不能見人之事麼?或是前輩要在這裡開壇作法?」虞衛佑道:「此處沒什麼不能見人之處。」錢若華接著道:「那前輩是要開壇作法麼?我們這些小輩,也沒什麼見識,還想著前輩能讓我們開開眼界,學些法術呢。前輩只管放心,要做法只管做,我們幾個師兄弟便在這裡為前輩護法,絕不讓什麼妖邪壞了前輩的大事。」

  這錢若華果真厲害,句句話將虞衛佑擠兌得無話可回。虞衛佑愣了片刻,道:「那倒不必,我也不作法,不過在這裡站一站罷了。」錢若華道:「哦,這樣呀,那前輩是果真不在這裡作法了?」虞衛佑道:「不作。」錢若華四週一看,掐指一算,道:「這裡倒是塊好風好水的寶地,眾位師兄弟,既然前輩不在此地作法,那我們就在這裡開個壇作個法,也好吸些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以精進法術。他日回到派中,師父看到我們大有進益,必定十分安慰。」韓一鳴不禁佩服錢若華機變之快,果然是經歷頗多之人,能在片刻之間想出這樣的應對來。虞衛佑站在旁邊,一時也啞口無言,他自己不作法,不能讓別人不作法。

  錢若華幾人可不管他,錢若華的同門想必與他很是心有靈犀,都各自打坐的打坐,執咒的執咒,韓一鳴細看片刻,他們倒也不曾將虞衛佑圍起來,著實是衝著地底的那團靈氣而來的。虞衛佑面上神情越發難看,想必他是打好了算盤的,但錢若華也是打好了算盤的,當真是各有各的打算。他們對這地底的靈氣都是志在必得的,韓一鳴不知虞衛佑拿了這靈氣有什麼用處,但錢若華拿到這靈氣,定然是交到平波囚禁的那個女子手中去的。此地為那女子從前所居,這靈氣是否是她藏匿的呢?或是她留存的?
s57894 發表於 2010-9-17 23:18
九二零、鎖靈壺

  正細想間,已看到錢若華自懷中取出一個皮囊來,不過手掌大小,但韓一鳴已看到那皮囊之上佈滿了字跡,取出的瞬間,那皮囊上還裹了一層茵蘊之氣,卻是片刻就散開了。虞衛佑狠狠盯了那皮囊一眼,也不出聲,錢若華已將那皮囊上的木塞子拔開,他撥出塞子時,韓一鳴已看到一道明光在塞口一閃。這想必又是平波的什麼寶貝了,韓一鳴雖不識得這是什麼寶貝,但也看到這皮囊很舊了,錢若華放在懷裡,這時才拿出來,絕不會是等閒之物了。果然虞衛佑面子一沉,道:「你拿出這個鎖靈壺來,是想對我下手麼?」錢若華笑道:「哪有此事,前輩太多心了,就憑我們幾個這點微末道行,還想與前輩動手麼?前輩隨便就能將我們打發了。再者,我們怎能向前輩動手呢,那太不恭敬了。」虞衛佑冷冷地道:「那你拿出此物來,到底有什麼打算?」他本是極之俊美的,這時,眉稍眼角卻都染上了獰惡之色,說不出的邪異。錢若華還是那麼不緊不慢地笑道:「前輩太多心了,我們只不過看這裡似乎可以採集些天地靈氣,日月精華,想採集些帶回去罷了。」虞衛佑十分不滿,但卻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只是站在一旁看著。

  錢若華卻甚不在意,將那鎖靈壺拿在左手中,右手執咒,口唇微動,施起法術來。過得片刻,他收回手來,鎖靈壺就平空浮著,一個字符閃了一閃,壺上的字符都閃動起來,片刻之後,壺口亮了,韓一鳴眼利,已看到一道靈光之後,地下的靈氣已湧動翻騰起來,慢慢向上升上來。虞衛佑面上一緊,他對這靈氣也是志在必得的,連韓一鳴也微有些沉不住氣了,看了靈芯一眼。靈芯不知此物有何用處,也不在意。她此時正在將紫霓寶劍拿在手中細看,紫霓寶劍在她手中,紫氣升騰、隱隱透明,十分華麗。韓一鳴到了這時也不知這寶劍到底是用什麼練成的,只知必定不是金鐵。從前靈山之上,這樣的寶劍多了,韓一鳴還記得自己尋劍的時候,看到的那些寶劍,有一柄黑色的寶劍,精巧之極,輕輕顫動,那也絕不是金鐵而成的。似乎靈山之上的每一柄寶劍,後面都有著一個過往。那這個鎖靈壺也是同樣的,有著不為人知的過往,說不定還是一個異樣精彩的故事。正想間,已見那鎖靈壺壺口一圈靈光閃過,那地底的靈氣已自地底逸出來,向著鎖靈壺的壺口漫過去。

  忽然虞衛佑背上光芒一閃,韓一鳴連忙向他看去,這一看不得了,虞衛佑背上眼睛都睜了開來,所有眼睛都看著那地下逸出來的靈氣,他面上的眼睛,也是目光灼灼盯著那團靈氣。韓一鳴細心一看,虞衛佑的左手在衣袖之中,已捏了一個手勢,蓄勢待發。

  那團靈氣慢慢向著鎖靈壺而去,靈氣之中,韓一鳴已看到有些異樣,似乎有什麼物事在左右衝突,想要穿透靈氣出來。韓一鳴對於這些奇異之術,知之甚少。好在修行已有日子了,便是不知,看一看心中也明白了一半。再看虞衛佑,他也神情極是戒備,雙目灼灼盯著那團靈氣。韓一鳴卻見他背上微有亮光,定神再看時,他背上所有的眼睛,都盯著那團靈氣,目光之中幾乎要伸出手來。忽然一道光芒一閃,一柄圓斧憑空浮現出來,韓一鳴知曉那是虞衛佑的法器,他與這柄圓斧與不是初次面對面,虞衛佑亮出兵刃來,是打算要動手硬搶了!

  錢若華顯然也知曉,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兩眼向鎖靈壺,口唇依舊動個不住。韓一鳴一時興起,屏聲靜氣,想聽一聽錢若華口中念的到底是什麼。不聽倒也罷了,一聽之下,居然聽不分明!這實在太過異樣了,韓一鳴向來沒什麼聽不明白的,這世間只怕也沒有他聽不分明的話語。但錢若華念的,他卻著實聽不分明,更別提聽得懂了。錢若華口中所念,每一個字都不清晰明了,十分含糊。而韓一鳴卻知,施咒之時,咒語須得唸得再分明不過,若是念的不分明,不清楚,只怕法術就全然沒用了。但聽錢若華所念,每一個字都不分明,只聽得到幾個自己聽得明白的字,韓一鳴認真聽了片刻,皆是如此,知曉這不是錢若華念的含糊,而是他的咒語就是如此的。或許就是防止別人聽去了之意。

  鎖靈壺壺口光芒流轉,越來越亮,那團靈氣慢慢自地底滲了出來,極大的一團,不論怎麼看,都是極大的一團,湧到壺口,向鎖靈壺內流進去。錢若華兩眼只看著鎖靈壺,對週遭的人一眼都不看。虞衛佑的圓斧圍著他上下左右飄忽,錢若華身邊他的同門,已將錢若華圍在當中,韓一鳴便是不懂,也看出他們都是防衛之勢,將錢若華都圍了起來,只要虞衛佑稍有異動,就會大打出手。

  虞衛佑也一聲不吭站著,一柄圓斧圍著他飄忽不定,他一頭長發,在夜風之中拂動,也是十分戒備的。僵持得一會兒,鎖靈壺已將那團靈氣吸進去了一半。韓一鳴細看,這鎖靈壺吸靈氣也不慢,只是這團靈氣太大,因此上,才並沒有十分快捷就吸個乾淨。忽然虞衛佑身邊多了另一柄圓斧,韓一鳴一直盯著他們,這時虞衛佑身邊多了一柄圓斧,他幾乎是立時便看到了。這柄圓斧與之前的那柄一模一樣,韓一鳴再凝神細看,居然不是幻像,而是真的多了一柄圓斧,並且這柄圓斧輕輕旋轉,刃邊帶著冷光。虞衛佑面上綻出一絲笑容來,他面容完美,這一笑,當得上傾城二字。只是卻也說不出的獰惡,韓一鳴只是苦於無法將他打敗,若是有這個法子,他早就動手了。虞衛佑本身便是十分異邪的修道,沾在他手上的鮮血必不會少,韓一鳴對平波是恨之入骨,但滿心想的是與他鬥到底。這個惡道人,只有將他打得抬不起頭,翻不了身,才真的出了一口惡氣,與他的仇恨,不止是殺了那樣簡單,那真是仇恨如山,殺了他完全不能讓自己心中有半點平復,唯有要狠狠將他打得無法翻身,俯視仇人的痛快,才能抵消心中深恨。而這虞衛佑不同,他是另一種仇恨,這種仇恨也十分強烈,但只須殺了他便會消失,只要知曉殺他的法子,韓一鳴立時便會動手。但便是這個法子,他不知曉。

  忽然虞衛佑身上發出一陣氣息來,在深黑的夜幕之下,這氣息也是深黑色的,彷彿一陣黑煙,自他身上瀰漫出來,慢慢將他籠罩起來,只是他那異常俊美的面龐,在這黑煙之中,依舊是十分清晰。

  靈芯道:「他身上有很多怨氣,現在全都散發出來了。」韓一鳴一時福至心靈,道:「師妹,你言下之意,他身上的靈力與他身上的怨氣有關?」靈芯道:「這個我也說不好,但師兄你不覺他這會兒讓人十分不適麼?」韓一鳴搖頭道:「我本就恨他,倒也沒覺得什麼不適。」靈芯道:「啊,那是因師兄你是在我的結界當中,他的怨氣透不進來。可我卻覺得十分不適。」韓一鳴道:「如何不適?可對你有損害?別中了他的暗算,要不我們收了結界,我也不怕他。」靈芯道:「師兄多慮了,我還有靈悟的靈力可以借用,他這怨氣再大,靈悟的靈力都能當得住。咱們不能這個時候出去,他們本來已經要動手了,我們一出去,他們說不定就一起對我們下手了。」韓一鳴聽靈芯如此這般說來,不禁有些意外,靈芯也是靈花一株,鷸蚌相爭漁翁得利這道理,她未必懂得,也未必說得出來,但她卻看得這樣分明。靈芯與二位師叔著實是不太相似的。白櫻向來沉靜,不多言語,專心修行,韓一鳴只知這位師叔超脫,但不知她可知世事艱險,而紫裳師叔,雖說修出人情世故,但被平波暗算個正著,也就告知韓一鳴,她並不知世事艱險了。

  既然靈芯承受得住那怨氣,韓一鳴也便道:「那好,辛苦你了,我們看他們先鬥一場,他們必定是要鬥的。之後我們再下手。」靈芯道:「好,師兄你說怎樣好,我們便怎樣做。」韓一鳴道:「平波門下弟子,我全然不懼。我雖不知他們這樣做了,有何好處,但拿了這個鎖靈壺來,必定這團靈力便是平波想要之物。」靈芯道:「那不止是一團靈氣,師兄,那是好幾樣物事,我只能看出來是好幾樣物事,卻看不懂是些什麼。看來,我的見識還是淺薄了。只不過,師兄,我看他們未必能贏過那個妖人。」
s57894 發表於 2010-11-4 15:52
九二二、形神

  韓一鳴與虞衛佑交在靈山之時,已經大打出手過,虞衛佑的靈力,他是知曉的。錢若華這邊幾人,韓一鳴雖不記得他們的修為如何,但平波既然派這幾人來,想必修為也不會差到哪兒去。至於錢若華,韓一鳴記得別人看不到自己,他卻能依稀看到。此人的修為一定不差,至於厲害到了哪一步,韓一鳴也無從知曉。二人遭遇也不是一回二回,只不過韓一鳴一遇上平波,全力關注的就是平波,對他門下弟子,倒是少了些留意。再加之韓一鳴也盡力避免與平波門人真的動手,倒不是怕他們,而是深知雙拳難敵眾手之理。因此,韓一鳴與平波動手的次數不少,但與他的門人動手的次數卻是不多。此時方知,將來真要事事留心的。

  錢若華身邊的同門手中的桃木劍上,都亮起字符來,並且眉心也亮了起來,韓一鳴不知虞衛佑的怨氣有多麼厲害,但看平波門下都亮起了眉心燈,也知這怨氣著實厲害。靈芯小聲道:「他們打不過這個妖人。」韓一鳴十分詫異,看了靈芯一眼。靈芯道:「這妖人的怨氣太濃,因此他們打不過的。」韓一鳴猛然想起從前司馬凌逸曾對他說過,眉心燈最耗修為靈力,這樣長久點亮,他們必定吃虧,那他們打不過虞衛佑,就不是意料之外的事了。

  虞衛佑身上怨氣散出,韓一鳴便見那團向著鎖靈壺湧去的靈力越發慢了。靈芯道:「師兄,這團靈氣之中,也有怨氣。」韓一鳴道:「師妹,你看得出那靈氣中的怨氣是從何而來麼?」靈芯道:「我並不懂這個,只不過那團靈氣當中,也有極重的怨氣。」韓一鳴對著那團靈氣細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再看錢若華,他面上已凝重起來,之前輕鬆的神情早已沒了,額頭上微微見汗,想必他也急著要將靈氣都吸入鎖靈壺內去,但這靈氣卻十分不情願,因此他也是拼上了全力。

  忽然眼前一暗,韓一鳴只覺平地起了一大風,本來環繞著虞衛佑飄浮的兩柄圓斧都向外擴開,雖在結界之中,韓一鳴也聽到了嗚嗚風聲。虞衛佑身上透出來黑氣隨著圓斧向外擴開,也向著平波門下弟子瀰散開來。靈芯忽然道:「師兄,我害怕。」啪的一聲輕響,韓一鳴只覺身邊有什麼壓了過來,連忙去看靈芯。靈芯本就白得晶瑩的面容越發白了,白得微微發出光來。她眉心微微有了一道黑影,知道她被虞衛佑所傷,連忙道:「師妹,你怎樣?」靈芯道:「我還好,有靈悟。只是他的怨氣太重,我有些承受不住。」韓一鳴自見靈芯以來,只見她以她與生俱來的靈力舉重若輕,這還是頭一回見她吃虧,連忙道:「那我們收了結界出去?」靈芯道:「不能出去!師兄,我的結界已經破了,現下是靈悟的靈力在支持。我也不敢出去,我受不住他那個怨氣。」韓一鳴道:「那你就在結界當中,我去看一看。」靈芯道:「師兄也不能出去,靈悟頂得住,我們就看著,等他們打完了,我們再出去。你現下出去,絕對吃虧。」

  她倒是言簡意賅,韓一鳴向她手臂上看去,小蛟龍靈悟如一道塗在她臂上的淡淡金粉,微微發出光暈,十分柔和,向虞衛佑看了一眼,他兩眼只看著錢若華,雖然並沒有看向這邊,對這邊似還是未曾察覺,微微放下了心,向虞衛佑背上看去。虞衛佑背上的衣裳在他眼中如同無物,那一隻隻眼睛,看得再分明不過。此時那些眼睛已都十分獰惡,韓一鳴記得那是他同門的眼睛,虞衛佑將他同門的眼睛都背在了背上,不知這可是他靈力來源之一?猛然間,那些眼睛中,有一隻眼睛變得血紅。雖是暗夜之中沒有光芒,又有黑霧,但韓一鳴還是清楚看到那隻眼睛的瞳孔由烏黑變作了血紅。

  這隻眼睛一變,旁邊的眼睛都開始流出血來,轉眼,虞衛佑背上的眼睛,都流出血來。只是那些眼睛並不變紅,依舊是黑色,但眼眶內溢出血來,順著他的背上流淌下來!韓一鳴看得有些毛骨悚然,他雖不膽小,但看到這許多眼睛同時流血,還是說不出來的驚悚。那些鮮血流到他的腰便消失不見了,韓一鳴也說不清到哪兒去了,就是看不到了,再怎麼樣也看不到,心知不妙,向靈芯看了一眼,靈芯倒還好,依舊看著外面。除了眉間微有黑氣,神情面貌也再沒什麼變化。靈芯十分靈透,道:「師兄,我沒事。但他們外面的人,卻不妙了。」韓一鳴再向外看去,只見平波門下弟子的桃木劍都紛紛暗了下去。

  這倒是個意外,大敵當前,平波門人絕不會束手就擒,不會收了法術,但桃木劍便是暗下去了。靈芯道:「我知曉了,他用的是怨靈,他背上這許多眼睛,都是怨靈。怨氣太重,殺氣也就重了。並且我聽沈師兄說過,很多法術中都會加上靈力,並且在很多門派之中,靈力就是血。他這些血,厲害非常,也含有許多靈力怨氣。我是靈體,若只是用尋常法術,他決計傷不了我,但他用的是血,這血我就非常怕,只要中了一點兒,我的靈力就大打折扣了。

       他的這個怨氣雖不是對我而來的,但若是沒有靈悟,我就真承受不住了。」韓一鳴恍然大悟,白櫻師叔為虞衛佑所傷時,只怕就悄悄中了他的這怨氣,只是那時自己疲於奔命,不知曉不覺查罷了。以白櫻師叔的修為,怎樣不至於那麼快便中了虞衛佑的道兒,但若是中了他這怨氣,靈力打了折扣,就有些說不成了。只是這也只是過後猜想罷了,過往一切早已煙消雲散,想要去問去查實,也沒這個機會了。

  平波門人除卻錢若華,都跳起來對著虞衛佑發難,虞衛佑面上浮上一絲笑容來,卻是十分得意,韓一鳴一看,便知他是先下手為強了。平波門下弟子顯然未曾防到他會如此,因此桃木劍上的靈光都黯淡了下去。靈光暗了,他們法術就要大打折扣了。果然一人喝道:「妖孽,你果然是個妖孽,暗地裡下手,真不要臉!」虞衛佑哪裡去理會這些言語,面上微笑微微緩和下來,但韓一鳴卻見他背上的那隻紅眼睛慢慢變大,一時間,那些流血的眼睛裡,流出來的血都變作了黑色。韓一鳴怎樣看,都覺得無比邪異,但也看明白,要打敗虞衛佑這個法術,須得先破了他那隻紅眼。

  這裡才不過這樣一想,那紅眼已對著韓一鳴所在望來!似乎它察覺了韓一鳴想要破去它的法術!只是靈悟的靈力,它穿透不了,對著這邊望了一望,又轉回去了。只是紅眼之中,也流出血來,靈芯閃身躲在韓一鳴身後,身上瑟瑟發抖,韓一鳴知她害怕這些血,小聲道:「這血對你是很大的傷害麼?」靈芯道:「師兄,我不能沾上一點血腥,沾上了血腥,我就化了。我修為還沒成。他那隻眼流血,就是要刺穿靈悟的結界的。」韓一鳴回頭向靈芯臂上那一圈金粉涂泥般的靈悟看去,只見靈悟依舊發出淡淡金光,與平時一般無二。

      心中不知靈悟的靈力可會被虞衛佑穿透,但卻對靈芯道:「師妹你放心,我必不讓他半點血污濺到你身上,不讓你的修為被他所損毀。」說到這裡,一個聲音在他心中道:「憑我靈力,無穢無垢。」這個聲音自來也不曾聽過,十分清朗。韓一鳴大吃一驚,這是什麼人?居然能夠在他心裡說出這句咒語來!正在吃驚中,靈芯已飄身而起,清清楚楚自口中吐出:「憑我靈力,無穢無垢。」八個字來。韓一鳴越發吃驚,飄於空中的靈芯身上發出淡淡紫光,慢慢現出本來形狀,一朵微放的紫色睡蓮。

  韓一鳴已知這句咒語在這時能救靈芯平安,當即指著靈芯,也在心中唸過這八個字,伸手將靈芯招到手中,收入懷內,繼續向外張望。平波門人之中,錢若華只是催動那鎖靈壺,其餘的人,已處在下風,想來虞衛佑那流血的眼睛,讓他們的法術大打了折扣。他們手中的桃木劍本是闢邪所用,這時卻全被虞衛佑的邪氣壓了下去。韓一鳴眼睜睜看著那邪氣如同一層黑氣籠上了平波門人的臉面,他們的臉面也開始發灰了。只聽靈芯的聲音道:「他們的臉色一黑,就要死了。」韓一鳴不禁十分吃驚,虞衛佑不似厲害到了這一步呀?

     怎麼他的法術卻能如此邪惡!忽然見一道濃濃黑氣直撲過來,韓一鳴一楞,胸口一熱,一道淡淡金光,如同金粉塗成的靈悟自他懷中飄了出來,靈悟現下已沒了龍頭龍身上那片片龍鱗,只是一道淡金色金粉涂出來的龍形了,只有龍眼處,有著二點紅光。它與它的父母,白龍金蛟是大相逕庭了,它的父母韓一鳴都見過的,就是本相,也是見過的,那著實是龍是蛟的。就算白龍沒有能真正成龍,韓一鳴也認為他就是龍。而靈悟卻全然成了只有模糊龍形的一道金粉,只有其神,不見其形了。
s57894 發表於 2010-11-4 15:52
九二三、童子

  它飄然而出,在韓一鳴頭頂盤旋一圈,便浮在空中不動了,韓一鳴抬頭望著,只見那一道金光浮著,一道暖意自上而下,韓一鳴心頭不知不覺安定下來。再向外看去,那道濃濃黑霧已轉而向錢若華飄去!錢若華正全神貫注要將那團靈力引入鎖靈壺中去,這團黑霧直接撲到他的面上,錢若華一個趔趄,鎖靈壺上光芒頓時滅了,他招呼一聲,轉身就走。平波門人都紛紛隨他而去。韓一鳴雖未看到錢若華面上如何,但見他轉身就跑,已知他吃了大虧。這虞衛佑的法術當真怪異,韓一鳴不是一回與他交手,卻拿他無可奈何,這時見了這樣,也想不出有什麼法子來,一下將他的法術破去。

  虞衛佑看著平波門人逃逸,面上透出笑容來,他這一笑,當真當得上顛倒眾生。只是他的雙眼之中不知何時染上了一點血紅,看上去無比妖異。他對著韓一鳴這邊看了片刻,將雙眼轉向另一處細看。韓一鳴知他不曾看透靈悟的結界,也隨著他眼睛看處看去,這一看,才見那邊伏了一個人,這個人身形有些眼熟。虞衛佑嘴角向上一挑,手一揮,那本來籠罩在他身邊的黑霧,全都撲向那人而去。那人身手倒也十分敏捷,轉眼已御劍而去,一道劍光劃過,那人已無了影蹤。韓一鳴已認出,這人便是元慧的師兄劉晨星,他的來意或許與這裡眾人全不相同,但也相差無幾,至少以元慧的聰明,一直就防備著平波與他的門人的。

  虞衛佑這裡將平波門人都趕走,又將劉晨星也趕開,對著韓一鳴所在細看了片刻,看不出所以然來。再看那一團飄浮在草叢之上的靈力,張開口來,對著那團靈力就用力吸了一口。那團靈力向他飄來。韓一鳴雖不知這靈力被他吸去是否會讓他靈力大增,但這靈力是平波想要的,若是他拿到了,便會與平波有一定的交易。以平波的為人,雖是心胸狹隘,但利字當頭,必定會盡釋前嫌,說不定還許給這虞衛佑若干好處,那就等於他們二人聯手了,對付起來可就更加費力了。當下韓一鳴不及多想,喝道:「你住口!」

  眼前一暗,頭頂微有「啪」的一聲輕響,靈悟的結界已沒了,抬頭一看,那一道金粉已不知所蹤,而他,懷揣著靈芯,站在了虞衛佑面前。虞衛佑不意他突如其來,收住了口,轉回頭來對著他細看了片刻,笑道:「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靈山掌門。靈山掌門,咱們可是久不見面了,別來無恙?」他口中說出「靈山掌門」四字來,神態卻是無比輕慢,似乎韓一鳴也不過如此,不值當放在眼中。韓一鳴哪裡與他計較這些,他要計較的乃是別的,這時手指一動,青霜寶劍已招在手中。虞衛佑哈哈一笑,對他道:「靈山掌門,以你的修為,是奈何我不得的。我對靈山掌門嚮往已久,靈山的修為著實令我佩服。靈山掌門入靈山不過三數年,想來還沒有三年罷,這修為可是大大的讓我十分羨慕呀,要不,請靈山掌門跟我同去我處住些時日,我們也能好好參詳一下靈山的修行呀。」

  韓一鳴一聽這話,便知他起了歹念產,要將自己也弄走。冷笑道:「我修為雖低,但我絕不懼怕,你想對我們靈山下手,還早得很呢。」虞衛佑也笑了一笑,正想說話,忽然聽一個清脆的聲音道:「靈山要收拾這妖孽何必掌門出手,看我來收拾即可。」韓一鳴與虞衛佑都愣了一愣,對著聲音來處看去,只見走出一個童子來。這童子不過六七歲模樣,身上著的,正是靈山弟子從前穿的素衣,這童子面如美玉,形容十分俊俏,頭髮並未剃去,而是挽了童子髻。虞衛佑十分迷惑,對著那童子看了片刻,轉回頭來看了韓一鳴一眼:「這也是你靈山弟子?」韓一鳴也十分不解,靈山有多少弟子,他自然是知曉的,不說現下了,便是從前也不曾見過這個童子,他緣何會說自己是靈山弟子呢?但他既如此說了,韓一鳴也不會說他不是,靈山危難之時,不論他懂不懂事,說出是靈山弟子了,自己便須護著他,便道:「他是我靈山弟子,怎麼?,你不信麼?」虞衛佑自是不信,對那小兒看了一看,神情十分不信,但仍舊笑道:「好好,便算他是你靈山弟子罷,這樣一個小小孩童,站在這裡,深夜之中,十分不妥,不如隨你掌門,跟了我同去如何?」

  他不懷好意,韓一鳴不禁向那小童看了兩眼,那小童雖是幼小,但粉雕玉琢,玉雪可愛,整個人如同玉雪雕成的一般,一雙烏黑的眸子,四處張望,對這茫茫黑夜全然沒有懼怕之態。這也是十分奇異之處,小兒對於黑夜向來是十分驚懼的,這小兒卻十分安穩,四處張望。韓一鳴看了虞衛佑一眼,只見他對這小兒也是上下打量,眼中十分的捉摸不定。這妖孽實在太讓人噁心,這小兒雖還沒什麼太驚人之處顯現出來,但卻絕不可落在虞衛佑手中。

  因見虞衛佑並沒有對這小兒即刻下手,韓一鳴定了定神,屏神靜氣,向那小兒望去。只見那小兒身周微微發出毫光來,整個人如同明珠一般籠著一層光暈,但別的異樣卻再也看不出來。也看不出來這小兒有什麼修為,這樣小的年紀,能有什麼修為?那小童轉過頭來,對韓一鳴道:「掌門,我要與他鬥一回,你願意為我護持一個時辰麼?」一個時辰,韓一鳴看了看虞衛佑,只見他對這小童也是細細端詳,上下打量。於是道:「你既是我靈山弟子,當聽我這個掌門的話,我帶你走,你不能與這個妖人多來少去,隨我走罷。」

  忽然前面一道黑霧掠過,韓一鳴只覺胸口發悶,一陣寒意撲上身來。虞衛佑笑道:「不必等一個時辰了,這就跟我走罷。」韓一鳴心知他搶先動手了,他這怨氣,著實讓人身上說不出的難受。不過一陣,身上力氣軟弱起來。韓一鳴連忙靜心屏氣,不再去看虞衛佑,轉而向那小童看了一眼,只見那小童神情也有些委頓,身上那珍珠一般的光澤漸漸黯淡下來。定了定神,將手中的青霜寶劍一揮,青霜寶劍上早已結成了無數霜花,有的居然是一簇簇的冰花。那小童道:「掌門,你不信我也得信了。你青霜寶劍上的靈光能將他的怨靈逼住,不再靠近來。掌門的靈力,大約能支持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便收了這個妖孽。」
s57894 發表於 2010-11-4 15:52
九二四、弟子
  
  韓一鳴此時方知為何平波門人會吃了虞衛佑的大虧,他的怨氣之中,帶著不知什麼邪異,讓自己透不過氣來,並且十分疲累。本來他年紀輕輕,精力旺盛,站在這裡,卻是不過片刻便覺身上疲累不堪,神思昏沉,連站立都變得十分吃力了。忽然只聽那小童道:「靈劍護體。」韓一鳴只覺手中一熱,一陣清涼撲面而來,一時間清醒過來。青霜寶劍上的簇簇劍花都激射出去,卻不落地,而是將他與小童圍在中間,在他們四周遊走。韓一鳴大吃一驚,這小童與靈山必定有相當的淵源,才能如此。如同聽到了他心中所想,那小童道:「掌門,你如今信了我是靈山弟子了罷。那就持劍如此守護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我將這妖孽除了。」他年紀雖小,口氣卻是不小,並且不容人置疑。他說完這話,已騰空飄浮,閉上雙目,身上卻泛出那珍珠般的光暈來。韓一鳴再看他,他已似沒了知覺一般,就那麼在空中輕輕飄浮,隨風輕動。

  這邊虞衛佑一時不能得手,再聽了這小童的話,也十分不快。但這小童著實是個靈氣十足的靈體。虞衛佑比之韓一鳴見識可就太多了,他因自身殘缺,對於這樣靈氣十足的靈體,十分嚮往。他也看不出這小童是什麼靈體,先撇開這小童是靈體一事,光這小童的靈力便已十分純淨。雖是能據為己有,那將來的修為,豈不是得益良多麼?片刻之間他已心念轉了這許多,只是韓一鳴的修為也不可小視。他的怨靈向來不輕易動用,這時動用,本擬一舉奏效的,卻被韓一鳴用青霜寶劍將他的怨靈都隔在了一邊,挨不近去。若是他的怨靈挨近了韓一鳴與那小童,不過一時三刻,他們的靈力便會被這怨靈吸去,怨靈吸了這靈力沒什麼用處,他也不能拿來為己所用。但耗乾了韓一鳴的靈力,下面不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麼?

  因此虞衛佑也不走,只是面帶微笑浮上空中,對著韓一鳴與那小童,驅使怨靈圍繞,不停的將韓一鳴的靈力吸取過來。那許多怨靈吸取靈力著實厲害,不多時,韓一鳴已覺身上疲軟不堪,連本來將他們圍得密不透風的劍氣慢慢變得稀薄,有的地方劍氣已消失了,只是片刻之間,怨靈還無法透入。韓一鳴身上疲軟得厲害,但這個時刻,如何能夠力有不繼?怎樣要都要支撐下去的,只要力有不逮,落入虞衛佑手中,後果便讓人不堪設想了。

  忽然胸口透過一陣暖意來,這暖意讓他有了無盡的力氣,手中的青霜寶劍一亮,劍刃上霜華凝結,簇簇叢生,韓一鳴只將寶劍持在胸前,默念那小童唸過的「靈劍護體「四字,劍光一時繚繞起來,又將虞衛佑與他的怨靈都攔在了一邊。只是這暖意透過來,只是片刻,不多時,韓一鳴身上又痠軟起來,虞衛佑的怨氣如此沉重,讓他有些始料未及。難怪平波門下會有些支持不住,這妖孽果真有其厲害之處。虞衛佑顯然也察覺了韓一鳴的氣力軟弱,忽然一笑道:「韓掌門,你現下的修行可不如從前呀!那時你雖拿我沒法子,出手卻是狠辣的。現下,別說狠辣了,怎麼越來越軟弱了呢?」韓一鳴心中也一驚,難不成目前這樣,真就是他說的修行不如從前了麼?任是何時聽到這事,韓一鳴都不會如此心驚。但是這緊要關頭聽到這話,心裡卻是說不出的驚詫。

  虞衛佑笑道:「原來我們的緣份在此,靈山掌門,也不過如此,且隨我去罷。靈山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何況這靈山現下已沒了,說起來,我倒是挺佩服你的,下得了手。你親手將靈山劈開,要是換了我,我可不一定做得到。劈了靈山,你可就要承擔將靈山劈碎的惡名了,真不知你如何承擔得下去?因此我不管別人是怎樣看你的,我這裡看你,還是很佩服的。咱們就好好結結這個緣罷,一同結伴修行,如何?」

  他口中說著動聽言語,韓一鳴卻知他心狠手辣,只是一時之間,拿不下自己來,拖延時刻或是誘之以利罷了。他也知自己沒力氣了,卻是片刻之間拿不下來,因此動之以利。韓一鳴也不理他,只是咬緊牙關勉力支持,他素來氣力都不弱,就是用過千鈞斬後,才會覺得自己脫力,這時卻不同,全身的力氣都沒了,連手中的青霜寶劍都沉重起來。再過得一陣,青霜寶劍上的簇簇劍光已沒了,只有寒意直透過來,連手臂都凍得不堪。

  虞衛佑卻是精力見長,面上微笑越來越濃,兩柄圓斧圍繞著他上下翻飛,漸漸的向韓一鳴逼了過來。他已不再說那些誘惑的言語,而是直逼過來,看韓一鳴如何應付。這時他已擺明了要將韓一鳴殺之而後快的模樣,韓一鳴也自知曉,只是今日不知如何,氣力軟弱,看得到虞衛佑背後的紅眼猙獰,卻是無法可解。

  再過得一陣,韓一鳴身上已痠軟得連提劍都十分吃力了,虞衛佑的圓斧已逼到他的面前,每一下自他面前掠過,韓一鳴都嗅到一股腥味。他支持了這許多時候,早已無力了,可一念執著,竟強撐著不倒。只是他在虞衛佑眼中,已是搖搖欲倒,虞衛佑一直未能得手,並非他心軟,而是韓一鳴支持得太久,他不能即刻得手,這時看看他已有支持不住的勢頭,忍不住笑道:「靈山掌門,咱們走罷。」瞬間韓一鳴只覺身上又酸又軟,青霜寶劍再也拿不住,掉在地上。卻是虞衛佑背上的紅眼,滴出來的血,讓怨氣透過了韓一鳴的劍光,向他身上圍繞上來。他本就沒了力氣,這時越發軟弱,虞衛佑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抓他。

  忽然有人輕輕笑了一聲,十分的稚嫩,但這一笑,卻將虞衛佑那漫天漫地的怨氣都劃開來,二人都回頭一看,只見那個童子自空中落下地來,身上沒了微光,只是一身素衣在身上,黑夜之中,看得很是分明。那童子抬頭對著虞衛佑道:「我靈山的掌門,你想帶走便能帶走麼?」虞衛佑有些防備,這童子雖小,卻有些怪異,之前他身上的靈光,可也不是假的,雖說現下沒靈光了,虞衛佑還是十分小心的。看了看那童子道:「怎麼?你小小年紀,可是也要來與我作對麼?」那童子道:「我還用與你作對?你本就是我們的對頭,你對我靈山做過些什麼,我可是知曉得一清二楚的。你還想於我靈山掌門不利,那真是自己找不痛快了。我本來不打算這樣快與你為敵的,咱們雖有些賬要算算,但不急於一時。可現下是你送到我手裡來的,別怪我無情。」

  他年紀小小,不過七八歲模樣,這話卻是說得十分斬截,全然不是一個童子模樣,韓一鳴心知有異,但這時權衡利弊,只要虞衛佑不能得手,便是好的。虞衛佑聽了這話,心中也有些惴惴,對那小小童子看了半晌,可怎麼看,他就是一個童子,不過七八歲年紀,只不過這七八歲的童子說出這樣的話來,虞衛佑也不會不心驚,但看韓一鳴已然沒了力氣,連劍都拿不住了,便不將他當做數,這小小童子麼,倒說不定有些自己想要的物件在身上,若是拿到了,豈不是好,反正韓一鳴已是甕中之鱉,放一放再下手,也沒甚要緊的。
s57894 發表於 2010-11-4 15:53
九二五、靈火
  
  那童子卻轉過來對韓一鳴道:「掌門,我收了這個妖孽如何?」他口口聲聲稱韓一鳴掌門,韓一鳴深知這時說他不是靈山弟子,虞衛佑也不會放過他。正在思忖,那童子道:「掌門不說不可,那我就收了。」虞衛佑看他一本正經的模樣,說不出的好笑,忍不住笑道:「你掌門都奈何不了我,你倒想收了我?真是癩蛤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氣。好了,我也不與你這童兒計較了。只不過你這樣小的年紀,就投入靈山這個即將沒了的門派,真是可惜了,要不你隨了我去?反正修行麼,哪裡不是修行?跟了我去,有你說不盡的好處。」那童子對他的話置若罔聞,只道:「掌門,這個妖孽麼,好對付得很,看我的。」韓一鳴忍不住道:「你小心。」

  虞衛佑聽他這話,著實有些心頭不快,那童子也不理他,只對韓一鳴道:「對付這妖孽,只要一個法子就好了。何須小心?我即刻便將他收了。」虞衛佑沉不住氣,冷笑道:「好,我倒想看看,你如何一招收了我!」那童子道:「你聽了可別心驚,你是拼湊起來的,可當不住我吹的,罡風一吹,你就原形畢露了。我只須吹散了你,用火一燒,你便會化成灰燼。」一句話說得韓一鳴心中一動,果然如此,只是自己之前不曾想到這個。虞衛佑聽了,心中卻有了懼意,這童子能一語說中自己最怕的,如何不懼。

       便在這一愣之間,童子已伸手向他一指,一道光一閃,虞衛佑已大叫一聲,他背上的那隻紅眼,被這道光直透體而過,連紅眼一起穿過。童子張口一吹。韓一鳴耳中風聲淒厲,只是他只聽到風聲,風只對著虞衛佑而去,轉眼,虞衛佑那絕美的身形面貌已變,身上破破爛爛,連面上都顯出無數道血線來。這血線便是他拼湊面貌時留下的,被這小童一吹,不知怎麼,居然吹出來了!

  虞衛佑大吃一驚,心知今日不妙,遇上對手了,正想逃走,那小童左手伸出,捏成拳頭,輕輕晃了晃,放開手掌,掌心多了一團火,小童右手輕輕畫了個圈,將左手對著他一揮,虞衛佑身上已燒了起來!韓一鳴目瞪口呆,這小童的法術,他看得明明白白,連同小童的口訣都在心頭響起。看過之後,連自己也會用了,這就是靈山的法術。這小童與靈山定然有著極深的淵源,不然不能將靈山的法術用到這樣的出神入化,自己也不能一看就明白。這小童年紀幼小,但法術卻是非同小可,用起來當真是得心應手,並且出手奇快,十分果斷。

  忽然幾個水點落在身上,已有雨點落下來。小童道:「沒用的,你那凡水,如何澆得滅我的靈火。你今日是到頭了,我拘定住了你,你想逃也逃不了的。你就等著被我的靈火煉了罷,反正你這殘破之軀,也該到頭了,你那邪惡的手段,早就不該在世間存在了。」韓一鳴萬不料他用了拘定法,這小童出手快倒也罷了,那法術卻是十分厲害,虞衛佑身上著了火,火光明亮,雨點果真沒有讓火勢下去。虞衛佑尖叫一聲,想要光走,卻只在當地掙扎,逃不開去。

  小童道:「掌門,他沒什麼看頭,不必看了。這靈氣我們拿走罷。」他看著那團錢若華未能拿走的靈氣。韓一鳴道:「拿走?」小童道:「我有法子拿走。」他對著那團靈氣看了看,右手在左手掌心畫了一個圈,對著那團靈氣一照,那團靈氣便向著掌心湧去。這又是拘定法,一個拘定法,看得再明白不過了,這小童用了二回,卻各有妙處,韓一鳴當真是開了眼界。片刻之後,小童收回手來,對他道:「掌門,我帶走大半,這一半掌門帶在身邊。」韓一鳴不禁細細看了他兩眼,這小童面貌長得真是粉雕玉琢,但他的法術手段,也是出類拔萃,只是這小童法術雖是靈山法術,韓一鳴卻是再沒見過這童子的。

      小童道:「掌門,還有一物在你身上,我要帶走。」他話才說完,一道金光自韓一鳴懷中逾出,卻是靈悟,直奔小童懷裡去了。韓一鳴怔了一怔,靈悟是何等樣的靈物,直奔小童懷裡去了,韓一鳴著實意外。小童道:「快些收了那靈氣,我們還有一個去處要去。這時去還來得及,若是錯過時刻,就要換日子了。」韓一鳴定了定神,學著他用拘定法在左掌掌心畫了個圈,對著已成小小一團的靈氣一照,那團靈氣湧入他的掌心,被他收了。

  這時韓一鳴身上也有了力氣,道:「你還要去哪裡?你到底是誰?」小童道:「我是靈山弟子,不必懷疑。我要去的地方,你也去過,我要做的事,你也想做,只不過你要過些日子才能做,到我手裡這事便算是提前發作了。」他說完這話,再不說別的,對那邊虞衛佑看了一眼,虞衛佑已被他的靈火煉化了,地上只有一點火光,再也沒了虞衛佑。小童收了靈火,道:我們走。」韓一鳴拾起青霜寶劍來,那小童已飛身向著一方去了,他身形小,卻去得極快,全然是飛去的,緊隨在小童身後,一道淡淡紫光也劃過天際,本來一動不動的靈芯,不知怎的,也飛過去了。韓一鳴這時也不及多想細想了,御劍直追上去。

  韓一鳴御劍已然極快,這小童卻比他還快,並且他並不御劍,只是小童那並不起眼的靈光與靈芯的紫光始終在在前方閃動,他御劍飛得也不慢,卻被他們拋下了這樣大一段路程。韓一鳴不禁想看一看他的靈力有深,飛速直追上去,但不論他怎麼樣追趕,始終趕不上那小童。小童便如一顆小小的流星,向前飛速而去。這小童子著實怪異,韓一鳴也算是見識了不少靈力出類拔萃的人物了,但這小童,卻是異常的出彩。單看他收拾虞衛佑時的手法已經要令韓一鳴高聲叫好了。虞衛佑這樣的妖邪,遲早會有人出頭來收拾他,輕則壞了他的修行,重則要了他的性命。

      但不論是誰出頭修理了虞衛佑,韓一鳴心中都會過不去,將來想起來,也會恨恨不已。非是他氣量狹小,心思歹毒。著實是這虞衛佑之前太過心狠手辣,令韓一鳴氣忿難平。唯除靈山弟子收拾了虞衛佑,他心中過得去。只是這小童,卻也極是讓他意外到了極點,雖是孩童模樣,但心思手段全然與孩童相去太遠。尤其他的法術,竟老辣得似是一個有極深修行道行深厚的人。

  正想著,背上一緊,有人在背後看他,韓一鳴立時止住去勢,回頭細看。身後深深暮色,並無人影,寧心靜氣之後,卻見數條人影,影影卓卓在後方,卻是錢若華一夥。原來是他們!想來也對,他們如何肯放手?平波向來對想要之物是志在必得的,他的弟子想必得他真傳,也是不善於放手之輩。但他們不走近來,卻也是聰明之舉,這小童著實厲害,他們決不敢就這樣與自己為敵。
s57894 發表於 2010-11-4 15:53
九二六、等待

  回過頭來,遠遠的靈光還微微閃動,韓一鳴御劍直追上去。不多時,前方的靈光已落了地,韓一鳴跟著也落下地去。只見那小童站在一個樹叢之外,正對樹叢細看。靈芯浮在空中,對週遭一切,都漠不關心。韓一鳴一落下來,一股陰森便爬上了他的脊背。那小童對著這裡細細打量了幾眼,道:「是個好去處,藏點兒物事,藏在此間,著實能避人耳目。只不過還是心軟了些,不如痛快下手了結了。」

       韓一鳴聽他這話,有些摸不著頭腦。小童回過頭來:「掌門,你隨我進去麼?」韓一鳴背上已是汗毛倒豎,此處必不是什麼善地,怎會讓他獨自進去,便問他道:「你要去做什麼?」小童望著他一笑:「掌門,我要進去屠龍。」他面容本就粉妝玉琢,這一笑,極是可愛。可他口中吐出來的,卻是「屠龍」二字,韓一鳴哪裡信他,但看他又不似玩笑,上下打量了他片刻,道:「你要屠龍?」小童笑道:「掌門,你看我不成麼?後面還有人跟著呢,咱們下手快些,讓他們什麼都看不到。」說罷,對著上方小手一揮,韓一鳴只覺眼前一花,再定睛看時,又看不到什麼了,小童已向林中走去。

  小童到了這時,全然不能以玩笑論之了,韓一鳴有些心驚,看他小小年紀,對他這「屠龍」一說,卻是怎樣也不敢相信,但此地太過陰森,必有異樣,怎能讓他一個小小孩童進去犯險?可他卻已走了進去,靈芯看似全不著意,卻也跟著飄進去了,著實放心不下,也跟過去。小童走了幾步,回過頭來道:「掌門若是不想隨我進去……」韓一鳴已道:「你真是我靈山的師兄弟,我怎會讓你獨自進去?此處不是什麼善處,你不是叫我掌門麼,我是你的掌門,如何能看你一人犯險?我隨你進去。」那小童笑了:「掌門,若我不是靈山弟子呢?」韓一鳴愣了一愣,道:「更要隨你同去,豈有見死不救之理。」

  小童聽了這話,對他上下打量了幾眼,道:「這果真是我靈山掌門的樣子。好,我這裡要做第二個結界了,將後面跟來送死的,都攔在外面。他們早晚要死,卻不是死在此時此處。」韓一鳴不禁細看他,小小孩童,說人生死竟是如此的輕描淡寫,著實讓人心驚。只見他垂下頭去,片刻之後抬起頭來,雙目之中靈光似雪,右手抬起,輕輕在空中寫了個字符,那字符浮在空中,微微發光,想是他用靈力寫成。他對韓一鳴道:「掌門你來,我借你掌門之靈,將此地封印住,令他們找不到。」韓一鳴道:「好,你要我如何做?」

      小童道:「我有一句口訣,要借掌門靈力說出,才能奏效。」韓一鳴道:「好,你將此口訣說與我聽。」小童一笑:「我能寫與掌門看,卻是不能說出。我若在掌門之前說出,這口訣便不靈了。」韓一鳴道:「好,你寫來,我說。」小童道:「你伸手過來。」韓一鳴伸出手掌,小童已用手指在他掌上劃了四個字「靈犀顯現」。韓一鳴無限狐疑,就這幾個字麼,這是什麼口訣?

  小童道:「你心中默念這幾個字,用你的右手食指,在這字符上一觸,便是借了你的掌門靈力了。」韓一鳴道:「好。」依他所說而為,那字符被他一觸,消失無蹤,小童道:「好了,他們再尋不到這裡來。你跟我來罷。」

  他率先向那林中走去,韓一鳴跟在後面。這小童著實厲害,事事都成了由他掌控,並且自己便是跟來,也要由他掌控。若是不由他掌控制,便是看著他去送死。他的靈力修為如何,看他易如反掌就讓虞衛佑灰飛煙滅,可知他的修為實在深不可測。但這樣一個小小孩童,說到屠龍,韓一鳴是怎樣也不會相信的。可卻不得不陪著他進去。

  走了幾步,背上陰森已成了陰寒,韓一鳴只覺背心全是冷汗,寧心靜氣,只將青霜寶劍提在手中,暗自戒備。那小童卻全不在意,逕自向裡走去。二人不多時已穿過樹林,月光之下,前方有一口井。

  韓一鳴一見那口井,便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是一眼方井,井欄早已毀壞,井邊全是蒼苔。這口井他曾見過的,這裡面當真有龍!那小小孩童說的不是玩話,這裡不止有一條龍,這裡有兩條龍!此地便是小乖的藏身之地!小童回過頭來,對他道:「掌門,你助我不助?」韓一鳴道:「我去過屠龍,我的靈力實在太淺,如何助你?」小童對他看了一眼,想了一想,道:「坐在一邊,視而不見即可。」韓一鳴道:「屠龍是何等事?我豈能視而不見?」小童道:「掌門你坐在我指定之處,不過我有一事要問你,你可願用你的靈力助我。」韓一鳴道:「如何助你?這裡有兩知條龍,我的靈力低微,只怕……」那小童截著他的話道:「只須說願與不願。」韓一鳴道:「我自然願意,只不過,其中有一條龍乃是……」那小童又截著他的話道:「你是說逍遙麼?我們靈山的逍遙,我是絕不會下手的!」

  他居然識得逍遙?韓一鳴越發吃驚,盯著小童細看,卻依舊還是想不起來這小童是靈山的哪個同門。小童卻對著靈芯看了看,道:「你的靈力就是保住自己。」靈芯一聲不出,一對紫眸,只是看著小童,片刻之後,卻拿出紫霓寶劍遞給小童道:「你用這把劍麼?」小童道:「鳴淵呢?」韓一鳴道:「鳴淵寶劍我送給元慧掌門了。」小童點了點頭道:「嗯,好,就用紫霓。」伸手將紫霓寶劍接在手中。靈山百劍各有各的靈性,韓一鳴是記得自己選劍時拿不到紫霓寶劍的,小童輕而易舉拿到了紫霓寶劍,韓一鳴對他更加好奇了。

  小童抬頭看了看上方的天空,道:「時辰還未到,掌門,你抬頭看上方的月亮。」韓一鳴抬頭向上看去,只見月亮已過了頭頂,便問小童:「那何時才是時辰?」小童道:「頭頂的月亮上有一塊陰影,你看那塊陰影之中透出一點白光之時,便是正時辰。掌門,這個時候,我要好好歇息一陣。你不要問我話,我不能答你。我只能告訴你,我是靈山弟子,凡我做的事,絕不會有損靈山。」說罷,他身上的靈光黯淡下來,他已盤膝坐在地上,一手搭在膝上,另一手垂在身邊,掌心向上。

  小童不再出聲,韓一鳴心知此時不必再問了,他什麼都不會說。便在一邊坐下,靈芯輕輕浮在空中,身上紫光一波波漾開,眉心一朵小小的紫色睡蓮開了又敗,敗了又開。前方的方井之內無比寂靜,到了這時,韓一鳴背上的寒意已消逝了。那方井之中卻是無比的寂靜,韓一鳴留心去聽,也聽不到任何動靜,這井中可是有兩條龍的,如何會這樣安靜?只是到了這時,想什麼問什麼都全然無用了,就靜靜等待。
s57894 發表於 2011-5-3 18:08
九二七、別來無恙

  頭頂的月亮一動不動,韓一鳴隔不多時,便抬頭向上看去,不知看了多少眼,忽然只覺月亮上的那片陰影之中,一點微光一閃。小童已站起身來,道;「時辰到了。」韓一鳴看他一眼,又吃了一驚,之前的小童不過是七八歲模樣,這時的小童卻已有十四、五歲的模樣了。他面上的童稚之氣去了不少,已是個少年的模樣了,不能再稱之為小童,而要稱之為少年了。身量長了不少,身長玉立,連面容都變了,之前的粉雕玉琢的孩童氣韻已沒了,但面貌一看卻知是那小童長大了,他面白如玉,一雙眸子有如寒星,兩道劍眉讓他面上英氣勃勃。他對著韓一鳴看了一眼,這一眼極是銳利,韓一鳴瞬間便覺自己被他看了個透,連心中的想法都被他看得一清二楚了。

  他對著靈芯看了一眼道:「你還是躲一躲,我擔心你吃不住。」靈芯道:「屠龍,可是千載難逢的時機,我不肯躲著過去。」韓一鳴道:「靈芯師妹,你還是……」靈芯道:「你的修為也沒高我多少,你為何不躲?」一句話說得韓一鳴啞口無言。少年道:「那你就小看他了,他身上的靈力可是有一千一百年的。他受得住,你卻受不住。何況你的靈力,真要毀在這事上,就太可惜了。你想瞧個熱鬧,行!我讓你瞧個熱鬧!不過,你站到他的身後去!」這少年說話的語氣依舊是輕描淡寫,但卻讓人不容置疑。靈芯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韓一鳴,來到韓一鳴身後站著。少年對韓一鳴道:「你就站在這裡,坐下也成,但不能退後半步。」韓一鳴早被這少年的話驚呆了,一千一百年?自己有這樣的靈力修為?這是修了幾世幾輪迴呀!但看那少年一眼,知他是定要來與這方井之中的龍好好鬥上一場了,這少年的到底有怎樣的能為?只是他已知這少年絕不會聽自己的勸,也不會被自己左右,好在靈山的師兄弟們都遠得無以弗遠,就是這裡翻天覆地了,他們也不會被波及,手中捏緊了青霜寶劍,道:「我絕不會後退半步,但你答應我一事,如我有個什麼意外,不要牽扯我的同門進來。」少年一笑,道:「那是自然!你也太小瞧我了,你只要聽我的指點,就不會有什麼意外。天亮後就萬事皆休了。來,你伸出手來。」

  這少年不知為何,就是讓人信服,韓一鳴伸出手來。少年伸出手來,在他掌上輕輕一點,韓一鳴只覺掌心一熱,兩隻白圈自他掌心飛了出來,金剛困龍圈在他手心之上凌空翻轉。少年兩指在困龍圈邊緣輕輕一彈,困龍圈向上飛起,片刻不見了蹤影。少年指著地上道:「你就坐在這裡。」韓一鳴低頭一看,地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圈子,他恰好站在了這個圈外。他正要退後一步走入圈內,少年道:「你的無色無相寶鏡呢?」他再說出靈山的幾百樣寶物來,韓一鳴也不會奇怪了,伸手去懷中,取出無色無相寶鏡來。少年向寶鏡看了一眼,伸手在鏡緣一碰,道:「你將寶鏡托在你的手中。」韓一鳴道:「你不用麼?」少年想了一想,道:「我想起來了,你身上有一樣物事是我要借的。不過不是這寶鏡,寶鏡你拿在手中,自有妙用。」韓一鳴實則是有些怕他借這寶鏡的,無色無相寶鏡的奧妙,自己一直不能明了,但卻知這寶鏡於靈山,是極之重要之物,借給別人,心中自也有些不安,因此聽說寶鏡在自己手中,鬆了口氣。向鏡上看了一看,只見鏡中滿是碧波,碧波之中,一朵白蓮正慢慢浮出來。轉眼,白蓮已自鏡中浮出,一瓣瓣花瓣張開,張到極至,那花瓣便脫落下來,卻只在韓一鳴身周飄蕩。不過片刻,韓一鳴身邊已有無數蓮瓣飄轉,而那白蓮還在無休無止的開放。

  少年道:「我向你借你的二截焦木用上一用。」韓一鳴心中更是吃驚,這少年無所不知,看了他片刻,緩緩搖頭道:「你要借這個?這個我不能借你。」魔星曾交待他不能將短劍交與他人,韓一鳴對從前往事,已有恍如隔世之感,但答應別人的話,卻是一直記得的。少年道:「你果然信守承諾!不肯借,那不要怪我自己拿了。」他手一指,韓一鳴只見他面前多了一長一短兩截焦木,正是被紫裳用琉璃火燒了桃木劍後留下的殘片。韓一鳴震驚之極,定定看著少年,只見他手指輕輕撫過焦木,輕輕一笑:「別來無恙乎?」隨著他的手指,兩截焦木消失不見,一柄短劍顯現出來,劍鋒透出五色光芒,劍身繞著氤氳霧氣。這不是焦木,這就是當日魔星交給自己的短劍!

  他是魔星!韓一鳴立時汗透重衣,這少年是魔星!同道追了幾年,似有若無的魔星,就是他麼?少年頭也不抬,輕輕笑道:「我是靈山弟子,不是魔星。」他知悉自己的想法,韓一鳴定了定神:「你到底是誰?」少年抬起頭來,對他看了一眼,微笑著輕輕搖頭,片刻之後,才道:「我果真不是魔星,你不必驚慌。難不成,你也和他們一樣,以為靈力非凡之人就是魔星麼?」韓一鳴搖頭,這少年說的沒錯,靈力非凡就一定是魔星麼?少年又道:「你定下心來,我要下手了。」

  韓一鳴咬了咬牙,強抑住心神,少年已不知將短劍收到了何處,道:「你後退三步。」韓一鳴依他所說,後退三步,已退入了那個圈內。少年抬頭看了看天,走到井邊,左手在井欄上輕輕一抹,只聽井中已傳來急風呼嘯,韓一鳴這時定心寧神,已聽到井中有了若有似無的聲響。少年側耳傾聽,面上的微笑斂去。

  片刻之後,井中沉寂下去,少年一躍而起,韓一鳴已見他手中多了一條鐵鏈,手指粗細、漆黑的鐵鏈。不知青他自何處摸出這條鐵鏈來,這條鐵鏈一端在他的手中,另一端在方井之中。

  少年一將鐵鏈拖出來,頓時井中響徹鐵鏈拖動的「嘩嘩」聲,韓一鳴也不出聲,只是小心將無色無相寶鏡捧在胸前,靜靜看著少年。少華躍在空中,將手中的鐵鏈一抖,那鐵鏈如同活了一般,扭動著,自井內向外湧出來。

  鐵鏈在少年手中,他手中所握的,不過手指粗細,但後面湧出來的,卻漸漸粗了起來,井口的鐵鏈已有兒臂般粗細,同時井中的鐵鏈相擦聲響也越來越響,不知還有多少鐵鏈在井中。那鐵鏈黑沉沉的,環環相扣,無窮無盡一般,向上湧出來。韓一鳴知這方井之中有古怪,此時看這條鐵鏈,心道:「這是鎖了一條龍麼?」他記得這方中之中的龍身上帶傷,因此一直在享受血祭,靈物對於人血並不貪嗜,但受傷的靈物不能用尋常道理來度之。
s57894 發表於 2011-5-3 18:09
九二八、藍龍

  少年輕輕一笑,手中鐵鏈向上一拖,韓一鳴只聽井內「嘩嘩」聲響大作,忽然間身上如被重壓,肅殺之氣,片刻間便籠罩全身,他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猛然無比沉重,鏡上的白蓮之中,透出白光,將白蓮與下方的銅鏡都照亮了。韓一鳴想要叫靈芯小心,但身上已被壓得透不過氣來,因此嘴是張開來了,卻出不了聲。那少年手中仍舊執著鐵鏈,當風而立,身上的素衣輕輕飄動,如臨風玉樹一般,出塵瀟灑。

  韓一鳴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越來越沉重,沉重到了他幾乎有些舉不起來,他耳中響徹鐵鏈的「嘩嘩」聲響,還有一種若有似無的吟嘯,更有一種騰挪翻轉的聲息時不時響起,不過片刻,頭腦之中已覺昏沉,身上手上的也痠軟起來。這還沒開始呢,他已是勉力支撐了,韓一鳴是經歷過屠龍的,白龍死前,他在白龍的結界之中,也是一無所用,他的存在,相對於白龍的存在而言,是微不足道的。不知這少年的修為到底深到了哪一步,但看他凌空而立,神態自若,可見修為不是自己能夠猜測的厲害了。韓一鳴此時心中所想只有一個念頭,他不是靈山之敵,而是靈山之友,實為自己的福氣。

  猛然間一切聲響都沒了,韓一鳴身上依舊痠軟,但意識卻清楚起來,方井上空有了一團濃霧,既便是月光黯淡,這團濃霧也看得再清楚不過。濃霧瞬間散去,一條龍顯現出來。這真是一條龍,只不過不是金龍,也不是白龍,更不是青龍,這條龍是靛藍色的。龍頭、龍爪、龍角、龍鬚皆是鮮豔不過的靛藍,龍身上是靛藍色的龍鱗,龍鱗之上,微有七彩華光流動,唯有龍腹是月白。靛藍襯著的月白,越發乾淨。月光在這靛藍的龍面前著實太過冷淡,龍身上的光澤,遠比月光亮得多了,只不過這條龍的一條後腿,卻牽著那條鐵鏈,並且那條鐵鏈不是圈在後腿上,而是自後腿根部穿肉而過,鐵鏈根本是嵌在這條龍上的!

  韓一鳴聽到見到的龍,除了青龍、白龍就是金龍了,壓根不曾想到還有靛藍色的龍!並且這種靛藍實在是最為純正的色澤,藍得看在眼中極之舒服。這條藍龍浮在空中,對著那少年,韓一鳴身上被壓得透不過氣來,若不是他素來強韌,早被壓倒在地了,他全力支持,只覺肩上背上,都沉重不堪。那少年卻全然不曾被壓一般,他一雙眼睛,對著這條龍細看。韓一鳴到了這時,也對著這條龍細看。龍身上有傷,傷在何處呢?韓一鳴雖是動彈不得,一雙眼睛卻將那條龍從頭看到尾,再自尾看到頭。這條龍忽然扭轉龍頭對他看來,韓一鳴立刻垂下眼皮,不再看藍龍。他便是不看,也覺這條龍寒至極點,帶著凌利殺氣的金色眼眸,在自己身上轉了一轉。韓一鳴身上禁止不住的顫抖起來,卻不過是片刻,便覺龍的眼光移開了,他身上依舊抖個不住,並非恐懼害怕,他身上就是抖個不住。只聽那少年輕輕一笑:「肉體凡胎,如何可以直視靈物,你還沒吃夠虧麼?你師父沒教過你靜心而看麼?」

  他自然是學過靜心而看的,只不過這藍條龍來得太快太突然、並且是靛藍色的,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一時之間怔住罷了。得這少年提醒,立時斂息闔眼,寧心靜氣。片刻之後,藍龍與那少年都浮現眼前,看得再清楚明白不過,連同藍龍身上的傷處,都看得一清二楚。藍龍被鐵鏈嵌住的那條腿,確實有傷,並且這傷口極大,鐵鏈穿過皮肉只不過是傷處小而又小的一部分。藍龍被鐵鏈穿過的那邊龍身,有一半沒有龍鱗,一道極長的傷痕自上而下,直至龍尾,這傷口還未癒合,但已不見傷口之內是什麼形狀。傷處的龍鱗還未長出,而這條龍尾上藍色的皮肉卻幾乎分成了兩半。這樣看來,這條龍所受的傷也極重。只不過,受了重傷的龍,依舊是龍,依舊是高高在上,睥睨眾生的靈物!

  那少年就這麼靜靜浮在空中,與藍龍相對而立。藍龍與那少年僵持片刻,扭轉身軀,向著井口壓下來。這條龍不欲與他們為敵,只想回到井中去。那少年身上紫光一閃,紫霓寶劍不知自何處飛出來,挾帶著百多道紫色劍光,向著龍頭上斬去!這少年一語不發,甚而沒有先兆便動上了手。不知他自何處喚出來紫霓寶劍,但他的修為著實讓韓一鳴大吃一驚,他一動手,便是百多道劍光,並且這百多道劍光與他從前所見的幻化出來的劍光不一樣,這百多道劍光道道實在,宛如紫霓寶劍在眨眼間由一把變成了百多把。韓一鳴清心看視,最能分辨的就是幻化的幻相。這少年卻沒有幻化,憑空將一柄寶劍變成了百多柄!御劍術使到這個份上,可當真是沒見過。

  百多道紫色劍光去得極快,轉眼盡數都打了在那條龍的頭上身上,韓一鳴雖是坐在白圈之內,都覺得利風撲面,如割如磋,紫霓寶劍竟如此鋒銳。只是龍鱗也是極之堅硬,紫霓寶劍的劍光也似極堅硬,以硬碰硬,滿天飛著的都是紫色。第一道劍光打在龍身上時,韓一鳴手中的無色無相寶鏡便已旋轉起來,一道雪光,自白蓮之中溢出。白蓮轉眼之間變作了靛藍色,與那條龍身上的靛藍色一般無二,連同脫落下來的花瓣都是靛藍色,白連冰清玉潔,而這靛藍色的連花,卻是說不出的嬌豔,藍白二色花瓣在韓一鳴身邊飛舞,將靈心、他隔在了這邊,另一邊,是那少年與龍。自靛藍色蓮花中心生出來那道雪光之中,生出一枝枝蔓來,這枝枝蔓向上伸出,分成二枝,一左一右,而這二枝枝蔓又分成二枝,向上生長,並且曲折起來,片刻之後,每一條枝蔓,又分成了二枝。每一枝的枝頭,長出一個小小花苞來。

  紫霓寶劍的百來道劍光打在龍頭龍身上,似是沒打上一般。但這條龍止住了去勢,折轉身又浮上空中來。少年面上帶著淡淡微笑,神色如常,他背後不知何時多了一朵淡紫色的花,就開在他的身後,花朵巨大,不過僅有幾片花瓣,卻真是冰雪仙姿,潔淨出塵。這就是一朵雪蓮,韓一鳴見過白雪蓮,此時這朵雪蓮花瓣上的淡淡紫色淡極若無,但卻一眼能看得清楚。那條龍忽然張開口,對著少年嘯了一聲。韓一鳴腦海之中「轟」的一聲,心口一緊,全身抖了起來,險些便坐不住,心驚肉跳也不過如此了。身邊有什麼落下,一朵花落在地上,韓一鳴眼睛一瞥,一朵紫色睡蓮已掉在身邊,靈芯禁不住這一嘯,原形畢露,落下地來。

  韓一鳴連忙伸手拾起靈芯來,揣入懷中,勉力支持著。他身周落了一地的花瓣,藍白二色相間,他身邊依舊是無數花瓣在飛舞,若是平時,大可欣賞這藍白二色落花之美,只是這時攸關性命,連坐在這裡都要全神貫注,不能分神了。藍龍對著少年嘯了一聲,少年只是向後退了一退,他身後的淡紫雪蓮花瓣猛地一抖,向內合起,將少年包在了花瓣之中,不過片刻,花瓣張開,少年依舊當風而立,手中紫霓寶劍寶光閃爍,少年嘴角的笑容亦不曾變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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