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道魔傳 作者:匪兵兵 (連載中)

 
CRUEL 2007-8-26 23:18:0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7 371124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1
九六九、拚命

  只聽徐子謂道:「你這無恥道人,想將我掌門關在這其中,這就叫白日做夢!今日,我怎樣也要破了你這個妖術!」平波冷笑:「你一個幾反幾復的小人,與螻蟻草芥有甚差別?我倒要看看你有甚本事破得了我的迴旋?哼,讓你多活片刻,待我收拾了你那倒了八輩子大黴的掌門,我再下手來收拾你!」

  韓一鳴也不理會他們二人,只細心去念千鈞斬的口訣。徐子謂卻冷笑道:「我已然說過,你要挨近我掌門師弟,須得自我身上踏過去!」平波冷笑:「就你?我殺了你如同攆死一隻螞蟻一般。既然你不想活了,那道爺我成全你!」他兩眼對著徐子謂,黑桃木劍也對著徐子謂,靈光閃動起來。忽然一道光幕,將徐子謂與平波劃在那邊,韓一鳴則被隔在了這邊。韓一鳴忽然聽到徐子謂的聲音在心底道:「師弟,平波的迴旋還未做成!他的七環寶鏡也不能讓他瞬間做成迴旋!因此他的四道靈光只遮住四處,靈光之間還有空隙,等到他的靈光將你實實在在封在其中了,迴旋才算做成。」韓一鳴一愣,遊目四顧,果然見四道靈光只不過遮住四方,其中還有老大的縫隙。

  他這裡一看,平波也馬上向他看來。又聽得徐子謂的聲音道:「師弟,你心中知曉便好,不要看。一定要在他的迴旋做成之前將他擊敗。他的迴旋做成後,你絕不是對手。就算你現下逃出這個迴旋,一樣會被圈在其中!因此,你這要破了他的迴旋,才能逃得生天。」韓一鳴心道:「原來如此!」卻聽徐子謂又道:「師弟,我求你一件事。」韓一鳴並不回應,一聲不吭。徐子謂對他的不出聲不以為意,自顧接著道:「請師弟將我的寶劍帶回去。我終是靈山的弟子,便是死了,也是!」

  韓一鳴聽他這句話,心中當真是不知是何滋味,當真是酸苦辣咸俱湧心頭。兩眼盯了平波一眼,留意四周。平波手指一彈,一道靈光對著徐子謂胸前奔來,打個正著,韓一鳴在後方都看到那靈光透體而過。徐子謂身體一晃,一朵明光一亮,這一來,韓一鳴忍不住了,想要上前,卻發現自己舉動艱難。平波的迴旋之中,果然自己的修為也大受影響,好在心中還能念那口訣,不似從前那般,連口訣都不能念了。徐子謂一動不動,如同平波的攻擊未打到他一般。忽然聽得「嚓嚓」聲響,韓一鳴循聲看去,卻是徐子謂的寶劍在光幢之上劃過,劃出金石之聲。一轉眼,那柄寶劍已然自光幢之間的縫隙鑽了進來,直飛到徐子謂面前。

  徐子謂右手握住劍柄,左手卻握住劍刃,將自己的左手順著劍格自劍尖抹過去,立時鮮血冒出,順著劍刃流下。徐子謂抹過一邊劍刃,劍柄一轉,將另一邊也抹過,提起劍來,對著平波。他寶劍上的鮮血一滴滴往下滴,凝立片刻之後,手起劍落,身形縱躍,竟是武修!與從前趙浩洋有八分相似的武修!

  韓一鳴看到他這舉動,立時眼酸心痛,緊咬牙關。而這時徐子謂的每一招每一式伴隨著霍霍劍光的,都是那鋪天蓋地的嘯響。似乎他的每一招都有著開山裂地的威力。平波不得不收住他的手勢,認真對付。一時之間,光幕那邊,全是靈光閃動,劍光縱橫。韓一鳴不知自己是被平波的迴旋困住了,還是徐子謂對自己先施了法術,千鈞斬自心頭滾過,巴不得即刻生效。

  忽然聽平波道:「你是打算把你這條小命拼在這兒了?那好,道爺我也不客氣了。」徐子謂道:「我拚命是我的事!你要對我下手,也是遲早的事,你有什麼好招數,只管使出來,別墮了你萬虛觀的名頭!」平波咬牙切齒:「小兔崽子,你算個什麼玩藝兒?也敢向我叫板?你師祖見了我的面也要讓三分,你倒跟我橫起來了。我今日不打得你死無葬身之地,我就不是平波!我若留了你這活口,以後在同道中還用混麼?這可是你自己找死,怪不得我!」

  他將黑桃森劍馭使得靈光四射,徐子謂的劍光雖是聲勢浩大,卻也當真奈何他不得。劍光挨近平波,不是被七環寶鏡化去,便是被他的靈光撞得粉碎。徐子謂著實不是平波的對手,但他也一步不退,長劍揮舞,平波雖是上風,卻也不怎麼佔便宜。韓一鳴萬沒料到徐子謂的修為如此厲害,雖處下風,倒也能與平波抗衡。正想間,只聽平波冷笑:「你引用你自己的靈力,全傾而出來與我為敵,再過得一會兒,你就會化為烏有,倒替我省了不少手腳。我還真想看看,凌空的好徒孫,能有什麼法子保住自己?你現在鋒銳,又能維持多久?」說到這裡,兩眼對著韓一鳴看來:「我倒是替你頗有些不平,你就是拼上了這條命,你這個所謂的掌門,依舊視你如同敝履,不認你的。你這是何苦來?」

  徐子謂並不搭話,韓一鳴卻十分意外,從平波的話裡聽來,徐子謂用上了一個與平波拚命的法子,聽平波的話中之意,這個法子能將徐子謂的靈力修為提高,以至於他能與平波為敵。但這個法子用了,徐子謂就會寂滅,不必平波出手,徐子謂也會寂滅。所需只不過時刻罷了。韓一鳴看了徐子謂一眼,有些說不出來的味道。這個人是他師兄,卻是他背叛了師門的師兄。他還當他自身是靈山弟子,可是靈山的同門們,早已不當他是同門了。大家都嫉惡如仇,雖說不對徐子謂說三道四,但心中卻是不齒。就因對他不齒,所以看到了,知曉了,也當不曾看到,不知曉道。但這個平素看不入眼的人,忽然要拚命了,韓一鳴不禁覺得有些說不出的味道。

  他這拚命拼晚了,若在靈山毀滅之時他就拼了這條命,韓一鳴會像記得同門師長一樣記得他,那些寂滅了的師兄師妹,韓一鳴都牢牢記得。雖不知曉他們都是被誰所殺,但平波一定是首惡元兇,也因此靈山眾人對平波都十分小心留意。這時韓一鳴也是危難當頭,但對徐子謂的拚死保護,除卻那絲說不的味道,別的倒也沒什麼。韓一鳴心神微動,卻也馬上便收束心神,平波這迴旋還未完全做成,韓一鳴記得那時平波迴旋完全做成,自己身陷其中,無法唸咒的過往,這時趕緊收回心神來,將千鈞斬的口訣念個不住。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2
九七零、破

  徐子謂一言不發,手底可著實不慢,一招接一招,砍得這迴旋空間裡全是血光劍影,他的寶劍上有了他的鮮血,靈光之中便帶上了血光。虎虎劍光之中,平波周身發亮,黑桃木劍在平波身周如同一道黑光,詭異之極,總是打意想不到的方位出現,並且也不快捷,七環寶鏡並不如無色無相寶鏡之前那般旋轉,卻將鏡面上的字符一道道投射出來,在迴旋裡閃動。徐子謂的每一道劍光都被黑桃木劍攔住了。也因了這個,平波的迴旋被徐子謂打斷,徐子謂不要命的糾纏,平波還真不能不理會。

  平波一時騰不出手來,本以為這徐子謂不過幾招便會支持不住,哪知他卻一招招支持了下來,被徐子謂纏得性起,怒道:「你還真是活膩了!好,老子成全你!」神色獰狠,手勢一變,黑桃木劍上道道劍光對著徐謂打來。徐子謂依舊不出聲,右手長劍慢慢收回,左手握住劍刃,用力在上面一抹,揮起長劍,與平波的黑桃木劍光狠鬥起來。韓一鳴忽然發現迴旋之中浮了許多紅色的小點,連自己的光幕這邊,也有無數小點。定睛一看,終知這小點是何處來的了,徐子謂長劍上鮮血揚灑在空中,就浮成了這小小的紅點。

  那他豈不是要將身上的血都流光?韓一鳴愣了一愣,這樣一來,平波只要等他血流光了,也就贏了!轉眼間又看到徐子謂揮動的寶劍之上,揚出來的不止是小小血點,還有一點點的銀光!平波兇狠起來,徐子謂便有些落了下風,平波已有幾道劍光在他身上割開口子,只是徐子謂也狠,全然就當沒有打到自己一般,一昧對著平波下狠手。

  他手底也頗狠,真如平波所說,他將自己的靈力全都激發出來,狠到極處,對平波打到面前的劍光全不在意,只有打到頭面胸口的會被他擋開外,別的都全不防護,就任那劍光直接打在身上。他每一道劍光也都是衝著平波的頭面胸口撲去,平波還真不能不防備。徐子謂這時用的是武修,招式遠比尋常持咒狠辣,平波還真不得不遮擋。但平波豈是尋常角色,凝神與徐子謂鬥了二十來招,看徐子謂來勢已有些勢微,大喝一聲,右手持了個咒,七環寶鏡自他身後飄出來,鏡光如水,一道寒光已狠狠打在徐子謂胸口!韓一鳴在徐子謂背後,全然看不到平波是怎樣打中他的。只聽徐子謂一聲大叫,整個人瞬間化為烏有。

  平波冷笑:「跟我鬥?你再修行八百年也不夠!」韓一鳴一見徐子謂化為烏有,心中忽然不忍,漫天的銀光與血珠中,他的心中一道熱直到手心,韓一鳴大叫一聲,右手手指一緊,青霜寶劍寒光爆漲,冰簇叢生,道道劍光在血珠銀光中穿梭。韓一鳴不知自何處來了力氣,飛身躍起,高高舉起寶劍,全身力氣都壓在劍柄上,對著平波頭臉,直劈下去!

  立時,耳邊全是劍鋒的尖利嘯聲,平波的劍光全被蕩得沒了蹤影,青霜寶劍劍刃繞上了道道青氣,平波大吃一驚,黑桃木劍提起來就擋,青霜寶劍與黑桃木劍一碰,就被逼得碎成片片,這是平波的利器,一下就沒了!七環寶鏡對著韓一鳴照來,韓一鳴不管不顧,全力壓在劍身上,對著平波直劈下去!平波大驚,哪裡還敢呆在原處,鬼魅般的身影瞬間不見,早閃過一邊。韓一鳴卻順著青霜劍的劍勢直撲下去!手上青霜寶劍狠狠劈在平波的迴旋之上,轉眼,「啪」地一聲巨響,迴旋消失,藍天碧海一一顯現出來!

  平波大驚之後,迴旋被破,瞬間大怒!韓一鳴這一招並非想收就收,依舊直劈下去。只聽身後平波大喝一聲,背心一陣劇痛,回過頭去,平波兩眼瞪得老大,滿臉的怒氣,他右手持著打中徐子謂的手勢,七環寶鏡光芒閃爍,正在他身邊旋轉。韓一鳴心知自己破了他的迴旋,他盛怒之下,出手算暗了自己。只是不知平波這是個什麼招數,打在身上,韓一鳴只覺全身都痛不當,那痛自背心擴開,轉眼已擴到手腳。平波一招能將徐子謂打得神形俱滅,那這一招自然是厲害之極的殺手,打在韓一鳴身上,自然也十分狠辣。韓一鳴手上很快沒了知覺,連青霜寶劍都握不住了,更別說還手。本來他用千鈞斬之時,全身力氣都會用光,這時中了平波的暗算,更是全身勁力都散了,就那麼攤開手腳,眼睜睜看著平波右手抬起來,又持了那個咒,對著自己胸口一指,一道寒光撲面而來!他持咒之時,繞著他旋轉的七環寶鏡也轉得鏡面向著韓一鳴,鏡面上字符閃動,一道靈光,緊隨著寒光直打過來!

  韓一鳴冷冷看著平波,這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左右是個死,他就是要眼睜睜看著平波能將自己怎樣!看他要取自己性命,心中唯一所想乃是希望自己早些神形俱滅,不要被他生個什麼惡毒的法子將自己留下一星半點,然後拿去要挾靈山的同門。忽然胸前一動,無色無相寶鏡透衣而出,發出一道淡淡光暈,攔在前方,轉眼已將自己罩住,平波那道寒光直直打在寶鏡上,沒了蹤跡。平波一招落空,神色變幻,四處張望,韓一鳴這才想起來,平波是看不到無色無相寶鏡的。他的殺手神招打到自己面前,無聲無息便沒了,他一定以為有人出手相助了。

  平波四顧無人,轉而對著韓一鳴狠狠看了一眼,又持咒來打,他的法術打到無色無相寶鏡面前,都消失得無影無蹤,韓一鳴背心痛不可當,手足癱軟,不能與之相抗,也不能閃躲,全憑寶鏡遮攔。平波並不死心,連用了十幾個法術,都不能打到韓一鳴身邊,越發惱怒,轉而去看何三思。韓一鳴這才抽出空來,去看何三思。

  那邊平波的幾名弟子直追在何三思身後,何三思身形飄忽,他們無論用什麼招式,就是打不中何三思,何三思不知用的什麼法術,整個人都扁得如同一張紙,平波門人的法術,要麼就是打偏,要麼就是與他擦身而過,他隨風輕揚,他們就是打不中他。有的法術挨得近了,自他身邊打過,還將他擦得遠了些。平波門人也是用總了勁兒,只是何三思的法術也太詭異了,他就是一片隨風飄擺的白紙,輕飄飄的,讓他們那些變幻莫測的狠毒法術都打空了。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2
九七一、守護
  
  韓一鳴微微放了心,何三思同樣不能落在平波手中,他一落入平波手中,平波就會用他來要挾楊四妹,為所欲為。韓一鳴也不知楊四妹於平波到底有何用處,單憑平波將她囚禁這一點,便知她必定有別人沒有的奇術,再不然就是她的師門有著別人沒有的奇術。這個奇術於平波有極大的用處。韓一鳴認定,楊四妹之所以被平波囚禁,就是因為平波遲早有求於她,要她出手。

  平波盯著何三思的身影看了兩眼,轉回頭來看韓一鳴,韓一鳴此時動彈不得,浮在寶鏡之後,卻也知他只要看自己不動,就要對何三思下手了!想動一動,卻是只能想,絲毫動彈不得,果然平波對著韓一鳴看了兩眼,見他動彈不得,抬起右手來,持了個咒,對著何三思一指,何三思本是隨風飄蕩的,被他一指,定住了。平波冷笑一聲:「憑你這點小技倆,就想自我手中逃脫麼?作夢!」

  他伸手對著何三思凌空一抓,何三思整個人都扭曲起來,如同被抓住了一般。紙片般的何三思扭動起來,平波冷笑,抓成爪狀的手指更緊了,何三思猛地掙扎,轉眼已如魚鰾一般鼓脹起來。他一鼓脹起來,便將右手食指送進口中一咬,轉身對著平波的手一指,拔腿就跑,徑直向韓一鳴跑來。韓一鳴雖是動彈不得,眼睛卻看得再清楚不過,他食指咬破了,一道細細的血線直向平波的手射去,他的血滴揮撒,平波法術便被他破去,何三思向著韓一鳴飛奔而來,轉眼已奔入無色無相寶鏡光暈之後。

  平波看不到無色無相寶鏡,手勢變幻不定,但招招落空,何三思奔到無色無相寶鏡後方,早就吐出血來,臉色慘白。對韓一鳴看了一眼,道:「師弟呀,平波這老道真狠。我不知你傷得如何,我卻是身軀五臟都被他揉搓過了!」他對著無色無相寶鏡看了一看,道:「若不是這神器,我今日畢命於此了!靈山祖師的靈力,果然非同凡響!」韓一鳴這時稍稍放了心,背心的痛直擴開來,直至四肢百骸,全身沒一點力氣,這時平波要是打過來,他是必死無疑了!便是因了無色無相寶鏡,平波不能得逞,此時無色無相寶鏡連何三思一同護住了。平波一連換了數個殺手鐧,均是打到他們身前,就消失無蹤了,眼看著二人就在數丈之內,因此他用的都是厲害殺手。他桃木劍被毀,心痛之餘,這法術就更狠了幾分,但孰知這些厲害殺手都會消失無形!這可望而不可及,讓平波越發惱怒,轉身對著幾名弟子喝道:「去!將他們都拿下!」

  他的幾名弟子追在何三思身後卻抓他不到,也是心頭有氣,氣勢洶洶便對著這邊直撲過來,其中一名弟子還大聲問道:「師父,要死的還是活的?」平波道:「活的死的都行!」瞬間,幾名弟子已撲到韓一鳴與何三思身邊,平波的法術打不到二人,但這幾名弟子卻是直接就撲進來了,似乎無色無相寶鏡對於這幾名弟子沒有阻隔之力。

  韓一鳴與何三思都動彈不得,眼睜睜看著他們伸手來抓,韓一鳴想要動手,卻是連手指都不能動彈。轉眼平波門人的手已自他的手上穿過,抓了個空!這一下大出韓一鳴意外,不止他意外,前來抓他的那名弟子也十分意外,對著自己的手看了看,伸手又對著韓一鳴手臂抓來。韓一鳴兩眼緊盯著他的手,只見他的手慢慢挨近來,挨到自己的手臂之上,卻又是透過了自己的手臂!這一下,那弟子也驚異萬分,對著韓一鳴看了看,回頭叫道:「你們快來,我抓不住他!」又趕過二名弟子來,也是伸手抓韓一鳴,同樣是抓不住,他們手,都會自韓一鳴身上透過去。韓一鳴對著何三思那邊看去,只見那邊也如此,平波的弟子抓不住何三思,他們的手都自何三思身上透過。何三思也是大為意外,不知這是什麼狀況。

  一名弟子回過頭去對平波道:「師父,我們抓他們不住!」平波在那邊也看得再分明不過,心頭火起,罵道:「這是什麼妖法?看我來破了它!」他才一動,無色無相寶鏡就轉動起來,鏡面上彩光流轉,轉眼,平波弟子就大叫起來,一個個自他們面前消失了!就那麼憑空消失了!韓一鳴也吃了一驚,他雖知曉無色無相寶鏡是少見的寶物,卻不知能厲害到哪一步!只見平波大吼一聲,直撲過來,他來的快,轉眼已撲到了他們身邊,伸手來抓韓一鳴,卻哪裡抓得住,他的手與他門人弟子的手一般,輕飄飄就自韓一鳴手臂上透過去了,彷彿韓一鳴只是個影子,因此他抓不住。

  平波不肯死心,伸手又抓了兩下,依舊不曾抓到什麼。他畢竟老到,不敢再抓,收回手來,四處張望。韓一鳴也覺異樣,四周探看,忽然見一道白光閃過,四隻金光燦然的蹄腳憑空出現,蹄腳之上,雪白銀亮的鱗片包裹著的馬腿顯現出來,似是馬的身軀上,也包著雪白的鱗片,道道火網在鱗片上滾過,銀絲般的長尾,輕輕擺動,頸上,一個龍首霍然出現,金色圓眸,鼻上垂下肉瘤。韓一鳴一見此物,一顆心落了地,夔尊!靈山的守護,平波的奸計又不能得懲了。平波識得厲害,立時轉身就跑,不敢逗留。他動作也極迅速,轉眼已劃過天邊,竟去得無影無蹤了。抓不住韓一鳴,那還是保命要緊。

  夔尊輕輕走在海面之上,四周連濤聲都沒了。它行走輕緩,陽光下雪白與錚亮的金色相交映,十分耀眼,卻也是片刻之間,夔尊便消失無蹤。如同它的來時無聲無息一般,它的消失也是無聲無息,僅僅就是向前走著,便消失了。韓一鳴這時得了活命,一口氣才透過來。何三思道:「這是,這是什麼神獸?」韓一鳴無力的道:「我也不知,我們稱為夔尊!」何三思道:「是你們靈山的麼?」韓一鳴道:「不能這樣講,夔尊只是在靈山守護我們這些不成材的靈山弟子。」何三思輕聲道:「靈山果然名不虛傳!難怪平波拼了命,也要將靈山毀於一旦!正所謂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為他人所有!」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3
九七二、老者
  
  韓一鳴轉頭看了何三思一眼,何三思臉如白紙,咬牙切齒,片刻之後道:「師弟,他的法術的確刁毒,我不是對手!今日真是虧了你師門法寶與這夔尊相守了,不然,咱們都要命散這裡了。」韓一鳴要說個:「是。」字,卻是用盡了全身力氣也說不出來,這一下他鬆懈下來,背心那火辣辣的痛瀰漫開來,竟痛得眼前發黑,心裡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翻騰起來。緊咬著牙關,將那痛忍過去,眼前漸漸看得見了,才說得出一個字來:「我。」一個字說出來,下面又說不出來了。何三思掙紮著對他看了一看道:「師弟,你被平波打中了麼?平波有一個毒招,大略等於百刺穿心。我是聽師父說的,是他最毒辣的法術,你別是被他的百刺穿心刺中了!」韓一鳴又忍了半晌,才說出話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法術,我確實被他打中了。」

  何三思道:「我看到你還有位同門的,他呢?」韓一鳴知他說的是徐子謂,徐子謂已煙消云散了,平波也打中了他。若是之前,韓一鳴絕不願提起徐子謂,無關其他,便是不願提起。這時人已神形俱滅,他豁出性命,就是要保住自己,再說他不是靈山的師兄,心裡過不去,也實在說不出口。道:「他被平波打中心口,神形俱滅了!」何三思嘆了口氣:「平波道長做事,著實不留餘地!咱們今日當真是命大,沒有喪生在這個當口。」

  兩人都被平波重傷,韓一鳴背心的痛一點點加劇,他不能看到背心的模樣,但看到何三思的面色,也知平波下手下得極狠。向著平波逃逸之處細看,不見蹤影,籲出口氣來:「他不會再回來罷?」何三思道:「難說!平波向來狡猾,我看他過不了多久,就會回來。」韓一鳴不出聲了,這時他背上的痛已波及頭腦,頭痛得眼前發黑。全身如同被緊緊箍住了一般,能察覺自己血脈簌簌跳動。

  忽然聽何三思道:「師弟,你果然是被他打中後心了,你背上有他的法咒!」韓一鳴強忍著痛,何三思道:「師弟,你忍一忍,千萬忍住。」韓一鳴動彈不得,忽然覺得自己向下落去,片刻之後,已重重落在地上。他背上的傷極痛,他落在地上,並不覺得身上如何痛,只是背心那痛卻是著實難熬。過得一陣,背心的痛微微輕了,眼前明亮起來。

  上方乃是蒼天大樹,遮天蔽日,垂下來無數不知名的藤蘿,陽光透進來的不多,這裡的樹木極繁盛。韓一鳴看了一會兒,才道:「師兄,這,這是過了南坎了嗎?」何三思在那邊「嗯」了一聲:「南坎已過了,平波現在就是追來,也追不到咱們了。師弟,待我施個法術,請我師父速來帶我們回去。」韓一鳴鬆了口氣,總算是自平波手下逃出了生天。要真死在了平波手上,豈不是順了平波的意?更糟的是,平波會拿自己去挾迫靈山的同門。雖說以沈若復的聰明,未必會被平波要挾個正著,但至少會讓他們縛手縛腳。

  二人都各自躺在一邊,此處極是寂靜,風過樹稍傳來林濤陣陣,間或雜著鳥鳴,清脆悅耳。不過片刻之後,韓一鳴背心又痛了起來,痛得全身無力,眼前昏黑,便是這時,一雙腳走到了他身邊。韓一鳴痛得生不如死之際,對這雙腳也看不分明,他眼前發黑,但那雙腳卻也真切的感覺到了,就站在身邊。接著,這人彎下腰來,對著韓一鳴細看。韓一鳴十分警惕,卻看不清這人的面貌。他被黃靜玄洞開了的心眼,這時也看不到這人,他強壓著自己靜心,也看不到。眼前只是昏黑。

  忽然那人伸手在他眉心一點,韓一鳴只覺眉心一涼,片刻之後便清醒過來。只見那人乃是一個布衣老者,鬚髮灰白、面目深黑,一雙混濁的眼睛對他看了片刻,道:「哦,你受傷了。」這人的聲音也十分慈祥,不知為何,韓一鳴一聽這聲音便想起秦無方來,想要說話,卻是張開了口,說不出話來。老者微微點頭:「你心脈俱斷了。虧了你修為不錯,又有寶物護身。若是別人,早就死了。」接著他對著韓一鳴輕輕晃了晃手掌,韓一鳴便一無所知了。

  再次醒來,已在一間室內,他眼前只有一個茅屋頂,茅草厚厚的堆在上方。韓一鳴動彈不得,只得轉動眼睛,四周看了一看。這屋裡十分簡陋,木桌木椅都是最簡便的,只是看得出用得久了,將木頭都磨得光滑了。這屋內只有一扇窗,窗上蒙的是竹簾。韓一鳴背心的痛已好了許多,但依舊是過得一會兒,又自心底泛起來痛。

  忽然有人進來了,韓一鳴偏頭一看,正是那老者。他走近來,對韓一鳴看了一看道:「你醒了,那些是你身上的物事,我都給你放在床頭了。」韓一鳴偏頭一看,床頭案上放著青霜寶劍。而青霜寶劍的旁邊,還放著另一柄寶劍,徐子謂的寶劍!

  老者道:「你不用擔心,你的另一位夥伴,他的傷沒你的重,我將他安排在另一間屋內養傷了。他比你好多了,你是心脈俱斷,這個傷法,我也不知該如何幫得上你。虧了你命大,我只當你會熬不過來,哪知你還是自己醒了。你自己會好起來,這也是奇事了,我從未聽說心脈俱斷的人還能活下來的。但你卻活下來了!真是難得!」這老者說話從頭到尾都語氣平靜,並無抑揚頓挫,神態也十分平靜,口中說著韓一鳴活下來乃是極難得的事,但神色卻是平靜淡然。韓一鳴心頭湧上疑問,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這。老者道:「你好好養著,我雖沒什麼法子能夠醫好你,但我不能見死不救。」這老者一定也是個同道中人了,能夠說出這許多來的,必定不是俗世凡塵中人,他不認得何三思,那便不是何三思的同門了,韓一鳴想起何三思說過的,寧海派與魔道相距不遠,這老者,不會就是魔道中人罷?細看這老者,並無與眾不同之處,再三細看之下,只覺這老者的雙眼,是老而清亮。似乎世間萬事都沒什麼能讓他看不透的一般。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4
九七三、傷
  
  這日下午,何三思前來看他。韓一鳴動彈不得,躺在床上,看著他進來。何三思看上去也沒好到哪兒去,他之前面色紅潤,這時再見,顏色蠟黃,走路時微微含胸。他走進來,對韓一鳴仔細端詳片刻,才道:「師弟,你總算沒出什麼大礙!」韓一鳴想要起身來,卻是動彈不得,何三思走到他床前椅上坐下,道:「師弟,你不必掙紮著起來,你能活下來已然要算運氣好了。平波差點沒要了你的命,你就好生躺著先養一養傷,待傷好了,咱們再圖後計。」

  實則何三思也沒好到了哪裡去,韓一鳴看他坐下來坐了一陣,眉頭微皺,似是忍痛,片刻之後,才又說話,便問道:「師兄,你怎麼樣?」何三思道:「平波著實厲害,他那一抓,破了我的法術不說,還將我身上的骨頭捏碎了不少。若不是此間這位前輩妙手回春,我現下也是起不來的。」韓一鳴不意平波那看似平常的一抓,竟如此厲害!何三思又道:「好在這位前輩著實厲害,我雖是斷了數根骨頭,經他妙手一接,已然接上,只是要好起來,尚需時日。」這老者醫術著實了得,只是韓一鳴師門之中曾有過出類拔萃的謝子敏師兄,因此對於這老者的醫術,他並不覺得奇異。只是他著實想問何三思這位老者是否魔道中人,話到了口邊,卻又忍了回去。何三思甚是聰明,看他神色,微微一頓,輕輕點了一下頭,卻又輕輕搖了搖頭。韓一鳴知他也不能確認,便不出聲。

  忽然聽門上有人輕敲,二人都向門口望去,只見那老者站在門前,韓一鳴動彈不得,何三思站起身來,老者道:「你們都不要如此拘束,我是個隨性的人。」何三思道:「多謝前輩救了我與我師弟。救命大恩,沒齒難忘。」老者走入屋來,淡淡地道:「總不至於看著你們二人見死不救罷。」他走入屋來,道:「你也不要太多走動,這傷筋動骨一百天,你少說也要躺個十天半月的。」

  他走近來看了看韓一鳴道:「我是沒法子救你的,我能救你的命,卻只能讓你這樣殘喘。這樣罷,我正好有事,出門三天,路上看是否能尋得人來救你。」韓一鳴想要欠身起來,卻是起不了身,只得躺著道:「多謝前輩。前輩已救了我的命,再這樣為我操勞……」才說到這裡,那老者已道:「你不必如此。我並非是專為你而去的。我另有事要出門,正好說不定會遇上這樣的機緣,若能請得人來救你,我自當請來。」

  他轉頭看了何三思一眼道:「你已躺了八日,再躺幾日也就好了。不要這樣心急,急於這兩日,過後你必會後悔無及。」何三思道:「前輩說的是,我幾日不見師弟了,因此前來看看,看他好些了沒。現下看見,也安心得多了。」老者道:「我離開三日,你們好生靜養,此處就只有我一人,再沒別人來的。我給你們留幾樣物事,你們吃了又當了飯又當了藥,幾日之後我便回轉來了。」

  他本是空手進來,這時手中多了一個小瓶,他將小瓶放在床頭案上,手中又多了一個碗,碗中放了一枚餅,他對何三思道:「你每日來給你師弟吃這個餅,一次只須掐一塊下來便可。喝就喝這瓶中之水。」何三思一一應了。老者又道:「你也吃的與他一般無二,你們同時吃。再有,你別挪動他,他心脈全斷,我只能給他畫了個陣法,壓在他背上,挪動了,我的陣法,可就不靈了。到時也我也拿他沒法子的。」何三思道:「好!」老者又道:「你也不要太多走動,回去躺著罷。你也不宜走動的,靜躺些日子,把自己的傷養好。」他說一句,何三思應個是字,老者看他很是明白,點了點頭,道:「那你們這幾日就自行照拂自己。我現下就要去了。有話,咱們回來再說。」他說完便走,只剩了韓一鳴與何三思在屋內。

  待得他出去了,韓一鳴這才問道:「師兄,這位長者尊姓?」何三思道:「我也不知曉,他救了我後,我能起身了,就請教長者尊姓。長者卻對我道:我姓名不必言說了,姓甚名誰對我早就無關緊要了。」韓一鳴道:「這位長者也是不貴派的師長,咱們在此間老是打擾,總是不好。只是我實在是動彈不得。」何三思道:「我師父也不知有沒接到我的消息?不過師弟,急也不能成事。你先安心養幾日。到時我們再做計較。」

  他說畢,對著韓一鳴身上的床鋪看了半日,道:「我看不到他的陣法,但師弟,這位長者卻不一定是魔教中人。魔教中人,我也見過不少。他們大多行事怪異,這位長者,卻未怪異到這一步。咱們也不必想那麼多了,我們先養一養,養得好些了,再圖後計。」他四周看了一看,道:「師弟,我也搬來你這裡躺著罷,這屋裡雖不寬敞,但再放下一張躺榻,是不難的。」他說著施法弄了一張躺榻過來,就橫在那邊窗下,道:「此處雖是安靜,但到底咱們都是有傷在身的。若是有個意外,皆不能互相呼應,可就大事不妙了。」

  這日晚間,何三思先弄了些餅給韓一鳴吃了,又給他喝了幾口水,自己也吃了些,吃完之後,便神思倦怠,自去窗下木榻上躺著,不多時,已發出鼾聲來。韓一鳴躺著,卻是睡不著。兩眼看著屋頂,這老者三日後回來,若無人能救自己,自己又能怎樣?還是這樣躺著麼?那要躺到什麼時候去?這樣一想,心裡不禁有些煩躁起來。

  忽然聽有人在一邊叫道:「掌門。」這聲音十分稚嫩,有些耳熟,韓一鳴偏頭一看,一個小小童子,粉雕玉琢般的童子,推門進來。韓一鳴一凜,這童子正是那瞬間長大,屠了藍龍的童子!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4
九七四、治傷

  童子走到床前,這床已高及他的胸前,他一雙漆黑的大眼睛,對著韓一鳴細看。韓一鳴道:「你自何處而來?」童子道:「掌門,我一直就跟在你的身後,那日與你走散了,我在這左近找了你好些天,今天終於找到了。」韓一鳴將信將疑,這小童子本就十分怪異,且法力修為高得令自己無法想像,他這樣說,不知是真是假。

  童子道:「掌門,你受傷了,我帶你去找藥好不好?」他的聲音清脆稚氣,一隻白玉般的小手伸過來。韓一鳴道:「我動彈不了。」童子「哦」了一聲,依舊伸手牽住他的手。他的手也就是一個小童的手,十分軟嫩,比自己的要熱乎些。韓一鳴正想說自己不去,小童另一隻手掌張開,拇指對著韓一鳴眉頭就按了過來。韓一鳴只覺自己眉頭一熱,身上疼痛頓時輕了,翻身坐起,童子道:「走罷。」韓一鳴來不及問他別的,先對他道:「那他怎麼辦?」這個他,指的是何三思。童子道:「掌門,咱們快去快回。只有一個時辰。他醒不了。」

  他嘴裡說著,手拉著韓一鳴往外走,韓一鳴只覺自己身輕如燕,跟著童子便出了門。這童子一出門,便拉著他縱身一躍,躍入空中,他小小身軀似是紙做的一般,輕飄在空中,卻是直向上去,韓一鳴只覺耳邊呼呼風響,往下看時,下方早已被濃云遮蔽住了,再也看不到地面。而那童子依舊在不斷的向上飛去,韓一鳴自學會法術以來,法術都是用代步的,從來不曾飛到這樣高過,禁不住問他:「你這是要飛到何處去?」童子道:「掌門不擔心,這就要到了。」

  他說得輕巧,韓一鳴卻是禁不住四下張望,四周皆是濃濃天幕,唯有上方透出光亮來,正想著,二人已自云幕之中穿了出來,上面是深藍透明的天空,前方微有光亮。童子道:「掌門,你背上的傷口是平波用法術打出來的,百刺穿心,用的是他最陰毒的法術,他之前借這個法術害過不少人的。這個法術我也解不了,若無法可救,十日之內,掌門必定會喪命。我目前解不了這個法術,但借能助太陽之力,能畫一個類似的法術鎮住他的毒招,可以救得掌門的十數日的性命,過了十數日麼,掌門就能自救了。」

  韓一鳴大吃一驚,看著童子,童子面上一片純真,神情著實就是個小兒,但聽他說出來的話,卻只有令自己吃驚的,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是誰?」童子道:「掌門,我也是靈山弟子,只是我種種緣故讓我的法力不能隨心所欲。三歲之前,我都不能跟隨在掌門身邊,只能時不時出現。之前靈山的同門甚多,我出現與否都無關緊要,因此我多是躲著的。現下掌門身邊無人,我雖不能無時無刻守護掌門,但只要是我能出來,又幫得上掌門,我都會出來的。」韓一鳴怔了半晌,道:「你現今幾歲?」

  童子道:「還有三個月,我便有三歲了。」韓一鳴將他上下打量,這童子是天賦靈體麼?這般厲害!若不是親眼見他於月圓之夜屠龍,韓一鳴是怎樣也不相信他有那樣強大的法力的!童子道:「掌門,我靈山的無色無相寶鏡給我。」韓一鳴一向便將無色無相寶鏡收在胸前的,聽他要寶鏡,便取了出來。童子又道:「還有一片龍鱗,不是藍龍那片。」他居然知曉自己有一片白龍的龍鱗,韓一鳴驚疑交集,伸手將龍鱗取了出來,卻並沒有交給他。童子自行將無色無相寶鏡自他手上取去,那寶鏡就在他小小手掌上方浮動,片刻,已有一朵荷花花苞浮到鏡面上來。他小小手指在花苞上輕輕一觸,荷花盛開,開到極致,一片花瓣落了下來。童子不待那落下花瓣落到鏡面上,已將那花瓣拾在手中。將寶鏡依舊交回給韓一鳴。

  他左手捏著那瓣荷花,右手食指凌空畫了個字符,花瓣上已亮起字符來。他一連寫了三次字符,花瓣上一連亮了三次,韓一鳴看得分明,花瓣上的字符依次出現,又依次隱去。然後童子伸手來拿了白龍龍鱗,再在上面寫了三回字符。韓一鳴對於字符是一竅不通,但也知這童子著實了得,白龍龍鱗之上的字符一一閃現之後,龍鱗之上也有了一層淡淡白光。童子道:「掌門,咱們這可是眨眼間的事,你先將上衣脫下。」韓一鳴依他之言,將上衣脫下,童子繞到他背後,不知做了什麼,轉到他正面道:「掌門,你看上方。」說著伸手一指。

  韓一鳴對著上方看去,上方有光澤流動。童子道:「待會兒陽光刺下來,掌門要閉上眼,將背對著陽光。」韓一鳴道:「好!」童子笑了,小臉上有一個小小酒窩,著實可愛。他將右手手指送入口中一咬,然後對著韓一鳴畫了幾下,指尖出現幾個淡金色字符,忽然他抬手向上一指,韓一鳴只覺金光耀眼,陽光已刺了下來。韓一鳴立時閉上眼睛,背對著陽光。

  忽然背上如被燒燙鐵條刺入,痛徹心肺,韓一鳴忍不住叫出聲來。轉眼身上一涼,童子的聲音道:「好了。」韓一鳴睜開眼來,童子依舊在他前方,微偏著頭看他。韓一鳴背上還熱烘烘的,心口還痛,看著童子,不知說什麼好。童子道:「我已將平波打在掌門背心的百刺穿心鎮住,有了時日了。這個東西掌門要吃下。」他伸出手來,手中一個極小的圓珠,向韓一鳴遞過來。韓一鳴道:「這是什麼?」童子道:「這是白龍的龍睛。」

  韓一鳴嚇了一跳,這不是靈悟的東西麼?童子對他一笑:「掌門就放心好了,靈悟有二枚龍睛,它可以吃另一枚,這一枚它也吃得只剩這一點兒了,掌門就吃它。龍睛是極厲害之物,吃下去什麼樣的傷都好得了,平波的法術再厲害,也厲害不過這個。」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5
九七五、穿心

  韓一鳴猶自猶豫,童子道:「平波的百刺穿心,雖看上去簡單,但中的卻是他在兩派中所得的千年修為。這是他的殺手絕技,我也中過這一招,看似尋常之極,打中之時還撐得住,覺得不怎麼樣,但時刻越久,傷就越重。所以我知曉有多厲害。掌門若是沒有寶鏡護身,早就被他打得神形俱滅了。我的法術也只能鎮住十五日,好在此時已是十七,掌門定要在初一絕早吃下龍睛,才能活命!」韓一鳴自然知曉平波這一招乃是他的殺手神招,但萬萬沒想到是如此厲害,聽童子說他也中過這一招,十分驚異:「你也中過這招?」看他幼小年紀,平波也下得了手去?

  童子道:「我若不是中了這招,怎麼會不跟在掌門身邊?」韓一鳴禁不住問道:「那,他打傷你的時候,你多大?」童子道:「這個,我也說不清楚。」韓一鳴將這童子上下打量,心中也有些明白為何平波要打傷這個童子了。這童子如此厲害,不到三歲能屠了藍龍,當然是天賦極高的。若然真的長大,哪會讓平波得懲?自然是搶先下手的。童子將那小小的龍睛往韓一鳴手中一塞,道:「掌門吃這個要看時刻。須得是初一絕早,太陽未升,月亮已沒的時刻。切記一定要這個時刻,原因也很簡單,這時掌門服下,是不會被知曉的。」

  那龍睛拿在手中,似若無物,又小又輕,韓一鳴即便不怎麼明白,也知曉他對這個時刻叮囑得這樣仔細,這個時刻一定是十分緊要的。於是重複了一遍:「初一絕早,月亮已沒,太陽未升之際服下。」童子道:「是。」童子又道:「掌門,你的護身靈盾練成沒?」韓一鳴搖了搖頭,童子道:「這個需要時間,靈氣相接,是需要時刻的。」韓一鳴猛然想起一事來,道:「靈芯被平波的法術打中,被禁錮在靈花當中了。」童子略略停了一停,道:「她去偷窺平波的法陣了?」韓一鳴道:「她看到了,因此被禁錮了。」童子道:「未受傷就好,她的靈體在此,平波也不能拿她怎麼樣。」

  童子面上無比稚氣,但此時說話卻十分的老成,絕不是三歲孩童模樣。正想問他如何解開對靈芯的禁錮,童子已道:「掌門,我的時刻又到了,不能送你回去,你千萬記得我說的話。再有三個月,我定會前來相助掌門!」說著,伸手一指韓一鳴,韓一鳴如被重重一推,仰天倒下,向下落下來。他落得極快,全身都麻木了,眼前全是翻湧的云濤,似乎下方是無盡的深淵,自己不停的向下落去!

  落得頭暈眼花,全身麻痛之際,背心忽然落在了實地上,手腳麻木,頭暈目眩了好久,才看清上方正是那老者的小屋,偏頭一看,自己仍舊躺在床上,那邊何三思睡得還很沉,天還未亮。韓一鳴忽然想起童子交給自己的龍睛來,交過來時是拿在右手裡的,韓一鳴抬起右手一看,掌心中多了一個小小白點,龍睛已經嵌入了掌中。此時他身上麻痛漸去,動了一動,已覺無大礙了,坐起身來。之前他連動都不能動彈,此時卻如未受傷之前一般,舉動輕鬆。他看不到自己的背上,但想來得了童子相助,平波的百刺穿心已被他用法術壓住,發作不了。也知童子用的法術只是拖延時刻,十數日後,吃了龍睛,才算是痊癒。童子要的,便是讓自己多活這十數日,能夠活到可以吃龍睛的時刻。龍睛才是救命的良藥!

  細看掌心的龍睛,小小一點,並不起眼。此物豈是尋常能得的?白龍早已煙消云散,但直到如今自己卻還在受它的好處,著實讓人歔欷。到了這一步,韓一鳴也知曉為何童子一定要告知自己吃龍睛的時刻了。龍睛是非凡之物,自己吃下去會驚動青龍,或是自己吃的時刻會驚動青龍,因此一定要挑一個時刻,在青龍不知不覺之中吃下。那玉兔沉落,金烏未升之際,就是青龍不知覺的時刻!

  此時也知曉了平波的收手,並不是僅因為夔尊出現。他收手,是因他已用畢生的修為打傷了自己,以為自己一定會斃命,因此收手走開。平波這時一定在靜候自己的死訊,不知他聽到了自己的死訊,會是何等的快意與開心。這如意算盤到這時被打破了,韓一鳴不禁冷笑一聲。忽聽那邊何三思道:「師弟,你怎麼坐起來了?」

  韓一鳴這才看見何三思不知何時醒來了,正支起身來看他,對他看了兩眼,問道:「師弟,你身上覺得怎樣?可難受麼?」韓一鳴微微一笑:「師兄不必擔心,我已好得多了。」何三思對他面上細看了看,不見異樣,韓一鳴神完氣足,並無不妥,不禁奇道:「師弟,你是如何好起來的?」韓一鳴道:「這個將來再講給師兄聽罷。我們再在這裡住幾日,等到此間的主人回來,師兄又沒什麼大礙了,我們便去貴派。」

  何三思道:「如此甚好,我師父見到師弟前來,一定會相當歡喜。平波此番又失算了罷?」韓一鳴笑道:「這個就不能怪我了,難不成我還要束手待斃麼?」二人說笑幾句,何三思的傷勢顯然也好了不少,本來是他照料韓一鳴的,此時換了過來,換成韓一鳴照料他了。他少動彈,韓一鳴卻能出外行走。走出屋外,才見此處與從前所見都大不相似。

  他們所居屋外是一個極深的山谷,除卻對面高山與這邊的山夾相對峙,便是一片平坦開闊直到天邊,目之所及都是鬱鬱郁蔥蔥的莽林,樹木極密,樹葉闊大,樹上全是斑斑青苔與藤蘿,連林間地上也沒有空隙,長滿了形形色色的矮木,將地面遮得密密實實。山谷中濃霧升騰,身上卻是汗出如漿,不過片刻,背心已濕了。韓一鳴所站之處已近山頂,山風拂體,帶來些微涼意,但也只是一瞬間,又是燠熱汗流。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6
九七六、一諾

  韓一鳴極目四顧,所見皆為從未見過的景象,十分新奇。忽然回頭看見何三思也走了出來,便問道:「師兄,此處為何處?貴派是在此間麼?」何三思微微一笑:「此處為南蠻之地,遠離中土。師弟儘管放心,平波也難以追來了,南坎進來,可是迷途處處,只有住在此間的人,方才能不迷失。哦,對了,我派就在此間。只不過,不在此處。」韓一鳴點了點頭道:「師兄,貴派這樣遠離中土,也算是遠離了許多是非了。」何三思道:「是非麼,處處皆有,天下沒有無是非之處。」韓一鳴道:「那倒也是。」

  此處極是寧靜,除卻林濤細細,鳥鳴聲聲,再無別的聲響。何三思道:「師弟,那老者明日便回來了,咱們倒要想個好法子,離去才好。只是這個離去,要看怎生離去了。」韓一鳴略有些意外:「師兄,你的意思是?難不成這老者還會留難咱們不成?」何三思四週一望,壓低了聲音道:「留難是不會。我師門在此地存身,也是好些年了。此地有一個習俗,以物換物。」韓一鳴定了定神,道:「師兄的意思是,這位老者救了我們的性命,我們要離去,他不會攔阻,但會要我們拿出一樣或者兩樣東西來,換得我們平安離去,不知我猜的對否?」何三思笑道:「師弟真是聰明人,就是這個意思。這位老者會提出交換,只是我不知他會提出什麼。交換也是對等的,若是尋常小事,你給他的好處就可以小些。但他救了咱們的命,這個好處或許就不能太小。」韓一鳴道:「若是太小,是否會有許多不好?」何三思微微點頭。

  韓一鳴沉吟片刻,又道:「師兄,他會向咱們索要什麼好處呢?」何三思搖頭:「我也不知。我派中是沒這樣的事的。本來我派中人也不多,這樣的事,也沒遇上過,但此地的風俗,自我派來到此間,便不曾改變過,咱們也得隨這個俗不是?」韓一鳴道:「師兄,貴派在此那麼多年,就沒遇上過什麼煩難事要求人麼?」何三思道:「煩難之事,怎會不遇上?是人都有煩難之事。只不過此間麼,我們就不求人。我們不過在此存活罷了,存活易,此乃化外之地,矇昧未開之處,只有別人求我們的,還沒有我們去求別人的。」

  停了一停,又道:「我師門有訓,若是鄉里有需我們出力出人之處,絕不可推辭。畢竟我們在此地安身,多得他們的寬容,盡己所能,為他們分憂愁,乃是修道人的本份。他們也多有些是小病小痛,我楊師妹這些方面,很有一手。雖說看上去十分怪異,但行之有效,因此也救過不少鄉人。」韓一鳴聽了這話,想起當日遇上楊四妹時,她的怪異行徑。何三思道:「多話不就說了,師弟,你可要想好,你這是命價,命價一定非同尋常。不論如何,都不要落入別人的套兒中。」韓一鳴道:「好!我記下便是。」

  此間極是安靜,沒有人來,有極多的鳥兒從窗前飛過,也不怕人。一陣山風吹來,林濤起伏,樹木混著泥土的香味直撲過來,韓一鳴忽然想起了靈山。靈山上也會有這樣的氣息,山上也不怎麼能見到人。立刻之間,將靈山拋開,那是他的前塵過往。他也有這許多的前塵過往,如煙往事。想起從前來,真如同隔世。

  次日晚間,老者果然回來,見韓一鳴已然起身,行動無礙,著實吃驚。對他上上下下細看,道:「你遇上了什麼高人?」韓一鳴道:「我也不知。」老者道:「我可否看看你背上?」韓一鳴知他看到了自己背上有異樣,索性大大方方地道:「好。」解開上衣,背對老者。那老者在他背後站了良久,韓一鳴聽著沒有聲音了,穿好衣服轉回身來,老者道:「救你之人,手段之高,是我不曾見過的。他用一個符咒就救了你,雖說他用了一片異獸的鱗甲,但他的這個符咒,我是看不懂的。只看到十分奇妙。」

  老者對他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道:「你可吃過什麼異樣的物事?」韓一鳴還未吃那點龍睛,便對老者道:「不曾服過什麼異樣的物事。」老者又對他細細看了一回,點了點頭,道:「我看也不像吃過什麼。這位高人的法力,我是十分欽服的。」他轉頭去看何三思,何三思受的傷雖不似韓一鳴這樣重,卻不如韓一鳴恢復得這般好,老者看了片刻道:「你倒是好了些,只是還需要靜養。對了,你說你師門就在這左近,那你是要在此間靜養,還是回你師門去靜養?」何三思道:「多謝老人家相救,我就回我師門去靜養罷。」

  老者道:「好!由貴派的師長照料,想必會復原得更好。只不過……」他言而又止,何三思何等靈透,怎會不明白他的意思,看老者不往下說了,心知他等著自己接上呢,便道:「老人家,在下雖不是生長在此處,但也曾聽說過,以物易物……」話音未落,老者已道:「身外之物,我是不要的。」何三思趕緊收口。老者道:「我也是半個世外之人了,還算計這些個身外之物麼?」何三思賠笑道:「那是,是在下小人之心了,還請長者不要往心裡去。」老者道:「我不往心裡去。你們身邊的物事,我一概不要。我只要你們金口一諾。」

  韓一鳴心道:「這只怕更是麻煩!」身外之物要了還好,給了就給了,就算心痛,過後就好了。鳴淵寶劍不是給了元慧麼?也沒什麼心痛的!怕的就是金口一諾!他雖沒什麼見識,但經歷如許,深知這不是好事。萬一老者有什麼深仇大恨,讓自己給他去報仇,如何是好?他的深仇大恨是他的。誰知曉這深仇大恨是怎麼起來的?殺人的手段,自己是有了,但是殺人的心,只在一個人身上,那就是平波!除卻平波,還真不知道有什麼人該殺!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6
九七七、立誓
  
  何三思也稍停了一停,才道:「老人家,一諾不是什麼難事,只不過,這一諾許下,如我們,便是約定了。約定的事,怎麼都要做到底。哪怕是殺人越貨,逆天行事,也不能背信棄義呀!」老者淡淡地道:「這個,我也想到了,因此我也先說在這裡,我這一諾乃是這樣的,將來我若有需你們相助之處,請你們相助便可。不必你們殺人越貨,也不會讓你們違背道義,如何?」何三思略一思索,看了韓一鳴一眼。韓一鳴心裡想了一回,不殺人越貨,不違背道義,那便不怕了,微微點了下頭。何三思笑道:「好!老人家,多謝您的相救之恩,將來若有用得到在下之處,只管開口便是,在下必定竭盡所能。」老者微微一笑,伸出手來,何三思與他一擊掌,韓一鳴眼利,已看到二人手掌相擊,微有一點光亮閃過。

  那老者與何三思擊過掌後,轉回來看向韓一鳴,韓一鳴道:「我已大好,也隨何師兄一同離去罷。」老者道:「你們不是同出一門。我都老了,眼力卻不花。你們二人絕非一門師兄弟。因你們身上氣韻是不同的。」韓一鳴道:「老人家說的是,我們不是同門。」老者又微微搖頭道:「可是,我卻覺你們氣韻雖不同,但卻有那麼一絲二絲的相似。你們果真不是同門?」韓一鳴與何三思都道:「我們果真不是同門。」老者道:「那便怪了!想來是我老眼昏花了罷!」他對著韓一鳴與何三思再細細看了一回,才道:「老了,眼花了。那這位小哥,將來我有需你相助之處,你能否助我?我依舊不會讓你殺人越貨,不會讓你違背良心道義。只不過,你得助我三回。保你的命比救他難得多了,因此我這也不是坐地起價,小哥你看如何?」韓一鳴愣了一愣,但事已至此,多想無益,便道:「多謝老人家相救之恩。只要老人家要我辦的事,不殺人越貨,不違背我的良心道義,我也必定是全力相助的。」老者一笑:「那是自然。」伸出手掌來,韓一鳴與他擊掌,果然再次看到擊掌之時有小小的光亮一閃。

  既已擊掌定誓,二人隨後便告辭,老者也不多留,二人得以輕鬆出門。韓一鳴帶上徐子謂的寶劍,走出門來,何三思引著韓一鳴向東走,韓一鳴也不多問,心中只想著一事,那就是到了何三思門派,他又該做些什麼?逃過了平波的暗算,韓一鳴最想的,便是知曉平波要做什麼。

  此地莽林密密,林間滿是綠蘿,莽林之上,驕陽似火,走在林中,相對安寧。走了一段,何三思收住腳步,站在一棵大樹旁。韓一鳴也收住了腳步,何三思伸出手來,在那棵大樹的樹幹上輕輕敲擊三下,韓一鳴心道:「難不成,他派是在這樹內?」這樹雖不是小樹了,卻也不是十分粗壯。忽然,韓一鳴眼前一亮,幾間小小草屋現顯出來。

  草屋修得簡陋,門前也未修整,一個胖胖的老者正在門前閒坐,白首白鬚。何三思已走上前去行禮,跪在老者面前道:「師父,弟子回來了。」老者道:「好,回來就好。你還沒回來,已有貴客來了,我也不知他們是如何來的。你來看看。」他站起身來,對韓一鳴看了一眼,道:「這位也是貴客,隨你回來的?」何三思站起身來,對老者道:「師父,這位是靈山派的掌門,韓掌門。」韓一鳴走近去,行了禮,老者道:「那我就明白了,請掌門隨我來,看一看這二位,可是你派中的同門,一位是三日前到的,另一位,則是昨夜過來的。」說著,引了韓一鳴便向一間茅屋內走去。

  韓一鳴細看何三思的師父,並無甚至特異之處,只是年長,看不出修行如何。隨著他走到一間茅屋之前,他伸手推開門,韓一鳴不禁一楞,屋有一張木床,木床之上,躺著一個人,長發如墨、身軀強壯、一身麻衣,面目英俊,正睡得鼾聲四起,他雖是睡著,右手還握著須臾不離身的一條鐵棍。這人正是無名!韓一鳴楞了一陣,轉回頭來,何三思也睜大了眼睛,對無名看了片刻,回過頭來道:「師父,這,這,他是怎麼過來的?」

  何三思的師父道:「我也不知,這位,便是昨天晚間來的。他怎樣過來的,我全然不知,我們派的結界與秘門他是如何闖過的?我今日一早,便聽到這屋裡有聲,過來一看,他正睡得香,叫也叫不起來。這是貴派的弟子,跟著韓掌門來的罷?」韓一鳴連忙施禮:「他不是我派弟子,我也不知為何,他一直跟在我身後。並且,他是一個神遊天外之人,與他說什麼,他也聽而不聞,他做什麼,也全然與別人兩樣。我們也將他送回他師父那兒去過,但送去沒幾天,他就跑了,不知何時又來跟在身後。他一直與別人不一般,我們實在猜不透他的心思。」

  何三思笑道:「師父,這位師兄是位奇人,由得他去罷。」老者一笑:「嗯,也是。請再來看看這一位。」說著向著屋後走去,韓一鳴落後幾步,輕聲對何三思道:「師兄,貴派師長的尊號,可否告知於我?」何三思道:「是了,我一忙,沒告訴你,我師父早年修行的時候,稱為無辛。」韓一鳴愣了一愣:「無心?」何三思笑道:「人人皆會因這個字誤會,是辛苦的辛。我們這裡是矇昧未開之地,這裡的人也不讀詩書,因此,慢慢的,師父的大號也沒人叫了,本來我們也是避世修行,因此與同道之間,並無什麼往來。」他微微一笑:「我守不住這個靜寂,常四方行走,但我派畢竟太過偏僻,也沒人知曉。」

  說話間,二人已轉過屋後,只見無辛正站在一棵大樹下,韓一鳴走上前去,無辛道:「韓掌門,你看,這位是三天前來的。」韓一鳴一看,參天大樹下,一片濃蔭,濃蔭之中,一副白骨。白骨右手中持著碧水寶劍,正是趙浩洋的靈骨。韓一鳴經歷如許,不再似從前那般軟弱,看見師父靈骨,心中一鬆,想的是:「好在師父還是來了。」對無辛行了個大禮道:「多謝無辛前輩收留,這位,是在下的先師。」無辛道:「他來了三日了,不曾打擾我,就這樣在樹蔭之下,我看他靈力非凡,也不走近。既是隨你來的,那就最好。」
fire1217 發表於 2012-10-30 15:37
九七八、說

  無辛轉過頭來,對何三思道:「你請韓掌門先去歇息,有什麼事,咱們過後再說。」何三思道:「哦,說起來弟子請回來的,還有一位,是這位韓掌門的弟子。」無辛道:「那,人在何處?」何三思自懷中取出一張紙來,韓一鳴已見上面畫了青竹標的模樣。何三思兩手提住紙邊,向下一抖,青竹標「撲通」一聲,跌在腳邊。青竹標一下跳起來,伸了個懶腰,揉了揉眼睛,道:「師父,咱們這是在哪兒了?」韓一鳴看他似是還未完全睡醒的樣子,道:「你先來拜見無辛大師。」青竹標十分機靈,對著無辛磕了幾個頭,無辛道:「好機靈的弟子。三思,你安頓貴客住下,我找人去安排些吃的來,你們一路辛苦,先歇息好了,咱們再說別的。」

  無辛走後,何三思引著韓一鳴進了一間茅屋,道:「這是我的居所,我派中沒有多的房舍,就只能請你住在我屋裡了,我去住我師弟的屋子。至於你的弟子,我安排他住在我師父門外的小屋,那是我們迎客的屋子。」說罷,引著青竹標去了。韓一鳴從未見過這樣簡陋的屋子,屋內只有一床一榻,靠窗處有一張桌子,桌上什麼都沒有,床上沒什麼鋪蓋,好在此間熱,想來夜裡也涼不到哪裡去,不必鋪蓋。自窗向外望去,只見外面那幾間小屋,想來是何三思同門的,記得何三思講過,他的同門不多,這時一數,這屋子也不過六間,何三思的同門,果真是不多。

  何三思安頓了青竹標,徑直來韓一鳴這裡,韓一鳴道:「師兄,請尊師不要太過操心。」何三思笑道:「也沒什麼操心的,我師父在此間也算得是個名人了,四周有個病有個災都來求我師父。求過之後,就供養我們,好在我們人也不多,得我師父恩惠的人就更多,因此供養我們也就是舉手之勞罷了。」韓一鳴道:「尊師妙手回春,自然謝的人多。」何三思笑道:「還真不是妙手回春,我師父修行這些年,見識多些,此地的疫病,皆為最尋常不過的,但因此地矇昧未開,大家都用巫術,那我師父的指點,自然就格外厲害了。」原來如此,何三思又道:「只是此地吃食極是粗陋,委屈師弟了。」韓一鳴道:「師兄哪裡話?我本也沒什麼講究。」何三思道:「我師父向來不多言語,師弟別以為他老人家是冷落了師弟,不喜師弟來此。」韓一鳴道:「師兄哪裡話,尊師很和善。我們前來打擾老人家清靜,絕不多心。」

  到得下午,青竹標跑來道:「師父,無辛師祖叫我來請師父去,說是可以用飯了。」此時何三思早已不在此間,韓一鳴便與青竹標同去,青竹標道:「師父,我一睡好些天,你們熱鬧麼?」韓一鳴微微一笑:「很熱鬧,熱鬧到差點連命都沒了。」青竹標「啊」了一聲,道:「師父,那你可要好生教導弟子了,將來再有這樣的熱鬧,弟子去幫你拚命就是。」他說得不似玩笑,韓一鳴停下腳步,細看了他兩眼,青竹標似有些不好意思,道:「弟子說的是真話,師父不要以為弟子口是心非。」韓一鳴想起沈若復對青竹標的評語,道:「沒有,我沒有以為你口是心非。等有空,我看看你學了什麼,之後也好教你。」青竹標聽了這話,喜上心來,道:「好,師父只要教我,我便好生學。」

  遠遠的,已見何三思在一間茅屋前守候,見他們過來,笑道:「來來,也嘗嘗我們這裡的吃食。」進到屋內,只見一張木案之上,放了數片蕉葉,蕉葉之上,堆著幾樣吃食,韓一鳴細看了看,倒也還好,一張蕉葉之上,堆的似是米飯。別的就看不出來了,青竹標兩眼瞪得老大,卻一聲不吭。何三思笑道:「此地乃是蠻荒之地,矇昧未開,吃的也簡陋,只能說將就吃些。若是我師姐在的話,還能再做幾樣,比這個強些。不說了,嘗嘗罷。」

  韓一鳴見無辛未來,便道:「尊師呢?」何三思笑道:「師弟,我師父辟榖已有百年,一年之內大約也只吃幾次。今日師弟來到,未到師父吃谷之日,是不能陪師弟的。」韓一鳴道:「尊師修行高深,不必為我們破例。」何三思笑道:「我師父也不喜迎來送往,師弟不見怪罷?」韓一鳴道:「師兄多心了,怎會見怪。」那些吃食沒什麼看頭,吃起來倒也還行。韓一鳴早已不在意吃的什麼,青竹標餓得狠了,也吃得很歡。

  看看吃得差不多了,何三思笑道:「師弟,你如今有何打算。」韓一鳴淡淡地道:「我想知曉平波的行動,因此,我或許還會回去。」何三思笑道:「嗯,師弟說的是。」韓一鳴道:「平波與我,有不共戴天之仇,我靈山同門,十之八九是毀在了他的手上,我心裡,永遠過不了這一關,恐怕他就是被我手刃,我也放不下這些事。」何三思對他看了片刻,道:「師弟,這個呢,咱們將來再說。我這裡另有別事要與你說。」韓一鳴看了看青竹標,見他頗有興致,雖還在吃,卻已兩眼盯著何三思,便道:「師兄請說。」

  何三思道:「我請師弟來,首先當然是為我師姐。我師姐落在平波手中,不是什麼好事。不瞞師弟講,我前去那邊,說是去遇你靈山門下的,也無不可。」韓一鳴看著他。何三思道:「我要知曉我師姐的下落,不必出門,便知曉得再清楚不過。而我要請你來,乃是因我師姐落入平波手中,與你們靈山派相關。我們人少,只憑著我與師父,想要救出師姐來,那是難上加難,但若得靈山相助,我們這勝算便有了幾分。這便是我請你來的私心。」韓一鳴道:「這個我也明白,助師兄救出貴派的師姐我當然不會推辭。可是,師兄,你憑什麼說貴派的師姐落入平波手中與我靈山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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