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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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40072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47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四十章 這種教唆可不對啊!

    黎明,雍和宮,永佑東配殿福晉香臥。

    凌嘯吞了一口氣,對甚為香艷的兩女共眠盡量無視,繼續勸解,“女王陛下,本殿下就給你明說了吧。刺客這次動用了的炸彈,在經過彈片比對後已經可以判定,就是本殿下衛隊的配裝手雷,所以,你與我姑姑的安全問題,已到了無法確保萬全的地步。因為,如果本殿下衛隊中有內奸的話,我們暫時不能排除,刺殺是針對本殿下,還是長公主,或是女王陛下你!所以,建議你們暫時分開一下,有利于我們保護和甄別,希望陛下能理解我們的苦心和善意。”

    “不!”瑪麗不僅一口回絕了凌嘯的提議,還將黛寧的臂彎死死抱住,戒意十足地瞪著凌嘯,渾不在意,“殿下,衛隊是干什麼的,他們難道無法發揮有效的職能嗎?朕看今天那些犧牲的衛士,就很值得欽敬!對于這樣無畏的衛隊,朕勸殿下,對他們,也要給予充分的信任。哼,如果只是想要借機把朕和達琳分開的話,朕奉勸超級KING殿下趁早死了這個心!”

    看來,他好說歹說,甚至姨媽來姨媽去地哄了半天,洋姨媽卻都不買賬,誓死不在刺客威脅下低頭,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懷疑凌嘯建議兩女暫時分開是居心叵測,這一來,凌嘯頓時就火了。對長公主黛寧猛然一指,凌嘯以前所未有的嚴厲口吻,怒道,“姑姑說服她。三句搞不定,別說你是T!”

    “小嘯你,哼。太傷自尊了!”黛寧非常不服氣地坐起身來,卻還是帶了肚兜的,明眸輪了幾轉,狠狠剜了凌嘯一眼。手上卻是輕輕撫摸瑪麗粉頸,柔聲道,“達琳乖,听話,不然我很沒面子。”

    這就是勸?凌嘯嗤了一聲,又好氣又好笑,“姑姑哄小孩呢?我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了老半天啦,你就這麼敷衍我?你地一世T名啊,就要毀于一……旦。

    但凌嘯卻馬上就“旦”不下去了。瑪麗女王如同是中了黛寧的魔咒,忽地一下也坐了起來,以凌嘯看著都覺得肉麻的水汪汪眼神,看著黛寧直點頭,赫然已是決心用听話。來成全黛寧地面子!不僅如此,這瑪麗。還愣是提了一個讓凌嘯火冒三丈的條件,來討好黛寧,“嗯,瑪麗最听達琳的話了,不過,我要寸步不離地跟著超級KING。免得他又來糾纏你。”

    這一情況,看得凌嘯瞠目結舌地喘粗氣。心中的挫敗感使得他郁悶不已,看著黛寧得意地示威眼神,听著姑姑慎重其事的贊同,凌嘯除了暗罵她們無非是王八對綠眼外,就只曉得盯著瑪麗雪白的臂膀恨得牙齒直癢癢。媽的,一樣是哄女人,效果怎麼就這麼天差地別呢?太傷我超親王自尊了!

    可是,今天注定是一個傷自尊的日子,連康熙都不能避免。

    為了刺客案,康熙皇帝擔憂得一晚上都沒有怎麼好睡,直到凌嘯天蒙蒙亮入宮來請安,他還是處于後怕當中,無論是親妹妹還是親女婿,任誰被那顆手雷炸到,無疑都是天家慘禍,甚至是國之不幸呢。所以,早早起來晨練的老康一看見凌嘯,就想先詢問刺客案案情,但等他看見一身旗袍的瑪麗女王之時,兩個君主登時就傻了眼……

    老康猜得出,這個氣度雍容華貴端莊光議的白女人定是瑪麗女王,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這清朝皇帝和大英帝國地女王,會在一個非正式的場合下提前見面,而且,還是在自己身穿露胳膊露腿短靠,瘋子一樣地排打硬氣功的情況下。見瑪麗女王掩飾不住驚疑的模樣,康熙先是覺得糗透了,然後便是怒氣騰地一聲冒了上來,也不管什麼,一把擰住凌嘯的耳朵就往海棠深處藏去,破口大罵,“怎麼回事?啊,你個混賬東西搞什麼?明知道朕起早摸黑地再練功,你為何還要把她帶來?天朝要不要臉?朕還要不要顏面?!”

    凌嘯苦著臉把緣由說了一遍,但康熙卻哪里理會他的苦衷,咆哮道,“你是豬頭啊,她說要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就寸步不離地跟著你啦?你不會屎遁尿遁嗎?!”

    “皇阿瑪,兒臣試過了。”凌嘯都差點哭了出來,有氣無力地解釋道,“她和姑姑太投緣了,只服姑姑一個,也只把姑姑一人當男人……兒臣連最隱秘的……都掏出來嚇唬她,她卻說……說在她眼里,那和手指頭沒兩樣……”

    康熙大吃一驚,扭頭呆呆地看著眺望這廂地瑪麗女王,他萬萬沒有想到,人世間竟然還真存在有和黛寧互補的人。一時間,老康地心里,不知道是該為妹妹找到絕配而高興呢,還是該為女婿被人鄙視而抱不平,總之,復雜得像是什麼都沒有想。

    好在,這是一個絕對不會互相介紹的場合,著旗袍的瑪麗和穿短靠的康熙,很快就達成了裝作不認識的默契,康熙這才慢慢習慣了過來,以包容天地的鎮定功夫排遣了別扭感,只把瑪麗當成是凌嘯地

    丫鬟婆子,全神听取凌嘯關于刺客案的匯報。到最後,康熙卻听的滿肚子都是疑問,“嘯兒你說什麼?岳鐘麒投詩示警在前,刺客行刺下手在後……岳鐘麒……他不是恨你入骨嗎,怎麼會救你?

    凌嘯地心也漸漸沉浸到政務上面,搖搖頭道,“皇阿瑪,這只是兒臣和鄔思道根據那首‘藏頭詩’和扈從描述所作的推斷,尤其是那句‘丘曰成仁柯言義,山野猶聞伯夷泣’,不僅藏了岳鐘麒的姓,而且。還十分貼合他至死也不承認輔佐雍正是亂臣賊子的心思。今日,全公主府地扈從之中將進行扔雷數量大排檢,以及行蹤調查和線索舉報。至于真實的情況究竟如何,此刻我們的推斷,把握只有七八成。如果作詩報警地,的確是岳鐘麒的話。那麼,兒臣有一個請求,希望皇上,能將天牢之中等候處決的岳家人等從寬發落!”

    康熙如墮雲霧,不置可否于這個請求,卻是追問何以如此。

    凌嘯笑道,“皇阿瑪,如果這真是岳鐘麒所為地話。那麼其中就有一個大問題,當日岳鐘麒在京城中神秘被劫走,是誰干的呢?兒臣和鄔思道細細分析了一下,士大夫們無論怎麼樣政見怨恨,也斷然沒有膽子劫走皇上您的欽犯!而天地會,這些年來都是草莽輩,沒有知無堂那樣起兵作亂的大野心。也不會冒險去救一個能打仗的將軍!想來,還真的就如張廷玉所推測的那樣。多半就是蒙古王爺們給偷偷劫走了。只不過,在朝廷改土歸流的強勢威逼之下,可能是蒙古王爺們嚇得膽怯了,也可能是蒙古各旗將領不服岳鐘麒,還有可能是,岳鐘麒保留了最後一絲對社稷安危百姓安定地忠誠。總之,他要麼是沒被蒙古王爺們重用。要麼,是和那些居心不良的人貌合神離!不然的話,最痛恨兒臣埋葬他大將軍前途的岳鐘麒,何須來向兒臣投詩報警?真為長公主和瑪麗女王後怕啊,要不是一個扈從下意識的一抬手……皇阿瑪,若是岳鐘麒真的不肯和蒙古王爺同流合污,憑這德行還無法稍減家屬罪衍的話,那麼,救姑姑一命和免除英王遇刺,也應該夠了。您是心胸擔當可容天地山川地天子,兒臣所以才向您提了這請求,岳鐘麒本人死不足惜,但其家人似乎……說不定,您這一施恩,岳鐘麒還反倒有了投鼠忌器,或者感恩之心,來個身在曹營心在漢啊……呵呵,還望皇阿瑪不要責兒臣婦人之仁。”

    “哈哈,這是你感激他救了你姑姑,甚或又救了。朕也感激的,怎麼能是婦人之仁呢?!”老康是典型地愛屋及烏,立刻點點頭,可待要發話同意凌嘯這建議的時候,卻猶豫了一下。他玄燁畢竟手底下名將輩出,在武將駕馭上經驗豐富,猶豫間忽地提出了自己的見解,“嘯兒,朕曾經听說,岳鐘麒有一次寫信給你,說他是‘麒’你是‘麟’,似乎對你行軍打仗上的才干很不服氣……你有否想過,這次刺殺和投詩會不會是,在關于如何剪除你的方法上,岳鐘麒和他的主子之間產生了尖銳地矛盾,主子們要直接殺掉你,岳鐘麒卻還是想在戰爭上勝過你,以爭取到‘麟不如麒’的名聲呢?若是這種可能性地話,嘯兒你就不怕他再救走家屬,和你撒開膀子決一雌雄?”

    哇塞,果然是當皇帝馭臣子的人!

    盡管凌嘯並不認為蒙古作亂,就能夠給岳鐘麒多少兵和自己一爭高低,但他依然听得心生敬佩,是的,誰又能保證岳鐘麒的心路歷程中,沒有過這樣的掙扎?但凌嘯卻凜然不懼,對康熙一躬身道,“謝皇阿瑪指點。不過,兒臣受您重托,當務之急,就是要規劃超越革新的步驟,把岳鐘麒過分放在心上,兒臣覺得太對不起您對兒臣的期望了……呵呵,皇阿瑪,您難道不覺得,岳鐘麒自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就是兒臣下飯的一盤菜嗎?!”

    康熙頓時好生好奇,笑問道,“下飯的菜?”

    凌嘯嘎嘎直笑,“嘎嘎,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誰叫他姓岳,而兒臣就叫凌的?凌的就是他,他不是兒臣的一盤下飯菜,還是什麼?而且總有那麼一天,超越大計攻成之日,兒臣還要背著皇阿瑪,去凌泰山呢!”

    女婿斗志昂揚如此,康熙不禁開懷大笑。

    老康正俯仰難耐笑意之時,卻一眼瞟見瑪麗女王看宮闕看海棠看太監,但偏偏不看自己一身頗具規模的結實肌肉,頓時大為不爽,咧牙對凌嘯奚道,“你跟著笑什麼笑!要不要把朕這岳父也凌了?還凌泰山呢,你……你凌得了她嗎?”

    凌嘯大駭地一顫……岳父這種教唆可不對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47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四十一章 初議咋開張

    “凌”得了瑪麗嗎?凌嘯不禁犯傻︰是凌駕的凌,還是凌辱的凌啊?

    無論是從皇帝還是岳父的身份出發,康熙“教唆”女婿去“凌”人家英國女王,既不合泱泱大國君主的待客之道,也有誨淫誨盜的邪佞意味,顯然太離經叛道了些!

    作為百無禁忌的男人,凌嘯也感到有些欺侮人的快感,不過,他很快就搖了搖頭,堅決地警醒自己,萬萬不可把這種快感繼續擴大。欺負一個為愛情義無反顧來到中國的弱女子姨媽,不僅不是男子漢的作為,而且也會傷了黛寧的心,畢竟,不管姑姑承不承認,這個瑪麗也的確能在某種程度上慰藉于她舉世無匹的心靈。不管是出于個人的道德修養,還是對黛寧的旁觀呵護心態,都要求凌嘯,不要亂搞這種會讓很多人受傷害的事情!

    所以,老康的話一出口,凌嘯就倍覺不安。康熙今天何以如此一反常態,連往日正眼也不瞧一下的洋夷女子,也要這般放在心上?難道今天的康熙,面對外國異性君主,有點犯情緒了,或者說,是被漠視受了刺激嗎?

    這念頭一在心頭生起,凌嘯再細細打量康熙的眼神,就越發覺得是那麼一回事,一時間愣是叫苦不迭……猜想多半是真的……在康熙皇帝的有生之年和有知之涯,無論是道听途說還是切身體會的,都是男尊女卑的父系君主制度,甫一接觸到女王這種異性動物。難免會有些獵奇地興趣,而瑪麗和他老康的地位,是能夠比肩而論的,這就把老康的獵奇興趣在比較性層面上更推進了一層,甚至還有種男女孰優孰劣的潛意識在作崇,否則,康熙也不會為自己晨練衣著不整而那麼氣急敗壞了。但很可惜的是。偏偏這個瑪麗是個對男人無視的主,不經意間流露出來地漠然,對康熙這極端自高自傲的人來說,無疑是頗傷自尊心的,弄不好會凸顯到男女之別上去,而更加惱羞成怒的。要不然,平時諄諄如師的康熙,又焉能如此孟浪的教唆自己?!

    咽下一口發粘的唾沫,凌嘯苦笑著給老康深深一拜,“皇阿瑪。瑪麗女王陛下到訪是客,論倫為親,于姑姑更是恩情並結。‘凌’此客、親、恩,于法不容,于理不合,于情不通,尚請皇阿瑪海涵。”

    他不用“恕罪”卻用“海涵”,立刻說得康熙老臉一紅,知道人精似的凌嘯看出來了什麼,卻也絕不會承認。掩飾著轉身便走,遠遠怒道,“有個洋夷女王如影隨形,你嫌不嫌煩。難道你不見人辦事了嗎?去,給你一刻鐘時間,不管你是用何等辦法,即便是強,你也得要擺脫她的糾纏,馬上去著手整理步驟規劃的思路,準備稟報你將咋開張!”

    一見康熙這番惺惺作態地閃人,凌嘯馬上就是一呆……臉紅了。卻不勃然大怒地訓斥自己一趟,更反常了啊,乖乖,您老人家不會是對瑪麗泛起了別樣的征服欲吧?!

    將信將疑歸將信將疑,康熙不要自己亂搞一氣。凌嘯還是大松一口氣的,對老康的背影祝頌一番之後。凌嘯便開始打量瑪麗女王起來,心中卻滿是對老康的同情。唉,女怕嫁錯郎,男怕入錯行,泡妞呢,最怕立錯項!想必康熙也是有檔次的人,絕不會皮膚濫淫到只獵其身而不獵其心的,至于老康最終會不會得到瑪麗的心,呵呵,那得要看他有沒有本事了,至少,在凌嘯看來,這幾率比鐵樹開花還要小。

    不過,康熙是飽經滄桑的人,凌嘯也不擔心他遭受挫折打擊,在打量得瑪麗都有些莫名其妙了之後,凌嘯使出了擺脫她的殺手 ,嘻嘻一笑,便對洋姨媽軟硬兼施道,“調整保安措施,最少需要十天時間,倘使陛下你能靜下心來學習漢語,相信能更好地和我姑姑甜言蜜語。答應地話,我可以幫你安排教師,不然,長公主的很多生輝妙處你都無法領會,又如何能長久擁有她的垂青?再說了,本殿下如今忙得腳下生風,哪里有時間去騷擾姑姑,算了,我保證不去。如何?”

    這個為她設身處地的思量,還是有些打動瑪麗地,至少,語言不通帶來的孤寂和隨身監視個大男人的不便,讓瑪麗有些遲疑。而就在她的一愣尋思中,凌嘯運起凝血壯兔子一樣拔腿便跑,很快就消失在她陌生生的層欄疊障的宮廷之中,已是連追都不知道從何追起,瑪麗只得憤然跺腳,對那些扈從嚷嚷幾聲作罷而去。

    可凌嘯卻沒有走遠,繞到另外一側的宮門邊,依著朱門靜靜看著瑪麗郁郁的背影,不由得長嘆一聲,煩惱地蹲在水青石門檻上,發起呆來。

    每個人活在這個世上,都有他地追求和理想,瑪麗如此而凌嘯也不例外,振興華夏,富強中國,這便是凌嘯夢寐以求的目標。

    咋開張呢?現如今千載難逢的機遇就在眼前,歷經三四年的奔命掙扎與機緣巧合,讓康熙和自己有了絕好的情分和空前地共識,就好比是有了戲台,只等著日夜期盼的革新大戲上演了。但很可惜地是,事到臨頭,身為“總導演”的凌嘯,卻茫然不知道,自己該怎麼樣去指揮這場大戲,甚至于,他連如何給老康這“制片人”去匯報超越規劃步驟,都有些瞻前顧後的不自信。

    畢竟,知識不等于見識,專才不等于通才,凌嘯的往生不是政客,今世又未曾歷

    練主攻,未來鄧公的那一套,只可酌情借鑒,卻絕對無法照搬過來,要他去統領全國幾萬官吏,僅僅通過四兩撥千斤的政令方針,去玩轉和激活一個龐大帝國的政治、經濟、軍事以及學術。千頭萬緒紛亂如麻之下,也難免有些始料不及地頭疼。就算他知道重商是基本戰略,可要執行這種戰略所該要制定的具體措施,那可就不是片刻間就能信手拈來的!

    然而,當凌嘯來到乾清宮的時候,康熙皇帝已經開始了信手拈來。

    “嘯兒,在你稟報超越規劃思路之前。朕有兩個思量,要提醒于你。”康熙不愧是久歷風雨的人,回到他的一畝三分地之後,立刻就把瑪麗女王拋到了爪哇國,凝視著凌嘯莊重下來,肅容道,“朕昨夜輾轉反側,覺得當前情況下,變法,絕對不能從提升商人的地位開始!”

    凌嘯大吃一驚。色變而愕,“為什麼?皇阿瑪,難道您認為調整士農工商秩序是不對地嗎?”

    康熙指了指身邊的兩杯羊奶,一邊示意賜奶,一邊呵呵笑道,“嘯兒此言差矣。朕不是認為你說的調秩序不對,而是朕覺得,朝廷暫時不能頒發這樣的詔書而已!上次你旁征博引談古論今,對朕也是頗有啟迪。朕細細思考,自秦始皇恨及呂不韋而打擊商道以來。直至北宋都是嚴壓商者,然南宋偏安容商,蒙元忽必烈重商,前明東林黨更是有六成來自富庶江南。幾百年潛移默化之中,其實,士農工商早已經不再是原先模樣。呵呵,律法,不許商人穿綢緞,可你在街上看看,除了官紳,那些布衣之內穿了綢緞的又何嘗不是富賈?律法。偏重打壓商人捐官,可朝廷歷來的捐班,上至道台下至監生,又有多少是農工能有錢捐官捐出身的?可以說,錢能通神之下。其實早就已經是士商同流、儒賈相通了。這不僅從一個側面印證了你的‘士商農工’說,而且。也更加堅定了朕擴大和穩定這種苗頭的決心,絕對不會再干重農抑商的逆流蠢事了!”

    凌嘯听得直點頭,看來一陣啟蒙地燻陶之後,悟力非凡的康熙,已經能舉一反三地,自己從新式角度去看待明朝中葉以後的資本主義萌芽了。

    見女婿頻頻頷首贊同,康熙面露得色,更加喜悅地說道,“不過,嘯兒,你永遠不要忘記了那般腐儒們的心態,他們是從骨子里面瞧不起商戶的,這是幾千年聖賢書重義輕利的灌輸結果,想要一紙詔書就輕易改變,反倒會生出新的糾紛。你也不要忘記了,在我大清的治下,關乎九鼎之重的,除了能說會道的讀書人之外,還有不下五十萬戶地鄉紳老財!嘿嘿,他們坐擁全國三成田土,節制其下四成佃戶,日常的作為,和那些商人離得更遠,內心深處也更加瞧不起商人!鄉紳老財們這種能穿綢緞、優先捐進、免除徭役的優越感,已經享受了千年,呵呵,反正這三樣些許不公,商人們又不是承受不起,咱們,犯得著去揭掉這本就千瘡百孔的遮羞布,犯得著去捅這個可能惹起鄉土不穩地馬蜂窩麼?哈哈,有那個打口水仗的閑工夫,咱們還不如就想方設法擴大商人群體的規模和財力呢!”

    這番話,讓凌嘯听得是肅然起敬,康熙這種重實不務虛的態度和手法,更是讓凌嘯欽佩不已。

    是啊,當今,有當今的國情,至少,康熙口中的地主階層,不僅是凌嘯所未接觸和後世無法想象的,而且,他們對于社會穩定的關系之重,顯然也是不容忽視地。康熙說得很對,等商人階層的規模和財力更加大了之後,政治上的主張他們自然會去爭取,到時候翁婿兩人再順水推舟,還不是水到渠成?可關鍵的問題是,在這個凌嘯並不十分熟悉的封建王朝中,自己該做出怎樣地政策部署,才能擴大和發展商人階層呢?

    正凝神苦思之中,康熙又一層道出,听得凌嘯一愣一愣,連呼老康深謀遠慮。

    “嘯兒,朕不管你要怎麼超越,然有一件事,乃是現在就該要即刻須辦了的,那就是,全國財賦大統查!不弄出一個對比地數字,誰知道今後三五十年的革新成績到底如何?有了成效又沒有黑紙白字的佐證,咱們豈不是百忙一場,找誰哭去?哼,朕可不希望成功後,青史對朕的功績語焉不詳呢!”

    凌嘯正要拍腿大贊,不料康熙卻迅速展現了狡詐伎倆的一面,把凌嘯的欽敬推向極致,“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連老鼠都知道嘯兒你要變法了,可不能讓那些省府州縣給高報了,到時候看咱君臣的笑話……嗯……所以,這個大統查,絕對不能用變法對比的名義來搞……用刷新吏治,清理錢糧。即往不咎。這一來,這些家伙所上報的定然偏低,還不是為咱們多爭取了余地?嘎嘎,萬一朕和你走了彎路,回旋空間就會大多了!哈哈。”

    馬蹄袖一陣翻飛,凌嘯終于忍不住拜服下去。因為,在老康展現出統計署署長素質的同時,凌嘯也忽地發現,自己的煩惱也隨之有了一個可寄望的解決之途,財賦大統查的結果,無疑也是當今國情的一種宏觀展現。

    數據到手之日,便是他凌嘯對癥下藥之時!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48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四十二章 婿也軍國!

    促商卻不從政治地位著手,變法前進行財賦大統查。康熙所談的這兩點,無一不是展示了他作為君主的老成謀國。

    無論如何,這次變法,既然是自上而下的改良,康凌也是脫胎于這個世界的君和王,那他們就不能推行疾風驟雨式的裂變,去打破舊世界創建新秩序,而是必須在繼承過往中,盡量保持社會平穩,通過幾處關鍵著力點去漸進式的演化,所以,這種著力點,康凌就必須把它給找準了,既要能一矢中的,又要能事半功倍。否則,整個改良就會是一個緩慢過程,橫生夜長夢多的波折!

    而凌嘯從其中所領悟到的,自然也決不是一星半點。不惟如此,他對康熙五體投地式的拜服,更多的是慶幸,慶幸于上天賜予了在才情上和自己能互補的康熙,和他一起去改造這個中華歷史上的臨界時代。

    男人間的靠背相倚,多在無言。凌嘯破天荒的沒有馬屁燻天,甚至于還一言未發,但康熙感受到了女婿的凝誠和懇服,擺手笑道,“起來起來,嘯兒不必如此。現在輪到你來講講超越的步驟了,呵呵,朕可是還一直記得你的六字方針中,還有一個‘改角色’未嘗闡述呢。如何,朕拋磚引玉了,今日,你可能讓皇阿瑪領略高論?”

    此時的凌嘯也備受啟迪,思路瞬間泉涌如注,端起奶茶一飲而盡,斬釘截鐵地說道,“皇阿瑪。‘改角色’說的是政治體制改良,就好比您不願現在就提高商人政治地位一樣,時機未到啊。而兒臣以為,第一步驟就該是。在現有政體下盡最大努力去擴大商貿規模……內外關榷齊齊減稅!”

    康熙駭然一頓,熟視凌嘯片刻便追問,“減稅?為什麼!”

    凌嘯給康熙奉了奶杯,侃侃而談,“朝廷設立的江關十余處,一年所收不過七十萬兩白銀。這些銀錢,既比不了一個中等省份的財賦,且大部分落入了各級關榷官吏地腰包之中,往往收上來的是七十萬兩,而商人們卻其實付出了三百萬左右的代價呢!朝廷在這些內外關榷上收益不大。害處卻是頗為嚴重,它使得大江南北上的漫漫商途,壁壘林立如越國境。奸官勒索形同定制,實為雞肋之舉!皇阿瑪,促商地第一要務,就是要讓商道保持通暢,成本費用降低。商人們才會擴大投本,而重利坦途之下,業外之人。才會對商之一業趨之若鶩,紛紛加入其中啊。兒臣知道您最愛民,屢次下天下‘永不加賦’,並輪流豁免各省賦稅,何不秉持這一愛民精神,這一回,著重豁免商途關榷的苛捐雜稅呢?”

    康熙坐龍椅三十幾年,焉能不知道各地國稅關榷上的流弊?蒼蠅也是肉,一下子要他舍棄每年幾十萬兩的國庫收入。著實還有些反應不過來。廢了半天的勁,幾番尋思,老康才算是理清了凌嘯沒說出來的另一層意思。那就是商業發展擴大後,地方稅收上的增益,遠遠能夠彌補這一豁免……赫,還真是舍得舍得,不舍就不得呢!

    不過煩惱又來了,康熙望著出手不凡的凌嘯,問道,“嘯兒,你一巴掌打翻了幾千關榷上官員胥吏的飯碗,這些人也要吃飯啊,該如何安置?”

    凌嘯听他這麼問,就知道老康已經同意了自己的建議,笑道,“阿瑪,是部分豁免而已,又不是裁撤,哪里可能會有幾千人齊齊下崗地盛況?這一次豁免,兒臣琢磨著最多不過削減上千官員胥吏,嘿嘿,皇阿瑪,俗話說得好,沒有吃過豬肉也看到豬在地上走,他們這些人啊,多年來在關榷供職,商人們的那一套早就是耳熟能詳的,十個榷官九個商,早就不知道在副業里暗中賺了多少了,加上關榷中昔日同僚人面熟絡,您還擔心他們沒有生路?兒臣敢打賭,豁免減稅令一下達,只要在日後節省地俸祿開支中,適當撥給一些離職補助,他們這些丟官去職的人,就是最好的後備商人咧!”

    康熙可是第一次听到這種說法,品著奶子細思,卻是覺得句句在理,剛要拍大腿兒稱贊,卻忽地醒悟過來,幽幽道,“你……嘯兒你,你是不是早就再算計這幫人的吧?難怪別人說你是毒藥的……不過,按你這麼一說,這些關員們也地確是擴大商人階層的絕好後備,呵呵,毒得好,毒得妙啊!”

    “呵呵,知兒臣者,阿瑪也!”

    見被康熙識穿了,凌嘯不禁老臉一紅,卻是在赧顏中趕緊講出另外一層的道理,來提醒康熙注意,“不過,兒臣向來覺得,像我大清地各地關榷,其實就是一個朝廷開辦的培訓商人的超級太學!但凡能識字算數的秀才舉子,去那里干上三五年,幾年下來,各地財貨的供銷存,他們了如指掌;勒索個幾年之後,私財本錢也有;南北過往商賈成千上萬,人脈結交得盤根錯節……呵呵,每隔兩年,把他們部分人的飯碗砸一次,基本上,他們就是個差不到哪里去的商人了!”

    -噗!康熙一口奶子飛噴而出,幸好凌嘯早就有心理準備,飛身躲了開去,望著老康傻笑,卻听康熙笑得肚子都破了,捂住了用凌嘯的口頭禪笑罵道,“靠,你還準備每兩年就蹂躪他們一次吶?我大清官場頂破頭的肥缺,十年後,只怕是人見人哭地苦缺了……真有你的,也不怕別人罵你缺德嗎?罷罷罷,就照你的提議,江關內榷上形成定制,朝廷降低稅率四成,裁撤官員胥吏三成,每隔兩年就尋個由頭,派御史去砸他們一回飯碗!”

    “皇阿瑪英明,兒臣謹遵皇阿瑪‘四三二一’方針!”

    凌嘯大喜,拿出後世政客善于總結的本事。定義了減免商稅的“四三二一”政策,簡單明了得讓康熙听來十分新穎,龍顏頗為大悅。不過,康熙樂騰了片刻就想到了另外一個心腹。“咿?你剛才還說了,海關也要減稅,那是怎麼一回事?難道魏東亭這個盡職盡責得海關總督,他們的職守也有偏差嗎?”

    涉及到魏東亭地聖眷,凌嘯便慎重一些,斟酌用詞之前回顧了一下自己所知道的歷史知識。

    海關的稅收,在有清一代是極具斷代性的,康熙年朝廷平均每年不足五十萬,而到乾隆年則爆炸為一百八十萬兩,顯然。這種稅率和康熙年兩千萬兩白銀地外貿總量來說,即使加上了支應部分稽查水師的費用,也確是在百分之五左右。再降低關稅的話,就是很不近人情的了。但凌嘯現在要說的,卻不是總稅率問題,而是稅率的結構問題,“皇阿瑪。六大海關一年的收入,五十萬兩左右的白銀,胥吏陋規弊端橫流。且不必說它,稅率也是合情合理的,可關鍵是,海關總督衙門的征稅策略,出現了政策性錯誤!在魏督執行地‘中華物產保護’思想下,出口者,重征其,進口者,則輕收其費。皇阿瑪,此舉不僅嚴重限制了出口創利,尋致了沿海各省手工作坊的結構偏向于桑茶瓷三種,其他各業幾近荒廢,更使得白銀的擴大流入收到阻礙。這……這乃是反其道而行之地本末顛倒啊!”

    康熙聞言一愣。他的一些宏觀經濟學知識,還是跟凌嘯學的,根基本就不牢不說,這些日子還要苦心鑽研凝血壯,反應速度和接受能力上難免就有些緩慢。但老康的性情卻沒有改變,一擺手止住了凌嘯的解說,堅持要自己思考,“別說別說,朕想想,朕想想。反其道而行之地本末倒置?厄,你的意思是要多征收進口者的關稅,少收出口者地?嗯……出口賺人家錢的,減稅促進,進口被人家賺的,多征壓抑……對啊,朕是以四海為家的,國內商民的白銀多了,還怕沒朕享用的?啥不可以買來啊,還怕中華物產匱乏了?嘯兒,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呆了一下,凌嘯就馬上大喜,而且是真的喜到了心里。康熙能有以四海為家的概念,本就是一種進步,再加上堅持要獨立思考的認真,顯然是在他內心深處,有種想和自己同拍合節地渴望,可愛極了。

    凌嘯連忙肯定道,“皇阿瑪真是說到了核心點子上了!兒臣建議,除了若干關乎國計民生的物產,如糧棉、軍品、礦產和機械設備之外,干脆就大範圍取消出口和提高進口稅!如此一來,不僅從事對外出口的商人數量會大大增加,而且沿海各省的供應各業,就如雨後春筍般枯木逢春,什麼物品能在海外賺錢更多,商人和作坊都會加大力度去專攻它的生產,用不了多久,這產品,定然就會形成‘桑茶瓷’那種方興未艾的局面。而且,由于重要物資的特稅政策,也不會阻礙國內亟缺品的進口,如糧棉等,只要加大購買庫存,還能夠防止天災饑饉呢。”

    作為一個接受了價格杠桿觀點的人,如此的經濟之道,听得康熙頻頻點頭,一點也不覺得這種推演邏輯荒唐,反倒是興趣盎然地開始打岔起來,“這些政策朕同意了,你且召魏東亭進京探討吧。不過,你倒是說說看,當今世上,除了你和朕之外,還有誰,也把海關的職能做了這樣豐滿的定位?”

    這句話問出,凌嘯開始還以為是老康要面子的老毛病又犯了,剛要說“亞當斯密還沒出世,除了咱爺倆舉世無三”的時候,卻听康熙霍地站起身,繼續深入地說道,“如果別的國家過十幾年也都明白了,那別人也就不肯開放國門了……嗯……海軍,海軍啊……咱們現在就得要搞船堅炮利啦!嘿嘿,還是老十三說得好,敢不開門?門柱子都給它拆掉!嘯兒,既然你說海外買糧食可防災荒饑饉,好,懸河黃水菜花汛,河南山東頻頻上折子,早就頂得百般叫苦了,現在就開始下令福建作準備吧,等勤王海軍一回國,令他們率領商隊,帶著賑災款項去扶桑吧,先禮後兵,買糧,不賣的話……嘿嘿,你不是說他們有很多銀子嗎?減稅那麼多,朕和戶部會缺錢的啊!”……現在就……嗎?借口啊這是!

    老康的一個大彎轉得這麼急,凌嘯頓時啞然,尋思一下才明白。老康不僅是想檢驗一下勤王海軍,而在前段時間的舉國疑議中,老康自覺威信略下,他也需要一次勝利,給嘰嘰喳喳的腐儒們一個嘴巴……好!既然是東方儒家國度的宿命,兒也軍國,爺也軍國,那就婿也先軍國一把吧!

    凌嘯跪下頓首三下,起來卻是毅然絕然,“兒臣不同意現在就對扶桑下手。打扶桑,要畢其功于一役,滅其國,亡其族,廢其種,如今我國不具備此種財力軍力,溫吞水之下,兒臣不想把他們打醒悟了……先打瞿邏(泰國)吧,那里盛產可口的稻米,也填補法軍勢力收縮後的戰略空白,而且能有名義在馬六甲附近安插據點,日後形成錫蘭和埃及的控制鏈。請皇阿瑪三思。”

    第一次看到凌嘯的眼中射出懾人的仇恨,康熙雖莫名其妙,但這不是他的核心需要,而且凌嘯說得是戰略需要,埃及和斯里蘭卡的接收才是迫切問題。老康也就笑道,“瞿邏?好,就瞿邏吧,呵呵,朕的超越要開鑼了,不敲瞿邏,怎麼開張?”

    康熙首肯一下,凌嘯自然是大贊他從諫如流的,只不過,在馬屁之外也不禁心里一嘆。人妖國度啊,你們不要怪我,我也知道前五百年無怨後三百年無仇,可誰讓你們現在既不是屬國,又特別好捏的,且又趕上了康熙需要開堂鑼的時刻呢?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7 10:46
第五百四十三章 師生誼蟬蛹當別禮,九阿哥沒罪才圈禁

    四月初八,已經烈陽高照的初夏。早上一場透雨過後,不到兩個時辰,潞河  驛已經又是一片暑熱了。

    九阿哥胤?f接到了康熙的聖旨,剛剛從承德避暑山莊趕回京城,對京師的炎 熱更加敏感。然而,這種寒暑變遷所帶來的焦躁,和迎接官員們的唧唧喳喳相 比較,根本就不值得一提。到處都是“君王動動嘴,臣子跑斷腿”的抱怨之聲, 一時間,聽得這位煌煌貴冑如墮雲霧,偏偏驛迎的宴會又不便詢問,著實憋得 胤?f有種想要抓狂的衝動。

    但他不敢。

    京師承德相距甚近,消息駿馬一夜可達。可以說,凌嘯回京的這一個月來, 京師裡面的泄密案、文字獄、新儒學和變法之爭,天翻地覆與地動山搖,避禍 熱河的老八老九無一不曉。現在,幾十名官員們或因公或因私都來迎接,見到 自己後就紛紛倒苦水,老九一看便知,顯然,八阿哥的計策奏效了……老十 四果然懼怕凌嘯的淫威,愣是不敢在變法之事上和凌嘯挺半點腰子,失卻了廣大士大夫們的熱望,所以,這幫人才記起了八哥的立場堅定,想吃八爺黨的回 頭草呢。可是,胤?f此刻哪裡敢為此沾沾自喜?

    對於凌嘯一路凱歌高奏,兩兄弟除了嗟嘆之外,剩下的就只有駭怕,尤其  是老八的奶兄雅格布作為第一號欽犯被逮入詔獄之後,急得兩人是食不知味,   懼得他們提心吊膽。連派遣心腹眼線去天牢打探一下的念頭都不敢升起,生怕   讓本來就嫌疑之地的自己等人,被父皇和凌嘯疑心到了死地!所以,來迎接他地 官員越多,胤?f就覺得背上的芒刺越多,聽著席間不少人議論著駭人聽聞的“ 凌式會考”和“東門刺殺”,老九是一句瓷實話都不敢吭。一面端著杯子苦熬時間 ,一面卻等著內廷中有人來指示。正汗水淋漓的時候,庭院口的幾個眼尖官員一

    指外間,駭然道,“喲,那不是十三爺嗎……怎麼帶了這麼多的……?”

    來的就是十三阿哥胤祥,而且還有上百地大內侍衛。劉鐵成和德棱泰神情冷  峻的導行在前,一身像征赫赫皇威的黃馬褂,上了門階便狠狠推開驛卒,率領 眾多侍衛給皇十三子怡親王清開了一條道。高喝聲“怡親王駕到”之後,便板著 死人臉仗劍左右,眼睛盯著地面,卻絕不向老九這今日的正主瞟上一眼。官員 們的臉全白了,幾十雙眼睛齊刷刷地看向了會面的兩兄弟……十三爺來頭 不小,來者不善啊!

    “九哥一路辛苦了,十三弟給哥子請安。”胤祥依舊是脫然模樣,也不因為眾 官員忘記叩拜自己而在意,搶上來就深深打千,給胤?f行了家禮。就是這一記 家禮。官員們還在懵懂之中,九阿哥卻是嚇得身子一抖。弟弟帶著父皇的侍衛 而來,顯然是秉承有康熙的旨意,不擺宣旨欽差的譜卻給哥哥請安。不妙得很 啊!果然,老十三一起身二話不說便把手一招,“來呀,請九爺上轎!”

    “請”這個字,在不同場合形勢下,是可以有不同理解的,但劉鐵成和德棱 泰冷冰冰地把手一“請”地動作,任誰都看不出有絲毫的敬意和可抗拒性。剎那 間。整個潞河驛接官廳之中,登時嘩然一片,千盼萬盼的八爺黨骨干不知道會  是何等的命運,這讓想吃回頭草的官員們不禁目瞪口呆,可惜。官場險惡,君 威難測。從來不缺眼頭的他們,誰又敢張口問怡親王一句,“是不是請九爺去吃 牢飯?”

    胤?f這時候反倒鎮定下來,懼色褪卻,對向來政見相去千裡的老十三笑道  ,“此去若是見皇阿瑪,九哥謝弟弟你來接我一趟。若是去圈禁所在,望弟弟你 轉告阿瑪八個字:雪裡埋屍,久後自明。十三弟,請!”

    說罷,老九掀開轎簾提襟就上,利落坦然得毫不拖泥帶水,連胤祥跨馬隨 行的時候,都暗贊一聲九阿哥好灑脫。但灑脫卻是老九裝出來的,在人前搏名 聲的悲情之舉,是沒有必要帶進就他自己一人地涼轎中的,並不是缺心眼的皇 子,面對懍然難辯的前程是平安還是圈禁,又如何能做得到毫無芥蒂?花花世界  地紙醉金迷和冷冷清清的高牆生涯,其間的反差之巨大,是胤?f一想到“活死人”三字就發抖的在乎。而正是有了這種在乎,胤?f自然達不到眼觀鼻,鼻觀心的  境界了,一路上他都用余光瞟著紗窗外的街道,心中七上八下地判斷著所走的路徑。看到轎子過了東直門,胤?f也只敢松了半口氣。這說明不是直接囚禁在自 己城外的貝勒府上而已,雖有可能是去紫禁城見父皇康熙,但也不能排除是去宗 人府或者夾蜂道被審訊啊。

    正凝神細想雅格布究竟犯了多大多深地罪行,胤?f就感覺到轎子猛染向北一 轉,既不是去皇宮也不是去天牢,而是國子監 和雍王府方向,頓時,老九糊塗了。不過,他沒能糊塗多久,當轎子停下之後,  胤?f看見了綠瓦紅牆的雍王府,不,是高懸康熙御筆親書“超王府”的凌嘯府邸!

    “九哥!”見老九狐疑地就要邁步進府,胤祥忽地上前兩步,拽了他的胳膊喊 了一聲,卻又遲疑了片刻,久久才長嘆著道,“面對師傅,九哥定要明智,定要  慎重,弟弟言盡於此,就不陪哥哥進去了。”

    師傅?凌嘯?!胤?f聽著老十三飽含警醒味道的含混話,心中像是打翻了五  味壇一樣。血濃於水啊,這般手足溫存地關切之言,他老九已經好久沒有聽到  了,今日,卻在這種顯然嚴重事關福禍的關鍵時刻,卻在一個平日裡左右看不  順眼地兄弟口中聽到,縱是胤?f心如冷石,也不禁感佩激蕩良久難平……就 憑老十三這俠王兄弟的這片心意,自己也一定會明智和慎重的。

    但一進入超王府後院,胤?f就發現,不明智和慎重的人,卻是凌嘯~~~哪 有堂堂一個攝政親王,自己趴在雨後軟泥上不說,還拉著府中男女人等全趴在 地上的?!

    只見郁郁蔥蔥的碧樹芳草間,一身五爪金龍光鮮王袍的凌嘯,匍匐在地屁股

    翹得老高,身邊包括姑姑長公主在內,全是同樣做派,也不知道在搞些什麼。胤  ?f不敢遲疑,恭恭敬敬地報了名號,依次給凌嘯和黛寧請安,可是,請安卻遲遲得不到響應,黛寧和凌嘯幾人全都是聚精會神,根本就沒有甩自己一下。

    啪!凌嘯忽然高興得手舞足蹈,一巴掌拍在黛寧的腰臀上,哈哈笑道,“呵  呵,姑姑,這裡有三個洞,小嘯這回終於找對了!”

    三個洞?……日你凌嘯的先人板板……流氓!

    胤?f再怎麼畏懼凌嘯的淫威,可一旦涉及到這種淫威真的很淫,且淫的是  自己親姑姑的時候,心理上的不習慣很快就轉化為屈辱,不禁義憤填膺。不過  ,本身自顧不暇的他卻沒有為黛寧強出頭,因為據他的了解,姑姑的個性那是  剛烈無比的,當眾受了這般下流的調戲,那是肯定要回敬大嘴巴子的,而且是不   掉幾顆牙齒也得流滿嘴血的!

    然而,老九等了半天都沒有看到姑姑發飆,倒是黛寧旁邊的一個女子,操著  怪腔怪調的漢語,指著她自己兩腳之間驚喜道,“凌嘯,這裡也有三個洞,口很 小的,似乎也不深,咿呀,裡面好像還是濕的。你快來,來摳摳看啊……騷貨?胤?f差掉沒摔倒在地上。

    再也受不了的時候,老九候著腰走上幾步定睛一看。原來,凌嘯這位當朝總 理王,正帶著姑姑黛寧和一名洋貴婦,饒有興趣地用樹枝撥泥土,一個小洞一  個小洞地抓蟬蛹玩兒,可能是連挖兩個空洞之後才抓到一個,姑侄倆高興得恨  不得擁抱歡慶,還誇誇其談地討論蟬蛹該如何烹飪才香甜可口呢……老九頓  時差點給氣哭了……靠!蟬蛹兒再好吃,也不能說得這麼讓人誤會吧?說 有洞不就行了,干嘛一個拍我姑姑的身體,一個又亂指方位瞎形容的,活該我懷 疑你們!

    他重新高聲請安一遍後,幾人總算是聽見了,轉過頭來的是黛寧和洋貴婦。凌嘯也不轉身,一句話甕聲甕氣地說出來,卻如同一桶冰水給九阿哥當頭淋 下。

    “別吵!我與你師徒一場,總歸得要聊表心意,這才親自教授你娛樂之道和 朵頤之樂。一輩子還有幾十年寒暑,這抓蟬蛹雖不上正席,可怎麼說,也比咬  著狗尾巴草尋蛐蛐要有品位得多啊。你就要被終生圈禁了,高牆獨院中,恐怕 也只能靠這些豐富你的度日游戲了。小心看好吧,錯過了可是你的損失!”

    終生圈禁?!

    胤?f大驚失色,此時才算是真正的怕上心頭,而且怕得是那麼得具體,惶然  中張目四顧高高的宮牆,想想自己府邸也不過和這王府花園的形制大小相仿,  真要是圈禁了,那可就是一口吞噬韶華的大棺材罷了!看看口出驚人之語的凌  嘯,瞧瞧滿臉悲憫的親姑姑,老九慌了,“妹夫……王爺……師傅,你可  不能聽雅格步的一面之詞啊,胤?f敢對天發誓,不管雅格布在泄密案子裡面搞 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我都沒有干系……

    凌嘯霍地站起身來,深邃的眼光在胤?f臉上掃視,冷笑道。

    “有干系早就死路一條啦!正是因為沒有,才只終生圈禁你!”

[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07-12-17 14:01 編輯 ]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27 15:18
第五百四十四章 三十老娘,倒崩孩兒!

    胤?f仰起頭,對矗立在自己身前的凌嘯熟視良久,心卻好似沉到了冰冷的永定河中,嘴角憋動半晌,“要見皇阿瑪”的這要求終究沒有從口中喊出來。十三阿哥和大內侍衛的出動,已經顯示了,圈禁自己的決定,是直接來自垂拱深宮的父皇康熙!

    命運似乎全然沒了選擇。

    倒是一股濃重的悲戚久久縈繞,激得這個弱冠皇子把心猛橫,愴然冷笑,“好一個沒罪才終生圈禁!皇阿瑪和師傅要革新時弊,圈禁我這容易被人扯來當大旗的子弟,想必也是不得已的菩薩心腸吧?看來我要見皇阿瑪一面,也是不可能的了,由此推論開去,承德避暑山莊裡的八哥,也是難逃軟禁的命運了……不過我沒想到,平日裡精明透頂的師傅,這次居然親自出面來圈禁我胤?f,嘿嘿,三阿哥四阿哥之後又有我們老八老九,盛極易衰,師傅你就不怕世人給你加上一個‘燕啄王孫’的罪名嗎?!”

    老九這套人言可畏的說辭,當然不會是為了挺腰子,也不是為了求凌嘯,而是希望恐嚇一下,無非求個圈禁之中的平安。說到底,和漢朝韓安國‘安知死灰不得復燃’的那一套,有異曲同工之妙罷了,否則也不會拿已經死翹翹的老三老四來相提並論了。

    但凌嘯哪一天不是被“人言”給泡著的?要是畏讒懼譏,也得不到流毒親王的稱號了。當下凌嘯無所謂地一笑。指著蟬蛹嘆道。“九哥,古人喜歡以蟬喻人。駱賓王說‘無人信高潔,誰為表予心’,這說地,就是本王這種曲高和寡地蟬啊!不錯,你猜得很對,圈禁你的確是皇阿瑪的菩薩心腸,你和八阿哥身份貴重。是虞世南口中‘居高聲自遠,非是籍秋風’的那種蟬。一言一行,都對士林有著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的。為了士大夫們少些唧唧歪歪,只好辛苦你們了。”

    話說到了如此天窗透亮的地步,夫復何言?

    可是,凌嘯接連引用《詠蟬三絕》中的兩絕,胤?f卻不由得聯想起了另外地那一絕。馬上就泛起難言的苦況和憤懣……日,老爺子和凌嘯簡直太自私了,淡淡地一句“辛苦了”,卻是要自己兩兄弟去當李商隱那種“本以高難飽,徒勞恨費聲”地苦蟬?!這一文雅的聯想不打緊,胤?f卻在內心中一發不可收拾。虞世南和李商隱一得意一失意的個人命運的雲泥之判,讓他對自己日後悲慘遭遇的臆想越發形像起來。

    “你老九和八阿哥在商政一道上都頗有見地的,唉,可惜了。”他正沉浸在悲憤之中,卻聽凌嘯砰砰響地拍著胸脯。承諾道,“本王知道你喜好西域胡姬。等使節團艦隊抵達天津衛,那些肌膚塞雪地洋妞,呵呵,這可是極品重禮啊,不信你問老十三老十四,他們都是一親芳澤過的,嘿,那個食髓知味……只要你在禁所內也能寫些善政條呈,放心,本王定會盡力挪個把給你送進去的!”

    靠,真的假的?你會這麼好,給我這活死人送西洋美人?

    老九聽得哈喇子都快流出來了,看著不知道是炫耀還是刺激自己的家伙,真想一個窩心腳踹過去。強自壓抑暴走中,老九忽地心中猛然一動~~~凌嘯這廝身為總理事務王大臣,位高權重,事物繁忙,像奉旨圈禁自己地這等破事,犯得著親自出面,又挖蟬蛹又是詠蟬又是條呈的?要說是怕自己這空桶子阿哥銜恨於他,還著實是小瞧了這廝如日中天的聖眷和睨視天下的膽量了~~~難道凌嘯今日這麼花功夫,是要給自己擺明合作和不合作的兩條路,希望壓服自己支持革新不成?越想越覺得奇怪地時候,胤?f余光一掃,只見凌嘯身後的黛寧姑姑輕咳一聲,正殺雞抹脖子給自己使眼色,示意趕緊向凌嘯拱手相求呢。

    霎那間,胤?f如夢初醒,凝神一想便知道自己猜得很對。不錯,凌嘯也好,康熙也罷,對他們來說,圈禁自己和八阿哥絕對是個下策,雖能讓士林陷入群龍無首地懵嘈之中,卻無法回避天家在革新事務上的分歧,時間長了終究會有不妥之處。與其圈禁了事,還不如一方面隔離八哥,一方面又以威權強壓自己支持革新!只是,九阿哥面臨抉擇,也是讓他備受煎熬的。因為,和不參與也不阻礙比起來,支持革新顯然意味著背叛,至少,是對老八的背叛!

    萬般猶豫中,就只見園子門口腳步聲裹裹近來,卻是以凌嘯的大舅子佟性為首的十幾名宗人府官員求見,顯然是要來請示自己的禁鎖事宜的。

    威逼利誘得如此迫在眉睫,饒是他老九不比常人,也不禁慌了神,雙手仿佛不由自主地猛然拱起,“如果不能在戶部多看各地稟報的話,我就算想寫商政條呈,閉門造車之下,也寫不出切中時弊的好條呈啊。師……師傅……

    凌嘯裝出的驚訝表情,比周正龍的華南虎照片還要假,“你……你還真的想寫切中時弊的革新條呈啊?”

    “想”這個字很簡單,對老九來說,卻又是那樣的難以出口。要是無視凌嘯的拉攏之意,就得馬上被關進圈禁之所中去,苦候老八將來能脫穎而出奪得皇位後釋放自己了。然而,即使能充分信任老八有這個本事,自己也算不准老爺子還能活多少年啊,萬一被關到七老八十才放出來,那還有個屁的意思?!可一旦現在把老八給賣了,心理上的負疚倒在其次,關鍵是名聲會很臭,既失卻士大夫的人

    望,又有背棄昔主之惡。如果胤?f不能自立門戶地話。那就真是人僧狗嫌了,誰繼承皇位都沒有他春風得意之日了!

    “嗯?”凌嘯地追問一哼中,新任宗人府宗令的佟性卻不管九阿哥的猶豫,三步並作兩步走上前來,也不因是凌嘯的大舅子便廢禮,給凌嘯叩頭後呈上幾份文書,“稟報王爺,這是承德離宮送來的急件。”

    胤?f大松一口氣。心中十分感激佟性給自己又爭取了片刻權衡的時間,一方面艱難地在心中左右思量該怎麼辦。一方面眼瞳無神地瞟了凌嘯打開的那些文書。但就是這一瞟,那最底下一份明顯放反了的文書,看得九阿哥目瞪口呆。其封面上鬥大地“諫商政革新十三言”幾字,那字體,赫然就是他十分熟悉的八阿哥親筆手書。

    八哥已經開始給凌嘯寫革新條呈了嗎?!

    老九頓時大驚失色,一回想起宣召自己入京地欽差還逗留在承德。便越發發慌。難怪欽差不和自己一起回京的,肯定是留在熱河避暑山莊一樣對八阿哥威逼利誘了,而現在看來,志存高遠的皇八子胤?,顯然也不願意將青春韶華和爭位希望都浪費在高牆圈禁之中,向凌嘯率先屈服而把八爺黨黨眾全給賣啦!

    見凌嘯一目十行地看著那些文書。眼瞧著就要看到八哥胤?的那一份了,胤?f覺察到了危險迫在眉睫,砰一聲猛然跪倒在地……開什麼玩笑,如果等凌嘯看到了才干見識上都勝過自己好幾籌的八哥的諫言,天知道他還會不會甩自己?說不定。為了給八阿哥一個動真格地警儆,多半會把自己真的給圈禁起來呢!機不可失。失不再來,老九昂首亢聲道,“想!師傅,胤?f身為皇子,國家屏藩,為社稷勃勃自新而建言建策,是義不容辭的。還請師傅代奏皇阿瑪,請皇阿瑪念在我的幡然醒悟上,為我求情一二!”

    他出口服軟的聲音,高得嚇了四周的人一大跳。凌嘯卻只是抬頭暖了他一眼,一面低頭繼續看文書,一面卻心不在焉地問道,“哦?求情不是難事,關鍵是誰都不知道這是不是你地真心話,萬一日後你又心智不堅,對你多不好,那豈不是辜負了皇阿瑪的菩薩心腸?”

    老九知道凌嘯所說的是實情,要是日後自己再扯東拉西的暗中使絆子,對康熙這個父親來說,還真不如現在就圈禁自己得好呢。但現在連老八這個八爺黨頭子,都向康熙和凌嘯投誠獻媚了,自己還挺著衛護八爺黨的政見,豈不是在和錦衣玉食地生活過不去麼?當即,老九扯了佟性等官員的官袍,又指著長公主黛寧,幾乎是憋著中氣吼道,“王爺,請姑姑這長輩和大人等宗親做個見證,胤?f發誓……7有偽誓,天誅地滅!”

    聽著九阿哥把薩滿教地滿天神佛都扯出來了,凌嘯這才停下了閱讀,狐疑的眼光幽幽幾眼之後,一擺手嘆道,“罷罷罷,你我師徒郎舅一場,今天的事情本王就為你擔當一次,本王作主了,你去容若府上求見皇阿瑪去吧,皇阿瑪在氣頭上,你需好好的痛陳,能否打動他老人家,就看你自己的了。”

    胤?f大喜過望,這時候才感覺到冷汗浸濕了整個後背,生怕凌嘯看到老八的那份諫言,也不再多耽擱,千謝萬謝地向園子門跑去。可是,沒等他跑到園子門口,凌嘯一句驚嘆的話,卻好像是一根大榔頭砸在他的心房上。

    “混帳東西,這離宮總管寫得是啥狗屁諫言?一個四品內臣,簡直是坐井觀天,白白浪費了這手寫得不錯的字嘛!咿,怎麼看著有些像八阿哥的瘦竹體啊?”

    老九差點一個趔趄給摔倒在地,嗖然止步呆立老半天之後,才曉得忘記了善於模仿字體的老十四,是也會寫老八的那手字,不禁在心底咬牙切齒,“三十老娘,倒崩孩兒!”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29 11:03
第五百四十五章 殺了我吧!

    “三十老娘,倒繃孩兒?九哥這是在說我麼!”冷笑忽地在旁邊響起,一個穿著團龍親王服飾的人自圓門外的翠柳後跺步而出,赫然就是主管兵部而春風得意的十四阿哥胤禵。

    兄弟相見,身為哥子的老九卻不敢眼紅,他萬萬沒有想到,一直不見的老十四竟然就在這裡等著,還聽見了自己的宣泄之言,一時間尷尬不已。

    兩人曾在八爺黨裡共冶多年,彼此秉性都是了如指掌的。胤?f深知,這個弟弟的性情,其實和二阿哥胤礽的陰毒、三阿哥的悶狠、四阿哥的陰鷙都全然不同,善惡恩仇全憑一時、一事、一勢而定奪,不僅心機城府深沉難測,處世行徑百無禁忌,而且才干能量上也是令人側目!既果敢超越廢太子,又細刻甚於雍正,還比老三善於邀寵投機,否則,老十四當年也不可能從八哥集團中叛出,說自立門戶就自立門戶,並在康熙和凌嘯那裡都如魚得水,不但沒受自立之弊,反倒游刃有余了……總之,老九對於胤禵的評判,其實遠比雍正等兄弟更加的忌憚,覺得他是個骨子裡面最最無情、偏偏又令自己著實嫉妒的人。因為,老十四一路走來所做出的事情,脫離八阿哥陰影自立門戶也好,得到康熙和凌嘯的垂青也罷,都是老九自己多年來午夜夢回中,想做而沒有勇氣去做的事情!

    見胤禵瞪著自己詰問,老九干笑幾聲。正要支吾過去。卻不料胤禵不依不饒,低聲喝道,“不錯,姐夫手上的那份文書,就是我做地假,上面地字就是我模仿八哥偽造的!怎麼,莫非哥哥你覺得我做錯了,覺得我冒了偌大風險說服姐夫。卻是救錯你啦?好,好。好,你轉身去找姐夫挺腰子,去找佟性領圈禁之刑罷。”

    十四弟毫不掩飾的直陳其事,頗有把醜事當得意之舉的口吻,讓九阿哥大吃一驚,這才曉得真正想給自己機會的。其實不是凌嘯,而是老十四!但胤?f著實不想回去和凌嘯挺腰子了,雙腳又哪裡邁得開轉身的步子,懵懂中一拱手,莫名其妙地問道,“十四弟。你為何要救我?”

    胤禵閃一眼遠處的凌嘯等人,嘀咕一句“此地不宜深談”,便扯了九阿哥就走,一直拉他到了門外,老十四才誇張地抹了一把冷汗。悶聲道,“什麼也不要說。上轎,弟弟先帶你去一個地方看看,然後再去見皇阿瑪的話,想必你才會受益無窮!”

    兩兄弟共乘一轎,在街上並沒有走多遠,大惑不解地老九就發現已經到了目的地,下得轎來抬目一看,卻是已經被青磚高圍起來地“敕建簡親王”。

    九阿哥也是心思玲瓏剔透的人物,低眉略一沉思即便明白了老十四的目的。前簡親王雅爾江阿,就是因為在慈寧宮褻瀆了皇太後,而被懿旨判定終生圈禁遇赦不赦的,乃是目前大清朝唯一一位活著的被圈禁宗親。在去見康熙之前,老十四把自己領來看看,想必,是要讓自己看看被圈禁之人地慘況,以顯示他老十四救自己救得是多麼的施恩深重吧。

    對老十四玩的這小九九,胤?f其實是在心裡面頗覺不值一哂的,但憑著老十四的面子一進入這圈禁之所後,老九便在影壁後被王府裡面的情況驚呆了……地衰敗之景,漫石地面雜草不見,畫廊檐角蛛網不結,收拾得比壞事前還要金碧輝煌。而更駭然的是,當老九進入到後花園之後,卻瞧見碧樹華池之間,精亭秋千之上,到處都是各色各族的美女,衣衫蔓羅賞心悅目,鶯鶯燕燕春光妖嬈,簇擁著那正在飲酒作樂的廢簡親王,在其面前各展其能,水鄉妙齡紅牙淺唱,西域美姝翩翩起舞……好一派須眉天堂之景,端地是男人溫柔之鄉!

    胤?f咕咚一聲連吞了七八口唾沫,心如鹿撞,嘖嘖稱奇……靠,簡親王這種圈禁的日子,真他娘地羨煞旁人啊!冷不丁,只聽身後的老十四嘎嘎而笑道,“嘎嘎,九哥若是想要過這種日子,弟弟我可以向皇阿瑪呈請,讓你來陪簡親王也無妨地。不過為慎重起見,你何不去和簡親王去談一談?”

    這陰陽怪氣的話提醒了九阿哥,注意力迅速定格到了簡親王這主人身上,不看則已,細看卻是駭然一驚。原來兩年不見,在猛灌美酒的簡親王,四十壯年已白發蒼蒼不說,而且眼空似洞,皺如枯核,色若敗橘了,怎麼看都是一幅風燭殘年之像。

    老九正自喘度他是否縱欲過度的時候,老十四卻

    森然道,“九哥看著這宗室叔叔,覺不覺得他的模樣很怪異?嘿嘿!,不錯,當日褻瀆太後之後,皇阿瑪勃然大怒,責令姐夫親自監刑,留其卵卻去其杵!哼哼哼哼,對著成群結隊的嬌媚萬千,空有滿腔蓬勃欲火,卻苦無泄洪之道!可悲啊,可嘆啊,他老人家能活到現在,已經是奇跡啦。”

    留其卵卻去其杵?!胤?f聽得汗毛眼都豎起來了,這……這是人間酷刑之罪啊,愣是讓男人至陽至剛的三昧真火,曠日持久地苦苦煎熬,活活從內裡把人焚心滅身,端地是歹毒陰狠至極。

    九阿哥猛然回頭盯著把自己帶來的老十四,衝上去就是一推,惡狠狠地吼道,“老十四!你是什麼意思?帶我來看圈禁之苦,是在威脅我嗎?莫非,九哥要是不承你的情,不聽你的話,你也想對九哥如法炮制不成?哼!簡親王落得今日下場,那是他膽敢偷窺皇太後沐浴,但我胤?f是這種禽獸嗎?皇阿瑪和凌嘯於我父子郎舅,即使真圈禁我,也僅僅是政見之歧,決不會這麼對我,也不會允許任何人這麼對我的……你敢?!”

    不能不說老九的反應還是很敏捷的,他很快就意料到了胤禵這麼做決不是菩薩心腸,甚至很快就推斷出了這小弟弟的險惡居心,那就是把自己從老八的麾下,活生生地逼迫到他的陣營之中去,故此厲色叱問。

    不曾想,胤禵比他還要厲色,翻臉比翻書還要快,伸手就是一拳擂在老九胸前,勃然狂怒,“好,好,好,這裡是上不挨天下不著地,消息也無需擔心泄露,我老十四就給九哥明說了吧。你們以為以退為進,讓那般士大夫擁到我的門下來的伎倆,我就沒看出來?哼,你們太小看我老十四啦。告訴你九哥一句金玉良言,害人之前就要思量好能不能一舉置人於死地,八哥他笨就笨在白白得罪我而樹敵!嘎嘎,這次你差點被圈禁,就是我安排人給皇阿瑪建議的!你給我記住,我老十四這一次大度了,不和你計較,但若是你依舊執迷不悟,我胤禵日後一樣有把握將你逼入死地!”

    這真是無恥到極點的坦誠,坑是這弟弟挖的,把自己踹進去又扯起來的也是他,人都說當了皇帝便能決斷兄弟叔伯的生死存亡,可事實上呢,卻是如今在台面上的弟弟,動動嘴皮就能陷自己於死地!

    九阿哥看著這囂張至極的弟弟,忍不住心中有些悲哀,也不知道何時自己成了任人傾軋的對像,忽地一陣頹唐,泄氣道,“罷了,那得謝謝十四弟寬宏大度了,我保證不會再惹你麻煩,走吧。”

    “走?九哥你能走得了多遠?我勸你不要走的好,聽聽弟弟我的良言相勸。”胤禵冷笑一聲,“就憑你剛才在姐夫那裡的一席誓言,八哥以後發達了,他也不會放過你!”

    老九再怎麼無能也是年長阿哥,再也讓忍受不了老十四的步步緊逼,心中不由得想起了十三阿哥胤祥對自己的謙恭循禮,對比之下更是惱火萬分,爆吼道,“那又怎麼樣,八哥不放過我,還不是拜你所賜?!哼,你別以為九哥看不出來你的打算,現今革新在即,你和老十三都在賣弄各自琴瑟,誰能平息士大夫的反對之聲,有能力駕馭他們套上鼻頭,誰就能得到皇阿瑪和凌嘯的歡心,所以你才處心積慮逼我就範,讓我出來和他們虛與委蛇,你坐收其利卻不承擔其弊,是不是?哈,哈哈哈,若是你擺出禮賢下士的派派,我說不得還領情,可你老十四逼人太甚了。告訴你,九哥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胤禵面上絲毫不讓,心中卻是苦笑。

    老九所猜測自己的目的,倒也是毫釐不差,而且是能壓倒老十三的爭寵手段,勢在必行。但收服年長阿哥和籠絡小弟弟們不同,那是要必須威勢赫赫強壓猛逼的,否則根本就駕馭不住老九,更別談通過老九間接去駕馭士林了。

    為此目的,胤禵銘記著凌嘯曾經笑話做權者最高境界的一席話,前半段的文戲都是老八的強項:“讓反對你的人理解你,讓理解你的人支持你,讓支持你的人忠誠你”,而胤禵的強項則是後半段:“可以允許別人不喜歡你,但一定不要讓他恨你,萬一他非要恨你,那就定要讓他怕你,若是他怎麼都不怕你,只好讓他再也見不到你!”

    所以,胤禵在苦笑良久之後,殺機不知不覺地升騰了起來,“真的麼,九哥,我就真的沒有福祉得到你的輔佐麼?”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30 10:09
第五百四十六章 虎毒尚不食子,御天真龍卻會!

    胤?f非常突兀的一句話說出來,胤禵不由得當場一愣,按捺下心頭殺機,狐疑地上下打量老九。

    老九的臉上掛著蔑視和譏誚,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在這宗法時代,無故殺兄的罪名可比弒君輕不了多少,連凌嘯都不敢妄取皇子的性命,就更不要說眼前這個小弟弟了,一旦妄為,和自殺是沒有區別的。你老十四不是號稱胸懷遠大抱負高絕麼,有膽動我一根毫毛,與我同歸於盡試一試?既然你不敢,九哥還怕你拉得長拍得扁不成!

    見到老十四果真啞火,胤?f非常的解氣,深覺報了被坑來逼去的一箭之仇,忍不住揶揄調侃道,“怎麼?弟弟你寬宏大量不殺我啊,那哥子這廂拜謝了,那就一起走吧!不過,呵呵,說老實話,十四弟你剛才的眼神那麼嚇人,著實嚇了九哥一大跳,現在才知道你也不過是姓個‘向’的罷了……

    胤禵隨凌嘯出國一趟,也是學了些真城府的,深知心中是何等恨得牙癢癢,這簡親王府都不是立刻部署對付老九的合適場地。所以,在老九說出賭氣式的狠話後,他本准備就此壓抑殺意,暫且離去後再從容算計的,然而,九阿哥說自己不過是個姓‘向’的而已,立刻就引起了少年人的好奇心,雖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也不禁一面默臉和老九回走,一面悶聲問道,“我姓向?什麼意思?”

    老九有些惋惜地瞟著笙歌翩舞的胡姬。冷笑道。“哈哈從前,有頭大公像和一對水牛做鄰居,正好公牛有事要出去幾天,便拜托大像無微不至地照顧母牛。辦完事回來後地第二天,大像就被公牛找上門來痛罵說:‘像老弟,你做得不對啊,照顧賤內幾天,哼。竟然照顧到牛屄都大了’!”

    (PS:汗,本月事故突發。未完成承諾,也有像哥之嫌。)

    這是一個京師流傳地笑話,但此時卻絕不是笑話,既隱喻了老十四無非說大話放空炮的色厲內荏,又警告老十四牛屄不可像來用,“風牛像不相及”。不要覬八爺黨!

    胤禵聽出個中意義而嗖然止步的時候,胤?f也是同樣,冷然振臂一字一句道,“十四弟,八哥和我先前把你當渡劫鼎爐,是我們得罪你在先。所以你這次整我一道,九哥當是報應,就此劃過了,日後井水不犯河水,各憑福分。但你要是膽敢再威脅說什麼逼我於死地。哼,九哥就再也不會當你是小孩吹牛屄。窮盡所能,聯合他人,也要和你周旋到底,魚死網破,在所不惜!”

    兩兄弟今天算是徹底的撕開了臉面,所以,老九的反威脅也赤裸裸,潛台詞甚至把老十三也扯了進來,他自覺一席話鏗鏘有力頗有分量,老十四若是智者,當趕緊“退耕還牛”。

    然而,今天的胤禵卻不曉得是吃錯了什麼藥,狠狠盯視了老九半天,方才猛然仰天狂笑,一把從懷中掏出幾張百兩面額的龍頭銀票,嘩嘩嘩扯得稀巴爛照天一灑,冷森森道,“好!你不懂我菩薩心腸就算了……九哥,我與你兄弟一場,再如何的天家骨肉無情,也該敬拂你這肯定先死地。今日銀票花花飛天,全當弟弟對你祭奠的紙錢罷了!”

    老子肯定先死?!

    一語詛咒出來,老九被弟弟地話氣得是渾身亂抖,擄了袖子就要上來相毆。可老十四卻根本不理會他,挨了一個漏風巴掌也不還手,轉身就走,昂首闊步得決絕至極,這幅作派倒把老九弄得一愣,只是兩人已然反目,再答腔都覺得丟臉。於是,盡管萬千疑竇,胤?f即使是和老十四同乘一轎去求見康熙,他也愣是忍住了不去問一句為何自己一定會先死。

    這倒不是說老九完全漠視了這個惡弟弟的詛咒,他還沒有豁達到如此地步。而是在胤?f的內心深處,他其實是相信一個人的,那就是超親王凌嘯,聽了自己支持改革的凌嘯,不管從哪個利益角度上來看,都應該會保護願意投誠與合作的自己。要知道,凌嘯這廝毒雖毒,但他對同一陣營地擁護者,還從來沒有任由他人迫害過……對凌嘯的這一個特點,老九還是有信心的。

    而當九阿哥見到容若府中的康熙之後,這種凌嘯會保護自己的信心,就更加的堅定起來,越發把老十四地話當成是吹牛恐嚇了。因為,在康熙這裡,老九見到了一個人,一個他曾經十分熟悉的人~~~前上書房行走大臣,桐城派新秀方苞!

    父子個把多月不見,康熙雖是精氣神都很不錯,但看到老九卻十分的冷峻,任由他跪在地上,徑直坐在涼亭的椅子上和方苞說話,“嗯,方苞,朕這一次重新召你入京,其實是超親王凌嘯的建議。他認為,你方苞雖說去年獲罪下獄,可文名頰齒天下,又飽肚聖賢之書,人才難得不說,曠世濟世又是士人不易地重責,理當為我大清的儒學創新事業出力。朕已經看過你所寫地《王道新詮》一文,不錯,朕尤其贊賞其中‘窮兵黷武未為雄,愚諳首未為德,富國樂民而至丐民亦皆不欲死,方為王道至聖’這一句!呵呵,當皇帝就該如此,要讓討飯的都覺得活著幸福,才是真王道啊,妙哉斯言,堪當新儒聖候補之才!”

    現在的方苞顯然汲取了牢獄之災的教訓,已然恬淡得多,面對如此至尊親口贊譽,全無當日受寵若驚之態,跪地磕頭笑道,“臣,愧不敢當。皇上,其實臣所寫的這篇《王道新詮》,乃是接到了超親王爺的親筆信之後,汲取了其中頗多裨益良言。方才奉命寫出地。臣不敢貪王爺提示教諭之功。不過,臣日夜研讀王爺來信後,也深為其金玉良言所折服,所以,臣也坦然無比,絲毫不因為《王道新詮》是奉命之文,便覺得羞愧。陛下您贊賞於臣,臣謝陛下勉勵。不過,超親王擬命臣繼續任上書房亞相。臣覺得不妥,皇上若是信得過臣地能力,臣想討一個差事,便是那新儒學學報的總裁官。皇上,既然超親王說會護佑於真心任事之臣,臣更喜歡和一幫子腐儒開壇論戰。故毛遂自薦,望陛下恩准!”

    康熙聞言笑思的時候,胤?f不禁大吃一驚……當日方苞出獄後不辭而別,便杳如驚鴻,

    卻不知何時被凌嘯又給弄出了山,還興致如此之高。要來當朝廷變法的御用吶喊文人?!

    不知方苞其實是感謝凌嘯當日不殺之恩的老九,正驚嘆八爺黨又失一員文膽,卻聽康熙拈須而笑,“呵呵,新儒學也該搞起來了。如今。全國商道關榷正全面減免賦稅,各省的財賦統查如火如荼。殿試選拔也馬上要開啟實用科舉,京城內,太後壽誕在即,就要大會蒙古諸王進行改土歸流了,國門外,各國回訪使節艦隊已經抵達福建外海,國辦大廠都要提上日程了,真正是百廢俱興已邁步,沒個朝廷的聲音,會人心惶惶的,論戰不搞起來能行嗎?好,你既然主動請纓,朕便准奏你主理新儒學學報和新聖賢甄選之事,即刻會諸六部九卿,詳議新儒學大業地機構職官、人才調選、職權制度、行事方略等諸般事務,不求萬事悉備,但須及早開張,在行政中習學完善吧。”

    方苞的轟然領旨中,康熙才算是談完了這一大塊地政務,目光轉到他本准備圈禁到死的九兒子,板著臉問了老九來此的前因後果。在得知是凌嘯給老九一個機會之後,康熙也是尚存舔犢之情的,心中肯了女婿的和事佬做法,口中卻是不免厲色狠責。威懾的警告,在他這君父口中說出來,便是老十四在一旁聽了,也覺得別有膽寒……

    “虎毒尚不食子,御天真龍卻會!朕地這雙手,曾親手掐死過兩個阿哥,胤?f,你要好自為之!”

    老爺子把這等殺子醜事都不避忌地說了出來,可見他決不是空言恫嚇。九阿哥嚇得屁滾尿流,磕得頭都見血了,口口聲聲說一定“好自為之”。但直到他被趕出來,腦袋裡面其實依然漿糊一片,被父親少有的猙獰嚇到之後,老九反而起了彷徨,不知道自己究竟該怎麼樣做,才能算是“好自為之”?

    站在容若府門之前,看著老十四怒哼一聲而去,胤?f真是欲哭無淚。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當初的路似乎走錯了,現在,八爺黨的烙印深深印在身上,即使想要學五阿哥七阿哥十二阿哥他們那樣當頹廢王爺,恐怕也是不可能的了。凌嘯和老十四這兩個人,雖利益出發點不同,卻都是不僅需要掌馭八爺黨,而且還不便親自出面,自己不當明面上的傀儡,不說虎視眈眈地老十四不會善罷甘休,便是凌嘯也不會許他半路撤出的!

    “九爺,你……你這是做什麼?”方苞才一出來,就被等在門外的九阿哥給死死拉住了,當即就是一驚。他一個精明如猞猁的人,焉能猜不出九阿哥拉扯自己的用意?這分明就是憂懼至極地人,想要找個人幫他出謀劃策一下嘛。

    方苞心中不禁大叫晦氣……他剛才之所以堅決不當亞相,而選擇一個論戰的文字差事,就是為了在風雲詭異地社會巨變中避禍!因為,對變法中可能利益受損的人來說,最可恨的人是親自制定變法政策的執事官員,而不會是為變法尋找理論依據的御用文人,畢竟,御用文人尋找理論依據,誰都會用堂而皇之的儒家仁愛正義去包裝自己的,恨也恨不到他們身上啊。可是,和九阿哥再糾纏起來,會卷入到錯綜復雜的爭寵、奪位、傾軋這些爭鬥中去的,都是能現實招禍的危險,所以,方苞是真的真的不想與老九再有任何的瓜葛了。

    然而,入京後迭受驚嚇的九阿哥,正孤獨郁悶得要死,焉能那麼好相與,放過這個有才智幫自己分析下的前門人?

    幾番光棍似的耍奈威脅之下,他倒也用以前方苞的一些把柄,愣是把方苞給唬住了,“……方先生,胤?f如今六神無主,八哥又在承德,不曉得為什麼,皇阿瑪、超親王、老十四全都衝著我一個人來,你這次不幫我出個主意,我就真的是沒活路了!一次,就幫我最後一次,胤?f以愛新覺羅姓氏發誓,之後再也不拖累先生,行同陌人……好麼?”

    九阿哥如此死皮賴臉,可氣之中又透著可憐,方苞也是無可奈何,思索著日後自己將身處文戰二線,只能一門心思當皇帝和凌嘯旗幟鮮明的馬前卒,黨爭奪位之類的也必定會嫌疑盡釋,看在往日情分上幫最後一次忙,也並非不可……這才肅容下來。確認了幾次老九的承諾之後,暗呼倒霉地隨老九回了其貝勒府,幫他做最後一次襄贊。

    不料,聽完老九的詳細陳述之後,方苞不禁毛骨悚然,在其府邸中脫口而出一句話,嚇得老九驚魂不定。

    “哎呀呀,九爺,即便你承諾了支持革新,可你要是還不覺悟的話,真的會像十四爺說的那樣,死無葬身之地的!”

    死無葬身之地?!

    本來,一天之內,又是終生圈禁,又是弟弟威脅和父親恐嚇之下,胤?f應該虱多不怕癢而處變不驚了的。但他著實信得過方苞的才情,在這一駭人論斷之前,哪能保持鎮定,撲通一聲就給方苞跪了下來,哀求不已。

    赫赫皇家貴冑如今這般哀情堪憫,方苞也禁不住暗中嗟嘆,一張嘴就是驚人之語,“九爺,你著實不該拒絕十四爺的!唉,現在,你最好是放下架子,以舔之媚去給十四爺認錯賠禮,不然的話……”

    舔之媚?老九再怎麼沒有格調尊嚴,也忍不住勃然大怒……舔老十四的瘡?不!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31 08:14
第五百四十七章 不跟我走,便隨爾去!

    胤?f很懷疑方苞在故作驚駭之語,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像。

    不管怎麼說,人家方苞現在根本就不必仰仗自己過活,有必要以聳人聽聞來邀取倚重嗎?而就算方苞是老十四派來的說客,以方苞飽學之士的修養來看,他也不會使用這麼讓人反感的方式來游說。誰沒有個自尊脾氣啊,何況是皇子之尊呢,“舔屁股”之類的言語用在弟弟收服哥哥上,只會是弄巧成拙!想清楚這一節,九阿哥知道方苞如此判斷,決不是空穴來風的信口開河,越發心慌,任憑方苞怎麼來扶自己,他都不肯起身,一定要方苞說出個子醜寅卯來。

    “我的九爺啊,臣有兩個問題請你好生思量。”方苞干吞一口唾沫,也曉得不解疙瘩老九便不會輕易放自己離去,一咬牙決定全盤豁出去,也跪在胤?f身邊,拱手而談。

    “一、荀子說:貴賤有等,親疏有分,長幼有序。九爺,貴賤卻也罷了,親疏也暫且擱置一旁,你為什麼不靜下心來想一想,十四爺為何敢於對你下手呢?你是十四爺的親哥哥,昔日和你敦睦有加,今天他為何會突然前後判若兩人,干冒以幼凌長的惡名而逼迫你?是他真的瘋了,那自己的名聲和聖眷開玩笑嗎?是他真的貪心炙熱,不得到你的一大幫子門人而夜不安寢嗎?值得深思,不可不查啊,九爺!”

    胤?f聞言便是眉頭一蹙。他不是沒有想過老十四為何膽子這麼大。狂妄囂張到這個地步。咄咄逼人處甚至到了往死裡面去得罪自己,但自始自終老九都把這歸結到凌嘯幫老十四撐腰上了,一扯到凌嘯,九阿哥就連靜心深想下去的勇氣都沒有了……誰知道老十四是不是受了凌嘯指示地?

    而方苞,卻也馬上就扯到了凌嘯地身上,“二、既然十四爺親口承認說把你終生圈禁和臨陣搭救,都是他的所為,那麼試問九爺一句。你真的以為,像十四爺這麼明顯又惡毒的傾軋兄弟的行為。皇上和超親王他們兩位,就愣是沒有看出來嗎?!如果看出來了,那麼,超親王的立場暫且不提,難道連皇上他老人家,都能容忍幼弟凌長的惡行?個中陰靈。不可不慎啊,九爺!”

    連續兩個問題砸來,指旨其中關鍵,胤?f登時滿臉死灰一片,喃喃道,“啊?!……方先生……你……你是說。老十四明目張膽欺負我的所作所為,都是皇阿瑪和超親王授意地不成?”

    “授意談不上,不過,縱容肯定確有其事!”

    搖搖頭,方苞這才把老九用力扶起。安頓在太師椅中苦笑道,“九爺。看看大環境吧……縱觀歷代變法史實,你就會發現一點,但凡要變法的,無不需在朝廷上做好於變法環境相匹配地人事配置。窮與達,任與黜,那都是要有利於整個革新行動的,失敗了的王莽新政就是因為沒有做好這一點!而做到這一點還不夠,與此相對應的是一大幫子反對派的安置問題。王安石變法也失敗了,為什麼?因為宋神宗和王安石僅僅只是解決了升新黨貶舊黨的行政任用問題,卻沒有料到,成千上萬地反對派不死不僵,不僅在一旁嘰嘰喳喳,等待時機攻擊新政,而且,他們還利用其影響,讓底下各級官吏中的門生故舊陽奉陰違,主動阻撓新政揚長避短,制造攻擊新政的機會,終於導致變革成為幾十年不休的黨爭之禍……九爺,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八爺和你的一大票門生,就是這種反對派,皇上他老人家識窮古今,超親王地見識也獨步天下,他們,早就盯著八爺和你在做文章了,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嗎?!”

    長長的這一段話,說得方苞唇干舌燥,伸手就去端茶杯,可瞧老九的模樣似乎還是懵懂,方苞不禁心中暗自苦笑,萬分慶幸自己活著的時候離開了八爺黨。

    “九爺,別怪臣說話難聽,十四爺之所以能脫離八爺黨自立門戶,其實他還是比你看得遠,看得深啊。”

    飽灌一滿杯的清茶之後,方苞決定把話說得透亮至極,“不知你有沒有想過,皇上和凌嘯為何要搞一個儒學創新,為何要弄一把聖人椅子,為何要出忠誠才會錄取地會試題目?!皇上和超王都是強悍無比的性子,又都運帷籌謀十分長遠,說白了,就是汲取王安石變法,變到舉國上下地文武百官,非新即舊、非舊即新、涇渭分明、冰炭不容的教訓,要幫八爺黨這些反對派找些事情做,既教諭和扭轉他們的思想,又分化和裂隙他們的陣營。但這只是手段,卻不是目的!目的是什麼,是要通過一系列的動作,達成一種強悍君王才能做到的狀況:全國上下的文武百官,你不新,也得要新,你是舊,也不許舊,容許他們有政見分歧,但這分歧,只許是關於具體如何變法的分歧,而絕不能是變和不變的分歧!”

    胤?f是第一次聽說,凌嘯的一系列動作中,竟然還隱藏著這樣的戰略深意,頓時就傻眼了一下。不過,方苞擺出了著名的王安石變法,分析得獨辟蹊徑又不容置辯,由不得他不服,只好呢喃感慨道,“不會吧,太霸道了吧?”

    “霸道?”方苞奚落的笑容一閃即逝,“嘿嘿,九爺你今天剛剛才進京,恐怕你還沒有聽說過京城之中廣為流傳的一件大事吧……五天前,禮部員外郎張崇盛糾集士子,於鬧市公開反對超親王的會試題目,被刑部快審快決斬首於菜市口,當時,超親王親自監斬。張崇盛臨刑前詰問王爺曰:‘獨夫之舉。何人隨你?’王爺笑曰:‘不跟我走,便隨爾去!’……哢嚓!……不跟我走的,就全部哢嚓!

    九阿哥至此瞠目結舌,這才算是明白過來老十四說自己死無葬身之地地替台詞是什麼了。方苞已經把康凌兩人地戰略目的說

    得如此明了,凌嘯也當著天下人宣稱“不跟我走,便隨爾去了,自己所處的八爺黨,若是再以抱成一團的反對派面目出現。只會使終將為皇帝和總理王所不容,身為大小首領的八阿哥和自己。必定會被無情地雨打風吹去,不是“死無葬身之地”是什麼?

    胤?f終於分辨出了身家性命的要害關系,歷史潮流大勢所趨之下,他再不敢小覷半分,凝神道,“方先生。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看來,老十四的確是才情高我一等啊,他恐怕正是因為看清楚了皇阿瑪和師傅的心思,這才有恃無恐,對我百般逼迫。可是。我有一事不明請先生指點迷津,既然皇阿瑪和師傅要收拾八爺黨,那他們就該是鐵了心地,何不就此打定主意圈禁我和八哥了事算了,何必還就著老十四的屁股一歪。放我出來呢?”

    這個問題問出,方苞久久不語。半晌方才擎著青瓷茶杯斟酌道,“九爺,既然這是最後一次顧問,臣也就直言了。接下來地話,臣沒有之前的十足肯定,揣摩下來只有七八分把握,你願意聽,臣可以說,但你今後的路怎麼走,那則是你自己的拿主意的了。你願意聽嗎?”

    九阿哥好不容易得聞國士良言,當然是要聽了。

    只見方苞眼中點漆似的精光忽閃忽閃,悶聲道,“皇上和超王改變初衷,就著十四爺地勢兒屁股一歪就放你出來,自然啦,肯定有別的思量。比如說,你和八爺畢竟是天家骨肉,能不圈禁自然是不圈禁的好,再如,八爺門下的這些人都畢竟是有才干的,全然打擊殺戮,當然比不上分化和善用得好。不過,若是從揣摩上心的角度來看,他們一定是認可了十四爺給你施地這個‘恩’……或者,換言之來說,他們出於上述兩條,再加上變革也需要政治平衡的考量,多半,會把你們八爺黨一分為二,由十三爺和十四爺各領一派,加上超親王直接忠於皇上的一派,赫然就是三足鼎立的安國之態……至於你九爺嘛,定是被默許十四爺把你收入囊中的!”

    “不……不可能

    老九聽了這話,腦海裡立刻閃現出了老十四囂張地冷笑,登時心中百般膩味,咬得嘴唇都快要流血了道,“哼,老十四辱我太甚,我寧可投了寬和仁俠的十三弟,也決死不肯投入老十四地幕府!”

    砰!方苞把杯子猛地一頓,卻忽地意識到九阿哥是主子身份,當即斂了被打斷的不快,陰陽怪氣地笑道,“對,十三爺宅心仁厚。反正是要投靠一個人,的確,當然是投靠十三爺的好。可是,嘿嘿,你九爺要是投靠了十三爺,卻叫八爺他老人家投靠誰去?”

    老八也要面臨被塞入弟弟幕中的命運?九阿哥大吃一驚,尋思片刻,也明白這是兄弟兩暫時求取生存的情勢所迫,可終究饒不過心中對老十四的芥蒂,怒道,“八哥去老十四那裡,我去老十三處,豈不是皆大歡喜?”

    “那才都不歡喜呢!”方苞冷冷一笑,“八阿哥和十四爺都是自立門戶之阿哥,一山不容二虎不說,關鍵是十四爺脫胎於八爺黨,前恨未消,又起新爭,豈能不鬥個你死我活,那和八爺黨未被分割有何區別?與其那樣,皇上和超親王,定然只剩下鐵腕開刀鎮壓的一途了,首當其衝的,就是你不聽他們暗許安排的九爺!”

    這話說得很淫穢,那就是說,你老九的才干器具,是老十四下飯的一碗菜,好被駕馭,有力穩定呢。胤?f聽了出來這話背後的意思,跌坐入椅,滿臉都是不甘,難道自己就真的只剩下舔老十四屁股的選擇了麼?忽地,組合中的一個無法說服人的疑問湧起,老九反問道,“不對啊,方先生,老十三和八哥也都是獨立門戶之人,嚴格來說,十三弟還從來都不是個結黨之魁過呢,八哥去他那裡,誰能駕馭得了誰,誰又服了誰?這……這不一樣還是搞不出三足鼎立的局面嘛!”

    面對組合漏洞,方苞兩手一攤,兩撇八字胡須一翹,“皇上和王爺是怎麼想的,那誰知道?反正有一條,被默許來救你的,是十四爺而不是十三爺,這已經夠你去判斷自己該何去何從的了!臣還有要務在身,就此告辭,聽與不聽,九爺自決吧。”

    說罷,方苞趕緊起身,一揖便快步而走。但他說得雖灑脫,出了影壁才駭然發現,其實,自己也是對那個組合的漏洞百思不得其解……十三爺從來沒有獨立領黨,他鎮得住老牌結黨分子八阿哥胤?嗎?

    對這漏洞百思不得其解的,自然是還有老十三本人。

    超親王府,楓晚亭,夜色如幕,星閃璀璨。胤祥面對密室中單獨給自己吹風得鄔思道,就差沒有哭出來,“鄔先生,他不會服我的,服了我,他還會叫八爺麼?”

    鄔思道氣得是將拐杖都摔了,怕什麼?他八爺不服你,你就不曉得傾盡所能讓他服?皇上和二公子給你送來一個桀驁不馴的人物,就是給你練手的,他你都駕馭不了,怎勘重任啊你?再說羅,不是還有皇上和二公子給你做後盾麼,八爺一不聽話,借朝廷整他!不是還有個廢太子也被劃入你的這邊麼,八爺二不聽話,用陰人害他!不是還有近兩萬的勤王軍給你統領麼,八爺三不聽話,多的是刀去把他哢嚓!”

    話聲剛落,就聽窗外輕微的一聲哢嚓,迅即響起的,是白色窗紙的破碎聲,以及滿王府漸次暴響的警鑼之聲!
huro 發表於 2008-1-3 15:08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四十八章 牽強附會

    春時至宵,沒時間午睡過的人最犯困,性情中人,也往往有最軟弱的時候,凌嘯便是一個累透了的性情中人。

    楓晚亭似乎鬧了刺客的時候,正在銀安殿中伏案小寐的他,其實早就傷得心如刀割。南柯一夢中幡然醒來,殘存在心中的雲兒揮之不去。準確的來說,久違後又不期而至的夢境,凌嘯不僅捨不得去揮,還在強閉眼睛苦苦回味那沁人心酸的甜蜜,到得警迅響徹王府,寸寸腸斷的繞指柔情所留給凌嘯的,只是滿嘴滿眼滿心的苦澀感。造化弄人,弄得熱戀勞燕分飛各領異世,弄得連行同末路的機會都沒有,本就夢境感傷得泫然欲泣,同時也被煩瑣政務所累的凌嘯,一下子為居然還有刺客敢上門而大發肝火。但他身份地位的一貴再貴,現如今,警迅引來上百名王府侍衛蜂擁而上重重圍護,竟然是連想去親自看看刺客的機會都沒有了,尤其是這次刺客所威脅的所在,竟然是闔府機密至重之地楓晚亭,一時間,凌嘯本就無名的焦躁,在耐著性子苦等捉拿結果的光景中,更加無名地聚集起來。

    而等到刺客很快被抓住,並被認出是自家府中蒙古籍披甲扈從的時候,被背叛和被出賣的刺激,使得超親王的怒火,終於達致了極點。在看到前來稟報的鄔思道和老十三滿臉駭然的有驚無險之後,凌嘯再也按奈不住,吼道,「審!吩咐人眾把那吃裡扒外的混帳,往死裡面審!搜!去各蒙古各部王爺下榻處。往死裡面搜!」

    胡濤等侍衛盡皆茫然,想破腦袋也想不出該怎麼搜才算是「往死裡面搜」,可看見凌嘯如此暴怒,眾人哪裡敢多嘴。轟然允諾便奪門而出,只剩下十三阿哥和鄔思道在那裡面面相覷。在正式下達移落歸京令之前,按現有體制,蒙古王爺們還是國家的外落,正是朝廷要借太后聖誕之機恩威並施的對象,用強威懾其中可能隱藏地刺殺主使者固然是好,然而,這般大面積地先疑後搜,顯然是會擴大王爺們的牴觸情緒,從而影響改土歸流的!

    胤祥性子直。才一張嘴諫勸幾句,便被凌嘯厲聲呵責得滿臉口水,「什麼?你要本王三思?上次岳仲麒投書示警。本次的二五仔刺客又是蒙古籍披甲,串聯起來說明了什麼,說明這群王爺們之中頗有人搗鬼,你要本王還思什麼?不給他們點顏色瞧瞧,他們就不曉得馬王爺有幾隻眼睛呢!倒是你老十三。該多多三思一下自己如何立足新格局吧!哼,這幫爺們一個個表面上兄悌弟恭,其實早就東有啟明西有長庚了。你那柔膩和直地稟性,趁早收起來吧,退下!」

    自己話都沒說清爽便捱了一通臭罵,胤祥這下子可真是覺得冤得慌,委屈得眼睛都酸紅起來了,正要腆著臉斟酌用詞再做努力,卻聽見鄔思道假咳幾聲示意自己退出去,他只好滿腹哀怨地閃了人,直等老十三去得遠了。鄔思道這才猛然一晃腦袋,笑道,「王爺做得好!呵呵,有時候身為上位之人,的確也該發發無名之火,讓下面的臣民摸不著頭腦,高深莫測之相擺好了,對於馭下也是事半功倍的。」

    聽鄔思道如此揶揄,凌嘯不禁老臉一紅,那夢到雲兒方才憤天嫉人發脾氣的真相,自然打死也不肯和盤托出的,隧誇張地抹了伏案時熱出來的額頭油汗,哈哈著支吾道,「也不完全是無名之火,先生,剛才聽說你有事,你看,驚得我到現在冷汗都沒干呢,叫我如何不深恨之?不過,先生既然提到了事半功倍這茬,我現在也是時時苦惱啊,十幾天來履新總理王,累得我真是蹲官房的時間都沒了,唉,當個總理王就這般疲勞,我還真怕過不得幾年就要英年早逝了呢!」

    鄔思道要的,就是讓凌嘯肯打開話匣子。

    這些日子以來,鄔思道雖因腿腳不便沒有常隨凌嘯左右,但凌嘯每日尊師必備的晨請晚探,還是給鄔思道展現出了他疲累已極地倦容,先生不用猜也能想得出凌嘯為何非要事必躬親的原因。那就是,面對君和王幾乎是一意孤行的變新,文武百官們鮮有人願意過多承擔政務地處理責任,往日六部裡便能決斷的中等政務,也頻頻拿來煩擾凌嘯,光見人的功夫便能磨死人了!鄔思道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早就給凌嘯籌謀開了,只不過,凌嘯對他所籌謀的精奧處,似乎還沒有甚解其妙。

    鄔思道當即抓了親衛沈珂的臂膀,緩緩站起身來,肅容道,「二公子,鄔某為何要建議你開啟阿哥黨地新格局,你以為分解八爺黨給十三爺和十四爺,全是為了規避王安石變法的弊端?目的,也是為了你不被累死在總理事務王地位置上的。而皇上毫不猶豫就同意了新格局建議,二公子,可見他老人家賜你一個超字為爵,除了超越之意外,還有超然之意。你要記住,皇上那麼喜歡玩平衡,有時候是為了穩定,而更多的時候,則是為了激發臣下幾派的爭強好勝之心,最終讓有人卯足了勁頭幫他辦事,上位者拱手而坐啊,不然,萬歲爺豈不是早就累垮了!」

    道理很淺顯,凌嘯當然很久前就已經想到過這一點,他以前的皇子貢獻榜不也是異曲同工?只不過,凌嘯這十幾天的實習總理干下來,每日裡領教軟釘子和太極拳,對官場習性和人情事務窺視得更加深入,尤其是古代官場大量培養庸才和明哲保身者的制度,更讓他感覺鄔思道的看法理想化了一點。。。。。政治風險太大的時候,設計地朝政格局再好,只怕退縮者比比皆是,真心豁出去膽子為公私賣命的少啊。

    凌嘯面上點頭,心中又復苦笑,終究對自己有沒有超然本事信心不足,卻是已經有些認了勞碌命的頹然,正要敷衍幾句去好生歇息,卻聽鄔思道不知道想了什麼,片刻後忽然讚道,「呵呵,原來二公子你已經悟到了,而且已經比鄔某想得還深,看來是鄔某多慮了。。。。。好!好一個」東有啟明,西有長庚,,這是要把阿哥們兄弟失和推於表面化?要十三爺和十四爺做一場紅脖子吵架結怨的戲,再早洩未來皇位必不出兩皇子的謠言,嘿嘿,百官和督撫們投誰門下的風險,就會大到一跤跌倒世代窮的地步,那些人還不拼了命向你這另外一條『鼎腿』上擁去?如此一來他們對你的政令避無可避,推無可推了。。。。。妙啊,二公子真是謀定而後動,已經開始再心理上給十三爺吹風了,哈哈,看來過一段時間,你就不用瞎忙了!」

    望著硬是把自己往「謀定而後動」上牽強附會的鄔思道,凌嘯目瞪口呆,也不知道先生是真的誤會了,還是故意給自己振奮鬥志,不禁愣了片刻,卻始終提不起談政務的興致來,訕訕幾句話別,便向萬福閣東廂住所而來。他再怎麼立志高遠,也畢竟不是沒有感情的做事機器,現代人的情感談不上比古人更細膩,卻因為濡染了更多的複雜情感經歷,在心弦被觸動後,很是久難平息。

    夢到了雲兒後,這一夜,注定枯燥良久了的凌嘯將輾轉反側,鬱鬱難眠。即使是放在現代生活中,縱然有恩愛嬌妻在側也難忘懷的這種初戀情人,所帶來的唏噓痛楚,又豈是共同語言相隔幾百年的現任妻子們所能撫慰的,畢竟,在愛情的刺激闕上廣度不代表深度,數量無法替代質量,思念和回憶更無法填補感情世界裡一度豐滿的缺失,更何況是永無希望的思戀和日漸模糊的回憶?

    直把床榻翻來覆去烙了十幾遍,凌嘯耐不住疲到極點卻只得醒寐的折磨,起床點燭看鐘,也不過是月沉星稀的黎明前夕罷了,失眠苦楚愈添對命運的怨天尤人。恰好寢殿外影影綽綽中有個婢女披衣來視,春衫小衣貼身進前,依稀曲線玲瓏有致,凌嘯不由得忽生醉生夢死之念。。。。有得必有失,失去的誠然不可追,得到的或者能稍微麻醉一下。也不細看容貌,凌嘯一躍而起就抓了過來,不由分說就按到榻上,雙腿死命壓住,一手虎鉗雙腕,一手粗暴至極地扯衣剝裳,暴力剝衣的自始至終,凌嘯都不看那女子的臉一眼,他不想看見任何人的眼睛,也不想想起任何人的目光。婢女初發嘎止的驚叫,比不上裂帛聲刺耳,而凌嘯揮戈上馬時候的喘息,更是響不過床搖聲。。。。如果可以的話,凌嘯沮喪得巴不得自己不呼吸,只希望等一會兒在能憋到極致得無氧運動裡,達到盡可能多的無愛高潮,然後寄望於疲勞能讓自己睡得著。

    然而,他想要折騰出的高潮還沒有能夠出現八字半撇的影子,一陣不輕的疼痛便自身下傳來,痛得他的臉都綠了,心中的慌恐中夾雜著無盡的委屈。。。。點子不會這麼背吧,第一次做欺負女人的壞事,便碰上石女麼?
huro 發表於 2008-1-4 15:27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四十九章 是騾子是馬,朝會上遛遛

    點子真的很背。再三確認之下,凌嘯終於知道,自己放浪形骸的第一次嘗試,碰到的就是傳說中的石女!

    婢女在怎麼想,是無足輕重的,反正她哭了。妻、妾、尼、妓、婢,這是封建社會中女子的五大社會角色,命運,給了她一次「婢而優則妾」的機會,卻在臨門一腳前敗下陣來,其中的落寞失望,遠甚於被嚇到的驚慌,所以,這婢女哭得很是悲傷。然而,嚶嚶怯怯之中,婢女很快就被凌嘯的反應給嚇到了。在一個婢女的眼中,超親王的身份無疑需要翹首仰望的,於一個任人驅使甚至侮辱的婢女角度來揣測凌嘯欲奸不能後的反應,應該是惱羞成怒,甚至遷怒到她的身上,施以不輕的懲罰,可是,凌嘯卻沒有發怒,反倒扯來被子為她蓋好,呆坐一旁木然而思。

    凌嘯此刻已經平靜了很多。其實,他今日突然意欲對婢女施暴,在心理層面上來說,並不是真的「欲令智昏」,說到底,卻是在內心深處的一次自我掙扎!

    對雲兒的思戀,猶如逆波狂襲而來,一發不可收拾,即使他幾度用中華崛起的宏願大志和勝利有望的喜悅來試圖淡忘這種思戀,也無法達成心理上的平衡,這類似於事業成功無法填補愛情缺失的缺憾,讓凌嘯很是恐慌,意欲追尋其甜蜜,卻絕無可能,意欲就此忘卻。又哪裡能做得到?但是,做不到也得要做,揪心裂肺地兒女情長倘若沉溺久了,對凌嘯乃至他所推動的革新,是有致命傷害的,所以,凌嘯選擇了一種很無奈的方式:通過侮辱婢女的行為,來侮辱自己的人格,再通過侮辱自己的人格,來暗示自己再也不配去思戀雲兒。以及那段高尚的雲煙愛情!

    現在,姦污行為,在結果上雖未得逞,但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凌嘯成功了,他成功地侮辱和骯髒了自己,以至於呆坐不到片刻,凌嘯便在內心之中為這段情意。正式地作出了「現在式」向「過去式」演變的蓋棺定論。

    而等到再一個太陽升起的時候,凌嘯已然振奮了起來。也不倒頭再睡,和衣等到了卯時,便召集起了闔府上下地官將牟佐,為即將成行的上朝做準備。

    胡濤胡駿兄弟趕到銀安殿的時候,凌嘯已經用過了精緻的早點,正有一搭沒一搭地和鄔思道閒話府務。但兩兄弟的稟報內容卻十分重要,重要到連鄔思道都覺得不能馬虎應對。

    胡濤昨晚指揮了對蒙古王爺們的搜查,此舉的意義,不是在於能否搜查出刺客的背後指使之人,更多地是意在震懾這幫丘八王爺,讓他們明白京城不同於天高皇帝遠的蒙古草原。然而,各位王爺們在草原上當了多年地土皇帝,驕奢慣了,面對搜查的反應十分的大,不僅當場義憤填膺地對抗搜查。而且還揚言,要在今天去紫禁城叩見康熙闕前哭訴。甚至稱即使見不到康熙皇帝,諸往也要去慈寧宮求見皇太后,請這位老壽星說說公道話。顯然,人心噪動之象,大有影響改土歸流進展的可能。

    而與此相對應的是,主管審訊的胡駿,在審訊上取得了空前地進展:刺客已經招供,同營弟兄們的旁證也證實,前次黛寧遇刺時候的手雷,正是這蒙古籍披甲所提供的,這一次未遂的刺殺,則是在超親王府提升警護級別之後,此人不得不親自上場行動,而這背後的指使者,正是這名披甲以前地部落主子,喀爾喀蒙古王爺隆雄真皋!至於此案是隆雄真皋獨自所幹的孤立行動,還是很多蒙古王爺們牽涉其中的窩案,還需進一步偵緝才能判斷,胡駿正是為此而專門前來請示的。

    這群王爺對改土歸流一事,心理上本不平衡,個別人甚至還做出了意圖暗殺凌嘯的舉動,當此舉國官場對革新本就不知所措,三分之一地蒙古王爺還在草原上觀望是否入京的時刻,是息事寧人地撫慰,還是大張旗鼓地徹查,本身就是一個追求人心穩定和不可疊加對抗地矛盾。

    不過,合著凌嘯睚眥必報的性子,加上「王威不可犯」的自尊,那都是決不可能就此和光同塵的,連初戀情事都果斷作了了斷的他,哪裡會顧忌這個,連連冷笑,「攘夷還需安內,欲逞變先致亂,本王決不干帶著鐐銬跳舞的蠢事!傳令下去,立刻逮捕喀爾喀蒙古王爺隆雄真皋,同時,以本王鈞旨告誡那些敢去紫禁城哭訴的王爺們,不管諸王們如何雞飛狗跳,誰敢護住老鼠屎,誰敢對抗改土歸流,本王就把他們這鍋壞湯全給倒掉!」

    此令一出,鄔思道多少有些覺得不妥。在他看來,凌嘯完全不必做得那麼強硬,大可以先行虛與委蛇,然後時過境遷再迂迴出致命一擊,那方才是運籌帷幄者該有的退進之才啊。可一想到昨晚老十三的諫勸也折戟沉沙了,鄔思道頗感難以質疑,眼睜睜地看著凌嘯就此上朝而去,對他突然如此剛愎自用,只得百般不解地歎息一聲。

    實際上,凌嘯一點都不是剛愎自用,他自有壓制這群蒙古土包子王爺的

    手段,甚至,在其潛意識裡面,還巴不得他們鬧騰得越歡越激烈呢。

    事情,還真就照著他的潛意識發展著。

    三十幾位已經入京了的蒙古王爺貝勒們,終於沒有把凌嘯的鈞旨告誡聽進心裡,先是一連幾天,沒日沒夜地遊說在京各滿族勳貴,厚禮豐財的賄賂和滿蒙連枝的痛陳,頗打動了一些滿族權貴的心,公然上書稱尚需暫緩改土歸流者大有人在,其中鬧騰得最歡地。赫然就是人稱「隆滿人」的隆科多!而面對暗流湧動的滿蒙內訌盛況,眾多的漢族官員興奮異常,雖然大多數都是抱著坐山觀虎鬥的心思默然不語,但也不乏打著為國思安的名義推波助瀾之人,至少,在上書房眾位王爺和宰相們看來,蒙古王爺們不停拜上的抗辯奏折裡,那些駢散結合鏗鏘有韻的文字,應該就是出自某些漢族官員之手!

    對此,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康熙皇帝從未表態。出身蒙古的皇太后也沒有隻言片語,唯其沉默,反倒使得坊間地議論更加的紛紛,各種版本的揣測肆意流傳。甚至,超親王一人和蒙古諸王的對決結果,連有些盤口都耐不住癢癢,在公然招賭了。因為,懸念本身。不是來自於一向態度明確的康熙皇帝,也不是來自於立場鮮明的超親王凌嘯。而是來自於蒙古諸王的膽子,真的是太大了……他們可以不把林蕭地警告放在心裡,但卻不能不把十三十四兩阿哥頻頻調動張北、寧夏、歸化和黑龍江兵馬的軍事行動放在眼裡啊!

    當然,只有那些資訊不豐地中下級官吏和小民,才會把這種懸念歸結到蒙古諸王的膽子大小上去,而有幸接觸到軍國大事的顯宦們。其實早就從很多地方稟帖中得出了自己的判斷。

    四月十五日,在喀爾喀王爺被逮六天後,凌嘯在上書房舉行了六部九卿規模的晨會,一系列的不妙消息匯總起來,著實駭人聽聞。

    理藩院報告了三件事,件件都很煩心。一是。本該要來京城為皇太后祝壽地剩餘十幾位蒙古王爺,全都上表扯了各種理由,生病的生病,墮馬的墮馬,總之是來不了了。二是。據幾位與朝廷關係密切的東蒙王爺密報,大多數已經入京了的王爺。他們的子嗣基本上全都不知所蹤了。三,則是在上次鑽石風波之後,久違了地羅剎使節,居然恬不知恥地遞來照會,說使團已經抵達歸化,要來再次朝覲中國皇帝,代表索菲亞女王給皇太后祝壽。而兵部也報來西北兩省督撫的軍報入春轉暖以來,不僅俄羅斯邊境調兵頻頻,而且,在兩國接壤的西線、北線、東線三個方向上,已經有不少羅剎地方少數部落,枉顧《中俄尼勒克條約》所規定的國境線,武裝侵入大肆蠶食大清還無力鞏固的邊陲領土。這,更是讓理藩院地三條消息有了背書:時過境遷春暖花開,在中俄兩國舊怨迸心的背景下,改土歸流,已然不僅僅是關乎蒙古諸王利益地內政事務,而是攸關了俄羅斯東臨強華長遠利益的大事……難怪這群蒙古王爺們有恃無恐的!

    一時間,理清了現今局勢,眼看著投鼠忌器的宰相們盡皆無語,尤其是廢太子理親王,在那裡鬱悶的不行。

    去年,改土歸流的事情甫一提出,政爭中率先表示了支持的,就是他胤礽。當時認為可行,不怕蒙古部落武裝反叛的重要理由之一,是羅剎國土漫長的封凍期,將使得他們不敢干涉蒙古事務,可惜,由於皇太后希望勿起干戈的特殊因素,以及凌嘯和十三十四兩名武阿哥都不在國內的原因,才有了借太后壽誕之機徐徐勸說各王的推進策略,而後凌嘯又致力於革新,不去熱心推動,方才坐失良機導致了現在的麻煩。不過,這些話,打死胤礽他也不敢宣諸於口,皇太后自不必說,便是凌嘯,也是他萬萬不敢說三道四的!

    凌嘯一看大家都不說話,便知道事情發展到了今天的局面,其實有兩國大戰的可能,大家在處理態度上,便已經分成了兩派。十三、十四、碩和舒恕都是帶兵的,對自己馬首是瞻,而張廷玉、隆科多、陳廷敬、李以及六部中諸大臣,顯然有些綏靖心思,雖說這種擔心想法,也是為了不興刀兵的穩定著想,可那就意味著朝廷必須要讓步,也意味著康熙和自己的威信遭受重創……

    想了想,早就成竹在胸的凌嘯笑了,也不和他們多扯,直接就道,「奉旨,四月二十舉辦賀壽大朝,著蒙古諸王及俄羅斯使節全部參覲!嘿嘿,大家散了吧,這件事本王一肩來擔,是騾子是馬,咱們朝會上遛!」

    散了?眾人一聽,全都嘩然……不能全不作為啊?你憑什麼一肩來擔,又憑什麼去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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