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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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39508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5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章 霸上一個不該霸的人?

    情話本就有很多是廢話,可凌嘯的這一句,卻絕對不是。至少,黛寧姑姑看著他的眼眸,除了真誠外還是真誠,當然也少不了疲憊的血絲,心疼得黛寧真想把他抱在懷中,親口為他唱催眠曲。

    但凌嘯沒有這麼好的命,而他的堅持之下,大家都開始歹命起來,一連串的奪命狂奔之旅,差點沒有把眾人給累死。

    凌嘯已經進入了阿拉伯海,他發現時令正好,海面上正有強勁向東貿易風刮著,由不得他歸心似箭-凌嘯為了早日歸國,不顧一切臉皮,愣是逼著黛寧,然後讓黛寧逼著瑪麗,要東印度公司派三艘最快的高速通信帆船,以高達十五節以上的速度,送他們向東方疾行。甚至,他不計一切代價,對帆船上的英國官兵,按每百海里賞每名水手二兩白銀的標準加以激勵。同時,他也不懼一切風險,拋棄了所有的英國護兵,冒著海盜威脅的巨大危險,僅以百名扈從之力,便護著當今世上身份頗高的一群人啟航!

    這倒不是因為凌嘯覺察到了國內的情況有變,而是,年輕而又有抱負的他發現,自己實在忍受長年累月的海上生活……那簡直就是在浪費自己的生命!金錢和權勢的力量是強大的,個把月的時間,他們便越阿拉伯海、過斯里蘭卡、渡安達曼海入麻六甲海峽了。可即使是這樣,凌嘯越近鄉土,那心便越發的急迫,竟是在進入沒有信風南中國海之後。加大了賞格標準,玩命地經越南、瓊州、廣東,終于在1699年的四月十日抵達了馬尾港,而此刻的中國。正是康熙三十八年農歷二,二十八。

    這,簡直就是一個重賞之下必有高速地奇跡,當然,累得多少英國通訊帆船水手過勞死,那就不是凌嘯會考慮的問題了,頂多,他會請瑪麗女王慰問獎勵一下他們,再告訴他們身體是賺錢的本錢這個道理,然後再命人好生接待前,交待他們注意水土不服的問題罷了。

    其實。凌嘯發現,自己才是真正地有些“水土不服”!

    他在歐洲雖是只呆了四個月,可在魂牽夢繞的苦苦航行之後。當他一踏上瓊州島之後,便發現自己有些陌生了。這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闊別家鄉很久的游子,一旦回歸,就會對住宅乃至更遠區域的變化有新奇感覺一樣。過去幾年的生活和歐洲之行的一切,都充滿了強烈的對比,而且。為自己掙下“流毒”名聲的官場生涯,那更是久遠得仿佛是隔世……難道在去歐洲之前,自己是琢磨人比琢磨事多,而去歐洲後,卻更多的琢磨事去了嗎?有些不習慣?

    答案是肯定的,他豈止是不習慣而已,而且也不敏銳了!

    離開瓊州府三天後,已經抵達了潮州地凌嘯,回味著瓊州知府的驚詫表情。和對科舉的旁敲側擊,終于才醒悟過來,後悔得直敲腦袋-蠢啊,國內定有事情發生,按照自己以前地敏銳覺察力,第一件事情就是嚴命並威脅那知府,絕對不許泄漏自己回國的消息,躲在暗中窺視幾天再說……而現在,只怕那廣東的奏章都已經抵達河南了。

    不過,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超親王骨子里還是善于琢磨人的,也深知琢磨人的必要程序,那就是一看邸報了解政況,二尋心腹了解內幕!所以,在潮州他席卷了潮州府兩三個月內地所有邸報,而此刻抵達福州,他要做的就是稍事停留,既探望慈母和幼子,也要和豪成、顧貞觀等人深層交流一番。但迎接凌嘯的,只有巡撫顧貞觀和水師提督施世驃,大母、幼子和豪成卻都已經離開了西禪寺,去北京參加皇太後下月將舉行地五十八歲壽誕慶典了。

    一行人回到西禪寺,凌嘯來不及細看自己的故居,黛寧也顧不上帶瑪麗去看剩下幾個名妓,和老十三老十四一起,大家端坐玉佛樓中,听顧貞觀介紹情況。可凌嘯才听了幾句,就忍不住大吃一驚,“貞觀,你說什麼,官場傳聞我已經死了?!”

    顧貞觀見有十四阿哥在,有些秘密卻也不好明說,只好訕訕地點點頭,把從泄密案以來的種種狀況都說了清楚明白,“……反正不知道怎麼回事,佟國維就突然自殺了,鄂爾多斯蒙古有三旗突然反了,朝廷的紛爭暫時青息,全都集中在籌集糧草、調兵遣將平叛上去了……王爺,後來又不知道怎麼了,官場就忽然傳出一個未經證實的消息,說是大食海上傳來的,傳言王爺突然不見了,再後來……”

    “再後來就是詛咒!”

    凌嘯勃然大怒,他雖不迷信什麼,可從“不見”到“死了,之間的區別,是個會喘氣的人都有些心障,而且其中謠言的副作用,凌嘯更關注地是兒行千里母擔憂,不知道會讓大母會多擔憂和傷心呢。暗恨良久,凌嘯方才深深吐了一口氣,“好,大致情況我已經知道了。顧先生,腐儒們先不用管,你只告訴我兩件事︰這一個月的時間了,二阿哥主理刑部,泄密案查出來了沒有?蒙古有人反叛,進剿平叛的事情又如何了?”

    顧貞觀暗贊凌嘯問到關鍵上了,看一眼也听得入神的兩位阿哥,卻是避而不談查案之事,只說平叛之事,閃爍其詞道,“王爺,平叛之事現在遇到了方略之爭,大部分的朝臣們建議急功進剿,豪成大公子、舒恕和碩岱卻考慮到邊軍回防問題,建議剿撫並進。”

    “什麼?!”老十三和老十四的臉騰地一下紅了,要不是其中牽涉到豪成,只怕是兩人都要開罵了,“反了都不剿。還等什麼?太……太稀奇了吧!”

    凌嘯卻听出了顧貞觀的暗示,眼簾猛然一眯,沒有搭理兩個阿哥的驚怒,三言兩句就結束了這次談話。“是太稀奇了,胤祥胤,傳令下去,明早咱們就先行馳馬入京,瑪麗女王和姑姑徐徐前來!”

    直到兩人走了,顧貞觀才以最快地速度,向凌嘯和黛寧解釋。所謂的蒙古武裝叛亂,是大公子杜撰出來的,自然不能真的急剿了,而二阿哥查幕後指使者。更是錯綜復雜,士林中不斷有人在丟車保帥,而且就連康熙目前最寵信地薔妃也深涉其中……偏偏這薔妃已有三個月身孕。包括康熙在內都倍感棘手呢……這薔妃是什麼背景,對凌嘯來說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這才算真正的鳥瞰了全部。一方面,凌嘯內心感慨屬下們為自己所做的一切,而另一面。卻更加深悔不該在瓊州府忘了掩藏行蹤……這下好了,對方陣營中,那顯然是陰謀大家的核心還沒暴露真面目。自己就貿貿然闖了回來!

    “小嘯……要不你也裝一次病,等幾天再上京?”黛寧關切和憂心的目光看來,看得凌嘯心中倍感溫暖。但就如佛洛伊德所說的一樣,母性的愛所刺激的,是男性全方位的自尊心!

    凌嘯腦海里浮現出康熙投鼠忌器地愁容,猛然搖搖頭,他站起身來浩然一挺胸膛,笑道,“姑姑。我超親王凌嘯,不回來則已,既然回來了,就得要像個男人樣,應戰!不以雷霆殘酷之勢,撲滅這團邪火,就不足以震撼士林,就會助長他人囂張氣焰,更難以杜絕後來者爭相效仿!哪怕他是佛前那吹不滅的長明燈,我也要滅掉他……怎麼說,咱也是七尺男兒,老子坐著一大堆,站著一大根,豈能裝出病貓樣?!”

    “咿嗯……你又不是樹根!”黛寧見他不听自己的勸,心中雖是喜歡凌嘯地這股子豪氣,但當著兩個臣下,長公主的面子上擱不下去,嬌嚀一聲便負氣而走,但走了兩步終又無法放下,停住腳步和聲問道,“你真的不暗中多觀察一下?”

    在顧貞觀兩人故作內急起身逃避這曖昧氣氛的時候,凌嘯卻哈哈大笑,信心萬倍地笑道,“姑姑你放心,那人和小嘯,根本就不在一個對等層面上呢……呵呵,我是超親王,他唯一能動搖我的,就只有離間計一途,而且這離間計,除非他成功地施展五次以上,否則也只能隔靴搔癢……我就不信了,要是他使了五次我都還抓不到他,那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泡妞!”

    黛寧“大喜”地拍拍豐腴胸脯,伸展了個欣姿妖嬈地懶腰,“那敢情好啊,本公主呢又少了個糾纏的了。”

    凌嘯本待嚴正聲明她不是妞,再玩笑幾句的,可是一想到這一個多月地海上生活,他就滿心都是窩火……多少次了,瑪麗女王這極品P,總是能時機奇準地破壞自己的好事,到最後她干脆和黛寧形影不離……磨著牙恨聲道,“姑姑,幫我警告瑪麗一下,再不識趣,小心我先把她霸了!”

    黛寧先是一驚,卻很快就對凌嘯的狂言笑得花枝招展。

    把瑪麗給霸了?這無疑是一句男人最牛X的話,而且撇開那女人國王身份不談,光是她是菁菁的姨媽這一點,就恐怕凌嘯只能過過嘴癮而已。不然,即使凌嘯敢于付諸行動,黛寧也會為“七大姑八大姨”這六個字笑到奼紫嫣紅的!

    但六天後,就輪到凌嘯奼紫嫣紅了,是氣得臉奼紫嫣紅!

    風塵僕僕趕到京城的他,還沒有到十里亭,就被路邊茶寮的謠言給氣瘋了……大家都在傳言他超親王之死,是因為霸上了個絕不該霸的女人是遲姍姍!

    第一次離間?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6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一章 “康凌會”之左右開弓風波亭!

    三月初六,萬物復舒,草長鶯飛,油菜黃花漫漫。

    朝陽碼頭外的璐河驛,有著一座金碧輝煌的接官廳,是專門用來迎接欽差和外國王使節的朝廷臉面所在。京師已經接到了軍驛傳送來的滾單,時刻等候著凌嘯的到來。

    一大早,璐河驛就擺起了不凡的陣容,禮部準備的攝政王禮儀仗衛展開之後,那種煌煌貴冑的氣勢,立刻就讓奉旨前來迎接超親王的八百多名在京各部官員們大都駭然……這超親攝政王的儀仗,竟然不避忌單數,凡是太子儀仗中所擁有的法器,這里一律只裁減一個,連綿長達兩里路之遙不說,其中有些黃色高旗、黃金法器等等絕不能隨便用的玩意,卻僅減數量但不避色質!而迎接官員的規格之高,已然超過了最高的尚書級別,就連張廷玉這樣的宰相,也只能站在二阿哥理親王和八阿哥廉貝勒身後,做一個陪襯!

    等候,無疑是令人焦躁的事情。焦躁中,阿哥和官員們卻心中各懷心思,喜火哀樂愁,只有他們自己知道。

    二阿哥胤無聲地立在朝陽之下,滿心都在提醒自己控制好表情。作為廢太子,他是唯一曾享受過這儀仗尊榮的人,在這“昔日太子今日王、昔日被迎今迎人”的反差時刻,官員們最關注胤,也是人之常情。加上這兩個,來,他如狼似虎的酷吏名聲,能讓京城乳孩都聞名噤聲,這些官員們難道沒有親戚好友栽在胤手中,誰不盼著他露出不敬和落寞。和權勢更加燻天的超親王來一次對決?胤早就不再是以前的蠢太子,心中明鏡似地,哪里會給他們半點說三道四的機會。這些日子京師里種種針對凌嘯的謠言,讓他警覺倍生。在干坡上看著也知道水很深︰俗話說謠言止于智者,這話沒錯,可要是這謠言本身就來源于智者,那可就很難平息的了……胤自己身上地虱子夠多了,不想再抓幾個放身上了!

    但他今天領餃來迎接,本身就是是非之事。

    “啊……來了!”*時三刻,幾騎黃塵在遠處官道上急速奔馳而來,眾官員等得萎靡的心為之一振,一面交頭接耳,一面更加盯緊胤得表情。不過。等到那些騎士奔馳到了近前,大家才算是看清楚了,這哪里是超親王凌嘯的前鋒。而分明就是禮部派上前的導行衙役。見衙役居然單獨前來,大家都是滿頭霧水的疑惑……沒接到超親王?

    “稟……稟報理親王爺,不,不好了!”衙役們喘著粗氣,滿臉都是紅中帶青。向胤撲通跪倒在地,“王爺,不知道是哪個殺才。把十里亭前的石碑和亭上匾額給換了……引得好多人指指點點地觀望……正、正好被超親王爺的前鋒扈從們撞上啦!”

    胤大吃一驚,不瞧老八,也不管官員們嗡嗡的議論聲,急忙轉頭看向張廷玉。張廷玉畢竟當宰相的人,頗有鎮定功夫,踏前一步喝問道,“說,十里亭換成了什麼?”

    衙役們都恨不得哭了出來,看看面露寒霜的張廷玉。紛紛磕頭幾個,才慘白著臉,硬著頭皮顫抖聲音道,“回張中堂地話……是……是改成了風波亭!”

    “-啊?!”百官們此刻俱是驚呼一炸,繼而,卻是如死一般的一片寂靜。

    張廷玉,胤和胤祀全都倒吸一口涼氣,傻了眼,呆若木雞地面面相覷。

    風波亭!隨著民間說書和《說岳全傳的流行,早已經家喻戶曉、婦孺皆知,雖然入清以來,因為岳飛抗地就是滿人先祖而有所抑制,但隨便拉住些人,甚至是些不識字的村夫,也能找到大把大把知道風波亭的,那是岳飛被趙高宗害死的地方!

    把凌嘯必經之地的野郊之亭換成這樣一個名字,做手腳地人,心思不可謂不毒了。岳飛功高震主終被殺、岳飛干涉皇家立儲而被害、岳飛北伐好戰動搖社稷……那,……可以影射和附會的想法和角度,實在太多了,卻偏偏絕沒有一條是能往好地方去想的!

    張廷玉心中百轉千回,一見胤有些驚慌失措,再看八阿哥又地下眼瞼瞟地上,便知道這種應變時刻,還需自己地宰相城府和擔當,當即下令道,“前方道路擁塞,超親王虎駕恐有通行不便。來呀,傳本中堂之命,官員和儀仗一起向前直行,前往迎接!”

    他這一聲令下,驚醒了理親王胤,連忙大聲贊同,並率先踏出了腳步,讓史無前例的“候迎變走迎”得以成為現實。

    旁若無人的胤一邊走,心中卻是把自己沒能查出來的背後主使者,罵到每一寸皮膚和每一代親屬-如果說“凌嘯霸佔遲姍姍”的謠傳,是發功在康熙心中的挑撥,那麼,現在的一招“十里亭變風波亭”,則是標標準準的在凌嘯心中扎刺的挑撥!自古君臣難相處,難就難在相知相信上,這惡毒地“左右開工”還有沒有後招,而康熙和凌嘯之間,又經得住多少次的左右開弓?!

    胤急怒,當然不是為了康熙與凌嘯的君臣翁婿情著急,他急的是自己。

    期盼凌嘯垮台,胤不可否認,自己時常都有這種恨意,但那是在他干上酷吏之前!胤之所以幫康熙去干酷吏,就是因為他鑒于康凌之間難以分間的聯盟關系,這才決定了先打擊士林報被冤之仇,然後苦等康熙和凌嘯做成所謂的大事業之後,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那一天,最後快意與凌嘯間的恩恩怨怨……但世事難料,看是難以分間的康凌關系,居然有個人在不遺余力地分間,而且看似還頗有效果,這不禁讓胤毛骨悚然康凌一旦反目,康熙就必然會拉攏凌嘯的敵人,那些人,可正是自己這酷吏得罪的群體啊,誰能保證父皇不會把自己舍棄?!想到這些可怖之處,胤連腸子都悔斷了……早曉得這樣危險,還真不如藏藏拙,不告訴康熙是士林人搗鬼呢!

    率領百官的他,正神經焦慮的時候,猛不丁,前面傳來紛雜的火吼聲、驚呼聲、馬蹄聲、皮鞭聲和慘叫聲……不知不覺,“風波亭”已經是到了。

    狹窄的官道上,眾官員連忙紛紛涌身向前擠去,身材高大的擠得大汗淋灕、氣喘吁吁,身子矮小的,卻不斷地像袋鼠一樣蹦跳。他們這麼辛苦,無非是想要開開眼界,都只為一睹超親王遭遇“風波”後的表情︰呵呵,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勝景啊!

    不曾想,前面的官員卻拼死後退,後退得讓後面的官員們火冒三丈,愈發發了狠向前擠去。但是隨著一聲淒厲至極的慘叫聲響起,誰也不敢擠了,一個個面面相覷……毒藥難道連過路百姓也毒?!

    “-嗷-啊-你……凌嘯你不得好死!”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6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二章 康凌會之正陽門視覺大餐

    听到這聲淒厲慘叫,後面的官員心神巨震之際,前面的張廷玉、胤和胤祀卻是看得毛骨悚然。

    只見一名錦衣青年在地上滿地打滾,已經被砍掉了三支手指,而這僅僅是一名受害者罷了,因為,這名青年想要打滾也找不到太大的空間,他的身邊地面上起碼還有十幾人,抱著被活生生砍斷的腿,在血泊里慘嚎著打滾……擰著血淋淋刀劍,下此毒手的,赫然就是十三阿哥胤祥,十四阿哥胤和扈從參將胡濤。

    而超親王凌嘯,則在百多名彪悍扈從的圍護之中,身著五爪金龍王袍,倨坐于“風波亭”前“風波碑”上,當青年的詛咒是陣風一樣渾不在意,嘎嘎直笑道,“兄台,請千萬別告訴本王,你們十幾二十人趴在幾十步外的土壟上,是在大解出恭。呵呵,更不要告訴本王,你們在那草叢中向這邊偷窺,是為了防止路人偷窺你們拉屎。哼,這年頭就算有人有這種嗜好,也不會看你們這些大男人的白玉錦團吧!”

    胤自己也好歹在刑部混了個酷吏名聲,听得恍然大悟。他推測得出,凌嘯在看到“風波亭”後的第一反應,定然是火速下令扈從們封鎖現場和逮捕路人觀眾,甚至還四散搜索。無論是誰背後策劃了這刁鑽的挑撥之計,都會留下些人觀察事情的發展動態,以了解這一挑撥計策的效果!恐怕,這破綻就是破案關鍵之所在了吧。想通此點,胤閃一眼凌嘯的笑容,心中不禁頗有些郁悶……要是這案子被凌嘯輕易給破了。那胤自己可就是白白落了個酷吏名聲,得罪了大票大票的文官,卻連尺寸之功都得不到了!

    但張廷玉卻絕對不郁悶。

    最開始,他見到凌嘯囂張如故。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但低下眉頭猛一尋思,心中便大為安定下來。現在的凌嘯,無疑還是囂張如故地好,既不因為“風波亭”的挑撥而收斂囂張,也不因為“風波亭”的挑撥而暴火到大失常態,這才是不受挑撥的“我心依舊,,有此冷靜鎮定,康熙皇帝才能夠也“待之依舊:啊。暗贊一聲凌嘯深通“臣不疑君君方不疑”之道,張廷玉一捅還在愣愣中地兩個迎接阿哥。猛呼一聲,“臣等奉皇上之命,郊迎欽差大人超親王千歲千歲千千歲、怡親王千歲、信親王千歲虎駕。”

    他這一嗓子出口。人人如夢方醒,除了老二與老八行的是見師禮和平禮以外,其他官員全在張廷玉的統領下,給凌嘯恭恭敬敬地一跪三叩,然後方才是對胤祥兩兄弟一跪一叩。

     了一眼毫不出奇的八阿哥。凌嘯展顏呵呵一笑地將他們扶起,道,“理親王。這些偷窺之人就交給你了。本王想要見皇阿瑪,迫不及待呢!”

    縱使胤對凌嘯也是恨之入骨,此刻卻也不得不大喜于凌嘯會做人,連忙向後一招手,命人牽上康熙賞賜的三匹紫騮御馬,請他們三人上馬。他自己呢,則指揮儀仗緩緩掉頭、示意樂手們吹吹打打起來之後,便興奮地令衙役們接收了偷窺之人,跟從隊伍向朝陽門進發。心思卻總是離不開破案。可是,胤卻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在整個儀仗的最後面,早有胡濤率領的扈從,押了上百名圍觀的百姓,向岔道上逸去。

    凌嘯的確是迫不及待,胤祥兩兄弟也是如此。離開了北京已經一年的三人,一句話也不多說,馬鞭子抽得全不管御馬屁股金貴,也無視于璐河驛接官廳備下地膳席,猛夾紫騮馬馬肚子,呈品字形一馳而過。除了張廷玉,胤和胤祀之外,竟是把幾百名用人腿跑龍套的官員們甩得沒有影子了,要不是儀仗中有百余騎士護衛跟了上去,不然,大家都要擔心凌嘯等人的安全了。就這樣,五王一相沖進了朝陽門,奔過了長安街,直馳到正陽門外。

    “胤祀!”凌嘯突然駐馬暴喝一聲,嚇得八阿哥全身一激稜地抓緊馬韁。

    “律-律律!”驚慌中,要不是老十四眼疾手快地扶助了一把,人立起來地坐騎差點將胤祀掀下馬來。等听清楚凌嘯是在向他請教,持何種禮節入宮才不失人臣禮的時候,心中本就七上八下的胤祀,恨不得控告凌嘯想要謀殺自己了……師傅你一路上都沒有和我說一句話,猛然來這一嗓子,不是要當場摔我個墮馬身亡?!

    但驚魂未定的老八卻無需指點凌嘯了,因為凌嘯已經沒有了失禮之憂,而且老八也無暇擔心凌嘯是否故意試探自己了……他已經被正陽門前的情況驚呆了。

    快近午時地冬日暖陽下,上千名京城官員夾道列陣之中,身著明黃龍袍的康熙皇帝,已經出現在了正陽門前,一看見凌嘯幾人,便揮舞著手中的玫瑰粉鑽,正三步並作兩步地向這邊小跑而來!即使是遠在幾百步外地六人,眼楮也能看到那玫瑰反射出來的奇光異彩,耳朵也能听見康熙的悲聲呼喚……

    凌嘯三人躍馬而下也開始狂奔過去的時候,老八和老二瞠目結舌于康熙的“三崩樂壞”,就連上書房大臣張廷玉,也真想捂住正陽門下上千朝臣、勛貴和宗親們的眼楮︰皇上啊,臣知道您想他們,可您就不能稍微等一下,等氣定神閑地惶惶然接受三王爺的朝覲之後,再展示您並沒有受“遲姍姍謠言”的挑撥,信任寵眷依舊嗎?……這般不顧綱常尊卑,拿著粉鑽玫瑰淚奔而出,不僅不合至尊身份,還好生的曖昧不堪……成何體統嘛!

    是不成體統!對老爺子地這般出迎方式,凌嘯,胤祥和胤也覺察到了很是不妥。他們是需要康熙的寵眷,可皇阿瑪這等寵眷模樣,的確讓三人“受寵若驚”。也會讓三人被很多人極為嫉妒地!

    狂奔之中,胤祥兩弟兄沒有忘記擠出淚花,也沒有忘記嚎啕著高呼“皇阿瑪”和“想死兒臣”之類的,甚至還沒有忘記觀察姐夫的動作-他們面對老爺子的殊格出迎。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還是向師傅學習吧……

    胤祥兩兄弟地觀察力很是驚人,喜好拳腳武術的他們,一眼就看見姐夫的膝蓋彎了下去,頓時清醒過來-是啊,和皇阿瑪這樣互相淚奔到接觸,然後再跪下,似乎不如姐夫所想的那般,現在就跪倒在地上再快速地“膝行”過去,禮節上來得倍顯尊敬。場面上更感人肺腑啊!

    于是乎,在上千朝臣,勛貴和宗親的冷汗驚詫之中,胤祥與胤不約而同地跪倒在地。

    可是。兩人撐手在地,強忍住了手掌和膝蓋上的劇痛,剛要邁膝而行,就只听“吱-唧-吱”,一聲刺耳又尖銳的摩擦之聲響起。他們的姐夫是超親王凌嘯。竟是在膝蓋下火星四冒,王袍袍擺黑煙滾滾,整個人跪在地上。卻如同坐了火炮仗一樣,向父皇康熙飛速滑行過去-兩人看著凌嘯遠去的背影,不禁面面相覷又目瞪口呆-這……姐夫連膝蓋都舍得……舍得磨起了煙火……這才是***禮儀上倍顯尊敬,這才他奶奶地場面上更加感人肺腑啊……可是咱們能學他一樣,去當鄔思道那樣的瘸子嗎?……不能!

    “啊?三哇!”

    “呀呀不得了!”

    “風火輪吶?”……朝臣、勛貴和宗親們駭然驚嘆了,這場面對他們來說,無異于是一場鄉巴佬看好萊塢動作大片,絕對是他們生青未曾見過的視覺大餐!

    “老天爺啊……嘯兒!”

    康熙也傻眼了,要不是旁邊地劉鐵成等幾個貼身侍衛的急忙扶持。康熙皇帝只怕又要忘記了邁步而摔倒在地的。熱淚盈眶中,康熙驚呼著猛然扭膀子,想要甩開侍衛們,但呼吸間,卻只見女婿凌嘯已經帶著一溜的黑煙,跪滑到了他的身邊,猛然給自己連磕了十七八個響頭,口中嗚嗚直叫地“皇阿瑪”,已經讓康熙忍不住嚎啕失聲。

    康熙半晌方才醒悟過來,尖利地爆吼道,“救火啊!狗才們!”

    早被驚呆了的劉鐵成幾個,這才駭然醒神,七八個人立即撲身上去,一面撲打凌嘯四處冒煙的王袍,一面恨不得拿涎水和尿水給他滅火。但好在凌嘯地王袍下擺已經磨得稀巴爛了,眾侍衛又不把自己的手當成肉長的,忙亂了一會兒便撲滅了明火,余煙裊裊中,已是將超親王殿下下身扒得僅剩一條黑乎乎黏著血跡的內褲了。

    康熙一面脫下大氅幫凌嘯遮羞,一面涕淚交加。看到凌嘯身上玎紛紛掉下的破碎玉甲,他也不禁悚然動容,淌著淚罵道,“傻家伙,你縱然有甲冑在身,也不免磨得皮破肉綻,皇阿瑪早知道你忠心了,何苦呢?這要是磨成又一個鄔……你讓欣……你讓朕……唉!”

    凌嘯被他真摯的悲急之容所感動,猛然流涕痛聲高呼,“兒臣欽差全權使臣凌嘯,喜怡親王胤祥,信親王胤,不辱使命,萬里往返,揚威異域,布化王道,歸國面聖,叩見兒臣們日思夜想、泣血在心之皇阿瑪……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胤祥兩個毒弟子心領神會,見姐夫沒有拉下自己兩人獨享光彩,一面拼命膝行過來,一面隨著凌嘯痛聲高喊。一時間,整個正陽門前的上千群臣、勛貴、宗親,包括上萬御林軍和遠處圍觀百姓,在被一場視覺盛宴震駭之後,也統統感受到了他們三人的出使艱難和忠孝之心,幾萬人對著康熙三跪九叩,山呼之聲響徹北京中軸之地。

    皇威所照赫赫如此,鐵忠之毒親王、拼命十三郎十四郎盡皆回國,由不得康熙不心生勃然豪氣,龍顏之爽的滿足感,勝過他多少次床帷高潮?

    但凌嘯卻在心中苦笑不已,甚是鄙視康熙……他不是沒有想過康熙會起身相迎,“百步跪滑叩拜”,也地確是凌嘯早就計劃好的煽情行為,為此,凌嘯不僅練習過怎樣用腳尖使出“凝血壯”之神力,甚至在十里亭外還把王袍下擺都故意沾滿了露水……可是,康熙突然的“正陽門淚奔”,讓凌嘯本準備在金鑾殿平滑金磚上表演的“百步跪滑叩拜”,活生生變成了正陽門前石板路上的“風火輪跪叩”……摩擦系數竟是大出他之所料!

    威風帥氣的黃金甲報銷了不說,膝蓋磨得破了皮、燙起了泡也不談,大腿根的重要部位都險些有“覆巢之下無完卵’的危險……看來,特技演員還真不是人干的!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7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三章 洗皮

    正陽門前的這一場君臣相見,既對康熙和凌嘯如春雨潤心田,也給現場親眼目睹者以萬千感慨。縱使雞皮疙瘩最敏感的人,也不曾覺得翁婿表演得很“肉麻”,因為在他們眼中看來,“匹配”!

    是的,是匹配。如果說康熙皇帝的玫瑰淚雨而奔,是越了規格的禮崩樂壞,那麼,超親王凌嘯的風火輪式百步相叩,就很能彌補這一切的規格超越了,相輔相成間,卻不約而同地將君臣相知相重推到了一個新的巔峰!

    至少,即使是張廷玉這樣精明如鬼魅的人,都並沒有在當時發覺到什麼。但張廷玉畢竟是一個心眼玲瓏的宰相,在就坡兒打滾地宣布延遲朝會、賜宴等一系列的朝廷儀式之後,他望著康熙、凌嘯、十三和十四阿哥相攜而去的背影,心中忽地一個念頭閃現上來-康熙和凌嘯他們倆,不會是有意“作秀”的吧?!

    如果真是那樣,君臣這出秀,能夠宣示“挑撥謠言”破產的作用暫且不談,光是翁婿兩人能有這樣急切間的默契,本身就夠駭人听聞的了……難道李商隱所說的“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竟然……竟然能在兩個男人身上發生?

    那是不可能的!張廷玉是位標準的清朝士人,雖不是皮膚濫淫之人,卻也決不是容若和顧貞觀那樣感情豐富的人,浪漫連心之類的,與他絕緣。連男女情侶間是否存在“心有靈犀”他都常表懷疑,就更別提男人之間了!所以。猛然搖晃了七八下腦袋,張廷玉方才把不可思議的荒唐想法從心頭驅走,苦笑一聲,對凌嘯在那一剎那間做出的經典跪叩決定。佩服得五體投地,深知自己沒有凌嘯地那種急智。正感佩之時,卻听靠上前來的八阿哥問道,“衡臣,咱們是不是也進宮去,听听超王和十三弟十四弟的奏報,也開開眼界?”

    看一眼八阿哥蒼白的面孔,張廷玉心知肚明,面對凌嘯三人地閃亮登場,最驚恐的人。就是他老八了,誰讓他對鄔思道的建議“敬酒不吃吃罰酒”的呢?張廷玉絕不同情他的自作自受,更不願意給他當這個墊腳石。尋思片刻便道,“臣還需要去上書房安排通知延遲之事,這個……八爺還是自己遞牌子試一試吧。”

    胤祀干吞一口唾沫,心知康熙和凌嘯三人定有絕密事情要談,要他單獨遞牌子。自取其辱不說,還給人一種心虛的印象,實在是劃不來的。沒有膽子的他。只好對一樣愣怔在門下的九阿哥使了個眼色,結伴往自己府中急速趕去,惴惴不安得在官轎中一言不發。

    九阿哥胤卻不似老八那樣驚恐,皺眉思量半晌,忽地長嘆一聲道,“唉,八哥,看來咱們這次只有一個辦法了,要麼認了匿名信上的罪。要麼就硬挺到底。”

    听九弟提到了匿名信,胤祀心中莫名一痛,兩行清淚就不自覺地流了下來……除夕前地那一日自己和鄔思道分手之後,早就下定了听鄔思道金玉良言的決心,可回到府中還沒有喘口氣,就被管家送來的一封信給驚呆了。信上別無他說,僅僅是抄錄了幾份串聯之信,那是廢太子之後百官舉薦新太子期間,老八親筆寫給一些官員地,涉及到封官許願和痛打“落水狗”胤的,雖然是詞鋒隱諱得恨不得翻閱史書才能明白,可老八他怕啊,怕康熙也能看得明白,更怕康熙盛怒之下立刻就把自己給毀了。誰不知道這皇阿瑪其實嫉妒自己得緊?屁股不干淨的老八,被人拽住了把柄,用來逼迫他當士林的首領,在立刻被康熙雷霆處置而毀和做“鹿死誰手猶未為知”的士林首領之間,他出乎康熙和鄔思道意料地選擇了後者……這實在是腳趾頭疼卻外人不得而知地苦楚,郁悶得老八都不知道該給誰傾訴去!

    搖搖頭,胤祀苦笑一聲,“九弟,認下曾想陷害廢太子的罪,你覺得我還有翻身的機會?你別忘記了,二哥當我們地太子曾經當了二十年,于我們既是君、又是兄,這君臣兄弟之間的事情,能像萬惡淫為首那樣,論行不論心嗎?!”

    胤也自百般為難,恐聲道,“……可是,八哥,表面上看來你是士林的首領,但實際上呢?誰泄的密報之密,誰傳的挑撥謠言,誰投的匿名信,你是一無所知啊!局勢全不在我們的掌控當中不說,凌嘯現在已經回來了,那些奸人在暗處針對于他,前有泄密案,後又樹欲靜而風不止,傳凌嘯的謠言加以挑撥……凌嘯可不像皇阿瑪那樣總想著維持穩定,這樣下去,你遲早會被那些不想收手的奸人,給連累死地啊!”

    “所以我才要拼命地查,給皇阿瑪一個交待嘛!”

    老八被弟弟的話說得滿肚子都是煩躁,一腳踹向了轎門簾,軟軟的呢制轎簾,卻一下子讓他踢了個空,仿佛是預示著他來查案,注定白費力。

    凌嘯卻沒有白費力,有付出就必定有回報。

    他的兩條腿被磨燒得受傷不小,雖盡是些皮外傷,也抹上了太醫趕緊送上的宮中秘藏蛇油膏,可依然是灼痛難忍。這些代價所換來的,是迅速消除了一年不見的生疏,勾起了康熙記憶的全面復甦!

    命侍衛們將凌嘯抬上步輦,康熙和兩子一婿同車而行,向午門之內進發,沿途之中,康熙瞧瞧英姿勃發的老十三,摸摸器宇軒昂的老十四,再拍拍頗有風霜之色的凌嘯,那眼中的老淚一直就未嘗干過。凌嘯也在打量康熙,對這位岳父的鬢角開始泛起的白霜,心中感嘆不已,深知自己一去帶走了他最喜歡地皇子、最疼愛的女兒和最呵護的妹妹。無論國事還是家事,定讓康熙覺得有些孤獨,顯然這過去的一年,也是頗為難他地。自正陽門到乾清門。路雖不長,可等到大家下了步輦,都覺得一些父子君臣翁婿間的寒暄問候並不夠……誰讓這個所謂的天家,事無巨細都是國之要政的呢?

    于是乎,一進入乾清宮,康熙便指著暖陽映出光筒的破洞,笑道,“平安回來就好!你們看,朕可是曾發下過宏天大誓,子婿們一日不歸。朕有生之年就決不補上這破洞,這是你們三人為皇阿瑪復闢所打破的洞……呵呵,你們若有個三長兩短。那缺憾可就無法彌補了!”

    胤祥胤欣喜于康熙今日的父愛流露,盡自駭然流涕,跪倒在地連聲叩謝。而凌嘯望著那破洞,也自覺得不可思議,想不到康熙竟是在破洞下日理萬機了整整一年。卻是為他們所為,心中的感動也深沉地橫掃心田,坐在春凳上。凌嘯對康熙深深一躬,閃眼盯著他手中的粉鑽,慷然誓道,“皇阿瑪眷顧之恩,兒臣深感于心,銘烙不忘,忠孝恆久遠,赤心永流傳!”

    “呵呵,說得好。忠孝恆久遠,赤心永流傳!你們听著,朕忍了那般腐儒達幾個月之久,現在佳子賢婿盡歸,是該要朕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康熙可不知道這是凌嘯看見“光明之山”巨鑽才盜用地廣告詞,龍顏大悅,兩手扶起胤祥兄弟,高聲道,“胤祥,你外公就是喀爾喀蒙古大汗,現在朕就令你統帥勤王軍和京畿大軍,並全權操辦皇太後壽誕一事,借蒙古諸王來京朝覲之時,分化和說服有心歸順的蒙古王爺,推行改土歸流……先禮後兵,不服者,剿!胤,你即日起以大將軍王入掌兵部,統籌全國兵馬糧草,北協助胤祥剿滅蒙古可能之叛,南指揮豪成大軍鏟除六省土司制度!”

    “喳!兒臣領旨!”兩兄弟微微一愣,便立刻明白這是重用自己,連忙高聲應諾,只是兩人心中,不免為凌嘯的感受有些擔心,父皇三言兩句便把勤王軍和福建軍分給了自己兩人,這豈不是變相地剝除掉了姐夫地兵權?

    一慮及此,老十三老十四都悄悄向凌嘯臉上看去,想看看他面色會是何等的難看。恕不料凌嘯卻是滿臉佩服之色地望著康熙,興奮得眼楮中熠熠生輝,而再看皇阿瑪康熙,更是別無半點機巧的澄淨之色。兩弟兄沉心細想,就忽地清楚過來,勤王軍提督黃浩和六省經略豪成的職務,皇阿瑪都沒有加以變動,除非是自己兩人刻意打擊,凌嘯在軍中的影響就依然巋然不動,沒有康熙地授權,誰敢動黃浩和豪成一根毫毛!

    難道,皇阿瑪是別有換湯不換藥的打算?

    果然,康熙接下來的一句話,證實了他們心中地所想,“凌嘯,既然大部分的訪歐協約都在艦隊上,朕就先听你們的口頭稟報,也不想問你們三人有何所得。國內的情況就是如此,腐儒們,對你以武王之身干涉文政,頗為反感……嘿嘿,你就換換身上的將軍之皮,先以文王之身把這幫家伙們整得哭爹喊娘,朕再和你們去實踐他山之石。哼,不給點厲害他們瞧瞧,那些人還真不知道馬王爺有幾只眼楮!”

    凌嘯大喜,強忍腿上疼痛起身便拜。他可是听出了康熙的充分信任和決心,所謂超越大業,還真不是馬上可以治天下的,只不過……向來只听說過“洗錢”的,想不到在康熙這里,竟然還可以“洗皮”?!

    他正要拍拍康熙睿智的馬屁,就只听“咚咚咚”地鼓響隱約傳來。

    康熙一下子皺了眉頭,丈二摸不著頭腦……大白天的,誰又會沒事做,不遞牌子卻敢敲擊起登聞鼓來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7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四章 天曉得是不是龍種?!

    登聞鼓響,康熙不得不見,悶悶長吁一口氣,他笑著讓三個家伙先去拜見他們的皇祖母,然後自去接見擊鼓告御狀者。

    胡濤指揮扈從們用藤榻抬了凌嘯,跟著胤祥,胤兩親王穿月華門往慈寧宮行去,一眼看見塵封緊逼的養心殿宮門,老十三與老十四不約而同地收斂了昂揚的步態,腳下微微一頓,變得黯然起來。養心殿,是他們的四哥雍正殯天的地方,康熙顯然已經封了讓他傷心不已的宮殿,早就絕足不來了。

    胤祥睹殿思人,想起過往于雍正的手足情深,往日歲月浮現,不禁頗為四哥的意失足而傷感和嗟嘆,七上八下地臆想著,如果四哥真的登基坐穩,會不會讓大家這樣出使歐洲去開開眼界呢?而老十四則又想起了雍正的臨終之言,斜睨一眼唏噓不已的胤祥,心中不停地捫心自問,如果真的有一日自己繼位的希望渺茫于十三哥,是不是還應該遵守對四哥的承息?凌嘯卻毫無他們這樣的感觸,穿過月華門和隆宗門他就只想趕緊看看,慈愛的大母和兒女們,究竟在不在皇太後那里等著自己!

    慈寧宮早就得到了消息,皇太後也和康熙一樣沒有鎮定,她早就親自走到了石榴樹前,喜滋滋的望著宮門口,一看到胤祥三人,餃著淚花笑道,“啊,我的乖孫們,總算是回來了!”

    凌嘯沒有看見大母,心中本來失望,恨不得馬上辭出宮去回府拜見高堂,可一見皇太後也是真情慈愛。感動之余,遂帶著兩個小舅子連忙行禮叩拜。皇太後很快就親手扶起他們,攬著三人看了這個摸那個,老太太們最喜歡團圓氣象。生龍活虎又朝氣蓬勃的三個年輕人,嘴巴都是極甜的靈醒之輩,真的假地的貼心話兒一溜一溜,把個皇太後樂得呵呵直笑。大家正要說話互相一敘思親之情,就只听幾聲嬌嬌的竊笑自大殿內傳來,胤祥和胤定楮一看,卻是幾個面容姣好嫵媚的妙齡女子,在殿門蘭格中羞羞地看過來,指指點點地望著他們三名親王呢。

    皇太後一看兩小子盯著那幾個康熙地新妃子看,頗為不樂。但看見只有凌嘯定定地望著自己,喃喃說道“老祖宗清減了,的話語,鼻中一酸。便伸手給了他一個棗栗,徉怒道,“你說你,都回到家了,還要把自己的腿摔成這樣。唉……腿和你有仇嗎?”

    凌嘯捶打自己兩腿,然後一本正經地說道,“有仇!怎麼會沒有仇呢?要不是這兩條腿老想出去野。孫兒就不會一去一年,不能給皇祖母、皇阿瑪和我額娘膝下盡孝,不讓它們吃點苦頭怎麼行?它要再敢出去野,請皇祖母打斷它!”

    皇太後孤零一生,沒有老公疼愛沒有親兒子孝順,哪經得住凌嘯這般花式巧語?!一搶手奪了他的拳頭,老太太心疼得眉頭直皺,“心肝寶貝”都叫出了口。老十三老十四剛剛從門縫中看清那些嬌媚得服飾是皇妃,才一趕緊收回注意力。就听到皇太後的“心肝寶貝,,還以為是叫自己兩個,正答應一聲,卻只听一聲小孩啼哭,凌嘯滿臉色喜高叫,“真是我的心肝寶貝?!”

    胤祥和胤一起打愣的時候,凌嘯卻是不顧疼痛地躍身而起,向殿門口跑去,一看有個女子抱著小孩襁褓,伸手就去奪,卻愣生生地在人家胸前給凝住了……自己那岳父欽賜名字的孩子,宏康、宏熙、宏夏和儀紜四個,都一歲半了,怎麼會這麼小,還需要包在襁褓中?

    “婷貴人見過王爺……這個是十七阿哥,王爺是阿哥們的師傅,想要抱一抱他嗎?”

    十七阿哥?!凌嘯被懷抱小孩的婷貴人警醒了,趕緊訕訕地收回自己地手,一面和顏看看那個比高中生大不了多少的貴人,一面在心中佩服康熙的生殖能力。自己一去一回十一個月,康熙竟是又有一娃呱呱墜地,怎一個強字了得!凌嘯听出了那婷貴人有意結好自己,希望給老十七一個後台地未盡之意,可看見一樣驚詫駭然而入的老十三老十四,不置可否地撥開裘被來看了看,口里說著些恭維的喜氣話,心中卻越發想念自己的骨肉……他倒還真不是奉行“老婆是別人的好,兒子是自家地棒”的人,但基因擺在那里,自己的三子一女,比那皺巴巴地老十七,本來就俊美可愛得多了!

    胤祥兩兄弟添了個小弟弟,他們心中怎麼想,面上是看不出來的,不過那婷貴人竟然沒有爽快地給胤祥兩人抱抱孩子,戒備之心人人都可以看得出來。一時間,氣氛異常的尷尬,倒是皇太後吩咐著賜筵同樂,方才緩和了些。凌嘯閃一眼仍然有膩味之色的兩個毒弟子,心中對這婷貴人很是同情。這貴人顯然是個小家碧玉型,不懂得宮闈中的顏面大度,居然不知道已經得罪了兩個親王,僅此一點,那十七阿哥就很難有出頭之日了,充其量也就只是個尋常王爺的命。

    不過,凌嘯越是同情老實巴交的婷貴人,他就越對顧貞觀所說的“薔妃”倍感好奇,那據說涉及到了泄密案中,卻因為懷了龍種而讓康熙覺得棘手的妃子,定然不是如婷貴人這樣憨厚,可她究竟又是什麼樣地人?而她又是為了什麼,會被胤給懷疑上的呢?

    他的好奇心馬上就得到了滿足。太後恩宴已罷,凌嘯和胤祥兄弟都說要先辭出去給太後謀壽禮,太後卻獨獨把凌嘯給留了下來,屏退那些她的兒媳婦,似笑非笑地說道,“嘯兒,皇上有件事情不好向你開口,他讓哀家轉告你,密審薔妃之事,恐怕要交給你了!”

    凌嘯大驚失色,一把抓了太後的手腕,腦袋搖得似貨郎鼓,“老祖宗,孫兒怎麼敢接下這團火炭?我听說薔妃已經懷上了皇上的龍種……”

    “天曉得是不是龍種?!”皇太後忽地站起身來,眉頭緊皺地幽幽道,“嘯兒你是不知道,敬事房上個月忽然走了水,好多妃子的牌子檔也莫名其妙燒了!你去查好了,皇上的意思就是如此,他相信你有辦法撥開迷霧,也相信就你會為他守口如瓶……要是……要是真有什麼不好听的事情,你可千萬要記得先告訴哀家,好不好?”

    翻牌子的檔案燒了?那可是清宮之中最能證明嬪妃懷龍種的證據啊!

    凌嘯萬萬沒有想到深宮中竟然曾有這種事情發生,這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搞不好康熙的命比黃連還苦,又被人帶了綠帽子!要是自己翻出了什麼不好的真相,康熙受得了嗎?但如果只是巧合,凌嘯可不知道,該怎麼去審訊一個大腹便便的孕婦,才能保真其腹中龍種不隕……結果似乎都不怎麼好呢,要是為了查出誰泄密,凌嘯這來自現代的家伙,他也懂得些現代公安的動機分析和摸底排查方式,有的是信心在外圍著手突破,犯得著去為這難?

    見凌嘯還在搖頭,太後生氣了,狠命地一掐他的手臂,“人就在壽安殿浴池那邊囚著,還是讓你額娘親自看守著的,防她尋死呢。你要不想去,自己給皇上說,哀家可不管了,只是,看你怎麼給皇上開口!”

    听是大母親自在看守,而且關押薔妃之地,赫然就是遲姍姍的故地,凌嘯頓時就愣了一下,知道康熙肯定默定自己是審問薔妃的人選,推都推不掉。難道康熙真的把有關“遲姍姍”的謠言上了心?思量片刻,凌嘯便否定了這個擔心,有關遲姍姍的奏折是黛寧上的,奏折可能有他人能看到,但為遲姍姍編造的謊言,卻只有自己、大母、黛寧和石玉婷四人知道,康熙絕對不會受挑撥的!定心下來的凌嘯,無可奈何地向壽安宮而去,就算薔妃可以不審,大母卻不可以不拜見的。

    “王爺,王爺,皇上宣您趕往乾清宮呢。”可是,他剛剛被抬出了大殿,正要左轉向後走,就只見劉鐵成飛快地跑進慈寧門,一看見凌嘯就高聲叫到。滿心都是要去拜見大母的凌嘯,詫異間就只听劉鐵成近身來小聲道,“王爺,大事不好了,兩個浙江來的已革官宦告御狀,告的是浙江巡撫金虎大人……說是包庇前明真的朱三太子。”

    凌嘯大吃一驚,差點一下子從藤榻上摔了下來,一急之下,凌嘯趕緊擺擺手,令隨自己左右的胡濤去給大母稟報一聲,便向乾清宮急速地趕過來……這件事要是真的,或者誣陷得像是真的,那可是天大的罪名,反清復明之類的,豈是好玩的?可是,浙江的官吏來京城告駐浙巡撫金虎的御狀,人家沒有些真憑實據,會冒著發配三千里的危險,來“誣告”當朝封疆大吏嗎?

    顛騰騰地上檻過門之間,凌嘯心中一陣心煩意亂,甚至還隱隱覺得一絲後悔。

    早曉得康熙在不期而至的戊寅之變後,會和自己一起致力于超越大計,他凌嘯又何苦當日和天地會有所勾連?要知道,潛隱浙江的朱三太子,正是金老爺子他們天地會的最高機密和遙遙相尊的首領……一旦真有些事情暴露出來,倒下的可不僅僅是金虎這勤王大將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7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五章 第三計!第四計?

    刷!

    乾清門前,武丹滿臉冷峻地伸出了手臂,決然擋在了胡濤的胸前,口中一面給凌嘯陪著小心,腳步卻絲毫沒有讓開的意思,“胡大人,王爺由帶刀侍衛負責抬入,你們在門外等候。請王爺您體諒,奴才們也是接到侍衛內大臣的指令。”胡濤是久在凌嘯身邊出入高層的人,一听武丹的話語,英俊的臉頓時騰地一下懲紅起來,心中的駭然,讓他頗為遲疑,深深凝視了武丹一眼,毫不相讓地道,“武軍門,卑職也身兼皇上侍衛。”

    “小濤在外等!”

    凌嘯不想听他們羅嗦,對等候在門廳內的乾清宮侍衛們擺擺手,一聲不吭地看著他們換人來抬滕榻,心中卻是波濤洶涌。可見,浙江人的御狀,告得宮中核心侍衛們都開始小心謹慎起來了,看來,事情的嚴重程度,絕非是空口無憑的,不然的話,給武丹一百個膽子,他也絕對不敢阻攔胡濤入乾清們進侍衛處!

    果然,一進乾清宮門入內朝,凌嘯就發現,天街上侍衛們戒備森嚴,漢白玉朝道和台階上,帶刀侍衛較之兩個時辰前多了很多,而上書房那邊,不時有三品以上的部院大臣趕來聚集,氣氛緊張得很。對此,凌嘯也是看在眼里,惱在心中,他再不曉事,也知道這是在防範曾為勤王軍大將的胡濤等扈從,只是,凌嘯猜不出這是康熙的旨意呢,還是宮中大侍衛們的未雨綢繆?但不管是哪一種,都只能說明,有人拿出了真憑實據在控告金虎……金虎啊金虎。你不會是真給爺捅了什麼婁子吧?抑或,是被自己默許在福建活動的天地會,里面出了叛徒出賣自己?

    乾清宮中地氣氛很是悶凝,凌嘯在大紅門外都可以感覺到壓抑。一眼掃去,他就認出了默然無語跪在地上的背影,陳停經、張廷玉、碩岱、舒恕和本該丁憂的隆科多,還有兩個七老八十的士紳打扮地老人,是凌嘯所不認識的,想必就是那敢于擊鼓的原告。凌嘯對案情一無所知,只得本著常態報名求見,康熙肯定听見了,卻還怔怔地低頭坐在破洞之下,臉背著冬日的夕陽。凌嘯看不清他有什麼表情,剛剛要掙扎著給康熙行禮,就只見康熙騰地一身撐地蹦起。怒道,“出去,全給朕出去!凌嘯,你留下。”

    見康熙發怒,跪在殿中的眾人。立刻如釋重負一樣地叩頭辭出,留下凌嘯啞然地望著康熙。他沒有出聲詢問,康熙也沒有立即說話。但彼此間都能感覺到對方心中的思緒沸騰。凌嘯不說話,是因為他知道,康熙既然和自己單獨相處,就絕對依然是百分百信任于自己,否則,曾被假朱三太子之弟殷德恆害了一遍的康熙,會給自己著獨處機會?!很多經驗告訴凌嘯,該說的,康熙一定會說。自己哪怕多听一句,都可以在康熙的先發中窺視出什麼。

    但康熙顯然比他還要深通此道,地位優勢擺在那里不談,心性上也更加成熟得多,兩人沉默了不到半刻鐘,凌嘯就敗下陣來,他可不想讓康熙覺得自己在斗心眼,遂干干問道,“皇阿瑪,兒臣听說……”

    康熙猛然怒哼一聲,直陡陡地頂過來,“不是听說,是朕現在要你說!”

    啊?凌嘯一听康熙的話頭,就大呼不妙。他原以為所謂浙江人告御狀,針對地不過是金虎罷了,想不到康熙的話頭竟然是沖自己來的!駭然大驚之中,凌嘯竟是不知道說什麼好,傻傻地問道,“請皇阿瑪您示下,您要兒臣說什麼?”

    “說什麼?”誰知道這句毫無油鹽地請示問話,卻讓康熙勃然大怒,鏗鏗鏗三步蹦跳過來,緊緊盯住凌嘯的眼楮,唾沫星子飛濺地咆哮,“就說你瞞著朕的事情!”

    凌嘯被他駭得一縮頭,心中卻並不是太害怕,只是抓心撓肺的無頭緒……凌嘯瞞著康熙的事情,沒有一千件也起碼上百呢,一時間要他從何說起?但凌嘯很快就冷靜下來,這件事,是所謂地金虎包庇朱三太子案引發的,康熙要問的,定然脫不了天地會之事,對此凌嘯並不覺得很難解釋,就算他默許了天地會在福建地活動,這也算不得什麼大事,用“懷柔籠絡”和“和平演變”,盡可以從容解釋的。反正他有收復台灣的功勞擺著,誰都不可能栽贓個反清復明的罪名給他吧?!

    他正想繼續裝糊涂,然後再裝著是日理千機忘記了稟報,康熙卻看出了他的迷茫,猛然一掌推得凌嘯直踉蹌,吼道,“呔!你準備什麼時候告訴朕?啊,是不是直到朕龍御殯天,你都不告訴朕,你是明朝長公主的外孫?!”

    -轟!凌嘯的腦際如同挨了一記雷劈,頓時就呆若木雞。說老實話,當日天地會金老爺子告訴他這件事情的時候,凌嘯是听完就忘了,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凌嘯是什麼人,爹娘姓甚名誰,他自己最清楚不過了。甚至,什麼義父的小老婆叫周蕙,是順治給明朝長平公主所配駙馬地獨女,凌嘯則就是長平公主的外孫,他當時連信都不信,只把這個當成是天地會妄圖策反自己的詭計……誰能料到,今日居然有人重提此事,而且還是康熙親口所提!

    -啪!凌嘯的驚訝時間太長了,康熙還以為他是在想方設法狡辯,一把抓過御案上的一本黃老老的冊子,摔到凌嘯的腳下,赫然就是金老爺子曾經提及過的《周氏宗譜,顯然竟是把凌嘯給頂到了牆角的牆角,半句狡辯都不得。

    “皇阿瑪,這是什麼東西?兒臣沒見過阿!”

    凌嘯眨巴眨巴眼楮,兩手一攤,趕緊用招商吹牛時候所用的心理自我麻醉法。問出一句超級大實話,來阿Q自己的心靈,效果立竿見影,他無辜無妄的表情入神如畫。搞得康熙都是一愣熄火,“……他們都說你知道真相……你,你沒有見過這個?你不知道自己是周顯和長平地外孫?”

    “冤枉啊,兒臣確實不知!”凌嘯醒過神來,聲音猛然高得底氣倍增……他可記得,自己和金老爺子的會晤是絕密又絕密的,除了大母之外幾乎無人知曉,而法不傳六耳的話,就算金老爺子自己當叛徒,又沒有針孔攝像機和錄音機。完全可以推得干干淨淨,“皇阿瑪,是誰在誣陷兒臣。這……這是從何說起?”

    有時候,有理也在聲高!凌嘯地大呼冤枉,讓康熙頗覺不好意思,徹底又徹底地蔫了。他對凌嘯還是深信不疑的,責難問罪的根本原因。其實並不在凌嘯是不是明朝公主的外孫,而是康熙不能容忍凌嘯在這麼重大的問題上瞞他。眼下見凌嘯的模樣絕對不像是作假,自然就冰釋大半。猛然喘出一口粗氣,郁郁道,“不是誣陷,偵知處剛才去外城找周家後人要了另外的總譜,刑部和兵部也已調來了二十年前的舊檔。你阿瑪救走的女人犯周蕙,哦,就是你的額娘,地確是周顯和長平的獨生女……”

    話到了這個份上,凌嘯怎麼敢再不認賬。不然,否認了他是周蕙的兒子,那凌嘯就得要交待自己是現代來地了,不得不認啊。

    好在只是外孫,而不是長平公主的兒子,凌嘯擺出一副“瞠目結舌”的表情,反倒是康熙怕他不堪“混血”打擊,反過來安慰于他,信誓旦旦了半晌的“不介意”,方才讓凌嘯恢復了幾分鎮定,“皇阿瑪,那麼,那兩個浙江人狀告金虎,又是怎麼一回事?”

    “切,人家告的就是你!要是直截了當說告你超親攝政王,西華門地黃門尉敢讓他們敲鼓才……”

    康熙甚是滿意于凌嘯沒有瞞騙自己的清白,笑著想要緩和把女婿“嚇唬”得夠嗆的氣氛,卻說著說著猛然停住,眼中忽地精光一閃,猛然站起身來,和凌嘯面面相覷,異口同聲道,“……怪!”

    第三次挑撥?頂你個肺!

    凌嘯駭然了。他駭然于敵手地這一次挑撥,很顯然目的有二,一是殺傷自己和康熙之間的信重關系,二來,則是要接著這種康熙不得不查的機會,迅速把自己是明朝公主“後裔’的“事實”傳遍朝野……即使是母系血脈算不得狗屁,可落在很多會搬弄是非者的嘴里,無疑能夠做出很多的文章,至少,在改革的時候,能揪住些族群利益變化的小事,指責自己偏袒母族。搞不好,這一條身份暴露,就是反對者經常可以拿來蒙蔽和聯合滿人,攻擊超越大計地炮捻子!

    “恨死朕了……砰!”康熙長長地吐出一口氣,一拳擂在御案上,他心中的郁悶,恐怕只有凌嘯能理解。事到如今,都是明白人的翁婿兩人,已然看出了敵手的目的之所在,而康熙顯然已經上了大當-雖然凌嘯的打死也不承認,粉碎了敵手的第一個目的,可是,兩個時辰不到,康熙已經以雷霆之勢,把這事攪得難以隱瞞了。

    第三招挑撥出來,凌嘯覺得敵方已經開始有跡可循了,至少,天地會就是一條線索。但現在,他還沒有心思去想什麼查案和報仇之類的,因為,康熙正惱火萬分地趴在御案上,埋頭猛搓腦門,還不時揪頭發,說明這位九五之尊對于不自覺中了算計,很是耿耿于懷!

    面子是男人的第二生命,對康熙來說更是如此,凌嘯作為臣子和半子,安慰安慰性格要強的康熙,是不可推卸的責任。可干吞了一口唾沫之後,凌嘯卻不知道該怎樣安慰他。笑著臉安慰吧,上了大當的康熙,搞不好以為自己嘲笑他!苦著臉說吧,誰敢保證康熙不會認為自己在“泛濫同情”?而只說出去查案報仇吧,情感細膩的康熙,多半又會覺得自己不關心他……才回來一天的凌嘯,還不能摒棄一年不見造成的生疏,沒有以往那種對付康熙的信心,難免有些猶豫于何種方式,才會既讓康熙覺得舒服些,又不讓他遷怒自己。

    但可惜的是,猶豫也會被遷怒的。康熙半天沒听見凌嘯吱聲,一抬頭看見凌嘯似笑非笑,似憐非憐,頓時更加難堪,雖不是真怒,卻難免惱羞,順手操起案上的玫瑰粉鑽砸過來,吼道,“你至少見過天地會姓金的,這是事實吧,朕惱你不稟報,查一查有什麼錯?!……把這東西撿回去,什麼時候能完全信任朕了,再送來當信物!滾!”

    “信物?”凌嘯差點一口血噴出來,惡心得全身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這不是信物啊,皇阿瑪,這是送給你綴在皇冠的,可以當國寶代代相傳……咿?誰告訴您這是信物?”

    康熙一愣,愕然片刻,嘴巴張得老大,喃喃道,“嘯兒……朕知道下午為什麼心情很差了,偵知處報告,兩時辰不到,已有官員偷偷謠傳……謠傳這玫瑰鑽石是朕和你……嗚哇……好惡心的!”

    凌嘯的胃都在翻滾,忽地發現,“信物”的謠言一听在自己的耳朵里之後,怎麼看康熙都覺得想吐,想必,康熙這喜歡美女的皇帝,再看向自己,恐怕也難免有些惡心的感覺吧!

    不可能吧,難道,這能造成雙方長久心障的謠言,就是挑撥的第四計?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9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六章 初撩迷霧(一)

    半晌,凌嘯才忍住了惡心,恨恨道,“皇阿瑪,兒臣馬上開始著手徹查!”

    康熙也醒悟到氣氛很尷尬的時候,凌嘯正在很玩深沉地苦笑。康熙也恨不得找出那膽敢玩弄皇帝的家伙,大卸八塊,以瀉自己心頭之忿,聞言大點其頭,擺擺手同意凌嘯忙去,但卻堅持不肯再要粉鑽玫瑰,康熙發現,自己再看著鑽石,已經覺得刺眼很多了。

    凌嘯也覺得“光明之山”越來越刺眼,但這名鑽實在價值昂貴,他不得不收起來。。。康熙不要,自己就算不賣掉它以資民生,拿來哄女孩子也好啊,難道真像給黛寧誇下海口的那樣,敵手使了五招挑撥都還抓不住他,自己就從此不泡妞了?敵手已經出了至少三招以上,要不是凌嘯和康熙的關系鐵得外人都無法想像,放在尋常君臣間,只怕早就裂縫橫生了。認輸不是超親王的性格,更何況凌嘯也無法揣度接下來會不會更加的瘋狂和具有殺傷力,所以,他必須揪出來那個奸人,盡早!

    “小濤,立刻派人去刑部請二阿哥理親王,到壽安宮陪薔妃,你則親自回公主府,讓大爺、鄔先生到明府找容若大哥,爺忙完這邊立刻去給明珠老相爺上祭。”一出了乾清門,凌嘯掃一眼上書房門口詫異於他沒大禍臨頭的官員們,就立刻招來等候的胡濤,一邊向慈寧宮群快步走去,一面口中不停地吩咐。胡濤一直在觀察凌嘯的臉色,以揣測乾清宮中凌嘯拜見康熙的危機程度,見凌嘯此刻如此鎮定。便放下了大半的心,連忙遵命而去不提。

    晚霞下地壽安宮,依舊靜謐,只是在傍晚的天色中顯得有些陰暗罷了。連門口三步一崗五步一哨警戒的侍衛,看起來都顯得很陰森,但凌嘯卻對此視若無睹,在他的心裡,母愛是最陽光地。。。。含笑無語淚先流,此時無聲勝有聲。大母凝神望著凌嘯,沒有“心肝寶貝’之類的哀戚,也沒有“擔心死了’的傾訴,有的是目不轉睛的上下打量,有的是淌過淚水顫唇而笑。有的,是一把摟住後能夠感覺到的依靠和喜悅,茫茫大海多少度人力難及。漫漫遠途幾萬裡異國他鄉,親人能回來就好!

    撫慰良久,大母才算是抑制住了內心的激動,卻給凌嘯出了個不小的難題,“嘯兒你答應額娘。不管那薔妃如何,你都不要讓她流了產好不好?額娘。。。額娘今生都沒有機會生養,又看著黛寧長公主小產。。。。額娘雖然也恨背後陷害你地壞人。但額娘也是女人,不忍心啊。”

    要審問大腹便便的孕婦,又不能對她動上什麼刑罰,這的確是個難題。可面對大母作為女人而同情地請求,凌嘯不能把它看成濫同情,也無法拒絕母親的這種善良,略一沉吟便道,“娘親請放心,不到萬不得已。孩兒會盡力保全。”

    大母知他向來孝順,也不強求凌嘯把話說死,領著他來到壽安宮正殿。內務府總管大臣曹寅早在其中,叩拜見禮後點入偵知處文案,又派侍衛去帶那薔妃不提。凌嘯環視一眼殿中布置,看也不看殿角堆放的幾十件刑具,便向幾把椅子和大母坐了,一面思量所謂的皇妃涉及泄密案,一面看著曹寅遞上來的卷宗,“薔妃熊氏,以故大學士熊賜履之孫女,於康熙三十七年六月初八徽選秀女而入宮,七月承聖上臨幸,封為常在,旋即攫薔嬪,十月升薔妃,暫充六宮管理之責。。。。。。”

    熊賜履已經死了?

    才看幾行,凌嘯便心中一跳,他還以為這薔妃是滿人,誰知道康熙真地是擯棄了非滿蒙和漢軍旗不得選秀女的規矩,薔妃不僅是標標准准的漢人,而且居然是熊賜履地孫女!熊賜履去年宣稱自己是“凌禍”,被康熙用“懲死虎”整得在萬眾矚目下身敗名裂,天下誰不懷疑是自己的手腳?那熊賜履一年中旋即身亡,多半是含羞帶忿自殺而死。。。。。從作案動機一條來說,薔妃恐怕就恨自己入骨了!

    而從薔妃的受寵履歷上看來,康熙顯然自認手腳做得很干淨,居然半點心理障礙都沒有,對這熊賜履的孫女是寵幸有加,搞不好,那乾清宮本就是她常常事寢的所在,接觸到自己的密報,親自抄錄而泄密,也不是很難的事情。而且,這薔妃一升再升,一年時間不到便封為妃子,還執掌六宮管理之責,赫然是內宮中的頂尖人物,宮中近侍中趨炎附勢者拍她香屁,幫著偷偷抄錄密報,就更加易如反掌。。。。。從作案條件上來說,也是完全有可能性的呢!

    凌嘯知道,這僅僅是說明薔妃有動機和條件地可能而已,卻不知道胤礽查來查去,怎麼會獨獨鎖定薔妃有重大嫌疑的,於是大為好奇地追看下去,只見卷宗上寫道,“。。。理親王自刑部調查以來,傳遞和散播密報內容的外朝官員中,前後共計有四人嫌疑頗大,嚴索訊問之下,皆供述有閹人模樣者深夜石子包書投於其門庭。。。。而嚴查宮中太監出宮記錄,唯薔妃之近侍有近期出外逃逸者,至今未嘗捕獲。。。。。。。”

    他正看得眼睛直跳,就只聽一聲清脆叮咚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凌嘯的思索,“薔妃拜見超親攝政王爺。”

    按照清朝皇家制度,皇貴妃也只是和尋常親王同等級,而貴妃倘使見到了凌嘯的世子宏康,儀仗上也低上半級,縱然薔妃負責六宮管理之責,可她一個小小妃子,身份上差凌嘯起碼有三級,更何況現在壞了事的待罪之身?所以,當凌嘯抬起頭來的時候,薔妃已經叩頭跪了下去,愣是沒有讓凌嘯一睹真容。但凌嘯卻看見了她的大肚子,心中一激楞地站起身來,走到她身前叫道,“薔妃請站起來。”

    和很多懷孕的女人一樣,薔妃再怎麼美,但妊娠期的激素失常,有斑有色不說,再加上待罪受的不安,使得她的容顏大失水准,比凌嘯的任何一個妻子懷孕時都不如。但凌嘯卻對她的臉不感興趣,徑自伸出兩手摸上了薔妃的大肚子!

    你竟然摸皇妃的肚子?薔妃嚇得一縮自不必說,曹寅和大母更是大感駭然,差點驚叫出聲,面面相覷間如芒在背,正要同時猛咳提醒,卻只聽凌嘯啞然問曹寅道,“曹大人,薔妃是因為懷上龍種而冊封妃子的嗎?”

    “是的,王爺。”曹寅滿頭冷汗,隨著凌嘯的手提心吊膽。

    “那你看她的肚子大小,可知道大致日子嗎?”

    曹寅連忙點頭,“回王爺,內務府著太醫院診斷過,二爺也命刑部穩婆來檢驗過,都證實是六個月了。”

    農歷十二月泄密的時候,這薔妃已經懷孕了,康熙不會把薔妃招去乾清宮,他應該沒那種喜歡孕婦的變態,也不會無聊到談文學談理想的高尚吧!凌嘯也點點頭,排除了薔妃親自動手抄錄密報的可能性,這才把頭抬起來,看看滿臉驚恐之色的薔妃,笑道,“好了,薔妃你告訴我,你的近侍太監失蹤是怎麼一回事?”

    話蘆剛落,那薔妃還來不及回答,就只聽殿門口一陣啯啯腳步聲,隨著一聲“師傅”之叫,凌嘯就知道是廢太子理親王胤礽到了。兩人相見,自有一套各自虛與委蛇的見面禮儀,半晌方才坐定,而此時凌嘯再看薔妃,卻發現她的臉色已然開始蒼白起來,顯然是對胤礽頗是畏懼。?一眼胤礽的張飛須髯,並不知道老二已非吳下阿蒙的凌嘯,忍住了好笑,定睛看著薔妃,“接著說,近侍太監失蹤是怎麼回事?”

    薔妃一陣猶豫,求援似的看看凌嘯的大母,忽地一聲嚎啕起來,“嗚哇。。。王爺,我要求見皇上!”

    凌嘯搖搖頭,剛要說不可能,卻聽啪地一聲,胤礽已經拍案而起,怒聲道,“你死了這份心吧!貼身太監的事情,自頭到尾你一句話都不肯承認,還想求見皇阿瑪?哼,你見我皇阿瑪有何事,是不是要跟皇上說,敬事房裡面的翻牌子檔案不是你燒的?”

    。。。。。。。。。怎麼回事?

    凌嘯猛一轉頭看向胤礽,陰晴不定的目光在他臉上掃來掃去太後剛剛告訴自己這可能是宮帷醜事的秘聞,它咋就不密了呢?難道太後連家醜不外揚的道理都不懂,拿來四處宣揚不成?不可能!而老二他從小接受的教育,也不該是把這件事在這場合說啊。以往兔兒膽的胤礽,現在卻很是大膽,對上凌嘯的狐疑眼光凜然不懼,解釋道,“師傅,敬事房著火一事,咱們這些人都知道,而且那裡的罹難管事,正是薔妃幾個月前調去的,是她的近侍。。。。這事情她脫得了干系的話,打死我都不信。”

    “那依你之間。。。。”

    胤礽見凌嘯問來,頓時眉飛色舞,盯著薔妃狠很說道,“不用重刑,誰肯招供?以我在刑部辦差的經驗,奏請皇阿瑪,給她上大刑!哼,薔妃,你要是真仗著沒人敢打你,那可就錯了,本王可是皇上欽點的欽差,你信不信本王親自來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凌嘯按住想要站起的大母,順著胤礽的目光看了過去,卻發現他的視點所在,就是薔妃的大肚子。。。。。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9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七章 初撩迷霧(二)

    不知道是否凌嘯太過于敏感了些。

    他總感覺到胤盯著薔妃肚子的目光,似乎凶光太甚了,而且,這理親王顯然十分興奮,甚至于還有咕咚咕咚的咽唾沫的聲音。胤在興奮個什麼勁?這一點,不要說凌嘯疑惑叢生,就是胤自己都是懵懵懂懂的。

    總之,威脅一出口,胤就覺得好有一種立刻付諸實施的沖動,他敢發誓,只要薔妃膽敢再嚷嚷一句求見康熙,自己絕對會馬上下令將這女人按倒在地,然後撲上去用夾棍夾她的腿,用竹簽刺她的手指,用打板子抽她屁股,不,都不過癮,應該用台靴對著她的大肚子跺上個十七八腳……此時的胤並不知道,刑部酷吏那折磨人的生涯,已經像是毒癮一樣控制住了他的欲望,而心中強烈的太監型自卑,讓他不自覺地嫉恨著懷孕中的薔妃!

    但薔妃能在一年之內得寵至此,她自然絕非僥幸,看到胤的猙獰模樣,氣早就瀉了七八分,一看超親攝政王面如死水地木訥不言,薔妃焉敢吃眼前虧,絕口不再提求見康熙之事,唯有低頭悶聲不語,擺出一副欲言又止、很有難言之隱的表情,卻嚶嚶痛哭著不肯再說一句話。

    “你居然還不交代翻牌子檔案之事?”

    胤勃然大怒,尖利的鴨公嗓回蕩在大殿之中,他明顯氣得不輕,站起身來就要去抓令箭,卻忽地看見凌嘯擱在公案上沒有動過的右手。猛然醒悟過來,今天審案的主官不是自己,超親攝政王才是正主呢,令箭一抓可就是有越權之嫌的!這一覺悟。立刻就倉胤就勢把手撐在桌上,轉身對凌嘯急忙道,“師傅您看到了,薔妃地嘴巴硬到了什麼程度,不打,恐怕是不行的了!”

    凌嘯松開按住大母的大腿的左手,自失地一笑。從胤急怒時刻只問“翻牌子檔案”一事上,凌嘯明白這家伙為什麼要對薔妃動刑了……只要證實了薔妃地確給康熙帶了綠帽子,以康熙的性格,不再搞一次腥風血雨的詔獄才怪。而除了自己和老十三十四等出國者之外。期間整個可能進入紫禁城的男人之中,都會有被懷疑的可能,當然。這里面絕對不包括胤,他本人早在一年前就被“去勢”,已經不算是男人了,最沒有半點嫌疑!只要一主動請纓,主理詔獄的權力十有八九就到了他手上。就算不牽扯到他那些阿哥兄弟們的身上去,只怕也是個很好的削除異己、打擊報復、一雪恩怨的好機會!

    凌嘯知道,胤即使如願興起了“綠帽子詔獄”。也絕對不敢用來對付自己的人,實在是有利無弊地,但大母的同情請求、自己的司法良心、太後地隱語暗示,都只允許凌嘯查明真相,而不是屈打成招!

    想了想,凌嘯一看殿中的自鳴鐘,對胤和曹寅笑道,“對孕中皇妃動刑,是要請示皇上和皇太後的。此時已經太晚了,內廷宮門又即將要落鑰了,本王十分勞頓,這樣,咱們明日再請旨吧,早打遲打分別不大,你們覺得呢?”

    他超親攝政王發出話來,胤和曹寅再有想法也只能憋著,諾諾了事,兩人散堂分別離開自然不提。凌嘯卻哪里只是勞頓而已,看到懷孕六月的薔妃,他時不時想起公主府中的三子一女,一年不見孩兒們,思念得緊呢。況且局勢紛亂如麻,很顯然深宮內和朝廷上各有一個環節,要不然,怎麼可能把泄密案做得這般行雲流水?而凌嘯畢竟是初歸乍回,很多事情都不清楚地情況下,他很想先听听自家智囊們的意見。

    看著薔妃被帶遠的身影,凌嘯腦海里忽地又浮現出她似乎有難言之隱地表情,心中一動……薔妃不可能不知道我超親王是康熙皇帝的絕對信臣,但她為何有話不說,卻堅持要見到康熙才交待呢?是她的有些辯護之詞,是不能給康熙以外的人听到的,還是這女人本就是在想辦法拖延,以等候同黨為她圓尾?!念及此處,凌嘯對本準備和自己一起回家團圓的大母低聲道,“娘親,您能不能再逗留一晚上,和薔妃抵足而眠,問問她是否有隱情?”

    想到兒子還要去明珠府上拜祭和商議,大母思付今晚到天明,恐怕也難以有母子敘話別情的機會,遂爽然一點頭答應下來,立在宮門前目送凌嘯的身影,消失在紅牆黃瓦的宮道之中。

    到得明珠府上,已是月斜星稀地亥子相交時分,容若、豪成、鄔思道、胡濤、胡駿和沈珂,正吃著素齋夜宵苦等著凌嘯的到來,辦完上祭明珠這納蘭族風流人物之後,又自有兄弟師徒主僕久別重逢的涕然感慨,半晌才消停下來。凌嘯肚子餓得是咕咕直叫,愣是饕餮大餐地秋風掃落葉,吃下了三四碗血紅貢米飯,打著飽嗝,听方他們把京城幾個月來的大致局勢介紹了,然後喝著濃釅釅的碧螺春,把今日的經歷說了一遍。

    康熙“正陽門淚奔”和凌嘯“風火輪跪叩”,大家已經听胡濤繪聲繪色地講過了,但“前明公主後裔御狀”和“粉鑽玫瑰信物謠言”,卻是他們第一次听聞,這等機要絕密之事入了耳朵,由不得他們不感佩和驚駭……高手過招,靠瞬息急智,康熙和凌嘯分別針對“遲姍姍”和“風波亭”挑撥謠言,做出了淚奔和跪叩,迅雷不及掩耳就予以了強力化解。但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同一天之內,敵手竟然是又連出兩招,如果說“前明公主後裔御狀”是經過了長久準備,才在這一刻乘熱打鐵的話,那麼,“粉鑽玫瑰信物謠言”。則很顯然是呼吸間就信手使出,敵手也是才智不俗啊!

    鄔思道凝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的時候,胡駿一直直直地望著一年不見的凌嘯,不過喜歡陰謀為體地他可沒有停止思索。猶豫著說道,“爺,你剛才說那個薔妃似乎欲言又止,她……她會不會是真的被冤枉的?”

    凌嘯不想對薔妃屈打成招是一回事,但說覺得薔妃是冤枉的,他可沒有傾向過,畢竟動機和條件都有啊,現在一听小駿這麼說,凌嘯不禁一愣,“你有什麼根據。”

    胡駿摸摸腦袋。“小駿听爺說,您讓老太太今晚留在那里,顯然您也覺得她恐怕是有些話不好說給皇上以外人地人听。不過。小駿倒覺得,薔妃不會不知道您和皇上一體的事實……嗯,她會不會……話其實可以說給您听,但卻不能說給堂上其他人听呢?”

    眾人一听胡駿轉換了小小視角,掰開了個小小差別。頓時全都上了心。容若的臉忽地有了些難看,聲音都開始顫抖,“小駿你是說……她有可能不想說給胤听。或者是不想說給曹寅听?……你不會是指曹寅吧?天哪,那婷貴人是曹寅的親佷女……”

    婷貴人竟然是曹寅的親佷女?!

    凌嘯悚然而驚,一拍腦袋站起身來,猛然記起自己下午見到的婷貴人,她可是連十七阿哥都生出來了的!不說婷貴人比薔妃僅僅懷孕來得“勞苦功高,,光是婷貴人那曹家的漢軍旗人身份,就比漢人的熊氏更加適合提前冊封妃子多了……康熙為何不封婷貴人卻封了薔妃,這其中的確是與聖眷隆寡有關,可是。恐怕在婷貴人和曹寅地心中,只怕是絕對絕對的不平衡的吧!

    寂靜,死一般地寂靜。

    大家都知道凌嘯和曹家的關系一直不錯,尤其是曹敏,更是曾經有一段欲說還休的往事,現在形勢分析個大逆轉過來,即使僅僅是可能性,他們也只能在腦子中迅速地轉動,不好宣諸于口。但凌嘯的領悟力卻是非凡的,他很快就聯想到四件事。

    曹寅和老八地關系一直不錯,本身在江南就長久負責結交士林的秘密差事,和士林走得非常之近,他自己就是個詩文之人,難保很多態度上不傾向士林!且其父曹璽,上次在自己密審時候撞牆自殺,本就是我不殺伯人伯人卻因我而死,更何況還說不清道不明,弄不好曹寅听到什麼,不僅不信康熙當日的解釋轉彎,反倒對自己懷上了不共戴天地“殺父之仇”呢!

    再者就是曹寅之前長久負責江南的偵知處事務,辦起機詐隱秘之事來經驗豐富,現在他又兼任了內務府總管大臣的職務,如果說有太監宮女會拍薔妃“未來皇後”的馬屁的話,那也肯定有人拍“縣官不如現管”的曹寅的馬屁,弄出密件抄本泄密,也同樣不是難事!

    而最最可能是讓他們叔佷女感到不忿的,是薔妃後來者居上的嚴重心理不平衡!

    從這四個角度上來講,他們叔佷女要是聯手起來,在宮中抄錄密件泄密-燒毀翻牌檔案-消失掉個把小太監?那還真是一箭雙雕,既順手整治一下自己這“殺父仇人”,又除掉受寵地薔妃!

    這本是政爭的泄密案,如果糾纏進了如鬼似魅的宮帷爭斗,只會讓凌嘯更加的迷茫。他左也思右也想,卻一下子失去了冷靜心,反倒在難以撥開迷霧的焦躁中,覺得好生痛苦……曹家不會真的這麼做了吧?

    可要是萬一曹家真的這麼做了,本已隨著雍正死去而很難敗落的曹家,就會在自己的嚴酷報復中敗落?難道《紅樓夢》的誕生是文學宿命,竟然要我來催生不成?!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29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八章 初撩迷霧(三)

    每個人的心底深處,都有些不想觸及的繞指柔處。凌嘯也有,曹敏就是,或者說,他縱然能拿得起屠刀,卻難免倍覺可痛。反正明日一早,大母便可能探出薔妃的所謂秘密,真相總有大白的時候,所以,凌嘯再也不願意去想宮中的這一面了,直接把話題跳轉到宮外的這一闕。這些謀劃于密室,出招于京畿,致力于挑撥康凌關系,動搖他權利地位的家伙,才是凌嘯目前最應該鏟除的對象……凌嘯還清楚的記得,當日雍正的一幫家伙,整出個戊寅之變出來,愣是耽誤了他在福建即將上馬的特區計劃。這種不敢明爭于朝堂卻敢于出陰招的人,比之于堂堂正正的政見分歧者,更要可恨可憎!

    猛搓了一通臉上皮膚,凌嘯斗志昂揚,高聲吩咐道,“沈珂!快點給爺取來文房四寶。鄔先生,來來來我們都來,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咱們今晚熬他個通宵,把泄密案和四招挑撥事件的條理梳理一遍。我就不信了,逐條逐條地搞案情分析,還鎖定不了他們是誰?先從頭緒少的來,說粉鑽玫瑰謠言吧!”

    案情分析?眾人一愣,迅即便理解過來他要干什麼,頓時一個個打點起了精神。

    容若見鄔思道還在思索,便拋磚引玉,率先說道,“嘯弟,你是戌時三刻到的正陽門,申時末,偵知處就向皇上稟報有信物謠言在官員縉紳之間流傳。衙門當時都還沒有散衙,顯然,流傳的場所該是大都在各部院為主,尚未擴散到各勛貴官員的府邸中去。那可不可以認為。謠言的制造傳播者,本身就是六部之中地重要官員,而且是頗有搖旗吶喊的一群呢?不然的話,他們就算參加了迎接你。但卻不太可能炮制和傳播的速度如此之快。”

    毫成和胡濤馬上表示支持這一觀點,“說得好!閑散地王公貴族、勛貴和小官員們,要是沒事在六部里面亂竄,偵知處只怕早就注意到了。只有那些部院堂司官員,才能有借公務名義串聯的可能!”

    凌嘯想了想,卻僅僅記下了“政治職務非邊緣化”四個字,然後望著沒有說話的鄔思道和胡濤,想看看他們有什麼看法。胡駿眉頭緊鎖半天,想的是該要向禮部和吏部索要一份名單的實務,但鄔思道卻開言就把眾人說得大吃一驚。“王爺,謠言的傳播者鄔某不敢妄猜,但編造出這個謠言的人。卻絕對該有一點特征,那就是此人絕對不喜歡孌童,而且之前的地位,定然不是很高!”

    先生的話,實際上是部分否認了容若的推斷。大家瞠目結舌地瞪著他,等他說下去。鄔思道架起拐杖站起身來,笑道。“王爺請想一想,這信物謠言,惡毒就惡毒在,炮制這種謠言地人,深深知道不愛孌童之好者,一听到走後門之情事就會惡心……你想,他能這麼快就炮制謠言,會是一個喜好孌童的人嗎?不僅不是,而且這個人肯定是非常反感孌童的。說不定,當時看到皇上和王爺你地場面,他就有想吐的切身體會呢!”

    凌嘯恍然大悟過來,萬萬沒想到鄔思道看得如此至深,竟是把“非背背”對“背背”的心理揣摩得這麼精闢,剛要贊先生一聲,毫成幾個卻還有些不理解,“那……先生,那也只能說明造謠的家伙不喜歡孌童罷了,您怎麼會覺得他之前的地位不高呢?”

    鄔思道兩手一攤,嘎嘎笑道,“我大清朝是嚴禁官員嫖娼狎妓地,正是因為這一關乎宦途沉浮的規定,使得我朝官員孌童的比例大大超過了明朝,如今都有好多坊間小說,講得就是勸戒大人們不要耗損無用精血地呢。所以,身邊同僚中喜歡孌童的,大有人在,官員們早就對此司空見慣,自己不喜歡不要緊,卻很少會大驚小怪的!呵呵,除非是這個人,既不好這口,卻偏偏曾經遇到過喜好孌童者的威脅……地位高的,可能嗎?”

    毫成他們這才算是服了,卻覺得更加茫然無緒了-大官就那不超過兩百人,可小官嘛,京城之中起碼有兩千呢。

    但凌嘯卻覺得很有收獲,寫上“強烈喜好對號入座”四個字,便轉到串改十里亭為“風波亭”一事上,問道,“小駿,扈從們抓回去的那些圍觀百姓,可全部審問甄別過了?”

    “爺,我們已經按照爺的要求,對他們的姓名籍貫、經過事由和可證明人都做了詢問,但府中扈從經過核對之後,沒有發現疑點。看來,那三十幾個被我們砍了手腳的窺視者,應該就是受指使前來專門蹲點地!爺,我們要不要去刑部,請二阿哥許我們介入?”

    凌嘯笑了笑搖搖頭,“風波亭挑撥的,是我的心,我不宜大做文章,再說刑部又是老二的正差,讓他審吧。但我估計,抓得太容易了,似乎與那指使者的智能水準不符合,這些家伙們恐怕現在已經都死了,甚至搞不好本身就是故意拋出的疑兵……把那些百姓都放了吧,嗯,你們有什麼看法?”

    “風波亭”一招上,敵手恐怕是最難抓到行跡的,那里人來人往的,夜黑風高時候去篡改,誰能查得到?所以,大家一起望向鄔思道,看這個先生,有沒有什麼石頭里榨油的想法。鄔思道還真就開始石頭里榨油了,示意沈珂幫他續茶之後,先生長嘆一聲道,“王爺,其實思道已經派差事給了賈縱,讓他去兵部和禮部查驛報的借閱檔案了。哼,連負責迎接王爺的禮部,都弄不準王爺你抵達十里亭的準確日期,推算之余,還要派出騎弈去廊坊探你蹤跡,那些人卻能提前一晚上篡改亭名,可見,定然有蹊蹺!”

    凌嘯大喜,這也是一個突破口呢,即使不能百分百確保揪出敵手,卻也能做為大致懷疑對象的參考,連忙提筆記錄了下來。可是,凌嘯的筆一停下來,屋里的氣氛,就開始凝滯起來了,仿佛是一種無形的壓力在大家的頭上盤旋壓頂而下,一時間全都無語。

    鄔思道知道,凌嘯接下來就要討論分析“前明公主後裔’和“霸佔遲姍姍”兩件事了,而這兩件事情,實在是機密又機密的事情,宣揚出去的途徑,總讓人有一種出了內奸的感覺!

    前明公主一事,或許是天地會出了叛徒,但康熙明言他知道凌嘯會見了金老爺子一事,這可是就透著邪門了。雖然那金老爺子自知絕無幸理而自裁身亡,但凌嘯密見他的事情,就連西禪寺之中都鮮有人知道,咋就會被康熙知道了的呢?而遲姍姍一事,盡管凌嘯是真的可能“霸了,,可官面上,卻是康熙念其“幫凌嘯擋了一刀”,才發配給黛寧為奴的,而且遲姍姍隨從出使的時候,就連登船都是秘密到了廈門後才上的,怎麼就被人言之鑿鑿地捅了出來呢?

    感覺到了氣氛的變化,凌嘯也明白他們在想些什麼,呵呵笑道,“呵呵,這是怎麼了?鄔先生,你們都是我的老師、哥子和貼身肱股,咱們今天不談內部的事情,就事論事來談敵手剩下的那兩步棋……也許我們談開了,或許就能發現,有些事情並不如同我們猜想的那樣。”

    胡濤顯然十分介懷被武丹擋住的事情,把兩個告狀的浙江恨上了,“好!爺,既然你定了調子,小濤就先談談浙江人告御狀的事情。既然皇上已經認為你的出身並無大礙,那我們就該把那兩個原告嚴加審訊,一定可以有所得。”

    “哥哥,審訊他們?不可能吧。”胡駿卻沒有太大的信心,“他們告狀之初,就該知道即使告贏了,也會流放三千里,而如果告輸了,就是西菜市口 嚓的下場,但他們還是來告狀了,就是說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再說都是七老八十歲的年紀,也打不上手啊,說不定,你就連想要抓他家人威脅,現在恐怕都找不到人了呢!”

    啪!凌嘯一拳擂在了桌子上,震得杯子碟子一陣蹦響。一想起那兩個漢族老頭,不僅不歡喜自己有長平公主“血脈”,居然以此為罪來向康熙告狀,凌嘯的氣就不打一處來,咬著牙道,“!怎麼不?給爺嚴刑活活打死也是好的,這幫老王八蛋該死!”

    眾人全是一愣,沒想到凌嘯居然發這麼大的火,但一尋思就知道,凌嘯著實惱怒被宣揚出了母族血統,對日後的改革大事很有障礙。

    豪成拍拍他的肩膀,嘻嘻笑道,“嘯弟,稍安毋躁嘛。這兩個原告死不死,怎麼死,都不是重點啊。重點的是,他們急巴巴地趕在你抵京的第一天就告狀,可見,這件事籌劃了不是一天兩天了。嘿嘿,你還記得在湖北,我第一次見到嬸嬸的時候,嬸嬸是為了什麼事情來何圓的……那個化名荃兒的黃蓉,她可是天地會的密探,你不是說,她被八阿哥迷得……記起來了?”

    一听豪成的提醒,當日親歷此事的胡濤胡駿兄弟頓時醒悟過來,一拍大腿驚道,“對呀,我們怎麼就沒想到這一層!”

    凌嘯和鄔思道面面相覷,眼神急速地交流,都是滿臉的疑惑之色……老八有膽子惹流毒親王?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9:30
卷三 不問鬼神問蒼生 第五百零九章 初撩迷霧(四)

    凌嘯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放過她一馬的黃蓉。

    這個受天地會指派,化名為荃兒的女秘探,卻不可救藥地愛上了風度翩翩的八阿哥,在湖北差點讓自己不明不白地被利用了一把,事發之後,因為銘記著她在江寧和自己共過患難的情分,凌嘯當日實在下不了毒手,告訴她芳心所動其實不過是“祟愛上狼”罷了,勸她遠遁山野窮林,便釋放黃蓉而去。可萬一,黃蓉沒有听凌嘯的忠告,陷在愛情中不可自拔,又回到了八阿哥的懷抱,幫他去做反臥底天地會的話,那倒很有可能接觸到天地會的最高機密-甚或,草莽雲集的天地會,根本就沒有把凌嘯是“長平公主後裔”之事當成機密,以黃蓉的身份經歷,要得知這一點,簡直是易如反掌水如此一來的話,要是黃蓉把此機密送給胤祀,胤祀再用來“安排”浙江人來告自己御狀,就很能說得通了。

    見到凌嘯臉上陰晴不定,大家都以為他是在後悔,後悔自己沒有當日一刀殺掉黃蓉一了百了。對凌嘯一向在女人之事上的“婦人之仁”,眾人不敢指出他這是自食其果,但就這一可能性該要作出的建議,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再遷就凌嘯!

    “不能再猶豫了,嘯弟。既然不能排除黃蓉是老八奸細的可能,那你對天地會在福建活動的默許,就可能曝露在官場上。你是可以用懷柔之策與和平演變來解釋,卻也可以被人誣陷為護敵以自重!與其謠言滿天飛的讓人心煩,還不如明朗個態度,以絕後患!”

    豪成最擔憂弟弟。不等凌嘯反應便大聲命令胡駿道,“小駿,你馬上用獵鷹給西禪寺去令,請貞觀大人立刻知會黃百家、甘鳳池等人。天地會倘使不立刻交出黃蓉,就不要怪我們在福建開始大剿了……記住,告訴顧先生,一等他們交出黃蓉,立刻驅逐天地會出福建!”

    驅逐天地會?凌嘯鏗地一聲站起身來,張嘴剛要阻止,卻只听鄔思道截口就道,“小駿,加一句兩天的期限!去發信吧。”

    凌嘯訝然半晌,一屁股坐在太師椅中。瞪著顯得有些“擅權”的哥哥和先生,等他們地解釋,心中很有點難以排遣的失諾感。

    鄔思道端起精致的蝶雙飛紫砂壺。斟上一杯後緩緩向凌嘯面前一推,一抬幽幽閃亮的眼楮,笑道,“二公子,現在地局勢。是有人躲在暗處對付你,這個敵手是誰,我們現在都還只是在臆測之中。也就是說誰都有可能,不是大智慧,很難一兩天之內就確定。可是,看這敵手一天之內就連出兩手的速度,讓我們不能不做好些防範,免得破案前陷入更大的被動。要是敵手真的如大公子所說的,再告你一個收容反清復明叛賊的罪名,皇上當然會繼續護住你。皇上的性情就那樣強悍,人家攻擊你攻擊得越狠。他就會護得越緊,可這種滿族王爺不剿反賊的罪名謠言,實在不好反駁,時間長了,壓力就更大。而且天地會卻並不是王爺你當家的,莫說他們突然爆出個什麼刺殺官員的事情,就算是發生個在縣城劫法場地小事,皇上也定然會陷入護短的責難!他護你,會護得很辛苦啊……現在,你腳下的船,只能踏一只啊!”

    凌嘯一下子蔫了。先生說得既透徹又隱諱,但凌嘯是能听懂鄔思道話中未盡之意地是人要是覺得很辛苦了,連親密愛人都會有些嚙齪抱怨,更何況康熙只是享受臣子為他考慮慣了的一國之君?

    恰好香案上的自鳴鐘忽然響起了寅時報點聲,同時遠處的雄雞唱曉一聲接一聲傳來,有些郁悶的凌嘯,只覺得一陣疲倦襲來,意興闌珊中說一聲“先這樣吧”,便散了這次密議,再次勸慰容若節哀之後,和鄔思道豪成等向公主府中趕了回來,各自打著呵欠困覺不提。

    接連幾日地馬背疾馳和一整天的風波橫起,讓凌嘯的這一覺真是黑甜無比,要不是一陣怎麼抓也止不住地鼻子癢癢侵擾,他真的是要鼾聲如雷地睡到下午去。

    “咯喀……吵我睡覺?癢你……咯喀……”笑聲總算驚醒了凌嘯,一睜眼,就只見兩只黑漆漆的大瞳仁正盯著自己,而一雙肉乎乎小手拿著的紙條,使得凌嘯明白過來,這是已經快兩歲的兒子宏夏,在逗自己這老豆玩兒呢!凌嘯很喜歡這蘭芩為自己生的長子,止住了嚇得失色的乳母們上前,起身將宏夏抱在自己胸前坐了,見他不僅已經牙牙學語,而且有膽子“欺負’大人,哈哈大笑道,“呵呵,曾拉了老子一臉尿的臭小子,還認得你爸爸不?”

    但那虎頭虎腦的小子卻膽怯了,哇地一聲哭出來,聲音驚天動地得凌嘯得耳膜都麻。凌嘯正要鄙視這小子地膽色不過如此,卻冷不丁發現宏夏的小拳頭到了眼前,凌嘯竟是活生生被兒子擂了一下,愣怔中,這小子已經嚎啕大哭地爬開去,向垂簾處的乳母哭喊,了“嗚嗚……媽媽……他打我。”

    “……!!”

    在乳母的撲哧竊笑聲中,凌嘯差點一口血給噴了出來……老子戎馬倥傯,四處奔波,沒有多少時間負責兒子的早期教育啊,怎麼這小子學得如此狡詐,扮豬吃老虎還不說,居然還倒打一耙,惡人先告狀……暈死,難道流毒也興有基因遺傳?那……那我兒子豈不也是個強者?!

    凌嘯正摸著下巴打量容貌酷似蘭荃的長子,忽听到主院外一陣喧嘩,卻原來是宮中派人來宣他了。凌嘯趕緊洗漱出來,一看來人就頓時一愣。咂咂嘴巴嘖嘖稱奇,“老李,這是怎麼了,乾清宮堂堂四品都總管。居然滿頭都是大包?”

    李德全顯然是被康熙解除關押沒多久,被偵知處嚴訊逼供的傷勢還沒有好,一听超親王詢問,先說了理親王在壽安宮等凌嘯開審的傳話,然後哭著臉嚎啕訴冤,“我地爺,奴婢被調出乾清宮,去慈寧宮了。嗚嗚,往時候,您沒出使之前。看在王爺照顧奴婢的面子上,哪個敢對奴婢小覷?可是爺這一去歐洲啊,奴婢馬上就被人整得淒淒慘慘。先是乾清宮里您的密報被竊抄,再就是奴婢專管的敬事房失火,奴婢差點沒被拷死啊。爺,奴婢不怨偵知處地侍衛爺們,可您說那背後使陰刀的。奴婢真恨不得一口口咬平了她的奶!”

    咬奶?凌嘯大吃一驚,他知道李德全這麼樣說,定是有懷疑的對象。而且懷疑的對象也必定是個女的,不然,李德全只是太監而不是人妖,以太監們將男性標志稱之為“寶貝”可以看出,李德全要是懷疑和餃恨的是個男人,定然會忿忿然“咬”其寶貝的!

    狐疑地看看淚眼婆娑的李德全,凌嘯知道他想當“爆料大王”,一擺手斥退了本府下人和李德全的隨從太監,凌嘯也不廢話。嗓發金石之音,“你覺得是誰?!”

    李德全畏縮了一下,在那一片刻之中,他再次確認了自己必須報仇地決心,也確認了凌嘯更想對付背後主使者,而自己唯有借助凌嘯才能如願,連忙跪在地上叩頭道,“我的王爺,奴婢豁出去了。奴婢老是要跟隨皇上左右,誰偷偷在乾清宮抄錄了密報,這個奴婢不敢妄意揣測,但是那敬事房走水,因為奴才每天晚上都要去取娘娘們的牌子,每天都去地,還真給奴婢回想出了一些蹊蹺呢。爺,听說還有薔妃娘娘之前的太監被燒死了,可那個太監調去敬事房之前,是被調在婷貴人身邊了三天的啊……”

    說到這里,李德全就絕口不往下說了,凌嘯一听就心一沉,有些煩躁地火道,“說下去,說清楚!”

    “……喳!爺,您有所不知,在皇宮之內有權把小太監調來調去,人很多,但就算是薔妃執掌後宮,她要調個人,也得要通過內務府來調動。奴婢覺得,薔妃的本意,肯定是調那個太監去婷貴人身邊當……多半是婷貴人那邊覺得那太監不伶俐,就又調去敬事房的,結果出了這檔子說不清道不明地事情,薔妃就陷入連是否龍種都說不清楚的地步。”

    凌嘯越發煩躁,反倒搞不清楚這李德全,是恨曹寅的偵知處刑訊拷問太狠,僅僅報被打之仇呢,還是真地想找出真正主使從根源上報仇?

    但一想到宮帷中確實比官場傾軋還要隱秘,而且如果說曹家還有不合自己為敵的可能的話,那薔妃卻是和自己毫無轉囿余地,心中自然是有些主觀上的不肯輕易相信,凌嘯就不想只停一面之詞……李德全是否因為喜歡薔妃會做人,厭惡婷貴人很不通世務而來告曹家的狀,這並不重要,被燒死的人是誰拍板調去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個死了的太監,如果放火放到把自己都燒死了,不是第一蠢豬,就是說那火根本不是他放地!

    凌嘯一震衣袖,站起來交待道,“老李,你也先別忙著斷定誰是誰,那麼大的一個檔案房,不可能就一個太監值夜吧?隨爺進宮,你馬上給爺去查清楚,當日當班的其他太監,看他們是誰的人,哼,爺還就真不信了,老子查不出真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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