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星雲的彼端 作者:幽谷聽泉人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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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uro 2007-12-31 17:06:2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7 104068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38
卷三 千機萬荊 53、立馬奇麗

  「啊!」無隱長老大叫一聲,天火滅世訣的最後兩個字生生地中斷,他雙手中的火元素不受控制的四散而開。本來,以無隱長老斷塵初期的功力施展斷塵中期的大型法訣就已非常吃力,再加上龍近水和重裝騎兵身後的那道銀白色閃電的攻擊,無隱長老終於被擊成重傷!

  無隱長老雙手間無法控制的火元素頓時暴瀉而下,形成一股風暴席捲附近,二十名術士無一倖免,除了濟世中期以上的七個火系術士受了重傷之外,幾個木系術士和濟世初期的火系術士慘叫一聲,在火元素風暴中化為飛灰,甚至連附近的幾百名將士也死傷重重。

  孫益大驚:「龍嘯海?!」

  「正是!」從箭光上泛起的那團晶瑩透徹的白銀戰氣可以判斷,射箭之人的武功修為已到了日耀中期,從整個玉甌國的軍團情況來看,五方軍團的五位將軍中,只有北方玄武將軍龍嘯海、西方白虎將軍惟橫行、中央軍團厚土將軍戰天達到日耀中期的水準!那麼暗中相助之人,除了玄武將軍龍嘯海親臨還能有誰?

  圍著深溝的重裝騎兵後側三排齊齊轉身,只見在離他們約三十丈左右的大街上,站著一人。身著黑色盔甲,左手提弓,右手握箭,三縷長鬚逆風飛揚,眉眼之間與龍近水有幾分相似,正是玉甌國北方軍團軍團長玄武將軍龍嘯海。

  龍嘯海,玉甌國王蒼天畔的少年玩伴,號稱北方軍團繼傅別林後最傑出的將領,出身軍事世家,十八歲從軍,身經大小一百零三戰,憑戰攻節節提升,在五年前,積功累進,出任北方玄武將軍。

  剛才,也正是貫注了他日耀中期修為的那一箭才能匯同龍近水的決死沙場,破開天火滅世訣的火結界球,將無隱長老擊成重傷!龍嘯海在雙方將士的注視下,從容不迫地收起手中的弓箭,從背後拉出三節短棍,前後拼接成一根長棍,然後用手在棍尾一拍,棍首吐出一根鐵槍頭,正是他的成名兵器「玄武靈犀槍」。

  龍嘯海長槍遙指孫益,笑著說:「孫軍團長好!」

  面對這位與自己斗了五年的名將,孫益可笑不起來了,搖搖頭說:「不好!尤其是不知道你是如何溜進千機堡的,就更加不好了!」

  龍嘯海長嘯一聲,說:「小兒膽大,意欲借北方軍團駐守雄風關的兩萬將士偷取千機堡。本將在聞知此事後,連夜趕來,以普通將士的身份在萬人隊中緊隨小兒入關。不過,依我多年對將軍的瞭解,為防萬一,我一入城,就帶了近衛團和術士部隊向相反方向而去。當孫將軍將小兒引入此地,升起四方城牆時,本將軍已到了千機堡中心大街,大夥兒轉了一圈後,就回來看看小兒這裡情況如何。」

  孫益臉色一變再變,龍近嘯的近衛團五十餘人,人人修為都在月輝期以上,再加上二十三人術士部隊,是整個北方軍團的精粹所在。既然他們已在裡面轉了一圈,那麼千機堡所剩下能用的兵力可想而知。事已至此,只有硬拚了!

  鼓聲起,風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咒語聲,飛箭聲、刀槍聲,血流成河。

  跟所有的戰爭一樣,一旦混戰開始,定然是千篇一例的廝殺,對於具體的一個士兵來說,什麼謀略、兵法都已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要活下去,而活下去的最好辦法就是讓自己的敵人活不下去!於是,到處是噴湧的鮮血、四散的殘肢斷體、呻吟的傷兵。

  當費日踏著鮮血淋漓的大街走向帥府時,第一次體會到了戰爭的殘酷。他智取萬荊關,根本就沒流過一滴血,而後的潛龍城之戰,他又不在現場。所以,這是他第一次見證了人與人的面對面廝殺,將一個理智的、活生生的人變成只是為了求生而殘殺同類的野獸。

  費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平緩了一下心中翻騰的氣血!他一直把戰爭看成是無聊的陰謀,即便在組織靖亂軍團時,他也只是因為朋友和平民百姓。在他的思考中,所有的將士既然成為將士,就應該有戰死沙場的覺悟。在他的策略中,本無所謂將士的生死,他要的是勝利,要的是對朋友和普通百姓的守護,要的是那些不希望戰爭的弱者不受無謂的殺戮,僅此而已。可是,眼前一幕幕的血腥廝殺,讓他再也無法平靜地將戰爭視為一場遊戲!

  芙蓉大陸七大國、二三十個小國,每天會有多少的戰爭?難道每一個上戰場的將士都是心甘情願地去廝殺?費日再次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戰爭,為什麼要戰爭?和平呢?費日原先所處的地球的確也存在一些戰爭,但都是些小規模的衝突,連費日所處的北京又遠,他從來沒想到真正的戰爭會給他帶來如此的震憾。也許只有統一才能免除戰亂!秦皇漢武的時代,雖仍有戰爭,卻能保證整個中原的和平,也只有和平的情況下,人才能獲得尊嚴和成長!

  費日從戰場到帥府的路程只有兩公里左右,但他的所見所思卻抵得上在藏經閣中的十年八年!也正是這段路,在費日的心中落下了一統芙蓉的第一顆種子!

  帥府前,幾位北方軍團的士兵正在站哨,一見到費日到來,忙持槍立正敬禮,目光中有說不出的欽慕。畢竟,這是鞏守一叛亂後,八十年來,玉甌國再一次收回了千機堡!八十年前傅別林力挽狂瀾,八十年後名將龍嘯海對持五年,均未能踏入千機堡半步,而今,在這位少年統帥的計劃下,居然能以兩萬人再次奪回千機堡,不能不說這是一個奇跡。

  帥府的正廳,兩位萬人長和幾名千人長正在討論關於戰後的一些事宜,見費日進來,立即起立敬禮說:「費軍團長!」

  費日很隨意地一揮手,說:「龍將軍呢?」

  其中一名萬人長恭敬地回答說:「在全面控制住千機堡之後,龍將軍就帶著他的近衛隊和術士部隊離開了。龍將軍有令,千機堡一切事務由費軍團長裁定,違者,請以靖亂軍團成例處置!」

  費日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來,也示意那兩名萬人長和千人長們坐下後,說:「我也不知道該問什麼,有什麼你們以為我應該知道的,一一報過來吧!」

  「稟軍團長,此次戰役共殲滅敵軍三萬二千七百餘人,俘敵軍將士一萬七千餘人、後勤雜務人員二千三百餘人,收繳千機堡所有糧餉,據初步統計,夠十萬大軍一年所用,另有兵器、盔甲等準備也足夠十二萬人使用!」

  「我方共陣亡將士八千餘人,重傷四千餘人,輕傷六千餘人,剩下近兩千人未曾受傷。駐守雄風關的江南導將軍已奉命親領六萬人向此地而來,先頭一萬騎兵預計今天入夜時分即可抵達此地,接著各種部隊將陸續到達,預計後天午時以前,能全部到達本堡,形成日常駐守兵力。」

  「若望五少中的那幾個公子哥呢?」費日突然想起什麼似地說:

  「稟軍團長,龍近水將軍在視察完各處駐防後,送龍嘯海軍團長出城了;另外白湧泉將軍和藍足有將軍都在靜室調養。」

  「切!」費日聽了半天,現在好像就剩下他最忙了,自然一肚子的不滿,說:「那麼,你說說,接下來還能做什麼?」

  兩位萬人長一愣,他們還真沒見過這樣的主帥,居然連自己下一步做什麼都有點迷迷糊糊,哪裡還有剛才面對孫益雄辯滔滔,計謀百出的樣子?雖然,他們也覺得這回能奪得千機堡,北方軍團是出了主力,但多少年來,北方軍團出過多少的力,連千機堡的城牆都沒摸到。但在這個少年的計劃下,居然以兩萬人輕取,絕對不能用幸運或巧合來解釋!兩位萬人長相互對望一眼,想起龍嘯海走時對他們叮囑的話:「對於靖亂軍團這位軍團長,你們必須保持十二分的敬重。有時,他看起來像是個懵懂少年,甚至根本對駐軍的一些事宜全無概念,你們能自行處理的事情最好不要麻煩他。不過,如果,他有了主意,或者命令,你們必須不折不扣地執行。即便是他的命令和我的命令相衝突,你們也要毫不猶豫地執行他的命令。」

  想想龍嘯海的話,看看眼前這位慵懶的少年,幾位北方軍團的軍官們只好自認辛苦,各自安排事務去了。於是,費日難得地有了一個悠閒的黃昏,將帥府所有的書籍紙片統統收入虛空指環後,泡杯茶,隨手在虛空指環中挑出一本,繼續他的讀書生涯。

  另一個地方,在離千機堡不遠的奇麗山脈一處山頭,龍嘯海心滿意足地看著龍近水將自己對武道雙修的體悟一一演示,一拍龍近水的肩膀說:「兒子!你長大了!」

  龍近水難得地聽到平時一貫嚴厲的父親突然稱讚了一句,頓時不好意思地說:「老爸!」

  龍嘯海哈哈大笑說:「我為我兒子感到驕傲,要知道我在你那年齡時,無論個人的戰力、兵法修行、軍職地位或是取得的軍功都不如你!」

  龍近水搔搔頭說:「我有那麼好嗎?其實這些的計謀都是費日想出來的!」

  龍嘯海一點不奇怪地說:「我當然知道是費日想出來的。不過,我兒子才是真正的將才!試想,現在的靖亂軍團中,誰的聲望更高?費日就如同這磅礡的奇麗山脈,即便是整個芙蓉大陸的歷史上,也是不世出的人物。但正因為他太高大了,所以,別人就很難得以一窺全貌,難免會有疏離感。而一位好的將軍,是應該與整個軍團上上下下的士兵融為一體的!在這一點上,我相信我兒子做得更出色!」

  龍近水很少聽龍嘯海評價別人,見他難得地開口臧否費日,不由地感興趣地說:「可是,為什麼我和白湧泉、萬古城他們都心甘情願地為他所用,對他更是沒有半點的疏離感呢?」

  龍嘯海面對西方滿天的暮霞,彷彿從西沉的落日中獲得無限靈感似地,說:「那是你們都發現了他普通人無法發現的一面,就如同一個能走遍奇麗山脈的高手,在他登上這點點高峰時,就會被這山間的壯美所深深打動!兒子!你記住,你和白、萬古、多、藍五人都是難得的將才,而費日卻是將將之才。如果有可能的話,也許他將會是一個王才!」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39
卷三 千機萬荊 54、盡在掌握

  第二天,北方軍團駐守雄風關的二級軍團軍團長江南導將軍率同雄風關的駐軍一一入駐千機堡。至此,這座不落雄關在陷落八十年後,才算是完完全全的重歸玉甌國。在江南導到達時,費日親率龍近水、白湧泉、藍足有和二名萬人長及先期到達的騎兵部隊萬人長迎出千機堡。

  江南導官銜為三品將軍,與費日同級,且雄風關駐軍編制為十萬,比靖亂軍團的五萬多了一倍,但靖亂軍團畢竟是獨立軍團,又有著比二級軍團更為超然的地位。所以,江南導見費日,無論是用哪種禮節都有他的道理。

  江南導見費日親迎出千機堡,忙下馬敬禮說:「雄風關駐守江南導見過費軍團長!」

  費日哈哈一笑,拉著江南導說:「論年齡,江將軍是費日的父叔一輩;論資歷,江將軍從軍打戰時,費日還在牙牙學語;論統馭,江將軍的屬下是費日的兩倍。所以,您要是跟我客氣起來,我還真不知該怎麼回禮了!」

  江南導毫無自得之色,一臉的嚴謹,說:「有志不在年高!任何一人,能以兩萬人拿回千機堡,末將都必定執鞭相隨,唯馬首是瞻!」

  費日心裡一陣鬱悶,怎麼這個江南導死板得跟一塊木頭似的!面上卻不得不客氣地說:「江將軍客氣了!此次偷襲千機堡,如果沒有玄武將軍龍將軍率近衛團和術士部隊全力相助,費某所帶的兩萬位將士恐怕要全軍覆沒。真要是那樣的話,費日萬死難辭。現在想來,還是冷汗浹背啊!」

  江南導見這位少年統帥沒有絲毫的小勝即驕,不禁更為佩服,說:「勝而不驕!費軍團長前途無量啊!江某人受玄武將軍之命,駐守千機堡行止由軍團長決定。從末將到雄風關守軍任何一人都隨時聽候費軍團長之令!」

  費日斜眼睨江南導一眼,心想,讓我跟這位死板將軍共事,還不如讓我上吊爽快些!他輕咳一聲說:「收回千機堡的是北方軍團將士,入駐千機堡的也是原雄風關駐防將士,所以,我可以很放心地離開此處。在我離開之後,千機堡由江將軍全權負責,同時,江將軍做為北方軍團的二級軍團軍團長,除了北方軍團的軍令之後,不能執行其它命令,包括靖亂軍團的要求。」

  江南導一愣,要知道收復千機堡,在玉甌國來說可是一件巨大的軍功,任何人莫不想長駐千機堡,成為王國新英雄的象徵,但聽費日的口氣,他好像要轉移了!江南導遲疑地說:「那麼費軍團長的意思是……」

  費日微笑著說:「我與白湧泉將軍馬上將離開千機堡,去往別處。而屬於靖亂軍團的兩千騎兵會在龍近水、藍足有的帶領下,於明日一早離開千機堡奔赴萬荊關。」

  江南導開始反應過來了,急忙說:「費軍團長,可是千機堡……」

  費日臉色一沉說:「江將軍能以十萬人員守雄風關十年,使真羿國不能入玉甌一步。現在換成更加險要易守的千機堡,難道就守不住了?」

  江南導忙辯解說:「末將不是這個意思……」

  費日臉色轉喜,笑著說:「不是這個意思就好。江將軍別忘了現在萬荊關外還有真羿國二十萬的遠征軍團等著費某去打發,所以,靖亂軍團的將士必須在最短的時間內回援萬荊關。所以,千機堡之事,還得勞煩江將軍了!」

  江南導被費日陰晴變化無端的臉色弄得一時找不著方向,這恐怕也是費日對付老實人的最大撒手鑭了。 費日根本不等江南導緩轉過來,一回頭對白湧泉說:「公子哥!你的飛雪呢?」

  「在!」白湧泉拍拍肩上鴿子模樣的雪雕飛雪,面露微笑地說:「費老大又有什麼餿主意?」

  「哪裡,哪裡」費日一臉無辜的表情,說:「兄弟只想請他載咱兄弟倆去萬荊關外,遠征軍團的後方觀光而已。」

  又是觀光!白湧泉兩眼一翻,暈了過去。等他醒來時,費日和他已在飛雪的背上,橫穿奇麗山脈,直向雪城古原的東南而去。

  萬荊關外,遠征軍團在此駐營已有八天,軍團長由獻司到現在還想不通,明明與羿之羽箭設計好,遠征軍團到達後,與羿之羽箭內外夾攻,重奪萬荊關的。沒想到,如今萬荊關的後方不僅毫無動靜,而在萬荊關駐守的所謂靖亂軍團龜縮萬荊關,無論如何罵戰,就是不出關。要想強行攻關,更是不可能。靖亂軍團膽子雖小,手底下的功夫卻不弱,城牆上的士兵配合無間,就如同一架巨大的絞肉機。在八天裡,遠征軍團已強行進攻十次,傷亡近萬人,卻無法向前推進一步。

  尤其奇怪的是,不論他跟外聯絡用的信鴿還是鷹鴿,全都一去不復返。由獻司也不是沒在前面派出偵察兵,在身後留下通訊兵,還不定期地派出遊騎偵察。可是,就連這些偵察人員也經常隔三差五的失蹤,失蹤得莫名其妙,失蹤得光怪陸離,失蹤得令人心慌。如果不是軍部一直對下面隱瞞了這些消息,現在可能是已謠言四起,人心不安了!

  不知是直覺,還是自己的幻覺,由獻司總覺得在經過雪城古原時,遠征軍團似乎被一隻藏在暗中的狼盯上了。平時的怪事,不過是那隻狼的試探,怕就怕,那隻狼在試探得差不多時,跑上來就是一口。

  應該說由獻司的感覺接近於現實,狼遺風行,這兩個雪城古原的部落的象徵物就是狼,只不過一隻是正在殺戮的狼,一隻是望風隨影的狼而已。當費日和白湧泉騎著飛雪降落在遠征軍團身後三十公里外時,狼遺、風行兩個部落的首領狼寄生和風源早已恭候當地。

  看著費日和白湧泉衣袂飄飄從飛雪背上下來時,狼寄生和風源剛想下跪請安,費日那雙不怎麼客氣的雙眼頓時精芒暴生,直盯著狼寄生和風源。還是風源反應比較快,輕輕一扯狼寄生說:「狼首領,使者、格薩爾王不是說過,除了格薩爾神之外,在雪城古原上不得對任何人行跪禮,連他也不例外嗎?」

  狼寄生硬生生剎住了跪了一半的身體,半曲著雙膝,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抱拳說:「見過費使者!」費日的雙眼一下子恢復了平時的慵懶,倒是把狼寄生嚇了一跳。心想,媽媽的!老子那些個下屬見了老子還要行跪禮,要是讓王知道了,還不扒了我的皮?不行!無論如何,那班小子們今後不能跪了,至多拱拱手算了。

  費日心理暗笑,看來旁觀之眼就算不睜開,也挺好用的!其實,也就他這個神之使者能用旁觀之眼。要知道摩東和鳩必烈不過是受旁觀之眼在解開封印時受到一點外瀉靈力,才長了第三隻眼睛,那樣的眼睛除了使他們神智清明之外,沒什麼用處,不像費日陰差陽錯,居然能把整個旁觀之眼的封印核心吸入識海。

  風源比起狼寄生來無疑多了一分精明,似乎很隨意,又極為慎重的與費日見禮後說:「稟格薩爾王,按照王的旨意,我部和狼遺部落在遠征軍團的前前後後設置了多處障礙,誘使整個軍團行進方向發生錯位,並降低其行進速度,使遠征軍團大約比正常速度遲到了七天左右。本來還可以再拖兩天,但王嚴令我們不許露出人為的痕跡,故有些辦法無法實施。」

  「夠了!」費日點頭說:「你們做得比我想像得還好!」

  風源恭敬地說:「格薩爾神祐!此外,我部和狼遺部落暗中劫殺了遠征軍團偵察人員共計一百七十餘人,在浩狼們的配合下,也沒有留下任何痕跡。」

  「不錯!」費日對這些草原部落的漢子打心眼裡表示滿意,停了停,想到什麼似地問:「雪城那邊有沒有傳信過來?」

  風源說:「有!今早,雪城的傳信使者跟到,現在營帳中休息。我和狼首領見到王的雪雕飛來時,就已讓人叫他起床,想來已經梳洗完畢,馬上就會來見王了!」

  說話間,就見一個勇壯的年輕人從帳篷中掀帳而出,想必是受了曼狂沙的一再交代,所以他遠遠地就向費日拱手說:「見過格薩爾王。」

  費日定睛一看,原來是浩沁,心裡大為高興,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浩大哥,不用多禮了,雪城那邊的情況如何?」

  浩沁沒料到費日成了神之使者、格薩爾王居然還跟以前在雪城冒充銀馬獸醫一樣隨和,心裡一陣激動,卻顯得越發的恭敬說:「果然不出王所料,目前王所布下的奇陣裡至少已困住了三批不明來歷的人,曼首領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處理,請我王示下。」

  在費日成為神之使者的第二天,曼狂沙等部落首領要求並沒有向未宣佈此事,而是像傳統接待神之侍者那樣要八名神之侍者閉關百日。在八個人各自選好靜室閉關後,費日偷偷地溜了出來,拉著年老成精的幹將硬是在靜室之外布上了大衍周天遁甲陣,把靜室和外界全盤隔絕,不僅是內外不通,而且靜室與靜室之間也不通,將某些心懷不軌之人的算計統統擋在一邊。就費日對芙蓉大陸的觀察來看,這個大陸似乎根本沒人懂這些奇門遁甲之類的玄術,自然可以放心大膽地行事!

  當然,佈陣的費日還是能通行無阻的。他悄悄地找到了除羿傾海之外的六名神之侍者,才知道敢情在他們出聖廟的地底出來時,勇怒神已經告訴他們費日是真正的神之使者,只不過在費日自行表明身份之前,要他們不得在人前有所表示而已。於是,費日乾脆從干將那裡敲搾了幾份地球修真的功法,交給他們修煉,以免這些人在百日內無聊。

  在回潛龍城之前,費日又暗中找到了雪城古原上鮮為人知的狼遺部落和風行部落,將兩匹浩狼交給他們,要他們相互配合,耽擱了遠征軍團的行程,甚至於乾脆除去了遠征軍團的眼線。佈置好這一切後,費日才放心地回到潛龍城,使戰局一步一步地按照他的意思完成。

  費日兩個嘴角一勾,笑得很自然地說:「浩大哥,你去告訴曼首領,就裝做什麼也不知道,更別理會陣中的那些人。那個大衍周天遁甲陣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困個三五百個人還是綽綽有餘的。除非有誰認得此陣或發大軍強行破陣,否則,根本不用你們去操心。據我所知,能認得此陣的人恐怕不多,而要是誰發大軍過來,我們草原子女難道都是吃素的不成?」

  浩沁恭聲說:「小的已經明白王的意思!」

  一向很隨和的費日不知怎地,對禮節稱呼倒是計較起來了,不滿意地嚷嚷:「我說浩大哥,曼首領難道沒有告訴你,在神的光芒下,所有的草原子女都是平等的?沒有誰要自稱小的!」

  浩沁顯然從曼狂沙那裡知道了費日的說話,也不顯出怪異的神情,應了聲「是!不知王還有什麼指示。」

  費日的嘴角掛起一絲神秘的微笑,說:「我給真羿國的部隊帶來了一些禮物,如果順利的話,你只需通知曼首領按計劃進行就可以了!」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39
卷三 千機萬荊 55、火燒糧營

  浩沁想說什麼,又遲疑了一下,像是忍住不說的樣子,準備向費日告辭,費日倒是忍不住問:「我說浩大哥,自己人有什麼話不能講的?」

  浩沁溜了一眼旁邊的白湧泉,期期艾艾地說:「這個…這個……」

  費日哈哈大笑,說:「是曼蘇羅的事吧?」

  浩沁有點尷尬地說:「這個…神使離開時,因為事涉機密,所以雪城中除了幾個首領和旗主知道之外,其餘人一概不知。只有曼蘇羅小公主為了白公子之事,已經把雪城翻了個倒個,曼首領又不便說,弄得現在人人自危,所以,不知……能不能……把白公子……」

  費日拍著白湧泉的肩說:「想不到曼蘇羅在雪城居然有那麼大的能量,更想不到白公子的風流儒雅真是名不虛傳,只不過是十幾天的工夫就讓曼蘇羅那小公主傾心如此!也罷!為了雪城的安寧著想,這兩天解決了遠征軍團之後,我會給白公子一個月的探親假,讓他自己到雪城找曼蘇羅解釋去!」

  白湧泉的臉色白了一白,說:「費老大,好歹我也是你老大的人,你好意思讓我一個人去那雞飛狗跳的雪城?」

  費日怪叫一聲,說:「喂!白某某,本少爺從來就不認識你!什麼叫是我老大的人?老大我的性取向正常地不能再正常了,除了美女,一概不在考慮之列!少在這裡充什麼兔相公!」

  白湧泉也沒料到自己一急之下說出來的話居然有這麼大的語病,學著費日的經典動作,搔搔頭說:「是嗎?可我就沒見過你有個什麼紅顏知己?」

  「去!」費日一腳就踢了過去,說:「那是因為我現在還是純潔少年,那像你這種花花公子!說好了,反正雪城我是不會賠你去的,要不,龍近水、多情怯、萬古城、藍足有,讓你任選一個好了!誰敢不去,我就拿軍令壓他!」

  白湧泉聳了聳肩說:「萬古城冰冷一塊,多情怯見女生就說不出話來,龍近水經驗不足,藍足有倒是不錯,可惜見了美女就走不動路,整個一豬哥形象,公子我怎麼會讓他來破壞我的形象?算了!橫豎要去的話,還是公子我自個兒搞定吧!」

  「好兄弟!」費日用力拍著白湧泉的肩說:「真是好兄弟!對啦,接下來,讓飛雪也把他的那些個好兄弟帶過來吧!」

  飛雪的好兄弟可比費日的好兄弟多得多,以 它七級靈獸的身份,已經是奇麗山脈、雪城古原、龍騰山脈的各式飛禽之王。飛雪將費日和白湧泉丟在雪城古原上後,就飛回了奇麗山脈。奇麗山脈的上空,正不斷地盤旋在一群又一群很少有人見過的凶禽,金爪海東青、紫翠大風、鐵翼妖鵬、碧眼孤鸞四大凶禽中任何一隻往那裡一飛,百里之內就找不到任何自不量力的飛禽了。而現在,一樣不落地給飛雪所召集的飛禽軍團巡行,至多充當個百人長的位置。因為,即便飛雪不在,飛禽軍團中還有一隻火鷹,火系五級靈獸火鷹。四大凶禽必竟是實獸,實力再強不過與二、三級的幻獸相當,那裡敢反抗五級靈獸的命令?

  飛雪飛臨奇麗山脈之上,長鳴一聲。在這裡,它怕誰啊,整個奇麗山脈中只有一隻水木復合系的綠首玄龜和一隻土系大地之熊等級在它之上。除此之外,沒有一隻飛禽敢跟它爭輝。聽到老大的召喚,飛禽軍團在一陣恬噪之後,以火鷹為首列隊出迎,火鷹身後是四級靈獸的水系九彩金剛鸚鵡、土木復合系的長啄翠鳥、金系的風隼,再後是九隻三級火系靈獸火鴉,四大凶禽。在它們後面是密密麻麻的各式凶禽、幻獸。

  飛雪的大哥還真不是吹的,面對如此之多的小弟,根本連訓話都懶得開口,將頭一點,大翼一扇,在它要留用的幾隻小弟面前多了一顆懸著的冰珠之外,其他的飛禽都被它給解散了,反正它們已經把方圓千里之內所有像鴿子的飛禽都吃光了,留著也沒有,該回哪兒去就回哪兒去吧!

  飛雪帶著留下的火鷹、風隼、九隻火鴉,還有幾百隻煙鳩、青雀,就回去向費日覆命去了。當然,四大凶禽還得帶上,以免費日、白湧泉老拿自己騎來騎去,有失大哥風範,而這四大凶禽只只體型巨大、飛行耐力特好,不用白不用,今後當坐騎的任務就交給他們了!

  飛雪領著它的飛禽軍團並不飛向費日的駐地。事實上,在午後,費日就讓狼遺、風行兩個部落全線撤回雪城古原深處了!所以,費日現在根本沒有駐地,他在一處小山上等,和白湧泉及風行部落的兩個望風者。

  在飛雪的威脅下,四大凶禽一隻馱一人,倒也不算困難,就朝著遠征軍團去了!

  今天對遠征軍團來說,真是個多苦多難的日子。從早晨到中午,攻了半天的萬荊關,折損人員八千有餘,連人家的城頭都沒摸到。駐守萬荊關的靖亂軍團在城頭如同一個巨大的轉盤,人員不斷地交替上陣,槍刺、刀斬、劍射,甚至還出現新式的投石機,射程、方向、和破壞力都遠遠超過普通的投石機,將遠征軍團的攻城工具一一摧毀。

  中午,反正靖亂軍團也從不出城追擊,遠征軍團難得有個休息時間。將士們輪流用餐後,準備休息時,身後的偵察騎兵好死不死地惹來了一群狼。成千上萬隻狼在遠征軍團的營地附近叫囂,搞得將士們沒有一人不緊張。幸好,狼群也迫於人多,不敢妄然發動進攻,所以雙方僵持了整整一個下午兼半夜之後,在接近黎明時分,狼群才丟下百來具冒失的遠征軍團士兵的白骨和十幾具狼屍,撤向草原的深處,讓遠征軍團上上下下的將士們松 了一口氣。

  在接近黎明時分,遠征軍團的將士們才將提著的心放回胸腔,各自回營休息去了。疲憊不堪的將士們誰也沒發現高高的夜空中,一隻雪雕領著一隻火鷹、一隻風隼、九隻火鴉、上百隻煙鳩、青雀正冷冷地看著地上這些小如彈丸的連營。另一邊,四大惡禽的身上,也分別坐了一個人,為首的就是笑得很淳撲,卻讓身後的白湧泉直打哆嗦的費日。

  費日在金爪海東青的背上緩緩地將心神沉入識海,一點一點地向識海最底層的那個金黃色的漩渦靠過去,輕輕一觸後,飛快地向外逃離。金黃色的漩渦一陣波動,想將費日的心神吞入識海,幸好,另一個金紅色圓球及時地光芒大作,壓制做了漩渦的波動。費日飛快退出的元神也引出了一絲漩渦的能量,直衝入眉心。當他從冥想中回過神來,眉心的旁觀之眼緩緩地張開,射出一丈來遠的茫茫白光,讓身後風行部落的兩位望風者幾乎要跳下鳥背見禮。

  白光很淡,除了飛得很近的三個人之外,不足以引起任何人的注意,但功效可不差。費日雙眼望地上一掃,不僅整個遠征軍團的兵力佈置、營區設施看得清清楚楚,甚至還能透過營帳,將裡面的士兵、儲備都一清二楚,連由獻司的內褲顏色都逃不過這只旁觀之眼。

  當然,費日不會蠢到去偷襲由獻司的營帳。自從在千機堡見識過日耀中期武士的真正威力之後,費日除了慶幸當日比武奪帥沒對上戈戰輝外,就已下定決心,沒有一定的把握,最好少跟這種怪物型將軍打交道。

  隨著旁觀之眼的轉動,費日清楚地發現了遠征軍團的糧草佈置。整個遠征軍團的糧草均分成三份,分別放在營地的西北、西南、和中央靠西處,呈三角形分佈。三份糧草只有西北角的糧草是佈置成糧草營的模樣,其餘兩處都佈置成普通的兵營狀。另外,在西南、中央、西北、東北四個地方還分別佈置有糧草倉,那是假倉,只有最外一層放了些糧草,加起來也不夠遠征軍團二天用。

  費日針對觀察的結果,一一對白湧泉做了佈置,與白湧泉心靈相通的飛雪心領神會地將身後的靈獸分成三群,中央靠西處的隱蔽儲備點因為靠近由獻司的帥營,自然由飛雪、火鷹和十幾隻煙鳩負責,風隼在旁邊助威。剩下的火鴉、煙鳩和青雀大致均分成兩群,往西北、西南兩個方向飛去。

  有鳥飛動,本來就是草原之夜很正常的現象,再加上累了一夜的遠征軍團將士們正墜入夢鄉。兩處遠離術士部的糧草儲備點開始被青雀們慢慢召集起來的木元素給圍了起來,中央處因為怕五行元素的異變會驚動術士部隊,所以一直在等。

  等到西北、西南兩處糧草儲備點完全被木元素所包圍時,飛雪一聲長鳴。火鷹、火鴉、煙鳩猛地噴出一團團烈火,風隼也適時地將風從小到大地吹動起來!木生火,青雀們所召集的木元素不多不少,剛夠讓火瞬間燃遍糧草儲備點,風助火,別看風隼只有一隻,但它召來的風卻足以讓大火在瞬間瀰漫整個糧草儲備點。

  「走水啦!」終於,有睡得不那麼安穩的士兵被熊熊燃起的烈火的光和火中「噼哩啪啦」的響聲給驚醒了!伸頭一看,發現營地的幾處瞬間燃起熊熊大火。

  隨軍的術士部隊也被驚醒了,但由於真羿國的術士以火系、木系為主,對火幾乎沒什麼辦法,只有兩個濟世初期和一個濟世中期的術士,不能直接使用大規模法術,只能一點一點凝聚水元素準備滅火。空中的飛雪早有準備,一邊在上空盤旋,督促著它的小弟們放火,一邊張大嘴,將空氣中凝聚的水元素一吸而空。這些水元素對它來說,正好是難得的冷飲啊!

  由獻司冷冷地坐在中央糧草儲備點邊,面對熊熊大火,渾身白銀戰氣狂漲,沒有一點火焰能侵入他的三丈以內。他似乎想到什麼,隨手抓過一個術士問:「空氣中是否有火元素波動的情況?」

  那個術士看著火光映影下由獻司猙獰的臉,期期地回答說:「不僅有火元素波動,還有木元素、金元素波動。我估計有人以木生火,以金系的附屬法訣風助火!」

  「也就是說有人故意放火!」由獻司反而冷靜下來,仰首夜空喃喃地說:「善攻者,飛於九天之上!費日啊費日!看來不僅是我,整個真羿國兵部都低估了你!」

  在紫翠大風背上的費日也沒料到由獻司居然能夠在這麼惡劣的條件下,準備地判斷出自己的位置,不由一陣佩服。不過佩服歸佩服,旁觀之眼監視下的三處糧草儲備點在全面的大火攻勢之下,眼看就要焚燒得差不多時。費日哈哈大笑,體內的願力轉動,摧動著他的聲音在夜空中飄蕩:「由獻司將軍,本座去也,不必歡送。順便告訴將軍一聲,大男人穿綠色的內褲可不大好看!」

  由獻司神色一緊,燒掉的糧草可以想辦法解決、必敗的戰局有時也有機會翻盤,但面對一個連自己的內褲顏色都知道的對手,由獻司不由地有一種輸光了的感覺:玉甌國的諜報系統未免太厲害了吧!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0
卷三 千機萬荊 56、芙蓉之約

  費日隨手將一壺淡綠中泛著一點鵝黃底色的液體篩入面前的六隻小杯,淡淡的香味四處瀰散,和在輕柔的月光中,讓人的心襟輕柔得如同夜風中緩緩起伏的葉影。費日將六隻小杯輕輕地分過一巡,舉杯說:「來來來,試試費日特製暗香茶。」

  除了那位被軍令逼迫到雪城去的白湧泉之外,靖亂軍團的團部人員一個不拉,全都在場!遠征軍團已在兩天前因糧草不足不得不撤軍之後,靖亂軍團的奏章已遣專人送往若望城,如果沒錯的話,今天也應該到若望城,送呈御覽了!為了留下的人不至於無所事事,費日決定,放假三天後,開始新一輪的軍訓。誰也不知道,這位為玉甌國立下大功的費日軍團長下一個軍訓計劃的內容,只好趕快抓緊時間玩,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了!

  費日除了讀書外,就是四處轉悠,千機堡、萬荊關本來就沒有多少文化氣息,只有在帥府裡弄到幾本幾乎是用來擺設的書,而自從擁有旁觀之眼後,費日讀書的速度又整整快了三倍。此消彼長之下,費日在兩天內就看完了所有的書,無聊之下,只好到處溜躂。在萬荊關的一側小丘上,費日發現了幾棵像是茶樹一樣的植物。芙蓉大陸平常所謂的「茶」,其實是湯,是由一種叫「薑汁籐」的葉子和果實曬乾後合煮的。

  費日就花了幾天的時間,分別按龍井茶葉和凍頂烏龍的製法,採葉、殺青、窖制,炒制,在干將的嘮叨聲中,完成了他的第一次制茶工藝。費日的雙手早在地球上修復文物時就練得無比的靈巧,炒制幾張茶葉還是綽綽有餘的,而這幾顆茶樹似乎比地球上的茶樹更為出色,炒製出來的茶葉形扁、色翠、香清,加上費日從芥子指環中取出的那套六合玉茶具,在月光下,泛起朦朧的微光,映得杯中的茶水澄出一泓春水般動人。

  藍足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說:「費日,你肯定這東西能喝?」

  費日拇指、食指成半圈狀,中指托底,以三龍護鼎的姿勢將一隻茶杯取在手中,淡笑說:「放心,就算是有毒,你還怕我救不了!」

  熊才真哈哈大笑,說:「先不說這味怎麼樣,光香和色都已讓人有一種飄飄出塵的感覺,能在激戰之餘,喝上這麼一杯茶,真是最好的休息啊!」

  多情怯笑著接口說:「藍師弟,如果你不敢喝,不妨將那杯讓給我!」

  龍近水和萬古城沒說什麼,雙雙學著費日的樣子,一托杯,對視一眼,一口飲盡,頓覺一團清香隨喉而下,淡澀的茶水似乎自然地從胃中散遍全身,剛想開口說話,就覺得在舌底淡淡地泛起一縷清甜。那縷清甜宛如一條在空靈清泉中游動的靈蛇,漸游漸遠,又像是遠處從來的淡渺的歌聲,極輕極輕,卻又清晰無比。這縷清甜從從舌底一線直透丹田,讓人全身的一鬆,整日的勞累一掃而空。

  看著這兩人一副無比舒坦的樣子,藍足有、多情怯和熊才真也學樣一飲而盡,頓時,庭中一片靜寂。良久良久,多情怯才出聲說:「這就是你所說的茶嗎?」

  費日沒有回答他,因為連他自己也沒想到,芙蓉大陸的這種茶樹在龍井茶製法下,在秋天都能製出如此極品的茶葉,再加上奇麗山脈高峰處的雪水和六合玉茶具的烘托,產生如此美妙的茶湯。費日不自覺地回答說:「對!這就是茶!一碗喉吻潤, 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 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 六碗通仙靈。七碗吃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天外天,在何方?令人乘此清風欲歸去。」

  多情怯不禁拍著椅子叫好:「好!只有這茶才配得上這詩,也只有這詩才配得上這茶!看來,我這個才傾芙蓉的外號早就該讓給你了!」

  費日暗暗好笑,他不過就將唐人盧仝的《走筆謝孟諫議寄新茶》一詩去頭斷尾,改了幾個字而已。但又不能給多情怯解釋誰是盧仝,所以只笑笑,不再開口,反在盧仝也死不知多少年了,不至於能追到芙蓉大陸來告他侵犯知識產權吧!

  藍足有也長歎一聲,說:「能喝到這樣的極品,就算是被毒死了也心甘情願!不對!我怎麼覺得,眼前開始發黑,費日老大,是不是真的有毒啊!」

  沒等別人接口,萬古城一指天空說:「看!」

  時近中秋,夜空千傾,在碧色中沉澱出神秘的黑色,在這樣的背景下,一輪金黃的圓月光輝四射,掛在中天,照得四周如白晝般明亮。這時,圓月的一邊出現了一點黑影,黑影漸漸擴大。圓月漸漸被吞蝕而盡,在黑影外面顯出一圈月暈。

  費日不以為然地說:「不過是月食而已,有什麼可以大驚小怪的?」

  這時,在黑影的中央,漸漸地泛出一點紅色,紅色開始漫延擴張,在佔據了黑影約四分之三的面積時,停止了繼續擴長,結成一朵芙蓉花狀。這時,夜空中的星星開始亮起,在星空的深處,如同下雨般地閃過無數鮮紅的流星,無數的流星居然也結成一朵芙蓉花狀,從天之東南,經中天,向西北而去。

  龍近水面色凝重,一字一句的念著一些似詩非詩,似偈非偈的句子:「…當明月被黑暗所吞蝕,當芙蓉在夜空中綻放,當血花在陣前飄零,當大陸面臨沉淪。轉輪聖王應運而生,君臨芙蓉。無敵的軍隊一統大陸,無尚的智慧澤佑萬民,無盡的榮耀流傳千秋。芙蓉大陸的子子孫孫從此得以享受平等、自由和尊嚴,直至永遠……」

  費日瞠目結舌地望著龍近水,半晌才回過神來,說:「龍某某,你什麼時候也學開跳大神了?在這種月食之夜,再來點陰森森的句子,倒也算是深得裝神弄鬼之神韻。」

  龍近水看了一眼其他幾人,除了藍足有面露驚異之色,萬古城仍是面無表情之外,其他三人莫不露出疑惑的神情,他像是怕驚動了什麼似,輕輕地說:「藍師弟應該能知道這事!」

  藍足有略一遲疑,不敢確定地說:「莫非…是芙蓉之約?」

  龍近水聽著藍足有說出這句話後,長出一口氣說:「我想也是!」

  費日開始笑了,笑得很虛偽,很皮笑肉不笑地說:「如果你們兩人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讓我弄清楚什麼叫芙蓉之約,那麼,明天,我會專門為你倆設計全套加料特訓。」

  藍足有嚇得全身一抖,全套訓練已經快死人了,還特訓?還要加料?據他所知,整個玉甌國裡除了在天一道館閉關的吳望天和另一位牛人傅別林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完整地完成全套加料特訓。

  總算在藍足有戰戰兢兢的敘述中,費日和多情怯等人明白了「芙蓉之約」。從整個芙蓉大陸有文字記載的兩千年歷史來看,芙蓉大陸一直處於戰亂狀態。整個大陸的國家多的時候有近千個,少的時候三國鼎立,但從來沒有人能完成一統。這其間,也曾出過不少賢明君主、名將名相,甚至很多次接近於一統時,總會出現某種意外,使一統大業付於流水。

  在九百三十年前,一位號稱絕世智者的展楊老人,以畢生的修行為代價,預言了他身後五百年的天下大勢,就是史稱驚世預言的《天運歌》。《天運歌》內容晦澀難懂,但此後幾百年之間的所有大事發生時,後人總能在《天運歌》中得到印證,其準確程度無乎可以當那五百年的歷史大事記來用。為了防止有人利用《天運歌》來散佈有利於己方的謠傳,當時大陸的各國皇族下令收繳民間所有的《天運歌》,毀棄此書,並嚴禁談論。因此,除了個別名門世家內部口口相傳外,芙蓉大陸已找不到《天運歌》一書。

  《天運歌》的內容只是五百年的預言,但它的附錄中卻有幾頁更加神秘的內容:「……隨著時間的沙子流逝在遠古的空虛,在不知久遠的未來,當日、月、星連成一線,恐怖大王從天而降,人類面臨滅世之災……」「……嗜血的狂獸在海外驚醒,魔鬼披著人皮從東而來,無數人將在夢魘中死去……」「……歷史在黑暗和血腥中沉淪,我看不到光明,也許光明是存在的,除非這個大陸能迎來芙蓉之約……」

  從這個附錄來看,在若干年之後,人類將面臨滅絕的危險,雖然不知道這個危險是什麼,但既然展楊老人對於王國的滅絕都是在標出大致時間後,一筆帶過,卻花了如此之長的篇幅來說明這個危險,看來這個危險絕對是極其嚴重的。甚至,在老人的預言中找不到解決的辦法,而將一線希望寄托在芙蓉之約上。

  《天運歌》一書中並沒有提到芙蓉之約,直到大陸各國下令禁書,並將原稿當眾燒燬時,在火中舒展出一張白布。這張傳說中的火浣布上是展楊老人關於芙蓉之約的預言,也就是剛才龍近水所念的句子。

  芙蓉大陸的人對「…當明月被黑暗所吞蝕,當芙蓉在夜空中綻放」這一天像雖不太熟悉,但也不是一無所知。在芙蓉大陸,每過一段不確定的年限,總會在月食時,月食的黑影中綻放出芙蓉狀的血影。

  於是,此後的幾百年間,很多人將這個預言看成大陸一統的預言。每當月食中出現芙蓉血影時,往往就意味著大陸各國新一輪的爭霸開始。特別是五百年前的星國和一百七十年前的真幻帝國更是在當時,併吞了大陸近百分之七十的土地,讓人感覺一統有望。但在最後一刻卻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不得不放棄,才使人們認識到芙蓉之約的天像還有著另外的玄機。否則,展楊老人也不會神秘地將之寫在火浣布上,藏於《天運歌》手稿之中,秘而不宣。

  今天,除了月食芙蓉血影的出現,連天空中的流星雨也變幻為血色芙蓉的形狀,才讓龍近水又想起了「芙蓉之約」中的句子。這也許就是展楊老人芙蓉之約中的天象,不管怎麼樣,自從芙蓉之約這個預言在大陸名門世族中口口相傳之後,明智的人幾乎都在暗中準備各種力量和物資,等待著新天象的出現。新天象就意味著大陸征戰的開始,也許會有很多的國家將被滅亡,也許會有很多的國家將興起,但在未出現預言中的轉輪聖王之前,這一切都只意味著兩個字:戰爭!

  龍近水再次長歎,對費日說:「恐怕你想當清閒軍團長的念頭要遭到重創了!如果我料得不錯,召你回若望的緊急文書會在一個時辰內起草,並在三天內到達萬荊關!」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1
卷三 千機萬荊 57、再歸若望

  出身世家的龍近水果然對玉甌國的運作瞭若指掌,在第三天的中午,蒼天畔的聖旨就到了。先是用大篇幅褒獎了費日收復萬荊關、計取千機堡的軍功,甚至稱他為傅別林以來的第一人,具體封賜擬由兵部、禮部、吏部會同左相、右相擬定。接下來是實質性內容,靖亂軍團自軍團長以下,團部若望五少、熊才真任職不變,但官銜每人升了一品,靖亂軍團暫駐萬荊關訓練待令,同時,召軍團長費日回若望。

  在龍近水下了今後大陸多事的結論後,費日就已開始著手靖亂軍團新一輪的訓練工作。古往今來,能在亂世中說話的,第一個根本就是力量。槍桿子裡出政權!要想在今後的風雲變幻中立穩腳跟,必須擁有一個穩定可靠,力量超強的班底。

  這幾天裡,費日利用干將幾千年的靈道經驗和自己嚇死人不賠命的膽子,硬是將中國古代的修仙煉氣方式與芙蓉大陸的武士修行方式揉合為一,倒騰出了被後世稱為武道合一的曠世奇訣「萬流歸宗訣」的第一階雛形!

  整個軍團的訓練除了原來的特定訓練外,開始增加了訓練戰略的沙盤模擬、多技能訓練和練氣時間。萬流歸宗訣的煉氣部分打開了武士修煉的一個缺口,那就是如何以武入道。芙蓉大陸的武士修煉雖然也涉及真氣運行,但那是更多地利用外功修煉,引發天地間的靈氣衝擊自身經脈,形成真氣運行。而萬流歸宗訣則一開始就採用內外兼修的方式,主動採納天地靈氣,並吸收轉納為自身的真氣運行。

  費日的設計萬流歸宗訣時,根據修煉層次的不同,安排了三階九段。第一階三段為低起,使戰士們能在最短的時間內登堂入室,達到武士修行燭明後期的水準;第二階三段為中晉,使武士的修煉能夠循序漸進,達到日耀後期,克服了芙蓉大陸原修煉方法中只有突破才能晉級的缺點;第三階三段為高昇,使武士能破出日耀期的限制,臻至大悟後期。也正是第三階修煉方式的出現,使得原來以術士修煉為正統的芙蓉大陸修行方式轉為以武士修行為主。

  但以費日和干將的當前能力,第三階三段還停留在設想中,他們只完成了第一階三段和第二階二段,其中第一階三段傳授給了靖亂軍團所有士兵,而第二階一段只傳千人長以上的領隊,第二階二段目前只有前線總指揮熊才真和團部的若望五少知曉。

  即便如此,也在整個靖亂軍團中引起的極大的震動。要知道關於武士的修煉可是各門各派、各家各族絕不外傳的秘密,對於普通士兵來說,要想臻入星火期,都不知要求爺爺告姥姥,說多少好話,花多少錢才能獲得相關指導,至於能不能煉成,還得靠自己努力。所以,整個靖亂軍團能有星火後期以上的士兵也就一百多人,全是未來軍官的候選人。連所有軍官在內,能達到燭明初期及以上的人也不過五百餘人,而現在軍團長居然傳授大家能修到燭明後期甚至可能更高的心法,怎麼不讓大家激動能睡不著覺呢?

  就在這一片驚喜中,靖亂軍團的將士們又一次被費日誘入他的訓練計劃,而費日就趕在怨聲載道之前,離開萬荊關,奉旨回若望去了!

  若望城仍跟費日離去時一樣,邊關的烽火除了對若望城中央一圈皇宮官坻的某些人有所影響之外,對普通老百姓的影響已幾近於零。費日回來了,沒隨從,沒迎接,自顧自地騎著天馬超光,從白虎門進入若望。

  費日回若望的第一件事,不是去皇宮報到,也不是探親訪友,而是直奔藏經閣。在門口,他隨手亮了亮三品官銜的金印,就想直闖藏經閣深處,卻被一位五縷長鬚,眉目俊逸的儒生給攔住了,說:「閣下雖為王國三品官員,但是武官,不知文才如何,不得直入藏經閣!」

  費日抬眼看了看眼前的儒生,發現他身上隱隱透出一股似曾相識的氣質,那是在地球時,中國國家圖書館文物委員會五個老頭老太身上瀰漫的氣質。費日知道這位儒生必有兩把刷子,所以很心平氣靜地說:「不知這位先生有何指教?」

  儒生還了一禮,儒雅地說:「除了一樓的眾部藏書之外,二樓的密部藏書要有知名學者的推薦,三樓的妙部藏書要有本藏經閣閣主的推薦,還有隱秘書室的玄部藏書必須要有國王特令或三名以上藏經閣閣主推薦。因此,恕不能對閣下開放!」

  又是圖書等級制,費日已經在這上面受了不少氣,聞言毫不客氣地說:「學無先後,達者為師;學無貴賤,能者為師。一本書的寫成,不知耗費了作者多少的心血,卻被你們束之高閣,而不得知己一閱,那藏經閣不過一書籍的墳墓而已!」

  儒生並不為費日的話所打動,微笑著說:「那麼閣下認為自己是達者、能者還是知己?要知道書是作者心血所聚,如果讓一些根本不懂的人的斷章取義、妄加評議,豈不是糟蹋了作者心血?藏經閣立此規矩,不過是為作者心血尋一知己,存亡續絕而已!」

  費日冷笑一聲:「是不是作者的知己,你又如何知道?當你以自己設定的標準來造擇讀書之人時,其實已在暗中設置了價值取向,而將非我族類排斥在外。書不怕人讀,不怕人罵,就怕人不讀不罵。讚賞一本好書,如菩薩低眉,普渡眾生;痛斥一本壞書,如金剛怒目,驚退眾邪。何況,安知那些斷章取義,妄加評議者不能以偏助正?」

  儒生一陣語塞!從他身後的門內傳出一陣大笑,說:「老友!你還有什麼話說?」說著,自門後轉出一個青袍布衣,神色蕭瑟的老人,正是玉甌國右相月鑒。

  費日對這位官職比自己大了兩級的王國大臣,很自然地拱了拱手,一點兒也沒有平時那些下級見上級時的自覺,說:「月伯伯,原來你也在這裡?」

  月鑒捋捋鬍子,得意地說:「現在你費日費軍團長取萬荊、破千機,早已是王國炙手可熱的人物了!不知有多少人正等著巴結你或拉攏你,只有我知道,如果你回若望的話,第一個去的地方不會是皇宮、兵部或吏部,而是藏經閣。我已在這裡等了一天了!」

  「等了一天了?」費日略略一愣,說:「皇帝陛下要秘密召見我?」

  月鑒神色一動,微歎一聲說:「見微而知著,難怪費日你能在八十年後以這麼小的低價重新奪回千機堡。我玉甌有費日在,在今後的幾十年裡,又可得享太平了!」

  費日不好意思地說:「世事難料,今後的事又誰知道呢?月老伯,陛下準備什麼時候見我?」

  月鑒掏出一枚圓形的紫金令牌,微笑著說:「你以為陛下沒事幹,整天等著召見你嗎?如果他有空,我會派人通知你的。這幾天,你就呆在這藏經閣吧!陛下已有特許,藏經閣所有藏書向你費日開放,這是令牌!對了,這位藏經閣閣主白風竹先生,你先見過!」

  看在藏經閣裡大疊大疊的藏書份上,費日的態度好得不能再好了,他一把抓過紫金令牌,一邊面露諂笑著對白風竹說:「不知風竹先生當面,失禮!失禮!」

  見費日面對上司仍是不卑不亢,但看在書的面子上,卻能給人溜鬚拍馬,其間的轉變又是那麼自然。即使白風竹身為玉甌國四大藏經閣之一的若望藏經閣閣主,自詡見多識廣的人也不禁暗暗好笑,說:「哪裡,哪裡,我早知道你也是個愛書成癡的人物。自一年多前來若望之後,每日在藏經閣讀書八個時辰,將本藏經閣裡的眾部藏書翻閱殆盡。我本想讓你開始讀密部或妙部藏書,但又怕你吞多不爛,所以乾脆時不時讓白湧泉偷拿一二本給你解饞。自你大顯身手,輕取千機、萬荊之後,我才發現你並不是一個拘泥書本之人,就想等你回若望時,特許你閱讀妙、密兩部藏書,沒想到陛下倒是先我一步,准你閱讀所有藏書。」

  好你個白湧泉,每次都說自己是冒了生命危險給我偷書,沒想到根本就是人家授意的,還害我以為欠了多少人情?哼!看這回從雪城回來,本少爺怎麼治你?不行,不能再跟這兩個老頭聊下去了,天知道這種年老成精的怪物會不會正在算計我,還是看書去要緊!費日腦子裡轉著不可告人的念頭,口中卻答得滴水不漏,說:「既然如此!我看書去了!你們聊!」

  費日已經記不清看了多少時間的書了!他沒有直接去讀玄部的書,而是從密部開始。對他來說,只要是書,都有讀的價值。不同的是,好書值得去學習,壞書則可以拿來做批判。正當他看得天昏地暗的當兒,月鑒派人過來了,是月紫,一蹦一跳地上來,口裡叫著:「費日,費日!」

  還好,藏經閣中妙部藏書室裡只有費日一人,也不會大驚小怪,或者說他還是沉浸在書海之中,根本就沒聽見。月紫見狀,輕輕地走到費日身邊,湊到費日的耳朵邊大叫一聲:「費日!」

  「嚇!」費日還真是嚇了一大跳,一抬頭,就見月紫雙手插腰,得意地說:「嚇著了吧!」

  「還行!」費日定了定神,說:「龍兄可還在萬荊關,什麼事兒勞駕月大小姐你跑藏經閣來了?」

  月紫臉一紅,嘴一撅說:「還不是我爹要我來通知你,說讓你馬上去見他昨天跟你說的那個人!對了,那個人到底是誰啊?怎麼連我爹說起他來,都神神秘秘的?」

  費日伸了個懶腰,振奮了一下精神說:「是蒼天畔陛下!」

  月紫伸了伸舌頭,知道其中肯定有什麼大事,所以也就不再問下去了,話題一轉:「那龍……」

  費日不等她說完,就接口說:「這回若望的事一了,我就回靖亂軍團,放龍兄一個月的假,而且,以軍令要求他天天賠你逛街,怎麼樣?」

  「謝謝費哥哥!」看在龍近水的面子上,費日也有了哥哥待遇了!月紫知趣地說:「那我先走了!」

  費日在月紫走後,才想起,她還沒說讓費日到哪裡見蒼天畔呢!算了,反正就算是秘密召見,對費日來說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慢悠悠地收拾好書本,向上次月鑒帶他入宮的門口走去。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2
卷三 千機萬荊 58、使臣北來

  皇宮後側靠近御花園處的侍衛早就得到了照會,所以費日一亮出他的軍團長金印時,他便心領神會地放行。費日憑著自己的記憶,穿過御花園,從右邊走廊直向皇宮大殿的方向走去,走了大約五十米的樣子,就到了南書房。

  正當費日站在門口,想著是否該敲門的時候,蒼天畔的聲音就傳出來了:「是費日嗎?進來吧!」

  蒼天畔正坐在紫檀書桌前,翻閱著厚厚的一疊奏章,見費日推門而入,將手中的奏章往邊上一放,笑著說:「費日!回來了?」

  蒼天畔家常般的問話,一子下拉近了兩人之間的君臣關係。費日本來就對那套所謂的宮廷禮節很感冒,反正也沒外人在,既然正主子擺出一副家常聊天的架式,所以就順水推舟,將那套煩瑣的禮節給免了。他一拱手,說:「微臣費日見駕!」

  蒼天畔顯得很高興,大笑說:「費日啊,費日,朕果然沒有看錯你。以五萬人馬殲真羿國精英騎兵團羿之羽箭,俘真羿名將凌秋鶴、常孰是、景天,收復萬荊關,光這些戰績就夠你面對五大軍團而無所愧!可你還異想天開,奇襲千機堡,補全了我們玉甌國八十年之痛,你讓朕怎麼獎賞你?」

  「不敢!」雖然玉甌國幾乎所有的人對收復千機堡一事都表現出震驚和重視,但對沒有什麼傳統心理的費日來說,收復千機堡的價值還比不過一本好書。他淡淡地說:「托陛下的福,也是將士們全體努力的結果!如果陛下要賞,還是賞給靖亂軍團在第一線衝鋒陷陣的將士們吧!」

  蒼天畔定睛看了費日半晌,點點頭說:「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費日深得治平天下之精髓啊!」

  費日大驚失色,「生而不有,為而不恃,功成而費居。夫唯不居,是以不去。」這是地球《道德經》的原話啊,身在亂世星球的蒼天畔怎麼能夠知道?連蒼天畔也開始發現不對,問道:「費日,有什麼問題嗎?」

  還好,費日識海中的金黃漩渦迅速轉動,將他驚亂的情緒一清而空。費日定定神說:「陛下的言論道振聾發聵,生而不有的警句幾乎包括了一切治平天下之道,不由讓臣有醍醐灌頂的感覺。不知此理出自何書?」

  蒼天畔對費日的嗜書習性也早有耳聞,笑著說:「朕不是給了你一枚紫金圓牌,特許你進入藏經閣玄部藏書嗎?這幾句話就來自玄部藏書中一部叫《治之道》的書,有空你可以去讀一下!」

  費日按下心中的震驚,說:「不知陛下召見臣,有什麼指示!」

  蒼天畔笑著說:「在王國六個獨立軍團中,除了中央厚土軍團戰天常駐若望之外,你是第一個回來的軍團長,聯想聽聽你對芙蓉之約的看法。」

  「臣以為芙蓉之約可予以關注,卻不可信!」

  「為何?」

  「臣以為,欲一統天下者,則必得天時、地利、人和。而這三者之中,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芙蓉之約只是天時中的天象,此外,風、雨、雪、霧等不同的天氣也是構成天時的重要部分。但如果不能佔有地利,則縱有天象、天氣為助,也很難強取!地利包括地點、地形、地質等,像千機堡扼西北走廊,在地點上兼顧真羿玉甌兩國;同時,兩旁高山相夾,無路可通,在地形上易守難攻;西北走廊北段地底全是難以挖掘鑿穿的花崗岩結構,在地質上不利於採用地道、法術攻擊。正是這些地利造就了千機堡無可比擬的軍事價值,這八十年中,有利於我玉甌國的天時不少,但終不如千機堡的地利為助!而天時、地利加在一起,不如人和。如果政令通達、國富民強、上下一體、萬民歸心,則必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縱天不予時、地不利我,亦能橫捲天下、囊括四海。此次千機堡之勝,正是人和之勝。」

  「好!那麼此次芙蓉之約,我們該如何應對?」

  「伺機而動!先治平國內,形成強有力的後盾,然後,練兵強國,不擊則已,一擊必勝。在這中間,要積極與各國展開外交,遠交近攻,誘以利、脅以兵,在保持我國整體力量的同時,通過各國之間的利害轉換削弱各國。最後,才能談統一天下。如果時機未成,則不如先固守一國。在這方面,星國的激流勇退才保存下迄今五百年的基業,而真幻帝國卻吞多不爛,以至於煙消雲散,都可以做為借鑒!」

  「那麼,如何才能治平國內呢?」

  「一人之力有限,而眾人之力無窮。要想治平國內,關鍵在於要發揮整個國民的積極性,集眾人之智、眾人之力,決定王國法令,不能將天下安危繫於一人之身。而要發揮整個國民的力量,首先要開啟民智,那就要以教育為基礎。費日的想法是對於一定年齡的幼童,實施無償的教育,公平、公開、公正地提撥人才,委以要職,則其餘事項,莫不水到渠成!」

  「哦?講究治平之道的《語書》中,開章明義就是『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費日現在的提議不是正反其道而行?」

  「《語書》沒錯,但後人斷句有誤!那句話依臣之見,該斷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就是說民眾遵從王國的號令,自覺與中央保持一致,則任其所為;如果民眾並沒有與中央保持一致的自覺,則向其解釋清楚、說明道理,以獲得民眾的理解。」

  蒼天畔陷入的沉思之中,足足一刻鐘後,才長長地出了口氣,說:「難!難!要對一定年齡的幼童實施無償教育,必須要有強大的國家財力在後支持。不過,光這一點上,玉甌國傾數十年的積累,倒不難做到!難的是,一旦這種教育貫徹下去,王國的選才方式就要改革,實現唯才是舉,才能發揮教育之長,而不至於使人才暗生怨恨,釀成事端。而唯才是舉卻有一個隱含的前提,那就是將相本無種。這必然會受到王國貴族世家的反對。甚至連在下的民眾也由於根深蒂固的傳統等級觀念予以反對!事關重大,恐怕很難實施啊!」

  費日反正已經把自己的事說完了,也就不接口,讓蒼天畔在那兒自言自語去!蒼天畔見費日沒什麼反應,話題一轉,說:「費日,那麼你對與真羿國之戰,又是如何看待?」

  費日微微一笑,將與龍近水他們討論的結果搬了出來:「臣以為雙方可以議和了?」

  「議和?」蒼天畔眼中精芒一閃,說:「我軍正值士氣旺盛之際,正可乘勝追擊,為何要議和?」

  費日胸有成竹地說:「如果只是真羿國與我國交戰,這正是乘勝追擊的良機。但芙蓉之約一出,使整個局勢有變。一方面,真羿國並非沒有一抗之力,離千機堡最近的永嘉城就駐有三十萬大軍,再加上其東線、中央軍團的三十萬大軍,共計六十萬,一旦戰事推延,其遠征軍團二十萬大軍也可經由高原走廊回到真羿,加入戰事。即使我們對所有的這一切都有勝算,但要全面攻戰真羿,起碼會耗掉我玉甌國一小半的力量。另一方面,真羿國與星國高層交好,如果真羿國危,星國可能就會派出軍團相助,其規模會在三十至五十萬之間,很可能會迫使我國以傾國之力與戰。但現在芙蓉之約已出,一旦我國全面佔領真羿國,很可能會被認為欲一統大陸,其餘各國必然聯手相抗,我國處各國中央,就會四處受敵,顧此失彼。」

  蒼天畔追問一步,說:「那是戰之不利,那麼和之利呢?」

  費日開始抽絲剝繭地分析下去說:「對真羿國來說,除了永嘉城三十萬大軍之外,東線二十萬大軍一時難以調動,又要防止鐵血城突襲,而遠征大軍二十萬尚在雪城古原,所以絕不希望就此與我國做決戰。再加上芙蓉之約已現,別說我國,相信鐵血城,甚至星國也會躍躍欲試,它當然不會傻到將自己暴露在眾人的野心之下。所以,它寧可犧牲部分利益,也決不願意與我國進行決戰!如果,臣所料不差地話,真羿國的議和使臣已然啟程向我國而來。」

  蒼天畔哈哈大笑,說:「費日真是料事如神,朕剛接到驛站傳訊,真羿國議和使者將於明天抵達若望城。但我國部分大臣卻在那裡叫著芙蓉之約,天賜玉甌之類的狂熱話語,不想接受議和,讓我傷透腦筋。不如這樣吧,費日,聯封你為我國全權議和使臣。一方面可以挾橫掃千機萬荊之威,以求先聲奪人;另一方面,也省得兵部那邊說什麼前線將士流血流汗,卻被後方文臣的支言片語付之東流。」

  費日心想,你個老小子,恐怕早就設想好了的吧!問了一大通的治國之道,無非是看看我的想法合不合你意,然後讓我出任使臣,最後還不是貫徹你的意思?難說,誰知道我到時候的想法又是如何?議和就議和吧,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心裡想著,口中卻不停:「謝陛下恩寵,臣當竭近全力,以謀求我玉甌國的最大利益。」

  「好!好!」蒼天畔一旦達成自己的想法,也就不再囉嗦下去,說:「那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明日早朝,聽聯安排。」

  「是!」費日可以跟一小孩聊上半天不累,但面對自己的上司卻從來沒有多少聊天的興致,簡單地行了個禮,說:「微臣告退!」

  就在費日快跨出南書房時,蒼天畔突然想起什麼似地問了一句:「費日,你覺得你所設想的關於發揮全國民的積極性方案有實施的可能嗎?」

  費日的腳步停了停,頭也不回地答了一句:「事在人為,不試試,怎麼能知道?」說完,就自顧自地走出了南書房。留下蒼天畔又一次陷入沉思,半天後,才自言自語地說:「不試試,怎麼知道?說得好!我怎麼沒了那種衝勁?看來我是老了,還是讓他們年輕人試試手腳吧!吳老師啊,你推薦的人果然與眾不同!」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3
卷三 千機萬荊 59、悟幻成器

  若望城沸騰了,世仇真羿國居然主動遣來議和使臣,這是自真羿國在北方崛起之後,從未有過的事!而奉王命去迎接議和使臣的王國全權代表就是費日,這個在白湧泉刻意宣傳的輿論中,以弱擊強,談笑殲敵,光復千機萬荊的事跡已開始為若望百姓崇拜的少年英雄。這等雙方會面的場景是何等歷史性的局面,豈容錯過?

  清晨,玉甌國早朝過後,消息靈通人士已經在若望城的白虎門,佔據有利位置開始等著見證這歷史性的一刻了。等了一會兒,大概快到十點鐘左右,幾匹驛馬從白虎門進了若望城。又過了半個小時,從城裡出來禮部的幾位官員。

  費日沒來,他正在藏經閣的玄部藏書處口瞪目呆。費日知道芙蓉大陸與地球隱約間有聯繫,但卻從來不知道居然密切到這種程度。《治之道》的三十六章,根本就是原封不動地摘錄了《道德經》八十一章中關於治國之道的一部分,幸好,前段時間,裝模作樣提醒吳望天的那段沒在其中,否則可真要鬧笑話了!《語書》則大部分與《論語》相同,甚至連「子曰」的字樣都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在費日還莫名其妙的時候,藏經閣樓下就有點亂了。一方面,真羿國的使臣已到,按照禮儀,代表王國議和的費日要親迎才對;另一方面,費日現在所處的藏經閣玄部卻不是什麼人都能進來的,禮部來催費日動身的人全都不客氣地被擋在了樓下,弄得禮部官員跟藏經閣的管理員正僵持不下。

  費日從虛空指環中直接喚出了干將本體,老神在在地說:「老頭,有件事你可得說實話!」

  「什麼事?」難得有一天費日肯用這麼誠懇的話氣跟干將說話,干將不由地想擺擺譜,裝出一副沒睡醒的樣子,懶洋洋地說:「太複雜的話,我可不知道!」

  「行了!老頭!」費日對干將的擺譜動作不屑一顧,說:「要擺譜也得找對象!我問你,我所處的這個世界究竟是否存在,或者根本就是多寶道人那老頭折騰出來的幻境?」

  干將沉思了半晌,說:「我也不能確定,畢竟多寶道人是以天界梵眾天的修為將我們送出始皇陵,至於送到了哪裡,恐怕只有天才知道!不過,據我所知,想要創造一個困住普通人的幻境,以多寶道人的仙人身份自然能夠勝任。但如果要創造一個能讓人在裡面修行,連我這個靈劍體都沒覺察有什麼不對的幻境,就連光音天以上的仙人都很難在一時半刻內完成,別說多寶道人的修為不夠,他在飛昇之際,也沒那份閒工夫。」

  費日點點頭,將手中的書往干將面前一送說:「那你說說看,為什麼這裡有那麼多與地球相似的地方?語言、文字、學術流派、甚至連書都寫得一模一樣?」

  干將搔了搔腦袋,雙手一攤說:「你問我!我問誰?說老實話,我認為連地球都是個怪地方!以一個修行極為順利的人為例,從人界的人道修入修行道,百八十年都不一定夠;而從修行道的四天王天修入天界的梵眾天,一兩千年不少,三五千年不多;而從天界的梵眾天往上修,一步比一步難,到了後來每一個境界的提高都是以幾十萬年的時間為單位計算。也就是說,從普通人修至玄界的空無邊處天,是要經過一個以億年為單位的時間,但地球呢?地球的修行道體系成立至今不過三、五千年的時間,卻出了數以千百計修至玄界空無邊處天的人。難道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費日一副很有興趣的樣子,說:「那都有些什麼人啊?說來聽聽!」

  干將沒什麼興趣的樣子,說:「多著呢,你自己不是讀過很多書嗎?道家的天神、佛家的菩薩、儒家的聖人,統統都是修入了玄界的人物。如果,你能修到那個境界,可能會遇到無數所謂的歷史人物!」

  費日驚訝地說:「那麼佛祖釋迦牟尼呢?還有道家超然在三清天之上的三清呢?為什麼儒家的成就好像要低一點,聖人也只有孔子一個啊!」

  干將眨巴眨巴眼睛說:「答案很簡單!」

  費日睜大眼睛說:「是什麼?」

  干將一字一頓地說:「我!不!知!道!」

  干將笑嘻嘻地看著呆住了的費日,終於也玩了他一把的快感油然而生,不等費日有什麼反映之前說:「你該下去了,要不樓下不是禮部的人急死,就是圖書管理員們被累死了!」

  費日知道這個問題再推論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管它呢,真做假時假亦真,關於這個世界的有無虛實問題,佛道兩家有無數的經典可供參考,但除了那些作者之外,恐怕誰也悟不出其中的玄妙所在!即使是幻境又怎麼樣呢?人生如幻,我就把它當成真實來過吧!佛祖釋迦牟尼先生在《金剛經》不是說:「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做如是觀」嗎?也許就連地球也是虛幻的,或者這個世界本來就是空無一物,又何必執著呢?

  費日在恍然中抬腳向樓下走去,一步,兩步,似乎很自然很清楚地邁開步子,但人卻好像是從虛無中凝形般地出現在樓梯口,全身的願力一下子湧入識海,經識海一轉,化為一股沛然的道力重新貫注回全身經脈,同時,體內丹田處的火焰珠開始轉動起來,吸入了那股道力,又將之化為真元力,通經穿絡,讓費日的全身骨肉一鬆一緊,從心底泛起一種無窮美妙的感覺。

  「干將老頭,怎麼回事?」費日開始覺得有些不同的事情開始發生了。

  干將的本體劍尖突然打開,一支繡花針大小的劍形從干將本體中噴出,進入費日的體內,飛快地在十二正經、奇經八脈中轉了一圈,出來後笑著說:「沒什麼,只不過現在你已經可以使用武技和道術了!」

  「真的?」費日的心裡一直有一種遺憾。雖然若望五公子的一再說他好像是武道雙修,到了燭明後期和立業後期,但不知為什麼,費日一直無法利用自身的願力,來施展法術和武技。如今聽干將一說,心情大好,說:「老頭,教兩個法訣來試試!」

  干將笑著說:「法訣?這個,你別忘了你根本就是直接體悟五行變化的,又何須法訣?只要是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事,你就可以控制五行元素,心想事成!」

  「不會吧?」費日幾乎不能相信,這世上居然還有這種好事!平靜了一下心情,神識開始在識海中模擬五行元素,帶到著道力遍佈全身。用什麼法訣好呢?火系,好看,但萬一弄不好燒了藏經閣就慘了;水系吧,不行不行,水淹藏經閣的後果不見得比火燒好多少!對了!就用木系吧,費日心裡想著,全身的道力開始飛快地運行,一股生機勃勃的氣息自四面八方傳入識海,是木元素,費日能夠清晰地感覺到身週五丈之內的木元素流動、變化和呼應。

  我要一朵花!費日心裡想著,頓時身周的木元素一下子收攏,凝結成一顆碧綠的種子,種子轉動、膨脹,迅速發芽,抽枝、生葉,在呼吸之間,一朵迎風招展的芙蓉花就出現在費日面前。費日輕輕地伸手,想去摘下,又有點於心不忍。就在這時,那朵芙蓉花自行折斷,飛入費日的手中,費日的心中突地升起一種明悟,五指掐成一種古怪的指訣,將花湊到面前,輕嗅一下,笑著說:「好了!讓我們去迎接真羿國的使臣吧!」

  在費日到達會館時,真羿使者已經入住、洗漱完畢,入朝見駕去了!他身邊的禮部官員一臉的苦澀說:「大人!這下我們可失禮了!」

  費日哈哈一笑,說:「禮?你去翻翻看,八十年前,當鞏守一反出玉甌國,我玉甌國派向真羿國的使臣所受的是什麼待遇?所謂的禮,只不過是平等兩者之間的約定,或強者對於弱者的庇護,但不會用於一個可能威脅自己安全的敗者!」

  禮部官員的腦袋一陣混亂,還沒見過誰這麼解釋禮的!看著費日滿不在乎的樣子,在肚子裡咕喃了一聲後,就不做聲了!畢竟費日才是今天的主角,是王國談判的全權負責人!

  費日看看又沒自己什麼事了,不負責任地對禮部官員說:「你安排談判日程吧!有事的話到藏經閣找我!」言外之意,沒事的話,就不必去找他了!他樂得有個空閒再研究研究藏經閣玄部裡那些奇奇怪怪的藏書!

  但身為王國談判大臣,必須要有繁忙的自覺。第二天一早,費日剛用木元素凝出一束芍葯時,禮部的官員就到了,恭敬地將談判日程表送給費日的同時,提醒費日說:「真羿國使者在入見了陛下後,陛下指定你為全權代表,於今日辰時開始!」

  費日懶洋洋地說:「不是還早嗎?」

  「是!是!是!」禮部官員婉轉地提醒說:「現在離辰時還有三刻鐘,從藏經閣到禮部會館需要二刻鐘多一點!」

  「早!早!早!」費日搔搔頭說:「又不是我們急著談判,你那麼慌幹什麼?氣度!氣度!身為玉甌國禮部官員要有奇麗山脈崩於眼前而目不眨的氣度!等我給這束花做個瓶子再說!」

  費日正玩得開心,心想木元素隨心凝出花朵,能不能用其他元素做個瓶子呢?如果能控制土、火兩種元素做個瓷瓶倒不錯。神識模擬出土元素的厚實淳樸時,周圍的土元素迅速地回應著費日的召集,開始在他面前慢慢地結成一隻瓶子。

  瓶子高約一尺半,瓶口是十八瓣盛開的蓮花,花中央凸起的蓮心略略左偏,張開,正可以插入那束芍葯。瓶身是方形,表面遍佈蟠繞的龍蛇紋,兩側雕鑄著在爬行中回首觀望的鏤空巨龍,雙翼飛龍沿著方瓶腹部的四角向上攀緣。壺的正、背面底部又各伏一蟠龍,側首卷尾勢若行進的雙獸將瓶體托起。

  費日很滿意地將土瓶定型後,也不理會一旁木瞪口呆的禮部官員,神識一轉,火的熱情奔放將土瓶團團圍住。這時,他丹田內的火焰珠也回應著外界火元素的聚集,一縷灼熱的氣息從丹田迅速升起,自行從費日的左手手少陽經噴湧而出,化為一團純青的火焰從四面八方,甚至鑽入方瓶之中,將土瓶中的純土迅速燒結!

  干將暗中長歎,這個傻小子,他哪裡是在做花瓶?這種手法分明是修行道的煉器手法啊!只不過他現在控制元素的力量不夠強大,又不懂得用法陣吸收、凝固天地間的靈氣,否則,他做出來的應該就是一件道器了!

  費日小心翼翼地土瓶一點一點結為瓷瓶時,突發奇想,又硬生生地分出一縷道力,吸收到一點金元素,加入瓶身。雖然他的技術是到家的,但他的道力還沒到家,剛完成這步時,一陣虛脫的感覺從心底升起,雙目下垂,搖搖欲墜!費日暗暗大叫:「不會吧!不是說我的道力已到了立業後期嗎?怎麼連只瓶子都做不好?」

  「有見過這樣做瓶子的嗎?人家用法訣至多以自己的道力引發天地五行元素而已,哪像你這樣將五行元素完全控制壓結的?就算修到濟世期都不一定受得了!」干將在費日的識海裡一陣埋怨,又怕費日真像修行道煉器那樣,萬一失敗,就容易受反噬而受傷,無奈之下,一股道力從他的本體噴出,又以費日的氣息將之從虛空指環中喚出,熔入費日的體內。費日雙目一張,雙手結印,噴出一口道力,喝道:「定!」

  四周火焰一收,一隻瓷瓶就浮現在眼前了,瓶身由於是純土元素經火焰珠中的純青爐火所燒,宛如半透明的暗紅玉質。又因為其中加了一點金元素,使暗紅顏色之中閃爍著點點金斑,宛如夏日夜空中繁密的群星一樣,發出散落的光芒,幾乎讓人迷失於其中!

  「這是我做的瓶子?!」連費日自己都一陣迷糊,好不容易清醒一點,再次入目的卻是禮部官員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3
卷三 千機萬荊 60、沉默是金

  費日有點迷惑地搔搔頭說:「好啦!禮部老大,我們走吧!對了,我一時忘了時間,我們沒遲到吧!別一副苦喪臉好不好?」

  禮部官員指了指空中的太陽,說:「大人,你自己看吧!」

  太陽?太陽不是剛升起一竿子高嗎?不至於會遲到多少吧!費日剛想開口,突然愣住了!西邊?太陽什麼時候是打西邊升起的?不可能,不可能!既然太陽不可能是現西邊升起的,那麼只有另一個可能,那就是太陽快要落山了!

  費日和禮部官員急匆匆地趕到禮部會館時,就聽會館的議事廳裡傳出陣陣咆哮:「……你們玉甌國既然沒有任何誠意,那麼乾脆就重新開戰好了!今日,你們踐踏真羿國人的高傲,明日,我們要讓你們用血來洗清……」

  就在禮部官員一臉的羞愧之下,費日卻跟沒人的事那樣,施施然地拐進了議事廳,只見一個肥頭大腦,眉淡目細,像商人居多,像官員居少的真羿國使臣正拍著桌子在叫罵!

  費日也不搭話,逕直走到真羿國使臣之對面,拉開椅子坐下,也不對真羿國使臣說話,而是對陪同他進來的禮部官員說:「送個爐子、一壺水過來!」

  禮部官員巴不得退出在這個尷尬局面,聞言之下,就急匆匆地出去了!真羿國使臣在議事廳裡折騰了一天,冷不丁見有人一本正經地坐在他對面,倒也不失禮,說:「本官真羿國使臣金幸一,你是何人?你們的談判大臣怎麼還不出來?」

  費日抬抬手,示意金幸一稍安勿燥。金幸一打今天一開始就覺得情況詭異,玉甌國的談判代表一直沒來,禮部官員雖一再解釋,但從自己的觀察來看,他們似乎也很驚鄂會出現這種情況。那麼這幕後是不是隱藏著某種不為人知的原因呢?從昨天收集的信息來看,玉甌國負責談判的是那個率五萬新兵盡殲真羿國騎兵精銳之一羿之羽箭、破天下第一雄關千機堡、燒了遠征軍團的糧草,迫使真羿國不得不和談的傳奇人物,這樣的一個棘手人物,可想而知今後的談判會有多麼困難!現在,又出來個莫名其妙的年輕人坐在面前,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到底是何意思?

  慢!年輕人?據說那位費日費軍團長也只是一個年輕人,莫非……金幸一愣了半天,期期艾艾地說:「你…你莫非就是玉甌國全權談判大臣費日費軍團長?」

  費日正全神貫注地在燒水,看著那水底的一個個氣泡緩緩地升起,聽到金幸一在問話,點點頭,豎起右手,擺了擺,示意他別出聲!

  做為真羿國的談判使臣,金幸一當然不會像他表面上的那樣庸碌,見費日一副古怪的樣子,忍了忍,也坐下不說話來,只是雙眼盯著費日看。

  水壺中的水慢慢地開了,從壺底泛上來的魚眼般氣泡浮起水面,形成雪白的浮沫,壺底也因為氣泡的翻滾而微微振動,發出低沉的介於「咕」和「呼」之間的響聲,猶如風從松林中經過的感覺。費日見水開得差不多時,迅速提起,沖壺、洗杯、置葉、淋壺、萃香、初泡。不一會兒,兩杯由奇麗山脈最高峰處萬年積雪雪水沖泡的特製龍井茶就放在兩人面前,在六合玉茶具的襯托下,泛出一團人讓心軟的鵝黃綠。

  費日自己掂起一杯茶,一口飲盡,閉上眼睛,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再一睜眼,手一抬,示意金幸一也來一杯。金幸一學著費日的樣子,將一杯茶倒入口中,頓時,整天等候的煩燥一掃而空,全身沉浸在一片輕鬆淡然之中,良久良久才說:「看來,我們的談判可以開始了!」

  費日點點頭!金幸一說:「我方尚有三個談判副使,貴方可以對等地出席三位談判副什!另外,紀錄官由我們雙方各出一人,你意下如何?」

  費日搖搖頭,伸出一根指頭,金幸一略一思索說:「您的意思是…雙方一個人就可以?」

  費日點頭!

  金幸一考慮一下說:「好吧!那就由你我全權負責!書記官……」

  真羿國書記官和玉甌國禮部提供的書記官雙雙就位後,金幸一笑著說:「本使臣奉真羿國皇帝羿驚天之命,出使玉甌國,商議雙方議和之事。此議雙方本著平等自願、睦鄰友好的原則出發,共同為建立雙方的百年和平而努力。這個原則貴方有意見嗎?」

  費日一邊喝茶一邊點頭!

  看著雙方書記官紀錄下方纔的語言之後,金幸一接著說:「此次貴我雙方千機堡、萬荊關之亂,將威脅雙方的睦鄰友好關係,因此,本使奉旨就相關問題進行協商解決。」

  費日點頭!

  「本國的意思是我方從玉甌國全面撤回我方軍隊,也希望貴方給予同等對待,將雙方邊界恢復到戰前狀態…」看著費日一動不動,甚至不置一詞,只在臉上露出不屑的笑容時,金幸一也就覺得不好意思,在心裡暗罵那些制訂談判綱要的大臣們。這不是明擺著的嗎?真羿國現在除了俘虜之外,已經沒有一個兵卒在玉甌國土地上 ,撤軍從何談起?恢復到戰前?笑話!誰不知道玉甌國念念不忘收復千機堡?何況現在真羿國羿之羽箭被殲、遠征軍團新敗、千機軍團崩潰,玉甌國付出的不過僅有一萬左右的兵將傷亡。面對如此優勢的敵手,用這種口氣跟人家談判,找死不成?一念至此,金幸一忙賠笑說:「當然,考慮到這次我方魯莽,給貴方造成的麻煩,我方意欲補償一定的損失。」

  這下,費日不喝茶了,也不說話,似乎連眼睛都閉上了,一副睡著了的樣子!

  金幸一看看情況不對,乾脆就說:「漫天要價,也可就地還錢,不知貴方的意見如何?」

  費日一副神遊太虛的樣子,將金幸一掠在一旁。金幸一沉默片刻後,打破冷場說:「我知道我方的這個提議有點過份,畢竟這次戰亂由我方挑起,而貴方目前處於優勢地位。所以,我想聽聽貴方關於此次談判的要求。」

  費日沉默。金幸一面有怒色說:「難道貴方連表面上敷衍談判方案也沒有嗎?」

  費日沉默。金幸一大怒,戟指費日說:「既然這樣,何必同意談判?我們真羿國雖然處在劣勢地位,但有的是不怕死的英雄!」

  費日沉默。金幸一捶著桌子咆哮說:「好!既然如此,本使明日一早就回真羿國!所有的真羿國將士都將枕戈待旦,誓與真羿共存亡!同時,我警告你,別以為玉甌國贏得千機堡一戰就能飛揚報扈,須知芙蓉之約已現!我不信玉甌國能在攻下我國後,還有實力對付其他國家的共同進犯!」

  費日站起身來,將杯中的特製龍井一飲而盡,轉身就走。出了議事廳,對急急趕來的禮部官員說:「好好款待真羿國使者,告訴他們,我們玉甌國真誠地期待一次對等友好的談判。至於那些菜市場裡似的討價還價,本軍團長不屑一顧!」

  禮部官員點點頭,略一遲疑,說:「可是…」

  「可是!你怕今天我的態度會使談判破裂?」看著禮部官員在那兒點頭,費日臉上浮起一點神秘的微笑,拍拍禮部官員的肩說:「放心吧!現在主動權在我手中,我只不過想看看對方的底牌而已!如果就因為這樣一點小事,真羿國的使臣會含憤怒而去,不顧一切的話!真羿國何足道哉?」

  果然,在一頓豐盛的晚宴之後,金幸一派人傳話過來,說期待明天是一個心平氣和的會談!費日不予理會的一笑!費日當然知道自己對於這樣的談判沒有任何經驗,同時,對真羿國、玉甌國兩國之間的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的聯繫和影響也還有很多不知道的地方。在這樣狀況下,要費日拿出一個清晰的談判提綱幾乎是不可能的!所以他要試,試試真羿國方面的底牌到底是什麼!不知道的東西當然不能亂開口,這是費日的一貫作風,也是逼對方亮出底牌的辦法之一!

  第二天!在費日的習慣性沉默和金幸一的習慣性咆哮中,真羿國方面已將和平的條件降到雙方就以現在的國界線不變,除了留守的必要軍隊之外,其餘將士從邊境撤兵,以實現互信和平!

  第三天!當金幸一喘著粗氣說,真羽國方面同意保持現有狀況,雙方互相從邊境撤兵,並願賠償一定軍費做為補償時,費日歎了口氣,喝了一口手中的茶轉身就走。

  第四天!當金幸一吩咐下屬們全部打理好行李,然後氣乎乎地出現在議事廳,準備做最後一次努力時,赫然發現以費日為首,玉甌國禮部三位談判副手、書記官均已在場。

  「好吧!」金幸一恍然而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使自己整個人冷靜下來,對費日說:「軍團長果然用兵如神!既然你已摸清我方的底牌,我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只希望別讓我的此次出使太過於難堪!」

  費日一臉真誠的笑容,起身邀金幸一和他的三位談判副使入座後,說:「對於貴國,我方向來本著尊重平等、睦鄰友好的原則。但如果貴方要價過高,顯然有傷我們之間的真摯感情!所以,只有冷置幾天,希望大家都能冷靜下來,共同探討一下!」

  金幸一攤攤手,苦笑著說:「本使臣自受命真羿國禮部理蕃司以來近十年,不知跟多少國家的談判高手打過交道,到今天才知道最高明的談判手法居然是一言不發!好吧!請費軍團長開出條件來,如本臣能做主,就當場拍板;如果本臣不能做主,則要請示國內!但不管怎麼樣,買賣不成仁義在,老是不歡而散對你我都沒有什麼好處!」

  費日心中暗道,好一隻老狐狸,先把自己放在一個弱勢的位置,然後拿話擠兌我們,在最困難的處境中爭取最大的利益!幸好他當官,他要是經商,絕對會是一個奸商!其實費日不知道,金幸一正出自真羿國最大的商業家族——「金生麗水」。

  費日倒不急,輕輕地啜著手中的茶水,說:「我方願意固守當前雙方的國界線,且除了必須的留守軍團之外,其餘軍隊都從雙方邊境撤出。而且我方還可向雪城古原上借糧,以援助貴方遠征軍團平安回到真羿國。此外,不需要貴方賠償一分錢,且開通千機堡的經商途徑,允許貴我兩方合法商人經千機堡、雄風關從事雙邊貿易!」

  金幸一大感緊張!既然玉甌國方面開出如此優惠的條件,其所要求的代價也絕對不菲!他略略平靜了一下心情,面無表情地說:「那麼我方能為貴方做些什麼呢?」

  「簡單,簡單…」費日笑著說:「對於從邊境撤兵和雙邊貿易,貴方只要給予我方同等條件就可以了,其他的嘛,還有一個小小的條件!」

  金幸一喘了一口粗氣,做好心理準備說:「什麼條件!」

  費日一字一頓地說:「永…嘉…城!」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4
卷三 千機萬荊 61、裂土封候

  「陛下!此協議絕不能批准!」陳明夜激動得連鬍子都有點抖動。

  蒼天畔將金幸一和費日談了整整四天才形成的和議草案往桌子上一放,說:「左相有什麼意見!」

  陳明夜理了一下思緒說:「這個和議表面上看,我方能兵不血刃地取得真羿國南方大城永嘉城,是佔了大便宜!但仔細分析,卻是我方吃虧啊!首先,此次戰爭是真羿國挑釁所引起,按理應向我方賠償所有的軍費損失及人員傷亡,大致相當於現在永嘉城的二十年稅賦收入。其次,如果對草城古原上的真羿國部隊置之不理,為了活命,那支部隊會搶奪雪城古原的糧草,引起雙方衝突,我國正可坐收漁人之利。另外,永嘉城看似一處大城,但由於四面平原,易攻難守,只不過是因為商人聚集才逐漸成市,如果他們知道此城要劃歸我國,大可撤離一空,整個城就失去其活力。且在永嘉城成為我國領土後,真羿國部隊完全可以採用搔擾戰略、或者派間諜從中搗亂,我方不救,則在道義上說不過,如果救,就等於將千機堡的優勢棄之不顧。以兩大優勢換一空城陷阱,臣以為萬萬不可!」

  蒼天畔點點頭,說:「左相說得有理,那麼你以為呢?」

  「換人重開談判!」陳明夜頓了一頓,說:「費將軍用兵出奇,但在雙方的外交、政治、經濟等全局把握能力不強,故能棄優就劣,不宜再任此職。」

  蒼天畔揉了揉眉心,說:「說得也是!費日看來還是缺乏經驗啊!對了!關於他的封賞,你們研究決定了沒有?」

  「這個……」陳明夜期期地說:「臣與禮部尚書程儲學查過起居注,上面註明,先皇在駕崩前遺言,誰若能收回千機堡,裂土封候。但我玉甌國已有兩百年未曾封候,且費日資格太嫩,這個……這個……操作起來恐怕有問題。」

  封候?在玉甌國的體制中,除了九品職銜之外,還有兩個特殊的位置:王、候。只有對玉甌國做出巨大貢獻的人,是皇家血統的就封王,非皇家血統的封候。王、候一般都有自己的領地,還可以開府建帳,對領地內的官員任免、軍隊管理、法令頒行等等事務進行全權管理。說白了,除了向中央納貢、奉旨支援中央軍事行動之外,王候的領地就是一個小國家。所以,為了王國的權利統一和防止下面的人客大欺主,玉甌國已經兩百年沒有封過王候了!陳明夜自然不願意費日這個仇敵得到這種位置,但先皇遺旨又不能不遵,在沒辦法之下,只能用一個「拖」字決,希望蒼天畔考慮清楚後,改變這個主意。

  蒼天畔陳吟了片刻,說:「先皇之旨不可違。所以費日封候之事不可再改,至於領地,王候領地最小為一城,你們可以按最小的標準辦理。我玉甌國除了邊疆關塞之外,共計大小城市三十五座,你看哪個城合適?」

  陳明夜低聲說:「臣不敢欺瞞陛下,臣以為哪個城都不合適。法令、官員、軍隊都要重新變動的話,勢必引起整城的混亂。一旦這種混亂擴張的話,必然動搖我國根本。」

  「也是!」蒼天畔歎了一聲,將目光落在了和議草案上,神色一震說:「如果我國新得一城呢?」

  陳明夜疑惑地抬頭看了看蒼天畔,也將目光落在和議草案上,遲疑地說:「永嘉城?」

  反正一個城市易主,那麼其法令、官員、軍隊都肯定要完全更新,倒是適合做為新的封候領地。問題是我們要這個城市嗎?剛才兩人都還說換人重新談判呢!還有,陳明夜心間一冷,難道說這個費日在談判的時候已經考慮到自己的領地問題?才非要對方的一方大城?如果是的話,那麼這個政敵可怕程度簡直是前所未見的!

  蒼天畔又重新把和議草案翻了一下,說:「費日封候,領地永嘉城,軍隊以靖亂軍團現有五萬人為基礎,三個月內入駐永嘉城。靖亂軍團今後最高限額不得超過二十萬,未奉聖旨,不得入千機堡。另外,向雪城古原借糧,完成和議之事讓費日全權完成,所借糧草由其以永嘉城稅賦歸還。陳相,你看如何?」

  陳明夜心裡苦笑一聲,按目前的情況來看,這無疑已是最好的處理方式了。王候領地不得隨意與王國軍團往來,如此一來,等於整個永嘉城孤懸玉甌國之外,隨時面臨真羿國的挑釁。如果永嘉城在移交時,發生騷動的話,最後也可能就得一空城,那麼費日的日子難過了!而且,以後不管永嘉城出什麼事,都不可能動搖玉甌國的根本!以此一戰,以五萬新兵,換回千機、萬荊,對玉甌國來說,也該滿足了!可是,讓這麼一個人封候,總讓人不甘心啊!算了,看老夫以後怎麼玩他!

  蒼天畔的眼中一絲得意的神色一閃即隱,輕咳了一聲說:「既然如此,就這麼定下來了!左相讓禮部下去準備吧!」

  「是!」陳明夜為臣多年,當然知道事情到了這種地步,已多說無益,就知趣地告退了!在陳明夜退出去後,蒼天畔從書桌的一個隱秘抽屜拿出一頁紙,看了看,自言自語地說:「吳老師啊吳老師,我已將我該做的做了!但願如你所言,費日能為這個大陸帶來前所未有的幸福。」

  封候大典該是怎麼樣,誰也沒見過。玉甌國內不是沒有年齡在兩百歲以上的潛修者,但誰也不知道他們在何方潛修,又該如何請教他們。所幸,禮部的那般官員們查遍藏書,終於,在故紙堆裡翻出一份三百多年前的封候大典儀程。

  從日出清晨的第一聲號角開始,到日上三竿的宣告天地,朝拜四方,到日正中午的國王授印,到日頭西斜的領地開賬,即便是吃過九轉小還丹,悟透真氣道力轉換的費日也暗叫受不了!終於,終於,終於,到了封候尾聲。自中午授印之後就開始休息,已神清氣爽的蒼天畔龍行虎步到了一臉苦笑的費日面前,將一面費日自己設計的白鹿旗交給他。

  費日依禮接過白鹿旗就意味著他要出國都了,而且,在今後,非皇帝陛下宣詔,他就再也不能隨意到若望城,否則,依玉甌國律條,這叫外臣內結,歸入謀反之列!

  終於完了!費日暗暗鬆了一口氣,將白鹿旗交過身邊的副手後。接過蒼天畔遞過來的送行酒,獻天一杯,獻地一杯,自飲一杯。然後,翻身上馬就準備出城。

  蒼天畔微一抬手,示意費日停一下。費日也不下馬,而是俯下身來,將耳朵湊到蒼天畔前。蒼天畔對費日這個有違上之嫌的動作毫不在意,而是報以會心的微笑,輕聲說:「全民教育,唯才是舉,政軍相輔,治平天下。朕給了你一個舞台,希望你不要讓朕和吳老師失望!我的草原神使,格薩爾王!」

  兩天前,正是雪原古城八位神之侍者出關的日子!雪城部落的頭人們除了在閉關靜室之前的大衍周天遁甲陣裡發現三批自裁身亡的神秘屍體之外,就是驚奇地發現在密室之中,少了銀馬獸醫,原深部落的後裔貝陽。只有曼狂沙等人心知肚明。

  緊接著的部落大會,在費日的事先安排和幾個知情者的極力促成下,最後決定,七位神之侍者同時出任雪城古原各部落的監察使,成立監察會。監察會對草原各部落有絕對的命令權,但前提是這個命令獲得四位以上的監察使通過。

  至於另一位失蹤的神之侍者貝陽,只有等他再次出現,或者格薩爾神再次賜下神喻。畢竟,芙蓉之約已現,格薩爾神也意外的一次選定八位侍者,誰知道今後還有沒有更大的變數?關於費日就是神使這個絕密,整個雪城古原知道的人不超過十個,蒼天畔又從何知曉?臥榻之旁,豈容他人酣睡,蒼天畔既然知道這個秘密,為何還慷慨地封費日為候,難道他不怕客大欺主?

  費日全身一震,看了蒼天畔一眼!

  蒼天畔微笑著點點頭,費日也跟著一笑,拉轉馬頭,越走越遠,只是從他不斷抖動的雙肩來看,他在笑,一路笑著出了若望,向西北而去!

  「……法王費日曾一再說,他不是偉人,他只不過是站在了偉人的肩上,所以才能比別人看得遠。是的!成就一個偉人的背後,有著無數個偉人。如果沒有吳望天的推薦,沒有蒼天畔全心的信任和暗助,法王費日又怎麼能迅速而又堅定地邁出一統天下的第一步?也許能,但這個進程起碼要推遲二三十年。尤其是蒼天畔,以一國之王的身份,卻能心懷天下,不計自己子孫得失,何其偉大?所以說,要歷數史上最偉大帝王的名字時,絕對不能少了蒼天畔這個名字……」三百年後的歷史學家葛敬東在寫《歷代帝王研究》時,毫不猶豫地將蒼天畔放在費日之前。這段話就是他的理由解釋。(卷三完)
huro 發表於 2007-12-31 17:45
卷四 永嘉爭鋒 1、浮城永嘉

  永嘉郡,以永嘉城為中心,全境地勢從西南向東北呈梯形傾斜,西南方是奇麗山脈的余支洞蒼、雁蒼等丘陵。芙蓉江的幾大支流之一的嘉楠江自西向東流經全郡。東部平原地區,河道縱橫交錯,密如蛛網。

  永嘉城歷史上以手工業發達著稱,是青瓷發源地之一,造紙、造船、絲綢、繡品、漆器、鞋革等都在芙蓉大陸的歷史上有一定地位。《芙蓉大陸志》評價永嘉城時,指出該城「其人多賈、其貨纖靡、其聚八方、其散天下」。特別是真羿國三大商業家族:金生麗水、玉滿昆山和玲瓏嬌相繼落戶永嘉城後,永嘉城已成為整個真羿國的商業中心,控制著四面八方的貨物交易。每年的賦稅就佔了真羿國二十七城的六分之一。但相應的,其他產業卻逐漸衰落。以至於有人提到永嘉城時,說那是一個浮城,只要三大商業家族和他們的合作夥伴一撤,永嘉城可能就在一夜之間變為空城。當然,如果三大商業家族和他們的合作夥伴往另一個地方一聚,那個地方就成了新的永嘉城。

  八十年前羿萬城重興真羿國時,在得到三大商業家族大量金錢支持的同時,許諾除了派遣治安駐守的城衛人員、徵收賦稅之外,不再設置任何官員,永嘉城的管理事項由三大商業家族議定處理。

  因為上述種種,真羿國在考慮再三之後,答應了費日提出來的以城議和的要求。更陰險的是,真羿國答應的是割城不割郡。雖然永嘉城歸了玉甌國,但整個永嘉郡,除了永嘉城與千機堡相連的大道之外,其餘地方仍屬於真羿國。

  不知道是經商的人消息就是快呢,還是真羿國暗中搗鬼,當兩國高層批准了和議,正式簽訂和約後的第二天,整個永嘉城都知道了玉甌國要接管永嘉城的消息,頓時,全城上下,人心惶惶。

  很快,費日封候,領地永嘉城的消息也接踵而來。使得全城居民在對未來的猜測中,又多了不少對這位突然崛起於玉甌國的年青人的想像。

  同時,三道真羿國皇帝羿驚天親署的秘旨也在暗中傳入了三大商業家族,內容相同,就是在三個月後,雙方移交時,請三大商業家族同時遷出永嘉城,在永嘉城東再建新城。

  這夜,永嘉城的城南,金生麗水家的議事堂燈光就如同中央大街不夜城那樣雪亮,五位精神矍爍的老者開始討論從各地傳來的信息,而羿驚天的秘旨卻被擱在一邊。

  北面一位朝南而坐,面色紅潤,白髮垂胸的老者在是金生麗水家的當任家主金同生,他將所有的資料一一過目後,說:「關於真羿國將永嘉城割讓玉甌國一事,四位長老有何見解?」

  坐在金同生左邊負責金生麗水家水陸運輸的大長老金同存沉思說:「永嘉城南臨西北走廊,西通高原走廊,東通血鐵城,且由嘉楠江流入芙蓉江,可到達芙蓉大陸的大部分重要城市,在地理位置上幾乎無可替代。如果我們在城東另起新城,玉甌國不干涉則已,但若心生不滿,扼住永嘉城的話,我們貨物的運輸費用將成倍上漲。」

  金同存邊上的金同英說:「這點我們倒不用擔心,對於我們因為搬遷所產生的額外費用,王國已承諾由他們補償。甚至,我們可以考慮以搬遷為由,向王國要求更大的利益!」

  坐在金同生對面的金同心輕咳一聲,說:「的確難以確定啊!畢竟,本家落戶永嘉城已有百年,故土情深啊!我們之所以指出種種不利搬遷的理由,也大半出於這個心理。但真羿國國王的面子又不能不賣,自古以來,商人跟政治對抗,沒有不失敗的!難啊!」

  金同存不大高興地說:「那麼你以為與政治合作能有好下場?如果像同英兄弟所說,借此向王國討價還價的話,也許一時能夠有所利益,但必然會埋下滅亡的種子!」

  金同生沉思半晌,說:「三位兄弟說得都有道理,但目前的形勢要求我們做出決策啊!從金幸一那孩子的說法來看,新任的城主費日思深若海,依他的見識也識之不透啊!如果遷,得罪了這樣一位人物,對金家不利。如果不遷,那麼眼下就很難過得去!對了,同晦弟,你的意見呢?」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金同晦是金生麗水家負責貨物調動和存儲的長老,他一直在聽,在看資料,而沒有發言,見金同生問他,他遲疑了一下,輕輕地說:「家主徵詢過老祖宗的意見嗎?」

  金同生捋順輕歎一聲說:「愚兄心想我們先討論出一個大致方案後,再徵詢老祖宗的意見。畢竟老祖宗在二十年前開始靜心修道,就不再過問家裡的瑣事了!」

  「這不是瑣事啊!」金同英接口說:「事關我們金家今後的氣運啊!」

  金同晦輕輕抬手,示意自己還有話說,但等了近二分鐘才開口說:「不止金家!而且還有真羿國、玉甌國,或者天下!」

  金同生臉色一變,倒吸了一口冷氣,限入了沉思之中,足足一刻鐘後才站起來,向金同晦深深一躬,說:「愚兄這幾年因為事業發展太過順利,所以對事幾乎失去了近一步思考的習慣,而只注重眼前。此次若非同晦弟提醒,愚兄幾乎犯下大錯。同晦弟說得很對,三大商業家族的遷移與否,關係到永嘉城的興衰。費日封候,開府立帳,軍團以神獸白鹿為號,隱隱然有凌駕玉甌國以聖獸為號的五大軍團之上,定然是玉甌國爭霸芙蓉的一顆重要棋子。所以,永嘉城的興衰必然牽涉到玉甌國的行動,進而影響它與真羿國的此消彼長。而且,芙蓉之約已現,這種變動對整個天下都可能產生巨大的影響。對我們商人來說,只有和平和發展才是最佳營利之道,但既然不能求得和平,那麼在亂世之中首先要洞悉先機,保存自身,才能徐圖發展。此事關係重大,看來必須請老祖宗出關。」

  「好!」一個潤朗的聲音自內堂傳出,隨之轉出一位老人。說他是老人,只是因為他鬚髮盡白,但卻膚色晶瑩如玉,臉上找不出一絲皺紋,雙眼明澈如水,毫無老人的那種渾濁感覺。他接著金同生的話說:「同生,你能知錯就改,明曉事理,看來當年將家主之位傳給你還是很正確的選擇!」

  金同生等五人恭恭敬敬地起立說:「不敢!若非老祖宗當年的陪養,又怎麼有我們的今天?」

  眼前這位正是金生麗水家族最富傳奇色彩的老主人金散聚,十歲繼承了父母留給他無數的資產,卻被他在三年內給敗得乾乾淨淨。十三歲開始流浪,兩年後,憑著一張野狗皮賣了十個銅元起家,在五年內成為家財傾城的富豪,時值亂世,他又在一夜之間散盡所有的財產;在二十歲那年,帶著僅剩的一百個金元,轉道神弓城,用十年的功夫,再次成為當時的巨富,據說他的財富在當時能買下整個神弓城。後來,為了幫當年剛剛起家的真羿國開國皇帝羿傾城,來了個裸捐,除了身上價值三百金元的衣服飾品外,將所有的財產送給了羿傾城,出走現真羿國與星國交界處的一處城市瑞泰城。在瑞泰城,金散聚再次顯示出驚人的財富創造能力,從建立金生麗水家族、遷家永嘉城,到二十年前退位為止,金生麗水家族的商業網絡已遍佈真羿國,甚至遠至芙蓉大陸的各個角落。

  金散聚一生崇尚赤子修真之術,終身未娶。整個金生麗水家族的第一代,也就是同字輩的老人都是他在各地收養的棄嬰孤兒。所以,一提到這位老祖宗,金生麗水家族莫不肅然起敬。

  「哈哈哈」金散聚笑著說:「你我相聚不過是緣分使然,能有今天也是你們努力的結果。不過,同生說得對,這二十年的順境差點讓你們失去了對危機的敏感,那太可怕了!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啊!」

  金同生拉開桌椅,侍候金散聚坐下後,問:「不知老祖宗對此事如何看待!」

  「很難!」金散聚說:「我們不怕真羿、玉甌興衰,但卻怕天下興衰。芙蓉之約再現夜空,大變將至。可惜芙蓉之約的秘密只在幾個傳統貴族家族中世代相傳,我們所知的只是皮毛而已。否則,也許利於我們做出近一步判斷。」

  「那麼…」金同生小心地說:「老祖宗的意見是?」

  「等!」金散聚很輕鬆地說:「永嘉城的移交還有近三個月,我們先做好留和遷的兩手準備,再見機行事!對了,注意玉滿崑崙華家的行動,在沒有更好的計劃之前,不妨學學華家!」

  「華家?可是華家現在老主人已垂垂老矣,女主人又身在星國。據說代表華家的崑崙玉令現在居然傳到了華慕斌那個花花公子手中… …」金同存滿臉憂色地搖了搖頭,說:「玉滿崑崙華家三子文有華慕文,武有華慕武,卻缺乏一個縱攬全局的人,未來堪憂啊!」

  金散聚雙眼一掃其餘四人,說:「你們也這麼認為嗎?」

  只見金同英、金同心莫不點頭。金同生打晾了其餘幾人後,將目光停在金同晦的身上,金同晦則像是陷入沉思似的,目無表情,也不說話。

  金散聚看在眼裡,再一次印證了自己對他們的認識,金同生智慧不高,但善於集眾人之長,解決問題;金同晦則智深識廣,但拙於口才和交際,因此金生麗水家族今後以金同生為家主,金同晦為智囊看來是個正確的選擇,而金同英和金同心的境界還有待提高。

  金散聚輕咳一下,說:「華家老主人華雲鶴也是修赤子修真之道,二十年前跟我印證時,與我都是處於斷塵中期,但這二十年,他居然能做到垂垂老矣的境界,看來我不如他啊!」

  「這?」金同英疑惑地說:「老祖宗修為日高,才能駐顏不老,怎麼會說自己不如華雲鶴呢?」

  金散聚輕歎一聲說:「赤子修真修的是心,不是身!我也是在這二十年才悟出這一道理。華運鶴娶妻生子,修心不修身,身老而心明。修為提高,而身不還童,那至少已到了明心後期了!不像我始終停留在明心初期。如果有一天,我也顯得老朽不堪,說不定就已到了大悟期了!另外,華家的境界比我們金家只高不低,再過幾十年,甚至於百年,你們才能理解!」

  金同晦點了點頭,金同生也若有所悟,同心、同英見金散聚既已做出決定,雖然心中對華家還有懷疑,但對老祖宗的決定可沒有半點懷疑,於時,一致決定,作為留、遷兩手準備,積極與玉滿崑崙華家聯繫磋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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