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俠] 星雲的彼端 作者:幽谷聽泉人 (已完成)

 關閉
huro 2007-12-31 17:06:2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7 104063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0
卷十六 自在逍遙 12、真幻(大結局)

  「我們是餌!」劉伯溫說了四個字,讓費日的心底不由自主地一沉。餌!用來釣魚,在他們的身後,藏著閃閃的魚鉤,足以將吞嘴的魚置於死地。但餌本身呢?在魚鉤未發威之前,就已經落入的魚肚。犧牲自我,成就三界安全,如果以這個命題向劉伯溫、孔雀綠度母、若望五少和玄月開講的話,絕對會獲得無條件的同意。

  劉伯溫知道費日很清楚這其間的含義,急急說:「紫雲仙王自以為封印了你之後,就會把所有的精力投放到三界一統之上,你才有機會融合生死之力。在你大成之時,我們自會破開這靈虛困神陣,再助飛白破開四靈封印。今後的三界命運就掌握在……」

  劉伯溫的話還沒說完,紫雲仙王似有所覺察一樣,雙手互擊,自眉心沁出一點晶瑩的血珠。在血珠中央,映出靈虛困神陣的陣法罩,「化!」血珠表面起了一層漣漪,陣法罩的影像頓時模糊一片,劉伯溫的聲音戛然而止。

  「就憑你區區一點小餌,豈得瞞得過本王洞悉之眼?」紫雲仙王若無其事似地用一根食指重新將血珠吸入體內,傲然說:「費日的封印只有飛白那傢伙的狀態算是出了一點意外,你劉伯溫這些小動作又能瞞得了誰。在將你們封入陣法罩中時,我早已經在你們的元神中種下傀儡神訣,今後一舉一動,沒有我的准許,恐怕是有口難言,有目難視。再說了,如果不讓玄界那些白癡傢伙自以為得計,我又如何能憑宙斯和大梵天橫掃玄界,建立起紫雲神境?」

  「劉先生!劉先生!」費日大叫幾聲,果然沒得到任何回答。釣魚一旦被魚識破天機,最後被釣的是什麼人可就難說了。

  封印外的紫雲仙王突然掐了掐指,失聲說:「不對!宙斯和大梵天居然沒有啟用我的定玄神劍就可以橫掃玄界,建立紫雲神境,有這麼容易的事嗎?還是玄界的幾個掌權使故意擺出這付狀態?」

  「你總算明白得不太晚!」大神維摩的語氣任什麼時候聽起來總讓人覺得有點油滑。他往三清身前一站,手中彩光緻緻,一連幾道法訣打在三清身上,給三清鍍上了一層薄薄的淡藍色護膜。跟在他的身後,是伏羲、女媧和文殊菩薩。

  「南無阿彌陀佛!」別人念阿彌陀佛是求佛,這個光頭念阿彌陀佛就是求自己了,用他的說法,求人不如求己嘛,想不到他也居然從西方淨土世界跑出來湊熱鬧,遠遠地站在了紫雲仙王的身後,拿著個小木魚,正碎碎地念著自己的名號。

  「南無藥師佛!」既然阿彌陀佛來了,那麼東方光琉璃世界的藥師佛當然也可以跑天界來散心,斜斜地靠在一顆青蔥綠郁的藥王樹上,手托如意珠,一臉清爽恬靜的笑容出現在阿彌陀佛的身邊。

  「好!好!好!」紫雲仙王的幾個好字說得咬牙切齒:「除了涅槃的釋迦牟尼和自行滅度的孔老夫子,玄界十三掌權使今天倒是會齊了!」

  「南無阿彌陀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阿彌陀佛苦口婆心地說:「紫雲仙王既身為天界王者,又是玄界十三掌權使之一,而今而後,你說的任一句話,三界之中誰敢不給你面子?何苦要費心費力,玩什麼一統三界的遊戲?」

  紫雲仙王伸出一根食指,指著阿彌陀佛說:「說得好!遊戲!對我們如此強大的存在來說,這三界眾生生死不過是場遊戲,既然要玩遊戲,為什麼不玩大的?來個一統三界?何況,三界只是我在一個大遊戲中的小任務而已,我要將三界完全握在手中,進而超越三界,達到大圓滿狀態。這其中難免有些讓人看不慣的舉動,為防有些不識相的人在邊上哼哼嘰嘰,玩什麼背後破壞的遊戲,我必須先掃清任何一個足以對我形成威脅的力量。」

  大神維摩一臉的不屑,對阿彌陀佛說:「我說佛老兄,紫雲仙王要是能夠如此輕易地放棄他的理念,他就修不到今天這個地步。在某些時候,特別是舌頭不起作用的時候,用用拳頭也是應該的。」

  紫雲仙王再次大笑:「說得好!說得好!你維摩和文殊都是我最欣賞的人物,如果不是因為我清楚地知道你們兩個固執起來也像石頭一塊,說不定勸你們入伙,來個天下三分。」

  對於紫雲仙王的侃侃而談,文殊菩薩心中略略閃過一絲不安,不為別的,就為他現在太過鎮靜的表現。文殊菩薩強行壓下心中的不安感覺,撇撇嘴說:「你沒有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呢?其實有我們三個合作,比你今天一個人佈局要快捷方便得多。」

  紫雲仙王目中金光閃爍:「文殊菩薩,不用設法套我的話來。我直接告訴你,不錯,今天讓你們聚在這裡討伐我,正是我的計劃!」

  「不好!」維摩右手黑色如意一揮,無數的天花匯成一股花瓣流向紫雲仙王拍去。「啪」地一聲,紫雲仙王應聲而碎,在剩下笑聲連連。

  「居然是心魔幻像!」在場的掌權使們個個見多識廣,馬上醒悟到:「又中計了!」

  「我忘了告訴你們,整個三清境其實也是一個陣法,玄界傳說中的第一陣無明輪迴陣,凡陷入此陣者,莫不生出無明之孽,由三界法則裁決。就讓我這花幾億年光陰布下的奇陣幫你們滅卻意識,封印神通,重入輪迴做我將來的臣子奴隸吧!」隨著整個三清境化為一張金燦燦的陣圖,紫雲仙王的身形高逾萬丈,手按日月,出現在陣圖之外,一個又一個怪異的法訣從他手中發出,將三清境中所有的掌權使、仙人囊括進去:「在此陣中,輪迴越多,威力越強,有那幾萬的仙人給你們打前鋒,想來今後的路不會太寂寞。」

  「南無阿彌陀佛」「南無藥師佛」兩大世界的佛祖閒不住了,各自升到空中,放出無邊無際的光明,在眾人的身周,綻發出一朵又一朵的白色蓮花,堪堪抵禦住無明輪迴陣的輪迴之力。

  「佛法普渡,超脫輪迴!」紫雲仙王笑盈盈地說:「不愧為兩大世界的佛祖!不過,你們能撐多久呢?一天?十天?一年?十年?等到滄桑歷盡,就連你們的佛法都要重入輪迴,何況這些被保護的可憐蟲!」

  該死的!就連修行高深如文殊菩薩也忍不住罵了一句粗話,對維摩說:「喂!你這傢伙不是自號智慧通天,這下子有什麼對策!」

  維摩搔搔頭說:「哪有還對策?我們一開始就低估了紫雲仙王,一步錯,步步錯,著著都落在人家的算計之中,還能有什麼辦法?除非現在我們能突然悟出生死之力,還有可能一舉扭轉乾坤。」

  一直沉默的女媧開口了:「我們這裡不是還有個悟出生之力的三清嗎?」

  三清苦苦地說:「誰知道那傢伙居然能吞噬了我三分身之一的靈虛尊者,又將他的一部分糅合自己的魔識造出一個新的靈虛尊者,我一時不查,合體之後,等於在體內擺了個定時炸彈。如果不是維摩的封禁神訣,搞不好就自爆了。」

  伏羲突然笑了:「我就不信你這個狡詐的老頭沒有後著?」

  三清指指虛空,歎氣說:「後著當然會有,不過後果難料,說不定比紫雲仙王一統三界更可怕!」

  「別說了!」維摩臉色一變再變,半晌之後,才遲疑地問:「你敢確定有效果?」

  三清說:「這是惟一的法子!除此之外,我真的已想不出任何一個解決方法。」

  維摩神色激動,喘了幾口大氣之後,淒然說:「我不反對,但我決不出手!」

  三清轉向女媧說:「女媧大神,對於四靈封印,你有沒有辦法通過四靈封印,施放神訣?」

  女媧雙眼一轉,一放綠光,一放黃光,直視虛空,雙手像在彈琴一樣,飛速地跳動,一會兒之後說:「這四靈封印本應該是毫無暇疵,但在惟一由內外往封印的青龍方位,卻有一線聯繫內外的青龍木系神識,想來是封印在的神獸之王飛白附在青龍王身上所留下來的。如果我跟伏羲聯手的話,可以撐開四靈封印。雖然不能破掉,也無法將裡面的人放出來,但由你們往裡塞幾個神訣沒什麼問題!」

  三清勉強挺起身來,向伏羲女媧施了一禮說:「那就擺脫了!」

  伏羲酷酷地一點頭,跟女媧同時一轉身,現出人面蛇身的變相。所謂的龍族,不過是伏羲和女媧在三界初開時,無聊之餘參照自身形象,又根據想像加加減減所創的一種強橫生物而已。現在他們以最強的交尾形象君臨天界時,整個天界青龍族早就趴在地上,五體投地一動不動了!

  這樣的變身對有瑕疵的四靈封印中青龍封印也同樣有效,借助飛白的那一縷神識,伏羲女媧在交尾錯放出一縷綠光照破虛空,在虛空中現出一個碗口大小的黑色空洞,洞口籠著一層濛濛的綠光。

  「不!」費日急了!他已經想到了這班掌權使要幹什麼了!他們要放出自己和魔道,集中生死之力,破出無名輪迴陣。要放他出來,有飛白在,四靈封印當然不成問題,可是靈虛困神陣怎麼辦?起碼現在看來,他們是要直接打破陣法罩。

  劉伯溫、孔雀綠度母、若望五少和玄月,對費日來說,這幾個人任何一個出了問題,都是不可原諒的。如果一起出問題,那麼對費日來說,就等於三界毀滅啊!或者說三界整個加起來,也不如這幾個人在費日心中的重量。

  封印外的三清臉上露出一線堅毅,雙手結印,左手轟在自己的丹田處,右手轟在自己的頭頂,「天道無極,天道無情,無我有天,無天道行!破!」一縷強光自他體內放出,就連玄界第一奇陣的無明輪迴陣也不能削減其分毫,瞬間照亮三界無窮無盡的時空。

  在全身爆開時,三清體內所有的生之力結成一道神訣,沖得黑色空洞口的綠光一陣抖動,如石入水,納入四靈封印,直擊靈虛困神陣的陣法罩。

  「不!」費日雙目盡赤,睚眥裂開,鮮血直迸。只有爆發自身,有生死之力相合,也許能擋得住這道經過四靈封印削減的神訣。但要出去擋神訣,除非破開陣法罩,但他出去擋神訣的目的就是為了保住這陣法罩,如此的死循環就算費日神通無邊也無法解開。

  這世上最令人悲憤地莫過於眼看著親人被毀滅,比這更令人悲憤的則是自己明明有力量阻止,卻無法阻止。就在那道神訣毫不留情地將靈虛困神陣的陣法罩給擊破時,「不!」費日再次暴發出這一聲吼叫,在感覺自己的世界在瞬間毀滅的同時,無窮無盡的殺意,無窮無盡的毀滅意願在心中驟然爆開。

  位於他丹田里的天書和佛珠也頓時化為一股強烈的力量浩浩蕩蕩漫過全身,剛擊破陣法罩的那道神訣也打在他的身上,渙出一片光亮後,冉冉沒在他的體內。

  「不!」費日突然仰天長嘶,在他的身周,無數的光芒閃爍,又突然一吸而光。什麼靈虛困神陣,什麼四靈封印,什麼無明輪迴陣,在他的長嘶中通通化為烏有。右手一伸、一拉、一按,將紫雲仙王和文殊菩薩、阿彌陀佛、藥師佛、宙斯、大梵天、伏羲、女媧和維摩統統握在手中,臉上露出一縷陰冷的笑容:「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神,知道為什麼始終不能超越三界嗎?我告訴你,因為你們始終未曾破了情關!別以為你們無情無慾就破情關,真正的情關惟有至情才能破出,進而悟出生死之力。等你們真正悟出什麼叫情,悟出任何一個智慧生物,即便最卑下的奴隸也同你們掌權同樣高貴時,也許能破去我在你們身上的封印,重獲神通。如今,通通給我入輪迴去吧!」

  大手一握,流光四散而破,似乎在三界中放了最大的一個煙花。一滴眼淚在費日的眼角緩緩滑落時,整個人陷入一片虛無。

  ……當他再次睜開雙眼時,不由呆住了。這是一個大殿,高聳入雲,青玉壁、白玉地、七寶堆砌、花繞籐橫,將輝煌、壯麗、肅穆奇跡般融為一體的大殿。相比而言,曾經見過的恆古文殿,不過是個小小的茅房而已。

  他自己正坐在一張由滄桑銀鑄成,上鑲辟風、辟水、辟塵、辟兵諸珠和天芝、地精、龍腦、鳳丹諸寶的寬椅上。在他前面不遠的地上,放在三個金色的蒲團,上面正盤膝坐在三人,一僧一道一儒。

  不需要任何感覺,費日自然而然地說出他們的名字:「悉達多、李耳、孔丘,你們到底什麼意思!」

  見費日以他們在娑婆世界轉世時的姓名直呼,就知道這個傢伙現在肚子裡正一肚子的不高興,盤坐的三個人完全不出聲。一個悟出生死之力,超越三界的人想知道一件事何須他人提醒?

  費日略略一想,就完全明白了!就是現在趕在他們面前的三個人,在爭鬥不休時,選了一個凡人,以無上的力量將他的神識投入三界幻境,以種種方式刺激他領悟三界本源的生死之力。如今他成功了,成了三界第一人,現在這三個傢伙正盤算著奉他為三界之主呢!

  想透了這一點後,他不禁苦笑搖頭,看來自己在幻境中最後一句話同樣適用眼前的三人。他歎了一口氣,說:「我還有一個問題?」是的!費日有話要問,雖然他自己也能直接通過神識知曉答案,但他太緊張了,他不敢一下子自己去面對,寧可有人告訴他。

  「我……我奶奶、玄……玄……」費日感覺緊張得快喘不過氣了:「你……你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人,難道他們都只是幻境中的幻像嗎?或者說他們是真……」

  費日越說聲音越低,釋迦牟尼輕笑了一聲說:「真做幻時幻亦真,三界之主能悟出生死之力,超越三界,還想不明白嗎?」

  費日笑了,如春日柔風中綻放的曇花:「原來如此!」他右手在空中隨意一圈,一扇金燦燦的大門就在他面前打開,孔雀綠度母、劉伯溫、若望五少、玄月、聆聆……每一個相知相伴相熟悉的人在門中快快樂樂地走了出來。

  「費日小子,就知道你會成功的!看來我們又復活了!」

  「或者說我們根本就段死過,還復什麼活啊!」

  「這裡算是哪裡啊?看看這麼純淨的靈氣流動,應該是玄界的某處好地方吧!」

  「我說噬靈蛤蟆杯,你能不能給主人留的面子?見什麼吃什麼會讓人家覺得身為主人的多情仙人很沒面子的。」

  ……

  看著一夥人亂糟糟地打鬧著,費日的臉上爬上了陽光燦爛的笑容,不錯,真做假時假亦真,誰說我的經歷是假的?是虛幻的?誰能又能現在的一切就是真實的?而非虛幻的?我可管不了那麼多,快快樂樂地活著不就是一件好事嗎?

  這時,釋迦牟尼、三清道祖和孔老夫子三人站了起來,對費日恭恭敬敬地三跪九叩:「既然你已悟出生死之力,成為超越三界的大圓滿的元,那麼請擔當起三界共主的責任,掌管三界運行!」

  靠!還有這麼個大麻煩等著自己?費日的笑容頓時發苦:「不當不行嗎?」

  「你說呢?」三清道祖眨了眨眼,一把拉開大殿的大門,門外,無數的玄界神聖菩薩齊齊下跪:「拜見三界共主!」

  費日急急忙忙地重新關上大門,以手撫胸,一副被嚇壞了的樣子,說:「這樣也行啊?」

  「有什麼不行的?」孔老夫子笑得像隻老狐狸:「你的大圓滿境界可是玄界每一位神聖菩薩夢寐以求的,就衝著得到你指點這一項,他們就會無條件服從。有了玄界,天界還不是手到擒來?至於人界,就看你小子高不高興管了!」

  「是!是!是!」費日伸伸舌頭說:「那能不能讓我想一天,然後回答你們!」

  「可以!可以!請便!請便!」找主人當然不能一開始就玩霸王硬上弓,三個陳年老狐狸很爽快地答應了。見費日拉著自己的親人朋友退入內殿時,三人才開始商量開了:「你確定費日那小子不會開溜?」

  「開溜?他怎麼開溜,這玄界昊宇玄元殿可是三界之中惟一鎖定空間和時間的地方,神聖仙佛哪一個不是一步一步地走著進來出去?如果他要出去的話,憑昊宇玄元殿外數以千萬計的神聖菩薩不攔住他?」

  「那是!那是!不對……」

  「怎麼不對?」

  「那傢伙身負生死之力,早已不受三界法則影響,那麼這昊宇玄元殿的禁制不一定對他有效,不!我敢肯定沒有任何效果,他剛才還當在我們的面打開幻境虛空,轉幻為實,將我們的幻境化為真實三界中的世界。」

  「那他剛才……」

  「根本就是緩兵之計,快追!」

  「追?追得上嗎?算了,人家不願當這三界之主,我們又耐他何?只希望那傢伙創造出自己的三界後找我們去玩玩,能指點一下我們對生死之力的體悟就不錯了!」

  在遙遠浩渺的星雲深處,一條閃動著紫銀色光芒的通道裡,一夥人正匆匆忙忙地走著。

  「費日小子,你這是帶我們去哪兒啊?」

  「這是連接兩個三界的來回通道,我帶你們去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三界,我創造出來的三界!」

  「可為什麼跟原來的三界一模一樣?芙蓉大陸還是那個芙蓉大陸,地球還是那個地球?」

  「呵呵,自己設計新的物種、世界的存在方式還是太麻煩,我就照搬了!」

  「你還不是普通的懶惰,只是一切照搬的話,你創造這個三界有什麼用?」

  「法則可沒有照搬,我把那個該死的對立平衡法則給改了,改成快樂法則。在創造這個三界時,所有的物質和生命我都是直接從那個三界搬過來。剛開始時快樂和痛苦是五五開的,但從此以後,這個三界,快樂和痛苦將是不平等的,每多十分快樂,才會多一份痛苦,每少一份快樂,就會少十份痛苦,這就是我立下的快樂法則!」

  「為什麼不乾脆將苦難消滅?」

  「靠,沒有苦難,難有歡樂?沒有求索的艱辛,難料有成功的喜悅?沒有離別的悲傷,哪有重逢的激動?我們要做的只是將苦難變得最小,變得在我們掌握之中,將歡樂變得最大,最好超出了我們的掌握,如此而已!」

  「這個我喜歡,新三界啊,我們來了……」

  ps:從開始寫第一章到進vip、到現在公眾版更新完畢,一年多的時間,幽谷經歷了很多,也受益很多,多謝諸位大大支持!另推薦新作《不死醫神》,如果喜歡,請訂閱vip,如果不想訂閱vip,請多多推薦,如果不想推薦,請提高一下點擊率,如果……如果實在看著討厭,請開罵!但不要罵得不在點子上,費大大的時間和精力。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0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一、夔鼓

  大地洪荒,殘陽如血。

  在群山連綿起伏的中央,突兀地立著一座峰,不陡、不峭,卻高大宏博,君臨天下。

  山峰的頂點,站著夔,一條赤身裸體的漢子。長髮四散,滿臉虯髯,身上的每一塊肌肉都似鑄入了眼前這殘陽血色的鋼鐵,如山巖般塊塊壘起;每一寸肌膚下似乎都湧動著無窮力量,隨時可以噴薄而出。

  山下,有鼓聲,五百名力士憤怒的鼓聲;山下,有殺氣,一千名力士刀劍出鞘,利箭在弦,指著山頂的夔!

  夔冷冷地看了一眼山下,輕蔑地笑笑。一千五百名人類最強的力士就想殺了我?也許在千年前還可以,但千年後的今天,是絕對不可能的!千年前,夔還是獸身,兩眼光炬如日月東昇,吼聲震天如驚雷過境,一足而瞬間行遍六合。那時的夔在混沌初開以來的洪荒神獸中是有名的花花浪子,除了玩樂之外,簡直無求無慾。直到千年前,在這天柱山頂遇到了看晚霞的她。

  夔在心中隨時能輕易地描繪出千年前那個黃昏每一縷風的吹向,每一片葉的飄軌、陽光的變化、雲霞的幻換,只有她,夔想了千年也想不出來該用什麼來形容、來描繪她的那份美麗!夔很快知道了這位女神是誰,更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所以就在這裡定居下來,修煉、看晚霞。千年的修煉使夔脫胎換骨,也使夔擁有了可以與三界九天任何大神抗衡的神通,但仍不能使夔找她,去看一眼她。夔只在心裡默默地守護那份美麗,而決意不去佔有和褻瀆。

  每每想到這裡,夔會忘了眼前的所有一切,任憑天邊的那一片雲霞映在眼底,而眼光中流露的柔情足以讓天地為之一歎。

  鼓聲,殺聲再一次沖天而起,將夔從陳思中拉入現實!

  沒用的!夔搖了搖頭,心想以我現在的神通,一根手指就可以讓這一千五百名力士瞬間灰飛煙滅。即便我什麼也不動,人間也已無任何兵器能傷我這副自混沌以來就已金剛不壞的軀體。力士首領,同為洪荒神獸之一而修成人形的應龍在這九九八十一天裡,用盡了所有的辦法都不傷我一根毫毛,為什麼還不知難而退?

  這時,一聲山響,鼓息,刀劍入鞘、弓箭入囊,應龍越群而出,往夔面前一跪!

  夔懶懶地問:「跪我幹什麼?」

  應龍再拜,說:「應龍為天下蒼生請命!」

  夔一笑:「天下蒼生關我什麼事?又關你這洪荒神獸之一的應龍何事?」

  應龍振聲答道:「今黃帝順天意,治世間。神、鬼、人、獸各得其宜,只有蚩尤意圖謀位,糾集了諸天魔神做亂天下,黃帝應天命討伐。無奈,蚩尤和諸天魔神合力布下的彌天霧陣在涿鹿將黃帝和大軍困住。若不破此陣,黃帝必敗,則天下蒼生又將陷入水深火熱之中。」

  「彌天霧陣嗎?那是蚩尤和諸天魔神以性命詛咒布下的絕陣,若能破了,豈不是等於一下子將蚩尤和諸天魔神滅了個一乾二淨?」夔抬了抬眼,說:「可惜我破不了,而且三界大神中也無人可破!求我何用?」

  「有人能破!」應龍極為為難地看了夔一眼,說:「據說以夔皮做鼓,以大澤雷獸之骨為槌,以五百勇士鼓之,可破蚩尤之氣、諸天魔神之焰,自然也就能破彌天霧陣。」

  夔哈哈大笑,說:「雷獸之骨易得,現在雲夢大澤中還很有幾隻不知進取的蠢物,每天只知道吃飽後敲肚皮玩!可夔自開天闢地以來只有我,而且夔之命神氣元都集中在皮上,一旦被你們拿去蒙鼓,就意味著我神形俱滅,永不超生。你想我會幫你嗎?」

  「這……」應龍一下子僵在那裡。

  夔搖搖頭,拍拍應龍的肩膀說:「回去吧!你也盡力了!到底是誰出這種鬼主意讓你們用夔皮蒙鼓的?」

  應龍黯然起身,喃喃地說:「是……是九天玄女。」

  夔的眼中登時精光暴漲,一把抓起應龍問道:「是誰?」

  「九天玄女!」

  ……………☆……………☆……………☆……………

  中原,大霧。

  坐在軍帳裡的黃帝沉鬱無語,已經八十一天了,如果那一千五百名力士還不能帶回夔鼓的話,那麼涿鹿之戰將以黃帝一敗塗地而告終。雖然九天玄女早已告知了夔的所在,並說以應龍率一千五百名力士足以殺夔取皮。但黃帝知道,那是千年前的事了!這千年來九天玄女一直居於九天之上,幻晶之宮,又怎會知道在天柱山上修煉了千 年的夔是何模樣?

  「大王不必擔憂,那夔自混沌初開以來幾十億年的時光中,都不思修煉,功無寸進,又怎麼會在千年裡一躍而起?」九天玄女冷冷地站在黃帝的對面,說:「以一千五百名力士之力足以殺夔取皮。」

  黃帝身邊那位長眉垂胸,長鬚垂膝老頭,正是宰相風後。他正閉著三十年未張開的眼睛輕聲細語地說:「不管殺不殺得了,今天午時之前,若力士們還沒帶回夔鼓的話,那麼不僅是人,連三界大神也只能承認失敗的命運。」

  九天玄女神色不變,說:「那就等吧!至少在這柱香燒完前,我們還有希望!」

  帳中三個人都不再出聲,只是看著線香一寸一寸地燒下去。只剩一刻鐘了!只聽帳外一陣兵甲響動,應龍昂首入內,單膝點地說:「稟大王,夔鼓已就位,五百力士鼓手已執槌待命!」

  黃帝大笑一聲,「鏘」地一聲撥出腰間的長劍,喊道:「來得正是時候,擂鼓助威,讓聯與應龍將軍直破敵營!」

  「擂鼓……」傳令官一聲號響。天地間頓時為一片驚雷般的鼓聲所充斥,刀劍紛紛自鳴出鞘、旌旗無風自動、戰馬狂嘶、十萬將士喊聲震天。黃帝仰天長嘯,躍上龍馬,目光直指前方,直待霧消便可一舉席捲千里、破魔滅敵!

  「大王且慢」風後猛地一睜雙眼,連滿天的風雷狂呼都掩不住他的聲音:「夔心有憾,雖鼓不力!這樣的夔鼓無法破彌天霧陣!」

  黃帝大驚:「什麼?」而眼前不減一絲一毫的滾滾濃霧一下子讓他愣在當場。

  風後又慢慢地閉上了眼睛,轉向應龍說:「將軍可否向本相說說取夔皮的經過?」

  應龍毫不隱瞞,說:「夔在千年裡已修成人形,神通無邊。應龍率一千五百名力士在八十一天裡,用了武力、法術三千六百種,無法動他一根寒毛。最後,應龍不得不以天下蒼生為求,才使得夔自捐其軀!」

  風後一驚,問:「夔在捐軀之前,可有說過什麼未完成的願望?」

  應龍搖搖頭,說:「夔很平靜,什麼也沒說。」

  風後長歎一聲說:「我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了!夔有畢生大願,卻無人能知。何況即便知道,我們也只剩下不到半刻鐘時間,又怎麼能完成他的遺願,使夔鼓真正敲出天地之音?天亡我也……天亡我也……」

  九天玄女也一掃剛才的鎮靜,扶著帳中的台案,一時之間百感交集。百萬年前,自女媧大神補天耗盡生命之後,她胸中維護世間人類的殷切之心不滅,才化生為九天玄女。即便是這千年高居九天的生活,仍然不改其對人類的愛護之心。是以蚩尤剛叛亂時,九天玄女就重返人間,傳黃帝兵法、治國之術、造指南車……用盡無數的心血,才使得黃帝在對蚩尤的戰爭中節節取勝,避免人類成為神魔的附庸,直到蚩尤糾集諸天魔神結下這彌天霧陣。

  難道?難道人類的進程就此為止?黃帝將敗?我將敗?人類將敗?難道我眼睜睜地看著這場敗局的發生而無能為力?女媧大神啊,我怎麼配稱為你愛心的化生?九天玄女頓覺滿腔的悲傷瀰漫在心間,口角無力地吐出一個「敗」字時,止不住一滴清淚從眼角溢出!

  「彭!」天地間的鼓聲隨著這一點清淚的落下頃刻間化為一聲。

  雲開、風止、雷息;槌碎、鼓破、霧散!

  彌天霧陣、諸天魔神隨著這一響鼓聲化為烏有。

  「原來如此!」應龍喃喃地自語:「難怪夔聽說是九天玄女的計劃時,那麼平靜自然地捐出了自己。也許他捐出自己時只想換取九天玄女的一滴淚,即便這滴淚不是為他而流……」

  風後不緊不慢地接道:「也許夔畢生的大願是能為九天玄女擦去一滴淚…」

  是否如此?誰知道呢?

  唯一知道的就是,當九天玄女的一滴淚滑落時,也是夔鼓敲出真正的天地之音一振便逝的時候。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0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二、同心鍾

  同心鍾「我出函關了!」

  「原夷!你還好嗎?」

  懷裡的同心鍾已微微發熱,顫動著,彷彿此刻李耳的心情。

  李耳斜斜地騎在青牛上,任由陽光斑駁地在臉上晃動。風正懶懶地吹拂著他長長的鬚髮,凌亂的衣袂自由地與飄落的黃葉相戲、分離。但外表的悠閒絲毫不能讓李耳緊張的心有過片刻放鬆。

  李耳也曾在別的時刻緊張過。六歲時,高談闊論逐走他不喜歡的老師時,李耳緊張過;十二歲時,面對舉世大儒們,演化《連山》、《歸藏》,李耳緊張過;十六歲,應天子試,縱論天下時,李耳緊張過…但在十八歲那年開始,李耳就再也沒有緊張過!看慣風雲,聽得冷蟬,熱酒無法壯其心懷,冷冰胸無法冷其心襟,在平淡如水中,是李耳悠然的八十年。

  但現在,李耳卻抑止不住的緊張。那種近鄉情怯的緊張,那種讓人情不自禁想迎天大叫幾聲的緊張,讓李耳原本如此平靜的心田承受著日夜狂風驟雨般的襲擊。

  「原夷!你是否還怨恨當年我的出走?」

  「原夷!我不後恨當年的出走,但我從來不知道當年的出走是對還是錯!」

  「仍記得那個暮春的夜晚,你偷偷送我的那炒兩顆蠶豆。我曾珍惜地藏了足足七天,直到我們最好的朋友九岳在掏我口袋時,發現了它們。我不敢說是你送的,只說是自己吃忘了,而後與他分享了那兩顆蠶豆。我不記得那是在四歲,還是五歲,但我記得你見九岳從我口袋中翻出蠶豆時的竊喜,記得對我說慌時的不滿,更記得我將一顆蠶豆分給他時的黯然。」

  「也許就是這一幕,預示了我們的一生。我虛偽的自尊和怯懦使我遲遲不敢開口說出對你的愛戀,直到九岳那天在大庭廣眾下的示愛。那句洪亮的『我愛你』和你看著我時那種黯然的眼神宛如兩把刀劍深深地插入了我的心中。我一直以為我最愛著你,也深深地體會到你默默的愛!我一直以為我們的結合只是等待讓時間來水到渠成。但在那一天,我發現了我們之間的鴻溝。」

  李耳在青牛的背上挪動了一下身子,放鬆一下發麻的腰腿。青牛深一步淺一步的搖晃又讓他陷入了回憶:那天,李耳獨自跑到了村後的深山裡,在山崖和澗壑的深處,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自己的內心,直到內心的衝動和呼喊刺激著李耳跑回村子,要對原夷喊「原夷,我愛你」時。李耳在村口意外地看到了兩個人。

  白鬍子的老頭就是村裡的巫醫,他正大聲叱責著九岳:「九岳,你小子找死啊!我早告訴你,你的命已只剩下三個月了。除非有哪家姑娘肯嫁給你沖喜,否則,就完蛋大吉。你倒好,誰家的姑娘不能找,偏去向原夷求愛。村子裡誰不知道,原夷一直愛慕李耳那小子。只要有他在,你就永遠沒機會。」

  九岳滿不在乎地說:「我知道!但我不能違背我的心。它告訴我,我只喜歡原夷一個人,我不會為了一時苟延殘喘而去追求一個我不喜歡的人!即便是原夷拒絕了我,我也不後悔!一個人能夠向自己真正所愛的人說過我愛你三個字就夠了!何況,如果李耳和她真的相愛,他就會受不了我的刺激,向原夷坦露他的心聲,就算用我的生命促成我最好的兩個朋友的婚姻,不是很好嗎?」

  九岳的話深深地震憾了李耳。雖然李耳一直將他作為最好的朋友,但那是基於兒時的情誼。自從李耳以自己的聰明博學名震天下後,他並沒有將老老實實以打鐵為生的九岳看成足以與自己抗衡的人物。但在這一刻,他震驚了,九岳對人生的認識和對感情的執著令他發現了自己的渺小。

  也許我應該退讓!這個想法從李耳的心中冒出時,他顫抖著心情將這個苦果嚥下。

  也許是為了朋友的性命,也許是因為自己的懦弱,不管是什麼理由,李耳在那個秋夜離開了這個山村,離開了他自小長大的山村。帶上一口小鐘,留下男子漢當四海為家的紙條,遠走殷都,接受了他原本不屑一顧的柱下吏一職,默默守藏八十年。

  他沒有了老師,沒有了朋友,沒有了家人,他所有的一切彷彿都留在了當年離開的小山村裡。在殷都,他沒有一次表露過自己的感情,也忘了自己曾有過感情。只有那口鍾與他形影相依,在梧桐夜雨時,在桃李花開日。

  「這同心鍾本來是一對的,而且只要你敲動其中的一口鍾時,另一口鍾也會響起。我送你一口,自己留了一口。以後我想找你,還是你想找我時,只要敲敲鐘就可以了!」

  不知是原夷送他的鐘,還是他曾送過原夷一口鐘。八十年的風霜足以讓人遺忘多少事?八十年的風霜能改變多少記憶?唯一不變的手中的這口同心鍾!他不敢敲,只在撫摸時,感覺到它多少次的微微顫動,從鍾到手到心,一直顫過了這八十年。這八十年,鍾不是沒響想過。當二十年前的一個冬季,這口鍾沒有理由地響起時,他恨不得長上翅膀飛回山村。但他沒有,他忘了回去的路!

  直到半個月前,故鄉的一位後生將一頭青牛帶到他面前,帶來故鄉的消息,他的心抽緊了。

  在他離開兩個月後,九岳與原夷結婚了!二十年前,九岳去世。九岳去世前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將一口小鍾掛在門口,不斷地敲,一直敲到他含笑而逝。

  「如果你忘了回來的路,這只青牛知道!如果你忘了家門,那口鍾知道!」這是原夷托那位後生帶來的話。

  當李耳的眼光停留在不遠處那家掛著一口小鐘的門口時,他沉默了!

  鐘聲!

  沒有人在敲鐘,但他的手中,她的門口,兩口鍾已驟然響起!當兩道目光交織在一起時,八十年的分離在瞬間有了答案!

  錯了!我們都錯了!

  我不該走!我該對她說:「我愛你!」,我該娶她,我不該離開她一分鐘,哪怕好朋友九岳真的只剩下三個月的生命!

  我不該讓他走!我該對他說:「我愛你!」我該嫁給他,哪怕做巫醫的父親告訴我,李耳並不愛我,只有嫁給九岳才能保得住這個好朋友的命!

  我們都錯了!愛就是愛,不能退縮、不能謙讓,更不能因為道義、因為責任、因為任何外在的東西而犧牲!

  我愛你!這就是世界的全部!

  鐘聲仍在蕩漾,每一聲都是一生的情愁……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1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三、骨琴

  骨琴 「…

  雪山上飛得最高的鷹啊,地上仍有你的影子;草原上跑得最快的駿馬啊,風中仍有你的痕跡。

  但英雄格木爾啊,我們蒼白的語言怎能訴說你的事跡?

  那劃破蒼穹的閃電啊,是英雄格木爾的箭。

  那撕裂長空的驚雷啊,是英雄格木爾的矛。

  還有那席捲天地的暴風雪啊,是英雄格木爾的性情。

  ……」

  以上摘自白水部落行吟歌手阿爾泰所吟唱的《英雄格木爾》的片段,唱出了草原部落人們對格木爾那種愛恨交錯的奇怪感情。草原部落的人們愛格木爾,因為他挺矛帶箭,孤身斬殺了草原上五大害中的月狼、暴龍與雷鷹;草原部落的人們崇拜格木爾,因為歷來草原部落都崇拜英雄,尤其是孤膽除害的英雄;但草原部落的人們也害怕格木爾,甚至有個別人詛咒格木爾,因為他的性情就像暴風雪般的多變、衝動和酷烈,個別弱小部落甚至將他視為惡魔,排為草原五大害之首。

  格木爾不管這些,他只知道去做自己喜歡的事情,越是困難的挑戰越能引起他的興趣。每當踏著清晨的露水和陽光,做完每天例行的騎馬、射箭、舞矛之後,格木爾的全身就奔流著無窮的衝動和精力,去進行新的冒險。

  「是該獵殺妖狐的時候了!」格木爾面對著無邊無際的草原,自言自語地說。在朝陽映印下標槍般挺撥的身子,俊逸自在的面容,天下在握的自信猶如天神般地震攝人心。

  妖狐,草原五大害排名第二。妖狐以羊腦為食,每天要吸取百餘隻羊腦才盡興。每當它出現時,天空必佈滿了烏雲,風沙四起。羊群嗅到妖狐的氣味時就紛紛酥軟在地,直到妖狐吸得心滿意足為止。沒有人見過妖狐,因為它來臨時,牧人們猶如沉入一個無盡黑暗的夢魘中,直到它離開為止。妖狐不殺人,但因夢魘而瘋掉的牧人每年都有百八十個,而因羊群被殺完而饑寒而死的牧民更是不計其數。

  但是格木爾知道妖狐就住在黑暗之澤裡,沼澤、軟泥,變化不定的移動湖泊成了妖狐天然的保護傘,再加上妖狐本身就已通靈的本事,故三百年來,在牧人們無數的詛咒之下,妖狐仍然活得很自在。

  終於,妖狐的惡運來了,因為格木爾要獵殺妖狐,沒有什麼可以躲過英雄格木爾的矛和箭,乜有什麼可以動搖英雄格木爾的意志。

  三天三夜,格木爾追著妖狐經過了雷暴、颶風、泥澤、流沙,從最西邊的黑暗之澤一直追到最北邊的聖潔雪山。在格木爾用盡了所有箭支時,妖狐鬆了一口氣。但妖狐錯了,它不知道格木爾還有最後一招,無箭之箭!就是這以神為弓,以氣為箭,穿日貫月的無箭之箭將妖狐訂死在雪山之上。

  當格木爾用完最後一點力氣時,不幸的是他迷路了,更不幸的是他遇到了百年難得一見的雪崩。

  格木爾看著滾滾而下的雪流冰石毫不留情湧來時,嘴角掛起了一絲笑容,心想,今天居然一下子除去了草原五大害中剩下的兩害,草原終於安寧了。

  草原真的會因為失去五大害而變得安寧嗎?

  結論不知道對不對,但前提卻是錯了,因為草原五大害之首的格木爾沒有死。當他張開眼睛時,已是七天後的清晨。格木爾驚訝地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水晶般的宮殿裡,潔白、乳白、瑩白……各種各樣不同的白色所凝成的宮殿、臥床、帳帷,讓人感覺得這片天地無窮的聖潔和純淨。

  「我這是在哪兒啊?」格木爾不由自主發愣。

  這時,門外走進一位白衣少女,長長的黑髮每絲每縷都以最優美的弧線飄散著寧靜的美麗,白裡潤紅的臉色讓所有的天邊的朝霞也黯然失色,輕垂的白衣輕紗如淡霧中的冰川,不沾染一絲紅塵氣息,使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聖女般的高不可攀。

  格木爾並沒有覺得這位白衣少女的高不可攀,因為他看到了她的眼睛。那雙清澈透亮,如草原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般的眼睛裡透著清泉般的活潑,直讓人覺得那就是自家最美麗調皮的小妹跟自己撒嬌,平空有一份憐惜親近和輕鬆。

  白衣少女見格木爾定定地看著自己,不由一笑,說:「你醒了!」

  格木爾頓覺得置身在一片千嬌百媚的花叢間,忘了自己是誰,從哪裡來,更忘了這世界除了鮮花,還會有什麼。格木爾的心在狂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愛上了眼前這位白衣少女,不管她是誰,不管以後要付出怎樣的代價,格木爾都可以不顧,他只知道他愛上了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見格木爾傻傻的樣子,笑嘻嘻地說:「我的英雄,你已在寒冰玉床上睡了七天七夜,就算是已死的人都會復生,你還沒恢復嗎?」

  「寒冰玉床?」格木爾心中掠過一縷烏雲,說:「這裡是雪山仙宮,你是冰雪精靈?是你們將我從雪崩中救出來的?」

  白衣少女見格木爾一下子猜出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大為高興,說:「你都猜對了,我是七位冰雪精靈中最小的伊水晴雪。你就憑一張寒冰玉床就猜出了這麼多?你好厲害噢。」

  格木爾沒在說什麼,只是臉上現出了一份激動。他忙深深地吸了口氣,平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起床活動了一下筋骨,笑著對伊水晴雪說:「好了!我現在已是生龍活虎,小姐有何吩咐,是破雲射鵰呢,還是縱馬獵龍?」

  伊水晴雪格格地亂笑,說:「想不到你這個人還這麼幽默,我那六位姐姐說雪山仙宮封宮百年期剛滿,難得就有貴客來,所以在宮後花園裡舉行慶祝宴會。讓我來看看,如果你醒了的話,就過去一起熱鬧吧!」

  格木爾點點頭,笑著說:「是歡迎宴會,也是送別宴會。我猜得沒錯吧!」

  伊水晴雪睜大一雙眼睛,驚奇地說:「你這個人好像什麼都知道的樣子,好佩服你啊!」

  格木爾笑笑,是的,他當然知道。所有的草部部落人們都知道格木爾是位勇士、英雄,但除了幾個年過百歲的薩滿大巫師外,誰也不知道格木爾還是博覽群書的大學者。格木爾自學通曉了早已失傳的遠古薩滿文字,自然也在那些殘留的書簡中發現一些鮮為人知的傳說。

  那些書簡中關於雪山仙宮的紀錄特別多,因為三千年前,歷史上最偉大的薩滿大巫師帖漢兒穆就曾與一位冰雪精靈有關刻骨銘心的感情。只是冰雪精靈不能心生愛慾,否則就會冰銷雪化、神形俱滅,即便是帖漢兒穆以生命為代價召喚出長天之神和大地之母都無法保住那位冰雪精靈。所以,雪山仙宮原有的八位冰雪精靈如今只剩下七位。

  格木爾心裡瀰漫著無盡的悲傷,但在外表上仍是那樣的爽朗開心。他跟著伊水晴雪來到後園,加入了已經在那裡的六位冰雪精靈的宴會、狂歡,痛飲著冰雪精靈們已陳釀了百年美酒——「雪蓮玉露」,直到醉得不省人事。格爾木知道,按雪山仙宮的慣例,冰雪精靈們會在他醉倒時將他送到草原上,從此,雪山仙宮將自由自在地移動,載著冰雪精靈在人間做為期千年的快樂旅行,直到下一個封宮日期的來臨。

  「我不能打攪伊水晴雪的感情,但我仍然可以愛她。我不知道雪山仙宮現在旅行在何處,但我仍然可以再去尋找。哪怕這一生只能再見一次伊水晴雪,我也心滿意足了。」酒醒後,坐在熟悉的草原上的格木爾做了一個震驚了所有草原部落的決定:斷弓、折箭、棄矛、放馬……

  八十年,在格木爾誅殺妖狐之後的八十年間,他不再是做勇士,而是以一名行吟詩人的身份走遍草原、雪山。每到一處,格木爾就以淒涼的琴聲,如詩如夢般地吟唱說著雪山的聖潔、冰雪精靈的美麗和自己對伊水晴雪的思念。

  八十年的行吟歲月,八十年的風霜雨雪,格木爾一直在孜孜地尋找,雖然他窮其一生都沒再見過伊水晴雪一面。刻骨的思念,深深的遺憾凝成的那首情歌只有在月夜,在格木爾的心間靜靜地唱著。

  終於有一天,在太陽落山,圓月初生的時刻,格木爾走完了人生所有的歷程,被認為是草原部落最偉大的英雄和行吟詩人葬在了聖壇之側。

  人已死,心未死,每當月夜人靜的時候,人們依然聽到墓穴裡發出的低低的吟唱。本著不能讓英雄有憾的感覺,草原部落的人們重新打開了格木爾的墓,卻發現在一堆白骨中,那顆鮮紅的心一直在唱著那首淒涼莫名的詩歌。

  薩滿教最年長的巫師愛迦羅以神聖的名義對格木爾的心進行獻祭。在祭壇上,當格木爾的心唱到最淒美的音符時,猛然破碎!在每一碎片中冉冉地生出一縷透明的煙,結成一位絕世仙女!伊水晴雪!

  原來自那天開始,她就被格木爾眼中的憂傷所打動。為了能長伴其左右,她求助於自然之母,將自己的軀體封印在萬年玄冰之下,而將靈魂住入格木爾的心中。

  八十年來的風霜雨雪,她都賠著格木爾一起經歷;八十年的喜怒哀樂,她都賠著格木爾一起感受。八十年來,她每天幸福地聽著格木爾的心為她歌唱,又每天悲傷著不能與格木爾的一切長相廝守。

  直到如今,她才賠著格木爾的靈魂一起遠行,留下草原上永垂不朽的樂器:骨琴。她用一生的愛戀和淒美,以格木爾的骸骨為架,將格木爾心的碎片煉成根根情絲做成了一張骨琴。當這張琴在真正有情人手下輕輕彈動時,那首淒美的歌將再度唱起。唯一不同的是,那失落的淒宛已變成不滅的幸福。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1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四、淚磬

  東平山,又叫磬山,自古以來,就以其後山出產的磬石而聞名遠近。

  用東平山的磬石所做的磬,叫東平磬,擊音洪亮,回聲悠遠,讓人有一種翩然出塵的感覺。於是,東平磬成了每一位用磬樂師的心頭至愛,直到一百年前。

  一百年前的某個清晨,當連續三天狂肆的風雨突然放晴時,有人驚訝地發現:東平山後山懸崖邊挺立的一塊磬狀巨岩凸出的頂端被雕成一位少女,一位平凡樸素的村姑模樣的少女。從此,再也沒有人到後山採石制磬。所有的石匠異口同聲地說,當看到那位石雕少女的目光時,就覺得採石會打擾她的平靜。但真正的原因是,從那天開始,天下所有的東平磬都在一夜之間啞了。不管樂師們怎麼捶胸蹬足,用盡無數方法,東平磬就是啞了。勉強敲擊之下,最多也就「啪啪」兩下,石裂磬亡。

  唯一例外的只有東平寺一代高僧了塵和尚所用的東平磬,東平人每晚仍能聽到了塵和尚擊磬的聲音。東平寺就在東平山的前山,了塵和尚是這裡最德高望重的一位僧人。相傳他尚在襁褒中時,就已捨入東平寺,五歲通佛理,八歲登壇講經,十二歲出任東平寺主持,二十歲辭去主持之位,潛心修行。每晚入夜時分,了塵和尚就閉上自己房間的門,在裡面有一聲沒一聲的擊磬誦經,那輕輕的磬聲清脆玲瓏,讓每一位聽者都有一種洗盡塵俗,明悟至理的感覺。

  幾年前,有位宮廷樂師不遠千里來此,求了塵和尚所用的磬。了塵和尚二話沒說,就將房間裡的磬送給他,奇怪的是那磬到了宮廷樂師的手中,就變成了與其他東平磬一樣的德性——啞了!東平人並不覺得奇怪,因為在他們眼中了塵和尚簡直就是活佛。活佛用的東西凡人怎麼能用得了呢?甚至有人說,就因為了塵活佛用了東平磬,所有天下的東平磬都不敢吭聲,這在佛經裡叫「獅子一吼,百獸懾服」。也有個別人懷疑了塵和尚私藏了一個東平磬,而將啞磬送給那位樂師,或者了塵和尚有與眾不同的擊磬方法,理由是大家都只聽過了塵和尚的磬聲,誰也沒見過他擊磬。當然,這些懷疑只能私下裡想想,如果讓東平人知道,他們會認為懷疑了塵和尚是對整個東平最大的褻瀆。

  不管怎麼猜測,今年都停了。因為已經120歲高齡的了塵和尚在年初做完一場盛大法事後,靜靜地坐化了。百里之內所有的荷花破冰綻放,滿寺異香足足七日方散,東平人奔走相告,了塵真佛證果西歸。為了證實了塵和尚已成正果,東平寺啟用了建寺以來所未曾試過的「水火煉金剛」驗證方法:只有證得正果的真佛才能留下金剛不壞之軀,才能經得起水火的考驗。所以,了塵和尚的肉身先是水浸百日,後置缸中火煉百日,而後還要土埋百日。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入東平寺時,東平寺的方丈親自執鏟將了塵的肉身從土中挖了出來。旁觀的僧眾、百姓不可思議地發現,經過三百日考驗的了塵肉身不但無一絲損壞變形,還發出黃金般的光澤,在陽光下熠熠生輝。頓時,佛號響徹了整個東平寺。

  午時,東平寺的和尚們恭恭敬敬地將了塵的肉身重新用香湯沐浴後,扶上專為其設立的肉身佛蓮台上,由方丈親率眾僧拜了下去!

  「叮——」

  磬聲?磬聲?!這是東平磬特有的長回音,是了塵和尚生前所住的房間裡傳出來的磬聲!

  一聲、二聲……一共敲了三十六聲。

  方丈拜畢起身,緩緩地問:「誰在了塵師祖的房間裡敲磬?」

  監寺恭聲回答:「東平寺全寺僧眾一名不缺都彙集在此,何況,了塵師祖的東平磬本來就沒有槌,不能敲。就算有槌,也沒人能敲出真正的磬聲來。更奇怪的是,這磬聲跟平常了塵師祖敲的不同,沒有後面嗚嗚的回聲」

  方丈略一沉吟,點點頭說:「那麼大家一起去看看。」

  了塵的房間不大,只那容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所以三五個人走到裡面就覺得很擁擠。但方丈和監寺已無法分神再注意這些,他們的眼睛盯在磬上。那磬又在不敲而鳴,「叮——」、「叮——」又是三十六聲。

  方丈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說:「想來是了塵師祖肉身證佛,所用器物也便有靈性,還是把這磬供在了塵師祖的肉身前吧。」

  於是,方丈親自將磬捧到了塵的肉身之前,放畢、後退、再拜。

  「叮——叮——」好像這磬真的有靈,一到了了塵的身邊,再發出三十六聲,一聲比一聲空靈、一聲比一聲悠遠。

  等方丈再次拜完起身時,卻被眼前奇異的景象驚呆在當地:了塵肉身的眼角居然滲出一滴淚水,接著是第二滴……當一滴淚水落在磬上時,磬響了,就是平常了塵所敲出來的那種聲音「叮——嗚…」「叮——嗚……」。

  一滴二滴……那磬也便一聲二聲不緊不慢地響著,每響一聲,了塵黃金般的肉身便出現一寸灰跡。

  一百零八滴眼淚,一百零八聲磬聲。

  當最後一滴眼淚在了塵肉身的眼角滑落,滴在磬上時,居然在磬滴出了一個小洞,就像是一滴淚形的小洞,而了塵肉身也在最後一聲磬聲中化為飛灰……

  後來呢?

  據說,就在那一天的午時,有人在東平山後山發現那磬狀巨岩上所雕的少女居然流淚了,流了三次,每次三十六滴,滴在所坐的磬上,發出玲瓏而奇怪的聲音。

  據說,那石雕少女的最後一滴眼淚將磬狀巨岩上滴出了一個洞,一個磬狀的洞,而石雕少女也在那最後一滴眼淚流下時化為飛灰。

  據說,東平寺的方丈在聽到人們的傳言後,親自將那只留了一滴淚痕的東平磬送上磬狀巨岩,發現手中的東平磬與磬狀巨岩上的那個洞無論大小、形狀完全吻合,於是就用東平磬將那個磬洞補上。

  從此,天下的東平磬又可以敲出原來那無以倫比的聲音了,所有用磬的樂師欣喜若狂。只有一人例外,那是一位已修至樂神境界的磬師,他說,東平磬的聲音已不是原來的聲音,它已歷盡劫難而解脫,一聲就是一個世界,再也沒有其他的人、事、物、樂器可以參雜其中,可以打攪它的自在平靜……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2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五、青竹簫

  風輕、月明,幾處小蟲低唱著紆回曼妙的自然之曲。

  山村小屋,翠竹臨窗,所有的一切都讓人陡生一種寧靜平和的心境。

  塗杉紫睡不著,輕輕地坐了起來,映著窗口的月光,看了看身邊睡得像個小孩般酣熟的男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其實塗杉紫睡不睡都無所謂,她只要每天子夜打坐一二刻鐘,就能整天精神飽滿、神采飛揚。憔悴、黯淡之類的詞跟塗杉紫永遠無緣,尤其是她在三年前嫁給蕭淡然之後,笑容就沒有一刻從她臉上消失過。那種莫名的幸福感甚至可以幻化成淡淡的清輝從她臉上每個毛孔裡溢出,更襯托出塗杉紫那恍若仙子的美麗。

  很多人不明白塗山紫怎麼會看上蕭淡然。蕭淡然只是一個樵夫,每天上午上山砍柴,下午下山賣柴,閒下來的時候就拿著祖傳的一根青竹簫嗚嗚啞啞地吹。簫聲就如同他的名字,淡然淡然的,帶點自在。蕭淡然入過學,但在三個月內被學塾老夫子十萬八千句「不可教也」給罵了回來。簫淡然長得不算醜,但離英俊兩字還著實有段距離,以致於當美若天仙的塗杉紫從山外嫁過來時,一些吃不到葡萄的人就用上「鮮花牛糞」這個比喻。但塗杉紫卻對這一切毫不在意,自三年前的某個春日裡聽了蕭淡然的簫聲後,她就執意要嫁給這個能讓自己平靜快樂的樵夫。三年來,她已習慣每晚在淡然平和的蕭聲中入睡,在第二天的鳥聲中起床。但這個月,她卻失眠了。

  自從這個月的初一以來,塗杉紫一入睡就會發惡夢。烏雲蓋天,驚電處處,塗杉紫一人在無盡的曠野中躲避著雷暴,直到精疲力盡時被一個狂雷擊中……每每塗杉紫滿身冷汗地醒來時,就再也無法入睡。怎麼會這樣?對塗杉紫而言,惡夢已經是很遙遠的事了!為什麼最近老是如此呢?莫非…莫非…當塗杉紫突然想到那件事時,剛剛止住的冷汗又嘩地一聲下來了!

  天劫!

  如果不是連續半個月的惡夢,塗杉紫可能在幸福中早已忘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並非人類,而是狐。天狐要想真正修成正果,隨意出入世間,必須要經過犬、風、火、水、雷、兵、情七劫。世間傳說的那些狐仙故事動不動就是書生在犬口下、暴雷下、獵人手中救得一隻狐狸,而後狐狸報恩的故事大多也是因這些歷劫天狐所產生的。在塗杉紫的萬年修煉中,早已歷經犬、風、火、水、雷、兵六大天劫,獨獨剩下最後的一關:情劫。

  情劫!這是六大天劫中最後一劫,一旦渡過,其修行就等同大羅金仙,長生不死。

  情劫!由於天狐媚人的本性,古往今來能渡過情劫的幾乎絕無僅有。

  情劫!要的是情如寒灰難熱,心如古井不波才能渡劫,可是有蕭淡然在,我又怎麼能安然渡過情劫呢?

  塗杉紫掠了掠鬢角的青絲,又輕輕地歎了一口氣,將目光投向窗外。

  窗外,千山隱隱,月華如水,靜謐詳和。有人,塗杉紫恍然發現在山巖的盡頭,坐著一位青衣人,正嗚嗚地吹著長簫。儘管隔得很遠,但塗杉紫那雙修練萬年的眼睛卻有穿雲破霧般的視力,赫然發現月光中吹蕭的那人就是蕭淡然。簫聲伊伊嗚嗚,如山風輕輕拂起長髮的波紋,如慈母哄兒入睡的呢喃,如情人心意相通下的一聲低語,更如蕭淡然在塗杉紫的耳邊柔柔地說著情話,呼她去山巖聽簫招喚。

  塗杉紫癡癡地望著吹簫的蕭淡然,心中湧起了無窮的柔情。郎啊,為了你,別說不能修成仙,就是從此入地獄,有這三年生活的幸福回憶也夠了!塗杉紫一邊在心裡回應著蕭淡然的招喚,一邊起身披衣正要往門口走去。突然,身邊傳來一個聲音:「紫,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裡?」

  蕭淡然的聲音?他不是在山巖上吹簫的嗎?雖然塗杉紫的心神已被山巖上的簫聲牢牢鎖住,但以蕭淡然在她心中的地位,即便是輕輕一聲,也有驚雷般的深刻。所以,當身邊的聲音問起時,塗杉紫渾身一振,轉身回顧。

  是的!是蕭淡然!蕭淡然一直睡在她的身邊,何曾有半步離開,直到被塗杉紫披衣開門的聲音驚醒後才冒然問了一句!但那山巖上吹簫的呢?塗杉紫忙收斂心神,眼耳神通自開。窗外,千山隱隱,月華如水,何曾有半個人影、半縷簫聲?

  塗山紫直覺得全身發冷,情劫已開始了。幻影幻聲幻覺將越來越多,越來越真實,直至將心陷於無窮無盡的幻境中,摧毀天狐苦修的萬年道行。剛才,如果不是簫淡然的那聲問候,如果不是塗山紫對簫淡然那早已超越一切的敏感,她早已不知不覺隨著那虛幻的簫聲走入幻境。

  眼耳神通縱然而堪破眼前的小小幻景,但絕看不破真正要隨之而來的天劫幻境,否則情劫也不會被天狐稱為終極大劫。蕭郎啊,蕭郎,也許我們的緣份到此為止了!塗杉紫的眼中留露出戀戀不捨的神情,看得蕭淡然的心裡直彆扭。

  「紫,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的,不過說了你也不一定明白。」

  「那就不用說了。但夫妻同體,如果有什麼憂慮或危難,你都要分我一半。」

  塗杉紫用力搖了搖頭,說:「沒什麼,蕭郎,為我吹一會兒簫,好嗎?」

  「當然可以,一輩子這麼吹下去也沒問題。」蕭淡然從床頭拿過青竹簫,盤膝坐在床上,全心全意地開始吹起了簫。

  隨著腦海中幻影疊出,心神深處甚至有了驚電狂雷般的騷動,塗杉紫已知道眼耳神通漸漸支持不住了。再見了,蕭郎,如果我支持不住,只有下輩子再做夫妻了,塗杉紫不得不將心神緊緊地收斂起來。萬年道行畢竟讓塗杉紫非同尋常的成就,很快她就斷絕了眼、耳、鼻、舌、身五識,也將色、聲、香、味、觸五種幻覺擯棄在外。

  當塗杉紫深深地沉入自身意識深處時,元神開始飄向某個空間中央的一團黃金般光彩的漩渦。金色的漩渦不斷地散發出溫暖柔和的感覺,讓元神不由自主的有一種親切莫名的感覺,彷彿遊子回到了故土。

  塗杉紫知道那是情劫的誘惑,元神要是匯入那團漩渦的話,就如同一滴水又回到了海裡,再也不會有這滴水。然而,她的元神卻怎麼也擺脫不了那種誘惑。塗杉紫阻止元神向漩渦靠攏的努力一次次的失敗,她無力的感覺再一次泛起。彷彿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勸說著她:放棄抵抗吧,每次抵抗只能使得你更加痛苦,而結果只是徒勞,要知道這是無法逃脫的天性!就好像飛蛾明知會燒死也要往火裡撲,吸毒者明知毒品會致死也要一吸到底,你塗杉紫明知情劫難逃,仍忍不住愛上蕭郎。

  蕭郎!不!為了蕭郎,我一定要撐下去。也許從此神形俱滅,也許自身將落入永無邊境的莫名空間,但塗杉紫已顧不了這麼多了!只要意識存在,元神就會不斷地向更深處的漩渦飛去,那麼唯有孤注一擲!六識斷盡!塗杉紫所有的感覺一起失去,一切頓時落入一種莫名的空中。

  簫聲!六識斷盡的塗杉紫居然感覺到了簫聲,而且還是蕭淡然平常吹的那個調。簫聲剛開始的時候宛如一條細絲,淡得無乎讓塗杉紫無法察覺,但不絕如縷,韌性十足。漸漸地,簫聲開始變得大。平和,但又響亮,簫聲開始充斥得這片無邊無際的空中。

  色、聲、香、味、觸,已斷絕了的五識的塗杉紫在簫聲的牽引下,又對世界有了感覺。眼前,蕭淡然在以全部的身心投入吹簫聲中,一動一靜,無窮的熱情,一生的依戀盡在簫聲中娓娓傾訴。但令塗杉紫驚訝的是,蕭淡然的手裡沒有簫,在他的膝蓋上灑下了一層青色的竹粉,手中空空,嘴邊空空,但盈耳的簫聲卻隨著蕭淡然的一按、一呼、一吸、一拍起伏宛轉。

  蕭淡然的身邊伏著一隻白狐,不時的抽搐著,似乎正忍受著種種痛苦,但神情中又極其平和安詳。塗杉紫突然意識到,那就是自己的本體,在情劫中顯出了原形的天狐本體。自己浮於空中看著自己身外的世界,這麼奇怪的感覺哪道就是…

  ……☆……☆……☆……☆……☆……

  「可惜了那枝竹簫,本該是好好的。」

  「說也奇怪,當時我只覺得你正在經受前所未有的劫難,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為你吹簫解愁,所以就一個勁地吹。根本不知道竹簫在什麼時候碎成了粉末。」

  「更怪的是我在斷絕六識的情況下,居然還能聽到你的簫聲。而且正是你的簫聲引導我領悟了第七識,那是一種奇怪的認識,在佛家稱之為那末識,在我們天狐,稱之為靈感識。」

  「那有什麼用?」

  「當然有用,正是這靈感識讓我澈底地度過情劫,從狐修成人、成仙,與你做一輩子的夫妻。」

  「可是,你是仙,我是一個又蠢又醜的凡人,你怎麼會看上我呢?」

  「世人這麼笨,又怎麼知道你才是最好的?再說了,你如果真是這麼不堪的話,又怎麼能吹出引導我渡過情劫,悟出第七識的簫聲呢?」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一心一意地為你吹而已。」

  「一心一意,我也只要這四個字就夠了……」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2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六、滄桑塤
  
  1943年10月21日黃昏時分,天陰陰的,偶爾飄著幾點小雪。

  山縣縣城,這是被日本人佔領後的第三個年頭的一座小縣城。

  城南郊是一處刑場,桑君眉正走向前面的行刑架,等待著死亡的槍聲將她從這熱戀的世間帶走。

  桑君眉沒有得罪過一個在山縣能不以任何罪名就殺人的勢力,而且不管是民國的法律、日本人的軍管條例還是別的什麼明文法令,只要她願意,桑君眉的身上將找不到一個可以成立的罪名。但桑君眉什麼也沒有辯白,在被捕後的第十天,默默地接受了所有的指控,走向死刑場。

  桑君眉被指控的罪名是「刺殺日軍軍方要人」,「竊取軍事機密」。半個月前,山縣縣城發生了一件震驚日本軍界所有高層人員的血案:日軍影子指揮部被一黑衣蒙面人潛入,指揮部在場的一位少將和一位高級參謀被刺殺,日軍《東北兵力佈防圖》被竊。

  影子指揮部是日軍在東北,乃至整個東南亞戰略中的最高地下領導機構。影子指揮部一般設在不為人們所關注的偏辟小縣城以避人耳目,但其對日軍的影響卻僅次於現各大戰場的直接指揮機構,而且在必要的情況下,影子指揮部可以直接取代現東南亞任何一個戰場的直接指揮機構。此外,影子指揮部還負責整個東南亞各國的情報分析,包括各族人的心理特徵、地理特徵、歷史文化、傑出人物等,只要是可能跟今後日軍的戰略有關的相關情報都在他們的研究範圍之內。《東北兵力佈防圖》不僅記錄了東北各部隊現行的兵力佈署、番號,還涉及未來進入中原、華南地區的預計兵力分佈情況,被視為絕秘中的絕秘,除了影子指揮部之外,只有少將以上的軍方高層人員才可能接觸。而且要徹底調整東北兵力佈防,絕不是三五個月可以做到的,因此日軍在血案發生的一個小時之內,就控制了山縣所有的關卡、醫院,他們必須在《東北兵力佈防圖》被送出山縣之前,將刺客和圖紙一舉抓獲,避免那不可彌補的損失。

  對於刺客而言,日軍唯一確定的是其在行刺時,被衝進來的警衛擊中一槍,所以,日軍除了凍結山縣所有的出入通道之外,將重點放在了各個醫院。就在血案發生的第六天,桑君眉出現在縣醫院中,左肋的槍口已紅腫發炎,狀況極差。日軍在得知此一情報後,立即在醫院逮捕了桑君眉,並從她家中搜出了《東北兵力佈防圖》,至此,日軍高層上下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桑君眉一步一步地走著,嘴角居然有了一絲淡淡的笑意。

  桑君眉出生在一個中醫世家,父親桑夜以主治傷寒雜病而聞名山縣。桑夜有兩個弟子,一是老成持重的胡志成,一是熱情聰慧的楊天華。在桑君眉滿十八歲時,由桑夜做主,嫁給了兩情相悅的楊天華。在山縣原本平靜而悠閒的生活中,兩人幸福的時光讓神仙都羨慕。

  但好景不長,自從日本人佔領了山縣,楊天華在目睹了日本人在山縣的暴行之後,就失眠了。長夜孤燈獨徘徊的三天,總讓桑君眉覺得會發生點什麼事兒。果然,在第四天的清晨,楊天華悄悄地消失了。桑君眉並沒有去追查他的去向,她相信楊天華的走必定有自己充足的理由,而且她還相信楊天華會回來,只要他活著,就一定會回來。

  上個月他回來了,半夜三更,一身是血,右手握槍,左手握著《東北兵力佈防圖》暈倒在自家門口。桑君眉在睡到半夜時,忽然一陣心悸,起床出門就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楊天華。桑君眉很沉著,她迅速通知胡志成,將楊天華送到胡志成家祖上留下的夾壁中去,並開始了治療工作。

  三天!桑君眉不休不眠地照顧了楊天華三天,從楊天華發燒時迷迷糊糊的話中,桑君眉瞭解到楊天華此次回來的任務,及其身上所負擔的抗日重任:他以孤線聯繫,認人不認物的方式成為國共合作抗日情報中心的要員,此次經過無數的判斷和分析之後,發現了日軍的影子指揮部,並竊取了《日軍東北佈防圖》,只要他能順利將此圖送出山縣,整個中國抗日戰場的戰爭將可能完全改觀。

  在楊天華受傷的第三天,胡志成擔心地告訴桑君眉,楊天華左脅的槍傷已感染化膿,只有用外科手術取出彈頭,並注射盤尼西林才能控制傷勢,否則必有生命危險。外科手術和注射盤尼西林在山縣的兩間西醫醫院都可以完成。雖說胡志成在醫院有幾個相交不錯的朋友,但以當前的形勢來看,將楊天華送西醫醫院就等於將他送給日本在山縣駐軍。

  桑君眉默默地理解了這一切,她以女性特有的敏感發現了《東北兵力佈防圖》其實是一張假圖,而真圖只有在一定溫度和特殊藥水的作用下,才能從《東北兵力佈防圖》中顯示出來。她細緻地臨描了真圖,將其交給胡志成,囑付他在日本對醫院的監控解除後,盡力治好楊天華。

  兩天後,桑君眉帶著槍傷出現在縣醫院……

  桑君眉邊走邊想,冷風吹來,腳下不由一個踉蹌。

  「有什麼我可以幫你的嗎?」與日本人一起押著她的二狗子瞅著日本人去解手的機會偷偷地跟桑君眉說,「我知道我二狗子不是好人,但我們必竟鄰居一場,何況大小姐你的堅強不能不讓二狗子佩服到底。所以,只要我二狗子能幫忙的,我一定幫。」

  桑君眉淡淡一笑:「二狗子,謝謝你,這樣吧,這個東西交給你,如果有機會就轉交給我家的天華,沒機會的話,送給你好了…」

  二狗子看了一眼桑君眉偷偷遞過來的黑乎乎的東西,奇怪地問:「這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桑君眉說:「是塤,一種樂器,快收起來,日本鬼子過來了……」

  塤,只是普通的泥土作成的橢圓球,一邊開口,身上有八孔,吹起來嗚嗚作響,極為淳厚古樸。這只塤正是當年楊天華十歲那年孤身暈到在雪地裡,被桑夜所救時帶著的那只;也是桑君眉與楊天華的訂情信物;更是兩人在平靜的生活中,依窗吹塤,鼓盤而歌,融融其樂的那只…

  桑君眉沉醉在回憶的幸福中,看著一朵血花在胸口慢慢地綻開……

  ……☆………☆………☆………☆………☆………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佈無條件投降。

  山縣的日軍已在兩個月以前撤出,歷史上有污點的二狗子更是晚起早歇,深入簡出。在夕陽收起最後一縷輝光,天仍亮著時,二狗子就準備關門了,直到他看到門口站著一個形銷骨立的人。

  二狗子仔細一看:「這不是天華哥嗎?你有什麼事?」

  楊天華仍一動不動站在那裡說:「聽說當年是你送君眉上的刑場。」

  二狗子一愣,連連搖手說:「天華哥,你也知道我是迫不得已。當年如果不是我老娘有病急著用錢,我才不給那***日本鬼子看監獄,送犯人。」

  楊天華木然地點點頭,說:「這我知道,我只想知道君眉當年吃了多少苦。」

  二狗子搔搔頭,說:「天華哥,你也知道,讓日本鬼子抓進去的人還能少得了那苦頭,幸好君眉姐是個重犯人,趕快要斃掉,否則還真不知要吃什麼苦呢?對了,君眉姐留了一個東西給你,我這就給你拿去!」

  那一夜,整個山縣籠罩著一片幽幽的塤聲中,蒼涼嗚咽,淒清悲苦,但隱隱然有一種平和安詳的感覺,是漢張良的《安魂曲》。

  那一夜,山縣人家的塤無故自破,共計一百三十七處。此後的《山縣縣志》將這一夜稱之為「葬塤夜」。
huro 發表於 2008-1-4 00:03
篇外篇 七樂器傳說 七、紙風鈴
  
  「你好!我叫列辰,今年八歲。」

  「你好!我叫韓亞,我也八歲了。」

  「很高興認識你。」

  「我也是。」

  ……☆……☆……☆……☆……☆……

  「亞亞,你最喜歡什麼?」

  「我最喜歡風鈴,看著風鈴在風中搖臾的樣子,一定能發出絕妙的聲音。」

  「是啊,風鈴的聲音一定能讓你感到快樂、輕鬆。亞亞,今年你十八歲生日的時候,我送你一個風鈴,好嗎?」

  「好啊!可我又不喜歡風鈴那種摸起來冷冰冰的感覺。」

  「這樣吧,從你今年生日起,我每年都送你一隻風鈴,是用紙做的,摸起來軟軟暖暖的那種,好嗎?」

  「那太好啦,可我怎麼謝你呢?」

  「沒關係,只要你能開心地笑笑,就是我最高興的事了!」

  ……☆……☆……☆……☆……☆……

  「孩子他爹,我們總算又清閒下來了。」

  「是啊!亞亞,這二十多年來辛苦你了。」

  「孩子他爹,你要是再說這種話,我就跟你急。爾聰、暮明兩孩子又不是你一個人的孩子,我這當媽的不為他們操勞又為誰操勞去?」

  「好了,孩子們現在也都成家立業了,今後我們也可以少操心了。亞亞,這只風鈴是我昨天剛做的。生日快樂!」

  「謝謝,現在總共有三十六隻風鈴了,可惜我很久沒能靜下心來好好感受它們的聲音了。」

  「放心,今後有的是時間。」

  「光有時間還不夠,還得有你在身邊賠著才行。」

  「我一直在你身邊!」

  ……☆……☆……☆……☆……☆……

  「老頭子,你還好嗎?」

  「唉,人老了,都這樣,沒什麼好不好的了。亞亞,你呢?」

  「剛才還覺得很冷的樣子,現在開始有點暖和起來了。」

  「那就好,你看,風鈴又在那兒搖了。」

  「是啊,搖得多好看,也一定很好聽。」

  「一直都是很好聽的。」

  「老頭子,我想問你,如果有下輩子,你想怎麼樣?」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賠你一起聽風鈴。」

  「我也是!我現在好暖和,對了,我聽的風鈴的聲音了,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那八十一隻風鈴一起在響。」

  「我終於聽到了風鈴的聲音,它的聲音真是清雅出俗啊!」

  「更重要的是能讓人有幸福的感覺。」

  「對,我一直能感覺到的這種幸福」

  ……

  ……☆……☆……☆……☆……☆……

  次日,晚報載:「本市一對受人尊敬的聾啞老人,在渡過了百歲生日之後,於昨天一起逝世。兩位老人的逝世的表情好像是在聽什麼,一臉的詳和、平靜和幸福。床前,是他們每年一隻自做的紙風鈴,雖不能響,但八十一隻紙風鈴曼妙的佈局讓到訪者都能到感覺那種幸福而凝固的聲音……」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huro

LV:7 大臣

追蹤
  • 101

    主題

  • 30244

    回文

  • 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