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四 黯魘魔境 6、鬼母
費日和玄月對望一眼,一起點了點頭,既然能到達黯魘魔境,那麼對付一個紫天魔修為的傢伙還不是手到擒來?進去容易出來難,就算是從此就出不來了又能怎麼樣呢?有你有我,有天有地,哪裡不能呆呢?就為芙蓉大陸留一個清朗的世界吧!
費日一手握著玄月的手,哈哈大笑說:「既然號稱魔境,那個能溝通三界的天魔再厲害,以其紫天魔的實力,說不定早讓別的魔頭給吞噬了,你又怎麼這麼有信心?」
「黯魘魔境是人界的一個禁制,裡面只有一位天魔,他不吞噬別人已經天下太平了,誰還奈何得了他?」魔鴟壺對費日的評價又低了幾分,開始上起講解課間來了!」
費日終於笑得很自在了:「既然如此,麻煩送我們到黯魘魔境。」
「什麼?送你們去黯魘魔境?」朱四喜口中發著魔鴟壺的聲音說:「想得美!」
費日的笑容一斂,淡然中帶著無窮的壓力:「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你做主的份嗎?」
朱四喜身子一挺,說:「士可殺不可辱!大不了你殺了我,神形俱滅,一了百了!」
「我可沒說要殺你!」費日搖搖頭,一臉的陰笑:「我會在毀了魔鴟壺的同時,將器靈拘入一樣了的東西,如真正的夜壺或者其他,讓書蟲每天當玩具耍著玩,甚至可以讓那些靈道、世俗道都來玩弄所謂的戰神祭器魔鴟壺,每人一次收一枚紅芙蓉石,肯定財源滾滾!」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做?」魔鴟壺氣急敗壞地吼道。
費日悠然地說:「那又怎麼樣?既然我能做得到,為什麼不能那麼做?什麼狗屁的士可殺不可辱!今後我就辱給你看。」
這下子,魔鴟壺蔫了,在器靈空間裡的器靈感覺到無窮的寒意!究竟誰是魔道?為什麼會讓我遇到這種傢伙?它重重地喘著粗氣說:「如果我送你們去黯魘魔境的後果是什麼?」
「後果?什麼後果?」費日一臉的無辜說:「我們只知道那麼有重要的事等我們來做,可沒有時間管人家狗皮倒灶的事,你說是不是?何況魔鴟壺身為戰神祭器,即使魔化,那也是一流一的魔器!我費日可仰慕得很,只是我們無緣相識而已!」
朱四喜低頭沉吟了老久,才踱著四方步到了魔鴟壺面前,雙手烏光盈盈,撫著魔鴟壺上。每一撫摸,就從魔鴟壺上落下一顆黑點,各計十八顆大點,三百五十顆小點在費日面前組成了一張立體陣圖,魔鴟壺歎了口氣說:「你們真的確定要去暗魘魔境?只要將仙靈之氣或者其他能量裝入中央的十八顆大黑點中即可!」
玄月看著費日,費日重重點頭,右手往上一托,浮出一朵淡灰色的芙蓉花,升至兩人頭頂時,分為十八道光芒注入眼前法陣的十八陣眼之中。整個法陣驟然亮起,噴出一道烏光,罩著費日和玄月,一震一抖之後,憑空消失無蹤,那最後一閃的光芒正照耀在朱四喜那張得意的臉上。
既然稱為魔境,當然不會是什麼好地方,但儘管兩人對此早有思想準備,一落入這個世界時還是倒抽了一口冷氣。漫延幾萬里的平原似乎全是由血肉鋪成,踏在地上,甚至還能感覺到血肉的蠕動,平原上有山,由無數流著血的人骨獸頭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山橫貫千里。平原上有湖,無數的膿血匯成了一個個黃紅相錯的湖泊,就連流動的空氣也帶著濃濃的紅色,如同刀子插入胸膛時,噴出的血霧。
這些還不算什麼,更恐怕的是那些在平原上晃來晃去的人影,一個個從血湖中爬出,剛出來時還是一個極美的美女,但一接觸到空氣,頭部就迅速腐爛,一股股膿血從頭掛到腳,有些地方還爛出了白森森的骨頭,胸前的乳房慢慢膨大,腹部也不斷隆起,接著,從肚裡伸出一隻乾枯的小手,不斷地從她身上扯下一個部位,拉進肚裡,發生咀嚼的聲音,當整個人被吃得只剩一個腹部時,一個乾枯的嬰兒從中爬出,落入血湖之中,受湖中膿血的滋養,又長成一個美女,從湖中爬到了岸上,繼續新的輪迴。
玄月雙手捂著眼睛,顫抖著聲音說:「費……費大哥,有地方讓我躲一下嗎?」
費日苦笑著說:「妹子啊!這可是黯魘魔境啊,我估計哪裡都一樣!除非我們能滅了魔境中那個所謂的天魔,自建一個清朗的天地!」
「嗯!」玄月重重點頭,眼中爆出一蓬彩光。
在費日的前方,橙色的光芒一爆,出現了橙天魔的身影,鼓著掌,對兩人笑著說:「說得好!不愧為芙蓉大陸近千萬年來最傑出的修行者!」
「你!」玄月退了一步,手中的法訣迅速扣起。這時,費日笑著一拉玄月,對著橙天魔說:「讓你身後的那個傢伙出來一下,別為老不尊,裝神弄鬼地嚇唬後輩!」
橙天魔笑容一窒,苦笑著對身後說:「這傢伙也太精了吧!」
「費話!他要是不精的話,整個芙蓉大陸就該改叫白癡大陸了!」打橙天魔的身後轉出一人,定睛細看,居然就是降龍羅漢濟癲。費日不敢確定似地問橙天魔:「伏虎羅漢?」
橙天魔點點頭:「正是俺家!」
靠!還消什麼劫啊!敢情這芙蓉魔劫全是你們自家搞出來的!費日頭都大了:「兩位老大跟在我們屁股後面,跑到這黯魘魔境來幹什麼?這裡可不是什麼觀光旅遊的勝地!」
「阿彌佗佛」伏虎羅漢高宣佛號說:「老衲化了足足三千年,才查出芙蓉魔劫的來源所在。但魔靈殿天生能吸取天人兩界修行者靈力,使老衲無法踏足,更談不上毀了它。為了能查探底細,老衲自修魔道,歸附東海魔域,成為四州島之主。直到修成天魔,飛昇天界後,排在紫天魔之後,由她負責用喚魔骷髏助我重歸人界,以便完成魔神的計劃。但即便如此,我也無法查出此次魔劫的真相,直到你打破魔靈殿,讓我們抓住了朱四喜那個背後魔道。從他的口中,我們知道你已進入黯魘魔境,想來目的也是那位天魔。不過,事情不親自瞭解,總有心障在,所以我跟降龍也追著來了!」
伏虎羅漢說了一大氣,才徹底印證了費日的想法。難怪濟癲有一段時間心惶惶地就是找不到伏虎,原來他正以橙天魔的身份在天界等召喚呢!更難怪他還親口說過,十八羅漢裡就伏虎還是個實在人,鬧了半天是為自己臉上貼金。更難怪玄月落在橙天魔手中,濟癲仍一副漠不關心的樣子,費日歎了一口氣說:「難道你們不覺得,我們好像上當了!」
像是要印證費日這句話似地,一股強大的魔氣帶著無窮的黑暗幕天席地而來,整個天地彷彿在一瞬間完全消失,四周歸入無邊無際的黑暗時。戰鴟壺不是說那傢伙只有紫天魔的修為,沒想到居然有如此之大的威力,上當了!他暗暗一帶玄月,躲在了兩位大羅漢的身後,天蹋下來,有高個子頂著,自己還是省省,湊和著幫玄月吧!
降龍、伏虎全都是高人!濟癲在前,雙手相疊,置於胸前,口吐真言:「天王妙善,夜摩永晝,快哉!」隨著他的聲音起伏,十指飛彈,雙手間飛舞出無數的白氣,在費日頭頂上結成雲狀的華蓋,華蓋中央,顯出一盞金黃色的明燈,燈光四射,頓時,將所有的黑暗驅散開來。
「難得!難得!黯魘魔境居然來了幾個客人!」一個分不清男女善惡,很平常的聲音在他們四人的身邊輕輕響起。
費日如中重錘,只覺得滿身的混沌願力居然在這聲音的驅使下,翻滾不已,直欲衝出頭頂百匯穴,幸好體內的生之力及時在混沌願力外面變成一層保護膜狀,才平息下體內的暴動。玄月更是吃虧,連元嬰都差點給震散了,忙就地坐下,五心朝天,將心神沉入識海,引導著費日傳過來的生之力,小心翼翼地護住肉體,干將劍光大盛,劍尖處打開,將劍靈化為一縷白光射入玄月的腦海,將玄月的元嬰護住,略略減輕了她一點壓力。
降龍伏虎全都臉色一變,降龍雙手交錯上升至頭底:「稱頌佛之願力,揚廣大無比神通,青龍不現,更待何時!」伏虎雙手握拳交擊,口中抑揚頓挫地詠道:「我佛慈悲,金剛怒目,白虎西來,殺賊成佛!」隨著兩位羅漢的真言形成,在兩位羅漢的頭頂現出一條幾千米長的青龍和一隻小山大小的白虎。無窮的威壓在空中蕩漾開來,方圓百里之內,所有的血肉山湖全化為灰燼。
「降龍伏虎?」那個聲音顯然認出了兩位大羅漢的身份,濃墨似的暗雲向四人直壓下來。青龍白虎自動護主,分別放出一個護罩將自己和主人罩在一起。
費日苦笑著在雙手結出一連串的法訣,鹿鼎更是心隨意動,倒懸在兩人頭頂,一泓七色光華將兩人罩定,不管有沒有效果,能用的先用吧!到了這時,費日倒有點懷念杏黃旗了,號稱天界防禦第一的仙器莫名其妙地讓人家收了回去,不爽,真是不爽!
新出來的黑暗似乎還有另一種怪異力量,與護罩的光華一觸,發出輕微的「呲呲」聲音,緩慢地蝕了進來。漸漸地,那種呲呲之聲形成一種怪異的節奏,讓人心襟動搖,不知不覺間想放棄任何抗爭,任由操縱者擺佈。費日硬撐著叫道:「濟癲老大,你是受命來消魔劫的啊!現在該怎麼辦?」
濟癲哪有心情回答他啊!正雙掌合十,對著虛空中恭敬地回答:「回前輩的話,對我來說,情況好像很不好!自打芙蓉大陸認了個小惹禍精當朋友後,就沒有一刻安心過!最後居然被人騙到這黯魘魔境來,眼看著一個不小心就會給他賠葬了!」
朋友?!不管方才濟癲說的是真是假,就衝著這句話,在芙蓉大陸被算計不愉快一下子煙消雲散了,費日搔了搔頭,衝著濟癲不好意思地一笑,又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位魔道身上。難道說這下真撞正大板了,居然在人界出了個連天界羅漢都不敢惹的魔道?
濟癲那半陰半陽的臉面向費日一晃,示意他先別說話,仍向面前的虛空說:「訶利帝母,好久不見,別來無恙乎?」
訶利帝母?費日再次苦笑著點頭。他知道對上的是什麼麻煩了!《佛說鬼子母經》、《大藥叉女歡喜母並愛子成就法》、《毗奈耶雜事》都曾提到過這個名字!訶利帝母,或者叫九子鬼母,原本是異世星球的一位牧羊女,在她懷孕時,正逢那個世界的佛降世,在目睹佛的風采時,高興地跳舞歌唱,導致了墮胎,受到旁人的嘲笑。她就在佛面前發下惡願,在遙遠的將來,托生於異世界,吃盡天下人的子女。後來,她托生另一星球,生了九個兒子,並成就魔道,每天外出吃掉別人的一個兒子。佛不忍心這個惡緣繼續下去,便叫一個弟子偷走了她的小兒子。她四處找不到自己的兒子,心急如焚,向佛求救。佛告訴她,你有九個兒子,不過少了一個就這麼著急,但別人只有一二個兒子,你就把人家的兒子吃了,又會怎麼樣呢?訶利帝母頓時醒悟,借佛之力,由魔入道,成就天界!
問題是,這個由魔入道,據說已修到天界最高境界色究竟天的人物,又怎麼會以魔道的身份出現在人界?
正當費日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勢從地底升起。陰火,綠色浮動的陰火開始在黑暗中爆發,一團、二團……共計八團陰火在空中燒成個綠森森的光環,漸漸地在光環的中央現出一位古代貴婦人的形象:頭戴鳳冠,身著敞袖圓領寶衣,腳穿雲頭鞋,左手抱一小孩,右手持拿著一個撥浪鼓。隨著她的出現,八團陰火的中心也各顯出一個小孩,有站有坐,或伸臂或屈腿,極為天真爛漫。
訶利帝母現出身後,臉色的表情已完全沒有了剛才的激憤,只在雍然華貴間帶著一點冷厲,典型的貴婦人生氣的模樣,鳳目掃過降龍伏虎後,冷然說:「兩位大羅漢怎麼有時間光臨我這小小的黯魘魔境?該不會又是打我的孩兒們主意吧!」
「哪裡,哪裡!」降龍羅漢濟癲陪笑說:「我兄弟等人只是一時受人愚弄,誤闖魔境,打擾前輩修行,還請前輩原諒,我們這就離開!」
「放你們離開?」訶利帝母一陣咬牙切齒說:「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好事,你以為我會輕易錯過?要離開,也可以,那就看看你們兩個號稱夢幻搭檔的大羅漢最近的修為有沒有進展!」
話越說越冷,每一個字和另一個字都在空中撞擊不休,形成無數的劍氣刀刃飛向降龍伏虎,濟癲兩人對視一眼,伏虎羅漢沉聲叱道:「虎嘯!」空中的白虎仰天大吼一聲,將訶利帝母的聲音震開,接著流光一閃,化為一柄巨大的鋼刀,直劈訶利帝母!
訶利帝母手中的撥浪鼓一搖,彈出一團棉花糖似的白色氣團,粘乎粘乎地擋在白虎刀之前,任白虎刀如何劈砍,始終攻不破白色氣團,到達訶利帝母的身邊。剛剛被虎嘯震開的聲音,又一次聚攏過來,跳動著怪異的節奏,使白虎刀的威力越來越弱,險些被白色氣團吞沒。濟顛見狀,忙一個翻身,跳到青龍的額頭,雙手金光閃爍,壓在龍角上,口中大喝:「龍吟!」
青龍身子一盤,前胸直立而起,垂下巨大的頭顱,在口中發出低沉的聲音:「揭諦揭諦,波羅揭諦,婆羅僧揭諦,菩提娑婆訶!」真是什麼樣的人玩什麼樣的鳥,沒想到青龍也玩起般若波羅蜜多咒來了!不愧為天界聖獸,青龍的般若波羅蜜多咒比起費日受生之力約束的咒語威力要高很多,扛著訶利帝母的聲音四散暴發,總算將空中無數的聲音碎片給收拾干將。
費日在邊上暗地裡吐吐舌頭!厲害啊!光一句話就讓降龍伏虎龍虎盡用,要是真動起手來,誰會是她的對手?媽的朱四喜和魔鴟壺居然還說不過紫天魔的修行,這回我交代在這裡了,一切拉到,要是能活著回去,不把他們剁成魔鴟肉四喜丸子,我就不姓白,不不不,我本來就不姓白!那…算了,跟自己賭誓有什麼意義,繼續看他們的表演吧,這可是有錢沒地方買票看的現場表演啊!
這個念頭還沒過去,站在青龍額頭的濟癲手中水火扇一拍,在青龍的額頭浮出一朵金色的蓮花印記,「龍騰!」這些絕招現在不用,留著也沒有好下場,青龍額頭蓮花印記金光燦燦,所到之處,黯魘魔境中的血肉生靈頓時被淨化為無數白色的光點飛散掉。幾乎就在同時,伏虎羅漢也上了重新恢復了虎身的白虎背上,口中沉喊:「虎躍!」白虎在空中飛撲的身姿一凝,從口中噴出一道熾白的光炮直轟訶利諦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