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 大帝傳 作者:xiaose_wh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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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gicpig 2008-2-29 11:43: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0 30109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08:36
第四部 第二十四章

當神聖大帝在佈雷西亞建立四大兵團時,要求四大兵團長各自為自己的兵團命名。皮耶德元帥為自己的兵團命名為石頭兵團。

兵團的名稱一直受他人詬病。為此,石頭兵團一名高級將領解釋說。兵團的作戰風格堅毅,能夠承受巨大的壓力;進行攻擊時可以給予敵人可怕的打擊和傷害。因此皮耶德元帥為兵團取名為石頭。

皮耶德元帥聞言一笑了之。

有好事者臆測。皮耶德元帥將兵團取名為石頭兵團,只是因為兵團的骨幹士兵大多來自于山區,見的最多的就是石頭。

相對于皮耶德元帥所取的極為普通的兵團名,敵人對石頭兵團所取的綽號卻更受兵團士兵的喜愛——騎兵殺手、山丘霸王。

——《皮耶德.康迪元帥傳》

洞外,有著數不清的魔獸。大多數都是我從來沒見過的。

難道說我必須在這些強悍的生物中殺出一條血路?如果真的要那樣做,我可沒有絲毫信心。

洞外的魔獸模樣都是那麼的猙嶸。那兇狠的目光、血紅而且滴著涎水的舌頭、還有白森森的牙齒,無不令我肯定。沖出去蠻幹絕對是不理智的行為。

思考著應該怎樣逃脫這種困境,我心不在焉地問。

“蘭僕,你說為什麼洞外有那麼多魔獸,它們卻不沖進來?”

蘭僕回答。

“因為娜弗麗可以無意識地發出龍息。龍息有時候只是相當於一級魔法,但有時候其威力卻相當於五級魔法。而且最令那些魔獸害怕的是,有時候龍息是精神魔法中的恐懼術。”

“山洞很小,魔獸只能一隻一隻地進來。可是單對單那些魔獸全都沒有把握打敗娜弗麗。魔獸是擁有一定智商的生物,特別是一些高級魔獸的智商更高。所以它們選擇了圍而不攻。”

“娜弗麗只不過抓了一隻小火焰獅子,為什麼就惹來了這麼多魔獸?”

“很簡單,這只火焰獅子的地位很高,它是魔界火焰獅子王。”

示意娜弗麗把小獅子鬆開。我拎著小獅子的後頸,徹底迷惑了。這個閉著眼睛,吧唧著小嘴想吃奶的小東西?

“這個小傢伙會是火焰獅子王?”

蘭僕聳聳肩。

“它父親,也就是原先的火焰獅子王,恰巧前幾天死了。”

我真是無奈,轉而對娜弗麗說。

“你真是會找玩伴,什麼貓貓狗狗不好找,偏要找一隻火焰獅子王做玩伴?瞧,惹出事了吧。”

娜弗麗抗議地叫起來。老天,娜弗麗的父母竟然讓它離開身邊。娜弗麗連龍嘯都不會,叫聲簡直象一隻小貓。

“娜弗麗說,如果它不是火焰獅子王,它還沒有資格成為娜弗麗的玩伴呢。”

我都氣得沒力氣和娜弗麗拌嘴了。突然想到一個問題,我狐疑地問蘭僕。

“你怎麼知道關於那只火焰獅子的情況?”

“很簡單啊。雖然魔獸不是智慧種族,但它們仍舊會發射出腦電波。主人你剛才問我,所以我就捕捉了一些相關的腦電波進行分析。”

以右手握成拳狀狠狠地擊左掌。我真傻,有蘭僕在身邊,讓他解決不就得了?!

“蘭僕,你有什麼辦法?”

“很簡單,主人握著殺神劍出去就行了。”


我盯著蘭僕,半響說不出話來。蘭僕怎麼在這種最關鍵的時刻出毛病了?握著殺神劍殺出一條血路或許是可行的,但那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我氣憤地大聲嚷道。

“我要知道最簡單、最省力的辦法!”

“這就是最簡單、最省力的辦法啊。”

瞧著蘭僕一副輕鬆肯定的模樣,我愈加肯定他此時出問題了。蘭僕向來是我的精神支柱,現在精神支柱完全垮掉了,真是令人無奈啊。

我長歎一聲,問道。

“你會跟在我身後出去吧?”

蘭僕漫不經心地點頭。我自然不放心,追問一句。

“如果我遇到危險,你會保護我吧?”

蘭僕還是點頭。

靠人不如靠己!(主要是蘭僕腦袋壞掉了,我沒人可以依靠。)抽出殺神劍,我默默地吸了口氣定住心神。然後,抱著必死的覺悟,我慢慢走出洞口。

站在洞口,我緊握著殺神劍催發出淒曆的殺氣,借此壯膽。結果發現了一個令我喜出望外的現象。

並不諱言自己很害怕,但至少我不至於害怕得發抖。魔獸們比我更害怕!

向前猛踏一步,結果那些魔獸紛紛支持不住,匍匐在地。

為了安全起見,我忍不住問已經被我確定為瘋掉了的蘭僕。

“怎麼回事?”

“殺神劍的前任主人是魔王,主人得到這柄劍的時候,獸人總巫師不是告訴過你嗎?前任魔王在這柄劍中留下的氣息雖然不足以令魔族和高智商魔獸畏懼,不過對於眼前這些魔獸,已經完全足夠了。”

我驚喜交加。

“你的意思是說。這些魔獸不會再攻擊我了?!”

此時娜弗麗極具個性的,類似貓咪叫聲的龍嘯在我身後響起。蘭僕翻譯道。

“娜弗麗說,與其說魔獸畏懼你,還不如說它們畏懼於你手中的殺神劍。”

這時候我的心情很好,所以不計較娜弗麗跟著我跑出了山洞,也不計較那句話裏面有貶低我的意思。

忍不住幻想。如果能夠令這些魔獸全部臣服於我,那麼率領著全魔界的魔獸與英格蘭尼交戰,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那可真是爽呆了。

“蘭僕,我能夠把魔界的魔獸都抓到佈雷西亞去嗎?”

娜弗麗不甘寂寞的叫聲再次響起。蘭僕說。

“娜弗麗剛才說。‘白癡!別說令數量眾多的魔獸臣服本身就不可能,就算它們全都臣服,也不可能容易地進入人間。要是它們能夠輕易出入魔界和人間,那人間豈不是早就大亂了?’”

我尷尬地咳了一聲。

“蘭僕,以後娜弗麗說的話你選擇性地翻譯一下。罵我的話就不要翻譯了。”

真倒楣,只是一時太高興了所以沒有想得很細緻嘛。被娜弗麗罵還不能和它計較——和這個小路癡計較,我不真成白癡了?

蘭僕又聳聳肩。

“普通人與魔獸建立主從關係,通常只能是一對一。每個人每天都可以產生一種特殊的物質。為了便於主人理解,我便稱這種物質為愛心吧。不同的人能夠產生的愛心值不同,有的人產生的愛心值甚至不足以令一隻冰狼馴服,有的人卻可以令猞猁馴服,而有些超級魔獸使甚至可以同時指揮幾個魔獸。”

“每與一隻魔獸建立主從關係,都需要分配一定的愛心值給那只魔獸。越是強橫的生物,就往往需要分配越多的愛心值。如果超級魔獸使擁有的魔獸數量過多,魔獸分配到的愛心值不夠,那麼它們可能逃跑,甚至暴起傷害主人。至於猞猁那種幾乎不可能叛逃或傷害主人的魔獸,如果分配到的愛心值少了,則會殺死主人其他的魔獸。”

“所以說,除了幾乎可以產生無限愛心值的魔王、神王,想要令所有的魔獸臣服是不可能的。”

真可惜,本來我還打算借助殺神劍狐假虎威一把,把這些魔獸都馴服呢。我無限惆悵地看著眼前匍匐了一地的魔獸,這麼多強悍的生物,太浪費了。

“蘭僕,以我的能力,可以令多少魔獸臣服呢?”

“假如說一隻猞猁需要三點愛心值,那麼一隻冰狼通常需要一點愛心值。而一隻猞猁可以毫不費力地殺死一百隻冰狼。主人,你確定想要收服面前的這些魔獸嗎?它們的能力雖然不錯,但除了那只母火焰獅子,都不算高級魔獸。其實你不必收服這些魔獸,我可以幫你挑一些抓回去交給皮耶德,他會很高興的。”

說完,蘭僕對我發射腦電波,將一份名單傳給我。皮耶德烹調亞龍是一絕,可能那些魔獸的味道也不錯吧。我想了想,按蘭僕給我的名單用殺神劍指魔獸。

“你,你,還有你……你們都跟我著走。”

被我點名的魔獸恐懼極了,而那些沒被我點名的魔獸則松了一大口氣。現在任務完成,我得回去了。說實話,留在魔界多少有些提心吊膽。萬一碰上魔族可不是說笑的。

以盡可能快的速度,我率領著一支由三十多隻魔獸組成的隊伍浩浩蕩蕩向那個空間裂縫處走去。

到了預期地點,蘭僕以同樣的方式製造出蟲洞。驅趕著魔獸紛紛進入蟲洞後,我們也踏進入這個奇怪空間通道。

第二次穿過蟲洞,感覺上習慣多了。穿出蟲洞後,我立即清醒過來。

回到人間的感覺真是美妙極了。為什麼以前就沒有這種感覺呢?佈雷西亞十月份的太陽其實還是挺猛烈的。不過一來山區的十月早就進入了秋季,二來,剛從魔界那種鬼地方回來,即使曬著三伏天的烈日也會讓我感覺非常舒服。貪婪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我張開雙臂,享受溫暖的陽光、和熙的秋風。

美妙的詩情畫意境界,被一記突然襲擊給破壞了。娜弗麗跳進我的懷裏,嘰哩咕噥叫了些什麼後,便打了個哈欠準備睡覺。

蘭僕開始即時翻譯。

“娜弗麗說。‘小娜娜累了,要睡覺了。’”

對於這個大煞風景的小傢伙,我恨得咬牙切齒。不過,把這個昏昏欲睡的小傢伙從懷裏扔出去又太殘忍。我只好找蘭僕出氣,質疑他的翻譯水準。

蘭僕笑著解釋。

“最好的翻譯,自然得翻譯出原汁原味。娜弗麗正對你撒嬌呢,所以它的自稱應該翻譯成小娜娜。”

不行,我以後得學習古龍語。不然被蘭僕胡亂翻譯,害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娜弗麗躺在我懷裏,而它的懷裏還躺著那只所謂的火焰獅子王。小東西在娜弗麗的肚皮上蹣跚著爬行,嗚嗚地叫喚著。我湊近了看它的臉,它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我。將手放在它面前逗弄,結果它便用爪子捧著我的手指用力地吮吸。由此,我得出了兩個結論。一、火焰獅子果然是很強橫的生物;二、小東西絕對配得上火焰獅子王的稱號,儘管它還沒有長牙;三、小東西餓壞了……

慘叫聲在大峽谷中回蕩。遭受意外攻擊的我,很沒面子地發出了慘叫。

“啊!……”

“好疼!小傢伙放手……不是,快鬆口!……”
 
 

 

第四部 第二十五章

駁回娜弗麗的請求、抗議以及上訴,將小火焰獅子王交給它母親照顧。那些魔獸中,有的會飛行術,有的不會;有的速度很快,有的速度卻只是一般。我可沒興趣陪著那群實力不高(相對于阿呆、白雪而言),模樣又不可愛的魔獸一起走。所以拜託蘭僕製造了一個相當大的透明球體包圍了我們。圓球裏又一次出現了絢麗多彩的景象,等那些景象消失後,我們已經出現在公爵府的後花園裏了。

後花園一個年老的花匠被這群不請自來的客人嚇壞了。他發出一聲淒曆的尖叫聲,拔腿飛奔,那樣的速度讓我吃驚。我望著那個老花匠消失的方面問蘭僕。

“他不是公爵府裏的花匠老約克嗎?”

“沒錯,那個人確實是老約克。”

“老約克已經八十多歲了,平時連走路都一顫一顫的。可是,剛才他怎麼跑得那麼快?”

“人在特別緊急的情況下,可以分泌出腎上腺激素。肌肉正常情況下只能發揮20%到30%的作用,可是在腎上腺激素的刺激下,肌肉可以發揮80%到90%的作用。狗急跳牆,就是腎上腺激素的發揮作用的表現之一。”

我還想問些什麼,可是屋裏傳來嘈雜的聲音。

兵變了嗎,怎麼公爵府內這麼亂哄哄的?示意蘭僕去將那些魔獸安置好。我抱起娜弗麗,打開後門。穿過一段彎曲的走廊後,打開進入大廳的側門,結果眼前的情景令我大吃一驚。希茜和馬迪爾站在大廳的中間,還有一些人圍在旁邊。安麗絲眼尖,她發現了我和娜弗麗。

安麗絲嬌嗔著批評我。

“蘭特,你把娜弗麗藏哪里去了,現在才把它找回來?”

娜弗麗看到我挨批評,不知道為什麼非常高興,它在我懷裏得意地扭動著,對安麗絲哼哼唧唧地說了些什麼。蘭僕不在身邊,我不知道它到底是怎麼說的。安麗絲聽得懂古龍語,從她的表情看,娜弗麗肯定沒說什麼好話。這下糟糕了,能夠為我作證的蘭僕又不在身邊,我可真是有苦說不出。

“蘭特,你居然做出這種事?!”

我做什麼事了?這個頑皮的傢伙到底信口開河說了些什麼?

安麗絲咬著下唇走到我面前,顯出一副傷心的樣子。

“娜弗麗說你把它打昏了藏在一個黑暗的山洞裏,你怎麼能夠做出這種事呢?”

除了嗔目結舌,我不知道還能做些什麼。這時候,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凱森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我猜,趁酒醉後打黑了他的眼圈,凱森一直耿耿於懷。

冤枉!佈雷西亞蘭特公爵執政以來第一冤案啊!我怎麼這麼不幸呢?

正在自怨自艾,突然聽到安麗絲極為細微的聲音。

“蘭特,你怎麼不和我商量一下就讓希茜來找馬迪爾?現在那個姑娘情緒很不穩定,她說要為蘭妮報仇,要殺了馬迪爾。你快想個辦法。”

原來是這樣,我安心多了。可是為什麼會有這種事發生?現在,我該怎麼做?先試試嘗試一下釜底抽薪能否成功吧。

“馬迪爾,我找你有事。你跟我來一趟。”

“主公,現在我有很重要的事。你先等一等吧。”唯一的一次,馬迪爾直接回絕了我的要求。他轉過頭對著希茜說。

“你有什麼話,接著說完吧。”

希茜的表情極為冰冷。

“我姐姐,是為救你而死去的,所以你欠我姐姐一條命。”

馬迪爾象一座石像,盯著希茜,一動不動。半響,他顫抖著回答。

“是的,我欠蘭妮一條命。”

“那麼,現在你應該還我姐姐一條命了。”說罷,希茜從懷裏抽出一把小匕首,向馬迪爾的胸膛插去。

原來以為憑馬迪爾的身手絕對不會被希茜這個纖纖弱女所傷,沒想到馬迪爾卻坦然望著與蘭妮極為相似的女子一動不動,似乎準備接受死亡。

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我握住殺神劍,發出終極聖鬥氣。“叮”的一聲,匕首斷為兩截,希茜的手中,只剩下匕首柄。她緊握著匕首柄,一邊用它刺著馬迪爾,一邊失聲痛哭。

蘭妮的性格非常溫順,可是希茜的個性為什麼這麼激烈呢?好在可以使用出終極聖鬥氣。不說別的,終極聖鬥氣是透明的,沒有高明的眼力看不出我動了手腳。

我乾笑兩聲,誇張地說道。

“天意!希茜,你瞧匕首自動斷為兩截,完全是天意啊。害你姐姐喪命的並非馬迪爾,而是英格蘭尼人。你不要這樣好嗎?”

希茜撲在馬迪爾懷中,仍舊不停地用沒有尖刃的匕首柄刺著他,似乎永遠也不會停止。馬迪爾無奈地輕撫希茜瘦弱的肩部,低語道。

“我對不起你姐姐。其實真正應該死去的是我,蘭妮,她太傻了!”

馬迪爾抬頭看著我。

“主公,蘭妮死後,我將悲痛壓抑在內心中。我以為自己可以忘記,可是每當夜裏突然驚醒,我的心中卻總是一陣絞痛。現在,如果被希茜殺死,實在是一種解脫。我想,這就是天意!”

蘭妮死後,我對馬迪爾總有一種潛意識的回避心態。有時候,馬迪爾似乎憋不住了想要找我聊天,可是內心有鬼的我卻總是吱吱唔唔藉口回避了。我害怕知道馬迪爾在想些什麼,因為我太熟悉他。馬迪爾必然很傷心,必然想報仇。可是能夠做的我已經做了,剩下的,我實在無能為力。

沒想到,馬迪爾被傷得那麼深——甚至想到了解脫!真是造化弄人……但願馬迪爾此時激烈的情緒波動只是因為看見了魂牽夢繞的“蘭妮”。感情的堤防突然崩潰。一時的激動還好說,如果是從骨子裏產生的感情衝動,那可真讓人頭疼了。

好半天,我才擠出一句話。

“馬迪爾,你是個騎士,騎士是不能自殺的……”

“是的,騎士是不能自殺的。”馬迪爾慘然一笑。這樣的笑容,令觀者為之動容。

“所以,我一直活到了現在。”

“主公,你瞧,希茜和蘭妮長得多象啊。”馬迪爾神情恍惚地捋著希茜的頭髮。

“這紅得象火似的頭髮,那純淨得象藍寶石一樣的眼睛,還有那鼻子,臉旦……”

“她們不象!”我說道。

“蘭妮深愛著你,寧願為你去死;希茜不愛你,希望你去死。”

在擬音術的幫助下,向來沉著冷靜的馬迪爾似乎清醒了過來。他看了看我,回答說。

“主公,那是你不瞭解蘭妮。在蘭妮溫柔的外表,其實只是一種偽裝。她和希茜一樣,都是愛恨分明的人。說到敢愛敢恨,我頗不如她。”

馬迪爾嗚咽著。

“離開科洛斯收拾東西的時候,蘭妮以死相逼,那時她便成為我真正的妻子了;在沙絲那亞,以阿拉卡的口才,仍舊沒能說服她留下;在那個令人心碎的晚上……”

最終,馬迪爾嗚咽著說不下去了。他癡癡地望著希茜,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

“蘭妮,你終於回來了。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希茜猛地將馬迪爾推開,此時,她的臉上顯出一種奇異的紅豔。希茜繃緊了臉對馬迪爾說。

“你不要妄想博取我的同情。如果不是你,我姐姐不會死!你害死了我姐姐!”

馬迪爾的狀態極為糟糕,如果再被希茜多說幾句,搞不好就算希茜不動手殺他,他也會因為承受不了精神折磨而崩潰。于公於私,這種結果都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希茜,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為了減輕自己的心理負擔,卻將害死蘭妮的責任推給馬迪爾,這是不公平的。”

“是非自有公認。你不答應又怎麼樣?難道我姐姐不是為了救馬迪爾而死的嗎?如果不是因為馬迪爾,她怎麼會死!所以,責任本來就在馬迪爾,是他害死我姐姐的!是他……”希茜眼中噙著淚,大聲嘶叫著。也許若干年的壓抑都在這一刻釋放了出來吧。

“你是個好主公,我父親雖然為你戰死了,但是家臣為主公而戰死是正常的。而且你為了給我父親和我姐姐報仇,甚至甘願與獸人為伍。我姐姐呢?她真心喜歡馬迪爾,可是她不但沒有得到馬迪爾的保護,反而因為馬迪爾的緣故而離開了人世!”

“格裏恩的姓氏已經被你賜給別人了。請你在馬迪爾的問題上公道一點。我該不該恨他?!”

看了夏默一眼,他正若有所思,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我呵呵傻笑,掩飾自己的尷尬。

“忘了給你介紹。這位是夏默,你的繼兄。希茜,你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希茜掩飾自己激動的情緒,走了過來。

我對希茜悄悄說。

“你父親戰死後,我擔心格裏恩這個擁有悠久歷史的姓氏斷絕,因而將格裏恩的姓氏賜給夏默。不過,你的兒子將是格裏恩家族的家督,而且待他十八歲時,我會將他冊封為子爵。”

希茜噙淚嗔道。

“這個事以後再說。你說,我是否有權力恨馬迪爾,是否應該找他復仇?”

我溫柔地勸慰著面前這個激動的女孩。

“你想的太偏激了,蘭妮是被英格蘭尼人殺害的。為了替蘭妮報仇,我已經率領獸人血洗了英格蘭尼的迪克市。你也說過,如果不是你的原因,喬和蘭妮就不會與我相識,蘭妮自然也就不會因此而犧牲。這樣說起來,蘭妮豈不是被你害死的?馬迪爾已經很痛苦了,你別再刺激他了,好嗎?”

希茜呆立了片刻,臉上滿是痛苦。她突然捂住臉,淚水從指縫間滲出。然後,她向大廳外奔去。

本來想攔住她的,可是那句“我恨你!”令我遲疑了片刻。讓她一個人靜一靜也好。


當希茜沖出大廳時,馬迪爾、夏默和皮耶德異口同聲喊了聲“希茜。”

我收回投向大廳門口的目光,準備看看那三個默契的家臣是怎麼回事。這時安麗絲連忙走過來問我剛才說了些什麼。我照直說了,結果安麗絲的玉唇裏輕輕吐出兩個字“傻瓜。”

“是啊,希茜是有點傻。明明就不是馬迪爾的錯嘛。”我點頭認同。

安麗絲毫不留情地批評道。

“我說的是你,一點憐香惜玉的騎士精神都沒有。你那樣說,人家女孩子受得了嗎?不跟你說了,我去看看希茜。”

我傻?娜弗麗那個小路癡這麼說我也認了,可是安麗絲也這樣說?!

看到我挨批評後暫時陷入了迷芒,娜弗麗從我的懷裏跳到地上,又蹦又跳,簡直是高興極了。

有沒有搞錯?!

娜弗麗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安麗絲離去的背影,終於下定了決心。它哼哼唧唧地叫喚著,跌跌撞撞地向安麗絲追去。

我冒著生命危險去魔界救這個小東西,它卻仍舊偏向安麗絲。太不公平了!不過現在不是哀歎不幸的最佳時機。馬迪爾、夏默和皮耶德之間的氣氛很詭異,我得弄明白是怎麼回事。

沒等我發問,那三個家臣已經開始為我釋疑解惑起來。

夏默以一貫的文雅語氣對我說道。

“主公,我希望能夠讓格裏恩姓氏裏流著真正格裏恩的血液。能夠錦上添花,豈不是更好嗎?”

馬迪爾神情恍惚,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我說。

“上天垂憐,又給了一次機會我的。這次,我再也不能失去她了。”

而西西王的臉上,再也看不到往日那種嘻嘻的笑容,他氣急敗壞地宣佈。

“年輕的時候,我將精力放在族人身上。二十七歲時,我遇見了希茜。暗戀了她五年,等她長大。現在我已經三十二歲了,仍舊未婚。我想,誰也不會比我更有資格得到希茜小姐的愛情!”

我瞅瞅劍拔弩張的三個家臣。鄂然……

夏默可能還好點,錦上添花嘛。就算不添上那朵花,好歹還有錦。可另外兩個卻是事關生死呢!

一個是找到了精神寄託,將對妻子的愛轉移到小姨子身上。一個是暗戀五年,直至三十二歲仍舊單身。只是,希茜到底會選擇誰呢?從她眼中不經意洩露的情愫看,馬迪爾並非沒有希望。可是得到希茜青睞的前提卻是解她的心結。

雖然希茜是家臣的女兒,我多少有點決策權,但是許配給誰呢?如果處理不好,他們多半會為此決鬥。即使馬迪爾在決鬥中沒有喪生,但失去了精神寄託的他如果不自殺,也多半會成為一個活死人。

老天,孤身面對一個兵團的敵人也不會令我如此頭疼!但願安麗絲對此會有好的主意。

轉移話題是我面對無法解決問題時的不二法門。我看了看周圍,問道。

“你們怎麼都在這兒?出什麼事了嗎?”

拉庫裏嗡聲嗡氣地回答。

“國師大人遇刺了!”

自從來到佈雷西亞,這是我所遇到的最大的挫折。腦海裏又一次出現了空白……
 
 

 

第四部 第二十六章

拉庫裏嘮嘮叨叨地向我述說。

“不過還好國師大人沒有生命危險,他已經為自己施展過療傷術了。主母去檢查過國師大人傷勢的時候,國師大人比平時更精神呢。當時國師大人看起來年輕了二十歲。”

沒有生命危險就好!

得知我最擔心的事並沒有發生,又聽拉庫裏這麼一說,我不禁有些狐疑。會不會是蘭絲捅了自己一刀然後嚷嚷著遇刺了,好接近安麗絲?畢竟蘭絲本質上是個色狼,蘭絲與普通色狼的差別只不過在於他更注重於精神層次。

我淡淡地問。

“刺客抓到了嗎?”

夏默走上前來向我報告。

“刺客已經被國師大人當場擊斃了。”

“弄明白刺客的身份沒有?”

夏默遲疑了一會兒,回答說。

“那個刺客是馬迪爾大人的貼身近衛副首領,在卡敖奇戰役中被俘虜的英格蘭尼人。”

我皺了皺眉,怎麼會是這樣?

“主公,我敢為達克擔保,他不會是刺客。”馬迪爾斬釘截鐵地說。

“達克對我說過。身為白銀騎士,憑他的軍功,足以成為聯隊長。只是因為並非土生土長的英格蘭尼人,所以他在大隊長一職上停留了足足七年。如果不是托蒂看中達克讓他成為近衛隊副隊長,他早就申請退役了。”

“這樣的人,怎麼可能為了英格蘭尼的利益而刺殺國師大人呢?”

雖然馬迪爾面紅耳赤的樣子與平時的形象不符,但我有些高興。他能夠思考別的問題,這讓我很放心。只要馬迪爾並非心如死灰,一切都好辦。

“主公,馬迪爾大人堅稱達克不會是刺客,但達克的佩劍的確是刺傷國師大人的兇器。”夏默毫不理會青筋暴起的首席家臣,侃侃而談。

“我認為這種事已經發生了,查明真相自然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必須將所有的危險因素排除掉。不然,國師大人的生命安全將得不到保證。所以,我要求馬迪爾大人將他近衛中的英格蘭尼人暫時交給我來處理……”

“夠了!”馬迪爾大吼著打斷了夏默的發言。

“因為達克是英格蘭尼人,所以你就要將我侍衛中所有的英格蘭尼人都進行調查。假如達克是法蘭西斯人、佈雷西亞人,甚至是塞斯人呢?你怎麼處理?!”

“馬迪爾大人,我並非對你有什麼偏見。”夏默沉默了一會兒,似乎斟酌著什麼。

“主公讓我主管情報、安全方面的事務,我有這個責任。大人的侍衛首領涉嫌刺殺國師大人,所謂亡羊補牢,為時未晚。從動機而言,大人手下其他的英格蘭尼人也有嫌疑。”

夏默對馬迪爾鞠了一個躬。

“我知道大人對待士兵視同手足,更何況那些最為重視的親衛!可是,職責所在,即使是主公的親衛中有人涉嫌,我也只能公事公辦!請大人體諒我的難處。”

夏默後面一段話說得不疾不徐,溫婉中帶著鏗鏹。我也不禁暗暗讚歎。

“主公!”馬迪爾艱難地轉過頭望著我。

“我以性命擔保我的手下。如果他們當中有人刺殺國師,我願意償命。”

我不禁躊躇。馬迪爾自小陪我長大,記憶中,他只是要求騎閃電和請求蘭僕教他技藝時露出過類似的乞求神情。魔導師固然重要,但馬迪爾難道不重要嗎?

皮耶德的笑聲打破沉寂。

“主公,我想搬到公爵府來住。這樣一來,我可以和公爵夫人互相探討一下廚藝。反正公爵府的空房還有許多,我就住在國師大師隔壁好了。”


我總是不能判斷皮耶德明亮眼眸背後的真實想法。他或許有過和安麗絲探討廚藝的念頭,但是在這種多事之秋要求住進公爵府,肯定不會是這個原因。

想就近保護蘭絲,讓我不必處理那些英格蘭尼人,以便賣個人情給馬迪爾?

要不然,就是想接近希茜?希茜是蘭絲的侍女,這回來鳩格市,自然也會和蘭絲一樣住進公爵府。所謂近水樓臺先得月,馬迪爾住在公爵府,因此皮耶德不想失了先機?

正在沉吟,馬迪爾身後的親衛不約而同向我單膝跪下,他們相互交換了眼色後,為首白銀騎士對我說道。

“公爵殿下,我們願意接受夏默大人的調查。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接受夏默大人調查後,我們能夠以清白的身份為馬迪爾主公服務。”

“主公?……”馬迪爾迷惑地望著自己的親衛,聲音顯得遲疑。

為首的騎士抬頭迎視馬迪爾的不解。

“主公,您不是說過我雖然暫時以奴隸近侍身份留下,但是只要願意,隨時可以成為您的家臣嗎?我在英格蘭尼也是有頭有臉的貴族,並非付不起贖金,總不能一直作為奴隸近侍吧。莫非您現在不願意收我為家臣嗎?”

這時,其餘的英格蘭尼人整齊地喊道。

“馬迪爾大人,請收我們為家臣!”

這些英格蘭尼人以前都是托蒂的親衛,他們長期共事,極有默契。

“我願意……”也許是因為哽咽,馬迪爾沒有接著說下去。

那些英格蘭尼人和馬迪爾無聲的對視,馬迪爾眼中閃爍著晶瑩的光,他正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感情。不過是四個白銀騎士和十七個青銅騎士罷了,值得這麼激動嗎?凱森成為我的奴隸後,我也沒這麼激動過呢。

卡敖奇大戰中,我將當時托蒂身邊的二十二名親衛全都抓住了。本來他們全都要求贖回自由的,可是我以托蒂的性命相威脅,這些人只好屈辱地發誓。願意成為馬迪爾的扈從。其實他們不答應我還真沒辦法,因為我本來就打算無償釋放托蒂。可惜這場交易略有瑕疵。那些人不願意成為馬迪爾的家臣,只願意成為奴隸近侍。五年後,他們將贖回自己的自由。

做大奸大惡的事我不在乎,比如率領獸人進攻人類,比如連哄帶騙勒索了多明戈的公爵爵位以及五個郡。可是做壞事也得做出檔次來。對那些近衛以托蒂的性命相威脅進行訛詐,又對托蒂說那些近衛被俘虜後自願成為馬迪爾的家臣。這種謊話檔次太低,如果被揭穿了,實在太掉我的面子。現在他們自願成為馬迪爾的家臣,我就並非是說謊,而是預言。這下可太好了。

馬迪爾的親衛隊便是那支號稱為狼牙的弓騎兵小隊。得到那二十二名英格蘭尼人後,馬迪爾讓拉庫裏從中挑走了四名青銅騎士作為扈從,將餘下的英格蘭尼人稱為旋風十八騎。馬迪爾讓他們擔任貼身親衛,給他們的待遇都在大隊長之上。馬迪爾與英格蘭尼人同吃同住,他對貼身親衛完全信任的表現,令親衛們感動不已。現在,馬迪爾又以性命為之擔保,已經完全征服了那些桀驁不馴的心。

一群大男人深情地對視,肉麻死了。

我乾咳一聲,對為首的白銀騎士說。

“法倫,你們為自己找了個好主公。馬迪爾呢,也達成了一個長久的心願,恭喜你們了。不過……”

馬迪爾和他的近衛全都緊張地盯著我,生怕我一翕一合的嘴裏吐出什麼可怕的話。

“……你們成為馬迪爾的家臣也有一個很不好的地方。馬迪爾為人正直,完全靠著薪水生活。我對他有什麼賞賜,他卻又全部與部下分享,結果總是弄得身無餘財。你們成為馬迪爾的家臣後,也不知道他能不能養得起你們這群頗有能力的家臣。”

馬迪爾尷尬地看了看親衛,這才想到一下子多了二十一個家臣,對他而言是一筆龐大的開銷。法倫說道。

“我們成為主公的家臣並非為了錢。主公為人正直慷慨,正是令我們折服的地方。我們全都只需要成為頭目即可。”

愛克斯大陸的家臣體系裏,家臣分級制度為。頭目、奉行、侍大將、大將、中老、家老、宿老。其中家老必須家臣五年後才可擔任(原先擁有伯爵以上爵位者不屬此例),而宿老則必須十年(原先擁有公爵以上爵位者不屬此例)。頭目是最低級的家臣,薪水從一枚金幣到五枚金幣不等。如果按這些人的實力,其實一開始就可以給他們奉行的待遇,而那些白銀騎士,則應該讓他們成為侍大將。以他們的能力,又很容易立下一定的功勳,升級為侍大將和大將。那時,馬迪爾每個月必須從口袋裏掏出至少四百枚金幣。

沒有相應的經濟能力,可養不起那麼多家臣啊。到達佈雷西亞後,我本來準備大賞功臣的。可是馬迪爾卻以國家艱難為由,勸諫我節約了大筆的資金。這下馬迪爾可嘗到苦頭了。看著馬迪爾窘迫的表情,我輕聲嗤笑。

“法倫,你自願成為頭目可不行啊。你倒沒什麼,可是不知情的人會譏笑馬迪爾沒有識人之明。我來決定,你,還有那三個白銀騎士成為馬迪爾的侍大將,其餘的成為奉行。”

最初收喬和克洛斯為家臣的時候,那時我還是一個伯爵繼承人,只能擁有頭目級的家臣。得到沙絲那亞後,為了使阿拉卡能夠完全壓服拉西斯(當時阿拉卡剛剛成為家臣,被定為頭目),他們倆都被我定為頭目。凱森和多明戈的特殊情況令我為難,因而一直沒有確定他們的身分。一個是聖騎士,一個原來是公爵,可我又不願意讓他們的身份超過了馬迪爾。這種事不能總拖著,今天一起解決好了。

我看著家臣,對他們宣佈。

“趁這個機會,我宣佈蕭家家臣的位置。馬迪爾為首席家臣,中老。凱森、多明戈、皮耶德、蘭絲,皆為中老;克洛斯為首席大將,凱迪、拉西斯為大將;阿拉卡、夏默為侍大將;拉庫裏、海若為奉行。”

“馬迪爾,上次你們平息了佈雷西亞三郡叛亂,只賞了你們一道菜。多明戈和凱森的爵位我已經升無可升,你則升為二等子爵,夏默則封為三等男爵。你、多明戈、凱森、夏默,現在每人賞一座莊園作為采邑。這回,你仍舊婉拒我的賞賜嗎?”

一座規模較小的莊園每年得到的進項至少也是幾百枚金幣,大的莊園每年的收益更是可以達到數千枚金幣。這樣,馬迪爾就不至於那麼困窘了。

夏默、馬迪爾及其近衛的眼中全是謝意。不過他們只是恭敬地向我行禮,大約在他們看來大恩不言謝吧。

凱森漫不經心地為此而道謝。多明戈則眼饞地望著那些近衛,這些天來,他常圍著那些身為奴隸近侍的白銀騎士轉。還是多明戈身側的近衛推了他的主公一把,多明戈這才回過神來對我道謝。然後,多明戈湊近馬迪爾,小聲地和他商量著什麼。似乎是“能否以莊園換取那些白銀騎士”之類的話題。

多明戈也真是的,什麼都敢想。瘋子!


我環視了一圈,發現阿拉卡的表情既狂熱又有些失落。這個爵位熏心的死胖子!上回給他立功的機會,可是一開始他的表情好象我正逼著他吞服毒藥一樣。事實上,交給阿拉卡的工作才是目前最為重要的。憋死這個胖子,以便讓他盡最大的努力完美地完成交待給他的任務。

大廳內的喜氣沖淡了剛才希茜造成的戾氣。消除馬迪爾的負面情緒其實很容易,只需要將希茜賜婚給他就行了。可是那樣皮耶德就會不滿。所以這個方法不到最後關頭還是不要輕易使用為佳。

也許,應該讓馬迪爾更高興一些。

“夏默,馬迪爾的家臣仍舊擔任公爵府裏的一部分防衛任務,你不必多慮。”

“但是……”夏默張嘴想說些什麼,我打斷了他的話。

“我也為馬迪爾的家臣擔保。這下你放心了吧。”人情也不能給馬迪爾做完了,我也可以做做人情嘛。

夏默垂下頭遲疑地回答。

“遵命。”

正好看見蘭僕進來了。我大聲宣佈。

“看到馬迪爾收了這麼多有能力的家臣,我也為他高興。現在,我再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順便送給馬迪爾一件賀禮。”

凱森舔舔嘴唇,一副饞鬼的模樣。這也難怪,他和我一樣已經連續七天沒吃過安麗絲製作的美食了。

阿拉卡則不一樣,他的眼中放出光芒,喃喃自語。

“金幣?珠寶?產權?或者是股份?……”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08:36
第四部 第二十七章
 
“蘭僕,你去我的藏劍室拿一把B級長劍來。”

大廳內一陣譁然。按大陸一般的排列,以S為最佳,A為優秀,B為較好,C為合格,D為次品,E為較差,F為很差。眾人聽到我讓蘭僕去拿一把B級長劍,認為我要求僕人去拿一把較好的長劍,這種賀禮似乎與公爵的身份很不相稱。

大家對於我此時如此小氣的表現感到驚訝,有些人開始竊竊私語。好在蘭僕回來得快,要不然凱森這個無法無天的家臣可能會強行架著我去看醫生。他搓著手問多明戈哪位醫生治療失心瘋最有心得,雖然聲音很小,但傳到了我耳朵裏。我恨得牙癢,卻只能裝作什麼都沒聽到的樣子不做理會。

蘭僕推開大門後,所有人的視線都被他手中的長劍吸引了。客觀地說,這柄長劍的賣相好的不得了。蘭僕左手拿著劍鞘,可是所有的人都盯著他的右手。

柔和的光在劍身處流動著,象活物一般。劍身長一米五,劍刃很薄,沒有任何人會懷疑它的鋒利程度。

微笑著從蘭僕手中接過長劍,我輕輕彈了彈劍身。清脆悅耳的劍鳴聲證明它的彈性非常好。在礦場全部收歸國有後,我們意外地發現其中有一座玄鐵礦。這柄劍的主要材料是罕見的玄鐵,我採用冷鍛法將之打造,淬火的火候自然恰到好處,劍鋒是讓公爵府的專屬鐵匠手工磨制出來的。我又隨手揮舞了幾下。看來那名鐵匠倒也用心,劍身毫不掛風,手感極佳。

阿拉卡對武器本身並沒有太大的興趣,但他對武器的價值卻極為關注。為了能夠更準確的估算這柄劍的價值,他湊到我面前仔細觀察這柄劍。

帶著惡作劇的微笑,長劍閃電般揮去。在阿拉卡做出反應前,我已經將長劍收回。此時平伸的劍身上有一根鬚髮。我拿起這根鬚髮,輕輕一吹。它飄落於鋒利的劍刃上,結果鬚髮斷為兩截。

“阿拉卡,你該剃鬍子了。過來,讓我幫你剃鬍子。”

阿拉卡捂著下巴飛快地逃到遠離我的地方,連連搖頭。

“這種小事不敢勞動主公大駕,還是我自己來吧。我自己剃,我自己剃……”

眾人又是一次譁然。不過這次喧嘩與上次大大不同。上次是因為他們不能置信一位公爵會這麼小氣,而這次的喧嘩則是因為如此鋒利的寶劍居然被我評為B級。另一方面,眾人對馬迪爾極為羡慕,忍不住發出讚歎聲。

其實最初我也認為用罕見的玄鐵以及優質的寶石製作的長劍應該列入A級(殺神劍自然是S級),可是蘭僕認為它即使以愛克斯大陸的標準也只能算B級。我不太服氣,於是蘭僕為我打造了一柄長矛。不怕不識貨,就怕貨比貨。我不得不承認蘭僕劃分的等級更正確。可是當我承認他的正確後,蘭僕得寸進尺又一次打擊我。他說如果按他的標準劃分,那些劍連F級也算不上,因為它們全都沒有智慧。為了避免被蘭僕氣昏,我只能拒絕就此問題再與他進行任何討論。

武將們眼中射出狂熱的光芒,連凱森這個聖騎士也為之意動。阿拉卡似乎受到感染,眼神開始散亂起來。不過我很快就把握到了阿拉卡那種散亂的眼神中的真正想法。顯然他已經估算出了那柄劍的價值。

劍鞘也不賴,以昂貴堅硬的檣木製成,外表包裹精鋼皮,並以黃銅釘組成精美的圖案。劍鞘上端端正正謄印著我親手所寫的“保家衛國,忠心不貳”八個大字,旁邊是“佈雷西亞公爵蘭特.蕭所贈”十一個小字。

“主公,這柄劍是賞賜給我的嗎?”

我瞥了馬迪爾一眼,非常高興。因為他現在看起來像是已經把什麼蘭妮、希茜全都拋在腦後了。

“不是!”我鄭重地回答馬迪爾。

“你剛收了這些家臣,這是代表你賞給他們的禮物。不過這把劍暫時歸你保管,待你覺得誰更應該佩帶這柄劍時,便賞給他吧。三天后,我還會再賞你一把同樣的劍。”

將長劍連同劍鞘遞給馬迪爾。

“這柄劍的神奇之處是你所想像不出的。試完劍我再去看蘭絲的傷勢。反正以魔導師的實力只要不是生命真的即將結束,很容易以神聖之水恢復健康。走,現在隨我到前院的練武場去,讓你見識一下這把寶劍真正的神奇之處。”

馬迪爾急不可耐地接過長劍,緊緊跟在我的身後。沒有誰能夠忍此時的好奇心,他們都想知道這柄削鐵如泥的寶劍還有什麼奇妙的地方。


來到練武場,馬迪爾握著長劍演練起來。我微笑著說道。

“對劍柄注入鬥氣。”

馬迪爾突然跳起來,狂喜道。

“用這柄長劍可以發出風刃!只用對劍柄灌注少許的鬥氣就可以發出風刃!”

拉庫裏按捺不住了,他沖到馬迪爾面前大聲嚷嚷。

“讓我試試!我現在已經可以發出鬥氣了,讓我試試!”

馬迪爾將長劍交給拉庫裏後遠遠站開。拉庫裏興奮地舞動著長劍,不時發出吼叫聲。

“風刃,嗨!好,又是一個風刃。哎呀,世界上居然有這麼好的魔法兵器!”

看著拉庫裏越來越癲狂,我不得不出聲制止。

“拉庫裏,夠了。把長劍還給馬迪爾。”

拉庫裏聞言真的停了下來,其實我還真沒想到處於極度興奮狀態下的拉庫裏居然還擁有這份自製力。拉庫裏喘口氣,依依不捨地將長劍交給馬迪爾。那種神態令我好笑。他就象為生活所迫,不得已將自己的親生兒子交給別人撫養一樣。

“拉庫裏,你急什麼,一點貴族形象都沒有。送給你的兵器,我也打造好了。三天后公爵就任儀式上,我會發給你的。”

這句話一說,家臣們頓時亂了起來。

“主公,為我打造沒有?我去監視英格蘭尼礦場主和他們的護礦隊,還沒向您報告具體情況呢。”

“拉庫裏都有,我不會沒有吧?”

“主公,拉庫裏是近衛副首領,我可是正首領呢!”

凱森走到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

“主公,其實身為聖騎士,兵器的好壞已經不那麼重要了。不過,給不給我發兵器,那是個面子的問題。我不能在卓索圖族中掉面子啊。”

“靜一靜!”雖然許多武將一身中最大的愛好就是寶劍和良馬,但是我的家臣們也太沉不住氣了。不就是世人眼中難得一見,連矮人名匠也很難製作的極品魔法兵器嗎(矮人與獸人一樣,對魔法的掌握能力遠遜於人類,因而只有等級最高的矮人才能製作出可以被稱為極品的魔法兵器)?

“B級長劍每個武將家臣都有份!”

阿拉卡帶著濃重鼻腔的聲音在我身邊響起。

“主公,我呢?我沒有嗎?”

我奇道。

“你?你也想上前線殺敵嗎?”

阿拉卡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如果主公不想賞我長劍,那麼折算成現金賞給我也行啊!”

以阿拉卡的目前表現的架式推測,如果我不答應他的要求,他馬上就會進行捶胸頓足的表演了。我頗為瞭解阿拉卡的厚顏無恥,但是圍觀的僕從卻沒有足夠的心理承受能力——一個無辜的僕從受到過大的刺激,竟然暈倒在地上。

“這樣好了,以後我製作一些B級長劍,交給你的商業網獨家銷售好嗎?給你10%的傭金。”

看著阿拉卡猶猶豫豫的模樣,我很容易就猜測出他在想些什麼,因而補充道。

“至少為你提供十把這種長劍,夠了吧。”

“夠了,夠了!”所謂至少,意味著可能超過十把。那就說明在這次賞賜中,阿拉卡得到的利益最大。因此他也就顧不得形象問題,抹抹眼睛,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看著眼前的笑臉,再回想阿拉卡剛才垂泫欲滴的模樣,我的心中頓生憐憫。真可憐。看來過不了多久,阿拉卡的精神狀況就會和多明戈有得一拼了。

這時,我聯想起一件事,於是招手讓多明戈走到跟前。

“多明戈,你臣服於我做了極大的貢獻,所以我對你的賞賜最豐。為你的兵團裝備一個大隊的飛行工具。除了武將都有的長劍,我還會賞你一柄魔法杖。你是水系見習魔法師,在那根魔法杖的幫助下,應該可以輕鬆施展出療傷術和冷靜術。”

在多明戈因激動而有所行動之前,我趕緊說道。

“不過你以後不許再抱我的大腿。你不答應,我就什麼都不賞給你。”看著多明戈失望的神情,我壓低聲音補充道。

“如果這種習慣真的改不掉,你可以去抱凱森的大腿,我不干涉。不過,如果被聖騎士踢斷了肋骨,可別怪我沒警告過你。”

多明戈猶猶豫豫地看著凱森,目光閃爍不定。看起來他正在盤算如何能夠抱上凱森的大腿而又不被踢斷肋骨。以聖騎士的聽力,剛才我禍水東移的教唆自然被凱森聽見了,所以他一個勁地對我吹鬍子瞪眼睛。

對男人的媚眼秀不感興趣,所以我趕緊躲開凱森噴火的目光。

“順便再告訴你們一件事。這一柄長劍上沒有編號,因為它是我送給馬迪爾家臣的禮物。”

“三天后發給你們的B級長劍上都有編號,按馬迪爾、凱森、皮耶德、多明戈、凱迪、夏默、拉庫裏、海若的順序每人一把。再後面,還有十二把C級長劍。C級與B級的差別在於它不是魔法劍,但它的鋒利程度並不遜於B級長劍。那十二把C級長劍也有編號,從九號開始,一直到二十號。”

“八把B級劍賞賜給我的直屬武將家臣,十二柄C級長劍呢,就按軍人們立下功勳的大小順序排列,我將親手賞賜給功勳最大的十二位軍人吧。”

皮耶德臉都綠了。

“主公,我的兵團才加入你麾下不久,哪來什麼軍功啊?這麼分可不公平啊!”

凱森不耐煩地說。

“以後又不是沒有立功的機會。佈雷西亞有得是特級礦,主公還可以再製造嘛。”

皮耶德和蘭絲成為我的家臣後,凱森對蘭絲倒是發自內心的尊敬。可能草原邊緣族人對魔導師有一種特別的敬畏吧,畢竟一千多年來從來沒有哪個草原邊緣族人成為魔導師。但對於皮耶德,凱森卻不太客氣。不過皮耶德卻中家臣中唯一不畏懼聖騎士氣勢的人。皮耶德雖然只是黃金騎士,可他是巨龍騎士。皮耶德加上翔龍,其實力並不遜於凱森——除非凱森騎上阿呆或是白雪,別的坐騎全都害怕巨龍的龍息。

西西王被噎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今天是皮耶德的倒楣日,因為希茜的緣故,失去了往日瀟灑的風采;現在又被無視巨龍騎士實力的聖騎士搶白,更加氣急敗壞了。如果再這樣下去,西西王的綽號遲早會改為哼哼王。

別人當主公挺好的,可我當主公怎麼就這麼煩呢?好不容易找到了與多明戈最適合的相處之道,現在又要解決家臣之間爭風吃醋的問題,還要處理他們相互不服氣的難題。

“皮耶德,別說了!最後三個號不按軍功分配,而是按剩下的軍人的實力分配。那些因軍功獲得賞賜的軍人不得參加那三把劍的爭奪。這樣總可以吧。”

皮耶德仍舊有些悻悻然。不過他沒有更好的方法,只好吞咽了一口唾沫後點頭同意。

“安麗絲現在不在。現在大家情緒都不錯,大家都在這裏吃晚飯吧。皮耶德,你來掌廚。”

皮耶德似乎餘怒未消,居然梗著脖子回答。

“我製作亞龍肉的廚藝還勉強。別的食物卻不行。”

“別擔心,我去魔界抓了好多魔獸回來呢。你擅長製作哪種魔獸呢?”

練武場上,顯出一種異樣的寂靜。

過了幾秒鐘,似乎是同時,許多人一起發出驚喘聲。

“魔界?!”
 


 

第四部 第二十八章
 
皮耶德眯著眼睛不能置信地質詢我。

“主公從魔界抓了許多魔獸?!”

蘭僕說過,除了那兩隻火焰獅子,那些魔獸的等級並不高。可是火焰獅子王是娜弗麗的玩伴,而母獅子還得養育獅子王一段時間,都不能宰了吃。換句話說,搞不好我抓回來的魔獸並非上等的菜肴材料。

我不好意思地解釋。

“沒什麼上等貨,有幾隻會噴火的紫青色有點象犀牛的魔獸……”

皮耶德的瞳孔收縮了。

“恐怖蠻牛?……”

從皮耶德一陣紅一陣青的面孔可以看出,這種叫恐怖蠻牛的魔獸肯定不好吃。或許是蘭僕對烹調並不在行,所以給我的名單不太正確。抓錯了不要緊,好在抓回來的魔獸種類挺多,總有適合的。

“還有很大的昆蟲,頭部有點象蒼蠅,大約一米多,身子很長,和別的魔獸打鬥時可以施放削弱魔法。”

皮耶德又呻吟了一聲。

“龍蠅!……”

看著皮耶德頗為英俊的面孔微微抽搐,我突然領悟到自己犯了錯誤。雖然那種叫龍蠅的生物也是魔獸,但它是昆蟲。絕大多數人都對吃昆蟲有著先天性的反感。

我想自己的臉有點紅了。抓回來的魔獸中有象巨大蜥蜴的魔獸,那種魔獸屬於爬行類生物。亞龍也屬於爬行類生物,也許這種魔獸的味道不錯。

“有一種象蜥蜴的魔獸,大約三米左右。它可以噴毒,還可以施展石化術。”

皮耶德大叫一聲“毒蜥蜴!”。他突然沖到我面前,緊緊握住我的肩膀問。

“主公,你……你沒有吃掉它們吧?”

和卡特琳娜相處讓我知道了一件事。絕對不要吃不能保證安全的東西。經歷過那種難以磨滅的痛苦教訓之後,即使比拉庫裏更傻的人也不會再犯同樣的錯誤,何況是我呢?

“沒有,我沒吃。我把它們捉回來是讓你烹調用的,你弄好了我再吃。”

“吃?”皮耶德氣急敗壞地咆哮。

“它們不是用來吃的!”

看到其他家臣的表情,皮耶德突然醒悟。他有些不太自然,降低了聲音可憐兮兮地問我。

“主公,那些魔獸在哪兒?”

“不是用來吃的?可是你這麼激動幹嘛?”我有些迷惑了。就算我白白抓了一群不能吃的魔獸回來,他也犯不著這麼激動啊。

皮耶德輕聲對我說。

“主公,我是提姆比斯特人。”

突然想起了山海經關於提姆比斯特人的介紹。西西王是禦龍者,也就是說他是提姆比斯特某個部落的族長。提姆比斯特人的等級觀念非常鮮明,下位者絕對服從上位者的命令。這樣看來,我擁有了一個部落的提姆比斯戰士!

戰神瑪雷奧菲努斯明鑒!那可不是一般的戰鬥力!笑意,忍不住在臉上流露。

皮耶德打了個哆嗦,他擠出笑容問我。

“主公,你想到了什麼事?為什麼笑得那麼……奸詐?”

奸詐嗎?我只是高興罷了,怎麼會笑得奸詐呢?西西王一點欣賞水準都沒有。

“皮耶德,你想要我將那些‘活’的魔獸送給你?”


為了加深西西王的印象,強調我所擁有的本錢,我特意在“活”字上加重了語氣。強行要求西西王服從我的命令從理論上講是可行的,但不合常理的要求自然會引起反彈。也許受阿拉卡的影響吧,我希望通過交易的形式進而得到西西王對我更多的承諾。

皮耶德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平靜了下來。他盯著我思考了片刻,突然嘻嘻一笑。

“主公,你知道提姆比斯特人最大的優勢在於能夠馴服比自己實力更強的魔獸,使之參加戰鬥。我是你的家臣,所以我部落的子民也自然會為你而戰。恐怖蠻牛、龍蠅、毒蜥蜴都是罕見而且戰鬥力極強的魔獸,如果我的部落得到這批魔獸,主公得到的幫助也會更大!”

罕見的魔獸嗎?在魔界看起來那些魔獸很多,就算不以群為計量單位,但是包圍娜弗麗的魔獸每一種最少也有上十隻啊?

如果不是因為皮耶德最初的表現已經泄了他的底,他剛才的說辭的確很容易說服我。那批魔獸對皮耶德肯定而言極為重要,我不多弄點好處怎麼行?我眨著眼睛,急速地思考著。

無論如果,誇大貨物的成本總是有利的。

“我千辛萬苦去魔界抓那些魔獸回來,唉,真是九死一生啊。”

西西王還在強撐,他雖然仍舊嘻嘻地笑,但臉色已經有些發白了。

“主公,雖然那些魔獸確實很強悍,但是以主公的能力,應該不會有什麼大的危險嘛。況且,你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拍馬屁嗎?可惜不如阿拉卡,這種水準還無法打動我。我哀怨地歎氣。

“皮耶德,你不知道。從人界去魔界有那麼容易嗎?你聽說過有誰去過魔界?那真不是人去的地方!”

拉庫裏沖過來,他揮動著手臂激動地嚷嚷。

“主公,您為什麼去那麼危險的地方?傳說中有魔界和神界兩個地方,誰也沒去過。可是只要聽聽名字就知道,魔界根本不是人去的地方。雖然主公是神魔大人,但您一個人去那種地方實在太危險了!有什麼事,您可以讓我們去嘛。家臣是做什麼用的,不就是為主公排憂解難嗎?!”


我瞧了眼拉庫裏。他雖然有點蠢,有點衝動,可是忠心卻無疑令人感動。

“皮耶德,別看我現在還活著,咳……強行打開空間進入魔界,咳……我向戰神發誓,咳……那絕對不是人力可以辦到的,咳、咳……”

剛才還生龍活虎,一會兒功夫就變成病入膏肓的模樣,這種迅速的轉變令許多人露出迷惑的表情。

阿拉卡自然不在此列,他在一旁猛翻白眼。我猜阿拉卡正在腹誹我蹩腳的談判技巧吧。現在顧不得形象方面的問題了,重要的是不能白白將魔獸送給皮耶德——他多少總得表示表示。

皮耶德一咬牙。

“主公,你將那些魔獸交給我,我願意答應你任何要求!”

無限制的要求!賺翻了。

我忍不住得意地朝阿拉卡擠眉弄眼。阿拉卡則看著皮耶德唉聲歎氣,大有恨鐵不成鋼的意思。

“蘭僕,你帶皮耶德去魔獸那裏啊。唉,九死一生換來的心血……真捨不得啊……”

蘭僕一言不發轉過身。似乎為了不引起別人注意他那微微聳動的肩膀,蘭僕加快了步伐。

皮耶德連忙跟著蘭僕向大門外走去,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回頭問我。

“主公,你最初不是準備吃掉那些魔獸嗎?”

皮耶德已經過早地暴露底牌了,我還怕什麼?

“是啊,我是準備吃掉那些魔獸——怎麼,你想收回剛才的許諾嗎?哎呀,怎麼這麼快就肚子餓了……”

皮耶德用力咬牙,一言不發沖出大門。幾秒鐘後,外面傳來某人發洩的狂嘯聲——還有“砰砰”的響聲,似乎是以頭撞牆的聲音。

我盯著大門出口,露出悲天憫人的表情深深歎了口氣。

家臣,又瘋了一個……

回過頭向家臣們問道。

“你們現在餓了嗎?如果不餓,乾脆等安麗絲回來再吃,好嗎?”

凱森搶先回答。

“我們願意等主母回來了再吃。”

我點點頭,這是意料之中的回答。

“既然如此,我們去看看國師吧。”

來到二樓蘭絲的臥室,他不知正在想著什麼心事,瞪著眼睛望著天花板發呆。

“蘭絲,三天后我的就任儀式正式開始,那時候你能夠恢復嗎?”

蘭絲將目光移向我,眼中的內疚一閃而逝。

“我的傷並不嚴重,三天后可以參加公爵就任儀式。不過,以我目前的身體狀況,可能無法施展禁忌魔法。”

他輕咳一聲,移開目光,似乎在躲避什麼。

“人老了,不中用了。居然被一個白銀騎士刺傷了。”

其實我也很奇怪。雖然說同等級的魔法師與戰士在近距離處於極大的劣勢,但蘭絲是魔導師,而達克僅僅是白銀騎士,應該很難刺傷他才對。達到魔導士一級,就可以根據自身的實力在一定的距離內感應到低級別戰士洩露出的殺氣。念由心生,一個魔導師通常可以在三十米以外就察覺出異常的殺氣。這種距離,蘭絲完全可以布下空氣之盾。以魔導師的實力布下的空氣之盾,沒道理那麼輕易讓達克突破進而得手。也許蘭絲真的太老了,反應已經變得很遲鈍了。

我盡力掩飾著眼中的憐憫,安慰蘭絲道。

“無所謂。只要別人知道我的國師是魔導師,施不施展禁忌魔法其實沒多大關係。你放心休養吧。”

蘭絲看著我,眼中閃過一道異采。他的臉色更加蒼白,也許在一位老人失血之後與他交談是錯誤的選擇,我應該讓蘭絲得到更多的休息。

“國師,你不必想得太多,只管靜下心來休養。”

看到我準備離開,蘭絲咳嗽一聲問道。

“主公,刺殺我的刺客身份查明了嗎?是不是英格蘭尼人?”

我點點頭。這是事實,沒必要隱瞞。

“作為一個英格蘭尼人、一個魔導師,成為另一個國家的國師,看來已經成為所有英格蘭尼人眼中的叛國者了。也許每個英格蘭尼人都想殺了我吧?”

從蘭絲劇烈的咳嗽判斷,那一劍也許刺傷了他的肺。我連忙對蘭絲說。

“國師,你傷到了肺,請不要再說話了。你多休息一下吧。”

蘭絲掙扎著說出他的請求。

“主公,請把所有的英格蘭尼人都驅逐出公爵府,好嗎?”

我為難地瞟了眼馬迪爾,他此刻的臉色看起來比蘭絲還要差。我不由地苦笑。

“國師,你放心休息吧。我答應你。”

得到我的允諾後,蘭絲放心地閉上了眼睛。

蘭絲是老糊塗了還是怎麼的?幸好我剛剛送給馬迪爾的家臣一份厚禮以示祝賀,表現出對那些英格蘭尼人非常信任的態度。要不然,蘭絲這個老糊塗向我提出這種要求,不是迫使與我首席家臣之間產生隔閡嗎?沒想到馬迪爾對部下過於愛護,有時候也會讓人為難。

示意家臣們退出蘭絲的臥室,我最後退出,輕輕為蘭絲掩上臥室大門。

來到一樓,我愁眉苦臉地對樓下等候的法倫說。

“法倫,我又要破財了。國師年紀大了,膽子變小了。這下,我必須賞賜你們的主公一座府邸了。本來我想和馬迪爾擠在公爵府住,以便節約一點錢的。”

法倫是最有希望得到那柄B級長劍競爭者,因而他對我充滿了感激。他向我鞠躬道。

“公爵殿下,我們理解您的苦衷。國師大人雖然是一位魔導師,可是,勇氣是騎士獨有的特徵。只要主公相信我們,即使所有的人都懷疑,我們也無所謂。”

“你的口氣好象是懷疑我不相信你們?”

“公爵殿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原來是紮吉.雷洛公爵的家臣,曾經參加過雙頭河戰役。後來,我們又聽聞殿下率領獸人為家臣遺孤復仇的消息。雖然與公爵殿下處於敵對,可是作為騎士,我們早就被您的表現所征服了。成為您的部下,是我們的榮幸!”

我擺擺手。

“為了表示我的歉意,也為了證明我對你們的信任,再賞賜給你們兩柄C級長劍。”

馬迪爾和親衛們全都是呲牙咧嘴,一副想笑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

身後,傳來阿拉卡的猶猶豫豫的聲音。

“主公,我的家臣達克斯多,……認為您不相信他……”

我回頭橫了阿拉卡一眼,心中罵道。去死!
 

 

 


第四部 第二十九章

明天就是公爵就任儀式了。舉行就任儀式的時候,自然會有閱兵典禮。為了刺激軍人的士氣,等會兒我要舉行授劍儀式。本來我還想對將士們獎賞寶馬的,可惜佈雷西亞產馬很少,稱得上良馬的更少,能夠稱得上是寶馬的……唉……

現在我雖然私人擁有三十多匹良馬,可它們比起閃電至少差了兩個檔次。想要購買吧,阿拉卡用“主公,如果您一定要購買價值一萬枚金幣以上的馬,請先殺了我。”這樣的話來掃我的興,只好打消念頭。卓索圖族倒是有幾匹只遜閃電一籌的寶馬,可是我又不能拿別人的東西做人情。

十月下旬的天氣好極了,秋陽燦爛,涼風習習,真是令人身心愉快得一塌糊塗。

由於皮耶德的兵團屬於預備役兵團,因而目前只勉強募集了五個聯隊,而其他三個兵團則全都滿員。我為軍人提高待遇,吸引了大批強壯的青年人加入軍隊。凱森得了便宜還賣乖,他的兵團有四個騎兵聯隊、一個弓兵聯隊、五個輕步兵聯隊,是實力最強的兵團。可他居然感歎佈雷西亞人不擅騎馬。

訓練場上,聚集著八百多名小隊長以上級別的軍官。由於擴軍的關係,這些人當中有些是剛從十夫長位置上升起來的。他們一個個精神百倍,臉上流光溢彩。

最左邊的,是卓索圖兵團,凱森為之取名為飛熊兵團。飛熊兵團的軍官輕一色的騎著草原駿馬,身披輕質的軟甲,手臂和小腿分別綁著護臂和護腿。走出大草原後,卓索圖人已經獲得了足夠多的精良武器。不過這些軍官的護臂、護腿和軟甲卻是來到佈雷西亞後統一配備的。

挨著飛熊兵團的,是馬迪爾的兵團,馬迪爾為之取名為迅狼兵團。迅狼兵團幾乎每名軍官身上都背著一張弓,他們有一個共同的特徵,就是目光很銳利。

曾經與我並肩進行塞斯遊擊戰的戰士,在四號伏擊戰的殿后戰及雙頭河戰役中犧牲了很多。我對那批劫後餘生的戰士向來有著一種特殊的好感。不過,此時站在訊狼兵團第一排的那個叫休特的軍官卻不在此例。其實我並不是對他滿面虯須,皮膚黝黯的外表有什麼意見。最初,他是老巴頓(馬迪爾的父親)的親衛。雙頭河戰役之後,他象拉庫裏那樣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然後就去投奔了馬迪爾,而且還成為了馬迪爾的第一位家臣。對於這樣的戰士我本來應該特別喜歡的,可是他成為狼牙的隊長後,就變得有些怪了。

他的眼神總是很特別,喜歡瞅著別人的腦袋,似乎在研究什麼。後來我才知道,他是在看不同方向距離的人頭,在目測距離,在算風速,在計算怎麼用弓箭射過去能夠一箭命中頭部。馬迪爾是我軍第一神射手,也不象他那樣瞅得人發怵。不過依這個怪人的戰功,可以得到一把C級劍。

接著,是多明戈兵團的軍官。為了表示對多明戈的親厚,我特許多明戈的兵團可以用猞猁圖案作為軍旗標誌。但願多明戈不至於玷污了猞猁的名聲。其實我還真有些不放心。猞猁是魔獸之王,多明戈敢於用猞猁命名,也算是狂妄了。

最右側的,是西西王的兵團。令人奇怪的是,皮耶德為他的兵團取名為石頭兵團。這支隊伍的人數最少,可是誰也不敢小瞧他們。這支部隊中,有幾隻我從魔界帶回來的魔獸正乖乖地待在主人的身旁。提姆比斯特人真是厲害,才兩天功夫,他們就馴服了那些魔獸。馴服魔獸並非提姆比斯特人的專利,可是能夠如果迅速馴服比主人更強大的魔獸,卻不是普通人可以做到的。據我猜測,西西王之所以讓那幾個提姆比斯特人帶上剛剛馴服的魔獸,是為了爭奪剩餘的三把C級長劍。

台下的軍官們通過自己的長官已經知道,等會兒將會發生什麼事。每個兵團都向我報備兵團中立功的名單和功勳,但是最終得到獎勵的人卻由我來確定。有些軍官在加入我的麾下後沒有參加任何戰鬥,可是他們對於那種一生也難得一見的極品魔法劍有著極大的興趣。他們按捺不住地議論著,想像著魔法劍的鋒利和神奇。偶爾,也有人忍不住表達對馬迪爾家臣的豔羨。

我慢慢走向校台,威嚴地向下掃視一眼。下麵頓時寂靜無聲。

“諸位都知道這個大會的目的吧。”

“知道!”眾人整齊響亮的回答令我滿意。到底是軍官,素質果然很好。

“好,想必大家早已等得不耐煩了吧,那我就直接進入正題!先讓大夥看看獎品。”

我背著手,看著兩名親衛抬著一個較大木箱過來。還有兩個親衛將一個箭靶抬上校台,將它安置在校臺上。抬著木箱的親衛解開木箱上的繩索,揭開蓋板。訓練場上的人明明知道站在台下根本不可能看不清箱子裏是什麼,可是好奇心卻驅使他們踮起腳,探頭探腦地向臺上瞅著。

“第一排能夠催發鬥氣的上來一個。”

結果第一排的三十個人全都沖向樓梯,有的人乾脆七手八腳地抓著校台的邊緣試圖爬上來。看來我下達的命令不太正確。我笑笑,命令後面的人下去。數了數,一瞬間就沖上來七個軍官。

“由於極品魔法劍數量太少,又由於這是第一次頒獎,所以我只將極品魔法劍頒給我的直屬家臣。以後如果立下了大功,我同樣會將極品魔法劍賞賜給你們。”

“你們七個,去箱子裏面挑出劍鞘為青紫色的長劍。”

軍官們忽地圍了上去,從箱子裏挑出B級長劍。還沒等我下達第二個命令,其中一個情不自禁抽出長劍,結果其餘的人也紛紛效仿起來。

待他們抽出長劍後,台下發出嘩的聲音。利刃可以反射出寒光,可是B級長劍因為自身鑲嵌寶石,而我和蘭僕又在加了魔法材料畫了魔法陣的緣故,柔和的光芒在劍身象活物一樣遊動。

“你們將長劍指向那個箭靶靶心。”

雖然有的人並不知道我的用意,但他們全都遵令行事。

“催動鬥氣。”

嗤的一聲,或風刃,或冰箭,或火球,或魔法神箭全都射向箭靶。弄不清這些軍官射得准不准,因為剛才我並沒有注意看。現在,那個倒楣的箭靶已經屍骨無存了。

台下,傳來了整齊的抽氣聲。我樂觀地想。這些軍官的確是訓練有素,連抽氣聲都那麼整齊響亮。

“這種極品魔法劍一共有八把,編號分別為一至八號。現在,按馬迪爾、凱森、皮耶德、多明戈、凱迪、夏默、拉庫裏、海若的順序每人一把。”

雖然說魔法劍發出的魔法都是以鬥氣觸動催發的,真正的能量在於劍柄的寶石。可是性格對魔法仍舊多少有些影響。二號長劍,是能夠催發火球的魔法劍;在我看來多明戈應該學習精神魔法,可是即然他是水系魔法師,所以四號長劍能夠催發冰箭;凱迪少年老成,五號劍可以催發屬於土系的魔法神箭。其餘的,則全是催發風刃。

台下的軍官全都以熱辣辣的目光注視著我的家臣按順序領取極品魔法劍,個別自製力低的則免不了流下豔羨的口水。

“別著急,以後每年的今日都會舉辦一次這樣的大會。如果當年沒有任何戰爭,則只發二十把極品劍;如果只有對內的戰鬥,就發一柄極品魔法劍,外加三十把極品劍;如果有與其他國家的戰爭,那麼獎品中就會有三柄極品魔法劍,五十把極品劍。”

看著這群眼中冒出狂熱神情的軍官,我知道只用言語的煽動就已經足夠了。對八百多個人同時施展精神魔法,我還真吃不消呢。

軍官們超出預料的狂熱情緒令我心生警兆,於是補充道。

“如果與其他國家發生戰爭是因為我國主動挑起的,那麼當年的獎品與沒有任何戰爭一樣!”

不少人露出失望的神情。還好,我總算及時發現了這個紕漏。

當其他家臣將魔法劍收回劍鞘後,軍官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凱森身上。那種熱情的注視,即使是聖騎士也吃不消。凱森無奈之餘只好和別人一樣將魔法劍插入鞘內。

七個軍官仍舊依依不捨地站在臺上,不肯遠離凱森等人。

“你們七個,再從箱子內拿七把劍出來。”

這一次,七把劍出鞘時只是撲面一陣寒氣罷了。雖然劍刃鋒利,手不敢試,可是有前面的B級劍比較,軍官們紛紛露出失望的表情。看來,也許先頒發C級劍才是正確的次序。

“你們拔一根頭髮,扔到劍刃上。”

軍官的激情被重新點燃了。一名少校聯隊長大喊道。“吹毛斷發的寶劍!”說完,他興奮地抽出身邊一名少尉小隊長的佩劍,與C級劍對斫。

我沒有制止那名聯隊長冒失的舉動,僅僅聳了聳肩。凡鐵,哪怕是精鐵,又哪能和玄鐵相比呢?這批C級劍全是蘭僕親手打造的,其等級屬於C+。普通的矮人商店裏,絕對不會有如此鋒利的長劍。

正如我所預料的,那名聯隊長的佩劍應聲而斷。他先是震驚地仔細觀察著手中的C級劍,似乎想找出上面的缺口。可惜他沒有任何收穫。他癡癡地撫摸著劍身,喃喃自語。

“從來沒見過這麼鋒利的寶劍。幸虧我沒有用自己的佩劍試。想必價值三千枚金幣的矮人名匠所制長劍,至少也會留下一個大大的缺口吧。”


無端失去佩劍的小隊長心疼地看著地上的半截劍尖,皺起眉嚷嚷。

“長官,我的佩劍也是花了一百枚金幣買的!”

我笑著揮揮手。

“好了,你們現在都下去。我現在開始念名單。聽到自己名字的軍官依次上臺領獎。”

待七名軍官依依不捨地走下去後,我開始念名單。

“曼德拉。沙龍……”

一些軍官知道自己獲獎的機會很大,可是見識過獎品後,他們全都患得患失起來。這種品質的長劍,只有大城市的矮人商店才會有售。它們的價值至少在四千枚金幣以上。采邑不大的貴族,購買這種等級的寶劍幾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有些貴族非常富有,但是他們參軍是為了獲取榮譽。得到這種謄印著我親手所寫的“保家衛國,忠心不貳”八個大字和“佈雷西亞公爵蘭特.蕭所贈”十一個小字的寶劍,可以滿足他們的榮譽心。

分配的結果是。飛熊兵團三人、迅狼兵團三人、猞猁兵團兩人,我的親衛隊一人。念完名單後,我依次向得獎的軍官發放寶劍。陽光照射在劍鞘上,反射出五顏六色、絢麗多彩的光芒。有的人情不自禁將寶劍抽出來,除了寶劍自身的寒氣外,還反射出耀眼刺目的光。

雖然在戰場上這些C級劍反射出如此炫目的光很不好(偷襲時特別不利,戰敗逃跑時也很容易成為敵人的首選目標),可是此刻為了最大限度地滿足軍官們的虛榮心,我自然只能選擇讓蘭僕將它製造得更炫些。所謂有利就有弊,沒辦法。

臺上台下,欣喜、讚歎、忌妒、羡慕等各種情緒交織在接受獎勵者和旁觀者的心中翻騰。這些軍人眼中,流露出赤裸裸的欲望。

得到我的命令後,那些得到獎勵的軍官高舉寶劍圍著訓練場繞一圈。也許是受到他們得意洋洋的神情所刺激,一些旁觀者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罵罵咧咧起來。

“有什麼了不起!老子剛加入公爵麾下,還沒來得及立功呢。等下次,看老子得一把極品魔法劍給他們瞧瞧!”

“就是!那些得獎的幾乎都是以前就跟著公爵的老人。下一次舉行授劍大會,我非要弄一把。提克,你在發什麼愣啊?”

叫提克的那名軍官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他的眼中閃爍著光芒。

“……哦,我很羡慕他們,不,我很忌妒他們。能夠得到那樣的寶劍,那樣的榮譽,不正是一個軍人一生中追求的目標嗎?不知道我能否擁有那種榮幸……”

“沒有戰爭的話,只有二十個名額。你有把握立下的功勳擠進前二十名嗎?我看,最好還是有哪個國家發動侵略,一下子就會有五十三個名額,那樣把握還大一點。”

“這位老兄說得不錯。但願快點爆發戰爭……”

……

瞧著場下的軍官差不多全都被刺激得熱血沸騰了,我示意展示結束。待得獎的軍官回到原來的位置後,我大聲宣佈。

“鑒於有些人剛加入我的麾下,還沒來得及立下功勳。我這兒還有三把劍。那些沒機會得獎的軍官上臺進行比試,勝利者獲得這三把劍。”

“在這裏,我宣佈一項國策。為了鼓勵佈雷西亞人的尚武風氣,在佈雷西亞境內,禁止私鬥,鼓勵公開的比武決鬥。以後每年都留下六把C級長劍,三把有編號的在軍中以比武的方式分配。另外三把不寫編號,不分軍民,所有人都可以通過比試的方式爭取獲得。因為這能精選出一批武技出眾,並有很強榮譽感的強悍戰士。也可以使民間擁有大量合格的後備戰士。”

“噢!……”

“歐!……”

這些話,令台下的人徹底瘋狂了。他們口中發出沒有意義的歡呼聲。

右手抬起,示意他們安靜。

“如果每個人都想得到這次的獎品因而參加比試,那麼天黑了也打不完。所以,每個兵團由兵團長推薦三人參加比試。我的親衛隊已經獲得了一把寶劍,就不參加比試了。馬迪爾,你們有誰願意自動退出這次競爭?”

儘管馬迪爾遲疑了一下,不過他還是和其他三個兵團長一樣搖了搖頭。

雖然不完全清楚那幾隻魔獸的實力,但是憑感覺可以知道。那個長著三個頭的狗,格鬥實力最弱,可是也達到了劍士水準。那只長著奇怪尾巴的獅子和恐怖蠻牛大概和風劍士差不多。問題在於魔獸都會施展魔法,相當於魔武雙修。能夠馴服它們的提姆比斯特人實力也不會太差。我的親衛隊裏可沒有黃金騎士。

“那麼好吧,你們各自推薦三名軍官分組捉對去訓練場比試吧。不過有一點要記住,如果在比試中令對手喪生,則失去獲獎資格。”

西西王向我走來。大前天他被我騙得很慘,應該會造成很大的人生陰影才對,可是他的臉上仍舊浮現著嘻嘻的笑容。

“多謝主公。你知道提姆比斯特人的傳統吧。我在八年前成為新部落的首領,跟隨我的部落成員大多是四十歲以下的人。他們有闖勁,有活力,可是在原來的部落中卻沒有足夠的魔獸供他們馴服。沒想到你從魔界居然帶回來這麼多強橫的魔獸,你真是我部落的大恩人。早知道有那麼好的魔獸,我甚至寧願與你定下血之盟誓。”

血之盟誓嗎?!我不信!!!

皮耶德見我臉色陰晴不定,笑容更加燦爛了。

“後年是十年一屆的提姆比斯特人總族長競選大會。現在我的部落實力大增,也許後年我就可以成為提姆比斯特人的總族長。”

“現在石頭兵團上場的,是我族中實力最強的三位長老。他們可以同時控制三隻魔獸。主公從魔界帶回來的魔獸真的很厲害,只有那三個長老才能在這兩天就馴服它們。這些新馴服的魔獸和原先的魔獸配合不默契,所以今天三個長老各自只帶來了一隻新馴服的魔獸。”

西西王指著訓練場上的三個長老向我介紹。

“第一長老叫克,他是一位高級魔法師。他剛剛馴服的魔獸名叫恐怖蠻牛,皮粗肉糙,沒有極品武器,很難對它造成嚴重的傷害。恐怖蠻牛可以施展出恐怖魔法,令敵人失去戰意。”

“第二長老是林,他同時也是一個風劍士。林的魔獸是那只體型較小的是地獄獵犬,三個頭可以令它同時施展三個魔法。雖然施展的魔法距離不遠,但是在兩百米的距離內,它施展出風刃、火球、冰箭的威力差不多相當於一具小型床弩。”

“第三長老名叫頓,他擁有高階劍士實力。他的的那只魔獸是蠍尾獅,它的蠍尾含有麻痹性劇毒,被刺中者會立即麻痹,如果沒有解藥,十分鐘內就會喪命。這還不是蠍尾獅最厲害的地方,它最厲害的本領是可以施展出幻影魔法。等級最高的蠍尾獅可以同時幻化成七隻。”

凱森的麾下倒是有黃金騎士,可那兩個人全都已經領過獎了。馬迪爾、多明戈的麾下,最多也不過是高階白銀騎士。面對困難,我自己通常是“知其不可為而不為”。不過軍人如果沒有那種“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的精神,也算不上是一個合格的軍人。

雖然提姆比斯特人可以彌補魔法師的不足,他們越強大對我越好。只可惜,我浪費和西西王簽定血之盟誓的機會。

而且,三把劍的得主也似乎沒太大的懸念了。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08:37
第四部 第三十章
 
整個廣場上鴉雀無聲,只能聽到風吹過旌旗發出洌洌的聲響。對於這種場面,一種自豪、驕傲的感情油然而生。四年前僅僅是伯爵繼承人的我,今天將正式成為佈雷西亞公爵。

得到我的暗示後,多明戈走上前臺發言。

“尊貴的來賓,親愛的臣民們,請記住今天這一歷史上這一光榮偉大的時刻。我的主公,蘭特.蕭,將成為佈雷西亞第十七任公爵。”多明戈來到我面前,恭恭敬敬將代表佈雷西亞國主權力的權杖雙手托上交給我。然後,他回到前臺對著廣場大聲宣佈。

“我,佈雷西亞第十六任公爵,多明戈.馬耐斯,宣佈──第十七任佈雷西亞公爵就任儀式──正式開始。”

隨著多明戈的話音剛落,震耳的歡呼聲和嘹亮的號角聲直沖雲霄。來到佈雷西亞後,我對災民們進行了毫不吝嗇的援助,又進行了若干有利於平民的改革。我相信,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多半是從既得利益者的口中發出的。

戰鼓聲密集地連續敲響,兩側的樂隊舉起一人高的長號,發出了低沉卻極具威嚴的號角聲。隨著號角所組成的軍樂和戰鼓敲響的節奏,從中央大道遠端的一頭,一支支軍隊方陣緩緩向這邊走來。

走在最前面的,是猞猁兵團的重騎兵聯隊。

一個重騎兵的標準裝備是。一匹馬(60枚金幣);一柄單手重劍(10枚金幣);一支長矛(20枚金幣);一副頭盔(10枚金幣);一副連體鎧甲(80枚金幣)或鱗甲(120枚金幣);一面盾牌(20枚金幣)。

幸好佈雷西亞有著豐富的精鐵礦脈,那些精鐵礦的品位非常高,可以直接用於冶鋼。普通鐵礦則只能先出鐵,再成鋼,經過鐵匠對其千錘百煉,方能去除雜質。然而耗費了無數的煤炭和鐵匠大量的精力之後,煉成的鋼材品質也往往不如精鐵礦直接冶出來的鋼。

如果佈雷西亞沒有這些精鐵礦脈,想要裝備一支重騎兵聯隊,最少需要20萬枚金幣。加上這支重騎兵聯隊的裝備,已經超過財政大臣阿拉卡對整個猞猁兵團全年預算的30%。在我的干涉下,阿拉卡最終屈服了。可是在隨後的兩個小時裏,萬分鬱悶的阿拉卡把自己關進辦公室裏,不肯接見任何下屬或是同僚。

將礦場收歸國有的時間非常短,鑄造場的鐵匠們只好日以繼夜地趕工。在公爵就任儀式的前一天,總算將撐門面用的鎧甲兵器全都趕制出來了。

重騎兵全身上下都包裹著精鋼片所製成鱗甲,這種鱗甲的防禦作用僅次於連體鎧甲,但它的重量較輕,而靈活性方面遠遠超過連體鎧甲。重騎兵身披這種用鐵片層疊綴編而成的鱗甲之後,普通的弓箭很難對他們造成傷害。散發金屬光澤的精鋼鱗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光,騎兵們操縱著跨下的戰馬以整齊一致的步調緩緩前進。這些重騎兵頭頂著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的銀色頭盔,在他們的左胸,繪製著象徵兵團主力部隊的金色猞猁徽章。戰馬的身上,同樣穿戴著黑色鎧片綴編而成的戰甲。每個重騎兵的左腰處,懸著一柄單手重劍。在戰馬的右側前方,懸掛著直徑約半米的圓形盾牌,盾的正面用紅漆繪製著猙獰的猞猁圖案。每一位騎士手中全都提著一根三米多長的長矛,長矛的矛尖斜指天空。

威風凜凜的重騎兵每四人排成一排,前後兩排之間隔開兩個馬身,一千人的騎兵大隊綿延著有好幾百米長。整齊排列著的長矛組成了一片由銳利的矛尖組成的緩緩流淌著的河流。

在猞猁兵團重騎兵之後的,是迅狼兵團的狼牙部隊。狼牙部隊現在已經擴充到兩個大隊的編制,但馬迪爾仍然總是對會騎馬的弓箭手實在太少而遺憾。弓騎兵身著輕質的皮甲,僅僅在前胸和後心要害處鑲嵌著兩片鐵甲。弓騎兵身披猩紅披風,在秋風的吹拂下,顯得英姿颯爽。他們的武器是懸掛在左腰的單手長劍和背上的戰鬥弓。由於弓騎兵裝備較少的緣故,他們的陣型排列要比重騎兵緊密一些。兩個大隊的弓騎兵排列出來的長度還不及重騎兵聯隊的一半。

跟在狼牙部隊之後的,是迅狼兵團的一支劍士聯隊。劍士是步兵中最高等級的兵種。正規的劍士部隊成員,起碼是得到劍士協會承認的見習劍士。可惜佈雷西亞國小力寡,在這支劍士聯隊中,擁有見習劍士以上資格的戰士不到三分之一。雖然這支劍士聯隊大多數戰士目前都不能熟練運用雙劍,不過好在現在只是閱兵典禮罷了,因而劍士聯隊的每個士兵都配備裝點門面的一長一短兩隻利劍。

劍士聯隊之後,是另一支足以促使阿拉卡血壓上升的部隊——猞猁兵團的重步兵聯隊。這支重步兵聯隊的士兵全是身材高大的小夥子。如果沒有足夠強壯的體格,是無法承受住包裹全身的厚厚鐵甲的。連體鎧甲是防禦作用最好的防具,它總是騎兵頭疼。正面衝鋒時,如果長矛攻擊的方向把握得不正確,那麼劃出刺耳的響聲後,長矛只能在連體鎧甲上劃出連串的火星,無法真正重創敵人。即使正面刺穿連體鎧甲,臂力不大的騎兵也往往會被強大的反震力震傷臂骨或是手腕。

重步兵使用的頭盔比重騎兵的頭盔簡單一些,這種頭盔遮住臉頰和鼻樑,露出眼睛和嘴。這種頭盔能夠抵擋飛矢,也可以在普通的肉搏戰中起作用。在抵禦騎兵的衝鋒時,重步兵總是將大部分身體藏在近一人高的直立盾牌之後,然後將一把近六米長的龍槍從盾牌的間隙中伸出去。如果說連體鎧甲只是令騎兵頭疼,那麼近六米長的龍槍則是醫治騎兵頭疼的良藥——失去生命後,任何部位都不會再有任何疼痛的感覺。

普通的步兵長矛只有四到五米,而龍槍的長度卻有將近六米。騎兵矛,通常只有三米。想要拉近這三米的距離,往往只能用生命作為代價。重步兵們以他們習慣的陣型排列著,緩緩通過我的面前。那一支支斜指著開空的槍尖,似乎是擇人而齧的猛獸利齒。

等到重步兵從我面前走過後,飛熊兵團的輕騎兵聯隊出現了。卓索圖人對高速飛奔的迷戀之深,遠遠超過了我的想像。原本準備將重騎兵裝備送給凱森的,可是他毫不猶豫謝絕了我的好意,因而讓多明戈揀了個大便宜。如果不是輕騎兵身著統一的皮甲、護臂、護腿,左腕處還戴著手掌大小的腕盾,普通人很難相信他們都是來自同一支部隊的士兵。他們的兵器千奇百怪,有巨斧、雙斧、重劍、雙手闊劍、長矛、長戟,還有釘滿鐵釘的大木棒,系著繩子的大鐵球。不過內行人卻很容易看出他們是同一支部隊的成員,在他們的臉上,全都流露出一模一樣的神情——彪悍無畏。

飛熊兵團輕騎兵聯隊後面的三支部隊,分別是長矛手、劍兵和弓箭手。這些兵種是阿拉卡的最愛,按他的意思,最好是四大兵團全都由這三個兵種組成。事實上,他們的確是每一個國家的主力兵種。

走到最後面的,是我的親衛隊。我的親衛隊有兩個大隊,第一大隊是清一色的卓索圖騎兵,第二大隊則可以用千奇百怪來形容。參加閱兵典禮的,是凱迪率領的第一大隊。雖然第一大隊同樣是卓索圖騎兵,可是他們的裝備與飛熊兵團的輕騎兵大隊有著明顯的不同。他們的輕質鎧甲都是由蘭僕打造而成,據蘭僕說材料裏面加了鉻、錳、鈦什麼的,重量不超過十公斤,其防禦效果卻只略遜於重步兵的連體鎧甲。他們的武器全是清一色黝黑的彎刀,其鋒利程度,相當於C-級武器。在他們的左臂,戴著一個直徑二十釐米的黝黑臂牌。如果不是蘭僕打造了六百套裝備就耗費了他6%的能量,而且也沒有足夠的材料了,我會為全軍都裝備上這種鎧甲。唉,蘭僕這段時間製造武器、製造蟲洞去魔界、加強拉庫裏的戰鬥力,實在是耗費了太多的能量。這個大隊的親衛隊所散發的氣息,除了那種彪悍無畏外,還有一股兇狠的殺氣。他們的人數雖然不多,可是所有的人對他們的感覺都似乎是面對著千軍萬馬。

等我的親衛隊走過之後,觀禮的人都松了一口氣。這時候,一位貴賓席上的客人驚呼一聲。

“瞧,你們看天上!”

多明戈的臉上浮現出洋洋自得的傲慢笑容。這支,便是我交給他的飛翼部隊。雖然整個翼身長達十米、寬超過了兩米,可是由蘭僕製造的輕質材料卻使它的淨重不超過五百公斤。借助無色鑽石為動力,催動畫有飛行術的魔法陣後,它可是載起一噸半的重量在藍天上翱翔。可惜一顆價值達三百枚金幣左右的三級無色鑽石,只能充當飛翼在戰爭期間不到三個月的燃料,這種消耗實在太可怕了。如果不是佈雷西亞自身出產鑽石,別說阿拉卡了,就是我自己也不願意製作飛翼這種戰爭工具。不過英格蘭尼擁有一個皇家獅鷲大隊,而其他部隊還擁有或多或少的獅鷲戰士。如果與英格蘭尼真的爆發生死之戰,沒有空軍太吃力了。況且,飛翼還可以為被圍的城提供空中運輸——與英格蘭尼開戰後,我的城市只能接受被圍城的命——如果不願意投降或被攻克的話。

無論是天空還是地面,巨龍騎士的戰鬥力都是首屈一指的。如果不計巨龍騎士,毫無疑問,地行龍騎士是地面上最強的戰士。雖然精通氣系魔法的魔法師同樣可以飛行,但是魔法師一次只能使用一種魔法,這也就意味著魔法師在飛行的時候,無法進行魔法攻擊。這樣一來,獅鷲騎士則是當之無愧的天空霸主。在許多愛克斯人的心目中,打敗一個獅鷲騎士是他們一生之中為之努力奮鬥的主要目標之一,許多人還為此耗費了一生的心血和精力,但也未必能實現這個令人可在一夜間獲得無尚榮耀名譽的夢想。可惜,獅鷲騎士終將會成為歷史的沉澱——一對一的情況下,獅鷲騎士絕對無法戰勝飛翼。

即使不為飛翼配備魔法師,它自身攜帶的武器也足以擊敗獅鷲騎士。每駕飛翼上都配備了五具諸葛弩——傳說中東方一位名叫亮.諸葛的智者所設計的武器。這種武器的設計圖在東方已經遺失,可是不知道為什麼蘭僕會有設計圖。不過這一點我並不關心,我只知道,一具諸葛弩可以瞬間射出三十六支強有力的箭,獅鷲騎士無法抵擋那漫天的箭雨。諸葛弩唯一的缺點是。將弩中的箭射出去,只需要不到十分之一秒的時間。可是將它們裝填起來,最熟練的弓箭手也需要半分鐘。如果獅鷲騎士不計犧牲,在半分鐘內連續發起五次以上的衝擊,那麼飛翼上的戰士就只能用長矛與敵人進行搏鬥了。可惜諸葛弩的射程比一般的弓箭要短,而且造價過高,不然全軍的弓箭手都裝備諸葛弩倒也是件十分有趣的事。

六十只飛翼分成五隊,以它們較慢的速度從遠處低空掠過。觸發了廣場上一浪接一浪的歡呼聲。

“神跡出現,天佑我國!”

“蘭特公爵萬歲!……”

“佈雷西亞萬歲!……”

……

與佈雷西亞接壤的瑪哈亞公國和塞維爾公國派來的代表均露出擔憂的神色。雖然瑪哈亞有法蘭西斯做保護國,但是鄰國軍事實力上的強大,還是會令他們產生畏懼之感。

此次專門前來參加公爵就任儀式的使者並不多。公佈這一消息到現在,只有十天的時間,有些倉促。距離近的一些小公國派了代表前來,有的使者甚至昨天夜晚才到達。至於大陸三大霸者,則一個都沒有派代表前來參加。鳩格市雖然有許多國家的常駐大使,但是沒有國家元首的確切命令,他們不能以國家的名義向我祝賀,最多只能以個人的名義對我祝賀。

一些及時趕來的使者小聲的議論著,或者是慶倖自己國家明智地對我的公爵就任儀式進行恭賀,或者是談論著那些對於小公國而言過於強大的軍事實力。

瑪哈亞公國的使者首先站起來。

“恭喜公爵殿下成為佈雷西亞之主。我此次前來,除了恭賀蘭特公爵就任國主之外,還帶來另一項使命。希望能夠與公爵殿下簽訂兩國的和平條約。不知公爵殿下是否同意?”

一旁的塞維爾公國使者此時也站起來,對我說道。

“我代表塞維爾公爵恭喜您成為佈雷西亞公爵,我國也願意與貴國簽訂和平條約。”

在這個世界上,實力決定一切。同是公國,實力的差距也是很大的。瑪哈亞的人口只有一百七十萬。如果自身弱小而又沒有強者的保護,的確很容易遭受強者的侵略。塞斯就是悲劇中的一例。

瑪哈亞是法蘭西斯的附屬公國,它與其他國家簽訂條約的效力並不充分。如果它的宗主國法蘭西斯對佈雷西亞開戰,那麼瑪哈亞與我國簽訂的和平條約就會自動失效。不過如果我與英格蘭尼正式翻臉之後,法蘭西斯即使不站在我這一邊,至少也只是看看熱鬧,絕對不會攻擊佈雷西亞。

違背條約,將會受到大陸上其他國家的唾棄。也好,和這兩個公國簽訂和約後,與英格蘭尼爆發戰爭的時候,就不必擔心腹背受敵。

我哈哈大笑。

“你們的建議我原則上同意。明天,你們與我的首相馬迪爾進行細節上的商談吧。”

塞維爾公國雖然人口只有一百萬,卻是真正意義上的獨立公國。屬於亞神族的泰坦巨人,本來應該生活在神界。可是神魔大戰之後,極少數泰坦巨人遺留在塞維爾公國。他們成年後自動成為塞維爾公國的護國戰士。泰坦巨人的強大戰鬥力令三大霸主國也不願輕易挑釁。事實上,我很希望夠與塞維爾簽訂攻守同盟。可惜如果過於心急,往往得不到最好的結果。還是讓馬迪爾他們慢慢處理此事吧。


這時候,夏默悄悄走到我的身邊,輕聲對我說。

“有人自稱是英格蘭尼的特使,他帶著三百護衛部隊出現在鳩格市城外。他要求主公您親自去迎接。對不起,主公。由於我的無能,沒有及時發現英格蘭尼特使和他的護衛部隊。”

“無妨。國家情報安全部門才組建,還沒有完善也是正常的。三百人化整為零太容易了,這並不是你的錯。你去告訴英格蘭尼特使,本公爵目前有要事在身,無法親自出迎。你的態度委婉一點,給他們送去三百人的食水和休息的帳篷,要他們在城外先住一晚。”

看著夏默恭敬離去的背影,我露出一絲微笑。

遊戲,正式開始。
 

 

 


第四部後記

第四部還沒有殺青,作者就象空氣一樣消失了。按以往的習慣,每一部結束後都會召開記者招待會的。這回作者宣佈全體放假兩周,第四部不必召開記者招待會,然後就從這個世界失蹤了。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我撓撓頭,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得其解。

正處於困惑中,夏默悄聲無息地進入了我的辦公室。夏默現在已經越來越象一個幽靈了,他雖然只是個青銅騎士,可是即使擁有黃金騎士能力的人也未必能夠察覺他的動靜。或許是因為主管情報的關係吧,他居然發現了蘭僕的特殊能力,於是纏著我要求蘭僕教了他一種東方的輕功。縱雲梯。這種功夫我也會,可以不施展飛行術和漂浮術,只用鬥氣就在空中停留、移動。

雖然按某種學術觀點看,國主無私事,即使是製造下一代也算是國家大事。不過我可不理這種觀點。我有自己的私事,也有自己的隱私,因而對夏默總是神出鬼沒非常不滿。可他居然振振有詞——情報主管必須盡力隱藏自己的蹤跡,儘量不引起人的注意。

靠!

最近有點煩。佈雷西亞發展得越來越好了,再給我十年,佈雷西亞就會成為繼德克薩、英格蘭尼、法蘭西斯之後的第四大強國。可是為了一個諾言,我卻又必須與英格蘭尼開戰。打戰是好玩的事嗎?儘管我並非絕對和平主義者,也不是悲天憫人的國主,可是打戰真的不好玩。第一次上戰場至今已經有兩年的時間了,無論是自己人還是敵人,看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在眼前消失,總不是一件賞心悅目的事——哪怕是獸人。

可惜還是得打下去啊。

“主公,我找到了封信。您可以看看。”

有關情報的嗎?我抱著懷疑的態度接過這封信。沒有收信人和寫信人的名字,可是字跡卻極為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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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的時候,我總是不願意去想。可是這種情景卻又一再出現在我的夢境。事實上,我已經搞不清那到底是夢,還是我的記憶裏真實發生過的事了。


當那把沾著我的血的利刃刺向你的時候,我覺得時間就在那一刹那停止了。如果真的就那麼停止該多好,可是時間之輪仍舊繼續前進。那把沾著我的血的長劍,終於刺入了你的後背。

是你,用那柔弱的身軀擋住了那柄刺向我的兇器!

終於碰到了你的手,我一把將你拽進我的懷裏。可是,你的臉白了。

接著,我看見你的呼吸開始急促,瞳孔開始擴散。

你就這麼軟軟地倒在我的懷裏。

知道什麼是撕心裂肺嗎?當時我的感覺就是如此,甚至聽得見心裏發出嘎吱嘎吱裂開的聲音。

在你勾起我小指之前,那段時間我的腦海確實是一片空白,唯一的感覺便是。疼!揪心的疼!!無法忍受的疼!!!

曾經告訴過你,我從來沒有哭過。我的父親是個嚴厲的軍人,有時候我懷疑,他揍我的時候是否把我幻想成敵人了。小時候被父親用力地打,我也從來沒有哭過。可是當你勾起我的小指時,淚水卻止不住地奪眶而出。

你問我是否還記得那個約定。我當然還記得!可是我萬萬沒想到,你真的實踐了這個約定,並且是以這種方式!

你是為了救我!你是為了救我啊!

當你勾著我的手指鬆開後,當你紅色的長髮無力地垂向地面後,我終於發出了自懂事以來第一次哭聲。什麼叫柔腸寸斷?當我放聲大哭的時候終於明白了。

依稀記得好象主公過來拍過我的肩,後來的情況就不太清楚了。也許我昏過去了,也許後面的事被我刻意地忘掉了。當我恢復清醒後,他們已經將你葬在你父親的墳旁。

你是我的天使。你也是大家的天使。後來傳來主公率領獸人進入英格蘭尼屠城的時候,我又偷偷躲著哭了。那種事,本來應該由我來幹的。我不明白主公為什麼會代替我做了那種事。

對不起!當時我所想的,就是在塞斯的戰鬥中多殺幾個英格蘭尼侵略者為你報仇。每當出現在戰場時,我總是不懼生死——甚至可以說,我是一心求死。造化總是弄人。我沒有死在戰場上,卻為自己贏得了微薄的名聲——我成了除主公之外的塞斯第一名將。可是我知道,我永遠也趕不上主公!

你是我的最愛,可是我只不過在戰場上以正常的方式為你復仇。你只是主公家臣的遺孤,只是主公家臣的未婚妻。可是主公卻寧願背負人類公敵的名聲,以屠城的方式為你復仇。

你的未婚夫不好,可是你未婚夫的主公卻是最好的。

主公居然找到了她。

當她用那截匕首木柄插我的時候,那種錐心的疼楚又一次產生了。

紅色的長髮甩過我的臉,熟悉的芬芳滲入我的心。

天底下居然真的會有這麼相似的人!火紅的頭髮,湛藍的眼睛,小巧的鼻子,甚至連體香都相似的人!這些其實並不重要,最讓人受不了的是。她當時的穿戴和那晚你穿的居然一模一樣。淡黃色的侍女裝,雖然不是很華貴,卻絕對的典雅飄逸。腳上,是那種女宮們常穿的皮制半高跟鞋。她撲過來的時候,腳上的皮制半高跟鞋與地面磨擦發出與那晚相似的“格登格登”的聲音時,我徹底崩潰了。

用右手撫摸她的肩部——和你同樣削瘦的肩部時,你知道嗎?我的手顫抖的厲害,我從來沒想到過一隻握弓的手居然可能會顫抖得那麼厲害。那時,我好不容易才止住試圖奪眶而出的淚水。

她的溫暖傳遞給我,她的細膩傳遞給我,她的柔弱傳遞給我。一切,都和你一樣。可是,佳人已逝……

我不敢再看她,卻又忍不住看著她。那天發生的事,有些我記得,有些我卻不記得了。我忘了為什麼要鬆開她,好象是主公要求她過去的。但是我仍舊弄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真的鬆開了她,也許,當時我已經精神恍惚了吧。

我覺得自己的心裏在嘎吱嘎吱響,也許,是心又開始裂開了吧。

那種裂開似的疼!好疼……

那種疼,和你離去的那個晚上是那麼的相似。在三百個日日夜夜裏,我幾乎都不敢回憶,只要稍稍觸碰一下記憶裏的那種疼痛,我就會痛苦得無法自抑。從來沒有想過,也無法想像,我居然會再次經歷這種疼痛,那種心裏嘎吱嘎吱正在裂開般的疼痛。而且,我的眼眶也疼,是那種憋著不讓眼淚流出來的酸痛。我想哭,可是我沒有哭。她是你,可她又不是你……

我一直都弄不明白,為什麼之後她再遇上我,就不再試圖用匕首刺我。她不再激動,可是如同純淨的藍寶石一般的眼睛竟然給人以冰冷的感覺。你知道嗎,我對這種冰冷的感覺很熟悉,甚至有一種親切。

主公對我說,剛剛見到她的時候,她毫無表情。現在呢,則換上了冰冷的表情。主公說,他喜歡這種冰冷的表情,因為這至少有一絲活人的模樣。你呢,原來是活潑的,可是在追求你的時候,你也是那麼的冰冷的表情。你們都是一樣,想用那種冰冷掩飾些什麼吧?

你告訴過我。當時你有些喜歡我,因而慌張,因而手足無措,只能用冰冷的表情來掩飾自己內心激動的情緒。那麼她呢?

是因為當時我眼裏有若隱若現的淚水?是稍瞬即逝的憂鬱?

無論如何,我不能再失去你!

下定決心後,我輕鬆了許多。三百多天沉重的心理壓力,似乎一下子一掃而空了。這種感覺,就好象在水中即將溺死的人,重新呼吸到新鮮空氣一般。你是我的空氣,如今,我又能夠自由暢順地呼吸了。

這一次,如果不能重新擁有你,那麼我將擁抱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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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明白夏默為什麼將這封信交給我,因而對他投以懷疑的目光。

夏默的臉上仍然是那種牢不可破的微笑。

“主公,從這封信可以看出,馬迪爾大人出現了認知上的混亂。我知道一個療養院,那裏的環境山青水秀,對馬迪爾大人的身體有很大的幫助。主公,是不是讓馬迪爾大人去休養一段時間?”

無語。

西西王打算與其他兩個人決鬥,夏默又試圖把馬迪爾送進精神病院。為了一個女人,家臣間相互輾軋。這是什麼世道?!

不就是將對未婚妻的愛轉移到小姨子身上嗎?這又有什麼不可以。我才懶得理會那麼多呢。只要馬迪爾不自殺,不戀上我或是我老婆,他愛誰誰!

看到我臉色不善,夏默又交給我一封信。該不會是西西王的情書什麼的吧?我收斂心神仔細一看,原來是作者胡言亂語的一篇隨想類的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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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結束了,可是原先的計畫並沒有完成。而且是那種很多很多草稿中的東東都沒有寫完。沒辦法,看來還是我的文字駕禦能力太差。

四部寫完,居然超過五十萬字了。有些什麼感覺呢,那就是有些難以置信。

最初寫作的衝動,說起來可笑。那時候我不知道什麼小說好看,也不知道還有什麼專門交流推薦的地方。我只知道看點擊排名最前的小說。看著看著,我就鬱悶了。有些推薦榜上的小說,簡直就是時間殺手。雖說這是見仁見智的問題。“我之毒藥,彼之甘露”也是很正常的事。可當時我就不樂意了。

儘管自己確實是那種經常閑得發慌的主,可那也不代表我願意將時間那樣浪費啊?

左右是浪費時間,那麼我乾脆自己寫好了。寫著寫著,不知不覺就有這麼多了。

看到讀者們喜歡偶的劣作,心中欣喜不已。總推薦排名幾乎每天都在進步(誰還沒有虛榮心啊?),可是總收藏排名卻偶爾退步(總數在進步,可是相對別人的進步,總排名卻偶爾會有退步)。有的讀者在留言中號召將點擊弄上去,我高興之餘,卻只能苦笑。《大帝傳》的書名是我自己起的,不吸引人不能怪別人;小說前幾章比較平淡,不吸引人也不能怪別人。所謂“自做孽,不可活”。就是指我了。

現在,我已經嘗了文摘的苦頭了。與塞斯公爵結合問題倒還其次,問題在於豬養肥了就該殺掉。可是我養肥了好多豬都無法殺,真是令人鬱悶啊。還有,第四部中有若干讀者加入,如果在小說中卡嚓掉這些驕兵悍將,他們沒准就會真人PK。我的身份一定要列入S+++++級保密文件!

第五部與前面的風格會有些許不同。應該說,大陸爭霸戰是從第五部揭幕的。在整個第四部裏,蘭特的初戀情人伊莉和他的小“表妹”都沒有出現。不過在第五部裏,卡特琳娜將會以戰將的身分登場。至於說伊莉,從她的性格分析,為了塞斯她是不會趟這種渾水的。

蘭絲質疑卓索圖部落有一名聖騎士、兩名黃金騎士,其實力是否太強。我是這麼考慮的。越是人類難以生存的環境下,越能煆煉出強悍的人。明未有“滿人過萬不可敵”的說法,這並非完全是士氣的因素。某個部落的蒙古人將剛出生的小孩放在井邊放一夜,活下來的才繼續撫養。這種情況下,這個部落的人體質自然非常好。人種優劣不好說,但進化論總是正確的吧。補充一點,卓索圖部落並不比一個獸人部落戰鬥力強,因為獸人可以狂化。至於說英格蘭尼為什麼不極力拉攏卓索圖族人,反而對待他們非常不公平,這也好解釋。明政府搖搖欲墜的時候,有人想要和滿人議和,可是這種想法被槍斃的根據是。滿人是蠻人(並非歧視,僅僅引用罷了。),不配……

至於說飛熊兵團並非由純騎兵組成,我也很頭疼啊。並非騎上馬就可以成為合格的騎兵。一下子補充六千騎兵,哪那麼容易。所以只好以步兵、弓箭手濫竽充數了。飛熊兵團以後會去草原徵兵的。

另外,又有讀者發貼說。很久不看《大帝傳》了,因為前言就交待過蘭特與伊莉最終不會大大方方地結合。

真是叫人心力憔悴啊。我對愛的理解是什麼呢?其實是很混亂的。我是70年代出生的,年紀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離進入而立之年也不是一件很遙遠的事。雖然我總覺得自己有些幼稚,女朋友也強烈要求我成熟些,可是性格如此又有什麼辦法呢?我不相信虛幻的愛情(不愛任何外在因素影響的愛情,不受外貌、學識、地位和財富影響),但我希望愛情不要受太多外在因素的影響。將戀人的感情放在次要的地位考慮,我認為這不合適。所以一開始設定伊莉這個角色的時候,我並沒打算讓她與蘭特結合。

有時候,我甚至想過寫兩個版本。可是考慮到維持一個版本就很吃力了,寫兩個版本那還不心力衰竭?

第五部至少會有三個新的主要角色加入。日月雙星。另一個,先保密。

補充兩件事。一、我在一個自己喜歡而人數不多的網站偶爾提前上傳,有的網站從那兒轉載,可是起點的版本才是最終版本。二、轉載《大帝傳》的網站我經常去逛逛,可是有些網站我沒註冊,或者註冊後密碼又不見了。讀者的留言我喜歡看,可惜有些網站無法回。

老規矩,寫完一部要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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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舊無語。

難道夏默對“養肥的豬”這類詞敏感?我是《大帝傳》的主角,自然不操心這類問題。可是夏默對於頭上懸著的達摩克裏斯之劍非常反感。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呢,總不能把作者幹掉吧?雖然作者手無縛雞之力,可是幹掉作者這種想法也太瘋狂了。如果《大帝傳》寫不完,我怎麼成為統一大帝呢?

不過話說回來,作者忒不仗義。說好了佈雷西亞組建六大兵團,我自己帶兩個的。結果只是沒按時送紅包,他就把我的兩個兵團卡嚓了。臣強主弱,可是大大的隱患啊。

也沒有太好的辦法,只好等西元2004年4月1日作者上傳的第五部怎麼寫了。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10:29
第五部 第一章
 
風,仿佛凝固在空中。地洞裏很悶熱,令木力非常煩燥憤怒。他盡力克制著自己沖向史多普城門砍殺城門衛兵的欲望。因為木力知道。違背了魔王的意志,哪怕最終攻克了史多普城,哪怕他是阿塞拜部落首領。等待他的,除了被砍頭外沒有其他的可能。

英格蘭尼北方最前線有兩個城市。在是派克行政省的是克魯要塞,另一個是潘朵拉行政省的斯多普城。這一個要塞一座城市象兩顆巨大的獠牙死死鉗住獸人南下的通道。

三天前,魔王大人命令徵集一萬獸人準備進攻人類。上一次,另一個魔王大人帶領他們攻進人類腹地進入了繁華的城市。這一次,不知又會有什麼樣的驚喜。

在木力簡單的腦袋裏,弄不清為什麼會有兩個魔王大人,可是他絕對不會懷疑現在這個魔王大人的真實性。

透過可怕的面具傳出來的命令,總是帶有類似金屬摩擦的聲音。自遠古以來,獸人噩夢般的記憶一代相傳一代,烙在他們的靈魂深處。那種帶著金屬摩擦的聲音,哪怕只是輕輕的一哼,也會令獸人們害怕得渾身發抖。

木力與第一個魔王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之後,漸漸減去了不少畏懼之心,甚至敢在魔王面前放聲哭泣。可是他對現在這個魔王的畏懼,卻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木力甩甩頭,將莫名的恐懼從簡單的頭腦裏趕走。他聽到自己的心臟在狂跳,血液在沸騰。天色,即將暗下來了。史多普北門口的衛兵準備關上城門的時候,他就可以率領著桑讓和九十三名勇士衝殺出去了。城門衛兵從開始準備到真正關上城門大約需要一分鐘的時候,可是木力此時與那些衛兵的距離,僅僅兩百米左右。

昨天深夜,木力他們在道路旁悄悄挖了一個很大的坑,一個足以容納一百個獸人的大坑。為了避免獸人在一天中的等待中不耐煩,木力等人吞食了不同的藥物。吃了那種毫不起眼的藥物後,其他九十三名勇士頓時進入了香甜的睡夢中。而木力和桑讓卻在這個大坑裏神志清醒地等待了整整一天,沒有沖出去屠殺那些弱小的人類。而且,那九十三個獸人在睡夢中居然沒有打鼾。

九十三名勇士似乎在半個小時前同時清醒了過來。這些人,都是部落中最強悍的徒步戰士。為了完成這次任務,木力把他們全都帶出來了。

透過狹長的觀察縫,一百八十九隻眼睛(木力的在上次進入人類腹地時失去了左眼)閃爍著興奮的光芒,貪婪地盯著史多普城北門那十幾個人類衛兵。

蘇嗚……

北面,傳來獸人獨有的號角聲。北門的衛兵正懶洋洋地準備關上城門,這一聲號角,令他們突然感覺時間仿佛重重撞擊在一面凝固的風牆上。在這個時候,正是每個人都最鬆懈的時候,沒待他們回過神來,九十五條高大的人影似乎淹沒了整個大地。比起那種似乎能夠遮住夕陽的巨大身影,更令守城士兵害怕的是。獸人們在衝鋒之時發出怒海般“嗷嗷”的附和之聲。

一名老兵打了個冷顫,他手中的長矛幾乎墜落在地上。他絕望地大叫。

“獸人,獸人!”

人類士兵並不歡迎這群不請自來的客人,但木力毫無身為客人那種不受歡迎就應該趕緊離開的覺悟。躍出令人憋氣的大坑後,木力發出一聲裂雲碎雨的激昂長嘯。

現在,又可以殺人了!

一瞬間,城門口的衛兵突然覺得沉靜如水的大地似乎猛烈沸騰起來,獸人們雄勁剛猛可怕的腳步聲,搖天憾地,狂風暴雨般襲卷而來,在眼前這片澀澀灰蒙的大路之上傾瀉奔逐著。

一個戴著準尉軍銜的年青貴族大聲命令。

“報警!快報警!敵人只有一百多,我們撐幾分鐘就會有援兵了!”

絕望的老兵以憐憫的眼神看了年青的貴族一眼。下位貴族改善自己的生活,提高自己門第最好的方法就是參軍。可是眼前的這位年青貴族,看起來已經沒有那麼好的命了。老兵握緊手中的長矛,矛鋒慘厲而青白,泛起一層淡淡的浮光。對他而言,生命最有力的保障,不是援兵,也不是戰友,而是手中的武器。

老兵注視著沖在最前面的那個獸人。那個獸人的模樣與人有些相似,那張猙獰並且長著毛的醜臉讓人不敢恭維,他身高大約有二米四以上,穿著一副有些走樣的銀黑色的重裝鐵甲。老兵知道,獸人當中能夠穿上鎧甲的,往往是最強悍的戰士。老兵眯著眼睛看了看,更加絕望了。那個獸人的頭上戴著象徵部落首領的頭飾。與人類不同,獸人首領毫無疑問是部落中的第一勇士。老兵的目光移到身邊一個瑟瑟發抖的年幼士兵的身上,他被領頭獸人手中不住晃動的巨斧嚇壞了。那兩柄巨斧的刃面接近半米,在陽光下閃著森森寒光。

老兵最後環視了這個小組的隊員,許多人失血的臉上表現出僵化的驚栗。這是看這些朝夕相處了半年以上的隊員最後一眼了。憑藉豐富的經驗,老兵心裏明白。一個獸人首領已經足以擊殺整個小組的成員,何況獸人首領的身後,還跟著同樣猙獰的九十多個獸人。

歎息一聲,老兵將手中的長矛握得更緊了。

撲——一蓬熱血迎面飛濺在老兵的臉上,在巨大的震憾之中,老兵的眼簾裏出現身旁一個戰士在狂嘶之中倒下的景象。

速度太快了。老兵在心中發出絕望的歎息,握著長矛狠狠地向那個正沉浸在快感中的獸人刺去。

“穩住,穩住,並排守在城門口,別讓他們……”

後半截話,隨著年青貴族飛起的半截頭顱而消逝。不過,活著的人都明白年青貴族後半截話的意思,年青貴族生前所擔心的的事正在發生。沖到城門口的獸人正在用粗重而鋒利的武器砍著門口的鉸鏈。

“我還沒有死嗎?”老兵惶恐地想著。他趁著一個獸人正開心地砍殺了另一個士兵,將手中的長矛刺傷了那個獸人的大腿。老兵最後的一個念頭是。我居然犯了這樣的錯誤,一個老兵居然會犯下這種無法原諒的錯誤!我不該忘記刺傷獸人的大腿幾乎不損傷他們的戰鬥力。

……應該刺獸人的頭或者胸部……

木力砍倒了城門口最後一個站立的老兵,咆哮著下達命令。

“砍斷城門的鉸鏈,砍斷吊橋的索鏈!砍!給我砍!!”

獸人們忠實地執行著首領的命令。他們除了喜歡將鋒利的刃斫進血肉之外,也同樣喜歡破壞人類的建築物。

史多普城北門,一群獸人開始了他們隨心所欲的破壞。不過他們為所欲為的行為很快就受到了干擾。

由於需要草原的馬匹,史多普城不是一個要塞,而是一座城市,一個與大草原有著相當密切聯繫的中轉站。這並不意味著,英格蘭尼北方兩大門戶之一的史多普城,其士兵會比克魯要塞的士兵戰鬥力要差。不到半分鐘的時間,北門內城處已經聚集了數百士兵。聞訊而來的士兵有些惶然,這不是他們所能夠理解的情況。誰也不曾想過,戰鬥力強大的獸人沒有撲向正在集結的人類士兵,而是專心致志地破壞城門!第一批到達北門的戰士當中,有一名上尉大隊長,士兵們在他的命令下開始了有組織的進攻。

英格蘭尼人並不想在狹長的通道內與獸人進行肉搏,在上尉大隊長的命令下,弓箭手開始向獸人射擊。

沒有沾上毒素的箭頭只是微微困擾了獸人。幾名被射傷的獸人嗥嗥大叫著準備沖進人類士兵當中的時候,木力大吼一聲。

“豎盾!”

聽到這個命令後,帶著盾牌的獸人連忙走到最前面,豎起了兩米多高的巨盾。獸人並不熟悉如何使用盾牌這種防具。有的巨盾交錯在一起,有的巨盾之間卻出現長達一米的空隙。某個又被射的獸人怒嚎一聲,即將失控。這時候,木力以獸人語低聲說了句什麼,所有的獸人都象著了魔似的既興奮又顫慄起來。木力說的那句獸人語,是神魔大戰中獸人常常高呼的一句話。“魔王萬歲。”

看到獸人居然死守著城門口不肯進攻,上尉大隊長心裏充滿了恐懼。他甚至懷疑面前並不是獸人,而是一百多個化妝成獸人的人類。正在進退兩難的時候,史多普城代理城守戴瑪克的出現解救了他。

戴瑪克看著眼前的部隊,大聲命令。

“持盾劍手小隊前進。如果不消滅敵人就逃回來,按逃兵處理。重騎兵列隊預備!”

在這種近十米長的狹長通道中,對付獸人最好的的兵種是重騎兵。可是重騎兵必須成佇列成能形成足夠的衝擊力,現在趕過來的重騎兵並沒有排列好隊形,有的人甚至沒有穿戴好盔甲或是頭盔就匆匆地跑來了。只有最先到達的持盾劍手已經排成了整齊的佇列。

戴瑪克暗歎自己的不幸。原來的城主因為拒絕接受一項上級的人事命令因而被調離,因而戴瑪克被臨時任命為城主。原本以為是一件好事,卻沒想到剛上任四天,就碰上有這麼糟糕的事發生。

那種一手拿著短劍,一手持著廉價的藤制或木制盾牌的持盾劍手,並不能克制獸人。可是目前這種情況,只好犧牲他們贏得一些寶貴的時間了。

幾乎每個持盾劍手都在流著冷汗。他們體驗著震顫靈魂的死亡恐懼,同時也在咀嚼著刻骨銘心的痛苦記憶。他們願意站在城牆上扔下巨大的石塊,也願意用長劍居高臨下地刺著那些頭上冒著血、痛苦嚎叫的獸人。可是他們絕對不願意正面與這些高大威猛,蠻暴頑強的獸人相抗衡。

木力望著排著參差不齊隊形沖過來的持盾劍手,興奮得渾身顫慄。可是木力不敢擅自離開城門口。魔王大人對他的命令是。如果離開城門口,就活剝了他的皮。

一股股灼熱的戰鬥衝動刺激得獸人粗大的神經,木力感覺體內似乎被火灼燒一般,這種灼熱甚至可以令他忘記被剝皮的恐懼。可是木力無法忘記魔王大人的命令——那種帶著金屬顫音的命令。

“霍克,你率領五個持斧者原地防守。不許前進半步!”

“三十名持盾手按魔王的計畫,在霍克身後排成五層防線,一步也不許後退!”

近了,更近了。

“叮。”

劍與斧在空中猛烈地接吻,雖然劍的主人絲毫沒有那種願望,可是劍還是按著所謂的物理規律劃出一道淒麗的抛物線,落入人群之中。霍克迅速劈出第二斧,失去長劍的削劍手來不及以盾護身,他的整個身體被削成兩片。地上,一股激蕩的血水伴隨著紅色的、黃色的以及白色的漿狀物質,悄然流淌。

與第一個喪命的削劍手並排站立的一個戰士,看了看剛才還與他相互鼓勵的戰友,現在成為兩片冒著血紅液體的肉體,翻出一個白眼迅速地擺脫了恐懼的折磨——他幸運地在瘋掉之前昏倒了。

第一排的另一個戰士就沒有昏倒的戰友幸運了,他完全茫然了。可惜在獸人簡單的思想中絕對沒有憐憫這種念頭。

“既然不加反抗,那麼就更容易砍掉他的頭。”這是獸人對於戰士發呆這種情況唯一的感悟。

甚至沒來得及發出尖叫,這個戰士的腦袋沒有與身體打任何招呼,就擅自離開了身軀。飛向天空的頭顱,引發了其他戰士恐懼的尖叫。失去了煩惱的身體,轟然倒地。也許是在遺憾著什麼,無頭的身體在地上微微抽搐著。

一個穿著武官候補服的中年人無聲地出現在狂暴的獸人面前,在這混亂的時刻,他手中的長劍對準霍克的心臟刺去。
 
 

 

第五部 第二章

如果說人類的格鬥技大多通過學習和訓練得來,那麼獸人的格鬥則更多是出自於本能。巨斧在霍克的手中就象一根輕輕的木棒那麼靈活,他的手腕一翻,駕住了候補武官偷襲的一劍。

“福萊!”獸人巨吼一聲,差點把附近士兵的耳朵震聾。在斯多普城服役了二十多年的候補武官略通獸人語,他回憶有限的獸人辭彙,想弄明白霍克在喊些什麼。但霍克並不給候補武官更多的時間,巨斧化作一道銳利的寒光以難以想像的速度劈向他的腦袋。

中年人已經為英格蘭尼服役了二十多年,顯然他還想將服役的年限維持得更長些。這種意願的前提是不被眼前狂怒的獸人砍死。幾乎是出於本能,候補武官抬起左臂上的盾牌護住自己的頭部。

巨斧狠狠地砍在老兵的鋼制護盾上,幾道深刻的裂紋宛轉扭曲,那霸道的撞擊力勁使他瞬間失去了對左臂的控制能力,他仿佛聽見骨頭斷裂的聲音。

順著巨斧巨大的衝擊力,候補武官的身軀向後滾動,脫離了巨斧的殺傷範圍。

“福萊!”獸人仿佛受到污辱一般,又發出一聲巨吼。霍克惱怒地舉起巨斧向老兵追來。

木力急忙對其餘五個獸人再次下達命令。

“原地防守,不許追擊!”

也許魔王能夠完全控制好部隊,但作為部落首領,木力並不認為霍克會聽從命令退回來。

中年人恍恍惚惚站起來,下意識地向後退。他突然想起那個獸語單詞的意思。蒼蠅。

中年人搖搖頭,盡力將眩暈感從頭腦裏搖出去。他自嘲地想。那個可怕的獸人殺一個人,的確猶如拍死一隻蒼蠅。幸虧一個月前成為候補武官,可以擁有鋼制盾牌。如果盾牌仍舊是藤制或木制的,自己這只蒼蠅真的會被獸人拍死。

持盾劍兵小隊長及時對戰士們的士氣進行鼓舞。

“一起上,一起砍他!他只有一個人!”

意識到可以以眾淩寡,士兵們竭力鼓起陷入穀底的勇氣,拼命用手中的短劍刺向獸人。

一個人的運氣不會總那麼好。躲過第一擊的候補武官最終被霍克追上了。獸人巨大的身軀在追擊他時溶入了人群之中。

擁有風劍士實力的霍克,無論是體力、爆發力、腕力還是抗擊打力都遠遠高於身邊的人類士兵。

“福萊!……福萊!……福萊!……”

被士兵包圍的霍克,每次大吼一聲福萊,都有一種心滿意足的感覺。由於數量對比實在過於懸殊,數不清的蒼蠅在霍克眼前飛來飛去,將他刺了好幾劍,不過霍克毫不在意。因為這種不斷殺戮的感覺實在太美妙了。

斧刃,可以將敵人劈成兩片。

另一面,可以將敵人砸成肉醬。

有時候實在來不及,一腳踹去,可以將面前敵人的胸部踹得深深的凹陷下去。

“嗷!”

獸人以自己為中心揮舞著雙手巨斧橫掃一圈後,突然高昂起頭嘶吼。身上的肌肉發酵般快速膨脹,青筋象扭曲跳躍的蚯蚓,在表皮上馳行奔竄。此時,獸人特有的淡綠色的皮膚開始發紅。

“狂化?……”

中年人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唇,微微顫抖的語調說明擁有二十多年兵齡的老兵此時感覺到恐懼。在這二十多年中,中年人參加了不下六十次與獸人的戰鬥,也曾經親眼目睹過十幾次獸人狂化。候補武官已經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了,因為近距離接觸狂化獸人,其結果往往是被瘋狂的獸人所殺死。再過三天就是這名老兵四十歲的生日,可是候補武官已經悲哀的確定自己無法活到四十歲了。

獸人血腥猙獰的臉上,閃耀起無法形容的詭異狂態。

趁著霍克狂叫的時候,一個勇敢的持盾劍手捨命撲向霍克。中年人突然覺得眼眶有種腫漲的感覺。彪悍的勇士以盾護頭,連人帶劍向霍克撲去。這種策略不能說錯誤——假如那張盾牌是一面精鋼所制的盾牌,而不是那種普通的藤制盾牌。

雙手巨斧不僅將藤制盾牌劈開,勇士的身體也頓時成為兩截。

“這……才是狂化獸人真正的實力嗎?……”

戰友的鮮血濺在中年人的臉上。感覺到臉上溫熱的液體流淌,他咀嚼著絕望者的酸苦。

左臂已經完全沒有知覺了。候補武官舉起短劍刺向霍克,嘶叫一聲。

“老子不怕死!”

如果同是人類,敵人或許會露出嘲弄的神情,因為實力相差畢竟實在太大。可是霍克滿是狂態的臉上,卻閃出一絲驚訝。沒想到這只一直逃跑的蒼蠅,居然會選擇在他狂化之後選擇前來送死。

戰鬥的本能,使霍克沒有花更多的心思。弄明白敵人為什麼會出現這種異常舉動,並不是霍克所擅長的事。霍克以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將巨斧化作狂暴的流光,砍斷了中年人的脖子。

持盾劍手們的士氣完全崩潰了。身後是散發死亡氣息的執刑隊,然而持盾劍手們卻寧願死在執刑隊手中也不願死在狂化的獸人手中。這樣,潰散的持盾劍手和霍克一起跑向第二梯隊的長矛手。懸殊的人數對比足以將霍克整個人淹沒,可是持盾劍手們抵禦不住對死亡的恐懼,放棄了戰鬥意志同時也放棄了他們自己的生命。

霍克開始輕鬆地殺死那些毫無鬥志、只顧逃命的敵人。幾名落在霍克身後的士兵,無助地看著前面飛奔的同伴和發狂的霍克,眼中流露出絕望的神情。一個年紀幼小的士兵渾身顫抖,突然哭泣起來。他扔下盾牌和短劍,蹲在地上嗚咽。

“媽媽……媽媽你在哪兒,我要回家……”

哭泣聲鄂然而止。木力大步跨上前去,將哭泣的士兵一斧砍為兩截,然後又將那幾個毫無戰意、渾身顫慄的士兵一一處死。完全這些任務後,木力意猶未盡地舔舔嘴唇,心安理得地退回到獸人的防線之後。

擁有風劍士實力的霍克,簡直痛快得不得了。沖在潰逃的士兵中間,前後左右全都是敵人,隨便怎麼砍都能殺人!

代理城守戴瑪克皺了皺眉,下令。

“長矛手散開,弓箭手放箭!”

長矛手向兩旁散開,露出站在五十米以外的弓箭手。一時之間,無數道流矢帶著嗚嗚的聲響,以令人窒息的濃厚密度,射向霍克。在這種情況下,大多數受害者都是持盾劍手。

狂化的霍克無法進行細緻的思考,在這種情況下,他完全依靠祖先以鮮血換得的戰鬥本能。霍克不再傷害身前的肉盾,而是緊緊地跟隨在肉盾之後。

如果肉盾不是由持盾劍手組成,在這種近距離的攢射下,霍克多半會身負重傷。不知是肉盾的保護還是急速飛舞的巨斧擊飛了大多數射向霍克的飛箭,他的身上只受了三處箭傷。

發出一聲憤怒的吼叫,霍克一個急躍,撲向令他討厭的弓箭手。

幾乎沒有近戰防禦力的弓箭手驚恐四散。戴瑪克大聲命令。

“重劍武士出擊,出擊!”

所有的重劍武士,都是劍士以上級別的戰士。每一個重劍武士都只有一件武器。超過二十公斤的重劍。這些重劍武士是史多普城的精銳,是唯一能夠在平地上與同等數量獸人對抗中佔優勢的戰士。重劍武士,是絕大多數普通劍兵心中的偶像。

霍克野蠻可怕的瘋狂殺屠,早已將重劍武士刺激得血脈賁張。得到命令後,剛剛到達的重劍武士化作一股狂飆,殺向這個孤身一人沖進人類陣地的獸人。

巨斧與重劍相擊,發出可怕的撞擊聲。最前面的重劍武士虎口震裂,向後滑行數米,在地面上犁出一道長長的痕跡,終於擋住了霍克狂野的一擊。

“嘩耶!”

宛若一道淒厲閃電,劃破了長空,整個史多普城都聽到了霍克的這聲唳嚎。所以與獸人戰鬥過的士兵都知道,這個詞的意思是“痛快”。

霍克象幽靈般不停地在重劍武士當中翻騰。混戰的人群中,不時濺出刺眼的鮮血,偶爾,會有瀕死的重劍武士發出呻吟聲。

重劍武士的確是史多普城最精銳的戰士,他們即使是身負重傷,也沒有發出慘叫聲。可是風劍士狂化後,其戰鬥力已經不能簡單地用恐怖來形容了。重劍武士是普通步兵心目中的偶像,可是已經有五名重劍武士完全失去了戰鬥力,霍克仍舊在重劍武士中盡情地殺戮著。

一旁監戰的戴瑪克眉頭皺成川字。他已經意識到自己犯下的巨大錯誤了。浪費了太多時間。

早知道會是這樣,還不如多等一會兒。將持盾劍手派上前去騷擾,不僅沒有影響獸人砍斷絞鏈,反而是這個狂化的獸人沖進內城門口。這種情況下,重騎兵無法在遠處開始發動衝鋒通過內城門口,那樣,就無法發揮重騎兵真正的戰鬥力。

地面,隱約震動。經驗豐富的戴瑪克知道,遠處正有一支迅速移動的部隊向這裏逼近。如果不能在三分鐘內重新奪回城門,史多普城就逃脫不了被獸人攻佔的命運了。身邊,已經聚集了幾個魔法師。目前這種危急的情況下,為了將這個獸人殺死,也許應該不計犧牲!

戴瑪克看了看剛剛趕來的魔法師,他的目光在兩名魔法師之間遊移著。五秒鐘之後,戴瑪克終於下定了決心,他對一位魔法師說道。

“尊貴的魔法師大人,請您施展魔法將那個獸人殺死好嗎?”

魔法師微微顰眉。

“那個獸人與士兵們混在一起。想要殺死那個獸人,可能會誤傷旁邊的士兵。”

戴瑪克用力地揮手用來加強自己的語氣。

“獸人大部隊馬上就會趕來了。如果不將門口的獸人殺死,重騎兵無法發揮最大的殺傷力。快些,不然來不及了。”

這名受到城主委託的魔法師穿著一身潔白的魔法長袍,在長袍的左胸處用銀絲繡著史多普城的城標,這是史多普城的次席魔法師的身份證明。魔法袍的領口有一條淡黃色的絲巾,這條絲巾對角交叉,分別套入絲巾扣,繞到頸後打成結。絲巾完全遮住了魔法袍領口處繡著魔法師協會規定代表魔法師實力的圖案。不過,包括戴瑪克在內所有的史多普人都知道,史多普城的次席魔法師是一位實力高強的魔導士。遲疑地點點頭,次席魔法師對旁邊的四個魔法師說。

“為我提供火系魔法力。”

在次席魔法師的身旁,是令戴瑪克猶豫不決的史多普城首席魔法師。在他左胸處,用金線繡著史多普城的城標。他已經有六十多歲了,可是聽到次席魔法師的命令後,首席魔法師沒有提出任何反對的意見或是不滿的聲音,開始以咒語召喚火系元素。

次席魔法師開始旁若無人地念那冗長的咒語。咒語是以神語組成,除了魔法師外,懂得這種語言的人極少。

戴瑪克年幼時曾經學過魔法,浪費了三年時間後,他發現自己在魔法方面幾乎沒有成就,卻對格鬥卻有一定的天賦。戴瑪克吃力地聽著那位魔導士所念的咒語,只聽懂了其中一部分。

“……火神,請允許我借用您無窮力量的一部分,耀眼的光芒將在此燃燒,燃燒敵人的一切吧,地獄烈焰!……”

大地開始燃燒,大部分的重劍武士都處於地獄烈焰的攻擊範圍之內。遭受意外灼燒的武士發出慘叫,幾個正在燃燒的重劍武士一邊大聲地嚎叫著撲打著身上的火,一邊盲目地從火場中逃竄出來。成為焦炭的恐懼,令這些精銳戰士也克制不住發出了嘶喊。

正當戴瑪克準備下達另一個命令時,他驚奇地發現象渾身發黑的獸人從火場中沖出來,對附近毫無心理準備的士兵進行屠殺。

“怎麼回事?”戴瑪克陷入了極度的困惑之中。

次席魔法師搖搖頭。

“那個獸人的鬥氣水準較高,而他的生命力又特別頑強,因而即使用地獄烈焰也無法將他殺死。不過,城守大人不必擔心。”

“提供水系魔法力!”

對身邊的魔法師發佈了簡短的命令之後,史多普城次席魔法師又開始另一個魔法的咒語朗誦。這一個咒語明顯要短一些,不到十秒鐘的時間,水系三級魔法寒冰魔球飛向霍克。寒冰魔球以閃電般的速度擊向霍克。被寒冰魔球擊中後,霍克突然停止了他熱衷的殺戮。

狂化後變成紅色的皮膚慢慢地變綠,接著,開始變白。仔細看,霍克的皮膚表面居然開始出現冰霜。

霍克就這麼站著,身上的皮膚開始畢剝落下,露出微微發白的血肉。

雖然極為痛恨獸人,可是戴瑪克對於這個獸人的結局仍舊微微不忍。霍克的皮膚逐漸剝落,可是他渾身顫抖著,這證明他並沒有喪失生命。

“重騎兵進攻,奪回城門!”戴瑪克在發佈命令的同時,不由向史多普首席魔法師詢問。

“魔導士大人,這是什麼魔法?”

似乎在近距離看到這種血腥的場面感到不適,次席魔法師忍住想要嘔吐的感覺。

“這不是單一魔法造成的效果。先是極熱,接著是極冷。任何物體都無法抵擋這種劇變。”

戴瑪克剛剛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他的雙眼卻因為恐懼而眯了起來。那個站立的獸人突然活動了起來。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10:29
第五部 第三章

神聖大帝對屠龍槍通常有兩種稱呼。其一是眾所周知的“屠龍槍”。另一種便是直接稱呼它為“槍”。對此,我曾詢問過大帝。大帝的解釋是。“巨龍的生命力極強,即使被利器當胸刺透仍舊擁有戰鬥力。可是如果被屠龍槍所傷,它就會暫時失去作戰能力。如果在空中,它甚至會直接墜落。本來以屠龍槍的特性,它也可以叫屠鳳槍、屠猞猁槍等等,可是翔龍很不喜歡我,所以我就將這柄槍命名為屠龍槍了——當然,當著翔龍的面時,我總是稱呼這柄槍為“槍”。絕不稱呼它為屠龍槍。”

——《大帝軼事。屠龍槍的由來》

霍克動了!一些地方連白白的骨頭都露了出來,一股股氤氳白氣不停地從身體散發而出的霍克又動了起來。

獸人頑強的生命力在這種時刻造成的視覺衝擊力顯得過於恐怖。霍克的五官徹底扭曲錯位,一顆眼珠子連著幾根筋在眼眶邊一垂一晃。他近乎白骨的手指緊握著巨斧,搖搖晃晃地挪向附近的士兵。一個受到過度驚嚇的士兵口吐著白色的泡沫,昏厥了過去。還有一些士兵比他略強一些,可是哆嗦的雙腿不足以支撐他們逃離危險的區域。這些士兵好象被施了軟弱魔法一般,無法動彈。

霍克走上前去,緩緩地揮動著巨斧,一斧,一斧,又一斧……

一個接一個的士兵倒下。這時候,一名身形高大的重劍武士握著重劍鼓起勇氣沖上前去,對準霍克的脖子砍了下去。

霍克砍掉了無數的人頭,最終,他的頭也被別人砍掉了。

高大的身軀轟然倒地,在地上翻滾的頭說了最後一句話。

“花……一……”

看到這副情景,一個劫後餘生的小兵開始嘔吐。

殺死霍克的重劍武士擁有高貴的血統,雖然他這一次是他第一回上戰場,但是成為重劍武士與他的家族身份並沒有直接關係。這句重劍武士擁有足以自傲的劍士實力。與勝利者的身份不相匹配的是,他的臉色慘白。重劍武士驚懼地盯著那顆人頭,生怕那顆人頭再吐出什麼話。

“嘩耶?……痛快嗎?……”

戴瑪克壓下對這個獸人勇士的敬佩,大吼一聲。

“洞口的士兵散開!”

重騎兵發出可以與獸人相媲美的咆哮聲,鐵蹄如潮,仿似一股堅不可摧的鋼鐵洪流向木力等人沖去。

通通通,最前面第一集群的一百名重騎兵踏著轟鳴的蹄聲奔近,整個被晚霞照射出血豔淒涼的大地都仿佛隨著這死亡轟鳴聲在搖晃。

木力心滿意足地看著被砍斷的十八根鉸鏈,然後抬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重騎士,喃喃自語。

“重騎兵嗎?果然是最強的部隊。”

看到木力因為敵人的強大而陷入嗜血的興奮之中,桑讓暗中計算著距離,然後大聲命令道。

“持斧者撤到持盾手之後,持盾手向前踏三步。射!”

早已按捺不住獸人勇士開始撥動死神的樹琴。嗖嗖嗖彈弦之音不絕於耳,黯淡的湧道裏立刻交織起一張密不透風的死亡大網,幾十道閃著灼灼流光的疾風鋼矢,幾乎全部與第一排的四名重騎兵發生了親密的接觸。箭矢與矩盾、重鎧迸濺出火星,發出磨擦碰撞的刺耳聲音。

既使偶爾有箭矢從接縫處射進重騎兵的身體,也無法給他們帶來致命的傷害。可是馬匹則不能倖免。實踐證明,馬身上的護甲幾乎是完全沒有用的,弓箭還是射傷或射死許多戰馬,倒下的馬傷了不少騎手。戰馬不幸遇上了各大種族射術排名第二的獸人,獸人神奇的射術將它們徹底推向了死亡的深淵。

隨著數聲慘嘶,兩匹戰馬先後轟然倒地。戰馬倒地之後,試圖掙扎著從地上站起來,可是又有幾支利箭射中了馬的腹部。連續遭受重創的戰馬留戀地望著被自己身軀壓住的主人,急速地喘息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幾口粗氣。

另外兩個騎士騎著跌跌撞撞的坐騎終於沖到了獸人的面前,而獸人卻以豎起的巨盾的惡劣方式來表達不歡迎的態度。四肢嚴重受傷的戰馬無法使重騎兵發揮最強大的衝擊力,這種程度的衝擊被獸人以超常的體重和臂力硬生生的阻止了。


僅僅針對這種情況來說,或許並不是重騎兵的不幸。如果他們以全速衝擊,雖然獸人的陣型必須會被衝開,但是手持長矛的騎兵們恐怕連胸骨都會撞斷。

聽著第二波的重騎兵急速沖過來的聲音,被戰馬壓住的騎兵固然拼命地嚎叫著,徒勞地試圖將自己從戰馬巨大的身軀底下拉出來,那兩名留在馬上的騎兵同樣驚慌失措。無論是戰場上的經驗還是學院老師的教育,都只告訴過他們在開闊地如果無法沖散敵人防線的應對措施。在這種狹長的通道內,被巨盾所阻止卻無法躲開的重騎兵驚恐地看著身後越來越近的同袍,發出絕望而恐懼的悲嚎。

重騎兵一面騎著馬打著轉,一面徒勞地用長矛刺著獸人所持的巨盾。

“讓開,快讓開!低賤的獸人!”

仿佛對重騎兵的態度極為不滿,獸人們全都極為冷漠的以看著死人的方式瞧著這兩個重騎兵。即使是長矛刺向頭部的時候,獸人也只不過將頭微微偏一偏。

留給這兩名重騎兵哀歎不幸命運的時間並不多。第二波的重騎兵看不見這兩名騎兵因驚惶恐懼而駭得扭曲成一團的臉孔,或許,他們即使看見了也無法做出其他的選擇。

一名不幸的騎兵與身後急馳而來的同袍發生了劇烈的碰撞。連同重鎧一共將近三百斤的身軀撞向獸人的巨盾,然後又反彈回來。落地的時候,他的脖子已經不自然地扭曲了。稍有醫學常識的人都明白,這名不幸者的頸椎已經完全折斷了。

第二波另外的三名重騎兵發揮了這一兵種最大的破壞力。獸人雖然擁有超過人類50%的體重,他們仍舊無法以自身的體重阻止高速飛奔的重騎兵。在巨大的撞擊力下,三個獸人帶著他們的巨盾向後飛去,完整的防線出現了漏洞。

還沒來得急將空隙補上,第三波,第四波的重騎兵已經沖了過來。在連續的衝擊下,雖然重騎兵的損失頗為慘重,但他們已經將獸人的第一層防線和第二層防線完全硬生生地撞擊開了。

“重劍武士和長矛手衝鋒,將獸人從城門口擠走,然後關上城門!快,快一點!”

戴瑪克已經可以看見城外揚起的飛塵。這種飛塵,正是令戴瑪克極為擔心的獸人大部隊。現在,最多只剩下兩分鐘的時間了。

次席魔法師深吸了一口氣,命令道。

“土系魔法力!”

言畢,魔法師迅速地對向前沖去的重劍武士和長矛手施展嗜血奇術。

雖然成功地將獸人前兩道防線撞擊開,但由於傷亡士兵和馬匹在城門口堆積起來,影響了後面重騎兵的衝擊。這樣,獸人終於守住了第四道巨盾防線。

重騎兵強大的衝擊力激起了獸人天生的凶性。除了木力、桑讓和剩餘的持盾手,其餘的獸人全都殺向敵人。獸人們以自己獨特的兇猛方式作戰。他們沒有任何招式,也不講究什麼戰法,所的獸人都不顧生死,兇猛瘋狂地朝著人類士兵撲殺過去。

城門口,已經一片混亂。獸人的咆哮聲和人類士兵的嘶喊聲此起彼伏。

儘管重騎兵穿著厚厚的盔甲,但是在狂暴的獸人所持的巨斧面前,卻不能發揮以往的優勢。當重騎兵失去強大的衝擊力之後,那麼他就幾乎喪失了所有的優勢。儘管巨斧同樣也無法砍死身披重鎧的騎兵,可是馬匹卻不時被獸人砍死或是砍傷。除此之外,遭受瘋狂攻擊的重騎兵因為無法承受巨大的撞擊而接連被擊落下馬。落下戰馬的重騎兵,甚至無法自己爬起來。

戰斧雖然巨大無比,卻無法忽視重鎧的存在。獸人失望地發現,他們居然無法品嘗往常戰場上那種血肉橫飛的感覺。

人類士兵的悲鳴聲無法讓獸人產生憐憫之心。也許是因為沒有得到滿足,幾名獸人發出的唳嚎宛若一道道淒厲雷鳴,迫害著附近人類士兵的聽力。

只是因為巨斧無法劈開重鎧,這些獸人就原始狂化了?……

由於驚恐,一名第一次與獸人戰鬥的重騎兵抑制不住開始發抖。他完全無法弄明白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事實上,一旦離開了馬,重騎兵的命運就非常悲慘了。他的行動非常笨拙,而且為了坐在馬鞍上操縱坐騎,他的臀部和襠部都是沒有鎧甲保護的。如果重騎兵仰面摔倒,他就要像海龜一樣,費很大的勁才能掙扎著翻過身來。這時候任何人都可以上前去掀開他的面甲,刺他的眼睛,了結他的性命。為什麼獸人不揭開重騎兵頭盔上的面甲然後刺死敵人,卻一定要狂化後斫擊堅硬的鎧甲?

狂化的獸人帶著令人發抖的怒意斫擊附近活著的人類或馬匹,個別落在後面的獸人甚至開始專心致志地斫擊已經摔落下馬、無法動彈的重騎兵。淒紅淅瀝的血很快便將泥地滲得斑斑炙灼,濃烈淒慘的血腥味沖天而起,四散開來。隨後沖過來一些士兵開始忍不住彎腰嘔吐。


作為步兵的偶像,重劍武士沒有讓他們的名聲遭受任何污辱。面對地獄般的場景,他們毫不停留,徑直衝殺過去。

持斧獸人與重劍武士產生了激烈的碰撞。重劍武士發出不遜于獸人唳嚎的怒吼聲,與戰場上兵器相擊發出的金屬摩擦聲、垂死戰士的呻吟聲、利刃斫擊骨頭的刺耳聲交織在一起,形成奇特的戰場交響樂。

雖然這些重劍武士被加持了嗜血奇術,但他們的平均實力與獸人中最強悍的徒步戰士比較起來,仍舊略遜一籌。如果獸人不狂化,那麼這場戰鬥還勉強可以稱之為勢均力敵,因為重劍武士畢竟在人數在佔有相當大的優勢。可是越激烈的戰鬥便越能激發獸人狂化的本能。隨著戰鬥的進行,越來越多的獸人開始狂化。史多普城最精銳的步兵也生平第一次產生了膽怯的感覺。

整個場面已經不能算是戰場,用屠宰場顯然更能形容重劍武士淒慘無助的情景。狂化的獸人發揮著平時七倍的戰鬥力,如果在開闊的平原上,重劍武士還可以用幾個人圍殺一個獸人,或者採用遊鬥的戰術進行戰鬥。可是在這種狹長的湧道內,步兵的偶像們卻只能將自己的生命有限地延長,無法真正擺脫被狂化獸人肆意砍殺的結局。

許多重劍武士都是從死人堆裏活下來的英勇戰士。這些重劍武士在史多普城擁有相當高的聲望。悍不畏死的重劍武士紛紛發出令耳膜刺痛的怒吼,捨命撲向狂化的獸人。

可是實力上的差距根本無法摧毀狂化獸人勢不可擋的戰鬥意念,拼死相搏只能陡增一層悲涼氣氛。那些最受士兵崇拜的重劍武士,即使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卻也只能令幾名獸人身負重傷倒在血泊之中,狂化獸人戰士前進的步伐幾乎沒有受到停滯。

快要衝出城門通道了嗎?木力忌妒地盯著那些浴血拼殺的獸人。憤怒的戰意正在他的胸腔熊熊燃燒。

“桑讓,為他們加持狂暴術。他們的任務已經完全了。”

下達命令後,木力不無遺憾地回頭看了看急馳而來的大部隊,吩咐道。

“持盾手向兩側讓開!”

天色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一股綠色洪流湧進史多普城內。不一會兒,城內的呐喊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

木力聽到這種熟悉的、令他喜愛得發狂的聲音,愈加難受了。他正在探頭探腦地向城內望去的時候,身後傳來令他敬畏而恐懼的聲音。

“木力,你的任務完成得還不錯嘛。”

內心熊熊烈火的感覺突然消失了,似乎被一盆冰水澆息了一般。木力連忙匍匐在地上,以最恭敬的聲音回答。

“多謝魔王大人誇獎。”

“免禮。”

魔王提氣向所有的獸人宣佈。

“現在大家可以進城尋找自己的快樂了。”

命令聲並非震耳欲聾,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獸人的耳中。

木力微微抬頭,魔獸之王猞猁的旁邊,正是他的坐騎戰狼王。木力狂喜得渾身打了個哆嗦,他用力地磕了一個頭。

“多謝魔王大人!”




第五部 第四章

屠龍槍。槍長3.23米,通身血紅。槍身與槍尖連成一體,以古東方在液體中加熱和淬火的煆造之法冶煉而成。槍尖長三十三釐米,鋒利無比。普通人使用它可以輕鬆紮透蒙著一層生牛皮的普通木盾。槍身直徑三釐米,按一定的規則在鑄成的花紋溝槽中鑲嵌著翡翠、綠松石以及其他不知名的寶石。槍尖與槍間連接處纏繞著某種銀色金屬絲。

除第一任使用者蘭特.蕭和第二任使用者凱迪.卓索圖之外,屠龍槍在其後的歷史中歷來由卓索圖家督使用,被奉為卓索圖族鎮族之寶。兵器譜中排名第二十七。

——《兵器譜》

餐廳裏,燭光搖弋,暗香流動。

魔法燈的照明效果雖好,可是它太穩定,太明亮,與目前的氣氛並不協調。燃起那種普通的紅蠟燭,燈下看美人,別有一番浪漫情趣。

端起小半杯淺紅色的葡萄酒,向安麗絲邀約。

安麗絲的臉色,與杯中的葡萄酒相映成趣。她舉起酒杯,陪我輕啜一口。

“知道嗎,今天我開心極了。從小,外公給我灌輸的理想是成為一名塞斯名將。那時我覺得這種目標很難、很費力。可是今天我已經正式成為佈雷西亞公爵了。如果外公還活著,他不知會有多高興呢。”

察覺出語氣中微微的傷感,安麗絲伸出小手輕輕覆在我的手背上。我翻轉手掌,將小手握在掌心。欣賞著安麗絲美麗的容顏,快樂和愉悅的感覺在心中蕩漾。我何德何能,居然能夠得到佳人垂青。

我微微前傾,雙手合上,將安麗絲的小手包在掌心,然後與下頜輕輕摩擦。

安麗絲靜靜地看著我,她的臉色更加嬌豔了。

“過來。”

也許命令的語氣太過溫柔,安麗絲居然咬著下唇微微搖頭。

“別鬧了,娜弗麗在臥室的床上睡覺呢。小心把它吵醒了。”

唉,為什麼要做這種徒勞的、沒有意義的反抗呢?失笑地搖搖頭,我並沒有弄出很大的動靜,怎麼會把娜弗麗弄醒?

下意識地將視線穿過敞開的門投向臥室,娜弗麗正依偎著小獅子王迷迷胡胡地象人類那樣躺在床上。兩個小傢伙太喜歡安麗絲做的食物了,結果把自己的肚皮脹得象個圓球似的,只能躺著睡。原本以為娜弗麗有了小獅子王作玩伴後會減少對我的騷擾,哪知道它卻變本加厲。白天在外面玩得髒兮兮的,結果晚上竟然把小玩伴也一起叼到床上。道理掌握在我手上,可是暴力卻掌握在娜弗麗的口中(它生氣的時候會咬我,而它的後臺我又惹不起,要不然沒飯吃)。如此的良辰美景,可不能被那個小傢伙給破壞了。

將椅子移到安麗絲的身旁,我一把將她環住,然後用拇指輕輕撫摸裸露在空氣中的柔嫩肌膚。

安麗絲漸漸被熔化了一般,慢慢傾入我的懷中。

我心滿意足地歎了口氣。如果外公還活著,他那種千年不變的嚴肅神情一定會有所改變。畢竟成為一個公國的國主是蕭家有史以來最偉大的成就。真懷念外公的微笑,那種微笑現在對我而言是多麼奢侈的獎賞啊。

美中不足的是,佈雷西亞是英格蘭尼的附屬公國。按照國際慣例,附屬公國的自治權是相對的。想要成為真正的獨立公國,就必須與愛克斯三大霸主國之一的英格蘭尼發生正面衝突。如果被英格蘭尼擊敗了,我恐怕得回到沙絲那亞去過那種吹吹海風、吃吃鹹魚的日子。

英格蘭尼確實不討人喜歡。且不談塞斯的舊怨,今天是我正式成為佈雷西亞第十七任公爵的大喜日子,那個可惡的英格蘭尼特使竟偷偷摸摸在儀式進行的時刻出現在鳩格市城外,居然還要求我去親自迎接他。

雖說上國使臣不拜下邦之君,但我好歹也是名公爵。英格蘭尼特使想要和我過不去也正常,但是不必做得那麼明顯吧。即使原本不想獨立,攤上這種傲慢無禮的宗主國,依我的性格遲早也會宣佈脫離英聯邦。

我偏要晾著那個特使,他能把我怎麼著?

反正五天內英格蘭尼就會對塞斯再次發動侵略。為了對伊莉的承諾,我得在五天之內宣佈脫離英聯邦,根本用不著討好那名特使。如果他識趣到也罷了,否則的話,現在他在我的控制範圍內,到時候捏死他也是白捏!我捏,我再捏!


“嗯……夫君,你……”

充滿誘惑的鼻音刺激得我一個哆嗦。

俗話說小別勝新婚。我和安麗絲的情況更為特殊些。看得到,知道可以吃,卻總是吃不到。這種感覺,唉,娜弗麗真是造孽啊。我詛咒它一輩子也找不到公龍作伴!

既然機會難得,既然已經錯了,就繼續錯下去吧。

手掌移到我最喜歡的地方,專心致志地用手指和掌心將手中的柔軟變成各種形狀。雖然隔了一層細膩的織物,可是這種感覺同樣很美妙。對於這種遊戲,我樂不辭彼、甘之如飴,永遠也不會膩。

“夫君……我有個好消息告訴你……”

安麗絲欲言又止。奇怪了,她羞紅了臉,卻似乎並非由於生理上的衝動。至少,我的手心並沒有感到那種鑽石般的硬度。不過安麗絲臉上的紅暈真的很迷人呢。我充滿著征服的欲望和霸氣,緩緩解開安麗絲束發用的淡紫色絲帶。

充滿節奏的敲門聲將我從迷失的陶醉中驚醒。

這種時候來打擾我們的,應該是夏默吧。真後悔給予夏默可以隨時向我報告的權力。幸好現在還沒有對安麗絲動真格。如果正在劍及其履,這種困擾搞不好會造成我的某種心理障礙。

無法可想,只好為安麗絲捋捋散亂的發絲,站起身來。

雖然是我自己允許夏默可以隨時向我彙報緊急情況的,但打開門的時候我仍然勞騷滿腹。

“夏默,你知不知道現在都快十二點了?你知不知道,佈雷西亞公國還沒有合法繼承人呢!你在這種時刻來打擾我,難道不希望有個小主公嗎?”

夏默的眼神有些古怪,他下意識地向安麗絲瞟去,一貫冷靜的他仿佛頗為詫異。

“主公……你……”

似乎是為了將對我不敬的念頭趕走,夏默用力搖搖頭,然後深吸一口氣。

“主公,我現在前來是因為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向您報告。英格蘭尼史多普城的傳送裝置向我們發送請求,要求傳送一名魔法師過來。我方同意後,結果那位魔法師帶來了一封信。據那位魔法師說,那封信是魔王寫給您的。”

從幸福的顛峰一下子掉進冰窯,這一刹那我有些失控。我大叫一聲。

“魔王?!”

臥室傳來撲通的聲音,好象什麼東西從床上掉下來了。

可能我的語調高亢了些,把娜弗麗吵醒了。不過目前不適宜自責或者去安慰娜弗麗。房子已經著火了,哪里還顧得了馬廄?

魔王終於發現有人冒他的名招搖撞騙了?要不,他已經知道了殺神劍的下落?

日尊者還沒有對蘭絲投書,魔王卻找上我了!

難道說正式成為佈雷西亞公爵的第一天就必須跑路了嗎?!

我失魂落魄地呻吟一聲。

“魔王?”

盡力保持著外表的冷靜,可是我的內心卻做著無比艱難的思想鬥爭。趕快通知安麗絲和家臣們逃跑?或者是勇敢地面對魔王?

不行,我又不是瘋子,幹嘛勇敢地面對魔王?還是幹乾脆脆趕快逃跑好了。

可是還是不行啊,有誰能夠逃得過魔王的追殺?!

我真是個烏鴉嘴。只不過和夏默開開玩笑,批評他影響了我製造佈雷西亞合法繼承人的大業。這下可好了,佈雷西亞蕭氏公爵至我而起,至我而終,僅僅一代就會結束了。而且,最糗的是。搞不好我將成為歷史上唯一一個只當一天公爵的搞笑人物。幸好外公兩年前戰死在沙場上,要不然他准會被這種糗事氣得吐血身亡。

不安的似乎不止我一個。突然感覺腰部的衣衫被輕輕地扯著,低頭時發現是娜弗麗正咬著我的衣服拉扯著,試圖吸引我的注意力。看來娜弗麗的確被我剛才的大叫聲給驚醒了,然後扔下喜歡的小玩伴自己跑了出來。

見自己的目的終於達到了,娜弗麗便鬆開嘴,嗚嗚咽咽地對我哭訴。向蘭僕和安麗絲學習後,我終於可以聽懂娜弗麗的龍語了(之所以強調是娜弗麗的龍語,是因為我相信別的龍都不會象貓咪那樣叫)。

“不好了,不好了。魔王要來了,他要抓住小娜娜,他要吃掉小娜娜了。嗚嗚,他是來追小娜娜的……蘭特哥哥,我好害怕!”

娜弗麗一邊哭訴,一邊在地板上蹦跳著。它一會兒雙腳一起蹦,一會兒左右腳交替跳離地面。如果不是娜弗麗發出傷心的的嗚咽聲,我會以為它瘋狂地跺著地板是為了表演一套舞蹈來取悅我。不經意從娜弗麗身上得到一絲樂趣,我的心裏頓時產生了些許平靜的感覺,剛才的那種恐懼感覺居然被驅散了不少。看起來被別人視為保護者,能夠平添許多勇氣。

“別哭,魔王為什麼要追你?我沒聽說過魔王吃龍啊。”

“我爸爸說的啦。爸爸說,如果我偷偷跑到龍島以外的地方去,就會被魔王抓住吃掉啦……爸爸,爸爸快來救我呀,哥哥你一定要保護我啊,嗚嗚……”

沒聽說過魔王的食譜中有龍肉這一項。小時候只聽說過魔族會吃人腦,不過我懷疑那是老管家嚇唬小孩子編造的。可能娜弗麗的父親也是出於同樣的目的吧。龍畢竟是世界上最強悍的生物,而龍神擁有令魔王也為之側目的實力。魔王怎麼會以龍為食呢?

我狐疑地瞧著娜弗麗。

“龍可是最高貴最強悍的生物啊,你這麼害怕幹嘛?”

“爸爸說小娜娜通過龍族測試之後就不會怕魔王了,可是人家是偷偷跑出來玩的。現在小娜娜還小嘛,肯定會被吃掉啦。嗚嗚……人家害怕,人家好害怕啦……”

夏默目瞪口呆地看搖著我的大腿一邊哭一邊跳的娜弗麗。

“這個……主公,這條小龍怎麼了……”

安麗絲忍俊不禁,伸手將娜弗麗攬進懷裏。

“娜弗麗,你爸爸是嚇唬你的。魔王不吃龍。”


娜弗麗不知道大白天玩了些什麼,弄得身上髒兮兮的。剛才希裏嘩拉的亂哭,弄得現在成了一個大花臉。娜弗麗眨著朦朦朧朧的淚眼,抽泣著問我。

“蘭特哥哥,安麗絲阿姨說得是真的嗎?魔王不會吃掉小娜娜?”

娜弗麗現在這副模樣可謂是前車之鑒,實在是叫人同情啊。如果以後我有小孩,絕對不會胡亂嚇唬他。

雖然從客觀上講,娜弗麗老是影響我與安麗絲親熱,雖然娜弗麗老是叫我哥哥而叫安麗絲阿姨,但它的確是一個美麗可愛並且討人喜歡的小東西。可憐我自己都還沒完全擺脫恐慌的情緒,卻還得安慰娜弗麗。

“小娜娜,你放心。魔王不會吃你的。如果他敢對你不禮貌,我就生吃了他。”

“真的嗎?”娜弗麗露出驚喜的神情,破啼為笑。

“我知道哥哥最好了。可是,你真的能夠吃掉魔王嗎?”

許下諾言令自己喜歡的人開心,其實自己也會有愉悅的感覺。不過,如果自己真的擁有能夠完成承諾的能力,那就更最美妙了。

娜弗麗的眼睛骨碌骨碌地轉。

“只要蘭特哥哥保護我不被魔王吃掉,我會送許多人家最喜歡的東西給你。那些東西可好了,你一定會喜歡的。”

對於娜弗麗的承諾,我唯一的反應只是苦笑。

上次娜弗麗找到一條夫利斯毒蜥,結果高興得不得了。它叼著那條半死不活的戰利品跑來向我炫耀,陪著它樂一樂倒也沒什麼,可是它非要和我分享。我只不過稍稍露出猶豫的神情,編織的藉口還沒有說出口,結果就差點把娜弗麗惹哭了。最後沒辦法,只好請求安麗絲把那只蜥蜴加工。

味道確實不錯,畢竟是安麗絲親自烹飪的。

可是當時我正意猶未盡用餐巾抹著嘴的時候,大門卻被西西王一腳踹開。他氣急敗壞地向我投訴。

“主公,請您約束一下娜弗麗好嗎?它喜歡到我的部落玩沒什麼,它喜歡吃蜥蜴也沒什麼,可是它偷了我部落裏一條夫利斯蜥蜴。其實偷了那條夫利斯蜥蜴也沒什麼,重要的是,請娜弗麗不要再去我的部落試圖偷掉那只從魔界帶回來的毒蜥蜴好嗎?”

當時娜弗麗高傲地昂起頭囂張地哼了一聲,而西西王青筋暴起地徘徊在暴走的邊緣,讓我頭痛欲裂。更讓我吃不消的是。西西王看到我手上的餐巾後神情突然急劇變化,他竟然嘻嘻一笑,說道。

“小傢伙不懂事當小偷也就算了。那麼大的人了,還是別人的主公,公爵不好好當,卻去做什麼小偷的同夥、幫小偷銷贓。真是世風日下啊……”

說完,囂張的西西王揚長而去,卻留下滿腹冤屈的我盯著手中的餐巾發愣。

說實話,娜弗麗所謂的禮物多半隻會給我帶來苦惱。娜弗麗還想送給我什麼禮物呢?真的令人不敢期待啊。

苦笑著摸摸娜弗麗的小腦袋,滑膩冰涼的感覺從掌心傳來。面對這只熱情可愛的小龍,似乎連拒絕它也是一種罪過。

“你放心,除非魔王殺死我。否則我一定不會讓他欺負你的。”

“現在,我們去看看魔王的使者帶來了什麼消息吧。”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10:30
第五部 第五章
 
蘭特大帝就任佈雷西亞公爵的當天,收到無數以國家或私人名義所送的禮物。其中,有三份禮物與眾不同。

如果以當時的國際形勢看,第一份禮物最為重要;如果以大帝本人的心情看,第二份禮物最令大帝開心;如果以禮物的珍貴程度而言,毫無疑問當屬第三份禮物。

令眾多史學家感到好笑的是。當時大帝本人並不瞭解自己所收到的第三份禮物有多珍貴——甚至應該這麼說。大帝當時根本就不知道那份禮物的存在。

——《帝國秘史》

面前的女孩,是我見過的第三位女性魔法師。

這名女性的五官非常細緻。她有著優美的顴骨、柔和的顎線、飽滿的天庭和弧線清楚的下巴。她的眉峰稍微有些濃,彎成兩道深綠色天然美妙的弧形。淡褐色的眼珠,深綠色濃長的睫毛,頰上有些淡淡的雀斑。飽滿柔和的嘴唇,唇角只要微微上翹,臉上便會浮現出迷人的酒窩。撇開眼中那一絲不安,如果沒有穿著魔法師協會統一的魔法袍,很多人會猜測她是鄰家女孩或是低級貴族的女兒。

看了看沙漏,再過二十分鐘就該迎接第二天的開始了。我苦笑著安慰自己。看來佈雷西亞蕭氏公爵至少可以擁有兩天的歷史了。

“你是佈雷西亞公爵殿下吧。我是魔王的使者,給你帶來了一封信。”

娜弗麗在安麗絲的懷裏不安地扭動,它帶著哭意威嚇使者。

“蘭特哥哥一天就吃十隻魔獸,他連魔王也吃。我不怕你!”

魔法師帶著驚訝而又好奇的神情看著正喵喵叫喚的小龍。瞭解龍語的人極少,從魔法師迷惑的表情分析,娜弗麗的威脅應該是完全落空了。

我暗歎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恐懼,仔細確認魔法袍領口上的標記。魔王好大的排場,居然能夠使喚魔導士作為信使。

“把你帶來的信交給。”

魔導士默不作聲將信遞給我。

信封表面有一層魔法封印,除非破壞信封,否則無法得知信中的內容。深吸一口氣,我撕開信封,凝神望去。

極度的意外令我幾乎合不上嘴。信開頭的兩個字居然是。老公!

那娟秀的字令我產生了美妙的回憶。沒錯,這封信是卡特琳娜寫給我的。最初卡特琳娜不會寫中華字,還是我一筆一畫教她的呢(其中旖旎,自然也不必一一細說)。

又深吸了一口氣繼續看下去,意外的驚喜幾乎令我笑出聲來。

老公。

再過二十五天我就十六歲了,你要記得穿著最好看的衣服,打扮出最帥的模樣來娶我喔。

今天你成為佈雷西亞公爵,為此我特意送給你一份賀禮。英格蘭尼北方兩大門戶之一的史多普城,被我率領的獸人部隊攻克了。當你收到這封信的時候,獸人恐怕已經將這座城拆了一半了。高興吧。

好想念你和安麗絲姐姐喔。

我每天都在想你,和獸人在一起很不好玩,和阿呆一起玩也玩膩了,我都快忍受不了啦。我要吃肥牛!上回安麗絲姐姐騙我裝淑女,結果大部分肥牛的眼肉都被你搶著吃了,哼。我要吃眼肉,要吃個飽!下回我再不裝淑女了——至少在吃肥牛的時候。

想到這些獸人的戰鬥力對你很重要,我只好耐著性子老是訓練獸人,訓練、訓練再訓練,真沒勁!不過打仗的時候獸人表現得還可以。

老公,我做得不錯吧。有沒有獎勵呢?

親一個。

你的小甜心。卡特琳娜

落款的最後,是一個誘人的紅唇印。我捧著信紙咧開嘴呵呵地傻笑,差點真的把嘴貼到信紙上。現在我已經神魂顛倒,甚至連老爸的名字也記不起來了(這麼形容其實也不對,我本來就不知道老爸的名字)。

形勢一片大好。卡特琳娜這個小妮子,送的禮物真是好得沒法說。

“主公,這封信能夠給我參考一下嗎?”

我瞟了夏默一眼,他一臉嚴肅。夏默對收集情報實在過於熱情,或許是有點走火入魔了?

我的小未婚妻的信他也想看?別的倒也罷了,那個小甜心什麼的是我對卡特琳娜的昵稱,還有那個紅唇印,也不能讓別人看到。雖然夏默肯定會為我保密,但事關主公威嚴,夏默還是不看也罷。

“信裏的主要內容是史多普城被獸人攻克了。除此之外,沒寫別的什麼。”

夏默看出我不樂意,因而沒有進一步要求,只是一臉迷惑,鎖緊眉頭不知道在琢磨些什麼。

我將視線投向送信的魔法師。

“你能介紹一下自己嗎?”

魔法師的臉上浮現一絲黯然。

“我是史多普城的次席魔法師鐘斯.恩托斯。史多城被魔王率領的獸人大軍攻克後,我被俘虜了。魔王向我承諾,送完信後我便可以獲得自由。公爵殿下,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我重新確認了一次魔法師領口上的標記。沒錯,按魔法師協會的規定,她應該是一位魔導士。難道英格蘭尼的魔法師實力如此強大嗎?一名魔導士居然只能夠成為一個城市的次席魔法師?

魔法師看出我眼中懷疑的神情,仿佛自尊遭受了極大的污辱。她提高聲音抗議。

“公爵殿下,三個月前我還是英格蘭尼皇家魔法研究院的高級研究師。因為某種原因,我不再被某些英格蘭尼權力人物信任,因而被發配到史多普城成為次席魔法師。”

我仍舊無法消除懷疑。是什麼原因導致一名魔導士淪為邊防城市的次席魔法師呢?很難令人相信啊。


我懷疑的表情可能刺傷了魔法師的心靈吧,她的臉漲得通紅。

“我沒有撒謊。因為我的老師叛國,而我又是老師唯一的正式弟子,權力機關不相信我對此一無所知。由於拿不出證據,擔心過分刺激了魔法師協會,因而權力人物只得將我貶離首都。”

我和夏默對望了一眼。發現他的眼中同樣滿是驚奇。

“你的老師是魔導師嗎?”

鐘斯點點頭。

“那麼,你的老師是誰?”

聽到這個問題,魔法師陷入回憶之中。

“我的老師,是一位知識淵博,英俊、風趣的人。他是除了神魔大戰中的人類英雄法比奧拉特外,最偉大的魔法師……”

難道說英格蘭尼有好幾個魔導師叛國了嗎?我和夏默用眼神交換了一下想法,看來我們的觀點相同。按鐘斯的形容詞來看,絕對不可能是蘭絲。

夏默忍不住將陷入回憶的鐘斯喚回現實。

“鐘斯魔導士,請問你的老師到底是誰?”

“哦。”鐘斯的臉上浮起一片紅暈。

“我尊敬的老師是蘭絲.艾爾科霍尼克。”

我和夏默面面相覷。知識淵博倒也罷了,風趣嘛,或許蘭絲和我們相處的時間太短,我們還沒有發現。但是蘭絲這樣的人瑞也可以稱之為英俊嗎?

夏默遲疑地問道。

“鐘斯魔導士,你知道你的老師在哪里嗎?”


鐘斯的神色漸漸變了,顯得有些失落。

“不知道,半年前老師就失蹤了。英格蘭尼政府官方宣佈的消息是老師叛逃了。可是,我相信那不是真的。”

或許是職業習慣,夏默繃著臉追問道。

“鐘斯魔導士,如果你遇到了你的老師,你是站在英格蘭尼的立場上還是站在蘭絲.艾爾科霍尼克一邊?”

愁容漸漸從鐘斯臉上逝去,取而代之的是類似堅毅的表情。

“身體裏流動的血液使我對所謂的國家概念並沒有認同感。之所以成為英格蘭尼皇家魔法研究院研究員,一方面是因為我喜歡魔法,另一方面,是因為老師也在為英格蘭尼服務。被貶到史多普城成為次席魔法師也不離開,是因為我要在英格蘭尼等待老師。其實,老師的立場便是我的立場。”

“當史多普城被攻克的時候我投降了,英格蘭尼自然不會再接受我。這樣也好,我可以去自由地去尋找老師。”

夏默用眼神向我請示,我微微點頭。

夏默輕咳一聲。

“鐘斯魔導士,你的老師現在是佈雷西亞國師,你想見見他嗎?”

鐘斯露出不能置信的表情。

“真的,你不會騙我吧?”

“可是這怎麼可能呢?五十年前老師的老師逝世後,英格蘭尼曾要求老師擔任國師一職,可是老師卻推薦我的師叔聖東尼奧.詹姆士。老師連英格蘭尼的國師都懶得擔任,為什麼會擔任佈雷西亞這種小公國的國師呢?”

夏默聳聳肩,沒有回答鐘斯。他面向我問道。

“主公,我想收一個家臣,希望得到您的批准。”

夏默收家臣幹嘛需要得到我的認可?我挑挑眉,等待他的解釋。

“法雷爾.維斯特,原剛得郡郡守副官。”

想起來了,法雷爾.維斯特是剛得郡極少數的漏網之魚之一。收復剛得郡後,我懶得和那幾個逃走的貴族客氣,對他們下達了全國通緝令,沒收了他們的采邑及家產。難道說那個法雷爾想尋求夏默的庇護取回自己的財產?

“夏默,那種丟下郡守獨自逃生的人,能夠成為一個合格的家臣嗎?”

夏默自信地一笑。

“主公,我已經證實過了。法雷爾並非土生土長的佈雷西亞人,他與我是老鄉。他的姨父是剛得郡的男爵,無子嗣,因而繼承了其姨父的爵位。當時法雷爾是唯一反對守城部隊出擊的高級軍官。在戰場上,法雷爾的表現也沒有玷污騎士的聲譽。他已經盡到了其職務所應有的職責。”

既然夏默已經調查過了,那麼我也不必多說什麼。治理國家其實並不困難,只要我把問題都交給專家處理就行了。我唯一要做的就是。一、確定某個領域誰是專家。二、虛心採納他的意見。

我點點頭。

“好吧,明天我會寫一張赦免令給你。你帶鐘斯小姐去見蘭絲。另外,你準備一下。明天我要召集家臣開個簡會。請鐘斯小姐也來參加這個會議,因為我們或許會問一些細節。”

待夏默和鐘斯離開後,我不由的發出感歎。

“鐘斯小姐真厲害,那麼年青就成為魔導士了。”安麗絲撲哧笑出聲來。

我有些心虛地望著安麗絲,不知道她在笑什麼。難道是因為夏默向我報告魔王的消息時,當時內心的害怕情緒從臉上洩露了?我自認為表情控制得很好啊。或許,我不應該在自己年紀不大的前提下讚揚別的魔導士年青。那樣有自誇的嫌疑?

安麗絲將懷裏熟睡的娜弗麗交給我。我羡慕地看著這個小傢伙,年紀小就是好,總是無憂無慮。娜弗麗嗅了嗅信封之後,確定沒有危險的氣息,它的負面情緒來得快也跑得快,居然馬上就躺在安麗絲的懷裏迷迷胡胡打起盹來。安麗絲將它交給我的時候,它被弄醒了,撒嬌地哼嘰了兩聲,然後將面孔緊緊貼在我的胸前。

安麗絲忍著笑解答我的迷惑。

“夫君,鐘斯小姐並不年青了。”

“你怎麼知道的?”

“雖然未必知道大陸上所有的魔導士,可是那種在皇家魔法研究院供職的魔法師我還是略知一二的。據我所知鐘斯.恩托斯現年已經八十八歲。”

……

看著我一臉鄂然,安麗絲忍不住又笑了。

“夫君,你沒注意鐘斯一頭純綠的頭髮嗎?”

我恍然大悟。純綠色的頭髮,是半精靈特有的特徵。不知道為什麼,精靈的頭髮有金黃色的,火紅色的,可是他們和人類的後代頭髮卻總是綠色的。

“還有,鐘斯認為蘭絲英俊也沒錯。鐘斯十八歲成為蘭絲的弟子時,蘭絲也才三十六歲呢。”

我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

“夫君,是卡特琳娜來的信嗎?”

“咦,你怎麼知道?”

“原本我就懷疑是卡特琳娜的信。如果真是魔王的信,你不會這樣呵呵地傻笑。況且……”安麗絲瞟了大門一眼,走到我身邊附著我的耳根說。

“……你不會看過魔王的信後露出色迷迷的神情。”

差點沒被安麗絲所用的形容詞給嗆著。

安麗絲嬌笑著摁了一下我的額頭,從我手中取過卡特琳娜的信。看完信後,她抬頭望了眼沙漏,眼中溢出一縷驕傲。

“夫君,再過大約五分鐘就是明天了……”安麗絲的驕傲中,卻又含有一絲羞色。

我最喜歡看安麗絲這種神情了。安麗絲這種嬌羞的神情,特別容易令我衝動。不行了,真的不行了。可是娜弗麗怎麼會在我的懷裏呢?好煩啊。惡從膽邊生,現在我真想將娜弗麗往地上隨便一扔,然後緊緊地抱住安麗絲誘人的嬌軀。再然後,我就要開始大大地做惡……

“……為了慶祝你成為佈雷西亞公爵,我也送給你一件禮物。”

此時以身相許就是最好的禮物了,別的禮物我不希罕。不過既然是安麗絲的一片心意,我只好耐著性子聽她說完。

“佈雷西亞,有繼承人了……”安麗絲說完這個好消息後,將臉輕輕地埋在我的懷裏。

我猛眨著眼睛,半天回不過神來。今天是什麼日子?

半響,我猛地跳著腳大叫。

“動用緊急信號,我要讓全鳩格市,不,我要讓全佈雷西亞、全大陸都知道這個好消息!嗚……嗚……”

安麗絲趕緊抱緊我,用一個熱吻堵住我的嘴。

“嗚……好悶。”娜弗麗從我的懷裏跳到地上,興致勃勃地觀看我們親熱的情景。

“這就是親嘴嗎?好玩嗎?看起來好好玩喔,我也要親嘴!”

說完,娜弗麗抱住我的大腿開始搖晃。

“我也要,我也要和蘭特哥哥親嘴嘛……”

激情的親吻受到這種意外的打擾,被迫帶著遺憾中止了。

唉,娜弗麗真是個的情調殺手。

與安麗絲深情地凝視著。她的臉上、眼中,全都流露著幸福。當然,在她的瞳孔裏,我的模樣也是如此。


不過,大腿不受控制地劇烈搖晃這一客觀事實必須儘快妥善處理。我低下頭,一本正經地對娜弗麗說。

“娜弗麗,親嘴是大人玩的遊戲。你還小,以後再說。”

娜弗麗失望地放開我的大腿,若有所思。一會兒,娜弗麗開始繞著我轉圈子,它閉上眼睛一本正經咿咿呀呀地唱起歌來。

“我繞著蘭特哥哥左轉三圈,右轉三圈,請你等我長大……”

我和安麗絲撲哧地笑了。

等一條小龍長大?老天,我可活不了那麼久。況且就算娜弗麗長大了,還不是一條龍?

打死我也不肯和一條龍親吻啊。萬一娜弗麗噴個火系燃燒類魔法的龍息出來,那麼我豈不是要和皮耶德落得類似的悲慘命運?多明戈想挨揍的時候老是稱呼皮耶德為“那位散發烤肉香味的仁兄”。有了皮耶德的前車之鑒,我難道還敢重蹈覆轍?!

不理會正圍著我們蹦蹦跳跳轉圈,象念咒一樣唱歌的娜弗麗,我與安麗絲不約而同深向對方說出同樣的話。

“我愛你……”

我深情地親吻著安麗絲的耳垂,用幾乎聽不清的聲音呢喃著說。

“所有的榮華富貴、爵位或是權力對我而言只不過是過眼雲煙。你才是我一生的至愛。”

“真的?”安麗絲直視著我,眼中有淚光閃動。安麗絲似乎並不真正需要回答,她軟綿綿地伏在我的肩頭,幸福地歎了口氣。

這種氣氛我最喜歡,可是過了一會兒,安麗絲似乎想起了什麼。她抬頭望著我,嘴角帶有一絲詰笑。

“我喜歡夫君敢於宣佈佈雷西亞獨立的霸氣。可是,你這麼做到底是為什麼呢?”

“還有,你不喜歡卡特琳娜嗎?再過二十五天她就十六歲了,卡特琳娜可等著你穿上最漂亮的衣服去娶她呢。”

無語。都說懷孕的女人很情緒化,果然如此。

不過這種程度的小脾氣我還是可以承受的。嘻笑著吻上安麗絲溫潤的紅唇,先把安麗絲吻迷糊了再說。

感覺安麗絲的身體開始柔軟發燙,我這才向安麗絲解釋說。

“公爵的夫人被稱之為公爵夫人,附屬公國的公爵夫人可以被尊稱為大公夫人,獨立公國的公爵夫人則可以被尊稱為國公夫人。”

“乖老婆,我之所以準備宣佈佈雷西亞獨立,其實是為了你。你不覺得國公夫人比大公夫人更好聽嗎?宣佈佈雷西亞獨立後,我們舉辦一個訂婚儀式。待佈雷西亞完全獨立,我就正式迎娶你,好嗎?”

“不嘛。”安麗絲眼神迷蒙,她膩聲回答。

“我要當王后,不對,我要當皇后……”


第五部 第六章

第二天大清早,所有的家臣都來公爵府集合了。會議的參加者包括我的家臣和掌握第一手資料的鐘斯.恩托斯。

蘭絲的傷沒有完全好,他的臉色仍舊有些蒼白。除了蘭絲,其餘的家臣並不畏懼戰爭。鐘斯帶來的消息讓他們立即得出一個結論。可以獲得更多的時間進行充分的準備。

蘭絲有絲不安,而早就知道消息的夏默胸有成竹。除了這兩個家臣外,其他的人相互交換著愉快的眼神。

接著,鐘斯向我們講述了獸人採取的戰術。得知獸人居然採取偷襲戰術,家臣們大多露出驚訝的神色。從他們的表情看,他們顯然對攻佔史多普城的獸人領導者產生了嚴重的認知迷惑。雖然家臣們口頭上不說,但他們一致認定我便是率領獸人的魔王。身為當事人的多明戈表情最為誇張,他那由於過於驚訝而張大的嘴使他看起來象一隻正在打哈欠的河馬。

率領獸人的那段日子裏我沒幹什麼好事,因而不願意圍繞這個話題談下去。為了改變這種奇怪的氣氛,我換了個話題。

“鐘斯,你能夠從被獸人攻佔的城市內保存性命,看來你的運氣真的不錯呢。”

“在混戰中,我來不及施展飛行術就被一名獸人首領活捉了。據他說,魔王下令不許殺戮魔法師。”鐘斯想了想,補充說。

“後來我才知道,魔王需要能夠施展出時空之門的魔法師為他送信。”

原來是這樣。好象記得卡特琳娜說過,她成年後才能施展出魔法。

“好了,現在進行下一個議題。大家認為佈雷西亞下一步該怎麼走?”

我環視四周,示意他們進行自由發言。鐘斯拘謹地站起身。

“公爵殿下,我先出去。”

我想了想,問道。

“鐘斯,你說過蘭絲的立場便是你的立場。不知你是否願意為我服務?”

蘭絲臉上的皺紋更深了,摺起的皺紋表現出異樣的苦澀。

“鐘斯,佈雷西亞的魔法研究水準並不高,而且即將爆發戰爭。精靈不是很熱愛生命和自由嗎?你可以去科洛斯的聖華學校去研究魔法。”

“聽老師的。”蘭絲的放輕聲音儘量顯得溫柔。

“去科洛斯吧。那兒的人不會歧視半精靈,英格蘭尼也不會騷擾你。而且在聖華學校,你可以進行最喜歡的魔法研究。”

蘭絲的這番話令我對他有了很大的改觀。蘭絲居然能夠抵擋一位年青漂亮小姐的愛慕(按半精靈的漫長的生命算,鐘斯的確很年青),那麼蘭絲絕對不是一般的色狼。起碼,他匹品味極高的色狼。

“老師,其實我知道以您的魔法造詣,完全可以使自己的外表和年青時一樣。您之所以用這種年邁的外表生活,是希望能夠讓我忘掉您吧?”

“愛,可以征服一切。”

鐘斯頓了頓,以高雅輕柔的語調緩緩說道。

“歷史上魔導師的平均壽命是一百五十歲,還有一些魔導師後來從人間消失。我估計,那些從人間消失的魔導師生命更長。”

為情所困的鐘斯眼中流露出薔薇花一般的落寂。

“既使我不能成為魔導師,以半精靈平均五百年的壽命來看,我與老師恐怕至少還得糾纏五十年。”

惹人愛憐的漂亮半精靈將目光移向我。

“多謝公爵殿下的信任。我願意為您服務。”

我看了看家臣,蘭絲用拇指揉著太陽穴無奈地歎氣,而別的家臣正津津有味地等待著我的決定。三八!一群三八!

不過話說回來,我也的確產生了好奇心。半精靈通常都遺傳了精靈的美貌,鐘斯的確是一位美人。蘭絲為什麼不接受她的愛意呢?

難道真的如蘭絲所講。他已經將全部的心神都投入了魔法研究?

蘭絲的情況看起來與我有異曲同工之妙。他似乎不愛鐘斯,可是卻很關心鐘斯。蘭絲眼底的那絲焦慮沒有逃過我的仔細觀察。為了更加確定蘭絲對鐘斯的感情,我招手示意皮耶德過來。

“皮耶德,鐘斯比希茜漂亮,不如介紹給你吧?”

皮耶德臉部肌肉抽搐的同時咒駡著。

蘭絲眼神散亂地呻吟著。

鐘斯紅著臉輕聲地嘟噥著。

他們三個人非常有默契地說出了同一個詞。

“混蛋!”

我無奈地摸著鼻子。

剛才我的行為可以理解為。我正在試圖解決一名大齡女青年的婚姻問題(雖然說按半精靈的壽命看鐘斯很年青,但是她溶入人類社會至少已經有幾十年了。如果結婚早,鐘斯抱上孫子也不算什麼稀罕事。)。

如果蘭絲對鐘斯沒有特別的感覺,不應該罵我混蛋。

話說回來,我挨三個人罵只是為了弄明白蘭絲對鐘斯的感覺,也實在是夠無聊的。他們吹皺一池春水幹我什麼事?我自己的感情問題都無法搞定呢。

清官難斷家務案,怎麼處置鐘斯呢?為了讓蘭絲高興而放棄一位魔導士,那種代價太大,我可不幹。如果讓鐘斯與蘭絲待在一起,卻又會對蘭絲造成不小的困擾。折中吧。無視蘭絲劇烈地咳嗽,我宣佈道。

“現在我任命鐘斯為迅狼兵團的首席魔法師。迅狼兵團是首都衛戍部隊,除非馬迪爾有什麼特別命令,否則平時你可以在鳩格市自由活動。”

蘭絲一邊歎氣一邊喃喃自語。好象是說什麼“是雲,就應該讓它飄過。”

對此,我也愛莫能助。你蘭絲這麼有游呤詩人的氣質,那就自己搞定啊。人家女孩子自己找上門了(最多也只不過是夏默多了一句嘴),我總得有點憐香惜玉的精神吧。

雖然隱約察覺自己也和蘭絲差不多,似乎也在逃避什麼。但是如果伊莉拋下一切跑到我面前來,我還是不會拒絕的。

敲敲腦袋,我暗罵自己居然白日做夢。

“好了,下面大家接著議。”

夏默站起身以一貫的徇徇優雅腔調發言。

“主公,獸人攻克史多普城後直接威脅英格蘭尼腹地。現在我們是否應該取消原定的計畫?”

原先的計畫是明天宣佈獨立。這種情況下,即使佈雷西亞不與英格蘭尼撕破臉,英格蘭尼入侵塞斯的計畫也得無限期推遲下去了。

凱森以指節有節奏地叩著桌面,沉吟半響,似乎是自言自語。

“如果獸人大軍能夠拖住英格蘭尼的大軍,或許可以趁此機會進攻英格蘭尼。可惜……”

凱森搖搖頭。

“……搞不清獸人與英格蘭尼的戰爭會打成什麼樣。畢竟此次南下的大軍只有一萬左右,如果獸人無法拖住英格蘭尼大軍,我們主動進攻會真正激怒英格蘭尼人。如果英格蘭尼傾全國之力報復,佈雷西亞會更加艱難。況且,主動襲擊英格蘭尼,會失去道義上的優勢。”

我驚訝地掃視了凱森一眼,沒想到向來採取霹靂手段的聖騎士居然有這種戰略眼光。至於說為什麼南下的獸人大軍只有一萬左右,我倒是知道其中原因。一個馴獸師無論如何優秀,他也不可能控制一萬隻猛獸(歷史上超級魔獸使的最高紀錄也只不過是七隻魔獸)。獸人的智商雖然比猛獸高得多,可是上回率領三千獸人已經讓我非常吃力了。為了維護軍紀,我甚至把木力的親侄子都絞死了。僅僅靠卡特琳娜一個人,根本不可能控制更多獸人軍隊。

馬迪爾對凱森贊同地點點頭。

“主公,我認為或許應該再等等看。在這種情況下,英格蘭尼的西征大軍未必會悍然發動侵略塞斯的戰爭。不過情報方面還得仰仗夏默多多費心了。”

夏默矜持地頷首後,馬迪爾繼續分析。

“如果獸人直接南下擺出威脅英格蘭尼首都休達的架勢,相信各地貴族必然會趕緊率領私兵勤王。假設獸人大軍能夠多堅持一段時間,造成的威脅更大些,那麼西征塞斯的大軍多半會迫於政治及軍事的雙重壓力下而不得不回防。”

馬迪爾迎視我,做出總結。

“我對目前的形勢很猶豫,可是英格蘭尼西征大軍應該也會很猶豫。所以我認為應該再等等看,看形勢如何發展。”

等了一會兒,其餘的家臣均保持著緘默。我暗暗歎了口氣。

按現在的心情講,我真的好想施展時空之門或是空間轉移去找我的小未婚妻。已經有一百多天沒見到調皮可愛的小美人了。本來以為小魔女老老實實地待在獸人部落裏,可是她居然親率大軍與英格蘭尼開戰了。對卡特琳娜的思念本來就象空氣那樣。雖然是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卻又總是無處不在地包圍著我。現在,這種思念突然一下子讓我覺得揪心起來。

如果此時向英格蘭尼發動突然襲擊,應該會為小魔女減輕許多壓力吧。這種誘人的想法不停地浮現在我的腦海,怎麼也壓不下去。

唉……如果安麗絲沒有懷孕,或許我會帶上她拋下一切去與卡特琳娜會合。

站起身,我邁著沉重的步子在會議室裏繞圈子。

唉……

佈雷西亞想要更大的發展就必須完全取得礦場的所有權,而這一情況卻嚴重損害了英格蘭尼的即得利益。現在英格蘭尼沒空理會我,並不代表它自願放棄了這一誘人的利益。按原定計劃宣佈獨立,一方面是為了伊莉,另一方面還可以減輕卡特琳娜所率領的獸人兵團所受的壓力。

我用力揮動手臂,似乎想將煩惱徹底拋開。長痛不如短痛,猶豫了一會兒,我從牙縫裏擠出決定。

“還是按原定計劃,明天宣佈脫離英聯邦。”

“四大兵團長分別對自己的兵團進行秘密戰爭動員。”

“羅德城的建築工作已經告一段落,可是羅德城裏目前只聚集了兩千預備役地方部隊,沒有足夠的兵力不說,也沒有能夠讓我信得過的將領。海若,你願意去負責守城工作嗎?不過我先說清楚,你繼承了家族的子爵爵位,而且這麼年輕就成為了少校聯隊長。打完仗後,無論是你的爵位還是官銜,都不會有太大的提升,頂多就是三等子爵升為二等子爵,少校聯隊長升為中校聯隊長。”

海若仍舊保留著幾分稚氣的臉上滿是激動之情,他刷地站起身,啪地向我行了個響亮的軍禮。

“主公,我本來是史麥爾家族一名庶出的子弟,甚至用家境貧寒來形容也不為過。承蒙您不嫌棄我年幼無知,提攜我成為您的直屬家臣。……我真的很感激您的知遇之恩。”

“三郡之亂時,我的堂伯參加了叛亂,可是您卻保全了史麥爾家族。在您的支持下,年僅十七歲的我成為史麥爾家的家督,並且得到史麥爾家族的子爵爵位。”

“我得到家族成員的一致認可,成為了家族的英雄。這一切,都是您給予我的。現在……我向您承諾。城在人在,城破人亡!”

聽到海若慷慨激昂的發言,我愣了一愣。海若是我的家臣,我保全海若的家族並讓他當上家督及繼承他家族的爵位是很正常的行為,況且那樣做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海若很有潛力,好好培養他算是進行長期投資。沒想到海若會如此感激,冰藍色的眼眸裏竟然閃爍著淚光,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搖搖頭。

“城在人在可以,城破人亡就不必了。你這種心態很令我擔心。羅德城的防守工作我是交給別人算了。如果因為一城之得失而失去你,那樣我的損失就太大了。”

海若更加激動了,他幾乎是哽咽著向我承諾。

“主公,我保證一定會珍惜自己的生命,絕不輕言放棄。請您相信我,還是將羅德城的守衛工作交給我吧!”

我狐疑地看著海若。萬一羅德城被攻克的時候海若犯了孩子氣,一定要為我盡忠,那時我可一點辦法都沒有。海若才十七歲就成為了風劍士,還有很大的發展潛力,我可捨不得讓他這麼早就犧牲。

夏默見此情況,對我說道。

“主公,羅德城東南處剛剛壘起來的衛星城堡與羅德城成犄角之勢,必須派一名有經驗的守城將領。我推薦法雷爾.維斯特負責此城。”

皮耶德也看出我的猶豫,對我說道。

“主公,我推薦我的族叔林.康迪配合海若守衛羅德城。”

法雷爾如果守得住羅德城的衛星城,那麼海若的壓力會減輕許多。那個林.康迪給我的印象有點深,他的魔獸地獄獵犬在守城中的作用比十隻冰狼還大。

“好吧。”我點點頭。

“飛熊兵團提供三個輕步兵聯隊,一個弓箭手聯隊。讓羅德城衛星城堡駐兩個輕步兵大隊,一個弓箭手大隊,其餘的由海若率領。凱森,你覺得怎麼樣?”

凱森無所謂地聳聳肩。

“加入飛熊兵團的小夥子們其實都挺棒的。可是我指揮步兵的能力實在比不過馬迪爾。這場仗打完了,我還是去草原上徵召草原邊緣族人加入飛熊兵團好了。”

我對凱森的態度很滿意。

“海若,你等會兒和凱森交接一下,和法雷爾.維斯特、林.康迪去羅德城進行準備工作。”

“聽說聞名大陸的添香歌舞團明天會來到鳩格市,夏默,你去邀請他們前往公爵府大廳表演。”

“拉庫裏,你去請英格蘭尼特使進城,為他們安排一下住處。馬迪爾,以你為主,以阿拉卡為副手,你們去與瑪哈亞、塞維爾的使者進行談判。儘量在今天簽署和平條約及相應的經濟貿易條約,至少,也要簽署出一個草案。明天,邀請鳩格市內所有的使者或是常駐鳩格市的外交官員到公爵府來。”

“就這樣吧,解散。”
 

第五部 第七章

清幽的音符接連躍出,委婉的旋律在大廳內盤旋。聽著這支曲子,一幅圓月映江面,熏風拂漣漪的景色出現在我的腦海。我睜開著眼睛愜意地靠在鋪著棕熊皮的躺椅上,說道。

“這才是真正的音樂。前面的那些曲子與其說是音樂,還不是說是簡單地以樂器發出聲音。你有沒有那種‘江天一色無纖塵,皎皎空中孤月輪’的感覺?”

安麗絲抬起纖纖玉手輕摟散落在臉頰側的青絲,嫣然一笑。

“夫君對音樂的領悟力好得沒話說。夫君說好,那自然是好的。”

伸手反握安麗絲的小手。

“這首曲子的功力比你還略遜一籌。你已經達到了淡欲合古、取欲中矩、輕欲不浮、重欲不麓、拘欲有權、逸欲自然、力欲不覓、縱欲自若、緩欲不斷、急欲不亂的左右朝揖階段了。可是從這首曲子聽,演奏者最多只達到了指法合宜、敲擊不雜、吟揉不露、起伏有序、作用有勢的水準。”

“晚上我們騎著白雪到郊區去賞月,你順便為我演奏一曲,好嗎?已經很久沒有欣賞你所演奏的那種繞梁不絕、令人深深回味的音樂了。”

開玩笑,雖然說兩者的演奏水準確實仲伯難分,可是安麗絲是我的老婆。更重要的是,她的小手已經放在我的耳朵旁。一個回答不慎,耳朵可能會遭受慘遭蹂躪的命運。安麗絲差不多已經是我心目中所能想像的最完美的妻子了,可是她告訴我懷孕的消息後,暴力傾向日趨嚴重。

我心虛地瞟了眼安麗絲的肚子。真見鬼,她懷孕是我的錯嗎?

……

不過,好象的確是我的錯。

……

回過神來,臺上的演奏者正素手飛揚,宛如一對穿花蝴蝶,在樹琴上來回飛舞,琴韻迤邐而出,琴音反反復複,音韻連綿不絕。只聽得柔婉琴音如流水一般流淌在整個大廳內,琴音拔高時仿佛走在風景如畫的山路上,每走一步都會比剛才更心曠神怡;琴音低回時又好似山間潺潺流淌的小溪,一路蜿蜒下去而去。

在這盪氣迴腸的琴音感染下,我突然回憶起當初安麗絲為我彈琴時的情景。當安麗絲顯出似語還羞的神情那一刻,我真正明悟了自己對安麗絲的心意。那種感覺,不僅僅是怦然心動……

台下眾人屏息靜氣,生恐錯過一絲一毫的音韻。琴聲似乎有一種魔力,它使人忘卻煩惱、憂愁、緊張等人世間一切的負面情感,而將人引入一種平靜無念的境界中。也不知過了多久,當天簌般的旋律停止很長時間後,人們才逐漸清醒過來。突然間,大廳內爆出一陣熱烈的掌聲和讚歎之聲。男人們為演奏者送上了最為熱情的鼓掌聲,女眷們也不得不拍了幾下巴掌。

馬迪爾熱烈地鼓掌。

“不愧是聞名大陸的添香歌舞團。真是名不虛傳啊。”

多明戈大聲叫好。

“枉我見過那麼多歌舞團的表演,還從來沒有聽過如此美妙的音樂!”

阿拉卡笑道。

“這位小姐彈得真是好極了。我對音樂其實也不太懂的,可是聽得多了,總覺得都沒這位小姐彈得好聽。猶如空谷足音,鈞天之樂,令人聞之欲舞。”

一時之間,眾人紛紛交相稱讚,激賞之語此起彼伏,絡繹不絕。

蒙著黑紗的表演者靜靜地望著台下,也許看到坐在最前排的我無動於衷,黑紗蒙面的演奏者似乎有絲好奇。

“公爵殿下,請問你覺得這支曲子如何?”

如果安麗絲不在身旁自然是很好的。可是現在嘛,為了耳朵的安危著想我只是懶懶地一笑。

“還可以,算是一般吧。”

“哦?”蒙紗表演者顯得有些驚訝。

“公爵殿下也是此道高手?”

我倒是希望自己對此精通,可惜事實並非如此。我乾巴巴地回答。

“不是。”

“那麼。”蒙紗表演者顯得有些咄咄逼人。

“公爵殿下可曾聽過更妙的曲子?”

我點點頭,還未開口,在這萬籟皆寂之時,卻見安麗絲款款向臺上走去。

侍女連忙為安麗絲準備好椅子和古箏。

忽然,眾人還未做好思想準備,琴聲已然響起,令人驚詫的是。琴聲居然可以表達出渾厚和沉著。

夕陽西下,風掠旌旗。一望無際的百萬雄兵結成厚實的陣勢,正靜靜地等待著主帥的一聲令下。

清音突然連成鼓點,急促的曲調如同疾風驟雨般奏響。眼前,出現“鐵騎縱橫,呼號震天,如雷如霆沙場景象”的幻象。

琴聲變得更加高亢。這時,我站起身,以擬音術模擬草原邊緣族唱歌的獨特方式與安麗絲的琴聲應和起來。此時的曲調顯得豪邁悲壯,與我此時低沉嘶啞的嗓音竟然配合得那麼和諧。

蒙紗者動了。裙袂飄飛,繁花似錦,她已隨著跌宕起伏的琴音和歌聲翩翩而舞。一低眉,一回首,或嗔,或喜,將琴曲歌聲演繹得極為貼切,她每一個轉折,每一個動作都與琴音歌曲無比合拍,竟好像三人早已演練了無數遍一般。

一曲終了。良久,廳內諸人竟無法動彈。凱森的眼中竟然噙著眼淚。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聖騎士這副表情。看來我將草原邊緣族的歌演繹得不錯。

我懶懶地一笑,坐下。

眾人雖然都被這曲、這歌、這舞所震撼,可是有誰能夠聽出其中的真髓?戰爭,帶給人的只有沉痛和悲傷。所謂的豪邁悲壯,只是美化的結果。別看凱森此時顯得有些傷感,可是我敢打賭,他只是有些想家罷了。如果戰爭爆發,第一個請戰的必定是他!

安麗絲望著我輕輕一笑,然後徑直朝我走來。

蒙紗者先是看著安麗絲,然後將目光移向我。她的呼吸有些急促,顯得有些激動。可是過了一會兒,她似乎想到什麼,眼中泄出傷感。

蒙紗者打破了沉默。

“今天,我的技藝達到了顛峰。可是我也知道,沒有相應水準的演奏者和歌者,以後我再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

“事實上,我不相信還能夠找出別的配合如此和諧的演奏者和歌者。所以,今天將成為我退出添香歌舞團的日子。準確地說,今天將成為我離開音樂和舞蹈的日子。”

許多人發出驚歎聲,添香歌舞團的老闆聞言更是捶胸頓足。

“慢著。這位小姐請聽我一言。小姐的琴技本來是只應天上有的,我等凡夫俗子能夠聽上一回其實也應該滿足了。可是這等絕世好樂如果就此消失,實在令人遺憾啊。”

“小姐不如駐留佈雷西亞,平時可以與公爵夫人切磋技藝。待到佈雷西亞有國慶大麯等重要節日時,還可以民眾表演。使他人能夠繼續享受美妙的音樂。”

說話的是塞維爾公國的特使。我對這位特使多了些好感。他所說的,正是我所想的。可是安麗絲正坐在我身旁,瓜田李下,我可不敢冒險。

蒙紗者眼睛一亮,她那充滿期盼的目光移向安麗絲。

奇怪了,難道公爵夫人比公爵更大些嗎?為什麼蒙紗者乞盼的目光投向安麗絲而不投向我?令我好失落啊。

安麗絲輕聲問道。

“夫君打算如何處理?”

我規規矩矩坐著,老老實實地回答。

“還是夫人決定吧。”

安麗絲對我露齒一笑,然後轉頭正待對蒙紗者說些什麼。

這時候,一直被晾在一旁的叫作摩多的英格蘭尼特使站起來大聲說道。

“且慢!”

“安潔兒.塞瑞格。你以為蒙上面紗就沒人能夠認出你嗎?”

安潔兒.塞瑞格?這個名字我有些熟悉,可是怎麼想不起來呢?

蒙紗者微微發抖,令旁觀者產生同情之感。感覺到大廳內眾人都對他產生了厭惡之感,摩多解釋說。

“安潔兒.塞瑞格在英格蘭尼境內犯下了重罪,她是我國的通緝犯。現在,我要將她逮捕回國!”

“上!”摩多右手一揮,他身邊的兩名侍從向所謂的安潔兒.塞瑞格沖過去。

我大怒,左手拍向身旁的茶几。夏默會意,施展出獨特的身法疾沖。掠過摩多的侍從時劍光一閃,兩個倒楣鬼捂著冒血的脖子無助地倒下。這時候,茶几裂開倒下。

摩多指著我幾乎說不出話來。

“你……你……”

夏默將長劍插回劍鞘,對我恭恭敬敬說道。

“主公,在佈雷西亞公爵面前行兇者,已經伏法。”

“其指使者,按佈雷西亞法律應處以死刑。請主公示下,是否當場執行?”

摩多又驚又怒。

“安潔兒.塞瑞格是英格蘭尼逃犯,你們竟然膽敢阻止!”

我的語氣顯得很淡。

“這裏是佈雷西亞,不是英格蘭尼。”

夏默做出一個手勢,幾名扈從抽出長劍向摩多逼去。

摩多的侍從抽出武器,與夏默的扈從形成劍拔弩張的局面。

該我發話了。

“夏默,叫你的人退下。摩多是英格蘭尼特使,他擁有外交豁免權。這件事就這麼算了。”

摩多喘口氣,對我大聲說道。

“蘭特公爵!佈雷西亞是英格蘭尼的從屬公國,你想庇護英格蘭尼的逃犯嗎?!”

“你必須對你的行為負責!如果你一意孤行,若英格蘭尼大軍壓境,到時候你會後悔莫及的!”

“難道說,你想為一個女人而將佈雷西亞拖入戰爭?即使你一意孤行,未必救得了安潔兒.塞瑞格不說。況且,佈雷西亞成千上萬的民眾也會因為你愚蠢的行為被拖入戰爭的旋渦而死去。”

我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人家蒙著面,你說她是那名逃犯安潔兒,她就是逃犯嗎?”

摩多哈哈大笑。

“安潔兒打傷英格蘭尼二王子的時候我也在場。二王子好心好意想娶她為妻,她卻將二王子給打傷了。她可能不認識我,但是我可認得她!如果公爵殿下不信,可以揭開她的面紗。”

原來是惡霸男試圖強娶纖弱女這種老套的戲碼啊。

“無緣無故揭開女士的面紗,那可不是騎士所為。”我一邊搪塞,一邊朝著那位小姐眨眼睛。雖然我已經決定今天宣佈獨立,可是如果是被迫獨立,國際上會有更多的同情者。

哪知我冒著眼睛眨得抽筋的風險做暗示,蒙紗者卻只是投給我一個不解的目光,然後緩緩地揭下面紗。

金色耀眼的頭髮如同名工精緻的鏤刻,每一根都富有生命。她的五官細緻,輪廓分明。面龐白皙,冰藍眼睛裏似乎正蕩漾著水色,雙眉細長,彎出優美的弧度,小巧略翹的鼻樑顯示出極有個性;玉齒輕咬著鮮紅的嘴唇,似乎有些害怕和擔心。她的耳朵有些尖,這是精靈與人類在外形上最明顯的區別。

“她就是安潔兒.塞瑞格。哈!我說得沒錯吧。蘭特公爵,你還準備庇護這名英格蘭尼的逃犯嗎?”摩多尖銳的嗓音刺得大家感覺有些不適,許多人都皺起眉頭。

我看著安潔兒.塞瑞格有些發呆。怪不得剛才我會對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呢。

嘴角,控制不住地露出一縷笑意。但願安潔兒沒有認出我。要不然,我可糗大了。

正在這時,阿拉卡突然跳起來。

“她……她……馬迪爾,你想起來了嗎?她是……”

我斷喝一聲。

“阿拉卡!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摩多趾高氣揚地大叫道。

“蘭特公爵。你說怎麼處理吧?要保護這個女人,還是要保護你的國民?!”

……

大廳內,異樣的沉寂壓迫得眾人喘不過氣來。

我沉默片刻,突然放聲大笑。

“諸位客人,本來是請你們來欣賞歌舞,放鬆一下的。可是現在居然發生這種事,實在不好意思。”

“摩多特使,我好歹是一國之主,你卻在我面前大呼小叫,實在太不把我放在眼裏了吧?你猜英格蘭尼在攻打我國之前,我是否能夠割下你的項上人頭?”

摩多強撐著回答。

“此次出使佈雷西亞,我並沒有把生死放在心上。我不怕死,殿下何必用生死來嚇唬我?”

“不怕死是軍人非常優秀的品質。但是作為特使,不怕死這一特質並不是重要的吧?”我冷笑一聲。

“不知為什麼,英格蘭尼居然派你前來。可見派遣你的人,頗為不智。也罷,既然你誠心求死以便促使兩國發動戰爭,我便成全你。來人!”

摩多額頭上滲出冷汗,他大聲道。

“且慢,你難道不顧四百萬佈雷西亞人的性命?你敢動我一根頭髮,英格蘭尼數十萬大軍會踏平佈雷西亞的!”

面對摩多外強中乾,我以輕蔑來回應。

“其實,你的狡辯簡直是放屁。即使英格蘭尼入侵導致佈雷西亞生靈塗炭,那也是英格蘭尼的過錯,與我何干?”

“英格蘭尼有英格蘭尼的法律,我佈雷西亞有佈雷西亞的法律。你作為英格蘭尼的特使,居然當著我的面抓一個沒有觸犯任何佈雷西亞法律的弱女子,這是對佈雷西亞最大的污辱。”

“有時候,我很笨。犧牲一個弱女子換取一國的幸福,也許是一個很簡單的算術。可惜這種簡單的算術我並不會做。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生活負責。如果佈雷西亞子民當中有誰希望犧牲別人的利益來換取自己的幸福,不等你們英格蘭尼人來殺,我先殺之!”

我的環視一圈,目光緩緩從其他公國的使者或是常駐外交官員臉上移過。最後,我以悲憤的語氣說。

“英格蘭尼特使在我的公爵府裏抓他們國家的逃犯,簡直就象在他們的後花院一樣隨意自由。他們完全不把佈雷西亞當作一個公國看待。宗主國逼迫附屬公國反,附屬公國不得不反!”

“現在我正式宣佈。從今天起,佈雷西亞脫離英聯邦成為獨立公國!”
 


 
第五部 第八章

行軍大帳內,多明戈正揮舞著我送給他的魔法杖沖著我大放厥詞。

“主公,我說對了吧。英格蘭尼儒尼奧爾兵團的那支騎兵聯隊只是個誘餌。這下好了,你上當了吧!”

“當時我怎麼說來著?我說那是個誘餌,誘餌!可是主公你根本聽不進去,非要派遣大軍去對那支騎兵聯隊進行圍追堵截。僅僅一支騎兵聯隊突破北方防線有什麼關係呢?難道一支騎兵聯隊就可以攻克鳩格市嗎?”

“為了對付那支騎兵聯隊,你將防禦多芬河的部隊調走了大半。瞧,這下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了吧!剛剛將那支騎兵聯隊完全包圍,結果他們立即投降了。可是現在敵人突破了我們的天然防線,英格蘭尼軍可以以鉗狀從北面和東面夾擊我軍了。主公,你說現在怎麼辦?”

由於過於激動,多明戈不得不停下來喘口氣,然後順手從會議桌上拿起一杯水咕嚕咕嚕喝下去。多明戈對待那杯水簡直像是對待仇人一樣,以洩憤的態度一口灌下去。

清水順著多明戈的嘴角流了下來,他將空杯子朝著外面惡狠狠地一扔,帳外立即傳來清脆的玻璃破碎聲音。守護中軍大營的親兵們被嚇了一跳,當值的親兵小隊長掀開門簾探頭探腦地朝營帳內望了一眼,然後趕緊將頭縮回去。這次的會議是絕密會議,參加者只有我和四大兵團長。那名親兵小隊長不想知道太多不該知道的事。

多明戈待那名親兵小隊長將頭縮回去後,又開始不滿地嚷嚷。

“四百多公里長的多芬河只有五個適宜的渡口。將那五座橋拆了後,每個渡口處只需要佈置一個大隊就可以阻止敵人強行渡河。”

“現在好了!英格蘭尼西南部的領主聯軍和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已經成功地在湍急的多芬河上建起了浮橋。那些領主聯軍加上第四兵團共有四萬多人,由英格蘭尼第四兵團長、七大神將之一的克勞德公爵作為主帥率領。克勞德公爵留下五支聯隊防守浮橋,另外三萬五千人朝著鳩格市開始進發。主公,現在你要求猞猁兵團集結起來迎擊這三萬五千人的大軍,我堅決不同意!”

說完後,多明戈以一副完全豁出去的模樣瞪著眼睛盯著我。想想也好笑,前天命令多明戈將防守多芬河的隊伍調走,以便參加對那支騎兵聯隊的堵截。結果多明戈死活不依。我無法用言語說服他,只好採用了點暴力的手段。當時多明戈連哭帶嚎的聲音令整個大營的士兵做了一夜的噩夢。多明戈對自己的觀點總是以一種固執的態度堅持,這是身為上位者比較頭痛的地方。幸虧作為主公擁有採用武力說服家臣的權力,而且這種方式對多明戈還頗為有效。

我對收下多明戈為家臣這一行為越來越滿意了。他這個天才雖然比我差遠了(在十七歲以前我確實象個傻乎乎的鄉下貴族子弟,不過“大器‘稍微’晚成”這個詞是專門為我創造的),可是他學過馬迪爾的那種練氣方法後,很快就由中階白銀騎士直接進入了白銀騎士的瓶頸階段。

更令我刮目相看的是。蘭僕所教越高級的練氣方法,則越需要因材施教。蘭僕在教授高級練氣方法之前,必須用獨特的方法瞭解物件的骨胳、經脈、血統等,其過程非常複雜而且極其耗費能量。所以我只要求蘭僕教了我的幾個實力在白銀騎士以下的直屬家臣。多明戈沒有練得全身癱瘓或是喪命,只能說他擁有很高的悟性和非常好的運氣。

多明戈以一套並非為他量身定造的練氣方法,居然可以取得那麼大的進步(稍稍付出了一點代價。多明戈在練功的初期曾經大量嘔血。練功能夠練到嘴巴、鼻子、耳朵都往外冒血,確實是蠻罕見的)。另外,或許是由於他父親的余蔭,或許是因為他曾經是佈雷西亞公爵,猞猁兵團的戰士對他有一種特別的狂熱之情。主帥如果完全得到了部下的忠誠擁護,就可以更加如意地指揮部隊。

如果多明戈不是那麼喜歡挨揍就更好了。

營帳內有微弱的魔法元素流動,多明戈又在施展那種清洗鎧甲的水系魔法。之所有特意送給多明戈一根自製的魔法杖,也是因為我有些內疚的緣故。那根魔法杖除了有加強水系魔法的作用外,其實還有定神安心的效果。將那柄魔法杖賜給多明戈後,他幾乎與那柄魔法杖寸步不離。在不知情的外人看起來,多明戈更像是個喜歡穿鎧甲的魔法師。

“多明戈,我為你打造一套自帶水系清洗魔法和氣系蒸發魔法的鎧甲好嗎?”

多明戈露出猶豫的神情,看來他內心開始進行激烈的鬥爭。真可笑,難道我需要用送禮物的方式來堵住他的嘴嗎?

“送你一套鎧甲沒有任何附加條件,你還是可以堅持自己的觀點。”

“真的嗎?”多明戈喜出望外。

“那好,我接受您的好意。”

與多明戈不同的是,其他三個兵團長一直保持著沉默。

自佈雷西亞宣佈獨立已經十天了。對佈雷西亞來說,有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獸人大軍步步進逼英格蘭尼的首都休達市,沿途已經擊敗了兩支英格蘭尼主力兵團和若干貴族私兵聯合部隊。英格蘭尼軍隊開始向休達市收縮佈防。

壞消息是英格蘭尼大軍正式向佈雷西亞宣戰了。

佈雷西亞的邊境線共長一千二百公里,與英格蘭尼接壤邊境有六百公里,可以劃分為三個部分。湍急的多芬河成為佈雷西亞東面和東北面的天然邊界,大約有四百多公里。北方靠西的一截是山嶽地形,這一截邊境我完全交給皮耶德負責。如果英格蘭尼想從山區的邊境進攻,我一點意見也沒有。對此,我曾經有過切膚之痛。以前率領獸人在佈雷西亞打遊擊時誤入西北山區,結果那些作風兇狠的山民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中間有一截接近五十公里的邊境是平原地形,利於大部隊展開進行大規模作戰,可是羅德城象顆釘子嵌在那裏。只要羅德城不被攻克,敵人不會放心大膽地長驅直入——如果敵人硬要亂來我也不反對。只要他們願意承受糧道或是後路被截斷的後果。

七天前,英格蘭尼西征大軍終於採取行動了。英格蘭尼五王子,七大神將之一的肯洛.詹姆士親率三個兵團回師勤王。儒尼奧爾.柏格率領第三兵團和梅薩山拉率領的第十七兵團,南下猛烈攻擊羅德城。

上回克洛斯守衛卡敖奇成功(雖然沒被攻克是沾了英格蘭尼國防部制定磨盤計畫的光)。這回的羅德城更加堅固,雖然時間很短,可是羅德城已經成為佈雷西亞除了鳩格市以外防禦力最強的城市。況且在準備方面無論是人力還物力都準備得非常充分,防守將領也算得上人才濟濟,沒道理守不住。

海若就不多說了,他才十七歲就是個風劍士。夏默推薦的家臣法雷爾.維斯特雖然只是個青銅騎士,可是夏默對他非常有信心。看在夏默的份上,我對法雷爾.維斯特也有一點信心。西西王的族叔林.康迪是部落中的第二長老。他除了是超級魔獸使,本身還是名風劍士,僅僅那只參加奪劍比賽的地獄獵犬也很厲害,至少也相當一個移動非常靈活的小型床弩。至於馬迪爾,他將首席家臣休特派去領導飛熊兵團的弓箭聯隊。雖然不喜歡休特瞅人的方式,不過我對他的箭術還是很欣賞的。

我通常不喜歡血腥的戰鬥,而是對戰術上取得優勢更感興趣。所以我命令迅狼兵團全部和飛熊兵團大部集結在離羅德城十公里左右的地方,使英格蘭尼兩個兵團無法傾全力攻擊羅德城。

在這些前提下,英格蘭尼兩個主力兵團徒勞地猛攻了羅德城七天。他們白白在城牆下留下了兩千多具屍體,連法雷爾.維斯特負責防守的羅德城的衛星城都沒有攻克。

後來,英格蘭尼第十七兵團趁著我調動大軍露出的一個不太明顯的空隙,派出一支騎兵聯隊突破了我軍的防線。那支騎兵聯隊突破我軍防線後,不要命地朝著鳩格市狂飆。為此,我調派其餘的機動部隊對它進行圍追堵截。結果在多芬河另一側的英格蘭尼人趁此機會在一個合適的渡口強行建立了浮橋,四萬多士兵就這麼突破了多芬河這一天塹。

儘管我允許多明戈保留自己的意見,可是他還是停止了抱怨。這下子,營帳內氣氛怪怪的,呈現出一種異樣的沉寂。

北線的英格蘭尼第三和第十七兵團還好對付一點。由於沒有攻克羅德城,儒尼奧爾和梅薩山拉必須考慮存在糧道和後路隨時被切斷的難題,因而並沒有向我軍主力逼進。

東面的聯軍倒是氣勢洶洶地直撲過來,離猞猁兵團主力所佈置的防線只有二十公里了。聽說那個克勞德公爵在英格蘭尼頗有威望,私兵們在這位五十多歲的神將領導之下倒也士氣高昂。

凱森霍然站起身,盯著沙盤仔細研究。他指著建立浮橋的地方說道。

“主公,只要奪取這座浮橋,私兵必然會軍心大亂。我願意率四千輕騎連夜突襲浮橋。只是,與英格蘭尼兩個正規兵團對峙的重任就必須交給馬迪爾了。”

對於凱森的建議,馬迪爾卻沒有立即進行回應。他正在沉思。

凱森吃驚地望著馬迪爾,問道。

“馬迪爾,你沒有信心擋住英格蘭尼正規軍的進攻嗎?”

馬迪爾搖搖頭。

“不是,我只是弄不明白主公的策略。我覺得主公是有意將敵人放過河的,可是我想不明白為什麼。”

凱森又吃了一驚。

“馬迪爾,你認為主公有意放敵人過河?”

馬迪爾看了我一眼,有些遲疑。

“我是這麼認為的。主公沒道理犯下那麼低級的錯誤。與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對峙,主公進行兵力調動時我曾進諫過。可是主公要求我放心,說儒尼奧爾最多只能利用這個間隙插上一到兩個騎兵聯隊。”

“後來,主公又固執地將防守多芬河的部隊減少,所以我懷疑主公故意將克勞勞公爵率領的四萬聯軍放過了多芬河。”

多明戈和凱森的目光刷地象利刃般集中在我的身上。相信如果不對他們解釋清楚,這兩個家臣一個性烈如火,一個神經兮兮,搞不好他們會撲上來揪住我的衣領拼命搖晃著逼供。

“很簡單啊,貴族私兵聯軍如果處於後路被截斷的狀況下,會比正規部隊更容易崩潰。待私兵聯軍士氣崩潰之後,第四兵團的士氣也會受極大的影響。多明戈兵團可以跟在潰敗的軍隊後面揀揀便宜。”

凱森悶哼一聲。

“可是浮橋附近根本就沒有我軍大部隊。我對卓索圖族戰士有信心。給我一天的時間,我率領卓索圖騎兵從陣地悄然離開,或許可以出奇不意突襲浮橋守衛部隊。”

“可惜整整一天的急行軍會使我部非常疲憊。萬一敵人有了防備,那麼就無法產生奇襲的效果。如果在短時間內無法奪取浮橋,克勞德公爵肯定會派遺部隊回援。同時,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就會對馬迪爾兵團發動猛攻。我對這種情況有些擔心啊。”

我仔細地看著凱森,用很認真的語氣說。

“可是我根本沒打算派遣你的騎兵部隊去奇襲浮橋。”

凱森哭笑不得。

“那主公的意思是,浮橋會自己斷裂嗎?克勞德公爵修建了兩座浮橋,不可能兩座浮橋同時斷裂吧。再退一步說,就算是兩座浮橋同時突然斷裂了,那五千控制渡口的英格蘭尼人半個小時就可以建一座浮橋起來!”

“不是。”我搖搖頭。

“我怎麼會認為浮橋會自己斷裂呢?將克勞德的四萬軍隊放進佈雷西亞是我的計畫,我負責將浮橋摧毀。”

一直處於昏昏欲睡狀態的皮耶德抬起頭來,與其他三名兵團長對視一眼。這四個性格各異的家臣採取了相同的舉動。他們突然向我逼近,四個人從四個方向將我包圍起來。

我作出詫異的模樣問馬迪爾。

“你們幹嘛?想以下犯上嗎?”

馬迪爾對此不置可否,他沉聲問道。

“主公,你準備怎麼摧毀那座浮橋?”

“唉……”我長歎一聲。

“我只想到了將東線的敵人放進佈雷西亞好關門打狗,卻沒有想過應該怎麼摧毀浮橋。不過既然這個情況是我弄出來的,自然應該由我來解決。我也不管那麼多了,握著殺神劍直沖過去,沖到浮橋那兒再說……”

“絕對不可以!”馬迪爾與其餘三個家臣再一次交換眼神,肯定地說。

“哈伯家的家訓第一條。想要成為優秀的家臣,未必一定要將主公的命令放在第一位,但必須要將主公的利益放在第一位。”

馬迪爾歎息一聲。

“所以,我們要將主公囚禁起來。由我來背負下克上的罪名吧。”

看著四個家臣眼冒凶光,我知道再不給他們一個合理的答案,他們真的會以下犯上。

“且慢!剛才我逗你們玩的。我早就設計好了完美的計畫。”

家臣遲疑了,他們沒有出手。畢竟向主公動手對於他們來說有著很大的心理障礙。

我指著沙盤說。

“計畫的代號為‘關門’。計畫的第一步是。我施展空間轉移出現在英格蘭尼境內離浮橋不遠的地方,然後再召喚出白雪。騎著白雪從英格蘭尼人意想不到的另一側偷襲浮橋。現在正是深夜,敵人不會發現我的。待我靠近浮橋後,轟!”

我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只需要兩個爆鳴轟雷,浮橋就完蛋了。”

凱森言簡意賅。

“有一定的風險。”

馬迪爾乾巴巴地補充。

“如果出現意外,主公不能炸毀浮橋事小,被俘事大。”

可是皮耶德和多明戈對我的計畫倒是頗為意動。

皮耶德想了想,說道。

“其實我可以騎著翔龍去完成這項任務。翔龍雖然年幼,但它能夠施展出許多魔法。而且巨龍還可以從口中直接吐出火焰彈。我覺得這個計畫可行。不過這項計畫應該由我去完成。”

多明戈突然怪叫一聲。

“主公,不如由我的飛翼部隊來完成這項任務吧。由飛翼載上所有的魔法師。克勞德公爵無論怎麼防備,也不會想到會有數百名魔法師突然出現在浮橋上空。”

“我軍共擁有一名魔導師,三名魔導士,十二名高級魔法師。即使施展魔法時的魔法波動會使浮橋守衛部隊中的魔法師警覺,他們也無法改變浮橋被摧毀的命運。”

皮耶德輕蔑反駁多明戈。

“你這樣蠻幹完全失去了戰爭中藝術的美感。況且,魔法師分別在不同的兵團,他們並不集中。召集所有的魔法師工作量太大了,想要召集所有的魔法師,太耗時費力。”

多明戈青筋暴起。

“如果你被敵方的獅鷲偵察兵發現了,或是在準備摧毀浮橋時被魔法師發現了魔法波動,他們製造出結界抵擋,憑一條幼小的巨龍根本無法達成目的!”

皮耶德怒視多明戈,右手慢慢伸向劍柄。

“決鬥!採用勝利者的計畫!”

多明戈用右手握住劍柄,臉漲得通紅。他梗著脖子咬牙切齒地回答。

“現在不行,起碼要等我通過了白銀騎士的瓶頸階段再決鬥!”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10:30
第五部 第九章

修改“關門”計畫的過程中,恐嚇與暴力齊飛,欺詐和妥協共舞。就這樣,一個帶有傳奇色彩、充滿冒險氣息和藝術美感的完美計畫,被家臣們修改得面目全非。

最後得到四大兵團長一致認可的計畫是。由皮耶德發動第一波攻擊。如果他不能成功,就在浮橋靠近佈雷西亞那一側吸引敵人的注意力。然後再由我進行第二輪偷襲。如果我也失敗了,那麼將由多明戈的飛翼部隊載上魔法師負責對浮橋進行強攻。

計畫確定後,多明戈趕緊騎著照夜獅子馬向猞猁兵團的營地馳去。克勞德元帥率領的三萬五千士兵離他的兵團主力只有二十公里的距離,這令多明戈在開會的期間有些魂不守舍。

至於皮耶德,自從戰爭爆發後他就一直跟著我閒逛,根本沒回過石頭兵團總部。上回入侵佈雷西亞沒有碰上皮耶德,可是獸人部隊在山區仍舊吃了不小的虧。也許在山區作戰以小隊或是大隊的規模最為適宜。由於這個原因,我放任皮耶德自行其事——反正他向我誇下海口,說山區全部交給他負責。山區作戰皮耶德是專家,所以我放棄對山區作戰的指揮權應該是一種更明智的選擇。

待多明戈興沖沖地離去後,我和皮耶德開始行動。

空間轉移魔法需要耗費一個高級魔法師幾乎全部的魔法力,可是我是魔導士,只需要耗費三分之一的魔法力。最快到達目的地的自然是我。按計劃應該召喚出白雪,然後在離浮橋大約一公里處潛伏起來。可是我藝高人膽大,況且機會難得,不玩點刺激的怎麼行?

十分鐘後,我歷盡千辛萬苦接近了敵人位於英格蘭尼一側的哨崗。黑夜裏,浮橋附近的天空竟然一片暗紅。想不到那個克勞德公爵早就防備著我們偷襲浮橋,居然在浮橋附近五百米距離內燃起無數的火把。除了固定位置的哨兵外,至少還有一個大隊的遊動哨。這也就算了,還有四個穿著白色魔法袍的魔法師分別懶洋洋地坐在浮橋的兩側。靠,大半夜這麼折騰,不讓人活了?魔法師不是很尊貴嗎,怎麼也派出來值夜?

“戰爭是充滿危險的領域”這一點我一直都知道,不過今天才意識到“戰爭是充滿不確實的領域”這一說法的真正含義。我從來沒有想過克勞德公爵會對浮橋的防守會達到這種變態的程度。原本以為自己偷襲浮橋的計畫非常完美,可是瞧著敵人擺出的這副架勢,我終於承認西西王他們那種小心無大過的觀點更為正確。

無聲無息慢慢的接近,我躲藏在一棵大樹的背後。待一支十個人的遊動哨接近我的時候,對整個小隊施展出迷魂術。精神魔法是有悖於正規魔法知識體系,與四系魔法元素完全無關。所以我施展迷魂術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四名魔法師任何察覺。

其中一名士兵恍恍惚惚地朝我走過來,在同隊的士兵的感覺中,他是去大樹邊上撒尿。待這名士兵來到我的附近,我以右手捂住他的口鼻,用力將他的頭部一扭。效果如同我預期的一樣。敵人的頸骨斷裂,一擊致命而且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迅速換上這名哨兵的衣服,我混入那支流動哨中。在精神魔法的掩護下,這支流動哨小組成員完全沒有察覺走在最後面的已經換了一個人。混在這群哨兵的後面,我陪著他們走向浮橋。

離浮橋越來越近了,正高興得一塌糊塗,誰知道走在最前面的組長卻下令往回走。施展迷魂術命令遊動哨朝浮橋走去很容易,可是這支流動哨的異常行為肯定會驚動橋上的守衛部隊和魔法師。我的目標一直是成為智將而並非成為勇將,所以拔出殺神劍硬闖不合我的胃口。依依不捨地看著浮橋,心裏充滿了惆悵。

正一步三回頭地表現出對浮橋無限的依戀,結果隱約聽到巨龍憤怒的怒吼。

哨兵忠實地執行著自己的命令,他們聲嘶力竭地高喊。

“敵襲!敵襲!”

橋的另一側開始出現混亂。

由於受到精神魔法襲擊的緣故,我所在的流動哨小組成員基本上都處於精神恍惚的狀態。遇到這種突出事件,他們全都手足無措地東張西望。靠!為什麼遭受精神魔法襲擊後會是這種反應,害得我不得不學著他們那種傻兮兮的模樣東張西望。

一名少尉率領著士兵沖過發呆的哨兵們,他怒斥哨兵組長。

“發什麼呆?!快去那邊支援!”

哨兵組長“哦”了一聲,率領著部下跟著少尉的隊伍向橋上沖去。

我樂壞了,遠處的天空上,皮耶德正努力試圖擺脫幾十名獅鷲騎士的糾纏。雖然離浮橋越來越近,可是等他沖過來的時候,估計已經沒有成功的希望了——既然我已經來到了浮橋邊,難道還會放棄施展爆鳴轟雷的機會?

三個爆鳴轟雷發出連綿不絕的巨大轟鳴聲,三座浮橋在瞬間被摧毀了。巨大的聲響造成附近的士兵暫時性的失聰,所以他們聽不到對岸士兵發出的恐懼叫喊聲。

呵呵,歸路被截斷了,活該!誰叫你們入侵佈雷西亞。不過,英格蘭尼人真的很討厭。居然又修建了一座浮橋,害得我連續施展三個爆鳴轟雷,現在精神力有些透支,頭都暈乎乎的。

趕緊召喚出白雪,我以房子著了火的速度飛快地騎上它,然後向皮耶德的方向飛去。用殺神劍將稀稀落落的幾支箭擋開,而火球、風刃之類的魔法則交給白雪製造的結界擋住。來到皮耶德身邊後,四隻憤怒的眼睛盯著我。

我小心翼翼地研究了一下翔龍的表情,覺得還是離它遠一點更安全些。巨龍是一種非常聰明的智慧生物,由於我曾經打傷過皮耶德,它對我老是是懷恨在心,直到現在都不肯原諒我。

翔龍的喉部皮囊不停地收縮膨脹,似乎正在醞釀著一顆炙熱猛烈的火焰彈。

我乾巴巴地訕笑。

“皮耶德,等你被發現而且吸引了敵人大部分的注意力之後,我才開始行動的。地面上有許多不受結界保護的英格蘭尼人,如果你心裏有什麼不痛快,對他們發洩好了。我先去對付那些獅鷲騎士,失陪了。”

正在落荒而逃,聽到身後傳來巨大的轟隆巨響。忍不住回頭往地面看了一眼,不由地咋舌。巨龍的破壞力真是可怕。地面上出現了一個直徑超過二十米的大坑,如果不是坑外遍佈著殘軀斷肢,誰也不會想到至少一個小隊的士兵就這樣人間蒸發了。

老天,好在翔龍沒將那顆火焰彈噴向我。

雖然處於高空,但並不意味著我有閒暇對翔龍造成的破壞進行感概。獅鷲騎士已經大聲呐喊著從四面八方向我撲了過來。我不想罵人,可是獅鷲騎士實在太欺負人,有些獅鷲騎士竟然寧願繞過皮耶德也不去惹巨龍。獨角獸好欺負?看到這種歧視性對待,我還真希望娜弗麗快些長大。不過話說回來,娜弗麗如果真的長大了,未必能夠成為合格的坐騎。

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奇怪的龍(其實我一生中只見過兩條龍,不過以從書本上來得的知識看,娜弗麗的確是一條很特別的龍)。娜弗麗美麗可愛,不過這並不影響它的身體健康,翅膀強而有力。可是娜弗麗似乎不太樂意自己飛,它對借助空中的上升氣流進行翱翔似乎更感興趣。它每次享受飛行樂趣的時候,通常不會飛離公爵府太遠。可是即便如此,它仍舊時常迷路。娜弗麗常常會落在別人家的屋頂上(偶爾會因為失誤而掉進草堆或是大坑裏),然後就眨著眼睛裝出無辜狀看著周圍,等待我去救它。娜弗麗還老是利用心靈感應欺騙我。有一次我感覺娜弗麗又遇到巨大的危險了,慌忙施展飛行術去解救娜弗麗,沒想到它只不過掉進了一個大坑。在坑裏,它與一隻老鼠相互瞅著並同時發出害怕的叫聲。瞧瞧我是什麼命?別人是屠殺巨龍解救美麗的公主,我卻是屠殺老鼠解救可愛的小龍。

……

一名獅鷲騎士俯衝過來,矛尖反射出幽藍的光芒。我回過神來,看來那名獅鷲騎士對我在戰鬥中發呆的狀態很不滿意。既然如此,我只好滿足敵人的要求認真作戰了。

面對惡狠狠撲過來的獅鷲騎士,我並不害怕,只是有點疑惑。這五十多名獅鷲騎士並非是發現皮耶德之後聚集的,而是在此之前就進行著巡邏的工作。克勞德公爵以勇猛著稱,並沒有誰認為他是個細心謹慎的將領啊?瞧著浮橋警戒的程度,難道說克勞德公爵與我為敵就轉變了性格?

別的士兵沒有橋和船就無法順利逃回英格蘭尼,可是獅鷲騎士卻沒有這種顧忌。況且獅鷲的速度比飛翼快,它雖然單對單不是飛翼的對手,可是作為斥候卻絕對勝任。為了將這一兵種對我軍的危脅性降到最低,我以右手擎著蘭僕打造的屠龍槍,以左手握住殺神劍,沖入獅鷲騎士之中大開殺界。

蘭僕告訴我說,屠龍槍以愛克斯大陸的標準劃分算得上是S級。它沒有智慧,也無法自行吸收能量,可是被屠龍槍刺傷的生物會在短期內產生無力感。因為屠龍槍可以直接從物質中吸取能量,它可以從能量球(鬥氣、魔法球)中吸取能量,也可以從受害者的身體裏吸取能量提供給使用者。屠龍槍的主人只要能夠刺傷敵人,那麼他就可以在戰鬥中越戰越勇。雖然殺神劍可以自行補充能量,可惜我與它並沒有建立真正的心靈聯繫。所以現在使用屠龍槍真是很爽。

在我與獅鷲騎士激戰的天空開始下起了紅雨。鮮血激烈地噴灑著,被染紅的羽毛從空中紛紛落下,地面上的英格蘭尼人看得目瞪口呆。

戰鬥中應該注意保持體力,可是我卻對此毫不顧忌,每一槍都飽含著勇猛熾烈的聖鬥氣。帶著勇往直前的氣勢,我騎著白雪在空中飛舞翻騰,身邊的獅鷲騎士不時噴射出豔麗的紅霧向地面墜落。儘管獅鷲騎士的實力都在青銅騎士之上,可是這些強悍的戰士此時此刻卻只能發出憤怒的呐喊或者絕望的悲鳴——任何愉悅的情緒在這一特定的時刻都與他們無緣。

在纏鬥的初期,他們從四面八方向我發起進攻。如果沒有殺神劍的幫助,也許處於五十多名獅鷲騎士包圍中我未必能夠全身而退。當獅鷲騎士從高空俯衝著向我攻擊時,飽含聖鬥氣的槍尖刺中敵人的身體導致噴射出大量的鮮血,將我和白雪全身染得一片血紅。不知是血腥氣還是殺神劍的緣故,我越來越暴燥。當我看到獅鷲騎士眼中的厭惡和恐懼時,我唯一的念頭是扼死並撕碎他們。

獅鷲騎士擁有比普通騎士更強烈的自尊心和榮譽感。可是五分鐘的激烈戰鬥過後,我的四周只剩下二十餘名獅鷲騎士。這時,這些獅鷲騎士終於在首領的命令下帶著無法釋懷的悲痛開始作鳥獸散了。

陷於殺戮快感之中的我,怎麼肯放過那些殘兵敗將呢?長嘯一聲,正準備追殺敵人,眼角處突然寒光一閃。下意識地用屠龍槍一架,劇烈的撞擊使我意識到這名敵人的實力是今晚我所遇見最強的。

殺意愈加熾烈,將我刺激得血脈賁張。我大吼一聲“去死吧”。然後急速揮舞殺神劍劈出強大的聖鬥氣。劍氣交錯折射之際,敵人急速飛退。

正待追擊,卻聽見對方驚怒的叫聲。

“主公,是我!皮耶德.康迪!主公不要再追擊了,我們完成任務該回去了。”

我眯著眼睛定定神,神志開始逐漸清醒。可是視線裏一片血紅,皮耶德的面孔顯得有些扭曲變形。我搖搖頭,將腦裏昏沉沉的感覺驅散。剛才戰鬥時有些失常,可能是殺神劍在戰鬥時逐漸取代了我的意識吧。從某種角度而言,凱森說得的確沒錯。可問題是現在我已經無法離開殺神劍了。黃金騎士與聖騎士之間有一段難以逾越的距離,可是握著殺神劍時,與聖騎士有一拼的夢幻般戰鬥力使我無法拒絕那種誘惑。

深深吸一口氣,將屠龍槍和殺神劍分別插入槍鞘和劍鞘中。可是殺神劍的劍刃劇烈顫動,似乎在訴說著它的不滿。殺神劍居然沒插入劍鞘,倒是差點把我給刺傷了。莫非殺神劍不肯回到鞘中?

蘭僕告訴過我。殺神劍可以通過使用者的感官去感知外界事物,殺神劍見血則必須飲血。

在剛才的戰鬥中,殺神劍倒是遵循著“有利於使用者”這一智慧武器的基本原則。由於長槍在空戰中更有利,因而出現在我腦海裏的招式幾乎都是使用屠龍槍殺敵,殺神劍反而只是用來遮擋。這樣一來,殺神劍在此戰中並沒有飲血。

我盯著皮耶德,感覺有些為難。

將皮耶德招呼過來,然後用殺神劍砍他一下,他肯定不會樂意。翔龍本來就對我有敵意,也不必考慮借用它的血。至於說白雪,砍它的後果太過嚴重。白雪以後肯定會拒絕讓我乘騎,更重要的是搞不好我會被安麗絲砍。

下回再不犯這種錯誤了!害得我必須用自己的血來祭殺神劍這個吸血鬼。

懷著無比沉痛的心情,我以最為虔誠的姿態用殺神劍對準右手食指。還沒有用力割,只不過輕輕地以劍刃碰了一下,結果寶貴的血液就開始向外奔湧。

殺神劍歡快地鳴叫,散發出異樣的金色光芒。我朦朦朧朧覺得有些事變得不一樣了。可是我現在根本就沒心思去感覺到底發生了什麼變化,因為我的手指正在滴血。十指連心啊……

恨恨地將殺神劍插入鞘中,我沒好氣地對皮耶德下令。

“任務完成,撤退!”
 
 

 

第五部 第十章

摧毀浮橋的任務圓滿完成。

“關門計畫”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希望它能夠給我帶來一個完美的結果。天還沒亮,我就派出飛翼部隊對克勞德大軍投下傳單。我並不在乎克勞德公爵是否知道這個軍情,我只是擔心那些無辜的士兵在後路被截斷的情況下一無所知。士兵也是人,他們應該有相應的知情權。我有時候覺得自己真是太善良了,對敵人的士兵也那麼關心——不知道敵方士兵是否會被我偉大的博愛之情所感動。

所謂兵無常勢。剩下的,就是看敵人如何做出反應了。

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中,我與紮吉.雷洛公爵和儒尼奧爾.柏格打過交道。紮吉.雷洛差點沒把我弄死,而儒尼奧爾對我的偷襲也差點成功(其實已經成功了,只是獸人部隊太特殊,而我恰巧剛剛學會了狂暴術,導致儒尼奧爾功敗垂成)。從嚴格意義上講,我與英格蘭尼神將的交鋒中不能算占了上風。現在,我即將與第三位英格蘭尼神將打交道了。

克勞德公爵是英格蘭尼兩大聖騎士之一,據說他還是七大神將中的第一猛將。無論是他的敵人還是他的戰友或是部下,一致認同“人形猛獸”作為克勞德公爵的綽號非常貼切。說實話,我寧願和史蒂夫.斯拉登那種智將作戰。

如果不敢與敵人正面作戰,那麼無論使用什麼計謀都無法真正戰勝對手。多明戈很害怕獸人部隊,其實我也害怕與獸人為敵。在獸人沒有高明統帥的前提下,我有信心戰勝他們。可是與獸人作戰無論勝負,其損失都是我無法承受的。在我看來,克勞德公爵與獸人相差仿佛。這並不是由於我處於敵對的立場上便污蔑克勞德公爵,他的同胞(當然,主要是他的政敵)也認為他與獸人是近親。

但願這一次我能夠全勝。卡特琳娜已經率領獸人部隊對英格蘭尼進行了很大的牽制,對於目前入侵英格蘭尼的六萬軍隊,只能靠佈雷西亞自行解決。如果與英格蘭尼第一波入侵軍隊打得太慘,那麼無需英格蘭尼再次發動入侵,我自己就會下野逃到沙絲那亞去。導致子民承受戰爭的痛苦我可以忽略,因為這無法避免。可是沒有希望的垂死掙扎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不僅僅需要打勝仗,還必須打出漂亮的勝仗。

在制定“關門”計畫的時候,我就特意麻煩蘭僕製造了一千個圓乎乎、亮晶晶的球狀物品。這種物品看起來很精美,不知道它真實底細的人甚至願意花一個金幣買它做裝飾物——為此,多明戈又挨了一頓揍。


蘭僕製造這些漂亮的圓球後能量只剩下30%,所以他又離開我去補充能量了。雖然我絕對不會向任何人承認,但事實上我的確對蘭僕產生了微妙的依賴感。為了完成“關門計畫”。投入的成本簡直令我幾乎無法承受。

不過蘭僕消耗10%能量所製造的物品的確很神奇。雖然那些漂亮的圓球看起來無害,可是對它注入鬥氣後,它就會變成可怕的武器。注入鬥氣後的圓球如果受到較大的碰撞就會爆炸,其威力大致相當於爆鳴轟雷。魔法師製造的結界可以將攻擊性魔法擋在結界外,可是結界無法擋住物理攻擊。待圓球進入結界後稍一碰撞就會爆炸,其爆炸的能量無法泄出結界,其傷害力更大。對於這一特點我很滿意。

我為這些漂亮的圓球取了個響亮的名稱。雷神彈。雷神彈的存在是佈雷西亞最高機密,目前我還沒有在戰場上使用過它。出奇不意是制勝的一個關鍵因素,我會為雷神彈選擇一個最佳的時機亮象。

西西王的一口惡氣算是完全遷怒在搶修浮橋的英格蘭尼人身上了。他強烈向我請命,率領著飛翼部隊去渡口制止敵軍搶修浮橋。大部分的飛翼全天二十四小時都盤旋在渡口的上空。三百名飛翼戰士輪班駕駛飛翼,其作戰人員由純粹的弓箭手和魔法師代替。飛翼的戰績可以用輝煌來形容。它們成功地破壞了渡口上五千留守士兵修建浮橋的努力,並且擊斃了十二名獅鷲戰士,自身無一傷亡。

蘭僕教過我《戰爭論》。在戰爭中,一切行動所追求的只是可能的結果,戰爭行動所依據的情況有3/4好像隱蔽在雲霧裏一樣,是或多或少不確實的。人們對隱藏著的敵情,只能根據不多的材料進行推測,同時也很難每時每刻都確切地瞭解自己的情況,從而增加了認識和把握戰爭規律的困難。

現在決定戰爭勝負的重心已經由羅德城轉移到克勞德公爵所率的大軍身上。現在,克勞德公爵率領的四萬失去後路和糧食供給的軍隊成為我狩獵的目標。所以我命令迅狼兵團、飛熊兵團脫離與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的接觸,後撤二十公里。然後,我將自己的帥營移至猞猁兵團的主營。

在我的分析中,克勞德公爵對於浮橋被摧毀無非有三種反應。

一、大軍迅速撤退至渡口處,強行將浮橋建起。克勞德雖然是猛將,但他位列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並不是傻子。所以我將克勞德公爵選擇撤退也列入了可能之一。

如果克勞德公爵這樣選擇我最喜歡了。飛翼部隊制止五千留守在渡口的部隊修建浮橋已經表現出很吃力的狀況,克勞德公爵肯定擁有這一情報。他的大軍回到渡口後,我暫時不使用雷神彈,讓他們冒著箭雨和魔法攻擊強行將浮橋建好。外公曾經對我說過。在自身安全沒有絕對把握的時候,不要將野獸逼入絕境。如果我不讓克勞德將浮橋修好,那麼四萬大軍在“人形猛獸”的率領下背水一戰,猞猁兵團絕對吃不消。

待浮橋建好後,我將增加對浮橋的攻擊強度。克勞德大軍的士兵應該會對這種情況心生恐懼,這樣,克勞德可能會選擇從浮橋撤退。如果克勞德公爵不親率部隊殿后(我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猞猁兵團將對這支無心戀戰的部隊發動猛攻。如果克勞德公爵親率部隊殿后,我會待敵軍撤退部分人之後再用雷神彈將浮橋炸毀。但願克勞德公爵會在渡口上修建兩座浮橋,那麼我暫時只炸毀其中一座。據我對人性的理解,如果完全沒有生機,敵人會做困獸之鬥。如果給他們撤退的機會,然後再讓敵人感受退路存在被截斷的巨大危險,敵軍多半會潰敗。萬一這種情況下克勞德大軍仍然保持著出乎我意料的鬥志,那麼我只好多賞他們幾顆雷神彈。

二、繼續朝鳩格市逼近。雖然這種選擇不屬於正常之列,但我充分考慮了克勞德公爵這個戰爭狂人寧折不屈的性格。

如果克勞德公爵選擇這種戰略,那麼猞猁兵團只好與敵軍保持一定的距離撤退回防。直至退入鳩格市。鳩格市作為佈雷西亞的首都,雖然其歷史不如英格蘭尼的休達、法蘭西斯的巴塞、德克薩的林克那麼長,沒有所謂的文化沉澱。可是鳩格市自從成為佈雷西亞首都以來,一直是佈雷西亞防禦力最高的城市(即使暴發戶羅德城的城牆已經超過了一米厚,然而仍舊沒有超過鳩格市)。不到四萬人的軍隊想要攻克鳩格市,這幾乎是不可能的。

那時我將在鳩格市附近幾百平方公里內實行焦土政策。隨後,在城外放置一支帶足糧草的騎兵聯隊。守衛鳩格城與克勞德公爵率領的大軍多耗幾天,敵人就會因為糧食短缺而軍心渙散(這還是假設克勞德公爵能夠以他獨特的人格魅力激勵士兵攻到鳩格市城下)。我認為只要是人,哪怕是克勞德公爵那樣的猛將,也無法讓士兵們在斷糧、後路被截斷的前提下長期保持旺勝的鬥志。

三、向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靠近。其實我最擔心克勞德公爵採用這個策略。

向友軍靠近,這本身不會過於影響士兵的士氣。而我除了做出有限的騷擾外,無法真正令克勞德公爵大軍停滯。在戰略上我佔據一定的主動,可以命令迅狼、飛熊兵團提前與猞猁兵團對克勞德大軍做出合擊之勢。可是既使我軍在戰術上處於優勢,我也不認為可以完勝三萬五千士氣沒有完全崩潰的敵軍,況且這支部隊還是由英格蘭尼第一猛將著稱的克勞德公爵所率領的。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其實也算是很大的勝利了。可是佈雷西亞小本經營,付不起那麼昂貴的價錢。我所希望的戰役結果是。俘敵一萬,無一損傷。不過我的這個夢想沒對別人講過,因為我知道他們會說那是白日做夢。


克勞德公爵並不以智謀見長。可是他的綽號其實有三個含義。其一,克勞德公爵異常的身高和體重令人懷疑他與某種史前野獸有血緣關係。其二,戰場上克勞德很容易狂性大發。被激怒的克勞德公爵在戰鬥中表現出來的強大破壞力,只能用野獸來形容。其三,也就是最令我煩惱的是。雖然克勞德公爵並不擁有聰慧這一特質,但是針對克勞德的陰謀陷井卻很難成功。這種現象令人聯想到野獸對於危險超常敏銳的感應能力。克勞德公爵指揮部隊主要是依靠直覺而並非思考。

如果克勞德公爵真的選擇第三種戰術,我並非真的無計可施。事實上我對擊敗克勞德公爵的大軍有著充分的信心。因為我至少擁有四大優勢。

一、飛翼的存在使我軍可以獲得比敵人更多更準確的資訊。在飛翼的偵察下,我可以知道敵軍詳細的動向。而且,飛翼在偵察的時候還順便消滅敵人的斥候。真實準確的資訊,是取得戰爭勝利極為重要的因素。

二、雷神彈的作用類似於爆鳴轟雷,不過它可以輕易突破結界,因而可以更有效對敵軍造成傷害。可是它的威力雖然很大,殺傷範圍卻很小。爆鳴轟雷的有效殺傷範圍只有幾十平方米。用它對付單個戰鬥力很強的敵人,或是炸橋、炸城門挺有效。可是用雷神彈對付普通士兵,顯然是大材小用了(重要的是太浪費了)。雖然太過浪費,但是在進攻之前將大量的雷神彈由飛翼投入敵人密集的陣型中,敵人不可能仍然保持旺勝的鬥志。只要將敵人的士氣降得足夠低,我軍就可以在損失最小的前提下取得最大的戰果。

三、我軍的特種部隊將成為影響戰爭勝負的關鍵。石頭兵團的魔獸大隊雖然人數很少,卻可以在適當的時候給予敵人毀滅性的打擊。況且,還有我精心打造的公爵親衛隊呢。

四、魔導師並不是擺設。我原本以為蘭絲年紀太大,可能沒有足夠的精力施展禁忌魔法。可是鐘斯的到來為我打消了這一顧慮。除非我是傻子,要不然我有魔導師怎麼會不充分利用呢?

至於說具體採用什麼方式。說實話,直到現在我都還沒想好。不過管它呢?車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橋頭自然直。反正戰爭是瞬息萬變的,到時候再說。

打垮敵人這個抽象的戰爭目的,包括三個要素。一是消滅敵人的軍隊;二是佔領敵人的國土;三是征服敵人的意志。英格蘭尼地廣人多,正規軍隊就有五十萬。消滅敵人的軍隊的成功可能性太渺茫。至於說佔領敵人的國土,這就更不現實。只有先想辦法征服敵人的意志了。

如果能夠將英格蘭尼第一猛將擊敗,雖然不能說完全摧毀敵人的意志,至少對他們也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在我看來,步兵、騎兵和魔法師三者相倚為用,作戰時需要保持良好的協同。步兵雖然是佈雷西亞軍隊的主力,可是魔法師卻對戰鬥的勝負有著極大的影響。由於從除了石頭兵團以外的三個兵團抽調出了大量魔法師,所以目前並非是與英格蘭尼進行大型戰役的理想時機。迅狼兵團和飛熊兵團主動撤退二十公里,也與這個原因有關。

克勞德公爵的動向令我有些迷惑。整整一天過去了,克勞德既不撤退,也不進攻或是向友軍靠近(靠近這個詞我可能用得不對,因為英格蘭尼第四兵團與第三兵團的距離有三百公里)。據夏默的情報報告,克勞德部隊所帶的糧食只夠他們吃十天左右。現在,已經有一天白白過去了。奇怪了,克勞德公爵並不是優柔寡斷的人,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內仍舊沒有作出行動呢?反常即妖,我擔心得要命!

有人說戰爭的勝負,在戰鬥之前就已經決定了。這種觀點我不完全認可,不過物資準備更充足的一方的確可以使勝負的天平向自己這一方傾斜。如果羅德城沒有加固,如果羅德城裏的弓箭、糧食、守城器械準備得不充分,羅德城肯定擋不住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今天發動的強攻。迅狼兵團和飛熊兵團的主力從敵人的附近消失後,儒尼奧爾和梅薩山拉似乎並不擔心,他們居然放心大膽地開始對羅德城進行最兇猛的攻擊。

今天的守城戰結束時,法雷爾所防守的衛星城裏原來的九百多人只剩下不到五百人還擁有戰鬥能力,衛星城在這種情況下竟然仍舊沒有陷落。派往羅德城的觀察員向我彙報了兩點。一、海若和法雷爾守城有功。二、軍心可用。為此,我不得不對法雷爾.維斯特刮目相看。

接觸戰爭已經有幾年了,我對戰爭的領悟是。決定戰爭勝負的主要是將士精神力量,而不是數量。為了激勵士氣,我宣佈所有參加羅德城守衛戰的將士都授予比原先軍銜高出兩級的臨時軍銜,將士的薪金在守城期間將按臨時軍銜計算。如果在守城戰中犧牲或是受重傷,撫恤金或補償金均按臨時軍銜計算。鑒於法雷爾防守的衛星城已經岌岌可危,我只好將原本就非常緊張的飛翼部隊中抽調出二十只,趁著夜色將戰鬥中損失的士兵進行了補充,然後將重傷患運往後方進行醫療。這種重視士兵的作法,雖然令高層將領有些吃驚,卻令軍隊最基本的組成人員(低級士官和士兵)士氣高昂。

為了更加提高軍隊的士氣,我騎著白雪對各處的軍隊進行視察,所過之處紛紛傳來熱情的歡呼聲。經過羅德城上空時,城中的歡呼聲更是達到了沸騰的程度。守城士兵的損失也不小,可是比起敵人來卻根本不算什麼。為了嘉獎羅德守衛部隊,我已經書面宣佈那三支輕步兵聯隊和弓箭手聯隊的將士軍銜上調一級,每名士兵發放一枚金幣作為獎勵。

加上今天的強攻,英格蘭尼兩支精銳的正規兵團損失已經有六千士兵失去了作戰能力(其中死亡多達三千人,一整支騎兵聯隊被俘投降)。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已經喪失了三分之一的戰鬥力。

飛臨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兵營上空時,我甚至可以感覺到兵營上空充滿了慘澹的氣氛。對於英格蘭尼戰士在攻城戰中表現出的英勇,我有些敬佩。在些天的戰鬥中,海若他們是痛並快樂著,可是英格蘭尼戰士卻只能用慘烈來形容。在第一天的攻城戰中,飛翼部隊的奇襲就摧毀了敵人大多數的投石車。我不知道是什麼支持著那些戰士,竟然以血肉之軀與堅硬的城堡相抗衡。我覺得儒尼奧爾在某一方面比我強。如果我指揮的部隊在攻城戰中有如此大的損失,大約很快就會停止強攻吧。

敬佩歸敬佩,為了更加打擊敵人的士氣,我還是有意在弓箭無法達到的地方久久地盤旋。射向我的箭最終還是落回地面,似乎有幾支箭在下落時傷到了人。我隱約可以聽見敵人氣急敗壞的叫駡聲。

與紮吉.雷洛和儒尼奧爾.柏格打交道的過程使我知道,英格蘭尼神將的確不好惹。不過現在克勞德公爵的部隊已經開始出現軍心渙散的前兆,負責防守浮橋的部分士兵甚至在喪失信心後,不顧一切地試圖從洶湧的多芬河泅渡。因泅渡失敗而溺斃的士兵估計已經多達三百。

勝利女神已經開始對我綻放美麗的微笑了。我似乎已經嗅到了豐碩果實散發出來的芬芳。再過幾天,就該享受豐收的快樂了。
 
 


 
第五部 第十一章

強尼.湯姆是一名男爵,他曾經擁有一個中等大小的農莊和一座陰沉的古堡作為采邑。強尼擁有一名保護人、五名扈從及九百多個為他服務的農民。如果強尼願意老老實實地待在故鄉平淡地過上一生,他完全可以過上非常富裕的生活。英格蘭尼境內的貴族很少會相互私鬥,因為勝利者基本上得不到物質上的好處。如果勝利者對失敗的貴族實施了肉體上的傷害,那麼勝方還可能會遭受政府嚴厲的處罰。

可是強尼喜歡戰爭。在強尼這樣的貴族看來,戰爭是一種娛樂。

在陰森黑暗的古堡裏長期生活,和平生活顯得單調而又無聊。鄉下的貴族們沒有什麼文娛活動,僅有的消遣就是打獵。同時,戰爭對於強尼這樣的年青貴族來說,是平步青雲的機會。如果他無法在戰爭中被權貴所欣賞,那麼他至少可以在戰爭中努力擴充自己的財富——當然,如果運氣不好也存在破產甚至喪失性命的可能。不過年青而又充滿活力的強尼總喜歡朝著好的方向幻想。如果立下軍功,那麼當強尼回到故鄉後就可以擔任某種武職。無論是帶薪的實職或是不帶薪的名譽職務,都可以使強尼更容易得到他所心儀的漂亮貴族小姐的青睞。

懷著這樣的憧憬,強尼組建了一支小隊參加了紮吉.雷洛公爵率領的西征大軍。強尼任西征大軍第三十三混編步兵聯隊第二大隊第三小隊隊長。

於是,強尼終於在塞斯遇上了他一生中三個難以忘懷的日子的第一個。

這天是大陸曆1416年8月3日,強尼遇上了第一場戰鬥。回到英格蘭尼後,強尼總是不願意向別人提起第一次戰鬥的經歷,因為他被敵人打敗並俘虜了。

好不容易拼湊起的一個小隊,被實力強大的人敵完全擊潰。當場戰死的有五十三個人,逃跑二十一人,重傷二十五人。令強尼極為心痛的是。小隊的全部士兵都是強尼.湯姆從自己領地徵召的強壯男子。

大陸曆1416年8月3日的這一天,強尼的保護人和三名扈從戰死,剩下的兩名扈從中還有一人終身殘廢。采邑中三百多名壯勞力,一下子就損失了五分之一。敵人沒有收取他的贖金,要不然英格蘭尼愛爾郡沙特阿男爵多半會因為這次歷史上毫不起眼的戰鬥而破產。

回到英格蘭尼過了一段平靜而單調的生活後,強尼又一次產生了戰鬥的衝動。

強尼從小就希望能夠上戰場。強尼從來沒見過他的父親,聽他的爺爺說,父親在他出生之前就光榮地戰死在沙場上。

強尼的爺爺對他講的故事全都是關於戰爭的。強尼希望能夠親自聽到戰場上雙方大喊。“沖啊,幹掉他們!”的呐喊聲,或者是背上無人的戰馬在樹下嘶鳴和“救救我吧”之類的呻吟聲也行。如果能夠經過草地上高高低低的起伏,戰場上大大小小的溝穀,看到被長矛刺穿的敵人,強尼會更加感受到樂趣。

在采邑裏無聊的生活了一段日子後,年青的強尼無法忍受那種平靜而單調的田園生活。他應召加入了英格蘭尼第九兵團。這一回,他加入的是英格蘭尼的正規政府軍,因而只帶上了一名扈從。

強尼第二個永生難忘的日子來臨了。那是大陸曆1418年的3月5日,第九兵團被獸人偷襲的那一天!

戰場上屍橫遍野。獸人流著骯髒的口水,一臉興奮狂熱,他們揮舞著簡陋而又巨大的武器屠戮著相對脆弱的人類士兵。獸人的舉動給強尼留下了強烈的印象。獸人與人類不同。在人類相互的戰鬥中,俘虜戰俘是一種有利可圖的事情。擁有一定地位的貴族如果被俘虜,為了保全生命以及重獲自由,不得不支付高昂的贖金。那些身體強壯卻又無力支付贖金的人,只得作為戰勝者的奴隸。可是即使是作為奴隸,也好于被獸人殺戮。

當第九兵團潰敗時,獸人狂暴地呐喊著,毫不留情地殺戮著戰場上逃跑得稍微慢一點的人類士兵。這場戰役結束後,戰場上留下了五千多名人類士兵的屍體。其中有許多人當時只是身負重傷。如果能夠得到救治,那些人其實是可以生還的。可是獸人對於垂死的士兵失去了興趣(客觀地說,獸人對那些呻吟的士兵產生興趣反而會更糟。他們有能力令士兵不再感受痛苦,然而方式和後果卻是受傷士兵不願意接受的)。得不到任何救助的重傷患們,絕大多數都只能躺在戰場上孤獨無助地一個接一個地悲慘死去。

強尼不知道自己的運氣是好還是壞,居然成為僅有的四十七名俘虜之一。強尼來不及為自己劫後餘生而高興,就被一個渾身散發著濃烈體味、看起來殘忍兇狠的獸人告知。魔王要生吃人腦,命令他們前往魔王的帳篷。

強尼是少數幾名能夠自己走進帳篷的人之一。作為一個高貴的貴族,強尼擁有每個貴族應該具有的勇氣和驕傲。可惜勇氣的底線很快就被打破了。魔王的聲音透過猙獰的面具傳出,強尼甚至已經無法分辨魔王的語氣是否溫和。當魔王一邊說話一邊朝著強尼走去的時候,他的精神防線徹底崩潰然了。

強尼為此羞愧萬分,事後他對戰神發誓。如果同樣的情形再發生一次,他絕對不會再被嚇昏。可惜強尼沒有得到能夠這種洗刷恥辱的機會。

當強尼醒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躺在第九兵團的營帳中。這一發現令頓時強尼嚎啕大哭起來。強尼並不想玷污貴族的名聲,可是他無法控制自己。強尼歇斯底里地哭嚎,他抓住身邊的醫師語無倫次、嘮嘮叨叨地講訴可怕的經歷。聽到強尼講訴經歷的人並不認為強尼是膽小鬼,在場的軍醫甚至肯定了強尼的勇氣。軍醫安慰強尼說。

“經歷那種恐怖的刺激後你並沒有瘋掉,這完全可以證明你擁有超過一般人的膽量。”

強尼是被斥候發現後救回營地的。在強尼之前,還有其他幾名從獸人營地逃回來的士兵也講訴了類似的故事。傳言象瘟疫一樣傳遍了整個第九兵團。第九兵團兵團長並不擁有與其職位相稱的勇氣,因此第九兵團向獸人軍隊移動的速度明顯放慢了。

儘管貽誤戰機主要是兵團長的責任,可是強尼卻背上了相對他而言過於沉重的黑鍋。在軍事法庭上,軍方以動搖軍心的罪名控告強尼,他最終被判處三年監禁。作為貴族,強尼擁有相應的特權。強尼不得不變賣了他的城堡和農莊,向軍事法庭繳納了一大筆抵罪金,這才免除了牢獄之苦。重新獲得自由後,強尼變成了一個破落貴族。強尼剩餘的財產只能供他過上六個月的生活。

強尼幾乎沒有格鬥技巧以外的謀生技能。因為被軍事法庭宣判有罪的緣故,在三年的服刑期沒有結束之前強尼不能加入英格蘭尼正規軍。所以強尼將剩餘財產的大部分購置了一套精良的裝備,加入了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的克勞德公爵的私兵。得知了強尼的經歷後,克勞德公爵頗為同情他,所以讓強尼加入了親兵團。強尼之所以選擇克勞德公爵,是因為克勞德公爵在英格蘭尼以勇猛著稱。強尼已經無法忍受繼續為一名怯弱的上司效力。

強尼在痛苦中等待著。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要麼在戰鬥中死去,要麼在戰爭中取回甚至超過原來的財富及權勢。

機會終於來臨了。佈雷西亞宣佈獨立後,克勞德公爵立即召集了以英格蘭尼特拉比松行政省為主的許多貴族。在克勞德公爵相當具有煽動力的號召下,英格蘭尼特拉比松行政省以及鄰近的許多貴族都率領著自己的私兵,加入了針對佈雷西亞的平叛大軍。

士氣高昂的私兵們集結起來,他們在各自領主的率領下,跟隨著由克勞德公爵擔任兵團長的英格蘭尼第四兵團,來到了特拉比松行政省與佈雷西亞的交界處。特拉比松行政省與佈雷西亞的邊境線是洶湧的多芬河。面對這樣一種天塹,強尼沒有任何不安的感覺。在他看來只要跟隨著克勞德公爵,必將取得勝利。第四兵團是英格蘭尼常勝兵團之一,在克勞德公爵擔任兵團長期間,第四兵團未嘗敗績。成千上萬兇狠的敵兵尚且無法阻止第四兵團勝利的腳步,一條洶湧的多芬河又能起什麼作用呢?

果然不出強尼所料。大陸曆1418年11月6日,克勞德公爵抓住敵人一個破綻,強渡了多芬河。說強渡甚至有些勉強,渡口防守的敵軍士兵只有一個小隊。那些佈雷西亞人英勇地防守著渡口,令強渡過河的前鋒部隊產生意想不到的損失。可是克勞德部隊最終成功地佔領了渡口。

渡過多芬河後所有的士兵都歡呼起來。在英格蘭尼人的眼中,失去了天塹保護的佈雷西亞,其財富和美女已經赤裸裸地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強尼也是歡呼者中的一員。他盡情地扯著嗓子喊叫著,發洩著半年來鬱悶壓抑的情緒。如果在那一時刻問強尼得到什麼東西會令他最開心,強尼一定會回答。得到曾經失去的東西令他最開心。

失去的財富和權勢就擺在眼前,可惜克勞德公爵嚴令禁止私下搶掠——至少在取得決定性勝利之前。不過沒有人為此擔心或者不滿。所有的人都知道,跟著克勞德公爵打仗,勝利女神總會站在他們那一邊。搶掠的機會遲早會到來。

就在這充滿著喜悅跟隨大軍向佈雷西亞首都鳩格市逼近的時刻,強尼迎來了他人生中第三個無法忘卻的日子。大陸曆1418年11月9日,當強尼醒來時,他聽到了一個令他恐懼的消息。渡口的浮橋在昨天深夜被敵人摧毀了。強尼最害怕的事情終於發生了!

儘管強尼是一個相當勇敢的戰士,但是如果一個人在短短的兩年時間內就被俘虜過兩次,即使比強尼更為勇敢的人也會在心中留下可怕的陰影。雖然那兩次並沒有支付任何贖金,但是每一次強尼都遭受了極大的損失。

最初得到的消息是來自天空飄下來的傳單。那種連獅鷲騎士也無法戰勝,印著佈雷西亞國徽的奇怪飛行物體在天空撒下數不清的傳單,令許多士兵心生恐懼。對於這個消息,克勞德公爵的情報官解釋說,那是敵人在卑鄙地造謠。可是到了中午幾乎所有的官兵都明白。那個所謂的謠言是事實!

午飯的配額減少了,只有到昨天的四分之三。

整整一天,克勞德公爵都沒有發佈明確的軍事命令。他在帥營內與領主們激烈地爭論著。糧道及退路被截斷的情況在軍事上被稱之為絕境。在克勞德公爵看來,那些遇到困難就退縮、遇到危險就害怕的貴族完全是一群烏合之眾。在貴族們看來,克勞德公爵是一個毫無理智的野蠻人。大軍所處的位置離渡口有五十公里,離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卻有三百公里。撤退的道路在已方的佔領區,向友軍靠近的道路卻完全由敵軍所控制。糧食卻只剩下十天左右了。萬一被敵軍阻擊成功,就可能全軍覆滅。如何擺脫絕境成為克勞德公爵和那些擁兵自重的領主們之間激烈爭辯的話題。


自從成為克勞德公爵的親兵後,強尼已經象親兵團別的成員一樣,逐漸學會了傲視天下,充滿自信和驕傲。在克勞德公爵的親兵團裏,狂熱的氣氛令強尼只會想到。勝利!掠奪!獲得戰功及名譽!可是今天,強尼又一次體會到一名普通士兵的感覺。茫茫的一大片田野,你不知道戰爭何時打響,也不知道你會贏還是會輸。沒有將來或是過去,只有現在。

第二天,大軍終於行動了。

大部分的領主都主張由原路返回,克勞德公爵無法說服他們。雖然名義上領主們遵從克勞德公爵的命令,但貴族們只不過是以個人的名義加入大軍,與克勞德公爵並沒有真正的從屬關係。

與常人不同,克勞德公爵全身最靈活的肌肉並不是舌頭。兵貴神速,他已經喪失了說服領主的信心。那些貴族的領地都在多芬河的另一邊,只需要渡過河就可以回家了,因而他們的立場非常強硬。因此克勞德公爵率領著第四兵團、本人的三千私兵以及少數領主的兩千私兵北上向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靠近。人數將近兩萬的私兵亂哄哄地自行向渡口撤退。

強尼.湯姆看著分道揚鑣兩支隊伍,心中隱隱泛起強烈的不安。

強尼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如何產生的,但那種不安的感覺卻是如此的真實,令他無法釋懷。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5 10:31
第五部 第十二章

“敵襲!敵襲!”

睡夢中,強尼.湯姆被一陣淒慘而嘶啞的叫聲驚醒。強尼飛快地抽出床邊的長劍後沖出營帳,他甚至來不及穿戴上自己的防具。

帳外,全營已經陷入了歇斯底里的混亂。一些人四處亂跑,而一些人揮舞著兵器不讓任何人靠近自己,大營裏不時有受傷的人發出絕望的慘叫。

夜很黑,沒有一絲月色;風很大,燃燒的火把在狂風的肆虐下不停地掙扎搖弋著;雨很急,每個沖出營帳的人馬上就被淋得濕透了,在雨幕的影響下,人們很難分辨出半米以外的人到底是誰;雷很響,一聲聲炸雷似乎就在每個人的耳邊響起,令人們心中充滿了緊張和不安。

有的帳篷開始燃燒,可是帳篷燃燒時發出的光亮並不能給士兵們帶來任何安心的感覺。燃燒的帳篷以及一些火把仍然在肆虐的暴雨中掙扎,可是在狂風的影響下,那忽明忽暗的火光中可以看到隱隱綽綽的人影詭異地晃動著,人影像幽靈一般詭異地來回跳動著,更增添了一絲恐怖的氣氛。每個人都在歇斯底里地叫喊著。透過風雨聲,在響雷的間隙,隱隱約約可以聽到整個營地裏到處都充斥著哭喊聲、叫囂聲、喧鬧聲。

或許是為了自保,或許是受了旁人歇斯底里的影響,強尼也加入了瘋狂揮動武器的行列。幾乎所有的人都毫不留情地斬殺附近活著的生物,受驚的戰馬成為最無助的受害者。生物的利已性在這種特殊的情況下發揮得淋漓盡致。

沒有人想死,可是在響雷聲的間隙之中,大營裏卻不時有瀕死者的慘叫聲響起。強尼不想死,所以他已經砍倒了兩名靠近他的人。強尼不是第一次上戰場的新兵,但是今天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利刃砍進骨頭的聲音。強尼流淚的同時嘔吐著,但是他沒有放棄瘋狂地揮舞長劍保護自己的舉動。

強尼很後悔自己那麼快就沖出了營帳,他覺得在營帳內似乎應該更安全。為了生存下去,強尼一邊嘔吐一邊揮舞著長劍,憑著記憶慢慢地向自己的營帳摸索過去。

走到營帳後,強尼發現自己走錯了地方,可是現在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營帳內比外面更為黑暗。強尼的全部思維此時已經被恐懼緊緊地扼住了。帶著慣性,強尼仍舊揮舞著長劍進行自保。他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行為非常明智。帳外,有風的嗚嗚聲,雨的淅瀝聲,雷的轟鳴聲。帳內,卻能夠很清晰地聽到兵器揮動時發出的嘯聲以及兵器撞擊的響聲。強尼絕望地猜測著。難道敵人已經滲入營帳之內。

強尼悶聲不吭地加入了消滅敵人的行列。強尼經過十多年的努力,很快就要成為一名合格的劍士了。強尼努力地憑著兵器揮舞發出的聲音分辨敵人的位置,然後算準時機狠狠地猛刺一劍。

黑暗中的搏殺令強尼受了傷,可是強尼很高興,因為他終於將帳內的敵人消滅乾淨了。現在強尼終於安全了。營帳內,除了幾名垂死的傷者發出細微的求救聲之外,不再有別的聲音。

強尼喘著粗氣,不住地畫著十字架。在這種黑暗兇險的環境內,實力並非是最重要的,幸運才是令強尼最終活下來的真正原因。當強尼正在為自己的幸運慶倖不止的時候,他的耳邊突然響起了主帥克勞德元帥的聲音。

“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許移動,不許揮舞兵器,不許說話。現在,開始唱《寶貝乖乖睡》,不會唱的人就跟著哼。開始!”

語氣很溫和,這令一些私兵感到驚訝。只聽過傳聞的他們,很難想像有著“人形野獸”之稱的克勞德公爵會用這種溫和的語氣說出這樣的話。不過這個聲音是那麼的粗聲嘎氣,的確和克勞德公爵往常說話的嗓音一模一樣。聲音悠遠而勁長,使得成千上萬人都能夠聽得清清楚楚,猶如在耳邊述說一般,顯示出言者非凡的功力。這種功力,只有聖騎士才可能擁有。

這時,大營裏開始響起參差不齊的歌聲。有的嗓子嘶啞,有的聲音發顫,而有的人乾脆緊張得唱走了調。不過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唱歌的行列。強尼捂著傷口,也跟著唱了起來。這首英格蘭尼民謠傳播極廣,幾乎所有的英格蘭尼人小時候都聽過這首歌。這首用來促使小孩子入睡的歌,同樣也給緊張的戰士們帶來的平靜。

任狂風吹疼了臉,任暴雨打在身上,所有能夠站立的戰士都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認真地唱著歌。

這時候幾乎所有的戰士都明白。剛才並非真正的敵襲,而是炸營。長期生活在壓力下的人會導致精神異常。雖然真正表現出異常行為的人很少,但是在大多數士兵的心靈深處卻埋藏著不安等負面情緒。長期處於緊張狀態下的士兵,精神就象一根繃緊的弦,很容易在風吹草動之時做出某些令人無法預料的事情。緊張或是反常的情緒可以傳染,而士兵又恰巧是精神異變的高危群體。

雨水和著淚水順著許多人的臉流了下來。他們為自己的舉動感到羞愧,有些人為剛才傷害了同袍感到痛苦。就這樣唱著唱著,一些人開始哽咽起來。

“好!”克勞德公爵暴喝一聲。

“剛才我們中了敵人的詭計。可是我們在敵人的佈雷西亞的國土人,敵人不敢正面迎戰,這也證明了敵人害怕我們!”

“現在,跟著我唱第四兵團的軍歌!不會唱的還是跟著哼。唱完十遍後,大家回自己的營帳睡覺。養足精神再上戰場找機會為受害的袍澤報仇。”

克勞德公爵嘶啞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在整個營地響起,他開始為大家領唱。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不怕劍刺斧砍長矛紮,

死後了不起變為泥巴。

拿起武器,騎上戰馬,

馳向戰場,依呀嘿……

將敵人,狠狠地殺!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整個大營內,殺氣重新開始彌漫,然後這種殺氣與炸營時的殺氣卻截然不同。唱完後軍歌後,強尼懷著羞愧、痛苦以及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迅速離開了所在的帳篷。夜仍舊很黑,雨仍舊很大,強尼慢慢向自己的營帳挪去。走進營帳後,強尼數了數。在剛才的炸營中,自己的營帳內有一個人失蹤,一個人受了重傷,兩個人受了輕傷。這個帳篷的最高長官是一名從列兵升為少校的平民,也許正是因為這名上校戰爭經驗豐富、遇事冷靜的緣故,這個營帳的損失並不大。

可是,其他營帳的損失有多大呢?

強尼不由自主地聯想到剛才那個黑暗的帳篷,思維剛剛觸碰剛才的那個帳篷裏發生的情景,就象被火灼了一般迅速地逃開了。強尼不敢回憶,也不敢理會戰友關注的眼神。不顧身上濕淋淋的雨水和仍然向外滲血的傷口,強尼一聲不吭躺上行軍床。

強尼咬著床角的木頭,眼角淌出淚花,久久不能入睡。黑暗中,除了受重傷的那名戰士不時呻吟外,偶爾響起強尼歎氣的聲音。

強尼開始回憶。噩夢是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是得到浮橋被摧毀的消息開始嗎?那時候強尼只是不安和驚慌,用噩夢來形容就有些誇張了。

那麼,是在向第三、第十七兵團靠近的路上嗎?應該也不是。雖然敵人神出鬼沒,一路不斷地騷擾為大軍行進製造了不少困難。但是那種程度的騷擾根本就不能影響大軍前進的步伐。克勞德公爵的部隊仍舊保持著高昂的鬥志。

或許,應該從三天前開始算起。

那天,斷斷續續有一些臉色慘白的私兵從渡口逃到克勞德公爵大軍處。

據克勞德公爵判斷,附近的敵人只有一萬五到兩萬之間。強尼想不通,加上渡口的守軍,那些領主私兵一共有兩萬五千人。這樣的軍事力量對比下,為什麼渡口的私兵只陸陸續續逃回來了不到兩千人。後來從一名敗兵的口中,強尼才知道了事情的經過。

那些私兵到達渡口後,渡口的留守部隊的士氣已經快要崩潰了。一些絕望的士兵甚至試圖泅渡逃回英格蘭尼。可是進行這種嘗試帶來太多的死亡。不借助船隻或者橋樑,一百個人當中未必有一個能夠泅渡成功。當兩萬退回渡口的大軍加入搶修浮橋的工作之後,居然成功地建立起了一座浮橋。浮橋建起來之前,尾隨而來的佈雷西亞大軍只是虎視眈眈地監視著渡口的私兵軍隊。可是浮橋建起來之後,佈雷西亞軍隊卻開始逐漸對英格蘭尼私兵施加壓力。

最初還有一些貴族約束著自己的私兵與佈雷西亞軍隊對峙著,可是從浮橋上逃命的私兵們為了能夠保住自己的性命,為了不被前面的人堵住,開始相互砍殺起來。這種氣氛慢慢傳染,那些擔任斷後任務的私兵也受到影響。佈雷西亞軍隊甚至還沒有真正發動總攻,負責斷後的私兵就已經放棄了自己的任務,紛紛加入了逃跑的行列。

一名劫後餘生的私兵對強尼講述。當時的場面混亂極了,渡口的上空交織著哭聲、叫喊聲、叱呵聲和拼殺聲。渡口附近被同胞踐踏致死的士兵,層層疊疊地堆積起來。一位殘暴的伯爵將身前擋路的十幾名士兵砍倒後,在快要到達對岸時,卻被人潮擠入多芬河淹死了;一位奴隸近侍為了爭奪逃路,竟然從背後將一位名聲顯赫的子爵殺死。類似的例子舉不勝舉。

浮橋很快就被鮮血給染紅了。屍體和那些倒地的傷者,被逃命者無情地拋入河中。河水,也開始變紅。那種情景,就像是末日將要來臨一般。所有的人都只想著逃命。可是大多數人的願望都落空了。因為在那個時候,佈雷西亞軍隊發起了總攻。這種情況下英格蘭尼人無心迎戰,私兵們拼命地向浮橋逃去。

浮橋無法承受那種壓力,終於被壓垮了。

在浮橋斷裂的之後,渡口處的私兵仍然沒有從逃命的慣性思維中擺脫出來。他們沿著河岸四處潰逃,或者乾脆跳入洶湧的多芬河。不過多數私兵都只是哭泣著請求佈雷西亞人接受他們的投降。

於是,接近兩萬四千人的私兵聯軍,沒有經歷真正的戰鬥就向人數只有一萬的佈雷西亞軍隊投降了。

逃過河的,不到兩千;爭奪浮橋自相殘殺的,溺斃的,被踩死的,加上失蹤的,大約也有三千;逃到克勞德大軍處的,不到兩千;剩餘的私兵,全部向佈雷西亞人投降了。

聽到這個消息後,強尼有一種強烈的恥辱感。作為正宗的英格蘭尼人,強尼象其他英格蘭尼人一樣,自認為比附屬公國的子民更加優秀。可是接近兩萬四千英格蘭尼士兵卻對人數不及他們一半的附屬公國軍隊投降了,這種恥辱甚至令強尼產生了灼熱的疼痛感。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將士普通給予強尼的印象是。極度的狂傲自大。除了第四兵團的長官,哪怕是官銜高幾級的軍官也無法得到他們正眼的看待。

強烈的恥辱感具有普遍性,幾乎所有第四兵團的士兵都忍受不了這種恥辱。士兵們的士氣空前高漲。很多人都怒吼著,他們在帥營附近集結,高呼著“報仇”的口號。強尼的戰爭經驗並不豐富,可是他明白。如果克勞德公爵不好好處理這種情況,那麼軍隊就有嘩變的可能。

克勞德公爵的個人威望雖然很高,卻不足以使數以萬計狂熱的士兵冷靜下來。公爵似乎並不願意改變行程,然而在這種奇特的情況下,克勞德公爵不得不順從了絕大多數士兵們的願望,返回尋找佈雷西亞軍隊的主力。

噩夢,真正開始了。
 


 


第五部 第十三章

部隊的士氣高漲,卻找不到可以發洩的物件。接近一萬五千人的大軍象一隻脾氣暴燥的公熊,在佈雷西亞境內氣哼哼地橫衝直撞。脾氣暴燥的公熊不知道敵人在哪里,只好朝著渡口的方向盲目前進。

經過一天的強行軍,大部隊來到了渡口處。兩天前這裏發生了令英格蘭尼人蒙羞的鬧劇。強尼呆呆地望著湍急的河水,五百米寬的河流上,沒有浮橋、船隻甚至木片。渡口附近的地面上,隨處可見的血跡證明兩天前這裏的確發生過大型的戰役。

士兵們憑藉著一股怒氣來到渡口旁,卻不知道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克勞德公爵雖然有著“人形猛獸”的綽號,可是這只是形容他在戰場上的表現。克勞德公爵對士兵其實是相當和善的。他沒有訓斥昨天帶鬧請命的將士,而是好好地安慰了他們一番。然後克勞德公爵命令全軍重新北上,以便與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夾擊敵人,為英格蘭尼的私兵復仇!

這樣來回折騰之後,士氣自然免不了低落了。

可以利用的情報很少。派出的斥候不敢離開大部隊較遠的地方偵察,因為他們發現佈雷西亞有一種可以在天空飛行的機械。後來士兵們才知道,那種在天空飛行的機械被佈雷西亞人稱之為飛翼。英格蘭尼的地面斥候一旦被飛翼發現後,很難逃生。獅鷲騎士勉強可以勝任偵察任務,可是克勞德公爵旗下的獅鷲騎士只剩下十六名了。獅鷲必須得到良好的休息,要不然與敵人的飛翼不期而遇後,如果無法擺脫對方,在單對單的情況下同樣將會成為飛翼狙殺的獵物。除了飛翼外,獅鷲騎士更害怕碰上那名騎著黑色巨龍到處閒逛的騎士。單獨執勤的時候,遇到飛翼,獅鷲騎士還可以憑藉速度的優勢擺脫敵人。碰上了敵方的巨龍騎士,如果沒有特別好的運氣,獅鷲騎士就不可能有任何生機。

強尼跟隨著大軍重新向北方行進,內心沮喪無比。他也是當初情緒最為激動的人之一。強尼已經被俘虜過兩次了,他不能忍受第三次被俘。強尼急需一場戰鬥來證明自己。可是狡猾的敵人並不給強尼機會。在強尼一心求戰的時候,他看不見敵人不見蹤影。

急行軍消耗了部隊的體力,同時也給了敵人可乘之機。當克勞德公爵號召全軍將失去的時間搶回來之後,部隊從渡口處幾乎沒有休息就又開始長途跋涉。快要走到目的地的時候,一些身體較為虛弱的士兵和輜重部隊免不了落在後面。就在這個時候,輜重部隊突然遭遇了襲擊。

敵人並不多,只有一支輕騎兵大隊和一隻重騎兵聯隊,但是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冒出來的。派往那個方向的地面斥候和獅鷲騎士並沒有回來報告任何異常情況——當偷襲發生之後,經驗豐富的將士們猜測。那個方向的斥候大約永遠也不會回來報告任何情況了。

輕騎兵沖在前面。輕騎兵的首領個子不高,但是看起來非常結實。看到他的人第一眼就會注意到。他的兩道濃眉象刷子似的倒挑著,顯得滿臉兇悍之氣。他右手持著一柄通體血紅的長槍,左手高舉著公爵近衛隊的旗幟。這名騎士沖在隊伍的最前面。在他的身後,三百名的彪悍騎士排成一排,朝著毫無防備的後軍掩殺過來。那些輕騎兵瘋狂地呐喊著,清一色的黝黑彎刀反射出地獄般的幽光。

反應最快的弓箭手也只來得及射出三箭,然而稀稀落落的箭支沒有對輕騎兵造成任何傷害。輕騎兵們身上銀色輕質鎧甲和左臂懸掛的直徑二十釐米的黝黑臂盾粗暴地拒絕了飛矢的願望。似乎是為了證明投擲類武器的威力,輕騎兵首領一聲令下,三百柄投槍同時飛向英格蘭尼人的陣地。在這一瞬間,將近有一百個英格蘭尼人與投槍進行了過於親密的接觸。凡是被投槍刺中而暫時沒有死去的士兵,幾乎全都被牢牢地釘在地上。佈雷西亞的輕騎兵殺入主要由私兵組成的輜重部隊之前,英格蘭尼人的陣地上已經響起了可怕而淒慘的喊叫聲。

輕騎兵大隊以令人生畏的速度迅速切入主要由私兵組成的輜重部隊。輕騎兵只有三百人,可是他們對輜重部隊造成的傷害卻比一千名重騎兵所造成的破壞還大。他們不是按照排成三到四層的普通攻擊陣形排列,而是全部排成一排。一名勇敢的士兵試圖阻擋住輕騎兵的去路,以便將敵人的陣形破壞掉。可是輕騎兵右手所持的黝黑彎刀卻將輕步兵連盾帶臂一同劈斷。激射的鮮血更加刺激了敵人的狂性,輕騎兵灼亮的眼睛閃著狼一樣的兇狠光芒,他狂囂一聲,將黝黑彎刀劃出一道弧線劈向斷臂的士兵。刀鋒掠處,頭顱飛起、鮮血漫射。

敵人的攻擊技巧固然令英格蘭尼人膽寒,可是無比鋒利的優質武器則更令士兵們生畏。輕步兵的常規武器是五、六十公分的短劍,這種短劍如果與其他金屬武器激烈碰撞就會產生缺口,因而輕步兵通常不用這種短劍與敵人的兵器碰撞。可是通過許多戰友以鮮血換來的教訓,輕步兵們得出這樣一個結論。短劍可能會被敵人的彎刀劈斷,而使用盾牌抵擋,卻一定會連著手臂被一起劈斷。

輜重部隊的輕裝步兵們意識到。那種黝黑的彎刀是每個軍人一輩子都夢寐以求的寶刀,可是三百名敵人卻人手一把。現在,手中的盾牌純粹只能算是累贅。

沖入英格蘭尼後軍之後,三百名輕騎兵集結起來。開始在輜重部隊中來回衝殺。短小精悍的敵人首領和公爵近衛的旗幟沖到哪里,輕騎兵就奮不顧身的跟上去。那面一面繡著黝黑彎刀,一面繡著佈雷西亞公爵家徽的紅色旗幟,在輜重部隊的士兵眼中比死神的鐮刀還可怕。旗幟所到之處,鮮血染紅了大地。

一些鼓起勇氣的輕裝步兵和弓箭手試圖阻止敵人,他們的願望卻被敵人鋒利的彎刀擊碎了。雖然克勞德公爵本人的私兵訓練有素,但是輜重部隊中還有許多驚魂末定的其他貴族的私兵。除了士氣並不高昂之外,實力上的差距更是無法忽略不計。擋在輕騎兵前進道路上的士兵們紛紛慘叫著倒在血泊之中。三百名輕騎兵在首領的率領下,在混亂的輜重部隊之中所向披靡,如入無人之境。首領所持著血紅長槍顯然更加紅豔了。然而那種紅豔,卻無法令私兵產生任何視覺上的愉悅感。觸目驚心的紅豔,是由鮮血染成。

輜重部隊的噩夢顯然才剛剛開始。三百名輕騎兵的肆虐已經令他們心驚膽寒了,敵人的重騎兵聯隊隨後又到達了。

重騎兵以完整的衝擊隊形發動進攻時具有先聲奪人的優勢。當重騎兵開始衝鋒的時候,悶雷般的馬蹄聲,鱗甲磨擦發出的刺耳金屬聲,重騎兵整齊如一的呐喊聲,無不折磨著防守方脆弱的神經。除了聲音外,視覺效果也使士兵們僅有的戰鬥意志一點一滴地慢慢消失。

重騎兵穿著精鋼片所製成鱗甲,頭頂著只有兩隻眼睛露在外面的銀色頭盔。他們一手持著圓形盾牌,一手拿著三米長的長矛急速沖過來。那種三米長,帶有鐵頭的長矛在全速衝鋒時可以輕易的擊倒一個全副武裝的重步兵,或是穿過木制或藤制的盾牆把後面的士兵刺穿。如果是正規戰鬥,如果有足夠的士氣,輜重部隊的私兵或許還可以鼓起勇氣站在排好的陳列中坦然迎接重騎兵的衝擊。可是在被偷襲的情況下,英格蘭尼人完全喪失了正面抗衡的勇氣。

由於形勢一片混亂,重騎兵的第一波衝擊給英格蘭尼人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短短的十幾秒之內,就有五百多人躺在了血泊之中。第一擊之後,重騎兵的長矛也就沒什麼用處了。許多重騎兵將已經完成歷史使命的長矛扔掉,抽出他們隨身攜帶的單手重劍肆意砍殺附近因驚恐而四處逃竄的英格蘭尼人。這些重騎兵一手持著圓盾,一手握著單手重劍。他們靠用馬刺驅策、用腿壓馬腹、還有移動身體重心之類的動作來控制著坐騎。經過嚴格軍事訓練的重騎兵已經基本熟練了這些動作。接下來的短短一分鐘時間,後軍的損失多達一千多人。

當強尼跟隨克勞德公爵趕到混亂的後軍進行支援的時候,敵人已經開始有條不紊的撤退了。令強尼詫異的是,當敵人的重騎兵已經加速撤退之後,輕騎兵仍然在四百米之外的地方徘徊不去,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最先趕來支援後軍的是第四兵團的一支輕騎兵聯隊。他們看到輜重部隊如此的慘狀,感覺受到了莫大大的污辱。第四兵團的輕騎兵聯隊呐喊著向徘徊不去的敵人沖了過去。敵人的三百名騎兵緩緩撤退,當第四兵團的那支輕騎兵聯隊沖到距離只有七十多米的時候,靜如處子的三百敵騎突然發動了反衝鋒。

兩股高速移動的濁流狠狠地撞擊在一起,強尼恍惚間覺得那種碰撞甚至迸發出眩目的火花。強尼突然為自己不是騎兵而感到沮喪。那種高速衝擊撞擊的感覺,只有騎兵的對決才能真正感受到。強尼在遠處旁觀已經覺得有些目炫神迷了,如果是身處其中又會是什麼樣的感覺呢?

強尼收斂心神,仔細觀察兩支部隊的拼殺。令強尼失望的是,己方輕騎兵的長矛即使以高速刺向對方的盾牌,卻仍然無法將那種黝黑而又不起眼的盾牌刺穿。一些英格蘭尼人反而因為那種劇烈的撞擊而跌落下馬,而對方卻憑藉著精湛著騎藝和生鐵般的肌肉停留在坐騎上。

敵人的三百名輕騎兵實力非常高強,而且他們的裝備也遠遠優於己方。英格蘭尼人的長劍對敵人的盾牌無法造成破壞,也無法刺入敵人的輕質鎧甲。可是敵人的彎刀卻總是能夠很輕易地將英格蘭尼輕騎兵連人帶馬劈成兩半。雖然在人數上佔據著絕對優勢,可是纏鬥中落於下風的卻是英格蘭尼人,越來越多的英格蘭尼輕騎兵從馬背上摔落下去。強尼看得熱血沸騰,他不由地高聲叫喊。

“加油,加油!砍死那些野蠻人,砍死那些耍雜技的野蠻人!”

強尼開口後,旁邊的英格蘭尼士兵也開始為搏殺中的自己人加油。加油聲越來越大,可是英格蘭尼輕騎兵的形勢卻並沒有因為觀眾熱烈的加油而好轉。

看到這種情形,克勞德公爵怒不可抑,他突然大喊一聲。

“全軍攻擊!”

強尼充滿著激情奔向五百米開外的敵人。雖然騎兵們一個接一個地超越他,但是強尼現在的願望雖然簡單。哪怕是殺不了任何敵人也無所謂,他只想參加一次勝利的戰鬥。

然而強尼如此簡單的願望仍然沒有實現。敵人輕易地擺脫了與之纏鬥的輕騎兵聯隊。或許是因為輕騎兵聯隊在剛才的撕殺中殺得膽寒的緣故吧,英格蘭尼輕騎兵目送敵人離開卻沒有追上去。

強尼失望地看著遠處揚起的灰塵,想到了一個形容詞。來去如風,奔襲如電。

強尼的心中微微生出一股寒意。這一戰中敵人表現出的戰鬥力實在過於強大。第四兵團是英格蘭尼的王牌部隊之一,而兵團中的兩支輕騎兵聯隊和一支重騎兵聯隊則是王牌中的王牌。可是,那支輕騎兵聯隊與人數只有其三分之一的敵人交戰,卻佔據不了任何上風。強尼不由自主地看了看了克勞德公爵,發現公爵木然地騎在高大的坐騎上,好半天一動也不動。強尼打了個哆嗦,將脖子縮了縮。他無聲地歎了口氣。和強尼有著相同感受的士兵不在少數,他們望著敵人遠去時揚起的灰塵,勇氣象飛塵一樣漸漸隨風逝去。

重整隊形之後,克勞德公爵率領大軍前進了大約兩公里後就紮營了。強尼剛剛鬆口氣,就看見三名英格蘭尼貴族騎著馬來求見克勞德公爵。強尼將三名貴族帶入帳篷,恭敬地退了下去。不一會兒,營帳內走出一名傳令官,他帶出公爵的命令。將剛才襲擊戰中受傷被俘的敵人釋放。

強尼疑惑極了,忍不住向傳令官詢問。傳令官對這名明顯受過上位貴族教育的年輕親兵有一定的好感,他向強尼解釋說。

“剛才那三名被俘虜的貴族替佈雷西亞公爵傳遞了一個消息。佈雷西亞公爵願意以三百名沒有受傷的英格蘭尼士兵加上十名英格蘭尼上位貴族換取被俘的戰士加上戰死者的屍體。為了表示誠意,佈雷西亞公爵已經先釋放了三名英格蘭尼貴族及一百名士兵。”

“剛才襲擊戰中敵人一共只有二十多名敵人戰死,被俘的只有十幾個人,而且都受了不輕的傷。所以公爵殿下經過考慮之後便同意了。”

強尼瞭解地點了點頭。每場戰爭爆發的時候,戰場周圍都會出現專門買進和賣出被俘人員的投機商人。有錢的貴族對這些投機商人有著好感,因為他們可以將俘虜以最快的速度變換成現金。萬一被敵人俘虜了,他也可以迅速恢復自由(只要他擁有足夠多的金錢)。

佈雷西亞公爵進行這場交換明顯無法從金錢上獲取任何利益。強尼並不知道,佈雷西亞公爵就是曾經給他製造過兩次噩運的人。所以,強尼竟然對佈雷西亞公爵產生了一定的好感。

佈雷西亞公爵遵守信用將剩餘的士兵和上位貴族釋放了。克勞德公爵命令情報官審問了每個釋放回來的士兵和上位貴族。情報官發現了一件很奇怪的事情。然而無論是情報官、被俘者還是克勞德公爵本人,他們全都無法解釋這種奇怪的事。每個被釋放回來的人都被一名面如冠玉的美男子詢問過一個問題,而另一名擁有精靈般美貌的男子正津津有味地坐在一旁聆聽。那些問題千奇百怪。比較常見的是。

“你母親現在還好嗎?”

“你認為今天天氣好嗎?”

“你是英格蘭尼人嗎?”

“你會游泳嗎?”

“你會走路嗎?”

……

最後,克勞德公爵的情報官分析後得出這樣一個結論。詢問者是佈雷西亞公爵首席情報官夏默.格裏恩,而聆聽者則是公爵本人。顯然,佈雷西亞公爵的精神有些異常。

出於小心謹慎的職業習慣,情報官建議克勞德公爵將交換回來的士兵和貴族分散在不同的營帳中。情報官相信。即使人員交換裏存在什麼陰謀,將交換回來的士兵完全打散後,便可以將危險性降到最低。

情報官向克勞德公爵報告結論並提出建議的時候,強尼正在為公爵送晚飯,因而他聽到了情報官的報告。

強尼覺得情報官的結論很荒謬。一支四萬人的大軍會被一名精神異常的敵軍指揮官逼入如此的困境嗎?況且這四萬大軍還是由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的克勞德公爵所率領!

不過,強尼同樣想不出佈雷西亞公爵為什麼會對那些奇怪的問題感興趣。

接下來的兩天,強尼已經沒有心思去思考佈雷西亞公爵精神狀況方面的問題。他遇上了前所未有的壞天氣。

那天早上強尼起的很早,他看見一片遮雲蔽日的黑雲向營地飄過來。當黑雲飄到營地的上空後,雲層激烈地翻騰起來。黑雲象活物一樣劇烈變幻著形狀,發出隆隆之聲。暴雨來臨了。強尼活了二十五年,可是他從來沒見過如此可怕的暴雨。傾盆大雨連綿不絕,可見度極低,人們甚至看不見三米之外的情景。強尼趕緊回到自己的帳篷之中。隨著暴雨而來的,還有可怕的狂風。隔著一層帳篷,外面呼號的風聲顯得有些莫名的詭異。除了風聲外,人們還可以聽到隊旗或是貴族專用的旌旗被狂風折斷,發出令人心驚肉跳的“哢嗤”的聲音。在軍人看來,如果戰鬥中軍旗被對方折斷,那是一種極大的恥辱。可是如果軍旗意外折斷,則是一種不吉利的惡兆。

強尼更加不安了。初冬的十一月,怎麼會出現暴雨的天氣呢?

強尼並不知道,克勞德公爵和隨軍的高級魔法師們也看到了這一幕。事實上,最先察覺異常的便是克勞德公爵,他在天亮前半個小時從睡夢中驚醒。隨後,他匆匆地走出帳篷,皺著眉凝視著遠方。十幾分鐘後,一群魔法師匆匆忙忙趕到克勞德公爵的帥營。魔法師們神情緊張地向克勞德公爵報告著什麼。克勞德公爵向魔法師們詢問了一些事,他得到的答案顯然令他非常失望。克勞德公爵緊繃著臉站在原地,直到天亮後遠處飄來妖魔似的黑雲。可怕的暴雨隨後降臨,克勞德公爵象座石像一般,在傾盆大雨中一動也不動地站立了很久。

克勞德公爵可以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待在帳外,其他人卻不行。大軍在這種惡劣的天氣下完全無法動彈,只能老老實實地待在營帳裏。營地被一片沮喪所籠罩。

重新北上的時候,士氣本來就開始低落了。遭遇了敵軍突襲之後,軍心進一步動搖了。現在大軍又在糧食並不充足的情況下被困住,完全無法動彈。一萬五千大軍裏沒有一個人能夠笑得出來。低級士兵如此,高級將領如此,甚至連克勞德公爵也同樣無計可施。王牌兵團的士兵還稍微強一點。那些私兵們,已經對戰爭完全喪失了信心。

早上醒來,強尼對自己說。你可以高興地過一天,也可以沮喪地過一天。可是這種調節心情的方法並不起任何作用。困在帳篷裏的人整天無所事是。兩天來,強尼有大量的閒暇時間用來思考同樣一個問題。敵人會在什麼時候發動進攻?

某些意志不夠堅定的貴族私兵甚至會在半夢半醒的時候,因為這個可怕的疑問而從睡夢中驚醒。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6 14:04
第五部 第十四章

我很快樂,因為我終於支使蘭絲那個老懶鬼施展了魔導師才能使用的禁忌魔法。

禁忌魔法的確是與眾不同。為了使蘭絲能夠成功施展出禁忌魔法,我不得不將佈雷西亞所有的高級魔法師及魔導士都調集過來。如果在這段時間內英格蘭尼第三、第十七兵團對馬迪爾和凱森的兵團發動正面攻擊,那麼馬迪爾和凱森最佳的選擇便是以最快的速度撤退。

天邊隱隱約約有一絲紅光的時候,我們已經來到離克勞德大軍前方十公里的一處高坡處。我做了充分的準備,偵察我們這個方向的敵方斥候必然有來無回。這個時候,敵人的大部隊是不會從營地出發的。安全方面應該沒問題。

蘭絲首先吩咐士兵們從他的車上拿下一塊疊得很厚的布。這塊布以紅色為基色,完全鋪開後呈圓形,面積大約有二十平方米左右。紅布的上面繡滿了以不同貴重的金屬絲繡成的圖案。

我瞟了一眼,紅布上的圖案組成了一個複雜的魔法陣。魔法陣以水系為主,氣系為輔。我對施展禁忌魔法的輔助魔法陣沒什麼好奇心,可是其他的魔法師看到那個魔法陣之後立即陷入了癡迷之中。

普通人的眼中,魔法師總是帶著神秘的光環;在軍人看來,魔法師擁有強大的力量;在貴族的評價裏,魔法師往往都是優雅的人。可是現在,佈雷西亞成就最高的魔法師卻全都以虔誠的心情研究著那個魔法陣。有的魔法師恭恭敬敬地向蘭絲提出疑問,如果除去他們身上披的魔法袍,如果忽略他們的年紀,這些魔法師看起來更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學徒。

然而所有人都認為這是理所當然的。絕大多數魔法師,終其一生也沒有機會見識魔法中的最高成就——禁忌魔法。魔法師對禁忌魔法的態度,如同普通人對神靈膜拜一樣,是異常虔誠和尊敬的。

多明戈那個半調子魔法師由於性格方面的原因,在這種氣氛下也裝模作樣地顯露出澎湃的激情。他不時發出“啊”、“天啦”、“真神奇”之類的感歎。至於說鐘斯,她雖然同樣受狂亂的情緒所支配,不過她的癡迷對象卻與眾不同。

蘭絲用一種簡單有效的方法使眾人從狂熱中清醒過來。蘭絲對那些魂不守舍的魔法師們就象對待最普通的魔法學徒一樣,施展出水系最初級的水夾冰的魔法澆在魔法師的身上,魔法師們紛紛回過神來。至於鐘斯,蘭絲使用的方法顯得溫情多了。蘭絲走到鐘斯面前,輕拍她的肩膀。

蘭絲為所有的魔導士和高級魔法師安排座位,命令他們以一定的規律圍坐在紅布的邊緣上,然後自己坐在正中間。

“鐘斯,你提供水系魔法。”

蘭絲此時的聲音顯得無比的蒼老苦澀。

“與鐘斯相隔的魔法師同樣提供水系魔法,其餘的魔法師提供氣系魔法。”

蘭絲臉上的皺摺擠成一堆,令他的臉看起來象核桃一樣。蘭絲深吸一口氣,開始誦讀冗長而又神秘的魔法咒語。一股白氣和一股藍氣向天空升去,升到一定的高度後,白氣和藍氣開始混合,慢慢變成灰色,最後變為黑色。

天空上的黑雲越來越大,二十多分鐘分過去後,黑雲已經完全遮住了陽光。我們所處的位置一片黑暗。雖然是白天,可是親衛們卻不得不燃起了火把。這時候,所有提供魔法支援的魔法師全都滿頭大汗、搖搖欲墜。

雖然無法施展禁忌魔法,但並不代表我對魔法的瞭解比坐在紅布上的人差。如果蘭絲再不發動這個禁忌魔法,他們就會遭受魔法反噬了。

正看得心驚肉跳,蘭絲突然大喝一聲。令人感到恐懼不安的黑色雲霧開始向敵人的營地湧去。

這時,紅布上好幾個魔法師都因支援不住而癱軟倒下。雖然這些魔法師汗如雨下、疲憊無比,可是他們全都睜大著眼睛盯著天空那片奇怪的黑雲。這時候,蘭絲以低沉的語調對我說。

“我很累了,需要休息一下。”

說完後,蘭絲不待我回答,便自顧自地蹣跚著爬上馬車,甚至不再觀看他所施展的禁忌魔法的效果。蘭絲頭也不回地坐上馬車離開了。

我聳聳肩,目送蘭絲老態龍鍾地爬上車然後離開。現在蘭絲無論是精神上還是體力上都處於透支的狀態。據魔法師協會的官方說法是。施展禁忌魔法必須大量燃燒施法者的生命,如果施展禁忌魔法的強度超過了魔法師身體所能承受的限度,魔法反噬的後果是極為可怕的。即使成功,魔法師的生命也會因此而縮短。


“太不人道了嗎?”目送蘭絲的馬車離去,我有些內疚、有些傷感。可是不借助蘭絲的力量又不行。對待英格蘭尼神將,我必須小心翼翼,絕對不能給他留下一絲機會。

幾分鐘之後,黑色的雲飄到了敵人營地的上空,然後隱隱傳來雷聲。

完全沒有出一丁點力的多明戈此時也是滿頭大汗,他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揮動著手臂狂呼。

“成功了,禁忌魔法成功了。”

在多明戈的帶動下,那些精神力處於透支狀態的魔法師高興地笑了起來。這時候,夏默低聲對我說。

“主公,你看。”

順著夏默所指的方向看去,在一片歡愉的神色之中,鐘斯一臉的不忍就顯得有些另類了。看來夏默的職業病發作了,他可能認為現在神情不高興的人都可疑吧。但願越來越偏拗的夏默不會將這種性格發揮到極致。我現在也不太高興,夏默總算沒有連我也懷疑。夏默也不想想,鐘斯是個半精靈,精靈的本性是熱愛生命與和平的。鐘斯隨著蘭絲住進公爵府後,她嫌只在公爵府後花園種些花花草草還顯得不夠有生氣,便去市場買了十幾隻鴿子進行餵養。不過公爵府裏每天都有鴿子飛進飛出的,確實顯得更有活力。

禁忌魔法也有各種分類,按威力大小分,可以分為禁忌和大禁忌。傳說神魔大戰中曾出現過大禁忌魔法。大禁忌魔法一旦出現,方圓千里之內不擁有終極聖鬥氣或相應魔法抵禦能力的生命絕對沒有僥倖的可能。傳說中的洪水滔天、九日耀天、天降隕石和極地冰風就屬於大禁忌魔法。

擁有聖鬥氣的戰士則一般都可以在禁忌魔法的範圍內保存性命(根據其聖鬥氣的強弱程度,其受傷輕重自然也就不同)。禁忌魔法更像是一種普通的自然災難。當自然災難出現時,人類的弱小自然無法與大自然的暴虐相抗衡。可是相對於大禁忌魔法而言,它已經是相當溫和了。

蘭絲剛才施展的禁忌魔法的確是過於溫和了。這個名叫狂風暴雨的禁忌魔法威力實力太小。按性質分,這個魔法屬於禁忌類的輔助魔法。除非敵人的駐地處於山谷或盆地之中,否則狂風暴雨幾乎無法造成敵人死亡。

我懷疑蘭絲只施展出輔助類禁忌魔法是為了出工不出力糊弄我。不過看著蘭絲施法後的身體狀況又不太象。不過即使蘭絲施法後歡蹦亂跳的,我也不打算與他計較。畢竟要求蘭絲對過去的國人施展禁忌魔法已經令他承受了過多心靈上的痛苦。如果有數不清的英格蘭尼人直接死在蘭絲的魔法之下,或許蘭絲會承受不了吧。同級別的殺傷性魔法施展起來比輔助性魔法更困難,以蘭絲施展狂風暴雨後的狀態看來,他應該無法施展出殺傷性的禁忌魔法。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三天后狂風暴雨將消失。據我估計,在那個時候敵人的士氣一降再降,應該已經到達底穀了。

消滅兩萬貴族私兵比我想像得要容易得多,甚至連雷神彈都沒有使用。敵人搶著過橋,自相踐踏造成的附帶結果是。浮橋被他們自己給壓跨了。

當我軍發動進攻時,那些貴族私兵已經沒有絲毫鬥志了。幾乎沒有經過戰鬥,我們就得到了近兩萬俘虜。

渡口大捷的結果令兩個人極為高興。

數量眾多的貴族俘虜令阿拉卡高興得有些失態,他連續好多天都笑得合不攏嘴。在阿拉卡的眼中那些貴族俘虜不是人,而是金光閃閃的金子。阿拉卡有事沒事就去欣賞那些可以呼吸的“金子”。那種異樣的眼神令俘虜們產生了極大誤解。性取向正常的貴族自然被阿拉卡變態的目光嚇得不輕。當阿拉卡忍不住喜悅,深情地扶摸那些“金子”的時候,誤解阿拉卡行為的倒楣貴族自然害怕得渾身顫慄。更有甚者,一個受驚嚇過大的貴族居然因此而口吐白沫旋即暈倒。不過他的昏倒卻挽救了其他人。真正的金子不容易損壞,這些“金子”卻不同。阿拉卡總算因為那一事件而稍稍有所收斂。阿拉卡高興之餘,還命令商會收購了幾家製作國旗的小作坊。不知道阿拉卡是不是愛上戰爭這種有利可圖的行當,進而對佈雷西亞產生了熱愛之情。

另一個高興得不行不行的是多明戈。渡口大捷結束的當天晚上,多明戈把自己關在帳篷內拼命地喝酒,直至喝得伶汀大醉。夏默告訴我,多明戈那個晚上醉倒在床上後,總是不時重複一句話。

“父親,你看到了嗎?我以一萬軍隊就打敗了近兩萬五千英格蘭尼軍隊……父親,你看到了嗎?……”

渡口大捷後的第二天,飛翼斥候帶來了令我意外的消息。克勞德大軍重新向渡口逼過來了。多明戈對此的反應是希望趁勝出擊。不過這一次說服多明戈顯得比以往容易些。我並沒有使用暴力,多明戈居然順從地認同了我的計畫。多明戈這種異常的順從反而令我有些不習慣。

克勞德公爵的大軍沒有找到我軍的主力。克勞德公爵的確厲害,他居然到了渡口也能夠克制住強行渡河的欲望。這一點,確實出乎了我的意料。

克勞德公爵率領大軍重新北上。當敵人的戰鬥激情和警惕心降低之後,我派遣凱迪率領親衛隊第一大隊和一個重騎兵聯隊對敵人的後軍進行了突襲。結果與我的預計稍稍有些出入。雖然戰果斐然,可是我的親衛第一大隊居然戰死五人,重傷十二人,輕傷者多達一百餘人。待凱迪凱旋歸來後,我接著實施連環計中的第二條。釋放俘虜之前,我對三百多名俘虜施展了屬於精神系魔法的暗示術。其實原本的計畫是還給克勞德公爵一千名俘虜的,可是我對自己的精神力估計過高,對暗示術所需要的精神力估計過低。施展了三百多次後,我便覺得有些累了。雖然還有餘力繼續施展許多暗示術,可是我不想給部下留下“臉色蒼白,精神萎靡”的負面形象。

不知道在三百多名俘虜的帶動下能否造成克勞德大軍炸營。在條件惡劣、情緒緊張的環境下,歇斯底里這種情緒極易傳染。我會努力製造那種環境。反正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就算三百多名被我動了手腳的俘虜無法令克勞德全軍炸營,起碼也會令敵軍降低一些士氣。

可惜蘭絲年老力衰,只能將狂風暴雨持續三天。狂風暴雨能夠持續十天就好了。如果真的能夠那樣,我軍就可以兵不血刃戰勝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及那些私兵了——十天之後,那些英格蘭尼人即使沒有餓死,也不會有足夠的力氣能夠拿起武器作戰。

經過連環計的打擊後,敵人的士氣肯定會低得不成名堂。不過只要克勞德公爵還活著,敵軍的主帥便是一名聖騎士。當主帥所向披靡時,敵人的士氣再低也會有個限度。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是一支驍勇善戰的部隊,它在英格蘭尼擁有常勝軍的美名。在經歷了那些可怕的事件打擊之下,部隊仍然沒有表現出崩潰的前兆。要知道雖然只是輔助類,但狂風暴雨仍舊是禁忌魔法,普通人的意識早就應該被擊垮了。

如果能夠幹掉克勞德就好了。可惜我很清楚這個想法的實質——白日做夢。

正常情況下,等級不同的戰士是無法越級挑戰成功的。如果說相同等級中以高階、中階和初階劃分後,每階之間的差距是一個臺階的話,那麼不同等級之間的差距簡直就相當於一堵十米的高牆。而聖騎士與黃金騎士之間的差距就更大了。即使是高階黃金騎士,如果聖騎士傾盡全力的進攻,那麼他絕對無法撐過三十招。

當然,我可以派遣訓練有素的親衛隊纏殺克勞德公爵。雖然親衛隊每個成員的實力都與克勞德公爵相差極大,但是戰場上的撕殺與單挑或是普通的拼殺不同。只要人多勢眾方行伍不亂,悍不畏死,那麼即使是聖騎士也會對若干同時刺向他的利刃感到難以取捨。況且圍殺方只要能夠源源不斷地進行補充,最終將取得勝利。不過這種慘勝不是我所能接受的。

還有一個辦法,從蘭僕那兒學到的知識當中,有一種黑巫術(準確地說應該是蠱術)可以充分刺激人類的潛能。可惜這種蠱術必須施術者提供鮮血,而且受術者如果自身體格不合格,那麼在誘發他們分泌超常的腎上腺激素時,受術者可能會意外死亡,施術者也會受到一定的傷害。現在每個親衛的體內都流淌著我的血液。為了施展那個黑巫術我提供了大量的鮮血,想起來就很心痛。用這個方法可以減少親衛隊的人員傷亡。可是不到萬不得已,我不願意暴露這樣一個殺手鐧。

更困難的技術難題是。怎麼誘使克勞德公爵孤身一人被我軍包圍呢?

雖然日月雙星只認錢不認人,雖然月尊者曾經狙殺過一名聖騎士,不過我並不認為日月雙星能夠在戰場上殺掉克勞德公爵。日月雙星是殺手,他們精通暗殺,未必擅長正面對壘。

不知道克勞德公爵有沒有心臟病、腦溢血之類的病。他實在太令我頭疼了!如果克勞德公爵突然莫名其妙死掉那才是大快人心呢。

凱森也是聖騎士,或許凱森在陣前指名單挑克勞德公爵不會拒絕。可是刀槍無眼、棍棒無情。萬一凱森被克勞德公爵卡嚓了,那種損失我可承受不起。而且附帶的結果是。敵人陷入穀底的士氣將攀上高峰。俗話說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現在是穿著鞋的人!

如果不派武勇第一的凱森.卓索圖出戰,那麼其他人更加沒有希望。西西王騎上翔龍後大約不會被克勞德公爵打敗,可是他應該沒有戰勝的可能。當敵軍看到巨龍騎士被克勞德公爵打得飛來逃去不敢真正決一死戰的情況,同樣會激勵敵軍的士氣。至於我嘛,拿著殺神劍或許與克勞德公爵有得一拼。可是我也沒把握戰勝聖騎士啊!

我與凱森比較起來有這樣的優點。即使被克勞德公爵打敗了似乎也沒有性命之憂,蘭僕可以在最後關頭來救我。雖然他的能量處於警戒線附近,但我認為即使在這種情況下蘭僕應該也比克勞德公爵強得多。

不過缺點更大。我被擊敗後敵軍的士氣將會大漲,我軍的士氣則會降至穀底。

唉,難道除了未懷孕的安麗絲外,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無缺了嗎?

我真的無法對克勞德公爵取得完勝?

為了將克勞德公爵的大軍逼入這樣的困境,我下了多大的血本啊?蘭僕製造雷神彈後又離開我去補充能量了;蘭絲施展禁忌魔法後輕度虛脫,他說自己至少在一個月內無法施展高級魔法;為了不讓克勞德公爵的大軍獲得任何糧草補充,我對他行軍路線附近實行了焦土政策,來年恢復這些地方的農業經濟足夠令阿拉卡頭疼的。

如果不能取得完勝,那麼對我而言根本就不算勝利。
 

 

 

第五部 第十五章

蘭絲施展的禁忌魔法終於結束了。看來鐘斯聲稱她的老師是當今世界上實力最強的魔導師有著太多的主觀性。

如果能夠持續十天,那麼即使只是屬於輔助類的狂風暴雨同樣能夠給敵軍造成毀滅性的打擊。不過話說回來,如果真的連續下那麼多天暴雨,搞不好會造成山洪暴發、洪水氾濫。為了取得戰爭的勝利而將佈雷西亞變為澤國,那就沒什麼意義了。

猞猁兵團主力綴在敵軍後方,保持二十公里左右的距離。

凱迪負責對敵人的後軍進行騷擾工作。凱迪和他哥哥一樣,對率領騎兵進行運動戰和偷襲戰有著常人無法理解的天賦。凱森和凱迪不愧是嫡親的兄弟,他們都是有魄力、有創造性、迅速果斷的猛將。不過卓索圖人顯然不喜歡影響速度的重裝甲,凱迪甚至勸說猞猁兵團的重騎兵放棄沉重的鱗甲,除下戰馬披著的戰甲。不過這個提議遭到了多明戈嚴厲的拒絕,而重騎兵也不肯脫下能夠代表他們身份和榮譽的重甲。

克勞德大軍一步一步向羅德城逼近了,而凱迪卻沒有再次發現能夠令他滿意的襲擊機會。除了有限的騷擾,凱迪沒有發動規模超過一個小隊的戰鬥。因為這個原因,凱迪也就沒有繼續堅持自己的主張。

我騎著白雪心不在焉地走在大軍的最前列。現在我的心情很不好,所以老是纏著我的多明戈也不見蹤影了。不過忠心耿耿的拉庫裏和親衛們還是跟在離我幾米遠的地方,不肯遠離。

在蘭僕的幫助下,短短的一個月內拉庫裏的格鬥實力已經由騎士升為白銀騎士,而且他還掌握了狂化的技能。在一個普通的公國裏,這種實力已經足以被稱之為悍將。隨著實力的提升,拉庫裏也產生了相當的自信。以前拉庫裏穿戴的裝備都是普通型的,可是現在拉庫裏也穿上了特製的鎧甲。巨大的牛角頭盔,將拉庫裏醜陋的外表襯得更加兇猛。在他的背上,插著一面紅色小旗。這面小旗的末端非常尖銳,往地面投擲後可以穩穩地插在地上。我看過拉庫裏好多次將小旗擲於地面的練習,可是小旗很輕,用來投擲傷人威力並不大。對於拉庫裏的這種行為,我歸結于成年人的頑童心理症。其實應該拜託蘭僕對拉庫裏的智商也改善一下的。

對於殲滅英格蘭尼第四兵團我有著很大的信心。迅狼兵團主力和飛熊兵團大部已經整裝待發。我為那兩個兵團的步兵配備了馬車,使之具有與騎兵相匹配的戰略機動能力。只待一聲令下,他們會迅速到達預定的作戰戰場,與猞猁兵團合擊敵人。敵人疲憊不堪,士氣低落。而我軍可以在局部上處於人數優勢,沒理由不獲得一個漂亮的勝仗。


可惜直覺告訴我。假如無法解決克勞德公爵,他將會給我軍帶來極大的損失。我千萬百計削弱敵軍的士氣,正是為了將自身的損失降到最低。可是克勞德公爵的存在,至少會令我軍的傷亡的名單增加一千。倒不是克勞德公爵單槍匹馬就可以在戰場上殺死殺傷一千人,問題是他的存在會令英格蘭尼第四兵團保持甚至有限度的提升士氣。從俘虜的口中,我知道克勞德公爵是被迫返回渡口的,因而推斷出他有著婦人之仁的缺點。可惜現在我還想不出應該怎樣利用克勞德公爵的這個缺點。

另一個令我心情不佳的原因是。戰爭爆發後我與安麗絲分開了。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懷孕已經三個月的安麗絲彆彆扭扭地待在鳩格市。說實話,安麗絲孕後的有很大的變化。

安潔兒彈琴的時候,我多看了她一眼,結果耳朵便被擰紅了。

安麗絲一天至少要問我三次“你愛不愛我?”

我不敢嘗試回答“不愛”。回答“愛”之後,安麗絲便會問我“你愛我哪里?”

稍一遲疑,耳朵又會被擰。後來我回答“你的全身上下我都愛”。結果她給我的回答卻是“流氓”、“色狼”。

不知道為什麼,世界上最溫柔、最體貼的老婆大人變得有些奇怪了,可是我卻覺得她更可愛了。

至於娜弗麗,它說自己是淑女,不喜歡戰爭,便留在鳩格市陪著安麗絲。別的人倒也罷了,暴龍與淑女是絕對不可能相容的。娜弗麗每天都鬧得公爵府雞飛狗跳,居然自稱淑女?平時覺得娜弗麗老是煩我,可是這段日子它不來煩我,卻又令我總覺得缺少了些什麼。

心愛的妻子要為我生孩子,可是我卻必須解決克勞德公爵這種令人鬱悶的難題。都半個月沒吃到安麗絲的美食了,心情能夠好得起來嗎?

如果沒有大的變故,後天中午就可以在預定的戰場上打響殲滅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戰役了。兩天的時間內,我能夠想出一個至少能夠挽救一千名戰士的好辦法嗎?

下意識地歎口氣,我無聲地對自己說。難。

“國公大人,夏默大人加急送來的物品。”

思維被打斷後有些煩燥,我一把接過小箱子,粗魯地打開。小箱子裏是一個包裹。包裹的四角以一種特殊的方式系著,這種系法被塞斯人稱為同心結。不知為什麼,看到同心結的時候我產生了些許緊張。

解開包裹的時候我的動作稍微急噪了一點,一張精緻的簡柬從包裹裏滑落出來。我趕緊彎腰探身將簡柬撿起,然後看了看包裹裏的東西。

一根手鏈和一件新衣服。手鏈非常眼熟,是伊莉父親送給她十歲生日的禮物。撫摸了一下手鏈,似乎還帶著她的體溫。不由瑕想翩翩,聯想到伊莉潔白的玉腕。衣服的質料非常好,摸起來細膩滑順。拿起衣服往身上比了比,看起來非常合身。最後,我猶猶豫豫拿起簡柬,慢慢打開。

“蘭特,保重;在我完全報答你之前,千萬要保重……”

“如果有空,能夠抽點時間來看我嗎?想你。”

將手鏈戴在手上,輕輕歎了口氣。現在我滿腦子想著殺人放火的事,突然來點詩情畫意、柔情似水的感覺,似乎有點不倫不類。無奈地搖搖頭,將衣服疊好放回包裹,猶豫了一會兒,仍舊以同心結系好。將包裹放進小箱子裏,以魔法封印將箱口封好,然後將箱子抱在懷中。

毫無思想準備的來信,令我的心亂了。想到伊莉的時候,又一個倩影也浮上我的心頭。魔王的面具下,小美人鼓著腮幫子嘟著嘴思念我的模樣,突然躍入腦海。

離大戰還有兩天時間,在大戰之前去看看老朋友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現在敵軍的斥候完全無法發揮作用。任何落單的斥候都會被我軍的飛翼發現,繼而被消滅。如果斥候的數目較多,進行偵察的飛翼就會以預定的方法在天空盤旋,向我軍傳達敵人在什麼方向,距離多遠,人數多少等相關資訊。得到這類資訊後,凱迪總會率領親衛隊成功地完全任務。敵軍近來已經幾乎無法有效地收集情報了。

不能確定克勞德公爵是否對我的計畫憧然無知,反正他正率領著軍隊朝著我預設的戰場走去。事實上如果換作我處於克勞德公爵的困境下,我同樣沒有更好的辦法。他的大軍糧食將盡、士氣漸低,如果不趕緊與友軍匯合就會面臨滅頂之災。防禦性進攻是名將所喜歡採用的策略。可是克勞德公爵應該無力突然率領大軍反撲吧?

命令親兵將多明戈請來。當多明戈畏畏縮縮地來到我身旁時,我望著多明戈有些發呆。多明戈被我盯得發毛。其實我並不是想嚇唬他,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向他解釋自己為什麼突然要在這種重要的時間離開。

我暗暗問自己。要不,不理會伊莉?

沒有得出答案,可是我的心口有些疼。剪不斷,理還亂啊。

真好笑。伊莉將塞斯看得比我重要,因而我最終選擇了離開。可是當我也成為佈雷西亞的公爵之後,居然遇上了和伊莉類似的選擇題。

我說服自己。不對!我不僅僅是為了佈雷西亞。在佈雷西亞的背後,是希望成為王后乃至皇后的安麗絲。我的妻子,為我懷孕三個月的妻子!

也罷,去看看伊莉,就算是為初戀做一個了斷吧。

我下定了決心,於是對多明戈命令道。

“我將要離開一天。一切按計劃進行。如果有變,你便宜行事。懂了嗎?”

看到多明戈似懂非懂地點頭後,我壓下愧疚和不安,將白雪送入異空間。然後,施展出空間轉移之後,我來到了塞斯境內。其實最省力的方法是使用時空之門的魔法傳送塔。可是使用魔法傳送塔必然會被別人知道,我恰巧不希望今天的行動被外人知道。所以,我甚至沒有將白雪從異空間召喚出來,而是自己施展飛行術朝著曼城飛去。白雪雖然不會口吐人言,可是獨角獸擁有相當高的智慧。我不準備瞞著安麗絲,但這種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公爵府的防衛森嚴,精銳的公爵近衛和許多魔法陷井,可以使絕大多數心懷不軌的人無功而返。魔法師可以不踏上魔法陷井,卻無法不被巡邏的公爵近衛發現。格鬥技高強的人可以不被公爵近衛發現,卻可能踏上魔法陷井。恰巧這兩樣對我都不存在問題。

小心地潛入伊莉的臥室,一切順利。伊莉正站在窗口邊,呆呆地看著遠方。

我站在伊莉的背後,呆立不動。如果不是伊莉突然轉身,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否會就這樣站成化石。

看到我後,伊莉差點叫出聲來。她用玉齒輕輕咬住手指頭,癡癡地盯住我。

過了好一會兒,伊莉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不要求你來,你會來看我嗎?”伊莉的表情有些憂鬱。

“你肯定已經把我忘了。”

我的心裏沉了一下,原來想要說的話縮了回去。

“說實話,這幾天沒有。”

“一會兒都沒有嗎?”伊莉別過臉去。

看著伊莉的神態,憐愛之情油然而生。

“這幾天正在打仗,忙得連自己姓什麼都記不起來。平常不是這樣的。”

“聽說你已經和安麗絲正式成親了?”伊莉看著我笑了笑,可是笑容很勉強,眼中似乎閃爍著淚光。

不僅是成親了,安麗絲再過七個月就要生下佈雷西亞的第一順位繼承人了——我總覺得那個孩子是男孩。

我沉吟了一會兒,突然迸出一個念頭。我試探著說。

“你幹嘛不尋找一下你姑姑,讓她擔任塞斯公爵,然後你就可以陪我去佈雷西亞。”

伊莉轉過身去,幽幽地打斷我的話。

“這不重要……我們只是朋友……我找不到雪拉姑姑。”

一個念頭突然出現在我的腦海。伊莉之所以對我若即若離,是為了使阿朗佐不至於完全斷絕希望。她需要阿朗佐親王的支持以便保衛塞斯。

“伊莉,嫁給我吧。讓我來守衛塞斯。”

伊莉沉默了半響,她痛苦地搖搖頭。

“你有那個能力?”

現在的大陸已經初顯亂象。法蘭西斯經過三王之亂後元氣大傷,甚至無法對附屬公國提供應有的保護。英格蘭尼侵略塞斯受挫,遭受獸人意外的襲擊,如今佈雷西亞又給它添亂,同樣有很大的麻煩。這兩個大國的國內反對勢力以及附屬公國已經出現不穩的跡象。在這種時刻,只有實力才是真正的保證。可是我的確無法對伊莉許下她所需要的諾言。佈雷西亞自身都前途未蔔,哪能奢言保護其他國家呢?

我自嘲地想。看起來,我是個無法給愛人帶來安全感的男人啊!

感受到伊莉的委屈和無助,我靜靜地走到她的身後,扶住她削瘦的雙肩。

伊莉似乎感覺冷,顫抖了一下。然後,伊莉突然轉過身緊緊地抱住我。我感受到乳房柔軟的壓力,不由自主伸出雙手攬住伊莉的腰肢。

伊莉無聲地哭了,眼淚打濕了我的衣襟。她呢喃著說。

“我想你……”

沒有說話,我的手從伊莉的衣襟下伸進去輕輕捉住她的乳房。十七歲的青澀使我只敢親她、擁抱她,甚至都沒有特意地撫摸過她。在後來回憶的時候,我不止一次為自己年青時的羞澀感到後悔。沒想到幸運之神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伊莉的乳頭逐漸變硬,憑著手掌的觸覺,我感覺它明顯的凸起來。我就這樣無聲地感受著伊莉。

這時伊莉輕輕解開衣裳,眼神回避著我。

“蘭特,現在我給你吧。”

我又驚又喜。

“你願意放下塞斯陪著我了?”

伊莉無聲地搖搖頭,眼淚無聲地順著白玉般的臉龐一滴滴落下。

看著伊莉美麗的乳房發了一會兒愣,我無聲地歎了口氣,心裏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樣。緩緩將伊莉的衣服重新扣上,我的聲音顯得有些發澀。

“這算什麼?算是一種獎賞嗎?”

伊莉呆呆地望著我,突然哭出聲來。她壓抑著自己,象一隻受傷的小鹿一般發出輕微的嗚咽聲。打了我一個耳光後,她撲進我的懷裏哽咽著。

“恨你!我恨你!”

我一動不動地感受著臉上火辣辣的感覺。說實話,即使是外公也沒打過我的臉。我說錯了什麼話嗎?

伊莉的哭聲越來越輕,過了一會兒,她漸漸控制住自己的情緒,不再哭出聲。可是哭聲變為抽泣之後,令我的心更疼了。

我的臂膀不由地收緊,伊莉就這樣靠在我的懷裏流了一會眼淚,然後疲憊而滿足地睡著了。

我心疼地看著熟睡的伊莉,不知如何是好。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成為佈雷西亞公爵之前,我並不知道作為國家元首需要那麼操心。而塞斯的情況,可能比佈雷西亞更糟。

伊莉消瘦了許多,她肯定很累。將伊莉輕輕放在床上,生怕驚醒了她。我靜靜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浪費著寶貴的時間思考著一個無聊的問題。如果現在有人問我希望能夠在生命中無痕地抹去什麼,我的答案會是什麼呢?

可惜塞斯與佈雷西亞並不相鄰,要不然伊莉可以嫁給我後將兩個公國合併。現在這種情況下,她顯然不願意離開塞斯。可是我難道能夠擔著佈雷西亞公爵的虛名卻長期住在塞斯嗎?女人的思維果然很難琢磨。伊莉願意為了祖國而放棄愛情,她口口聲聲說我們只是朋友,可是她卻願意把最珍貴的東西給我。是因為安麗絲的消息刺激了她嗎?

女人啊,真是難解的迷。
 


 


第五部 第十六章
 
涼風吹過發梢,騎著白雪遙望著遠處的敵軍,我的心神卻正在不受控制地漫舞。

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居然記不清自己離開伊莉時的全部情況,很多地方竟然出現了斷層。我只清楚地記得。我精心挑選了一朵波斯菊,放在伊莉的床頭。

波斯菊的花語是。永遠快樂。

至少從目前看來,我無法令伊莉快樂。那麼,我所能做的只是。留給她一個出自內心的祝福。在伊莉象個孩子一樣香甜地熟睡時,我狠下心離開了。

可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兩個人都有著內心固執的底線,根本無法達成妥協。她無法放棄對塞斯的責任,我目前又沒有足夠的能力提供保護。儘管伊莉願意將身子交給我,但我並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況且現在我已經變了許多,我已經為人夫,而且即將為人父。現在的我,似乎已經不適合玩那種愛情遊戲了。男女間相悅是很正常的,可是每個人的需要不同。如果女人只需要男人愛她,這種要求並不苛刻。同理,也有女人只需要對方或英俊、或富有、或強壯、或是能給她安全感,或者是別的什麼。無論如何,伊莉所需要的,我卻不能為她提供。這不是她的錯,但是我也不認為這是自己的錯。造化弄人罷了。

象許多孩子一樣,小時候我曾夢想過成為一個受人尊敬的英雄。可是在幻想的同時,其實我並不把這種幻想真正當一回事。因為那時我已經清楚的意識到。幻想只不過是幻想,離事實還有十萬八千里呢。

雖然也曾遭受了一些挫折,可是這幾年的際遇和所取得的巨大成功令我這樣一個曾經胸無大志的普通貴族逐漸狂妄起來。有時候,我甚至以為自己什麼事都能辦得到。可是昨天偷偷從熟睡的伊莉身旁離開的時候,我的心裂開一樣的疼。因為那時我清楚地認清了自己。原來,我已經因為近來一帆風順的生活變得有些狂妄了。事實上,我甚至不能為初戀情人提供足夠的安全感——哪怕現在我已經成為佈雷西亞公爵。這種認識就好象一股冰冷的水澆到我發熱的腦袋上。我既有些沮喪,又有些慶倖。

多明戈有異于常人的精神狀態令他可以獲得異常的滿足感,他現在或許是生活在幸福之中。可是對我而言,我寧願擁有清醒的痛楚,也不願意象多明戈一樣擁有狂妄的幸福。

去見伊莉的時候,原本是想對她說。

“不愛我,放了我。”

可是這句話真的很難說出口。

伊莉同樣也處在矛盾痛苦之中。那種決絕的請求,她受得了嗎?……

“報!飛熊兵團兵團長凱森.卓索圖伯爵請求出戰!”

傳令兵的聲音將我帶回現實。回過神後,我沮喪地苦笑。

回頭看了眼興奮不已的傳令兵,我低聲命令。

“駁回請求。嚴令凱森得到確切命令之前不得主動出擊。”

明天就是我的二十一歲生日了,今天我可以為自己送上一份非常理想的禮物。我軍現在已經按預訂計畫將克勞德公爵的大軍合圍了。

猞猁、迅狼、飛熊三大兵團以夾擊之勢將敵軍圍困在賴福村以東兩公里處。我認為克勞德率領大軍從猞猁兵團的方向突圍的可能性最小。即便他真的能夠沖過猞猁兵團的防線,又能往哪里逃呢?迅狼兵團和飛熊兵團負責的方向成為敵軍突破口的可能性更大些。不過馬迪爾和凱森都是能夠讓我放心的人,他們倆共同負責那個方向,而且還有西西王麾下的魔獸使大隊供他們的指揮。我確信克勞德大軍對馬迪爾他們發動進攻只會是自討苦吃。

我本來是希望克勞德公爵選擇一個方向突圍,那麼我軍便能夠以逸待勞。防守部隊只需要成功遏制住敵人的攻擊,另一面的部隊便可以輕鬆地攻擊敵人的側翼或是後面。過了半個小時,我確定了克勞德公爵確實是個靠直覺行事的指揮官。我軍將領一置認為敵人必然會選擇一個方向突圍,可是克勞德公爵卻率領部隊緩緩退上一個山丘。敵人的部隊在這種情況下仍然旌旗不亂,克勞德公爵親自斷後,法度森嚴。待部隊全都上了小山丘後,克勞德公爵命令部隊就地防禦。他們將部隊部署成防禦態勢,以長木樁圍成一圈,尖頭向外。弓箭手站在長木樁的後面蓄勢以待。

擊敗一支具有光榮傳統的兵團,擊垮他們的鬥志顯然有相當的難度。沒有糧食和水,再堅韌的意志也沒用。可惜留給我的時間並不多,英格蘭尼第三、十七兵團不知怎麼弄的,似乎知道了我軍的意圖。他們已經不顧一切地朝這兒趕來,最遲明天中午就會到達此地。要不然我軍將這個小山丘困死之後,敵軍沒有足夠多的糧草,又沒有足夠的飲用水,三天之內敵人的戰鬥意志就會完全被摧毀。

“報,猞猁兵團兵團長多明戈.馬耐斯請求出戰!”


尖亮的聲音令我不必回頭就可以知道,多明戈已經按捺不住了,他充滿著激情來到我的身旁進行請戰。

我抬手指著敵人的防禦圈,問道。

“多明戈,你準備如何攻破敵人防禦圈?”

多明戈的情緒激動不已,他用響亮而堅定的聲音回答我。

“用重騎兵衝垮敵人的防線。隨後,步兵從缺口處灌入。”

以敵我雙方的士氣及軍力對比,這種常規作戰方法確實應該沒什麼問題,但這樣蠻幹的戰法並不是我所希望的。我不動聲色地問道。

“你估計用這種方法,你的精銳部隊會有多少損失?”

“這個嘛?”多明戈想了想,回答說。

“很難預測。但是我有信心擊敗敵人!”

多明戈的眼中流露出狂亂的神情。

“英格蘭尼最勇猛的神將馬上就會被我擊垮,英格蘭尼的不敗兵團即將敗在我的手中。克勞德公爵的勇名和英格蘭尼第四兵團不敗聲譽存在的價值終於可以得到體現了!”

這句臺詞好熟啊,接下來是什麼來著?我正在回憶,多明戈已經忍不住繼續發揮著他的感歎。

“以克勞德公爵的武名和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不敗聲譽來成就我多明戈的武勳,來證明我們佈雷西亞人的強大,確實很令我滿意。上天這樣安排,實在是太眷顧我了。”

我搖搖頭。勝利的果實還沒有真正吃到嘴裏,多明戈就如此亢奮,他實在有些過於自大了。

“這種方案損失太大,我承受不起。現在我軍的魔法優勢極為明顯,所以應該充分利用這種優勢。在野戰中防禦魔法攻擊的最佳方案是暫避其鋒或是主動出擊,可是這兩種方案對克勞德公爵都不利。”

我凝望著敵人圓形防禦體系,沉聲道。

“傳令兵!”

一旁的傳令兵精神抖擻地答應道。

“在。”

“命令迅狼兵團及飛熊兵團前進到離敵人四百米左右的地方。命令石頭兵團魔獸使大隊指揮魔獸對敵人發動魔法攻擊。”

多明戈失落地大叫一聲。

“主公!我呢?”

我睃了多明戈一眼。

“放心。擊敗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和克勞德公爵的功勞中不會少你一份的。”

多明戈騎著照夜獅子馬在我身旁猶猶豫豫,哼哼唧唧了半天,終於憋出了一句話。

“主公,如果我們三個兵團合擊將克勞德大軍擊敗了,首功算誰的?”

我沒好氣地說反話。

“算你的!”

多明戈的眼中放出異彩,卻扭扭捏捏地說道。

“那怎麼好意思呢?那多不好意思啊。還是以哪支兵團殺敵多以及誰抓住或擊斃克勞德公爵算首功吧。”

我不再理會多明戈,將目光投向遠處。抓住或擊斃克勞德公爵?!哼,癩蛤蟆打哈欠,口氣倒是不小。別把自己的小命送給聖騎士就不錯了。

馬迪爾那邊動了。沉重的號角聲響起,一萬多人緩緩前進。距離敵人四百米左右的地方後,石頭兵團的魔獸使大佇列在最前面,其後是迅狼兵團和飛熊兵團的輕裝步兵。兩翼是卓索圖騎兵,在騎兵的兩側及隊形間隙,部署著馬迪爾兵團的弓箭手。在卓索圖騎兵和弓箭手的後面,則是迅狼兵團的弓騎兵聯隊、輕騎兵聯隊。

決定將主攻任務交給馬迪爾他們,但我同樣也命令猞猁兵團前進到離敵人五百米的地方。即使不參加戰鬥,我也要在另一側給予敵人沉重的心理壓力。

第一次看到魔獸使指揮魔獸作戰,場面很壯觀。魔獸可以施展魔法,可是它們施展魔法主要是依靠身體內部的魔晶核。依靠魔晶核只能施展一到兩種同系魔法,象猞猁和獨角獸那樣能夠施展出多種魔法的,似乎還是必須依靠與四系魔法元素主神達成某種協定(魔法咒語)。西西王麾下魔獸使指揮的魔獸倒也似模似樣,頗有點訓練有素的味道。可是魔獸們施展出的各種異系魔法無法生硬地相容,而且還會相互抵消,因而無法集中攻擊某一點。

就色彩而言,水系主藍,氣系主白,土系主黃,火系主紅。魔獸施展出的四系元素魔法猛烈地攻擊著敵人的結界,在結界處迸發出五顏六色的焰火。不過這種美麗的景象只有我方的將士有心思觀賞,敵方的魔法師在魔獸的魔法攻擊下只剩下招架之力。

魔法師向來就對過於迂腐的騎士精神不在乎。我軍的魔法師趁著這個機會施展出大型攻防戰中最常使用的魔法火球,集中對準結界的某一點進行著宣洩。這樣一來,敵人的士兵們不得不眼睜睜地看著火球突破結界落入陣地,然後爆炸。魔獸與魔法師的第一次配合作戰,竟然讓我感覺一種在混亂之中產生和諧的奇異美感。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作為英格蘭尼的王牌兵團之一,配備的魔法師並不少。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克勞德公爵卻不得不忍受著火球落入防禦陣地大量殺傷士兵的痛苦。在魔法攻守戰中如果處於較大劣勢,通常有兩種選擇。撤退或是主動進攻。可惜克勞德無論選擇哪一樣,都無法改變必將戰敗的事實了。

雖然與發生魔法戰鬥的地點相距一公里左右的距離,但這並不妨礙我興致勃勃地觀看這場大型的魔法節目表演——不好意思,是魔法攻防戰。

魔法攻防戰與肉搏比較起來,確實華麗許多。雖然它們同樣是以殺傷敵軍的有生力量為最終目標,可是距離產生美。遠距離殺傷敵軍,至少對於處於攻方的魔法師而言沒有太多血腥的味道。

欣賞的同時,我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克勞德麾下的部隊在這種情況下,仍然表現得那麼堅韌。敵軍魔法師用結界消耗著我軍魔法師和魔獸的魔力,軍官們有條不紊地指揮著士兵將受傷或者死去的戰士抬走,然後命令士兵將缺口堵上。

當然,我所敬佩的只是敵軍那種堅韌不屈的精神。對於克勞德公爵所採取堅持防守戰術,我並不欣賞。在我看來,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他這樣挨打挨下去,士兵死傷會越來越多,至於士氣嘛,我倒不好說。照理說一支部隊有這麼痛苦的經歷早就應該不行了,可是這支部隊還在硬撐。我已經給克勞德公爵率領的部隊預測過兩次士氣崩潰的底線,可是那兩次預測只證明了我的失算。現在我已經懶得再預測敵軍會在什麼情況下崩潰了,敵軍愛撐就撐著吧,反正消滅敵軍的有生力量就是硬道理。

敵人絕大多數魔法師都移動到馬迪爾那一面去了。有便宜不占,那不符合我的性格。我揚手示意,多明戈趕緊湊到我的身旁。

“猞猁兵團的魔法師部隊也發動攻擊。我就不信克勞德公爵依靠以靜制動就可以撐下去。”

多明戈欣喜若狂。

“對,我也不信。以魔法遠距離攻擊克勞德大軍,看他還能在烏龜殼裏躲多久。”

多明戈領命後,親率重步兵聯隊、弓箭兵和魔法師前進到離敵人陣地三百五十米距離的地方,排出魔法師攻擊的常規陣型。猞猁兵團的速度並不迅速,可是敵人卻毫無辦法。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猞猁兵團對陣地地動了魔法攻擊,卻沒有餘力阻止。

進行塞斯複國戰的期間,我對使用魔法師進行不對稱的壓制攻擊有著特別惡劣的愛好。率領獸人和卓索圖人的時候,我一直都為沒有足夠的魔法師感到遺憾。現在,我又可以重溫親自率領魔法師大量殺傷敵人的感覺。在猞猁兵團攻擊的方向上,敵軍配備的魔法師更是少得可憐。這一面的結界更加脆弱。於是,隨著我的一聲令下,作為防禦器械的長木樁被摧毀了,開始燃燒;士兵們一群一群倒下,沒有完全死去的士兵躺在地上掙扎、哀號。

古書上說有些名將在即將勝利是會高興地捋長長的鬍子來表達愉悅之情,可惜安麗絲不許我蓄長鬍鬚,非要我保持小白臉的形象。所以,我只能摸著僅剩粗硬胡茬的下巴傻樂。眼前的戰鬥情況,令我愉快得恨不得仰天狂嘯一番。現在我軍集中優勢兵力,以己之長擊敵之短,好生痛快。

不過我沒有長嘯並不代表別人也不大叫。

一聲穿雲裂石的狂嘯聲響徹整個戰場。雖然與聲源相距甚遠,可是我的耳朵裏仍舊餘音繚繚。

幸虧大喊大叫的人不在我的身旁。要不然,我的耳膜還不得被震破?

是誰叫得那麼淒厲啊,怎麼象野獸一樣?

正在迷惑是誰發出這麼可怕的聲音,狂嘯聲突然終止。取而代之的,是象打雷一般隆隆的說話聲。

“蘭特小兒,可敢與我克勞德.哈曼單挑決一死戰?!”

太好了,人形野獸發狂了。僅僅從聲音就可以聽出,克勞德公爵的戰意有多熾烈。正合我意!接受挑戰的一方,擁有一點小小的優勢。雖然在戰場上受挑戰方無法選擇時間和地點,可是我可以選擇決鬥的方式!

哈哈……

聖騎士是無法施展魔法的。
 


 
magicpig 發表於 2008-3-6 14:05
第五部 第十七章
 
絳紅色的魔法披風隨風飄揚,我手持屠龍槍,威風凜凜地駕馭著白雪朝著敵軍陣地飛去。戰場上大多數眼光都隨著我的身影而移動。心底油然升起一股莫名的虛榮心,我偷偷地樂。

從敵陣也出來一個人。

我仔細地打量對面的人,與傳說中的克勞德公爵的形象一一比較。從外表看,克勞德公爵估計在四十歲左右。不過對於能夠施展聖鬥氣以上的人來說,從外表判斷年齡就不那麼可靠了。總的來說,可以用一個大字來形容克勞德公爵。他的身形高大,約二米三左右,即使在在獸人當中也算是高個子。他沒有著甲,皮膚黝黑。全身都是鼓脹的肌肉,連臉上也是如此。他的汗毛顯得過於粗,過於硬,這樣的汗毛顯然更象獸毛而並非人類的體毛。他的手中拿著比正常又長又粗的特製長矛,背上插著兩柄大得可怕的令人發怵的巨斧。

克勞德公爵紅著眼睛死死地盯著我。奇怪眼神我見得多了,馬迪爾的首席家臣休特的那種眼神就令人很不自在,他老是盯著別人腦袋研究如何能夠一箭射中。可是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克勞德公爵此時盯著我的眼神好象一隻饑餓的野獸正盯著它的食物一樣。如果不是騎在白雪身上漂浮在半空中,我敢肯定正在呲牙齧齒的克勞德會撲過來咬斷我的脖子。

我大笑一聲。

“克勞德公爵,你應該知道愛克斯大陸決鬥的規矩。既然你向我挑戰,作為受挑戰方,我擁有選擇決鬥時間、決鬥地點、決鬥方式的權力。戰場上的決鬥,時間與地點已經確定。至於決鬥方式,我選擇以魔法的方式來進行決鬥。”

克勞德被激怒了,他憤怒地咆哮著。

“哪有那麼多破規矩,你下來,和我決鬥!”

我瞪大眼睛,好不容易才克制住掩住耳朵的衝動。看來被激怒的克勞德公爵擁有一項特別可怕的能力,能夠以聲音傷人。

我優雅地“呸”了一聲。當然,用聖鬥氣來加強“呸”的音量會破壞我優雅的氣質,因而我選擇了擬音術。

“連決鬥的規矩都不懂,居然有膽量在大庭廣眾之下現醜!決鬥是貴族的行為,如果沒有相應的規定,豈不與野獸毫無區別?”


克勞德的眼睛更紅了。他突然將長矛拋向我,那種閃電般的速度弄得我狼狽不堪。下意識地用左臂上的小型臂盾一擋,巨大的撞擊力差點沒把我從白雪上撞下去。我搖晃了一下,總算穩住了身形。如果凱森與我對練時沒有刻意收斂力量,那麼克勞德公爵大概是我一生中所見過擁有最恐怖力量的戰士吧。

忍了又忍,我沒有破口大駡。曾經對儒尼奧爾偷襲投擲過長矛,不過那並不代表我認同克勞德公爵的行為。對儒尼奧爾投擲長矛時,我們正在打仗。可是現在,我是受邀與克勞德公爵進行決鬥的。

把屠龍槍投出去太可惜,劍鞘裏的殺神劍更不屬於投擲類武器。如果不是因為身邊沒有廉價的東西可以扔,我肯定會把所有不值錢的東西對準他劈頭蓋臉的亂扔一頓。

我恨恨地深吸一口氣,抽出殺神劍。無論是高級魔法還是終極聖鬥氣對克勞德這種人都不會有什麼明顯的效果。不過,我憑什麼吃這個虧?!

毫無預兆,敵軍陣地出現了地獄烈火。在沒有危險的情況下,沒有哪個魔法師會浪費寶貴的魔力製造結界。真可笑,英格蘭尼人和我打了那麼多交道,居然還是不記得我不必詠頌那冗長魔法咒語。不過話說回來,只要我想,只要時間充足,他們的確沒辦法防備。我可以騎著白雪在敵陣上空翱翔。敵軍魔法師不可能不間斷地施展結界吧?獅鷲騎士與我戰鬥只是送死,入侵佈雷西亞的敵軍中並沒有巨龍騎士。

地獄烈火的威力和殺傷面積與火球術可不能同日而語,距離敵人的陣地大約有兩百米的距離,可是我仍然能夠感覺到隱約的熱浪襲來。聽見敵人陣地上的哭嚎聲傳來,我大致估計了一下。當場死去而無法發出聲音的不計,地獄烈火至少導致上百人被灼傷。

我揚聲解釋道。

“克勞德公爵用行動告訴我。攻擊前不必任何警告!”

其實戰場上偷襲並不是不可理喻的行為。可是對克勞德公爵恨得牙癢,能夠詆毀他的機會我絕對不會放過。

克勞德公爵被我氣得怒髮衝冠。他哇呀哇呀地大叫著,對著我射出一道又一道的終極聖鬥氣。

終極聖鬥氣威力極大,所含的能量也很多。以白雪的速度勉強可以躲過終極聖鬥氣的襲擊,不過我不願意累著白雪。思維趕不上行動(或者說,殺神劍直接奪去了我的身體控制權),屠龍槍灑出繁星萬點,一一點擊那迅速而眾多的終極聖鬥氣。屠龍槍吸收了終極聖鬥氣的大部分能量,還自動化解了許多衝擊力,可是即便這樣,巨大的撞擊力仍然令我大歎吃不消。可是吃不消也得堅持啊,每吸收一顆終極聖鬥氣的能量都大致相當於我苦練一天鬥氣。

蘭僕將我的身體改造後,體內的經脈粗大強壯得不成名堂。雖然我現在只是黃金騎士,可是吸收了數以百計的終極聖鬥氣後,我仍舊隱約覺得體內所能夠積蓄的能量極限遠遠沒有達到。事實上,我成為黃金騎士之後,能量從來沒有蓄滿過。我曾經就此情況對西西王旁敲側擊過,他的能量倒是經常保持在蓄滿的狀態下。不知道我的體內為什麼象個無底洞,總是蓄不滿。或許是我練氣不太勤奮的緣故吧。

克勞德公爵主攻,我主守。可是我卻越來越高興。蘭僕教我的練氣方法雖然在日常活動中同樣可以起作用,比起專門煆練的效果自然差了一點。我很懶,現在有如此多的能量這樣方便地湧入體內,可以免除苦苦煆練的麻煩,想不開心都難。也許以後缺少能量了,就去找別人決鬥好了。

正高興得差點哼起小曲來,克勞德公爵似乎察覺了什麼。他停止了徒勞的攻擊,對我大吼。

“蘭特小兒,有種你就下來!”

我不滿地看著克勞德公爵。正開心著呢,他怎麼不經我同意突然就停下來了呢?

“克勞德你這個老傢伙,有種你就不要停下來,繼續用終極聖鬥氣攻擊我!”

克勞德困惑地看著我,微微地喘著氣,顯然剛才一番急功令他有點吃力。我知道他在迷惑什麼。以前我與凱森對練的時候,總是利用殺神劍告訴我的戰鬥技巧與之纏鬥。如果連續接五個終極聖鬥氣,我的手臂就會被震得發麻乃至握不住武器。克勞德顯然弄不明白我為什麼擋了他上百個終極聖鬥氣仍然沒有疲憊之感。要不是屠龍槍吸收了絕大多數的能量,我還真的無法接住克勞德這麼可怕的攻擊。

“這不公平。你在天上可以隨時下來攻擊我,可是我只能用鬥氣攻擊你。”

瞧著克勞德一臉認真的表情,我哭笑不得。他以聖騎士打一個黃金騎士倒不覺得不公平了。

“按你的說法,巨龍騎士無法騎別的坐騎,那麼他必須徒步戰鬥才算公平了?”

克勞德不知道為什麼漸漸平靜了下來,他的目光不再那麼充滿獸性。他低下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說道。

“可是你並不是巨龍騎士。”

我聳聳肩。

“但是我的獨角獸喜歡在天上飛,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白雪側過頭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其實它在天上飛的時候必須施展出飛行術,需要耗費的能量遠遠超過在地上奔跑。如果不是必要,獨角獸更願意在地上行走。

克勞德公爵眯著眼睛看了我半天,突然大喝一聲。

“出擊!”

隨著他的語音一落,敵人的大軍開始向馬迪爾那一面發起攻擊,克勞德公爵又開始對著我不停地射出終極聖鬥氣。

屠龍槍以精確的點擊迎上能量球,貪婪地吸收著能量。不過現在我現在對吸收能量有點心不在焉,因為我對克勞德公爵產生了說不出的懷疑。與克勞德公爵決鬥的地點正處於猞猁兵團前進的路上,如果此時克勞德公爵沒有與我決鬥的話,多明戈肯定早就率領的軍隊朝著敵人的背部撲上去了。可是在現在的情況下,如果猞猁兵團前進就有違愛克斯大陸決鬥的規則(任何人不得靠近決鬥雙方的場地)。

難道說克勞德公爵或者他的參謀團能夠想出這樣一種計謀。以一人之力就致使我和猞猁兵團無法加入戰鬥?

往深裏想,如果我現在主動脫離戰鬥,克勞德公爵這個大嗓門會不會喊出“佈雷西亞公爵被我打敗落荒而逃了”之類的話呢?不知情的人看到我脫離與克勞德公爵的戰鬥,我方士兵的士氣肯定會低落,而敵方士兵的士氣則會迅速上漲。

如果這的確是敵人陰謀,那麼策劃這個計謀的人的心計就讓人覺得有些可怕了。

現在,我的確被這個計謀所困住了。我無法命令猞猁兵團從後方夾擊英格蘭尼人。因為這條命令有違騎士和貴族關於決鬥的有關規定。我不能在諷刺了克勞德公爵之後馬上打自己的嘴巴。即使我願意放棄自己的自尊,猞猁兵團的士兵也會對接近決鬥雙方的戰鬥地點有相當的心理障礙。讓士兵們心存猶豫地發動進攻並不是什麼好主意。


我作了一個極為大膽的決定。將身體的指揮權全部交給殺神劍,我抽空觀察遠處戰場上發生的一切。殺神劍沒有辜負我的期望,它僅僅利用聽力、皮膚對空氣波動的感覺、眼角的餘光就擋住了所有的終極聖鬥氣。

小時候外公帶我參加貴族的狩獵活動時,我對壯觀的理解是。三百個以上的徒步者或是一百名以上的騎者同時向一個方向沖去。卡敖奇戰役時,我站在高處俯視數以十萬計的士兵在一塊幾十平方公里的地域內拼死搏殺,那種壯觀只能用震撼來形容。現在,我見識了另一種壯觀。

箭雨,黑壓壓的箭雨!在這種遮天蔽日的恐怖箭雨面前,即使是凱森恐怕也無法保證能夠全身而退。

馬迪爾最喜愛的兵種在這一時刻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在騎士和魔法氣氛濃烈的愛克斯大陸,弓箭手通常只是做為騎士和步兵之間由於進攻速度不同而造成的力量空隙的一種有限的填補作用的兵種。可是馬迪爾的作法卻是將弓箭手作為兵團中的絕對主力。而我以接觸魔法之前,也將弓箭作戰看作是一種高雅的表現(當然,這種想法根源於當時我對自己的格鬥技絲毫不抱以信心的緣故)。馬迪爾重組迅狼兵團的時候,大量地招收佈雷西亞會使用長弓的獵人和牧羊人,而且給予了他們絕對的尊重和較好的待遇。

馬迪爾來到佈雷西亞後發現了一個令他欣喜若狂的情況。絕大多數佈雷西亞的獵人和牧羊人都能夠熟練使用一種特殊的弓。人們通常稱呼這種弓為長弓。這種長弓比普通弓要可怕得多。它和人一般高,很結實,其威力可以與十字弓弩或者合成弓相比。當然,長弓的本質特徵不在弓本身,而在使用長弓的人。它要求使用者經過多年的訓練以培養足夠的力量才能拉開它,掌握準確射擊的技能。十字弓弩為人們提供了一件既便利使用,又能增長自身力量的機械;而長弓卻是依賴經最好訓練的人的使用,才能發揮出威力。佈雷西亞勤勞的獵人和牧羊人利用空閒的時間熟練掌握了長弓的使用方法。這一切對於馬迪爾而言,就像是撿到了寶貝一樣。長弓的發射速度是十字弓弩的3-4倍,一名技術嫺熟的射手對遠距離目標快速地射擊,足以保證有兩枝箭同時在空中飛行。所以綜合起來看,長弓的威力大於十字弓弩。在眾多的弓箭種類中,除了精靈弓,再也有沒其他的弓能夠比得過長弓。不過從通俗意義上講,精靈弓並不屬於人類戰爭中常用的武器。精靈弓的價格非常昂貴,以至於只有經濟情況較好的貴族才有資格使用。

英格蘭尼人集結成四支部隊分別行動。他們採取的是中路緩緩推進,兩翼插上突破的戰術。中路的步兵在魔法師的結界掩護下,損失相對而言反而少些。至於敵人寄予厚望的兩翼,則遭受了可怕的重創。對付同樣由輕、重步兵實施的協同攻擊,防禦者擁有進攻者無法比擬的防禦作戰的優勢。箭雨以令人窒息的密度大量地殺傷了敵人,打亂了他們的陣角。看到那種射程遠,威力大的長弓,我心裏冒出一個念頭。長弓兵與重兵步協同作戰,絕對是獸人部隊的夢魘。

兩翼的英格蘭尼人冒著密集的箭雨艱難地通過面前的死亡之旅。哪怕前進一步,所需要付出代價都是無法想像的。按兵種相克分析,弓箭手的天敵是騎兵和重步兵。可是由於敵人採用的是兩翼突破的戰術,而他們又將騎兵部隊放在中路後方,因而兩翼最前列的都是輕步兵。其實如果敵人將重步兵排在最前面也未必是好事。重步兵想要保持完整的隊形,其衝鋒速度並不比正常人走路更快。這樣一來就會限制敵人前進的速度。況且,弓箭手未必一定要直射。如果他們以三十度或者四十五度角向天空漫射,等重步兵沖到弓箭手的陣地時,恐怕他們身後的輕步兵已經所剩無已了。

弓箭手每一秒鐘過去,都有數不清的戰士倒下。雖然那些長弓兵並沒有接受過正規的系統訓練,可是結合他們的射擊技巧和射出箭只的威力,每個長弓手都至少接近高級弓箭手的水準。有些輕裝步兵的身體甚至被長弓手射出的箭只射穿或是釘在地上。

有的被釘在地上的士兵淒慘地嚎叫著。

“天啊,救救我吧。誰幫我把這支箭拔出來?”

有的人試圖將射入身體的長箭拔出來,可是在努力的過程中,他們越來越衰弱,最終生命女神遠離他們而去。

也有些受傷倒地的傷兵努力爬起來,他們站起來後搖搖晃晃地繼續前進。然而許多這樣的人往往走不了幾步,就又一次被流矢射中因而摔倒了。他們中的絕大多數,通常摔倒第二次之後,就再也沒有爬起來。

然而這種可怕的景象並沒有阻止他們的同袍無畏地前進。那些英格蘭尼人固執地弓著身子,將盾牌斜舉著護住頭部和胸部,一步一步向前走去。他們對倒下的戰友熟視無睹,哪怕他正奄奄一息地呻吟著尋求幫助。唯一能夠引起這些戰士注意的是。如果掌旗官倒下了,就馬上會有一個人撿起旗幟,將它高高舉起,繼續前進。也有弓箭手在邊走邊向我軍射出箭支。可是他們在行動的過程中準確度和力量都很難發揮最佳的水準,況且,普通的弓箭射程比長弓短得多。敵人的弓箭手根本就無法有效地對我軍的長弓手造成傷害。

看起來,敵人受榮譽的激勵、死亡的恐懼所驅使,居然還可以在這種程度的弓箭攻擊下繼續保持鬥志。

看到敵人的這種令人詫異的作戰韌性,我從心底冒出一股寒意。率領獸人夜襲儒尼奧爾兵團的時候,敵人頑強的鬥志已經令我驚歎不已。但是顯然眼前的這只英格蘭尼兵團才能真正被稱之為王牌兵團。

雖然佈雷西亞人以他們頑強的作戰方式在卡敖奇戰役中給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是我仍然認為敵人的頑強精神比佈雷西亞人更甚。我相信自己麾下的輕、重步兵部隊同樣可以冒著如此可怕的箭雨沖到弓箭手面前,不過必須有個前提。他們不能經歷敵人前一段時間的遭遇。以我對佈雷西亞人的瞭解,有過那樣的遭遇後,他們不可能仍然保持這種鬥志。

值得慶倖的是,強弩之末勢不能穿縞。當沖到最前面的敵人沖到側翼陣地只有三、四十米距離的時候,敵人已經非常混亂了。那種混亂的程度,即使是經驗最豐富的將領也無法在短期內令他們恢復正常的攻擊陣列。雖然敵人處於混亂不堪的狀態,可是如果讓他們沖進弓箭手隊伍之中,仍然會造成相當可怕的後果。

就在這個時候,飛熊兵團的四支輕騎兵聯隊發起了反衝鋒。對戰鬥擁有偏拗愛好的凱森親自率領著兩個聯隊攻擊敵人的左翼士兵,凱森最信任的兩員大將則負責右翼的敵人。卓索圖騎兵以猛虎沖入羊群的姿態沖入步兵之中。卓索圖族騎兵的坐騎並不高大,卓索圖人身材也相對內陸人種稍稍矮小一些,可是英格蘭尼人顯然對這種一邊發出“噢呵”的叫喊聲,一邊興致勃勃地砍殺戰友的野蠻人感到恐懼。在經歷了長弓兵的優異的射術蹂躪之後,他們又遇了以殘忍嗜殺而著稱的卓索圖人。負責兩翼的是第四兵團優秀的戰士,可是他們緊繃的神經已經無法承受更多的刺激。

經過激烈的接觸後,英格蘭尼士兵瞭解了卓索圖人精湛的騎術和可怕的殺人技巧。巨斧、雙斧、重劍、雙手闊劍、長矛、長戟、釘滿鐵釘的大木棒、系著繩子的大鐵球等各種武器在戰場上毫無憐憫地收取著人命。巨斧砍掉頭顱的聲音、大木棒打碎腦袋的聲音、大鐵球打折骨頭的聲音、利刃刺進身體的聲音以及卓索圖人滿足地仰頭狂嗷的聲音,最終促使戰鬥演變為一面倒的局面。第四兵團的戰士視榮譽甚於生命,可是任何勇士都有相應的心理底線。卓索圖人狂暴的攻擊,其實只不過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罷了。

敵人的兩翼終於支撐不住而潰敗了。有些人往後方逃去,有些人則往中路撤退。大量撤退的士兵沖亂了中路的步兵和輕、重騎兵的陣型。卓索圖騎兵沒有直接進攻敵人中路的部隊,而是追殺著撤退的敵兵,將潰兵逼向敵人的主陣。

看到這裏,我才真正放鬆下來。剛才英格蘭尼兩翼的攻勢,差點嚇出我一身冷汗。

如果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在缺少主帥率領的情況下仍舊能夠給我軍造成較大的傷亡,那麼打完這一仗後我會考慮向英格蘭尼主動請降的有關事宜。

現在好了,不必考慮那種丟臉的事了。
 


第五部 第十八章

兩翼的問題解決了。

在中路,敵人步兵的損失不算大,因為猞猁兵團的魔法師並沒有加入戰鬥,而且馬迪爾只在主陣佈置了少量的普通弓箭手。中路的步兵主要由克勞德公爵和其他貴族的私兵組成,戰鬥力相對稍弱一點。在步兵之後,是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一支重騎兵聯隊和兩支輕騎兵聯隊組成的騎兵部隊。據我所知,那三支騎兵部隊是英格蘭尼軍隊王牌中的王牌。凱迪曾經與其中一隻輕騎兵聯隊打過交道。那次的慘勝令我心痛不已。不過還好,在暴雨的夜晚如我所願敵人炸營了。粗略估計,炸營造成了三千餘人的傷亡。不過真正令我高興的是。敵人的戰馬損失了三分之一,這就相當於敵人最強悍的三支王牌騎兵聯隊中,每支聯隊就有一個大隊轉職為步兵了。

形勢發展成這樣,我多少有些高興。克勞德公爵固然纏住了我,可是相應的我也纏住了他。英格蘭尼人在沒有他領導的情況下顯然更吃虧。克勞德公爵是英格蘭尼繼琥.雷洛之後最強的野戰將領。還沒有任何人能夠在野戰中擋住克勞德公爵率領的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狂暴攻擊。

據我所知,克勞德公爵經常身先士卒,率領著他的騎兵部隊以壓倒一切的氣勢衝擊敵人的陣地。能夠在那種氣勢下不喪失鬥志的部隊,已經可以稱之為強悍了。防守方的士氣只要略有動搖,其防禦陣形只要略有鬆動,就無法擋住第四兵團的衝擊。

不過現在戰鬥還沒有取得完勝,敵人的中路還擁有足夠的戰鬥力。我還不能完全放心。

正一邊心不在焉地抵擋著克勞德發出的終極聖鬥氣,一邊觀察戰鬥的形勢,突然感覺克勞德公爵停止了攻勢。

他一聲不吭地向激烈交戰的戰場跑去。原本就沒有將心神放在克勞德公爵的身上,而克勞德公爵的坐騎又是一匹顯得極為粗壯的照夜獅子馬。我稍稍一愣,他已經與我拉開了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我趕緊以鬥氣傳音。

“克勞德公爵被我擊敗逃跑了!猞猁兵團隨我攻擊!抓住那個膽小鬼!……”

身後,傳來多明戈尖亮的聲音。

“抓住克勞德那個膽小鬼,這個功勞是我們猞猁兵團的!追啊!搶功勞啊!不要讓功勞跑到友軍的陣地去了。”

依然頑強向前逼近的中路敵兵被身後吵鬧的情況吸引了注意力。待他們看到克勞德公爵朝他們奔去,而我和猞猁兵團尾隨其後狂追不舍的時候,突然一下子就混亂了起來。在他們心目中不可戰勝的兵團長居然被別人打敗了,而且被別人追得不敢回頭,這種情況使他們的精神支柱完全被摧毀了。

中路的敵軍還沒有發動正式攻擊就被這意外的狀況所擊垮了。現在,我確定了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士氣底線。只要克勞德公爵被打敗,他們就會絕望。事後第四兵團一定會覺得很委屈,因為真實的情況是。我在決鬥中根本未曾反擊過。可是我犯不著現在對敵人解釋真象。

克勞德公爵憤怒的吼聲突然響起,我覺得自己的耳朵裏嗡嗡作響。

“我沒有敗!”這句話似乎在我的腦海裏來回振盪。

好象聽過那麼一句話。

“如果誰能夠從失敗中吸取教訓而不再重複類似的失敗,那麼他離成為神祗也不遠了。”看來我離成為神祗還遠得很。知道克勞德公爵的聲量與精神魔法有類似殺傷力,我居然沒用布把耳朵塞起來。

對於克勞德公爵為自己的辯護,我大膽地利用表面現象來歪曲真正的事實。

“膽小鬼,你不要逃!”

克勞德公爵悲憤地怒嚎著,天地似乎都為之震動。

這個時候,中路的軍隊突然瘋狂地撤退了。連同左翼和右翼潰逃的士兵,他們全都朝著克勞德公爵的周圍聚集。凱森趁勢率領著卓索圖騎兵追殺著落在後面的敵人,但是沖到敵人聚集地區的附近時,卻感受到強大的壓力。於是,凱森率領部隊脫離了與敵人的接觸,稍稍撤退後與馬迪爾兵團主力合兵一處。

我軍已經將敵人包圍在一個很小的圈子內,只待我一聲令下,消滅英格蘭尼王牌部隊的軍事行動就會進行最後一個步驟。很多戰士都意識到這一點,他們激動地微微喘氣,根本無法掩飾內心的興奮。他們等待這一天已經等得很久了。

雖然戰士們已經激動得無法自抑,我卻遲遲無法下達總攻命令。

聚集在克勞德公爵周圍的士兵,有的鎧甲破了,有的頭盔掉了,有的身上染著別人的血,有的受了傷,可他們全都神情肅穆。沒有受傷的攙扶著受傷的戰友,但凡還有一口氣的人全都緊緊地握著手中的兵器,全神貫注地盯著我們。在敵我之間的空地上,有幾名受傷較重的英格蘭尼人向克勞德公爵那裏跌跌撞撞地艱難走著,跌倒了又重新爬起來。還有一名士兵,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扭曲著,右腿已經被齊膝砍斷。他掙扎著向爬向敵人的圈子。看得出來,每一個動作都似乎耗盡了他的最後一絲力氣,可是他仍舊不屈不撓地努力爬著。在他的身後,留下一條刺眼的血跡。不知道是我沒有下達命令的緣故還是別的什麼原因,沒有人對那名士兵射箭或是施展攻擊魔法。

血跡,越來越長,越來越紅……

我之所以遲疑著沒有下達總攻的命令,並不是被敵人士兵頑強的戰鬥精神所感動。事實上,聚集在克勞德公爵周圍的士兵,臉上表達著相同的感情。在他們或英俊、或醜陋、或輕佻、或木訥的臉上,全都表現出視死如歸的神態。他們的眼神,象被逼入絕境的野獸一般。哼,兵團長是人形野獸,所以這些將士也裝出野獸的模樣嗎?

不過話說回來,不敗兵團的名聲,果然不是從天而降的!

克勞德公爵沒有說話,因而敵人雖有必死的覺悟,卻一個個如同木頭樁子一樣杵在那兒。

軍隊是一個不停的以勝利、榮譽和財富來餵養的怪物。誘人的勝利和榮譽就在眼前刺激著我軍的士兵,他們面對傳言中的不敗兵團反而激發出了更大的鬥志。不過我還沒有下達總攻命令,因而他們只是躍躍欲試,同樣也靜止不動。

我緩緩地舉起手,猶豫著是否應該在這種狀況下使用雷神彈。我最討厭和充滿死志的部隊戰鬥了。敵人的士氣本來已經崩潰,可是克勞德公爵那聲“我沒有敗!”的怒吼卻將敵人的士氣轉變了。

敵我雙方的每個人都全神貫注地盯著我,等待我的手揮下的那一刻。

“且慢。”克勞德公爵嗡聲嗡氣地對我說。

“如果由我指揮,多半能夠擊敗那一面的防守者。那些臭小子們沒有我的帶領,根本發揮不了正常情況下一半的水準。”

自信是好事,不過我並不認同他的觀點。今天我第一次見識到長弓兵在大型戰役中所能起的作用,因此我對迅狼兵團的戰鬥力更具有信心了。飛熊兵團是我軍公認戰鬥力最強的部隊,我並不認為同等人數的情況下飛熊兵團會遜於英格蘭尼第四兵團。敵人的馬匹損失巨大,所有能作戰的馬加起來也不過能組成兩隻騎兵聯隊罷了。況且在猞猁兵團從後面夾擊的情況下,他們的潰敗只會更迅速。

克勞德又沉思了片刻,他低聲說道。

“你很厲害,不過你和我正面單挑打不過我。”

“如果你肯放過我的兒子們,我願意投降。”

……

克勞德公爵的聲音聽起來飽滿著屈辱。

“甚至,我願意以性命發誓向你臣服!”

的確聽說過克勞德公爵愛兵如子的傳言,但是我沒想到他居然會這樣做。如果換做是我或者我的家臣,恐怕都是寧願率領著士兵殺出一條血路——哪怕前面沒有任何路。

倒不是懷疑克勞德公爵會賴帳——言出如山也是他的傳言之一——可是我還是呆住了。因為克勞德公爵的這個決定對我的震憾實在太大了。

我搖了搖腦袋,仔細地盯著克勞德公爵。這時,一個更令人震憾的事實被我發現了。克勞德公爵的眼中,懷有與他麾下同樣的死志。看起來,他想讓我將第四兵團的殘部釋放後自殺。我忍不住用擬音術控制聲音與他單獨交談。

“你真的決定自殺?”

克勞德公爵顯得有些詫異,他盯著我的眼睛喃喃自語。

“你看出來了?”

“看來我想要欺騙別人,實在是太難了。不過我的兒子們是被我帶入佈雷西亞的,所以這個責任應該我來承擔。”

他似乎在自嘲,然而語調中更多的卻是痛苦。

克勞德公爵的這個想法令我震驚。我產生了一個疑問。他是一名英雄,應該死在我的手上嗎?

可是叫我就這樣放了他,我卻無論如何也不甘心。為了獲得今天豐碩的勝利果實,我實在付出的太多。

戰場上,出現了有史以來最為怪異的情景。我在天空,克勞德公爵在地上,兩軍的主帥就這麼你看著我,我看著你,相視無語。

良久,我豎起食指。

“第一,你們必須支付相應的贖金。”

敵人開始騷動。克勞德公爵沉重地點點頭。

“我們打勝戰的時候收取過別人的贖金。現在我們敗了,很合理。”

接著,我又豎起中指。

“第二,你們必須繳械。”

敵方的人群已經由死氣沉沉變為群情激憤。克勞德公爵喝止了喧鬧的部下,他沉痛地說道。

“孩子們,以前我總是寵著你們。可是那些情況下敵人並不強大,所以雖然我明知道你們錯了,卻還是依著你們。這一次,從某種角度說是我們自己打敗了自己。第四兵團的不敗名聲是被你們的幼稚和我的輕敵所玷污了。”

“孩子們,這一次你們必須聽我的。我理解你們寧願力戰而死也不願意束手就擒的心情。一支部隊的生還者只要超過三成,它的番號就可以保留。你們難道寧願讓今天成為第四兵團存在的最後一天嗎?”

如果不是親眼看到,我真的無法想像有人形野獸之稱的克勞德公爵居然還會有眼淚。可是克勞德公爵眼中噙著的淚卻是那麼的真實。看到克勞德公爵真情流露,那些在戰場上看到同伴在身旁戰死也無動於衷的將士,雖然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眼眶,可是那種表情卻更令人心酸。

克勞德公爵轉過身看著我。

“戰敗方向戰勝者繳械是應該的。對於你的第二點要求,我也同意。你還有別的要求嗎?”

克勞德公爵勸說部下的那番話令我若有所思。所謂忍辱負重、臥薪嚐膽,大約就是指這種情況吧。我難道要為自己留下一個如此強大的敵人?放虎歸山可不是一個明智的決定。

不同的將領有不同的特點,相應的,他所帶領的部隊也會體現出他的風格特徵。沒有馬迪爾,迅狼兵團未必會繼續重視弓箭手的作用;沒有了克勞德公爵,英格蘭尼第四兵團就不會再是以前的第四兵團。

克勞德公爵或者是出於保持忠臣的名節考慮,或者是無法承受戰敗的屈辱因而萌生死志。總而言之,如果我釋放他,他或許會抱著打敗我的念頭而活下去。如果我我假悻悻地接受克勞德公爵的臣服,他多半會自殺。

我該怎麼選擇呢?
 


 

第五部 第十九章
 
克勞德公爵的許多行為及思維方式與其說是異於普通人,不如直接說更像是野獸的行為模式。

想要讓他心悅臣服,用詭計或是別的什麼方法根本行不通。唯一的選擇是。直接用實力打敗他——正如使野獸臣服的條件一樣。

可是我卻有沒合適的人選。我軍第一強者非凱森.卓索圖莫屬。可是即使是凱森,頂多也只不過能夠與克勞德.哈曼打成兩敗俱傷。而這種結果,根本無法使克勞德向我臣服。

我現在的武技老師已經不是蘭僕了。在諸多的格鬥過程中,殺神劍告訴了我數不清的格鬥技巧。現在的我,武技變化多端。身處於血腥的殺戮之中,我可以表現出剛強霸道;意氣飛揚地站立在決鬥場上之時,也可以表現出快疾無倫;如果想要憑武技降服一隻兇猛的野獸,劍光便會畫出細密的蠶絲蛛網;為博安麗絲一笑,身法武技飄零如漫天飛花卻又何妨?

可是這一切,卻無法改變一個事實。我仍舊無法打敗克勞德公爵。

聖騎士、影劍士之所以受戰士的崇拜景仰,是因為他們的實力實在過於高強。如果說黃金騎士的實力是人類實力達到的巔峰,那麼聖騎士、影劍士之流簡直就是天人。與凱森熟識之後,我一直有這樣一種慶倖。幸虧凱森因為草原邊緣族的傳統而成為我的奴隸後,沒有老羞成怒而將我殺人滅口。手中沒有握著殺神劍,我根本就擋不過凱森全力進擊的三十招。另一方面,我也為當初自己的狂妄無知而略微有些羞愧。我以為憑著白銀騎士兼魔導士的魔武雙修水準,與卡特琳娜單打獨鬥可以不至於敗落。幸好這種想法我沒告訴過卡特琳娜,要不然會把小美人笑得喘不過氣來。

與聖騎士格鬥,對自己施展嗜血術、石膚術只會帶到更為惡劣的後果。空氣盾、遲緩術、氣縛術,對聖騎士幾乎不起作用。只有祈禱術、祝福術、加速術可以略微起點作用。雖說高手之爭勝負決於毫釐差異,可是施展諸如空氣盾、遲緩術、氣縛術、祝福術、加速術之類的小魔法,並不足以拉近黃金騎士與聖騎士之間不可逾越的差異。即使是拿著殺神劍,我與凱森的對練與其說是過招,還不如說是苦苦支撐。殺神劍讓我擁有無可挑剔的意識和技巧,可是聖騎士的意識和技巧是目前人類所能達到的巔峰,而且速度和力量也是決定勝負的重要因素。就速度和力量而言,即使有殺神劍的幫助,我與聖騎士比較仍舊有一定的差距。

正在思考的時候,西西王騎著翔龍飛到我的跟前。他一臉嚴肅,脊背挺直如槍,雙目如鷹隼。

“主公,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我的目光向地面的家臣掃去,與他們的目光相撞。其餘三個兵團長都無法飛到我的身旁,很顯然,他們正在等待我的決定。

可以想像,如果是馬迪爾,他會放了克勞德.海曼公爵。如果是多明戈,他多半認為釋放一名聖騎士比殺死一名聖騎士可以得到人們更多的崇敬。至於凱森,他的人生哲學雖然與草原邊緣族的傳統觀念略有區別,可是與真正的騎士卻相差甚遠。不用問,四大兵團長對待克勞德公爵的死活問題上,肯定是二比二。

“我很遺憾與你是敵人,卻不能收服你……”這種惆悵,正如我欣賞阿朗佐卻絕對無法與之成為真正的朋友相類似。

高舉著的手緩緩地放下,我沒有下達總攻命令。

“不過,你願意給我一年的時間嗎?”

“什麼意思?”克勞德公爵的眼中閃出一絲異芒。

“我放你和你的士兵回國,但是你得保證在一年之內,任何英格蘭尼軍隊都不得從特拉比松行政省攻打我國。一年之後,你可以再與我交戰,試試能否打敗我。而我,也想試試經過一年的修練之後,能否將你打敗。”

克勞德公爵的眼神變得極為複雜。其中既有輕蔑,又有佩服。也許在他看來,我所說的想要打敗聖騎士的願望近乎於幻想。可是我的決定,又令他忍不住產生了佩服之情。

克勞德公爵直視著我的眼睛回答。

“《大陸戰爭公約》俘虜處理條例第二條規定。由贖金贖回的貴族、劍士、魔法師,在六個月內不得參加任何非私人性質的戰鬥,在一年內不得與原先的抓獲者發生任何形式的衝突。”

“也就是說。我頂多只需要在一年之內不參加對佈雷西亞的戰鬥,並沒有更多的義務。你需要我保證不讓英格蘭尼軍從從特拉比松行政省攻打佈雷西亞,這種要求似乎超過我的能力了。”

之所以對克勞德公爵提出這種近乎瘋狂的建議,是因為我認為克勞德公爵的行為未必完全符合騎士守則。他愛護士兵,待他們如同自己的兒子一樣。他也很勇敢,這一點,即使是他的政敵和仇人也無法否認。可是,他並非一個純粹的騎士。別的不說,他剛才就有過自殺的念頭。哪怕只有一線機會,我也要冒這個險。

我輕輕一哂。

“我不做濫好人,不想吃虧。”

“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由你率領才是真正的王牌兵團。這一點,你我心知肚明。”

“你本來就打算犧牲自己的性命來保護那些士兵,那麼你的性命以及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未來,等於說都是我給你們的。對英格蘭尼來說,一隻真正王牌兵團的價值是非常可觀的。”

我的語氣變得冷酷無情。

“而你,可以讓英格蘭尼決策層明白這一情況。在必要的時候,你甚至可以影響英格蘭尼權力層的決策。如果無法滿足我的第三個要求,你可以選擇自殺。”

“一年?”克勞德公爵喃喃自語。

“你的說法似乎合理。”

他突然一拉韁繩,坐下的照夜獅子馬人立而起。

克勞德公爵又開始進行招牌式的長嘯。待嘯聲結束,他轉身面對自己的士兵。

“這一仗,我們敗了!”

一些英格蘭尼人流下了屈辱了眼淚,而更多的人則是鐵青著臉,以仇恨的目光盯著我們。

一名軍官突然騎著馬沖出佇列,他扯下盔甲,一把撕開衣裳,袒露出胸膛。然後,他高舉著長劍昂天長泣。

“戰神啊,我自十七歲加入第四兵團,參加大小戰役一百零九場,殺敵三十七人,俘虜五十二人,奪得軍旗七面,受三次重傷,全身大小傷痕五十一處,得大小勳章十一枚,由列兵升至上尉大隊長,三十年來未嘗一敗!……”

“臨到快退役的時候,卻要受此污辱嗎?冥神啊,您為什麼不在我上次戰役受重傷的時候讓我離開人世?!”


他痛苦地嘶叫著。那種撕心裂肺的慘叫,那種痛不欲生的神態,不僅僅令他的戰友痛苦不堪,甚至令我軍的士兵生出了憐憫之心。

正準備對這名四十七歲的上尉產生同情的感覺,他卻騎著馬向我軍沖過來。

“可憐我戎馬一生,給我應有的騎士尊嚴。讓我的名字出現地戰死者的名單上吧!”

意外事件往往會影響歷史的進程,而這些意外事件又往往是一些小人物造成的。如果這個一心求死的上尉真的求仁得仁,榜樣的作用是無窮的,克勞德公爵的部下中肯定會有同樣沖出尋死的人。那樣一來,局面必然混亂。

敵人的心神全都關注在那名大隊長的身上。我軍的士兵也沒有作出任何舉動。三百米的距離距離一匹馬需要跑將近半分鐘。他一個人衝擊一支大軍,我軍士兵或者認為好笑,或者感覺茫然,可是誰也沒有動手。

看著那個隨時可能變成刺蝟的上尉,我有些緊張,開始權衡使用雷神彈的利弊起來。

腰間囊袋裏裝著一百顆雷神彈,緊急的情況下我就以東方的暗器技巧“天女散花”在一秒鐘之內將那些雷神彈全部宣洩在敵群中。敵人現在擠得很緊,用一百顆雷神彈照顧他們可以造成足夠的殺傷。或者,我可以使用黑巫術刺激親衛隊分泌超常的腎上腺激素,由他們的幫助,完成這場屠殺任務我軍應該不會死傷太多。

至於說背上屠殺七千名陷入絕境敵人的惡名或是暴露秘密底牌,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英格蘭尼第四兵團的戰鬥力超過了我的想像。我不能拿自己少得可憐的士兵浪費在一群一心求死的強悍之徒身上。非常之時,自然應該使用非常手段。

正在胡思亂想,克勞德公爵動了。那匹肥壯的照夜獅子馬以令人驚訝的速度沖向那名大隊長,克勞德公爵一伸手,將他拎了起來。準確地說,克勞德是掐著他的脖子單手將他掐了起來了。大隊長的身材並不單薄,可是在克勞德公爵面前,卻小了兩號。

無視大隊長喘不過氣來掙扎著胡亂踢腿,克勞德公爵冷冷地盯著他。這時候,戰場上又鴉雀無聲起來。每個人都想知道克勞德公爵會怎樣處理這件事,連我也產生了好奇心。

克勞德伸出左手一巴掌揮了過去,大隊長被打得騰空而起。他在地上連著翻了好幾圈後,掙扎著爬了起來。這時候大隊長的模樣更加令人同情了,他的鼻子嘴巴全都往外冒血,整張臉都成為紫紅色。不過我卻知道。那名上尉雖然表面看起來傷勢嚇人,其實只不過是皮肉傷罷了。克勞德玩的這一套我得好生琢磨琢磨。能夠把聲勢造這麼大,卻只令對方受一點皮肉傷,這種技巧可真不是蓋的。

大隊長委屈地看了兵團長一眼,嚎啕大哭。

“公爵大人,你還是讓我死了吧。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啊?……我的事蹟一直是村裏的驕傲,現在我打了個敗仗回去,怎麼見人啊?……嗚嗚……”

大隊長胡亂抹了抹臉,眼淚和鮮血混合在一起,模樣顯得愈發淒慘。

“村裏的人多尊敬我啊。就算是受過騎士的冊封,就算是受冊為爵士,就算掛著十一枚勳章回到家鄉又有什麼用呢?現在完了,一切都完了!”

克勞德公爵的語氣似乎結成了冰。

“奧托,你所在的輕騎兵聯隊是王牌兵團中的王牌。你們聯隊曾經與敵人的一個大隊打過交道,你認為是他們強還是你們強?”

奧托愣了愣,眼中露出絕望。他跪在地上拼命地捶著地面,很快的,拳頭上就鮮血淋漓起來。

克勞德公爵大喝一聲。

“敗在這樣的隊伍手下,並不是恥辱!而且,只有戰勝這樣的敵人才算真正的勝利。奧托,三十年來,你難道沒有那種不敗的寂寞嗎?”

奧托驚訝地抬起頭。“不敗的寂寞”這種感覺顯然是他未曾擁有過的。克勞德公爵不再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其他人。

“一年後,我們還有機會洗刷這個恥辱。前提是。你們必須活著,才能親自洗刷這種恥辱!”

克勞德的吼聲象霹靂一樣,其聲量一聲比一聲響。

“難道有誰想讓別的人替你們洗刷你們所製造的恥辱嗎?!”

“難道你們象奧托一樣只會象個孩子似的哭?!!”

“難道你們被敵人打怕了嗎?!!!”

臉上的血仍然掩飾不了奧托的臉紅得象豬肝一樣。他由於激動而口吃起來。

“我……我……我死都……不怕……還怕……”

克勞德又轉過頭溫和地看著奧托。

“是啊,我成為第四兵團兵團長時,你已經在第四兵團服役了。你一直都是個好兵。你死都不怕,為什麼不再等一年將敵人打敗呢?你現在才四十七歲,離退役還有三年的時間。為什麼要放棄呢?你是個老兵,要給其他人做榜樣。還疼嗎?”

奧托愣了愣,這才會意克勞德公爵問的是剛才打了他還疼不疼。他挺直身子回答。

“不疼!”

“那好,回列。”

奧托下意識地爬到馬上,回到隊伍之中。

我懊惱地看著克勞德公爵。克勞德象變魔術一樣,一會兒功夫,就將敵人的精神狀態完全改變了。充滿死志的部隊固然令我頭疼,可是將矢志復仇因而生機勃勃的部隊就更令我不安。

我對剛才的決定動搖起來。

這時候,凱森一聲大吼,將手中的長矛斜舉。所有的卓索圖人象他一樣都將手中的兵器斜舉指天,連續大叫三聲。“吼、吼、吼!”

緊接著,馬迪爾大喊一聲。“敬禮!”迅狼兵團的戰士也向殘存的敵人致敬起來。

多明戈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西西王,最終決定保持勝利者的高傲姿態。多明戈昂起頭,挺起胸,顯示出勝利者應有的得意洋洋。

馬迪爾出於騎士風度來這一手我並不驚訝。沒想到談笑殺敵、饑餐虜肉的凱森和他的部眾也表現出對敵人崇高的敬意。現在我想反悔也不行了。這個生日固然很令人開心,可是下一個生日卻多半會發生讓人頭疼的事。

算了,現在為一年之後的事情操心不划算。

“克勞德公爵,按剛才我的要求進行血之盟誓吧。”

克勞德公爵臉部的肌肉動了動,我也不知道那是代表生氣還是高興。他抽出寶劍,將手指割開。

“我以我血發誓。一年之內,我將以最大的努力制止英格蘭尼人從特拉比松行政省進攻佈雷西亞。如若不然,但凡流淌此血液之人,將承受無盡的痛苦。”

血之盟誓是愛克斯大陸最神聖的誓約,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發血盟之誓的。發誓者,必須是家族的族長或是完全的自由之身。人們只在特別的情況下以會進行血之盟誓。如果普通人隨隨便便發血之盟誓進行賭咒,那麼他很可能會被政府或魔法師協會以“污辱盟誓之神聖性”而提出控訴。相應的,歷史上幾乎不存在發過血之盟誓後又違約的人。克勞德公爵合作的表現並不能使我稍微高興一點。想到一年之後又得和這個人形野獸率領的強悍兵團戰鬥,我實在高興不起來。

我沒好氣地宣佈。

“現在開始繳械吧。”

敵人扔兵器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似乎也不那麼悅耳了。我想了想,正好有幾個問題困擾我很久的問題想弄明白。雖然認為這種問題克勞德公爵多半不會回答我,但是我仍舊忍不住想問一問。

“克勞德公爵,我有些事情想問你,可以嗎?”

克勞德點點頭。

“你儘管問,不過我不一定會回答。”

“我偷襲渡口浮橋的晚上,渡口的部隊防備非常森嚴。你預測到我軍會偷襲嗎?”

克勞德歎口氣。

“可惜還是被你偷襲成功了。”

眼巴巴地看著克勞德,我真的很想弄明白克勞德公爵是否擁有那麼可怕的直覺。可是克勞德緊緊地閉上嘴,拒絕回答我的這個問題。

“那個……你與我單挑仍然令部下從另一側發動攻擊,有什麼目的嗎?”

克勞德無聲地笑了。這一次,他臉上糾結的肌肉顫動,很明顯是一種笑容。

“我好歹是英格蘭尼七大神將之一,難道三十年不敗的戰績完全依靠幸運嗎?那種情況下,我一個人便可以擋住一個兵團,使我軍不至於遭受兩面夾擊,應該還是合算的。”

我上當了?!這個外表看起來連腦袋裏都是肌肉的人,他不擅計謀的傳言是假的!

我忍不住問。

“你為什麼會向我承認?你完全可以推說是出於本能啊。”

克勞德公爵不再笑了,他嚴肅地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

“因為,你是值得一戰的敵人。我自己就是世界上最強的人之一,所以我不敬重強者,只敬重不畏生死的鐵血男人!”

“不過,我更敬重另一種人。”克勞德拖長了語調,意味深長地盯著我緩緩而道。

“為了自己的朋友或是屬下,連名譽也無謂的男人!”

對於率領獸人的經歷,我偶爾會產生後悔的念頭。因為我覺得自己當時那麼做可能是因為年少衝動的原因。如果換成現在有老婆、有自己的公國這種情況,可能我不會再做出那種輕率的舉動吧。沒想到一時的意氣之舉,卻可以換得克勞德公爵的激賞。

由於說不清道不明的理由,我也對克勞德.海曼產生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可惜的是。他終究成為了第三個我所欣賞卻又無法成為朋友的人!

半響無語。

好半天過去了,敵人的武器已經堆成了幾座小山。眼看繳械工作將要結束,我憋出一句話。

“你還在流血,那些血白流也是浪費,不如再向我發一個血之盟誓吧。發誓回到英格蘭尼後將贖金按時交給我……”


轟的一聲巨響聲過後,地面上的塵土飛揚……

克勞德趴在坑裏痛苦得不能自抑,他用力捶打著地面,發出痛苦的呻吟聲。

“這種事也值得發血之盟誓?!我怎麼會敗給這樣一個人?!!我怎麼會敬重這樣一個人?!!”

這筆贖金是很多錢呢,怎麼會不值得呢?如果是阿拉卡,哪管什麼血之盟誓、肉之盟誓,沒有見到現金之前根本就別想讓他釋放俘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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